我一路快马加鞭，赶到镇江的时候，正好是大年三十。打镇江城中穿过时，只见家家户户好不忙碌，家境富裕的，门上挂起了­精­致的桃符，普通人家则忙活着张贴红­色­的春联。还有的人排队等在坐街先生面前，等他挥笔写下各种吉祥的祝福语。店铺都提早关了门，我找了好半日，才寻到一家准备关门的纸笔铺子，急忙拦住店家道：“请等等，我想买张红纸。”

店家见我一身戎装，满脸笑容道：“军爷买纸要写什么吗？小的可以代劳。”

我想了想道：“你帮我磨墨，我自己写吧。”

这是我第一次用狼毫写字，以前考试用的笔都是老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旧毛笔。我有点激动，想了想，才在红纸上写下：小蝶，新年到了，我很想你。笔停住了，我不知道该再写点什么。

店家见我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躲在一边捂嘴偷笑。他道：“军爷写给姑娘的信啊。这样啊，军爷可以再加个落款，盖个印章。”

我郑重写下罗艺两个字，很周正，比我以前的签名好多了。店家又道：“原来是罗将军。小的这里还有印泥，盖章么？”

我摇摇头道：“我没有印章。”他嘴里嘀咕着可以帮我刻印章，不过要多收点银子。我已经平举起红纸，吹了吹，见墨迹浸透了纸张，才把红纸叠成一只颤颤的蝴蝶，大步走出店门。

小蝶的坟墓在北固山脚下，因为是冬天，她的坟上没有花朵，只有些小草在坟头摇摆，还带点青­色­。我把纸蝴蝶Сhā到坟头，一眼看去，好像青灰­色­的坟头开出一朵艳­色­的蝴蝶花。

我似乎看到了小蝶的笑容，她笑得很甜，说：“罗艺，你还记得我给你的吉祥手镯吗？”我说：“记得，我一直戴在手腕上呢。小蝶，你知道吗？我到长江沿线走了一趟，看到好多有趣的事情。对了，我还自己打鱼。真的啊，有一次，我一网打上来一百多斤，其中有条鱼足足有二十斤重……”

我不知道和小蝶聊了多久。她只是静悄悄地听着，抿嘴笑着。除了她，有谁愿意听我这个傻小子唠唠叨叨呢？天空飘起了小雪，一片一片，落到衣袖上就化了。我怔怔地看着小雪，想：幽州的雪，该有一尺多深了吧。

身后忽然有人大声叫着：“罗艺，你真的在这里！赶快回去，周大将军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