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巧此时小厮从小厨房带了一堆吃食出来,不悔扫了一眼,却没有见到解渴的东西。
也不假手于王福,不悔朝二人道了一句“稍等”,便赶到离偏门最近的一个偏殿内,快速沏了一杯温而不烫口的茶,就赶忙往偏门赶回。
“二位,请用茶。”不悔呈上手中的托盘。
那面善的一位忽然开口道“这茶温而不烫,倒适合赶路之人牛饮的。王妃倒是个有心人。”
另一个却似有不满,“这点子茶就想打我?我虽是个乞儿,但我对喝茶可是讲究的紧。不知夫人可否给我沏一口上等的好茶?比如那南岭山间采摘的大红袍?”
王福闻有些吃惊,心道如此鄙俗之人竟然想要喝大红袍解渴,真不知是哪里借来的心气,心下立即就想赶他们走,奈何不悔却是一副平静态度,自己也不好说什么。ww
不悔听到“大红袍”三字,已经知道这二人便是三皇子口中的“贵客”,却仍是不动声色地回道。
“两位想喝大红袍,府上倒是有。不过,是否先请两位师傅亮一亮身份哪?”
王福奇道,这两人刚刚不是已经说自己是乡下来的了吗,怎么还问身份?
那面容严肃的一位接过不悔的话茬,“那依姑娘看,我俩是什么身份?”
不悔不急不缓道“两位都是乞儿打扮,我虽不知为何,但如果没有猜错,二位必定就是三皇子有请的贵客。”
王福倒是急了,“姑娘何出此?”
不悔稳了稳心思道“二位虽衣衫褴褛,却无法掩饰身上机智精明的气息;二位虽说来自乡下,话语间却表现得缜密的很,而且语不带乡音;二位虽来投奔亲戚,却不见大件的行囊;二位虽说到府上讨些吃喝,语气却不像那街头乞儿一般,而是不卑不亢。最重要的是,这位先生喜欢这出产自南岭的大红袍,据说这种茶叶只有山间的岩石缝才生长,就像二位流露出的气魄,不卑不亢,何况今晨三皇子提醒过我要用珍贵的大红袍招待贵客。就算我猜的不十分完全准确,但想必也是**不离十了。”
语罢,不悔才抬头看着那两个人,眼神坚定。
那满面含笑的男子闻,笑容越诚恳。忽的望向不悔身后,竟哈哈大笑起来。
“王爷,没想到与您新婚的这位侧妃,竟有如此精明的头脑!咱们程家兄弟倒是头一次被看的这么透彻啊!这么一来,想不留下都难了!”
那男子的语气熟稔,像是与旧友相逢一般亲切。
不悔闻猛然回头,现三皇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一脸笑意。
三皇子走上前,这才正式介绍起来。
“二位想必已经知道了,这位是我新婚的侧妃,西戎族的舒雅公主。”轻轻揽过不悔,三皇子朝那自称是“程家兄弟”的两人说道。
“这两位,”三皇子复又指向那二人,“便是早些隐居山间的诸葛仙人,他的后代传人,程家兄弟。”
-第十话- 程家
( 几十年前,也就是大周刚刚建立的时候,辅佐在开国皇帝身边的,不仅有三皇子和不悔的祖父们,还有一位十分擅长计策的大师,人们都叫他诸葛先生。***
这个诸葛先生没有任何靠山,也没有任何来头,他的出现完全是一个偶然。
在决定性的那一战之前,这位程诸葛先生忽然急急地求见当时的大将军——也就是后来的开国皇帝,说是有关乎战役的要事求见。大将军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将这位先生请来,却只得了一句话——速速撤退。
也不知这程先生还说了些什么,当时的大将军真的领着几十万大军在一夜之间撤回原先的驻地。
恰恰在那晚,原本处于观望状态的祁国忽然偷袭了敌军,将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而那边刚打完,这边在诸葛先生的指导下,大将军带着那撤退的几十万大军愈战愈勇,何况祁国那边连日战争,军队损耗大半,大将军等于是坐收渔翁之利。
从那时起,大将军就对诸葛先生刮目相看。
即便是那时的大将军建立了大周,诸葛先生的地位依旧没有变。ww
像诸葛先生这般没有背景没有家世,连他的出现都那般神秘的人,很容易让那些有心之人诟病。
以至于忽然有一天,诸葛先生留下一张字条不辞而别。
那字条如今依旧保存在皇家书房里,字条上的字迹仍是清晰明了——避世间纷扰,勿念。
如此潇洒而果断的告别在当时的朝廷中显得那样的突兀,又是那样的特别,所以总让人念念不忘。
直到开国皇帝临终前,他都仍想再一次见见这位诸葛先生,却是没能实现。
诸葛先生就像在人间消失了一般,没有人能找得到。
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在时光流转间渐渐被人遗忘。
谁曾想到,如今程家后人竟就这样站在了三皇子和不悔的面前。
三皇子没有将他们兄弟二人请到厅堂,而是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书房,奉为座上宾。
不悔自是亲自沏了上好的大红袍端到书房里,却也不做停留,便离开了。
她对于三皇子的事,从来都是不多、不多问的,以前是,如今做了他的侧妃,也没有丝毫改变。
即使她对程家兄弟颇感好奇,但也不愿做出丝毫越矩之举,问这问那。
走到玲珑馆的时候,已时值午间。
肚子冷不防一声叫唤,倒提醒了不悔午饭的问题。
进屋唤过小桔,不悔随口说了几个简单清口的饭菜,准备起来想必也不是很困难。
小桔领命刚要出门,却不防迎面撞来一个丫头。那丫头撞了人并不感到抱歉,反而倒先嚷嚷了起来。
“这是谁啊?没长眼睛呢?!”那声音尖利刺耳,一听就知道那声音的主人定不是一个号相与的。
不悔闻赶紧起身,见是沈静娴身边的大丫头,心里便有些不痛快。
面无表,不悔尽量压制自己心中的绪。
“有何贵干?”
那丫头佯装恭敬,简单地服了服身,方才启口。
“咱们夫人请您到房里一同用膳呢,想必您也还没吃过吧?”她说着,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桌子。
不悔也不好拒绝,却不知那沈静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就请带路吧。”
那丫头冷笑一声。
“奴婢可不敢当这个‘请’呢!奴婢可是个粗俗的丫头,哪里能比得了您这侧妃呢?”
她话语里重重强调着“丫头”“侧妃”,让不悔有些惊讶,她感觉那丫头已经知道了什么。
“啊……对了,奴婢名叫‘莞尔’呢,一笑莞尔的‘莞尔’。”说着,朝不悔抛出一个媚笑,那笑虽是无限风,看在不悔眼里却更加不痛快。
-第十一话- 训话
( 沈静娴的院子是玲珑馆的两倍不止。ww
一进院子,大簇大簇的红牡丹刺得人眼花;再往里走些,不悔竟现不止门口一处摆了牡丹,院落里大大小小的花卉,没有别的,全都是牡丹。
莞尔领着不悔径直走到了饭厅,也没有通传便直接领进了房间。
不悔刚踏进房,就感到那气氛犹如冻住的冰,冷的人打了个寒颤。
这气氛的制造者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一般,见不悔来了,也不起身,像是生活久了的一家人似的,倒让不悔有些不知所措。
“来啊不悔妹妹,别傻愣着呢,快坐呀!”沈静娴语气轻快,似是与不悔十分熟稔。
不悔心里闷闷地,也不好拒绝,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坐下。
朝不悔碗里夹了一筷子烧的火红的猪蹄,沈静娴语不他。
“来来,这是我家带来的厨子做的拿手好菜,我平时最爱吃这个了,你也尝尝。”也不问不悔的喜好,沈静娴用迫切的眼神看着不悔,似是想要得到“真好吃”这样的夸赞。
不悔平时喜吃素,即便是吃肉也都是挑那些精肉,对于猪蹄这类被烧的流油才好吃的肉类,她通常是敬而远之的。
见不悔犹豫半晌,却也不见要动筷子的迹象,沈静娴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本就是个娇惯小姐的性子,哪能受得了不悔这般怠慢。
“怎么?不吃?”沈静娴的语气听不出波澜。
不悔知道自己惹了她,却也深知自己面前这猪蹄只是个导火索,现在自己吃不吃都无济于事了,索性也不愿勉强自己。
“妹妹口味不适合这些,这就给姐姐好了。”说着不悔硬着头皮将面前的碗往沈静娴那边推了推。
沈静娴见状搁下了筷子,慢慢站起身,背过身去。
一声冷哼溢出她的喉咙,听得不悔心中更沉。
“听说妹妹刚刚趁我不在,接待了那程家兄弟?”
这府中的消息传得真够快的,不悔心道。
“是,姐姐在宫中逗留未回,那程家兄弟又扮作乞儿来闹事,府中无人,妹妹才自作主张地招待了他们。”
沈静娴压抑不住心中积累已久的怒气,猛地一个转身,狠狠瞪着不悔。
“哼!三皇子不在,有我;我不在,自有我院子里的嬷嬷们代为招待,何时轮到你这个贱婢了?”
不悔惊讶地抬起头,见沈静娴嗤笑着看着自己。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么?你呆在宫里那么些年,你以为只有三皇子见过你么?我告诉你,不仅我知道,皇上、皇后娘娘他们都知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皇上本就不在意这桩子婚事,咱也犯不着去碍了咱们圣上的眼。何况,你这身份,尴尬的连你自己都没法看了吧?以后就老老实实给我呆着,不要到处惹是生非!要是再生这种和我抢风头的事来,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要知道,现在你可是皇后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呢,处理起你来,根本不用我亲自动手!哈哈哈哈……”
沈静娴猖狂的笑声在饭厅中回荡。
不悔看着那张精致却狠毒的脸,丝毫无法和那个温柔善良的沈哥哥联系起来,也根本就没法想象眼前这个人竟是他的亲妹子。
失魂落魄地回到玲珑馆,迎面走来一个伟岸的身影。
“怎么了这是?不乐意我来?”
-第十二话- 倚靠
( 三皇子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惊的不悔赶紧从刚刚的低落中回过神。***
微微服了服身,不悔启口。
“程家兄弟可是走了?”三皇子既是有空过来,想必那贵客倒已经会面结束了,她却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嗯,他们还有他们的事,我也不好强留他们。”扫过不悔的脸庞,似是感到她的心绪不宁,又关切道,“怎么,不舒服?”
不悔扯出一个笑,摇了摇头。
“怎么会,就是早上一直绷着神经,现下有些乏了,想去歇个午觉。”
三皇子佯装疲惫,伸了个懒腰,朝不悔眯了眯眼。
“啊……怎么办,我正好也有些乏了,正好今天父皇放我一天假,就在你这儿歇下吧!”
说完,也不看不悔,径直就朝屋里走去。ww
不悔心下本不愿如此,奈何自己现在已经是他的妾,留宿倒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三皇子麻利地脱下鞋子整齐放在榻边,见不悔仍是愣在原地也不动,奇怪道“怎么了?不是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