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的身子很销魂。
花未央也好,花月沧邪也罢,其实,那两个孩子是像极了的人。
未央一直看着那名唤夜儿的少女,后来,那少女突然消失了。
未央缓缓站了起来,雪衣曳地。他一步步朝那枯萎的情花尽头而去,纯白的衣摆在凋残的枯花残叶中拖出一条寂寞而苍凉的直线。
白夜在那双素来深不可此的漆黑眼眸里,此刻看到了孤寂和脆弱。
“啊~~要掉了~~”少女惊呼。
那个时侯,她就伤害了花未央,他那么差的身体她的手下还用枪打伤了他,而在他受伤最难受差点死去的时候,她却一直在那边的军营里,把他一个人扔在这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在山上那段日子,他看到花月夜和花月沧邪彼此相惜的笑颜,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风景。
只是,明白得太晚……
后来,花月夜长大了一些,又缠着花月沧邪学会了琴箫的基本演奏方法,这个时候就像个流浪歌手一样抱着她的古琴破萧开始在草原上开个人演唱会。
那银发少年把手中的蝴蝶风筝向上一托。那风筝慢慢飞了起来,越来越远,越来越高。
他们都是默默的为她做着一切,默默的保护她,有她现在都知道了的,还有很多也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事。可是她呢,她做了什么。
而花未央之所以活过了二十一载,可以说又是另外一个人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那个人就是花月沧邪。当白夜说不要花未央死时,花月沧邪就明白了,缘分那个东西当真注定生死。
天命者都无法看到自己的命运,不过未央知道自己没有投生的机会了。因为他用了禁术。不过,却是一点都不后悔。
后来,未央更是关注起少女来,偶尔也看到那个银发男子。
这个人,她狠狠的伤了他。
他就那么看着渺茫茫的苍穹。
一个五岁的孩子在皇宫那般复杂又戒备森严的地方,怎么可能顺顺利利毫无阻拦的闯入御书房遇到一国之君的皇帝?
九头蛇彻彻底底哑口无言。
那孩子就那样向未央那边走去,用了不少时间,雪地上留下一长串小小的脚印。
而就在他五岁那一年,他无意间出了冷宫,遇到了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父皇。
父王的寝房有一幅画,父王说,那是她的母妃。
她把所有鬼面修罗出现的时间和发生的事想了一遍,唇哆嗦起来。
雪地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移动的雪白蘑菇一样的。
未央蓦然睁开眼睛。
花满楼挥着小胳膊大声叫,“爹爹~~”
敛去光华,看到的,是怎样的自己。原来,一直以来,她爱上的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叫做花未央的人,一个微微一笑就足矣让她铭记一生的人。
烙烙还在哭,“父王,皇叔说的,母妃已经死了~”对于死亡的定义,她不是多明确,可是花鸿颜告诉她,死了就是再也看不见了。所以,她不希望再也看不见自己的父王……
“我要——”花满楼得意洋洋的抬高小下巴,一副傲娇样,“花鸿颜!”
她就像一只刺猬,把自己的刺折断了也要刺得别人遍体鳞伤。
他心中隐隐不安,用自己的精血卜卦,他发现那女子的命运绝大多数都很模糊,他看不见,他只知道她此刻不在这个人世了。
她不顾不管未央的意愿就朝着那艳红的薄唇又啃又咬,不带任何感情,就是冰冷的咬着。
譬如,花未央和雪千寻的师父居然是灵山道人的唯一那个师弟,也就是了尘曾经对白夜提到的那个和灵山道人关系闹僵的师哥。这也是为什么花未央记不得前世可依旧会医术毒术五行之术之类的原因。
暖黄的灯光下,他的影像越发不真实。
仰着头,那冰凉的雪花落在未央几乎没有了颜色的脸上,缓缓的,在这荒废了的残败院子里多了一抹艳色。那是他嘴角流出的鲜血。
激烈的颜色碰撞,他美若琉璃,却也易碎如琉璃,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只怕一碰,就要碎了。
这就是他给那个孩子也就是落红尘留下这两个任务的原因。
花月沧邪也好,花未央也好。
银花和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落红尘死了。
白夜自己心里很明白,她根本是抱着七分的享受三分的伤害去做那件事的。
有些事没必要一定找出一个结果,那不是最重要的了。
那银发男子也消失了。
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隐身在门廊不远处假山后的白夜本能的情怯。
可人算到底不如天算。
三年多了。
没过多久,未央把脸侧搁在冰凉的坟墓石棱上,闭上了眼睛。
萧瑟寂凉的夜。
花未央就是鬼面修罗,这个想法一旦浮出,就跟明镜是的,一点悬念也没有。白夜也终于明白,当初在北齐和天国打仗的时候,鬼面修罗中了枪伤,那边军营里的未央为何给她的感觉怪怪的。
那孩子整个人都在纯白的狐裘连帽披风下,几乎看不见她的脸,只是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特别的明亮清澈,特别的大。怀里双手抱着的好似一把伞。
未央教那孩子所有自己的本事,在死之前,给那孩子手写了所有秘籍。并给他留下两个任务:一、将来找到异世之魂,把她带入灵月皇宫神殿。二、带入神殿一个月后,若那人没和紫眸银发的男子成亲,就杀了那个男人。
猛然间一挥,那杯子落在地上,碎成了片。“本尊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俘虏,我没杀你,你就要记得自己的本分!”
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可白夜却深切的记得,记得自己做过的事。记得那雪白床单上未央吐的血……
未央微歪头笑了一下,“是。”痛久了就麻木了,成了习惯。
“夜儿,我们回去吧,别玩了,好不好?”
老百姓都说,花开不尽,福祉未央,将有盛世太平。
那淡得好像随时都会消失的容颜在看见小小的孩子时渐渐变得深凝。
都算是没有父母,父母从小就死了。
“你母妃害怕一个人在黑暗狭小的地方待着,我要陪着她……”
小孩子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哭腔,白夜不知为何,眼睛变成了少了阀门的水龙头,止都止不住。
唱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直接得可以的歌,眼神却清澈明媚。
还是那句话,情不问因果,缘注定生死。
男人长了一张极其英俊邪魅的脸,头发却是雪白的,看见花满楼的行径,有些不赞同的对慵懒支着头趴在窗口的唐媚儿说道,“让他如此乱来,没关系么。”
当时的未央只穿了很单薄的衣,刚刚从床上下来,嘴角还有血迹,由于咳嗽嗓子难受下床准备去倒水喝的。
原来,要的,不过是——乞求在彼此牵连的一瞬,此生,便永不放开。
下雪了。
未央慢吞吞的站起来,静静的凝视着白夜,却没有其它动作。
初冬的情花园。
少女一直闹着让银发男子陪她风筝,最后两人一起倒在了草地上。
她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不明白未央为什么不一掌把她打出去。
悻悻的转身,既然这些人跑了,那他得去找个其他新鲜玩意儿来‘玩玩’了……
花月夜不知道这些年月这禁地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她不知道她的笑容亦明媚了别人的颜色,她的歌声荡漾了那暗处少年的淡泊寒凉的心房。
九头蛇差点没坐稳。
白夜就闯进来了。
而自己呢,她因为花未央杀了雪千寻和幻影而说他是多么的无情无义,多么的冷血……
只是静静看着她。
冬日的阳光,很温暖。
她说——你这个人有点用处,也有点意思,还足够的无情无义,我要把你留下来。
天命者能知天命,这不是后天修炼的,就是先天带来的。这样的人往往都很短命,活不长。灵山道人自然晓得这个道理,于是把未央养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并三令五申说那是禁地。
动容,绝望,悲戚……
“夜儿,我终于能活着陪你,你终于永远在我身边……真好……”
未央活了下来,因为他有一个女儿,一个白夜为他生下的孩子。
如今,凤凰木已残,人亦天各。
唐媚儿微微眯起眼睛,“那时侯,是没有办法,他们两个随时都可能死去。再说,感情的事,太过复杂,何况他们三人行,不经历这些,终究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
阳光温热,春色明媚。
韶华易逝,再相见,已是整整三个多春秋了。
——这样,那你还是永远不要见他为好。他以为你已经死了。而且,他如今的模样……
她说——这荒郊野岭的,平素也没个乐子,本尊就恩赐你留下来服侍我。
那光秃秃凋零的凤凰木枝桠在冷风中微微摇着。
他为什么不发火,为什么眉毛都没皱一下。
突然,白夜仰头笑,“你这样的人,总是喜欢掌控别人,总是喜欢装深沉。今天,我就让你试试被别人强迫的滋味!!”
“夜儿,下来,我们回家。”
一身绛红云绸裳的少女,在春光中笑得很是明媚。她举着线轴奔跑起来,蓦然回首,调皮一笑,大吼着,“沧邪,放~~”
白夜伤慢慢好了,那孩子在她肚子里逐渐长大,居然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风卷残云。
九头蛇哑然。又释然的笑了。这就是她,她从来都是这般与众不同的。
他眼神很温柔,“夜儿……你说想看看我的心是什么颜色,等我来陪你那一天,便掏给你看。”微歪头笑了一下,“我也想看,我的心是什么颜色。”
代价就是他只有三个月的命了,他下了山,救了一个很是灵秀的孩子。五六岁的模样。
对夜儿……都是痴人呐。心底微微一声叹息,情,真是一件说不清楚道不明的事。
她从来没有见过未央如此简单而幸福的笑容。
抬眸轻眺,原来这世上所有凝聚的肆意乖张还抵不过他眉目发梢上的一片洁白雪花。
烙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夜倏的握紧十指,再度把未央手中的碎片打落。动作突然,碎片飞离,未央的手上瞬间冒出血线。被碎片划破了。
前面不远处,亦有美男尽职尽责的注视着来路,突然,仰头吼道,“小谷主来了,一个人来了!!”
未央一直很安静,晶莹剔透的容颜几乎没有了颜色,细细的汗珠生了薄薄的一层。那乌亮的发莲一般绽放在殷红朵朵的床单上,刺目得紧。那些血……是他手上那伤口流的,还有他口中涌出的……
那眼神在他小小的身上来来回回,让他厌恶。
小女孩见未央唇畔的血迹,扁了扁嘴,忍不住想哭的摸样。“父王,痛不痛?”她伸出小手去给擦那血迹,只想快点抹掉。
我问父王在意什么。父王摸摸我的头,笑了笑。
只是当他有了这个想法时,一切都晚了,她所有的苦痛都是他的罪业。
都没有朋友,没有人能和他们站到一样的高度,没有人有那个资格,除非是他们两人彼此。
不过,白夜还是看见了。
花月夜闯入了禁地,她看不见那被称为天命者的少年,可那少年能看见她。
这一生,系在心房的那个人已然古去,谁又能暖这一世的寒?
一个是沧邪,一个是……鬼面修罗……
未央握住她的手,“父王不痛。”
可他没想到,到最后,输了的,是自己的心。
或许,生活,要的,只是一个出口吧。
其实,父王不说我也知道,父王在意的只是护得母妃快乐无忧。
曾经,当未央随意坐在青石榻上看书时,白夜就在凤凰木茂密的枝桠中睡着吃糕点瓜果。
就在一处别致的阁楼里,小桥流水而居。恰巧可以看见亭子里的场景。
所有事情都知晓了,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难想象,都是那个他叫母亲的女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为了能靠近皇帝,才把他推了出去,故意暗中引导他顺顺利利的从冷宫走到了御书房而毫无阻拦……
他觉得看着两人的笑,亦是一件让人心生温暖的事。
是啊,他当真想看看自己的心是什么颜色。
“噢~他可不属于这逍遥谷。外婆不可以把他抓来,不过……”唐媚儿朝花满楼招招手,花满楼赶紧跑过去,讨好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未央依旧靠着坟头,没动半下,他唇畔的血迹都已经凝固了……
因为他算过,只要未央过了十八岁那一劫,只要不去探知天意,就能顺利活下去。不仅如此,还能练成天心诀。
关于这个徒弟,一直生活在禁地灵山道人用五行之术创造出来的陡峭山崖之后。灵山道人为了武学什么代价都能牺牲。纵然他知道不能妄自去过多的预测未知的天意,那样会折寿还会万劫不复,可依旧利用自己的占卜之术寻到了三个命格根骨都和别人不一样的孩子。
他懂得了,什么叫做温暖。
他给孩子取了一个单字‘烙’。花烙。
未央单薄的轻衣在风雪中震颤,乌黑的发被扬起,云游般。
纷扬的雪花变得迅猛,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哪年都早。
白夜剥下未央雪白的云衫……
天地间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事情,更让人泣血的事呢?
那次大漠出事,鬼面修罗找到她,难怪她发现路边的草上有血。因为,他的身体本来就是那么孱弱了啊……
白夜不知出于何种心思,把未央强制性的留在了山上。
白夜张了张嘴,发现不但身体不受控制,喉咙也说不出话了。看见未央这个样子,她灵魂都出了窍一般。
“……祝英台穿着红色的嫁衣跳入裂开的坟墓,那坟墓再度合上。当雨过天晴,各种野花在风中轻柔地摇曳,一对美丽的蝴蝶从坟头飞出来,在阳光下自由地翩翩起舞……”
花鸿颜说得没错,她白夜才是世上最无情最狠心的人,她伤害了那么多人还不自知。
话说,当初唐媚儿救了白夜回花月教,她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白夜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花满楼毫不在意的耸耸肩,坏坏邪邪的一笑,“哼,你们跑得到快。下次逮住你们,有你们好看~”
他以为自己的心不会为外物动摇分毫。他可以轻描淡写的杀人,可以漫不经心的看人间生死,世道沧桑。他要做的都做到了,点指棋盘,乱如画江山,尸积成河。
蓦然,未央微微弯起眼眸,笑吟吟的。
当她记起自己的前世时就会和花月沧邪成亲相守在一起,可他们的时间只有一个月。这一个月未央算不出来会发生什么事,只知道倘若不成亲,那么不久的将来花月沧邪必定会杀了白夜,还会杀了世上所有的人。
有一天。
“花未央,”白夜向未央伸出手,“我们回家吧。”
不是巧合,而是刻意。
他的淡然从容让她本就一团糟的心瞬间变得冷凝。就是这幅样子,就是这幅什么时候都波澜不惊,笑得温柔的样子。她最初以及之后都被这样子迷得死去活来,可是现在,这样子让她有一种想要撕破的感觉。
只见未央对着凤凰木绽放了一记明媚得任百花之冠也失了颜色的笑颜。他轻轻伸手护着凤凰木,“夜儿,下雪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白夜想,自己当真疯了,她尝到未央口中的甜腥味,却依旧说出伤人又狗血的话,“我不认识你,可是你长得漂亮,用来暖床正合适。”
白夜就像一头陷入癫狂的小兽,一下子扯过未央受伤的那只手,“你是不是不会痛!”
雪已然铺了薄薄的一层。
自从白夜出现就停止哭泣一直看着她的烙烙此刻反应过来,去追逐那青竹纸伞。
坟上的青竹纸伞被风落在了地上,滚落在了雪地里。
可是渐渐的,他的神智偶尔会变得奇怪。
寒风卷来,凤凰木凋零的枯叶簌簌而下。
那么突兀。
情花园的并蒂墓至今都在,就在盛开的情花尽头。
他认真温柔的凝视着,好似白夜还在那凤凰木上。
不同的是,白夜的名字已经上了代表人死去的朱砂色,而花未央这个名字还是无色的,代表这个人还活着。这是一座两人合葬的墓。
她想出去,却被未央的动作和话语怔在了原地,就像被刚刺穿心钉入冰凉的土地,半分动弹不得。
一个命犯天煞孤星;一个天生媚色,桃花祸世;还有一个是真正的天命者。
白夜扶着岩石的手一紧,以为未央发现了自己,本打算出去,一抬眼却看到未央的样子,呼吸都被扼住了。
白夜那般情况,唐媚儿自然不敢把孩子打掉,害怕本就重伤的白夜身体承受不起,可又害怕孩子在肚子里成长白夜的身体也会被影响。何况,此刻白夜那小小的伤口总也不愈合。正在唐媚儿两难境地的时候发现了花月沧邪留下来的那颗药,给白夜吃了。
一切如巨大的轮回,转动到那个明媚的时候,光影飞驰的时候,幸福幼弱的时候,然后一切消逝,直至生命的最后一秒,谁也无能无力。
一双漆黑的眼睛,依旧幽深无边,看不到底。
而白夜,却早已泪流满面。
后来,我对父王说起这事,父王说,能否拥有太平盛世他一点也不在意。
他半倚着坟头,眼睛清澈如莲,心思如水,笑起来像极了四月的江南,不染纤尘。
“好。”未央轻轻道。
未央笑着走到不远处的凤凰木下,仰头望着那光秃秃的枝桠。
一切,都像在做梦。
烙烙泪眼朦胧的看着未央。
从头至尾,都只有未央一个人在说话。
唇却更是艳艳。
浅吟低笑间是如春风化雨般润入人心。
鬼使神差的,白夜双手轻轻捧起未央的脸颊,凑过去吻了他。
茫茫的雪花不知疲倦的纷扬着。
“夜儿,你终于下来了。我们走,回家……”
其实,这灵山道人是有三个徒弟的,可外人都以为只有两个。
“沧邪~帮帮我啊~~”
唐媚儿侧头,忽而一笑,“有什么关系,小楼这孩子不就是喜欢轻薄轻薄男人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恰巧这个时候,唐媚儿收到消息,花未央醒是醒了,不过只怕是活不下去的。
不在是天命者,只是身体依旧不好,病弱。
那一日,花月夜和花月沧邪拿着风筝去放。
“夜儿,你说永远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都告诉你。只要你不在离开我……好不好……”
那孩子,即便是自己现在都还是完全看不透他,谁又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神智不清呢。
“烙烙,父王要在这里陪着你母妃。你回去吧。”未央把烙烙放下来。取下她怀里抱着的青竹纸伞却并没有自己撑着,而是打在了那坟墓上。
他的母亲只是灵月皇宫的一个宫女,被皇帝酒醉后糊涂强宠了了才生下他。他五岁之前,都是受尽人的冷眼嫌弃。因为他母亲没有地位,因为他生下来身子就弱。
‘啪嗒’‘啪嗒’……
“父王,烙烙冷,父王,你和烙烙回去。烙烙不想父王生病,烙烙不想父王流血,父王,烙烙怕……”
不意外这亭子里已经空无一人,那杯盏里还冒着袅袅热气。
本来是想撕裂未央那一向淡定从容的表情,却做出,做出……
不曾,也不将拥有生命。
————人生若只如初见分割线————
未央伸出手,自身上取下一个玉佩,捧在手心里。他低低的说,浅浅的笑。
九头蛇叹了口气,“未央那孩子,看上去着实让人心疼。身体不好也就罢了,如今偶尔神智还不清楚,幸好现在夜儿转了一大个圈,终于明白了。有她伴着,也让人欣慰了。”
他逃出了皇宫,遇到了灵山道人,从此上山,在浩茫无际不见天日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几年。直到,他的世界里多了那一抹朝阳一般火红的颜色。
漫然宛雅的姿态。
他杀的。
寂月清殇,长夜未央……
顺着未央的目光,白夜看到了……一座并蒂莲般的坟墓……在那枯萎的情花荒原尽头,一座白玉堂皇却万般清冷凉寂的墓。
未央侧头,温柔的笑了笑,“烙烙,过来。”
似乎更冷了。
白夜看清,居然是个孩子,看上去和阳光差不多大的模样,也许要小一点。
未央将手放在了白夜的手上。
有时完全正常,偶尔就变得先前白夜看到的那样子。
他纯白的身影就像是一座亘古不化的冰雕。
她死了。而且魂魄飘离三界之外,不完整,也无法投胎。他还发现,她是异世之魂……
譬如当初自己的血樱鸟为何会突然死亡,真是讽刺得可笑啊。前世的未央和那时的花月沧邪系出同门,而落红尘又是未央的徒弟,想要在其人没事的情况下操控致死对方的生命鸟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雪花变得温柔。
故事总在继续……
白夜都明白了,可是心却被揪痛得厉害。
这是未央用最后生命力卜卦算出来的,当时,他想着,将未来那个拥有异世之魂的人也就是白夜带入神殿,那个神殿里有一种能让人忆起前世今生的神秘力量,这样,白夜就会记起自己的前世。
两岁多的孩子,却是如此聪明早熟。
他父皇很喜欢他,天天把他抱在怀里,他母亲也母凭子贵,变为了贵妃。渐渐的,被人宠爱的最初喜悦过去,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父皇看他的表情。
一滴水晶般透明的晶莹从他眼角滑出,顺着白玉般的脸,一直滚落到优美的下巴。
又连咳了几声。
可是他从来不说,就像那一夜……还在灵月山上时……
他冒着永堕地狱的苦,练了药改了花未央不能活过二十一载的宿命。所以,花月沧邪的成魔和最终死亡成了一种必然。
有什么在这心如止水的绝色少年心中发芽,非常迅速的蔓延开来。
未央看着孩子,想起一年多前,山上那一夜。
眼前的雪地似乎变成了阳春,两岸碧草绿,迎春花绽放。
银发男子不疾不徐的过去,蝴蝶掉下来了。少女嘟着小嘴气呼呼的模样深深的映在了未央的脑海里。他觉得她就像一个孩子,任性可是很天真,很简单。
她特爷们的把未央不知怎么就摁在了床上,就像青楼的嫖客一样轻浮,“只求春风一度,别无其他。”
常年绽放的情花已谢,满园落叶。
看下去,那殷红的血在未央修剪得极为干净漂亮的指尖凝聚,然后凝露般滴落下去。
萧瑟的寒风,轻轻浅浅流水般的玉玦声音。
幸福且简单。
好久,雪寂寞的飘着。
他什么都可以算计,甚至是别人的感情。
圣乾北齐王府。
……
所以,他杀了喜欢用淫邪眼光看他的父皇,也杀了那个看似温柔实则把他当做棋子推入火坑的母亲。
草长莺飞,孩子欢唱。
关于白夜出事三个月后,未央生了一场大病也昏迷着的事唐媚儿是知道的。
**
没有人对他说过,被一个毫不干系的人那样看着,会这样的痛!
为了母亲,他忍受着父皇越来越放肆的目光,他逐渐懂得了,那种目光像是把他的衣裳尽数剥落一般。
神智不清楚么。
“美人外婆,我看上了一个美人,你把他抓来送我吧。”
白夜终于看见了未央脸上那么明显的表情,可是没有高兴,只是难受,全身都涩然得难受。
他翻过身,仰头全身都靠在坟墓上,眼神散涣地喘气。
花满楼笑得和狐狸没两样,凑上去和唐媚儿同流合污。
他含笑温柔凝望着那奔跑的少女,魅诱的紫眸里尽是无尽的宠爱。
因为她把未央单薄的里衣扯开了。
未央从来没见过这样自然的笑容。
逍遥谷。
六七岁的小男孩远远的走来,白里透红粉雕玉逐漂亮得不像话。
春回大地。
叫烙烙的小女孩跑快了一些,不过在雪地里一个这么大点的孩子还抱着一把伞显得很是吃力。一个不稳眼见就要摔倒。
一如既往的雪衣乌发,人间四月天。
白夜听到类似于雨滴落下撞击地面的声音。
却,又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退开。
雪不知何时停了。
庭院里一片寂寥空旷。
未央看到了他从来没看到过的画面。
唐媚儿流光溢彩的慵懒眼眸里闪过一抹狡黠。唇角微微上扬。
未央微蹙眉,像是要咳嗽,却忍住了。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在唇上留下了雪白的月牙印记。
哥哥说,那叫生亦同枕,死亦同|茓。将来,父王和母妃辞世后会一起住进那里。而他们周围,终年皆会花开未央。——(摘自.花烙手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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