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如果死了倒也干脆了!反正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牵挂已经没了,甚至被烧得面目全非,不死也是怪物一只。
可是月锦不让朱雀死!他说:“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来第二次,阎罗殿都不会收!”
朱雀对神出鬼没的月锦出现在将军府,继而又救了她,无动于衷!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和月锦根本就无话可说,朱雀想起云焕那时候的箭伤,如果当时月锦在,一切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呢?想起这个的时候,朱雀的心里忽然间有了荒芜的悲凉,空落落的,宛如心都被人剜掉了一般嗉!
朱雀想如果她成为孤魂野鬼也未尝不可,可是月锦又说:“孤魂野鬼如果都像你这种面相,世间的冤魂又不知道会增添多少!”
所以朱雀为了不吓死别人,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月锦将她浸泡在药缸中,拿药供养,希望可以将她身上的伤疤淡化,朱雀被整整浸泡在缸中半年。
月锦起初脱朱雀衣服时,颇为踌躇,朱雀还安慰他:“脱吧!就我这身子骨,也就是你愿意摸摸,换做旁人早就跑一边吐去了!”
月锦说:“你不介意吧?”
朱雀说:“我不介意,我就怕你介意!”
月锦奇怪的看着朱雀,一边在她的身上涂涂抹抹,一边小心问道:“你觉得头晕吗?暗”
“不会!”
月锦又问:“头会不会疼?”
“不会!”
“想不想吐?”
朱雀想了想,说道:“刚开始闻着药味,会有一些想吐,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
月锦嘀咕道:“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烧坏的不单单是身体,还有脑袋和羞耻心!”
“我的羞耻心一直还在我残缺的身体里熊熊的燃烧着!”朱雀轻轻地笑了!忽然间很感谢月锦,在此时此地,大概唯有他还能令她发笑吧?
半年后,朱雀从药缸出来时,连她自己都不忍心目睹她的惨状!
月锦执意拿着铜镜让她看,说她从哪里死去,就该从哪里活过来!
朱雀浴火重生半年后,终于第一次亲眼目睹了她的惨状!
其实还好!
因为月锦将朱雀照顾的很好,她身上的伤疤被红嫩替代,有时候摸着,感觉比婴儿还要滑腻,她终于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是娇贵的人儿!
月锦说:“你的皮肤不同常人,最易过敏起红疹,你要注意,免得出去吓死人!”
脸颊灼伤的地方被月锦治好,可是母亲当时拖着朱雀穿梭在梨花林时,她的脸上一路被细碎尖锐的石子划破,显然是破了相。
月锦问她:“治还是不治?”
朱雀想了想,说道:“不治!”
月锦头微斜靠于墙上,漂亮的黑眸半眯,眼中波光流转,似若宝石生辉,亦不过是羽睫轻轻颤动,说道:“这样也好,省的犯桃花!”
朱雀那一刻很想对月锦说:“其实我的桃花早就在云焕中毒箭的那一夜断了,这世间再没有朱雀,更没有将军府的五姑娘!”
她是阿呆!
月锦说:“从来就没有见过你这么呆的人,自己放火烧自己,弄得一身伤,岂不是自作孽不可活,简直就是活该!”
月锦说:“我比你大六岁,俗话说三岁是一梗,我和你之间有两梗,我平日里从不收徒弟,尤其是女徒弟,可是你这么丑,我如果不收你,只会让别人欺负你,我拗不过我的良心,干脆我叫你一声阿呆,你唤我一声师父吧!”
朱雀懒懒一笑,拢了拢一头青丝,嘴角含着丝丝笑意,静静的看着月锦,唤道:“师父!”
月锦的眼中在那一刻竟然夸张的涌起泪花,一边摸着朱雀的头,一边感慨道:“果真是阿呆啊!”
朱雀含笑不语,月锦救了她,他说她是阿呆,她便是阿呆!
一个称谓,算得了什么?
月锦说:“叫你阿呆啊!是因为感叹你小小年纪就命运坎坷,让人看着心酸,颇有感慨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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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青黛
云玄洛静静的看着朱雀,斯文雅俊的脸上缓缓浮起一抹笑容,平静的语气没有起伏:“本王以为女子通常都喜欢唱《湘君》,第一次听女子唱《湘夫人》倒觉得很稀奇!”
朱雀不禁展露出昳丽容颜,缓缓绽放出嫣然笑意:“奴婢闲来无事,所以才会哼唱了几句,倒让王爷见笑了!”
云玄洛含笑的看着她,凛锐之色凝于眸中,语气却显得温柔缱绻,温声说道:“你唱得很好!”
她心思急转,唇瓣扬起一抹笑花,开口道:“是王爷懂得欣赏!”她干脆礼尚往来,回夸过去!
“你这丫头,说话倒是很有趣!”云玄洛缓缓地抬眼,凝眸,深不见底,深不可测阄。
朱雀妩媚一笑,梨涡轻陷,“说奴婢有趣的,王爷并非第一人!”
云玄洛笑意肆起:“那第一人是谁?”
“太子云焕!哦”
云玄洛的脸色变了,目光凌厉而复杂,较之以前深沉晦涩了很多。
就如同他现今一样,冷冷的看着她,眼里的光和热好像都被吸走了一般,有些复杂,有些锐利,有些肆无忌惮。
两人如今身份敌对,再见均是冷寂肃杀之气萦绕,目光杀气腾腾,气氛也就这般沉寂了下来。
云玄洛没有久呆,临近午时的时候,昭阳宫的内侍来寻,说是贵妃娘娘不知是何缘故,忽然间胃脘当心剧痛无比,太医已经过去了,请皇上赶紧过去瞧瞧!
贵妃娘娘乃夏国亡国公主青黛,朱雀听了微微一愣。
她脸上有薄纱掩盖,并未有人识得她的面目。
云玄洛跟着内侍出门,走了两步,回头对她说道:“跟朕走一趟,事后有事要谈。”
朱雀嘴嗫嚅了两下,气的牙齿直打颤,这不是糟践人吗?她去了又能做什么?云玄洛将她困在这巍峨深宫里,究竟意欲何为?
后妃寝宫原就奢华精致至极,昭阳宫内兰房椒璧,其中庭彤朱,黄金涂,白玉阶,函兰田壁,明珠翠羽饰之。
朱雀随云玄洛走进殿内,只见织珠为帘,如珩佩之声。接着走过正殿,里面有几处楼阁相依,椽桷皆刻作蛇龙萦绕其间,鳞甲分明。
侍者领着云玄洛和朱雀走进其中一座面北楼阁里,继而走入内殿,函兰田璧,金釭衔璧,嵌以璧玉,交错杂列。
前方珠帘后隐现床榻。
朱雀见到赵太医,眼中一时间暗沉如墨,想起曾受赵太医恩情,那是他为云焕诊病,现如今……
果真是物是人非啊!
里面的女侍连忙分立帷帐两边将帘子掀开,露出床榻上躺着的美人来。
“下臣参见皇上!”
“奴婢奴才参见皇上!”
宫内太医、宫女和太监见到云玄洛,连忙下跪行礼。
“皇上……臣妾……”青黛想要起床,却被云玄洛制止。
“躺着别动。”云玄洛看着赵太医,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赵太医还不待回话,就听青黛痛呼一声,说道:“赵太医,你快帮本宫看看,快疼死本宫了!”床榻上的青黛哎呦的叫个不停!看来疼得不轻。
赵太医在云玄洛的示意下,连忙站起身子走到床榻前,那里早有侍者搬了胡凳在榻旁,赵太医坐了上去,药童连忙走到近前把药箱递给了太医。
赵太医诊脉的时候,朱雀站在一旁,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青黛。
青黛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疼痛所至,刚哭过一场,所以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肌肤似雪般白嫩,即使疼的发丝微乱,脸色潮红,可是身上仍有一股高贵的气质萦绕!
朱雀正心里冷嘲云玄洛艳福不浅,耳边就听到青黛忽然痛得尖叫一声,朱雀的神智也被这声尖叫震得清醒了不少,只见青黛额头冷汗直冒,眼睛更是翻着白眼,痛得用死去活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赵太医脸色凝重起来,一边查探,一边问青黛哪里疼痛,奈何青黛冷汗直冒,牙齿打颤,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赵太医急的蹙起眉头,转而问伺候的宫婢道:“娘娘可曾进食?”
时已正午,正是用餐的时候,赵太医问自是有他的道理。
宫婢担忧说道:“娘娘食饮不下,说是没有胃口!”
“娘娘可曾腹胀?”赵太医遂又问榻上翻滚的青黛道。
青黛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听进了赵太医的话,连忙点了点头。
赵太医眉头一松,示意药童一旁写单子抓药。
朱雀看青黛的情形,倘若真等到药煎好送来,只怕会痛晕过去,就忍不住在赵太医耳边低声问道:“敢问,娘娘可是得了胃病?”
赵太医疑惑的看了朱雀一眼,大概是有些惊讶她竟看得出来。他适才看到皇上和她一起出现,所以并不敢怠慢。
朱雀想了想,开口道:“我曾经在书上看过,胃病者,腹胀,胃脘当心而痛,上肢两胁,膈咽不通,食饮不下,取之三里便可。”
赵太医斜睨朱雀一眼,眉头蹙得更深了:“敢问姑娘是从哪看来的?”
朱雀淡淡的反问道:“太医这是在怀疑于我吗?”
赵太医竟被她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震,看向皇上,皇上站在窗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似没有关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太医没有再追问,因为青黛喊疼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赵太医迟疑的看着朱雀:“银针取三里即可?姑娘确定?”
朱雀扬眉浅笑:“太医不妨试一下,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银针治病总比服药来得快!”
这时旁边的宫婢因为不忍主子受苦,快步走了过来,急声道:“赵太医,您赶紧救救我家娘娘吧!”
赵太医牙一咬,朝药童说道:“把银针取出来!”
“诺!”药童连忙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卷着的银针包,打开后,快速的取出一枚银针交给了赵太医。
赵太医已经找好青黛的三里处,从药童手中接过银针的时候,还特地看了朱雀一眼,想来还是不放心。
朱雀朝他点点头,赵太医见她这么笃定,就不再迟疑,将银针准确无误的扎在青黛的三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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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
(重生) 昭阳宫内,云皇云玄洛眼神微眯,将视线凝结在宫苑静候的蒙面女子身上,隐含锐利和压抑。
却殊不知,在他身后,青黛怔怔的看着他,他也许是知道的,只是却始终都未曾记挂在心罢了。
青黛不期然的想起她和云玄洛初见之时的场景。悌
那是她第一次随父皇前来云国朝贡。
巍峨宫苑之中,她和他浅遇御花园。悌
她一眼便认出了他,恭敬端庄的屈身行礼。
云玄洛示意她起身,在看到她的容貌时,眼神微眯,随后泛出一抹淡淡的波光,手指上的玉扳指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她却在这样的注目下,依然不动声色,一派低眉顺眸之色。谀
云玄洛似是觉得有趣,终于将目光收回,那次并未多言,宫内人多口杂,而她也知道还未到时机。
第二次再见是在云国大街,看似偶然相遇,实则是她使了心计。
她那时候一身男儿装,可是他还是认出了她。
酒楼雅间安坐,云玄洛的话语淡漠如水,不辨喜怒:“你就是夏国大名鼎鼎的青黛公主吧?”
她淡声说道:“王爷好眼力!”
云玄洛斜睨她一眼,端起案上的茶盏,缓缓地划着杯盖,漫不经心的问道:“公主如此坦诚,就不怕本王泄露你的身份,害你遭来杀身之祸吗?”谀
她眸光毫不避讳的直视云玄洛,盈盈笑道:“青黛当然怕,可我若是死了,有损失的不是青黛,而是王爷您!”
云玄洛嗤笑道“这话倒是稀奇!”
她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茶,缓缓地用茶盖轻磨着杯沿,说道:“乱世从来不缺英雄,有雄图霸业的人,若无智者相助必难成霸业。”
云玄洛看着她,脸色忽明忽暗,眼中划过一丝凌厉:“这么说,公主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智者了?”
她端丽舒荣,缓声道:“王爷若想开辟太平盛世,非青黛莫属。”
云玄洛低眸望了一眼她,牵出一抹冷笑,问道:“公主为何要帮本王?”
她暗叹云玄洛的深沉,镇定的说道:“父皇和兄长无能,素来荒淫无度,无政治国,夏国生灵涂炭,青黛不能视若无睹,现下周边旁国群雄割据,百姓苦不堪言,在这乱世之中,若有贤才能够力压狂澜,救万民于水火,纵使灭了夏国,又有何妨?”
云玄洛看着她,眼神中顿时透露出三分激赏来,但是更多的则是冷然之色,启口道:“公主一心为民,可是本王听来的却不尽如此,还望公主解惑!”
“王爷请说!”
云玄洛双眸迸发出尖锐的寒光,淡淡的说了一句:“听说当初夏皇本来想让公主登基,可是却被你兄长捷足先登,晋封皇太子,公主可是因为此事对你兄长怀恨在心?”
“我若说是,王爷才会对青黛心安吗?”她低敛双眸,淡淡的应道。
云玄洛勾起一抹浓浓的笑意,似有三分激赏,五分警惕,二分凌厉,说道:“公主愿意无欲无求的帮助本王成就宏图霸业,本属坦荡,可本王却不得不思虑重重,俗话说人有七情六欲,人若无欲无求还道是人吗?”
“如此说来,倒是青黛不是了!也罢!若王爷有朝一日逍遥苍穹,不妨答应青黛,宠惯后宫,不知可好?”她抬眸,浅笑的看着云玄洛,一字一句,宛若落地的珠子般琳琅清脆。
云玄洛的唇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轻轻放下茶盏:“甚好!”
往昔话语犹言在耳,云玄洛没有食言,她人前人后两番模样,助其亡国,又为了收复夏国叛逃部将之心,设计流落万壑城,青楼贩卖,云玄洛买其身,众将无奈追随,借以给云玄洛拉拢的时机,还可洗脱她出卖夏国,助其成全霸业的嫌疑。
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心中的那份执念……
如今,她被晋封贵妃娘娘,看似拥有一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最想要的却始终都得不到。
“皇上……”她轻轻的唤他。若不是今日故意刺痛胃脘,他是否还不会过来?是否吝啬给予她哪怕一个温情的眼神?是否连这片刻的相处都吝啬给予她?
她没有想到朱雀竟在宫中,那样一双眼睛,她是不会忘记的,凡是他在乎的东西,她始终都是这么上心,所以才会伤心。
她苦涩一笑。
他为了得到朱雀,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甘冒天下大不违,将朱雀囚于深宫,真是糊涂啊!
“身体好些了吗?”云玄洛回神,转身看着她,优雅含笑,只是眼睛却冰冷异常。
她恍惚的想,他的眼睛好像是万年都暖不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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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府,很少有人知道,这里住着云国先皇。
曾经有人将他喻作云国“传奇”,云国百姓信他能佑所有人一世平安,也信他永世不倒。
但他不是真正的神!他看不见未知的命运,更没有全然的把握能够永世成为百姓心中不倒的信仰。
他拥有世间女子倾慕的谪仙之貌,更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却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他一生所求的,无非只是一个太平盛世,一个旷世明君。
曾经他以为他能做到,可是沉陷在俗世之中的他不过只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劫难和笑话!
一位白衣男子伫立在庭
院里,满园的梅花瓣随风而动,卷舒游移,缓缓飘落在他的发肩和衣袂上。
他看着粘在袖口的花瓣,微微一笑,凉薄的唇畔微微扬起,双眸迷蒙、深邃,宛如一口深井般深不见底。
众人都道他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好儿郎,可是又有几人知:他的无奈、他的悲伤、他的绝望,甚至是……他的恨!
似是想到了痛处,云焕蓦然闭上了眼睛,薄唇微微的抿紧下压,夹杂着一抹深痛,一向温和无波的双眸瞬间如同万年寒冰,冻人心扉。
“主子,封先生来了!”郭安一袭深蓝色长袍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云焕的身侧。
云焕收敛思绪,又是那副无波无澜的神情,薄唇轻启:“请先生兰亭稍候!”
“诺!”郭安双手向前送出,行了礼,缓缓退下。
云焕看着缓缓飘落的梅花,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对身后亦步亦循跟着的朱灵说道:“将海棠树移到别处去吧!”
这树、这花,看了还真是叫人伤感啊!
若去兰亭,需经过大戏楼,远远望去翠山碧水、曲径幽台,美不胜收!
封竹跟在郭安身后,穿梭在绿林深海中,只能隐隐看到几幢各色的楼宇亭台。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到淮南王府,事实上自从先皇“驾崩”之后,他便是这里的常客,尤其是近两个月来,他已经不下几十余次的往返其中,只因为先皇病的很严重。
封竹行到兰亭,云焕还没有到,侍者上了茶水和糕点这才纷纷退下,亭中一时间只有郭安在一旁静伫。
封竹便四下打量起来,看到东端的大戏楼,心思一动,脱口问道:“主子平时喜欢听戏吗?”
郭安淡淡的应道:“称不上喜欢,只是闲来打发时间,偶尔会听上一会儿罢了!”
封竹低低的应了一声,明白郭安的冷漠性情,也便没有再寻他说话,待茶水温淡下来的时候,方见云焕和昔日柔妃朱灵远远走来。
封竹连忙率先站起身来,等待云焕入内。
他对云焕总归是敬仰、畏惧多过医者之心,这样一个本该翱翔天际的蛟龙,身患宿疾,命不久矣,当真是令人惋惜不已。
“属下叩见主子!”封竹见云焕入内,连忙跪地行礼道。
云焕淡淡一笑,翩然自若如惊鸿:“先生莫要多礼,入了王府,自是没有尊卑之别!”说到这里,云焕顿了顿,吩咐郭安道:“郭安,扶先生起来!”
“诺!”
封竹自是不待郭安相扶,就站起身来,默默垂首一旁。
云焕看着封竹,薄笑如清月,歉声道:“让先生久等,实属歉疚!”
“属下惶恐,主子您言重了!还请主子安坐,属下再给您施针试试!”封竹将药箱打开,朝云焕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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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易散
(重生) 云焕看着封竹,薄笑如清月,歉声道:“让先生久等,实属歉疚!”
“属下惶恐,主子您言重了!还请主子安坐,属下再给您施针试试!”封竹将药箱打开,朝云焕说道。
云焕将手放在药枕上,封竹看着云焕苍白修长的手,心里暗自叹息一声,抖开针囊,取出里面的银针,精准的扎进云焕的天府茓。悌
封竹屏住呼吸,问道:“主子觉得如何?”
云焕摇摇头,看到封竹蹙起眉头,云焕倒也看得开,轻轻一笑道:“先生医术精湛,如今让你医治我的身体,当真是连累了你的名声!”悌
“名声是旁人加诸的,与属下倒是没有丝毫的关系!”封竹也是笑笑,又在云焕的少海茓、孔最茓、列缺茓分别施针,细心观摩云焕的神情,见云焕眉眼未动,不由怅然的将银针拔出,放在针囊里。
封竹眼光落在药枕上,云焕的手已经移开,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终是将药枕收起,看着云焕,迟疑的说道:“针灸看来是无望,想来还需细寻他法,稍过几日,属下再来为主子诊治!”谀
“先生不必急切,我知晓若想身体康健,定是比登天还难,除非神仙在世,另赐我无恙之身,要不然实属渺茫!”云焕音色飘渺,恍如九天传来,淡淡的,似无意却含情。
封竹听出云焕话语间的颓丧之意,不由脸色微变,劝解道:“主子身体虽然日渐衰败,但是并非没有痊愈的可能,还望主子不要放弃才好!”谀
云焕本思绪漫漫,失神亭中,听到封竹的劝慰,不由片刻愣神,遂勾起淡笑道:“有先生在,我自是不会轻言放弃,但倘若有一日先生心知无望,还请先行告知,也好过让先生四处奔走,徒增疲惫!”
“主子言重了!”封竹话语虽然不卑不亢,但是眉间却夹杂着一抹深凝!
云焕转回眸子,吩咐道:“郭安,好生送先生出城!”
“诺!”
郭安走到封竹身旁,微微点头额首。
封竹背好药箱,恭声道:“属下告退了!”说着朝云焕跪拜在地。
云焕亲自搀扶,封竹握着云焕的手,云焕眼角微凝,瞬间便恢复了平静。
“先生慢走!”云焕双眸微挑,嘴角泄出一丝笑意。
封竹向后退了几步,方随郭安快步离去。
兰亭外,郭安带着封竹和适才出了兰亭的朱灵擦肩而过,朱灵行至亭内,上前道:“起事在即,还需最后商议方可行事,您要不要和王爷再做最后定夺!”
云焕眉间笑意点点,嘴角扬起笑莲,只是这莲花却是沾染上了鸠毒罢了,淡声道:“不用了,起兵之事,他比我可应心多了。若是如愿坐上这云皇之位,有一天我若魂归黄土,他绝对会取而代之。”说着冷声一笑:“他现今看似在帮我,父子齐力剿杀云玄洛,实则是在为他自己将来踏上这帝王路而精心谋划罢了。”他这个父亲无非是在利用他的先皇身份,想要光明正大的坐上这云皇之位罢了。
这世上人情果真是淡薄啊!
朱灵恭立一旁,看着远去的封竹和郭安,忽然感慨道:“如若真的有那一天,您真的甘心让位吗?”
云焕淡淡的瞥了朱灵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一天对我来说目前还遥遥无期,但是云皇之位却不是谁人都可以坐得了的。就算我肯,凤国那位也不肯。”
朱灵伺候云焕多年,自是明白他口中的“那位”究竟是何人,当下不由迟疑着开口道:“虽说皇位诱惑力极强,但我还是愿意相信王爷对您并非全然的无情,只要您一日身体康健,王爷就决计不会有争夺皇位之心,虎毒不食子,现在想将来的事情,确实是太过遥远了一些。”
云焕冷冷一笑,冷意至眼角而消散,嗤笑道:“其实云国若是有朝一日被凤国覆灭,凤影成为天下之主,也并非自此走上火坑,兴许那是徜徉大道也说不定!”
痴傻之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正常人的笑里藏刀,防不胜防!云玄洛是这样,淮南王是这样,可是他们生性嗜杀,***极强,不宜为天下之主,天下之主当以仁爱治天下,唯有凤国凤影方能胜之。
朱灵眉头微蹙,任由心绪纷飞,问道:“姑且不谈天下之事,敢问您可管得了自己的心?”
云焕目光远眺,微微启唇,“心?你指的是什么?”
朱灵的眉梢染上深深的忧愁,叹道:“您对小五的情愫,难道也能随着生死消失的无影无踪吗?”
“情愫?呵呵……”云焕看着朱灵,抿起苍白的薄唇,遂轻叹道:“朱灵,人若死了,化为泥土,身已灭,魂已断,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云焕这个人,那我对雀儿的情也该随云烟散了便是。时间长了,她自然会忘了我的存在。”
云焕说出此番话语的时候,眼中忽然升起了丝丝缕缕的痛!
“您……”朱灵看着情绪不稳的云焕,忽然双眸圆睁,不敢置信的失声呢喃道:“您究竟是怎么想的?”
云焕忍下心中情绪,恢复了威严,自沉声而言:“朱灵,该醒了!沉沦在美梦里太久,势必会迷了心智,如果你一味沉沦在幻象之中,那就只能离开我,因为这里从不留无用之人!”
朱灵仿佛没有听到云焕话语间的冷意,只是双眸游移,摇头说道:“难道您真的甘心如此吗?辛苦打下江
山,夺回云国,却打算在最后将它白白送给凤影?”
云焕凤眼微眯,微透精光,淡淡的说道:“朱灵,如果你能帮我找到有比凤影更适合的天下之主,我也许会改变心意。”
朱灵一震,连忙咬唇道:“我只是……”朱灵终归是说不下去了,她的思绪乱成一团,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她虽有预感,但是亲耳听到云焕的坦诚,仍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尽管她深知云焕的想法。
他命不久矣,又不愿云国被淮南王占据,所以才会如此,听来让人震惊又心痛。
云焕从朱灵身上移开视线,站起身来,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似彼岸花般邪魅,淡淡的说道:“我自幼和云玄洛宿命已定,少时也曾跟他一起戎马沙场,纵使开创了云国辉煌盛世,却引来了云玄洛对我的忌惮。他对我始终是猜忌颇深,就像我知道瑜景宫的小李子是他派来监视我的细作,我也选择视若无睹,因为我始终认为成大事者,必须要做到六亲情绝,有些事不舍便没有所谓的得。云玄洛是一个天生的霸主,我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无话可说。再过不久我就要魂断黄泉,我只希望临死之前还能为这天下做些什么?”
听了云焕的话,朱灵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只是问道:“我从来不曾问过您,小李子一直都循规蹈矩,您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是云玄洛的人?”
都说最高深莫测的人是云玄洛,其实不然,真正深藏不露的人应该是云焕才对!
云焕泽唇凉凉,薄唇轻启,含着一抹讥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手心里满是练武而成的粗茧,这还不足以引起我的怀疑吗?”
朱灵扬起一抹笑意,继而迷茫的看着云焕,喃声道:“你早就知道了,可为什么没有拆穿小李子,或是……”
“或是灭了他的口?”云焕低低的笑问。
朱灵一怔,眼中流露出的迷惑一闪而过不易捉摸,说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云焕侧过泠眸,微微敛起眉头,摇头笑道:“杀了他,云玄洛还会派别人过来,既然如此麻烦,还不如直接留下他,也好让云玄洛心安!”
朱灵闭上双眸,复又睁开,转而问道:“您这一生尽数毁在文太后和淮南王身上,文太后已死,不知您可恨淮南王?”
云焕懒懒的倚靠在亭柱旁,轻轻合上眼,微风轻轻拂过,睫毛轻轻颤动,终是说道:“恨他?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我恨他无疑就是在恨我!所以我不恨!况且要恨的话,只怕他要恨的那人是我才对,毕竟有朝一日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那人有可能是我。”
空气中的冷意涌入朱灵心头,她微微颤抖,眼中竟有了一丝雾气,她苦笑道:“您总是这般淡定凉薄,对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间,这世间若是有人能让您去恨,想必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
云焕看着朱灵,恰到好处的微笑呈现于脸上,清冷的说道:“我本不想说些凉薄之语,但有些东西还是需要告诉你,若是有朝一日诛杀云玄洛成功,淮南王决计不能留下。我死了一了百了,可你还年轻,如今局势未明,你若离开淮南,我决无二话。”
朱灵听出云焕的话外音,他话虽无情,但却有温情浮现,他终究不是对她太过无情。
静默一阵,似真似幻,朱灵看着云焕苍白的面孔,消瘦的身形,忽然眼睛一阵湿润,蓦然跪在地上,说道:“朱灵愿意长伴主子左右,至死不渝!”
“痴人!”云焕的声音淡如烟尘,如果不细听,几乎都听不真切。重生
终易散
(重生) 云焕看着封竹,薄笑如清月,歉声道:“让先生久等,实属歉疚!”
“属下惶恐,主子您言重了!还请主子安坐,属下再给您施针试试!”封竹将药箱打开,朝云焕说道。
云焕将手放在药枕上,封竹看着云焕苍白修长的手,心里暗自叹息一声,抖开针囊,取出里面的银针,精准的扎进云焕的天府茓。悌
封竹屏住呼吸,问道:“主子觉得如何?”
云焕摇摇头,看到封竹蹙起眉头,云焕倒也看得开,轻轻一笑道:“先生医术精湛,如今让你医治我的身体,当真是连累了你的名声!”悌
“名声是旁人加诸的,与属下倒是没有丝毫的关系!”封竹也是笑笑,又在云焕的少海茓、孔最茓、列缺茓分别施针,细心观摩云焕的神情,见云焕眉眼未动,不由怅然的将银针拔出,放在针囊里。
封竹眼光落在药枕上,云焕的手已经移开,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终是将药枕收起,看着云焕,迟疑的说道:“针灸看来是无望,想来还需细寻他法,稍过几日,属下再来为主子诊治!”谀
“先生不必急切,我知晓若想身体康健,定是比登天还难,除非神仙在世,另赐我无恙之身,要不然实属渺茫!”云焕音色飘渺,恍如九天传来,淡淡的,似无意却含情。
封竹听出云焕话语间的颓丧之意,不由脸色微变,劝解道:“主子身体虽然日渐衰败,但是并非没有痊愈的可能,还望主子不要放弃才好!”谀
云焕本思绪漫漫,失神亭中,听到封竹的劝慰,不由片刻愣神,遂勾起淡笑道:“有先生在,我自是不会轻言放弃,但倘若有一日先生心知无望,还请先行告知,也好过让先生四处奔走,徒增疲惫!”
“主子言重了!”封竹话语虽然不卑不亢,但是眉间却夹杂着一抹深凝!
云焕转回眸子,吩咐道:“郭安,好生送先生出城!”
“诺!”
郭安走到封竹身旁,微微点头额首。
封竹背好药箱,恭声道:“属下告退了!”说着朝云焕跪拜在地。
云焕亲自搀扶,封竹握着云焕的手,云焕眼角微凝,瞬间便恢复了平静。
“先生慢走!”云焕双眸微挑,嘴角泄出一丝笑意。
封竹向后退了几步,方随郭安快步离去。
兰亭外,郭安带着封竹和适才出了兰亭的朱灵擦肩而过,朱灵行至亭内,上前道:“起事在即,还需最后商议方可行事,您要不要和王爷再做最后定夺!”
云焕眉间笑意点点,嘴角扬起笑莲,只是这莲花却是沾染上了鸠毒罢了,淡声道:“不用了,起兵之事,他比我可应心多了。若是如愿坐上这云皇之位,有一天我若魂归黄土,他绝对会取而代之。”说着冷声一笑:“他现今看似在帮我,父子齐力剿杀云玄洛,实则是在为他自己将来踏上这帝王路而精心谋划罢了。”他这个父亲无非是在利用他的先皇身份,想要光明正大的坐上这云皇之位罢了。
这世上人情果真是淡薄啊!
朱灵恭立一旁,看着远去的封竹和郭安,忽然感慨道:“如若真的有那一天,您真的甘心让位吗?”
云焕淡淡的瞥了朱灵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一天对我来说目前还遥遥无期,但是云皇之位却不是谁人都可以坐得了的。就算我肯,凤国那位也不肯。”
朱灵伺候云焕多年,自是明白他口中的“那位”究竟是何人,当下不由迟疑着开口道:“虽说皇位诱惑力极强,但我还是愿意相信王爷对您并非全然的无情,只要您一日身体康健,王爷就决计不会有争夺皇位之心,虎毒不食子,现在想将来的事情,确实是太过遥远了一些。”
云焕冷冷一笑,冷意至眼角而消散,嗤笑道:“其实云国若是有朝一日被凤国覆灭,凤影成为天下之主,也并非自此走上火坑,兴许那是徜徉大道也说不定!”
痴傻之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正常人的笑里藏刀,防不胜防!云玄洛是这样,淮南王是这样,可是他们生性嗜杀,***极强,不宜为天下之主,天下之主当以仁爱治天下,唯有凤国凤影方能胜之。
朱灵眉头微蹙,任由心绪纷飞,问道:“姑且不谈天下之事,敢问您可管得了自己的心?”
云焕目光远眺,微微启唇,“心?你指的是什么?”
朱灵的眉梢染上深深的忧愁,叹道:“您对小五的情愫,难道也能随着生死消失的无影无踪吗?”
“情愫?呵呵……”云焕看着朱灵,抿起苍白的薄唇,遂轻叹道:“朱灵,人若死了,化为泥土,身已灭,魂已断,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云焕这个人,那我对雀儿的情也该随云烟散了便是。时间长了,她自然会忘了我的存在。”
云焕说出此番话语的时候,眼中忽然升起了丝丝缕缕的痛!
“您……”朱灵看着情绪不稳的云焕,忽然双眸圆睁,不敢置信的失声呢喃道:“您究竟是怎么想的?”
云焕忍下心中情绪,恢复了威严,自沉声而言:“朱灵,该醒了!沉沦在美梦里太久,势必会迷了心智,如果你一味沉沦在幻象之中,那就只能离开我,因为这里从不留无用之人!”
朱灵仿佛没有听到云焕话语间的冷意,只是双眸游移,摇头说道:“难道您真的甘心如此吗?辛苦打下江
山,夺回云国,却打算在最后将它白白送给凤影?”
云焕凤眼微眯,微透精光,淡淡的说道:“朱灵,如果你能帮我找到有比凤影更适合的天下之主,我也许会改变心意。”
朱灵一震,连忙咬唇道:“我只是……”朱灵终归是说不下去了,她的思绪乱成一团,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她虽有预感,但是亲耳听到云焕的坦诚,仍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尽管她深知云焕的想法。
他命不久矣,又不愿云国被淮南王占据,所以才会如此,听来让人震惊又心痛。
云焕从朱灵身上移开视线,站起身来,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似彼岸花般邪魅,淡淡的说道:“我自幼和云玄洛宿命已定,少时也曾跟他一起戎马沙场,纵使开创了云国辉煌盛世,却引来了云玄洛对我的忌惮。他对我始终是猜忌颇深,就像我知道瑜景宫的小李子是他派来监视我的细作,我也选择视若无睹,因为我始终认为成大事者,必须要做到六亲情绝,有些事不舍便没有所谓的得。云玄洛是一个天生的霸主,我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无话可说。再过不久我就要魂断黄泉,我只希望临死之前还能为这天下做些什么?”
听了云焕的话,朱灵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只是问道:“我从来不曾问过您,小李子一直都循规蹈矩,您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是云玄洛的人?”
都说最高深莫测的人是云玄洛,其实不然,真正深藏不露的人应该是云焕才对!
云焕泽唇凉凉,薄唇轻启,含着一抹讥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手心里满是练武而成的粗茧,这还不足以引起我的怀疑吗?”
朱灵扬起一抹笑意,继而迷茫的看着云焕,喃声道:“你早就知道了,可为什么没有拆穿小李子,或是……”
“或是灭了他的口?”云焕低低的笑问。
朱灵一怔,眼中流露出的迷惑一闪而过不易捉摸,说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云焕侧过泠眸,微微敛起眉头,摇头笑道:“杀了他,云玄洛还会派别人过来,既然如此麻烦,还不如直接留下他,也好让云玄洛心安!”
朱灵闭上双眸,复又睁开,转而问道:“您这一生尽数毁在文太后和淮南王身上,文太后已死,不知您可恨淮南王?”
云焕懒懒的倚靠在亭柱旁,轻轻合上眼,微风轻轻拂过,睫毛轻轻颤动,终是说道:“恨他?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我恨他无疑就是在恨我!所以我不恨!况且要恨的话,只怕他要恨的那人是我才对,毕竟有朝一日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那人有可能是我。”
空气中的冷意涌入朱灵心头,她微微颤抖,眼中竟有了一丝雾气,她苦笑道:“您总是这般淡定凉薄,对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间,这世间若是有人能让您去恨,想必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
云焕看着朱灵,恰到好处的微笑呈现于脸上,清冷的说道:“我本不想说些凉薄之语,但有些东西还是需要告诉你,若是有朝一日诛杀云玄洛成功,淮南王决计不能留下。我死了一了百了,可你还年轻,如今局势未明,你若离开淮南,我决无二话。”
朱灵听出云焕的话外音,他话虽无情,但却有温情浮现,他终究不是对她太过无情。
静默一阵,似真似幻,朱灵看着云焕苍白的面孔,消瘦的身形,忽然眼睛一阵湿润,蓦然跪在地上,说道:“朱灵愿意长伴主子左右,至死不渝!”
“痴人!”云焕的声音淡如烟尘,如果不细听,几乎都听不真切。重生
女医者
(重生) 封竹临别下跪,云焕搀扶之时,悄悄交给云焕一物。
上面写道:“凤后被囚云宫。”
朱雀在前来淮南的途中下落不明,虽然一直增派人手暗中查探,但却音讯全无,却不曾想竟在云宫得见踪迹。
如此说来,一切都是云玄洛所为了。悌悌
朱灵迟疑问道:“消息属实吗?”
“假不了。”赵太医是三朝太医,云玄洛夺位之后,因为他医术精湛,并没有驱逐出宫,他和封竹是同门师兄弟,自是所言不假。只怕云玄洛怎么想都想不到赵太医是他的人吧?
朱灵蹙眉问道:“您有什么打算?”
云焕想了想,说道:“需捎信给赵太医,让他前去找雀儿,我需知道雀儿是什么意思?”谀
“我这就去找封竹。”朱灵言罢,转身快步出了兰亭。
云焕遥看戏台,眉目微敛,轻轻一叹,竟是好半晌无语,失神良久,只是背负在后的双手却不易察觉的紧握成拳,隐约可窥探心事……
云宫阙楼飞檐挑角,绿瓦石柱,围墙殿阁层层托高,衬托出重重相叠的宏伟气势来。
那日云玄洛和朱雀并未深谈,因为青黛身体不舒服,云玄洛自是要留在昭阳宫。
李玄来看她,一日三餐每日都是他在张罗,可谓是尽心尽力。
朱雀只是淡淡的看着,从不曾言语。谀
她想起那日被围攻,看到方贺,出手亦是狠辣非常。
方贺在云国是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这种人不杀,迟早会成为心头重患,她自知难以顺利逃脱他们撒下的包围圈,便下了杀意。
方贺被她杀死,有人出手疾快,趁她应接不暇,疏忽大意的时候,砍向她的颈后,倒地的时候,她看到李玄的脸。
她竟不知他是武功高手?果真是自己的心蒙蔽了双眼。
李玄端来了水,朱雀晨起弯腰欲洗脸的时候,水面上倒映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来。
朱雀浅浅一笑,双手伸进盆中,掬起水洗起脸来。
待洗完收拾妥当,李玄退出去,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说道:“娘娘,赵太医想向您请教医术,不知您的意思是?”
朱雀没说话,李玄眼神黯淡,退了出去。
请教医术?朱雀不期然的想起往事,宛若云烟一般。
凤影还是废太子的时候,他们曾回到凤国设计陷害凤凌。
闲来无事时,凤影便在偌大的废太子所建了药草堂。
走到药草堂,顿时药香迎面扑来,她在忙碌的侍医中穿梭,那些侍医见了她均是护着手中的药草或是煎好的药汁躲得远远地!
但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那时是仗着凤影的身份和地位,才能吃得饱住的暖,才没有被凤影扫地出门,实在不该再抱怨什么!
进了药堂,入目便是高耸入云的木架子,木架用方格隔开,里面盛满了各种各样珍稀罕见的药材。
凤影站在桌案旁,一手拿着书籍,一手翻查着面前的药材,并不时的拿到鼻端轻嗅!
她走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师父,我来了!”
“嗯!”凤影没有抬头,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药材,兀自在一旁的宣纸上记载着什么。
她悻悻的走到一旁的矮凳前,鼓捣起需要捣碎的药材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捣着陶罐中的药材,睡意不知不觉的袭来,她轻轻地打起盹来,忽觉头顶一痛,顿时睡意全无,蓦然看向始作俑者,原本的满腔怒气在看到凤影不悦的神情时,立刻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更是装傻干笑了几下。
她心里很鄙视自己,但却不得不推起满面的笑容,一派悔恨不安的模样,人果真是虚伪啊!
凤影背负着手,淡淡的看着她:“药材都认识了吗?”
凤影生就一张善脸,奈何他暴戾天物,每次都摆着一张冷面脸,冷冷的对着她,弄得她郁闷不已,当即只得低头应道:“认识了!”
“你起来,为师要考考你!”凤影显然很怀疑她的话,斜睨了她一眼,便率先走到了一旁的长桌前。
她心里低低的叹息一声,不敢迟疑,乖乖的站起身来,来到长桌前,上面铺满了药草,看得人眼花缭乱。
凤影指着其中一味药草,问道:“这是什么?”
她看了一眼,轻轻答道:“河砂!”
凤影追问:“用处。”
“风湿顽痹,冷风瘫缓。晒热坐之,冷即易,取汗。”
凤影低眉看了她半响,再抬头时,笑容殷殷:“这又是什么?”
“鼠壤土,蒸熨中风冷痹,偏枯死肌。”
“这呢?”凤影问道。
她淡然一笑,答他:“这是荆沥,除风热,开经络,导痰涎,日中风痹,大热烦闷,失音不语,子冒风痉,破伤风噤。养血清痰。并宜同姜汁饮之。”
她虽对医术不感兴趣,但所幸看过的书过目不忘,倒也帮了她一把。
凤眼瞪眼看着她,温华的眸子一时精光微闪,哼道:“你倒是上心?”
她唇角扯开一抹笑容,回道:“师父辛苦教诲,徒儿自是不敢怠慢!”
凤影白了她一眼,顿了顿,开口道:“为师问你,伤寒狐惑,虫蚀下部,痛痒不止,该如何诊治?”
她不假思索的说道:“取雄黄半两,烧于瓶中,熏其下部。
”
凤影沉吟一下,皱了眉:“若是凤国将士中了箭毒,又该如何?”
“中箭毒的话,可用雄黄末敷之,沸汁出愈。”言罢,她抬眸,定睛瞧着凤影,弯唇浅笑。
凤影的眸子里却似顿时蒙上了一层薄雾,所有的眼神倏地模糊成了一片。
她只见他轻笑着,缓缓点头,凤影复问道:“若是国内有虫毒蛊毒,又该如何?”
她原本不想多说,但箭已离弦,不得不发,沉吟了片刻,不由说道:“需雄黄、生矾等分。端午日研化,蜡丸梧子大。每服七丸,念药王菩萨七遍,熟水下。”
凤影瞧着她,忽然笑得温和。这样的笑容,最容易迷惑他人,也最容易掩藏好心中所有的心绪。
“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凤影面色狐疑,瞧她一眼,静若秋澜的眸子倏地暗沉似夜。
她一僵,不动声色的说道:“是徒儿不知轻重,在师父面前卖弄了!”
凤影看着她,剑眉上挑,问道:“你以前隐藏得很好,怎么现在连装傻都不愿意了?”
她不解,脱口道:“我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凤影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一闪,叹声道:“对医术这般有天赋,却一直佯装懵懂无知,你这是把为师当猴耍吗?”
“徒儿只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她强调道。
凤影看着她冷笑:“你的运气也太好了一些吧!”
“徒儿生性懒惰,今日倒是投机取巧多一些。”
凤影冷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她小声嘟囔道:“没有自知之明,又怎么会混迹在这太子所之中?”
凤影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忽然低低的说道:“你以前可不敢这么当面顶撞为师!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变化可真大!”
她暗怪自己说话不经大脑,就一副懊悔的神情,说道:“是徒儿将师父当亲人看待,所以这才想开了!”
“真的?”凤影显然并不相信。
“真的!”为了让凤影相信她的话,她还慎重的点了点头。
凤影轻笑:“你倒说说看,你都想开了什么?”
她脑子飞快的转了转,才无比真诚的说道:“我以后不会再偷懒惹您老人家生气,我要以师父为目标做一个旷世名医!”
凤影冷斥道:“我可不是什么名医,真正的名医应是扁鹊之流!”
她阿谀奉承的笑道:“那是师父您谦虚,天下百姓可不这么说!”
凤影显然并不买账,告诫她道:“你少奉承我,你既然想开了,以后做事就要持久,切不可半途而废!”
她连忙低眉顺眼,乖巧的应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哼!”凤影重哼一声,将目光收回,摆弄起他的药草,不再理会她。
她松了一口气,回到胡凳上坐好,才察觉背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吃人嘴软,寄人篱下的感觉真是百味杂陈啊!重生
女医者
(重生) 封竹临别下跪,云焕搀扶之时,悄悄交给云焕一物。
上面写道:“凤后被囚云宫。”
朱雀在前来淮南的途中下落不明,虽然一直增派人手暗中查探,但却音讯全无,却不曾想竟在云宫得见踪迹。
如此说来,一切都是云玄洛所为了。悌悌
朱灵迟疑问道:“消息属实吗?”
“假不了。”赵太医是三朝太医,云玄洛夺位之后,因为他医术精湛,并没有驱逐出宫,他和封竹是同门师兄弟,自是所言不假。只怕云玄洛怎么想都想不到赵太医是他的人吧?
朱灵蹙眉问道:“您有什么打算?”
云焕想了想,说道:“需捎信给赵太医,让他前去找雀儿,我需知道雀儿是什么意思?”谀
“我这就去找封竹。”朱灵言罢,转身快步出了兰亭。
云焕遥看戏台,眉目微敛,轻轻一叹,竟是好半晌无语,失神良久,只是背负在后的双手却不易察觉的紧握成拳,隐约可窥探心事……
云宫阙楼飞檐挑角,绿瓦石柱,围墙殿阁层层托高,衬托出重重相叠的宏伟气势来。
那日云玄洛和朱雀并未深谈,因为青黛身体不舒服,云玄洛自是要留在昭阳宫。
李玄来看她,一日三餐每日都是他在张罗,可谓是尽心尽力。
朱雀只是淡淡的看着,从不曾言语。谀
她想起那日被围攻,看到方贺,出手亦是狠辣非常。
方贺在云国是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这种人不杀,迟早会成为心头重患,她自知难以顺利逃脱他们撒下的包围圈,便下了杀意。
方贺被她杀死,有人出手疾快,趁她应接不暇,疏忽大意的时候,砍向她的颈后,倒地的时候,她看到李玄的脸。
她竟不知他是武功高手?果真是自己的心蒙蔽了双眼。
李玄端来了水,朱雀晨起弯腰欲洗脸的时候,水面上倒映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来。
朱雀浅浅一笑,双手伸进盆中,掬起水洗起脸来。
待洗完收拾妥当,李玄退出去,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说道:“娘娘,赵太医想向您请教医术,不知您的意思是?”
朱雀没说话,李玄眼神黯淡,退了出去。
请教医术?朱雀不期然的想起往事,宛若云烟一般。
凤影还是废太子的时候,他们曾回到凤国设计陷害凤凌。
闲来无事时,凤影便在偌大的废太子所建了药草堂。
走到药草堂,顿时药香迎面扑来,她在忙碌的侍医中穿梭,那些侍医见了她均是护着手中的药草或是煎好的药汁躲得远远地!
但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那时是仗着凤影的身份和地位,才能吃得饱住的暖,才没有被凤影扫地出门,实在不该再抱怨什么!
进了药堂,入目便是高耸入云的木架子,木架用方格隔开,里面盛满了各种各样珍稀罕见的药材。
凤影站在桌案旁,一手拿着书籍,一手翻查着面前的药材,并不时的拿到鼻端轻嗅!
她走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师父,我来了!”
“嗯!”凤影没有抬头,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药材,兀自在一旁的宣纸上记载着什么。
她悻悻的走到一旁的矮凳前,鼓捣起需要捣碎的药材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捣着陶罐中的药材,睡意不知不觉的袭来,她轻轻地打起盹来,忽觉头顶一痛,顿时睡意全无,蓦然看向始作俑者,原本的满腔怒气在看到凤影不悦的神情时,立刻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更是装傻干笑了几下。
她心里很鄙视自己,但却不得不推起满面的笑容,一派悔恨不安的模样,人果真是虚伪啊!
凤影背负着手,淡淡的看着她:“药材都认识了吗?”
凤影生就一张善脸,奈何他暴戾天物,每次都摆着一张冷面脸,冷冷的对着她,弄得她郁闷不已,当即只得低头应道:“认识了!”
“你起来,为师要考考你!”凤影显然很怀疑她的话,斜睨了她一眼,便率先走到了一旁的长桌前。
她心里低低的叹息一声,不敢迟疑,乖乖的站起身来,来到长桌前,上面铺满了药草,看得人眼花缭乱。
凤影指着其中一味药草,问道:“这是什么?”
她看了一眼,轻轻答道:“河砂!”
凤影追问:“用处。”
“风湿顽痹,冷风瘫缓。晒热坐之,冷即易,取汗。”
凤影低眉看了她半响,再抬头时,笑容殷殷:“这又是什么?”
“鼠壤土,蒸熨中风冷痹,偏枯死肌。”
“这呢?”凤影问道。
她淡然一笑,答他:“这是荆沥,除风热,开经络,导痰涎,日中风痹,大热烦闷,失音不语,子冒风痉,破伤风噤。养血清痰。并宜同姜汁饮之。”
她虽对医术不感兴趣,但所幸看过的书过目不忘,倒也帮了她一把。
凤眼瞪眼看着她,温华的眸子一时精光微闪,哼道:“你倒是上心?”
她唇角扯开一抹笑容,回道:“师父辛苦教诲,徒儿自是不敢怠慢!”
凤影白了她一眼,顿了顿,开口道:“为师问你,伤寒狐惑,虫蚀下部,痛痒不止,该如何诊治?”
她不假思索的说道:“取雄黄半两,烧于瓶中,熏其下部。
”
凤影沉吟一下,皱了眉:“若是凤国将士中了箭毒,又该如何?”
“中箭毒的话,可用雄黄末敷之,沸汁出愈。”言罢,她抬眸,定睛瞧着凤影,弯唇浅笑。
凤影的眸子里却似顿时蒙上了一层薄雾,所有的眼神倏地模糊成了一片。
她只见他轻笑着,缓缓点头,凤影复问道:“若是国内有虫毒蛊毒,又该如何?”
她原本不想多说,但箭已离弦,不得不发,沉吟了片刻,不由说道:“需雄黄、生矾等分。端午日研化,蜡丸梧子大。每服七丸,念药王菩萨七遍,熟水下。”
凤影瞧着她,忽然笑得温和。这样的笑容,最容易迷惑他人,也最容易掩藏好心中所有的心绪。
“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凤影面色狐疑,瞧她一眼,静若秋澜的眸子倏地暗沉似夜。
她一僵,不动声色的说道:“是徒儿不知轻重,在师父面前卖弄了!”
凤影看着她,剑眉上挑,问道:“你以前隐藏得很好,怎么现在连装傻都不愿意了?”
她不解,脱口道:“我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凤影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一闪,叹声道:“对医术这般有天赋,却一直佯装懵懂无知,你这是把为师当猴耍吗?”
“徒儿只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她强调道。
凤影看着她冷笑:“你的运气也太好了一些吧!”
“徒儿生性懒惰,今日倒是投机取巧多一些。”
凤影冷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她小声嘟囔道:“没有自知之明,又怎么会混迹在这太子所之中?”
凤影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忽然低低的说道:“你以前可不敢这么当面顶撞为师!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变化可真大!”
她暗怪自己说话不经大脑,就一副懊悔的神情,说道:“是徒儿将师父当亲人看待,所以这才想开了!”
“真的?”凤影显然并不相信。
“真的!”为了让凤影相信她的话,她还慎重的点了点头。
凤影轻笑:“你倒说说看,你都想开了什么?”
她脑子飞快的转了转,才无比真诚的说道:“我以后不会再偷懒惹您老人家生气,我要以师父为目标做一个旷世名医!”
凤影冷斥道:“我可不是什么名医,真正的名医应是扁鹊之流!”
她阿谀奉承的笑道:“那是师父您谦虚,天下百姓可不这么说!”
凤影显然并不买账,告诫她道:“你少奉承我,你既然想开了,以后做事就要持久,切不可半途而废!”
她连忙低眉顺眼,乖巧的应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哼!”凤影重哼一声,将目光收回,摆弄起他的药草,不再理会她。
她松了一口气,回到胡凳上坐好,才察觉背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吃人嘴软,寄人篱下的感觉真是百味杂陈啊!重生
黯神伤
(重生) 赵太医投拜帖,屡次被朱雀拒之门外,直到第三次,方才命李玄请他进来。
赵太医是云焕的人,看样子识得了她的身份,要不然不会这般执拗。
她试他三次,一来可以松懈李玄的戒备之心,二来可表赵太医好求多问之意。悌
朱雀平静淡然,却识人心。赵太医虽已中年,做起事情来却天性而为,欲喜即喜,欲悲即悲。
正因为如此,她化身阿呆再入云宫,在御药房做事的时候,性情有意改变,清冷沉静,淳厚质朴,看起来不谙世事。赵太医喜欢澄清空明,不染片尘的手下,要不然那时候也不会屡得赵太医暗助。悌
赵太医进来的时候,朱雀并未覆面,因为实属没必要。
赵太医对于这种倾城容颜永世都不会忘记,红颜千古,超凡脱俗,清丽出尘,宛若如风拂玉树一般。谀
她穿着一袭青衣,犹似身在云雾之中,周身笼了一层浅淡的白,似真似幻,不像凡尘中人。
朱雀看到赵太医望着她失神发呆,不由轻笑,这一笑,美玉生烟,明艳绝伦。
赵太医回神,连忙下跪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朱雀嫣然一笑,如异花初胎:“如今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这些虚礼还是免了吧!若是让旁人见了,岂非又要造成轩然大波了?”
“诺。”赵太医起身。谀
“太医,请安坐。”
赵太医仓惶的看了朱雀一眼,只见她风姿端丽,娇美难言,莫可逼视,连忙说道:“微臣不敢。”
朱雀眼神澄澈空灵,淡声说道:“太医若是前来和我谈事情的,还是坐下来的好,一站一坐,我跟你说话,仰着头也很累。”
“谢娘娘。”赵太医不再推辞,坐了下来,但因为还有些拘谨,只是坐了椅角位置。
“喝茶。”朱雀亲自给赵太医倒了茶,推到他面前。
赵太医连忙恭声道:“微臣惶恐。”
朱雀就是有这种本事,一瞥一笑,举动间,甚至是简单的一个回眸,都能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架势,让人不自觉的就要臣服其中。
朱雀眼眸宛若静夜沉沉,浮光霭霭,说道:“以前我身为阿呆的时候,在宫中承蒙太医照顾,那时候没有身份局限,可比现在自在多了,怎如今故人相见,反而尽显疏离了?”
“娘娘,以前多有怠慢,还请您莫怪。”那时候朱雀已尽毁容,每日青铜覆面,所以不识朱雀之身,如今想想那时将朱雀当药童使唤,倒真是胆大妄为了,还好朱雀不计较,要不然他小命早就不保了。
朱雀见他紧张不安,也就改口说道:“不说以往之事了,不知太医找我何事?”
赵太医打量了一眼四周,问道:“娘娘,这里说话可还安全?”
朱雀笑道:“这院落之中只有李玄在此,无碍。你有话只管说吧!”
赵太医低声说道:“娘娘,微臣已将您在云宫的事情告诉了先皇。”
朱雀问道:“云焕怎说?”
“皇上让微臣问问您的意思,您有什么打算吗?”
“云玄洛安排了很多高手暗中环伺,我如今难以脱身。”这话不假,云玄洛一直在凤国安Сhā了细作,她离开凤国,前往云国,云玄洛并不知道她要找的是何人,却在半道上将她围捕,带到了这云宫之中囚禁。
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他们始终未曾说上只言片语,倒是有时候云玄洛会过来,静静的看着她,然后一句话也不说转身离去。
每一次眼中的光就会暗淡一点,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深藏不露,喜怒难测。
朱雀在想,云玄洛对她也许还是有痴恋的,如果她在此借机绊住他的征战步伐,或许并非是难事,至少云国一旦松懈下来,凤国便会乘虚而入,抢得了先机。
赵太医以为朱雀是担心逃不出去,开口道:“只要娘娘想离开云宫,皇上一定会寻机前来救您的。”
朱雀淡淡说道:“如今华青和陆游已经开战,前方战事紧张,云玄洛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我留在这里或许还可混淆他的注意力。”
赵太医不甚认同:“娘娘,您这是以身犯险,皇上不会同意的。”
朱雀明眸流转:“赵太医,你告诉云焕,让他捎信给我夫凤影和部将陆游,徐州万不可落入华青手中,我无恙,若有危机,定会想办法全身而退。”
赵太医还有些迟疑:“娘娘,云玄洛行事乖戾,您在这里,怕会危难重重。”
朱雀笑道:“这虎茓总要有人去闯,我借机试探一下云玄洛之意,总归是有备无患。”
“诺。”赵太医只得应下。
“告诉云焕,他们布了那么久的网,该收了。”赵太医离开的时候,朱雀冷冷的说了一句。
********************************
赵太医来看朱雀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云玄洛。
云玄洛午后过来的时候,朱雀正站在一株梅花前,身姿绰约,远远看去,枝杈红梅间幽影飘渺,姿容如玉,神韵脱俗,整个人飘逸出尘。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他,那张倾城之容,隐在一枝红梅之后,仿佛隐在云雾之中,看去不可捉摸,美得令人不敢逼视。
云玄洛眼神微眯,目光变得深不可测,朱府小五朱雀气质宛若梨花飘
落人间,清逸如仙,淡雅超群。他早就见识过,心动过,恨过,疼过,现如今却是分不清楚是爱还是恨了。
此刻她的双眸寒意逼人,澄如秋水,寒似玄冰。
他讥嘲一笑,她若面对云焕或是凤影的时候,可是寒意尽消,眼波流动,脉脉含情,深情无限呢?
原来,她不是天生的无情,她的无情只是针对他而言,只是因为他是云玄洛而已!
“赵太医来过?”他目光悠远,虽在看她,却不似在看她。
“来过。”朱雀语音婉转,但语气之中却没有丝毫的暖意。
“都谈了什么?”云玄洛斯文的话语自有一股威严,教人难以违抗。
“他让我离开云宫,寻我夫君去。”朱雀的声音听起来极是温柔顺从,但却透着讥嘲。
朱雀这话可谓是半真半假了,云玄洛原本还有所怀疑,可是听了她的话却放下了心。
朱雀自是知道云玄洛生性多疑,所以才会如此,攻人先攻心,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深喑其道。
云玄洛冷淡一笑,说道:“自你来到云宫之后,我们似乎还不曾好生谈过吧?”
“我还以为故人相见,早已相对无言,不是我不谈,是皇上每日政事繁忙,怕是不得空。”朱雀声音清脆明亮,声音清柔,如击玉罄。
“小五,这云宫可美?”云玄洛神色间冰冷淡漠,实不知他是喜是怒,是愁是乐。
朱雀丰姿端丽,娇美难言,“雕梁画柱,几步一楼阁,环环相扣,自然很美。”
“为政者,身无良人相佐,却有宫苑陪衬,如此还算美吗?”云玄洛漠然的神色,于他心意竟是猜不到半分。
“皇上问的是景色还是您自己呢?”朱雀气息温馨,混和着花木清气,令人心魂俱醉。
云玄洛眼神深幽,定定的看着她,说道:“小五,少时朕很羡慕你和云焕,得见你们并肩而行,朕有说不出的羡慕,那时朕便在想,倘若有朝一日你肯站在朕身边,朕愿拿这天下来换。”
拿这天下来换?他为了天下屡次设计她,他还敢说她胜过这天下?真是可笑。
她低眉浅笑,一派温顺之姿:“现如今你还愿意换吗?”
他反问道:“你愿意心甘情愿站在朕身边吗?”
她低低的笑,带着一丝洒脱和淡然:“皇上宫中美人众多,有多少人想要得到您的垂爱,又何差我一人?”
他静静开口:“宫中美人众多,却唯独没有朕想要的。”
“皇上忘了吗?我已身为凤国之后,并跟凤皇育有一女,为人之妻,为人之母,怎能有违纲常,做失礼失德之事,惹后人诟病。皇上不怕,我却承担不起这个罪名。”此刻的朱雀衣袂飘飘,姿神端严,宛如尘世之外的仙人,不惹丝毫凡俗尘嚣。
云玄洛看着她良久,眼神意味不明,蓦然开口说道:“小五,云国素来有规矩,得红玉凤玺者,乃为后宫之主,红玉凤玺此刻应在你身上吧?”
朱雀一惊,盯着云玄洛的目光开始变得暗沉深邃起来……重生
悲喜事
(重生) 云玄洛说的没错,红玉凤玺的确在朱雀的身上佩戴着,那是云焕所赠之物,原本早已封尘在记忆之中,如今被云玄洛提及,朱雀一时有些眉色冷幽。
“皇上此话出口,可是想要我手中的红玉凤玺?”
“云焕果真将它重新送到了你手中。”云玄洛的声音,平静的像一潭水,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悌
她轻笑:“皇上莫忘了,这红玉凤玺原本就是我的。”
云玄洛冷嘲:“凤国之后,怎堪拥有云后凤玺之物?”谀
感受到云玄洛烧灼的目光,朱雀淡淡一笑:“不过一块石头罢了,皇上若喜欢,给你便是了。”
“在你眼中,它不过只是一块红色石头,却是云宫女子倾尽一生都想握在手间的瑰宝。”云玄洛的话语似是能够飘散在凛冽的海风里,破碎了满地,经风一吹,也就变成了白色的灰烬。悌
“这么说来,那我更不该持有在身了。”话虽如此,她却并没有拿出红玉凤玺。那是帝后权威的象征,更何况是云焕给她的,她就算要归还,也该是给云焕才对。
云玄洛看着她,目光渺茫:“小五,还记得你我初见吗?”
“那么久远的事情,早已记不得了。”这话明显有些虚妄。
云玄洛不以为意,好像对于她的答案并不经心一样,兀自说道:“可朕还记得。月色溶溶,宫灯绰绰,倩影婆娑,红衣翩然。朕见你初面远在你我相见之前。”谀
她皱眉:“我竟不知这些前尘往事。”
“我回宫之夜,云焕月下抚琴,而你就站在他身侧,墨发飞扬,红衣长衫,似是水墨晕染之画,只那么静立不动便有九天神韵之色,整个人更是绝尘铅华。”云玄洛眼睛看着不知名的方向,眼神冷澈如冰……
朱雀抬起眼,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过往之事,现如今提它作甚?世事无常,我不最终离开云宫,隐姓埋名三载,踏足红尘,宛若零落碾粉吗?”
他短促的笑了笑,复问道:“朕从不曾问过你,离开云宫那三年,你可快乐?”
“我发现只要淡看这世间的贪嗔痴念,视富贵权势如云烟,人就便会欢畅许多。”
他竟附和感慨道:“红尘恹恹,紫陌绵绵,看开诸事,总归能尽添许多欢欣。”
朱雀自嘲叹道:“只可叹世间多孬,绛河清浅,现如今兜兜转转我还是入了这云宫,进退不得,步步维艰,这么看来,还是我命苦,怨不得旁人。”此话多少有些隐射现如今被困云宫的愤怒之意。
云玄洛只静静的看着她:“小五,朕一直都在想,这世上女子该像你一样,就算不是清雅绝世,也该天仪风姿才对。于是步步紧逼,运筹帷幄,审时度势,拥有天下的同时,可却也成为了萧萧旧客。朕对你的心一直都未曾改变,朕以为有一天你涤尽了世间繁华,红尘喧嚣,你也许会明白朕对你的心意始终都未曾比云焕少半分。可你的眼中只有云焕,只有他白衣若雪,孤傲立世,天地敛光。纵使云焕已经离世多时,你的目光始终也不曾停驻在朕身上丝毫,没有云焕,你可以继而爱上凤影。小五啊小五,你可以爱这世上很多人,却惟独不愿意回头看一眼朕的身影。所以不是朕对你无情,而是你对朕太狠心。”
朱雀轻轻的笑了,端丽殊荣:“我生平最快乐之事,共有八件。第一件事,我和云焕相识,他说要护我和我娘一世平安。第二件事,我和云焕互表心意,情定三生。第三件事,我和云焕在梨花林中无媒无聘拜堂成亲。第四件事,我和凤影马车欢爱,终于冲破师徒禁忌,更加明白凤影乃我幸福所系。第五件事,凤影为我下厨,那一瞬间抵得过人间百年。第六件事,凤影为我六宫无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第七件事,我生下凤鸾之后,凤影一身疲惫赶赴回宫,抱着小女,望着我温暖浅笑。第八件事,凤影和我皇陵割发为誓,此生生同寝,死同茓,再也不分离。”
云玄洛微微垂下眼帘,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幽深的眼眸里一闪而过,问道:“既有快乐之事,那悲伤之事呢?”
朱雀的眼睛望向了遥远的天空,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一抹浅笑,缓缓说道:“此生悲伤之事,亦共有八件。第一件,我为救云焕,作为交换条件和你有了─夜欢爱,,但云焕并不知情,和我恩断情绝。第二件,我母亲被我害死在将军府,而我亦落得丑颜之姿。第三件,凤影为救沈琉璃,弃我于裂天崖不顾。第四件,我听信你的话,以为云焕最初和我相识是因为我的命格之言,伤心不已。第五件,得知云焕葬身云宫,我万念俱灰,悲痛交加。第六件,凤影娶沈琉璃,我心不喜,可唯有忍耐。第七件,我的第一个孩子被凤皇逼迫落胎。第八件,陆游为了救我,被凤卿铁链缠身大街游行侮辱谩骂。”
“果真是所悲所喜都与朕无关。”云玄洛唇角微弯,缓缓的漾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朱雀轻声笑了起来,眼神嘲弄:“我的心只有一颗,一生只为一人跳动,太多,只会越发的没有位置,拥挤难安。”
“小五,可愿听听朕的悲喜之事?”云玄洛眼睛始终看着朱雀,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没有任何温度……
“你且说来听听。”
云玄洛说道:“朕一生所喜之事甚少,初次见你,只觉你绝色倾城,潇洒飘逸,笑
意盈盈,你看着云焕的时候,丽色生春,娇美无限。朕那时只觉得此女很有趣。”
“这算是一喜吗?”
云玄洛漫不经心的说道:“好感也是喜事,和你初见,看似偶然,实则是朕尾随你而至,那时候你话语之中夹杂着几分英气和豪态,小小年纪雍容华贵之姿,言谈犀利,真知有灼见,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朕那时便想将你有一天尽收怀中,占为己有。此乃心动。”
她淡淡的说道:“这世上美好的女子何其多,我自知没有你说的那般好。”
他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继续说道:“之后几年你名声大噪,睿智无双。在战场上心思机敏,奇变百出,统领众多名将;对云焕敢爱敢恨,勇于直抒己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对你母亲极尽孝道,侍奉贴心;在朝堂上文采斐然,出口成章,被人誉为女中诸葛。这世上有众多男儿,有哪一位不想将你占为己有,所以朕有这般心思也是应当的。静夜沉沉,浮光霭霭,朕和你─夜欢爱,那是朕这一生最欢快的时候。朕以为此生会和你永结白发,谁知你竟葬身火海,朕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痛。万壑城惊闻你还活着,朕惊喜交加。和你跌落山崖,面对你的绝情淡漠,朕又悲又喜。悲的是你对朕淡漠仇恨依旧,喜得是我们可得相处惬意时光。再后来你进宫,辗转到了凤国,嫁给凤影,朕以为你们欢爱之说乃是谣传,定是你为了报仇,这才假意和凤影成亲,可是却想不到一切都是真的。你爱上了凤影,并且为他育有一女,朕那时候才惊觉,从头至尾,你的无情和狠心只是针对朕而已。”
此刻的朱雀浩气清英,仙才卓荦,说道:“皇上,当年你迫我委身于你,你就该明白我这一世都不会原谅你。你可能喜欢过我,但是里面究竟掺杂了几分喜欢,几分算计和利用呢?你我都不是愚笨之人,孰轻孰重,心里都很清楚,这世上儿女之情只是午后甜点,一旦牵扯到权威和私利,儿女之情便会益发的一文不值。遥看世间万物,只要对您来说有利用价值的,您都会收为己有,权势的力量大于一切,你若真的爱我,当初便不会为了自己的夺位大业,骗我入宫绊住云焕的脚步,利用一个人的时候,就算言爱,又有几人会信呢?”
“如此说来,你从不曾信过朕,朕也不曾信过你,谁也不相欠彼此,这样很好。”云玄洛用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看着朱雀,那眼神犹如两把钢刀,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
她静静的迎视,直到他将一物从最贴身的位置取出来握在手心间。
“这是什么?”她好奇的打量,那是一把檀木梳子,只是似被人折断过,可是后来又修补……朱雀脑海中一闪,一时紧抿唇,没有说话。
“你我同榻一室,翌日起床,你梳发之际,亲手折断的木梳,朕一直都留着。”云玄洛犹如天籁般的声音,依然悦耳,却隐约令人颤栗的阴冷。
她冷寂的问道:“不是折断了吗?”
“这世上自有良工巧匠。”云玄洛看着她,微微弯起了嘴角,他的笑容诡异的寒人,说道:“小五,朕珍视你,奈何缘尽缘灭,如今云凤两国开战,这天下大势落入谁手,很快就可见分晓,如今梳断情灭,你我便是生死之敌,再无半分人情可讲。”话落,略施内力,木梳尽断,然后被他毫不留情的丢掷在青石板面上,清脆的响声击向朱雀的心口,只是轻轻一紧,便什么都没有了。
朱雀双眸波光潋滟,浅淡轻梳:“你的意思是要将我一直囚禁在深宫之中吗?”
他冷残的笑道:“若是凤影夺得这天下之主,自会前来救你,若是凤国已灭,你何去何从,自有定断。”重生
悲喜事
(重生) 云玄洛说的没错,红玉凤玺的确在朱雀的身上佩戴着,那是云焕所赠之物,原本早已封尘在记忆之中,如今被云玄洛提及,朱雀一时有些眉色冷幽。
“皇上此话出口,可是想要我手中的红玉凤玺?”
“云焕果真将它重新送到了你手中。”云玄洛的声音,平静的像一潭水,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悌
她轻笑:“皇上莫忘了,这红玉凤玺原本就是我的。”
云玄洛冷嘲:“凤国之后,怎堪拥有云后凤玺之物?”谀
感受到云玄洛烧灼的目光,朱雀淡淡一笑:“不过一块石头罢了,皇上若喜欢,给你便是了。”
“在你眼中,它不过只是一块红色石头,却是云宫女子倾尽一生都想握在手间的瑰宝。”云玄洛的话语似是能够飘散在凛冽的海风里,破碎了满地,经风一吹,也就变成了白色的灰烬。悌
“这么说来,那我更不该持有在身了。”话虽如此,她却并没有拿出红玉凤玺。那是帝后权威的象征,更何况是云焕给她的,她就算要归还,也该是给云焕才对。
云玄洛看着她,目光渺茫:“小五,还记得你我初见吗?”
“那么久远的事情,早已记不得了。”这话明显有些虚妄。
云玄洛不以为意,好像对于她的答案并不经心一样,兀自说道:“可朕还记得。月色溶溶,宫灯绰绰,倩影婆娑,红衣翩然。朕见你初面远在你我相见之前。”谀
她皱眉:“我竟不知这些前尘往事。”
“我回宫之夜,云焕月下抚琴,而你就站在他身侧,墨发飞扬,红衣长衫,似是水墨晕染之画,只那么静立不动便有九天神韵之色,整个人更是绝尘铅华。”云玄洛眼睛看着不知名的方向,眼神冷澈如冰……
朱雀抬起眼,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过往之事,现如今提它作甚?世事无常,我不最终离开云宫,隐姓埋名三载,踏足红尘,宛若零落碾粉吗?”
他短促的笑了笑,复问道:“朕从不曾问过你,离开云宫那三年,你可快乐?”
“我发现只要淡看这世间的贪嗔痴念,视富贵权势如云烟,人就便会欢畅许多。”
他竟附和感慨道:“红尘恹恹,紫陌绵绵,看开诸事,总归能尽添许多欢欣。”
朱雀自嘲叹道:“只可叹世间多孬,绛河清浅,现如今兜兜转转我还是入了这云宫,进退不得,步步维艰,这么看来,还是我命苦,怨不得旁人。”此话多少有些隐射现如今被困云宫的愤怒之意。
云玄洛只静静的看着她:“小五,朕一直都在想,这世上女子该像你一样,就算不是清雅绝世,也该天仪风姿才对。于是步步紧逼,运筹帷幄,审时度势,拥有天下的同时,可却也成为了萧萧旧客。朕对你的心一直都未曾改变,朕以为有一天你涤尽了世间繁华,红尘喧嚣,你也许会明白朕对你的心意始终都未曾比云焕少半分。可你的眼中只有云焕,只有他白衣若雪,孤傲立世,天地敛光。纵使云焕已经离世多时,你的目光始终也不曾停驻在朕身上丝毫,没有云焕,你可以继而爱上凤影。小五啊小五,你可以爱这世上很多人,却惟独不愿意回头看一眼朕的身影。所以不是朕对你无情,而是你对朕太狠心。”
朱雀轻轻的笑了,端丽殊荣:“我生平最快乐之事,共有八件。第一件事,我和云焕相识,他说要护我和我娘一世平安。第二件事,我和云焕互表心意,情定三生。第三件事,我和云焕在梨花林中无媒无聘拜堂成亲。第四件事,我和凤影马车欢爱,终于冲破师徒禁忌,更加明白凤影乃我幸福所系。第五件事,凤影为我下厨,那一瞬间抵得过人间百年。第六件事,凤影为我六宫无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第七件事,我生下凤鸾之后,凤影一身疲惫赶赴回宫,抱着小女,望着我温暖浅笑。第八件事,凤影和我皇陵割发为誓,此生生同寝,死同茓,再也不分离。”
云玄洛微微垂下眼帘,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幽深的眼眸里一闪而过,问道:“既有快乐之事,那悲伤之事呢?”
朱雀的眼睛望向了遥远的天空,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一抹浅笑,缓缓说道:“此生悲伤之事,亦共有八件。第一件,我为救云焕,作为交换条件和你有了─夜欢爱,,但云焕并不知情,和我恩断情绝。第二件,我母亲被我害死在将军府,而我亦落得丑颜之姿。第三件,凤影为救沈琉璃,弃我于裂天崖不顾。第四件,我听信你的话,以为云焕最初和我相识是因为我的命格之言,伤心不已。第五件,得知云焕葬身云宫,我万念俱灰,悲痛交加。第六件,凤影娶沈琉璃,我心不喜,可唯有忍耐。第七件,我的第一个孩子被凤皇逼迫落胎。第八件,陆游为了救我,被凤卿铁链缠身大街游行侮辱谩骂。”
“果真是所悲所喜都与朕无关。”云玄洛唇角微弯,缓缓的漾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朱雀轻声笑了起来,眼神嘲弄:“我的心只有一颗,一生只为一人跳动,太多,只会越发的没有位置,拥挤难安。”
“小五,可愿听听朕的悲喜之事?”云玄洛眼睛始终看着朱雀,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没有任何温度……
“你且说来听听。”
云玄洛说道:“朕一生所喜之事甚少,初次见你,只觉你绝色倾城,潇洒飘逸,笑
意盈盈,你看着云焕的时候,丽色生春,娇美无限。朕那时只觉得此女很有趣。”
“这算是一喜吗?”
云玄洛漫不经心的说道:“好感也是喜事,和你初见,看似偶然,实则是朕尾随你而至,那时候你话语之中夹杂着几分英气和豪态,小小年纪雍容华贵之姿,言谈犀利,真知有灼见,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朕那时便想将你有一天尽收怀中,占为己有。此乃心动。”
她淡淡的说道:“这世上美好的女子何其多,我自知没有你说的那般好。”
他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继续说道:“之后几年你名声大噪,睿智无双。在战场上心思机敏,奇变百出,统领众多名将;对云焕敢爱敢恨,勇于直抒己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对你母亲极尽孝道,侍奉贴心;在朝堂上文采斐然,出口成章,被人誉为女中诸葛。这世上有众多男儿,有哪一位不想将你占为己有,所以朕有这般心思也是应当的。静夜沉沉,浮光霭霭,朕和你─夜欢爱,那是朕这一生最欢快的时候。朕以为此生会和你永结白发,谁知你竟葬身火海,朕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痛。万壑城惊闻你还活着,朕惊喜交加。和你跌落山崖,面对你的绝情淡漠,朕又悲又喜。悲的是你对朕淡漠仇恨依旧,喜得是我们可得相处惬意时光。再后来你进宫,辗转到了凤国,嫁给凤影,朕以为你们欢爱之说乃是谣传,定是你为了报仇,这才假意和凤影成亲,可是却想不到一切都是真的。你爱上了凤影,并且为他育有一女,朕那时候才惊觉,从头至尾,你的无情和狠心只是针对朕而已。”
此刻的朱雀浩气清英,仙才卓荦,说道:“皇上,当年你迫我委身于你,你就该明白我这一世都不会原谅你。你可能喜欢过我,但是里面究竟掺杂了几分喜欢,几分算计和利用呢?你我都不是愚笨之人,孰轻孰重,心里都很清楚,这世上儿女之情只是午后甜点,一旦牵扯到权威和私利,儿女之情便会益发的一文不值。遥看世间万物,只要对您来说有利用价值的,您都会收为己有,权势的力量大于一切,你若真的爱我,当初便不会为了自己的夺位大业,骗我入宫绊住云焕的脚步,利用一个人的时候,就算言爱,又有几人会信呢?”
“如此说来,你从不曾信过朕,朕也不曾信过你,谁也不相欠彼此,这样很好。”云玄洛用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看着朱雀,那眼神犹如两把钢刀,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
她静静的迎视,直到他将一物从最贴身的位置取出来握在手心间。
“这是什么?”她好奇的打量,那是一把檀木梳子,只是似被人折断过,可是后来又修补……朱雀脑海中一闪,一时紧抿唇,没有说话。
“你我同榻一室,翌日起床,你梳发之际,亲手折断的木梳,朕一直都留着。”云玄洛犹如天籁般的声音,依然悦耳,却隐约令人颤栗的阴冷。
她冷寂的问道:“不是折断了吗?”
“这世上自有良工巧匠。”云玄洛看着她,微微弯起了嘴角,他的笑容诡异的寒人,说道:“小五,朕珍视你,奈何缘尽缘灭,如今云凤两国开战,这天下大势落入谁手,很快就可见分晓,如今梳断情灭,你我便是生死之敌,再无半分人情可讲。”话落,略施内力,木梳尽断,然后被他毫不留情的丢掷在青石板面上,清脆的响声击向朱雀的心口,只是轻轻一紧,便什么都没有了。
朱雀双眸波光潋滟,浅淡轻梳:“你的意思是要将我一直囚禁在深宫之中吗?”
他冷残的笑道:“若是凤影夺得这天下之主,自会前来救你,若是凤国已灭,你何去何从,自有定断。”重生
宫杀劫
(重生) 晋阳和徐州两城已经兵戎相见,战戈纷起。
朱雀原以为云玄洛对自己姑息念着往日情分,不会对她怎样,只是经过昨日的一席话,她开始心存游移了。
这般看来,若是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他绝对会对她妄下杀机。悌悌
就在朱雀暗思是否应再见赵太医一面的时候,李玄匆匆而来,态度恭谦:“娘娘,贵妃娘娘来了。”
朱雀微愣,随即眉目一闪,恢复沉寂,并未起身相迎,而是抬眸望去。
青黛只身走了进来,并未带宫女同行,而是都留在了外面。
青国公主天姿灵秀,眉目间闪现出慧黠之色,不与后宫嫔妃群芳同列,玉骨珊珊,才情逼人。
李玄不待青黛走进,连忙下跪道:“奴才参见贵妃娘娘,娘娘泰安。”
“起来吧!”青黛出口便是一片娇音,如莺簧百啭,呖呖可听。谀
“谢娘娘!”李玄站起身来,躬身低头站在一旁。
青黛淡雅一笑,平静无波的说道:“你且先下去吧!本宫想和这位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诺。”李玄看了朱雀一眼,缓缓退下。
目光相对,宛若流转百年,浅浅一笑,笑容初绽,但是眼底总有几分生疏和离隙。
“姐姐。”青黛握住朱雀的手,轻轻唤道。
“公主殿下。”朱雀目光深幽,渐渐灼热,“这些年过的可好?”谀
“饮食起居凡事有人照应着,除了身份不同,一切并未有什么变化。”
两人坐在矮桌前,盘腿坐下,在膝盖处盖了取暖的薄毯。
朱雀轻声含笑:“那便好。”
青黛感慨道:“当年听闻姐姐在大火中丧生,我还哭了好一场,没有想到之后夏国被灭,你我再见竟是多年之后了。”
朱雀笑道:“是啊!时光荏苒,你还花昔如昨,我却已经老了。”
青黛掩嘴端庄的笑道:“姐姐说笑了,你现如今嫁给了凤皇,位高身贵,出落的越发娇媚动人了。”
朱雀那双宛若氤氲着郁郁的雾霭的深潭,深邃明澈,缓缓开口道:“上次得见你卧病在床,人多口杂,我便没有出声与你相认,不曾想你竟将我认了出来。”
青黛双眸低垂,神色淡淡,笑道:“那日见到姐姐,可真险些把我吓坏了,若不是后来从皇上口中证实,我今日还不敢过来呢?”
朱雀唇角笑意愈深,“莫要说笑了,现如今你贵为云国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这后宫还有你不敢去的地方吗?”
“看似每个地方都能去得,但是有个地方却是去不得,纵使我想去,也是不得其法,每每弄得一身的伤。”至少她从未走进云玄洛的心里面去,无论她都为他做了什么,他对她始终都是不冷不热,亲疏有别。
“公主殿下指的是?”她心有所触,却佯装不解。
青黛以笑掩饰,摆手道:“莫说这个了。姐姐如今在宫中可还安好?”
“现如今被困云宫,难免有些寝食难安。”朱雀想起凤影,立刻如层层云翳,暗淡了眉头,笼罩了心头。
青黛眉心微动,开口说道:“晚些时候,我找皇上帮姐姐求求情,或许皇上会放了姐姐也说不定。”
朱雀用极度魅惑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深意,说道:“云皇身为君王,一言九鼎,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我又何敢违命?”青黛早已非昔日青黛,如此心思玲珑的女子,又岂会真心想要帮她呢?
“虽说,臣之奉君,妻之奉夫,一切当以恭顺为先,凡事没有走到尽头,就有转机的机会,姐姐何必这般刚声颡气?”青黛仰面微笑,手指轻轻绕着那缨上珠玉,气息间有兰麝幽香,冰冷而又淡漠。
朱雀眉头微微一挑,眼波中漾出一丝炽热的愠怒,红唇轻启:“现如今我在云宫进退不得,沙场上云凤两国战马嘶鸣,兵戎相见。我和云皇虽是旧识,但是如今却是情颇不协,此刻前线硝烟弥漫,我又怎堪作壁上观,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败俱伤呢?”
青黛眼眸如丝,笑容妩媚,“如今天下只有云凤两国并存,这一仗是早晚的事情,凤国虽然兵马精良,但是又怎堪与云国相比。皇上对姐姐的心意,难道姐姐一直都不明白吗?他将你放在心上,所以才不忍见你在沙场上受苦,有一日面对俗世之扰。”
“我已嫁为人妇,并且育有一女,况且身份有别,我乃凤后,现如今被云皇掳劫到这深宫之中,传扬出去,两国臣民该如何想?云皇此举着实有些欠妥帖了。”朱雀的声音轻轻回荡在房间内,她的嗓音,一如往昔般清凉如水,让人听不出任何情感。
“姐姐,皇上爱你,无关乎你是否嫁为人ℚi,身为人母,他爱的那人只是你而已。”青黛的声音犹若脆玉掉在珠盘上,粒粒清脆、掷地有声。
“殿下,我和云皇昨日已经将话说白了,此生恩断情灭。”朱雀说着轻声一笑,嗓音轻滑似水,柔软如风,听入耳中时,自有让人沉迷的诱惑,但是却有一种冰冷之气在她的身上慢慢的扩散。
青黛微讶:“皇上真的是这么说的?”
“李玄倒是可以作证。”
青黛双眸一闪,瞬间化为平寂,淡淡的说道:“皇上的心思,我还真是摸不透。”
朱雀看了看青黛,心里一动,笑道:“殿下,我从不曾问过你
,你可喜欢云皇?”
“我……”青黛欲言又止。
朱雀眉梢微挑,淡淡的说道:“少时,你我在云宫初识,我记得那时候你有什么话都喜欢跟我说的。”
“是啊!那时候,我听说你来看我了,倒是颇为欢喜,命宫女引了进来,拉着你的手紧紧不放,觉得你我默契十足,方才心里想着你,你就到了。”青黛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面上无波,淡漠的回道:“姐姐平日不声不言的,却极具睿智,不似我外表看似聪慧,却偏偏不及你半分。我若有姐姐的才识博学,皇上也不至于对我冷淡有加了。”
朱雀目光沉静如水,说道:“后宫清冷,如果有一双可以紧紧相握,温暖的手在那里静静的等着你,想要牵着你一辈子走下去,那该是怎样的快乐呢?君王运筹帷幄,宫妃袅婉惊鸿,依在身边。相伴阳光之下便会有厚重的温暖之感,要不然一个女人的一生就是一池死水,任凭怎么踩踏闹腾,留下的也是一片漠然如石,不起丝毫涟漪。”
青黛脸色有些发白,发现朱雀静静的看着她,不由晒然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小抿了一口。
“凤皇为了姐姐,罢黜后宫嫔妃,一时间凤国皇宫六宫无妃,凤皇专宠皇后传为佳话,姐姐总有这种魔力,让男人心甘情愿为你如此。以前是先皇……”青黛知道朱雀和云焕的那段情,顿时止了口,一时没有说话,神情歉然。
朱雀倒是不以为意,反而笑道:“先皇驾崩多时,早已是云烟之事,如今还提这些伤心事做什么?不提也罢!”
青黛双眉紧锁,温润的眼神里有淡淡的情感流过,“姐姐可恨皇上?”
“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谈不上恨。”
青黛深沉的双眸转为暮霭,直直的看向朱雀:“皇上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男儿,姐姐既然不恨,为何始终都不肯坦诚相爱呢?”
朱雀浓睫半垂,语声宛转,“殿下,一个女人的心其实很小,装了一个人还能再装第二个人吗?”
青黛的眸子平静如常,深湛的眸子蒙上看不懂的神色,似悲哀又似挣扎:“若你肯妥协相助云国,皇上也许会许你一方平安。”
静静地,朱雀绽开微笑,却隐含嘲讽,宛若带刺玫瑰:“委曲求全得来的平安,要它做什么?”
“那姐姐便只有等死了。”青黛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冷冷地说道:“若想出得了这云宫,姐姐就唯有一死才能出去。”
“殿下,想让我死吗?”虽然有预感,但是听到还是有些哀伤之意,毕竟相识一场不是吗?
青黛清丽面容蓦然带笑,艳光照人,而又凛冽如霜雪,“姐姐,我第一次看到皇上,我就喜欢上他了,都说女子该柔顺天真无邪,才能得男人欢爱,可谁知我失了本性,到头来才发现那不是我自己,于是我工于心计,皇上想要云国,我便助他夺国。只要他喜欢,我愿意成为第二个朱雀,但是随后嫁给了皇上,我开始变得贪心,我不甘心一辈子都只是你的替身,皇上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