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这比赛的输赢才不是重要的,重要的就是皇后开心,嫔妃自在。就算马场里来的是其他内命妇,也丝毫不会影响这场比赛的存在。
早已有一些听闻两位王妃要赛马的家仆匆匆赶来,一方面想要一睹王妃的马上风采,另一方面也能增加自己的谈资,好和没能随行的家仆吹嘘吹嘘。
骑在马背上的不悔还没有一丝实感,就像是回到了还在西北的那段日子一般,整日整日与马儿为伴,与风沙为友。
身边的沈静娴一身绯色骑马装,身下一匹雪白色的高头大马,一副整装待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骑术高手的意思。
不悔自己倒是选了一匹棕红色的马,她看中了这马的乖巧,浑身没有野气,只是骑在身上觉得心安罢了。
见二人准备妥当,一个判长在门口举起深红色的布帛小旗,宣告赛马将开始。
那小旗重重落下的瞬间,不悔一鞭子狠狠抽在马儿的ρi股上,马儿吃痛,嘶吼一声撒开蹄子便朝前奔去。
沈静娴也不甘示弱,狠狠抽了几鞭子之后,奋力夹紧马腹,努力在马上稳住自己的身子。
那匹白马的确比不悔的马要烈一些,三下两下就把不悔的棕红马甩在身后。
见距离慢慢拉开,不悔心下有些着急。
她现在是西戎公主,不是林不悔。
林不悔可以落人之后,可是西戎公主若是超越不了别人,永远只能是别人眼中那个生于蛮族的公主,整个西戎族的颜面将折损大半。
她不允许。
索性丢掉手中的鞭子,不悔从头上猛地拔下一支尖细的梅花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戳向马的尾部。
再温顺的马被这样一刺激都会吃疼地狂奔,跑出刚才近两倍的速度,不悔和沈静娴的距离慢慢拉近。
折返的标志就在眼前,而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不悔借着在西戎学到的经验,稍稍勒马,在折返的时候将缰绳微微一扯,那马轻松地调转了头,朝来时的方向奔去。
这样敏捷的转弯,将原本转弯所需的时间缩短了许多,而原本就已经快要追上的距离被这转弯又缩短了,不悔和沈静娴竟在顷刻之间调换了位置。
不悔反超之后,依旧马不停蹄地朝前狂奔。
而沈静娴也效仿不悔的方式,丢了手中的马鞭,换做簪子来驭马。
两人采用同样的方式,马儿奔跑的速度又都差不多,一时间难分高下。
不长的赛道很快就要接近终点,不悔稍稍勒了勒缰绳,马儿的速度便见了几分。
说时迟那时快,沈静娴趁机追赶上来,已经几乎要贴着不悔的马驰骋了。
就在不悔要扬手夺下那Сhā在终点处的彩旗时,忽听后面沈静娴“哎呦”一声,随即身后“咚”地一声传来。
不悔连忙回过头,见沈静娴已经不在那匹马上,而不知为何却摔在了地上。
事出突然,阵营里的后妃命妇们还没反应过来。
不悔强行勒住缰绳,一个翻身下了马,箭步冲上前掰过沈静娴的脸。
-第二十三话- 事端
( “你没事吧?”
沈静娴的脸色白的吓人,手上沾了一些刚刚用簪子戳马时留下的血迹。***
最引人注目的是,沈静娴的骑马裤的大腿处,已经被一块块血迹沾满。
一个可怕的想法划过不悔的脑袋。
莫非……
下意识跳起身,却一下子撞在了身后赶来的太医身上。
太医似是串通好一般,从不悔身边匆匆走过,在她和沈静娴之间隔开一道屏障。
后妃命妇们见此景,都知道出了大事,纷纷聚了过来。
事出突然,不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皇后领着几个位分高的嫔妃气势凌厉地拨开人群,径直走到沈静娴身边查看。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威严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这样的话明显是在质问不悔。
努力平复了慌张的绪,不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ww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静娴姐姐忽的落了马,臣妾刚刚也吓了一跳……”
“贱人!”那层层包围的人群中忽的出一声怒吼,一下子吸引了所有在场之人的目光。
“明明就是你……在前面突然减慢了……速度,害我没反应……”沈静娴的声音断断续续,似是痛苦万分。
皇后一脸心疼,“快别说话了,仔细着身子。”
不悔被这一出双簧搞得莫名其妙,自己是减慢了速度,但也还不至于让后面的沈静娴无从反应。
“报——”马场判长的声音硬生生扯回所有人的视线,“王妃的惊马已经被小的擒住了,但是小的现了钉在马蹄上的这些——”说着,小心地摊开手。
那手上赫然躺着一把占着鲜血的铁钉,分明就是刚刚从马蹄上拔下来的。
皇后脸色铁青,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箭步上前,飞快地甩了不悔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响,不悔被那力道一下子掀翻在地,脸上迅速肿起的五个手指印明摆着皇后下手不轻。
“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倒是做了两手准备啊?平日里乖巧可人的样子,背地里倒是一副如此恶毒的心肠!”
“我没有!”不悔感到被别人诬陷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强忍着委屈的泪水,也顾不得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皇后,“这些钉子不是我放的!”
“皇后娘娘!”听到如此惊恐的声音,不悔吓蒙的神经又一次紧绷了起来。
出声的是章太医,宫里的没人不知道他是皇后的心腹。
“娘娘!王妃她!这是小产之兆啊!”
皇后似是早有料到,没有惊讶,一脸担忧地看着躺在地上脸色煞白的沈静娴。
“傻孩子,自己有了身子怎么都不知道呢?”
一旁的章太医紧张地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娘娘,王妃,是小产了!”看看四周的人,一脸不安地凑到皇后耳边,飞快说了一句,“真的!”
机敏如皇后,当然知道这“真的”是作何意思。可就算如皇后这般久经世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假戏真做搞得有些无措起来。
但皇后毕竟是皇后,表面上决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还愣着作什么?快把王妃送到安静的地方去!若是保不住孩子,小心你们的脑袋!”皇后的语气虽凌厉,但明显也透着颤抖。
“至于你!”皇后恨恨瞪着地上的不悔,似是要把所有不安和紧张泄在这个无辜的女子身上,“本宫今儿就做了这个主,先把她关起来!”
“是!”不知哪里冒出来一队侍卫,不由分说地架起地上的不悔,往马场外拖去。
不悔奋力挣扎,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刚刚生的一切,怎么到头来都会成了她的错。
“放肆!快放开她!”一声大喝如利剑般劈开混乱的马场。
所有的人闻声回头。
不悔身后,一个甲胄红袍的男子肃杀地站着,像是胜战而归的修罗。被他用狠厉的眼光扫过,每个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第二十四话- 急中生智
( 三皇子显然是听到了消息,和匆匆赶来,见不悔被这样对待不免内心大怒。ww
大步上前挥开架着不悔的几只手,三皇子一把揽过不悔抱在胸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狠狠瞪着身边那些侍卫,“这是王妃,岂是你们能随便乱碰的?”三皇子的声音深沉如钟。
“是……皇后娘娘……”一个胆子略的大侍卫上前几步,行了一个礼,吞吞吐吐道。
“是本宫让他们这样做的。”见三皇子这么快赶来,皇后有些惊讶,但也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威严。
“侧妃想要陷害正房,却闹得更大,连孩子都要保不住了,本宫岂能放着这样恶毒的人在皇家?”
皇后的话处处针对不悔,让不悔根本无法辩驳。
一边的沈静娴被几个太医用木板小心翼翼地抬起,想要移送到安静的地方去安置。
也许是忽然的移动让沈静娴身下忽的一阵剧痛,她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喊。
皇后惊闻那凄厉的叫喊,紧张地回头,见沈静娴痛苦地闭着眼,有些不忍。
“慢些!小心抬着王妃!”皇后焦急地叮嘱着太医。
三皇子见皇后不欲放过不悔,甚至怀疑今日之事都是为了陷害不悔而作的戏,心下想为不悔脱罪,却一时找不到办法。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沈静娴吸引,三皇子忽然心生一计。
飞速抽出腰上的匕,三皇子朝自己大腿内侧没有甲胄抵挡的地方猛地一扎,强忍剧痛抽出没入皮肤一寸的匕,任鲜血如注般汩汩流出。
三皇子将身前的不悔又往自己怀中按了按,努力让双腿紧靠着不悔的腿。那些鲜血瞬间通过三皇子与不悔接触的衣料,浸到了不悔的皮肤上。
不悔感到一片热流顺着大腿往下流,诧异地低下头,竟看到了鲜红的血。
“不悔,你怎么了?”三皇子的声音从头顶轻轻传来。
“我……”不悔还不明白生了什么,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别说话,别说话!”三皇子满脸紧张,那血就像是流在他自己身上一样,眼底满是心疼。
打横抱起还在不知所以状态的不悔,三皇子甚至都来不及向皇后行礼就赶紧朝马场外走去。
***
小心翼翼地将不悔放在床上,三皇子用指头抵住不悔张了又张的小嘴。
“什么都别问,”帮不悔掖好了被角,三皇子盯住她的眼睛,“待会儿出什么事儿,都有我顶着。”
不悔还想问什么,却听得帐篷外高高一声叫喊。
“皇上驾到——”
不等帐篷里两人缓一口气,那声音又喊道。
“皇后娘娘驾到——”
不悔看了三皇子一眼,却不想三皇子也正看着她。
拍了拍不悔的肩,似是要安慰不悔一般。最终三皇子仍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迈出帐篷。
-第二十五话- 回护
( 帐篷外,皇上和皇后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而来。***
皇后见此事惊动了皇上,眼下一愣,复又恢复如常。仍恭敬地一服身,道了句“皇上吉祥”。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皇后起身,并没有看她,而是直接望向了跪在帐篷外的三皇子。
“这又是怎么回事啊?”皇上的声音有些疲惫,三皇子这才注意到皇上身上的衣服仍是狩猎时的装扮。
心下说不出的感动,三皇子定了定神,这才道来。
“侧妃身怀有孕,赛马动了胎气,现在有小产的危险。”
皇上眉头一皱,“请太医没?”
“儿臣还没来得急……”
“正好本宫带了太医来,这事儿拖不得,快让章太医看看吧。”皇后急急打断三皇子的话,似是十分在意不悔的况。
皇上却在此时却止住了章太医的步子,“朕听说沈家那丫头也动了胎气,皇后还是把章太医留给那丫头吧,朕也带了太医来,”说罢,皇上朝身后招了招手,“刘太医!”
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太医躬身上前,三皇子一下子认出这太医竟是皇上的御用太医!
皇后似要再说什么,皇上却摆了摆手,“朕知道皇后关心三皇子府上后嗣,沈家丫头那里已经出了事,皇后一定不希望西戎公主再有意外。ww依朕看,为了再免有遗憾,先医治要紧。皇后觉得呢?”
皇后见皇上是铁了心不想让自己Сhā手此事,也不愿去硬碰钉子,便领着章太医和一干随从离开看三皇子的帐篷。
见皇后走远,皇上这才上前将三皇子轻轻扶起。
“别在外头吹风了,围场风大,跟朕进去说。”
**
待进了帐篷,三皇子却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皇上被他这个突然的举动搞得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请父皇原谅儿臣,儿臣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三皇子下了很大的决心,“侧妃并没有小产,是儿臣割破了腿,才……”
三皇子没有再往下说。
“你是说,你为了帮她摆脱困境,割伤自己,给她伪造了一个小产的样子?”皇上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深吸了一口气,三皇子重重磕了一个头。
“回父皇的话,确是如此。”三皇子抬起眼眸,对上皇上那眯起的眼,“若是父皇肯替儿臣瞒着,儿臣必定感激不尽。”说着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你怎么就相信朕会替你瞒着啊?”皇上的声音慢慢悠悠,听在三皇子耳朵里简直是折磨。
“因为……因为儿臣相信您。”三皇子的声音低低的,似是没什么底气,“侧妃心地纯良,完全没有害人之心,儿臣赶往马场的时候,都听手下说了,是那沈静娴自己跌下马来,却要侧妃背黑锅的。”
皇上对他的话饶有兴趣,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父皇不会不知道,皇后娘娘与沈家的交不浅,而沈静娴想控制儿臣整个王府,皇后想控制我,必定会先除去侧妃的。儿臣只想留一丝念想在身边,逼不得已才这么做。”一口气说完,三皇子顿了顿,“儿臣相信您不会不管儿臣的。您虽然表面上对儿臣的事儿完全不上心,但为儿臣做的每一件事,都被儿臣记在心里,就像,”三皇子顿了顿,“就像那枚虎符。”
皇上的表终于有了一些变化,蓦地,他哈哈一笑。
“你小子,总算是有这一天了!”从座上站起,慢慢踱到三皇子跟前,“自从你母妃死后,你一直都跟朕隔着些距离,朕虽顾惜你,奈何你总是喜欢自个儿一个人。朕的那一个个儿子,整天算计着这个位置,你以为朕不知道吗?幸好,朕还有你这么个和朕说心里话的儿子。”
三皇子心中的大石在听到皇上的一席话之后慢慢落了下来,事总算是像他想的那样,有了一些转机。
“行了,刘太医都已经被朕叫来了,朕还有什么不允的。朕已经嘱咐过他了,现在他就是你的太医,你要的,尽管吩咐。”皇上指了指门外。
三皇子心下十分感动,又郑重磕了一个响头,“儿臣……谢父皇!”
看着三皇子带着刘太医离去的背影,皇上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
“这个孩子,倒是个真性的。”轻轻地自自语,皇上的心也好了起来。
-第二十六话- 柔情
( 刘太医虽知不悔小产为假,但仍是尽心地把了脉。ww
“侧妃虽是没有大碍,但受了不小的惊吓,加之到京城水土不服,所以气血不顺。老臣给开个方子,每日服一帖,过段时间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说着,刘太医便到一边写了张方子交给三皇子,忽又压低了声音,“老臣也给配了副假小产的药,皇上的意思趁现在那边自顾不暇的时候让侧妃服下,到时候查证起来,也倒也瞒得过去。”
三皇子自是感激皇上的回护之心,却也担心这药会不会对不悔的身子有所伤害。
像是知道了三皇子的担忧,刘太医安慰一笑。
“三皇子放心,虽然是药三分毒,但用在定量之内绝对不会有事的。用量老臣已经写在方子上了,您不必多虑。”
三皇子闻,这才放下心。
不悔卧在床上,刘太医的话听得真切。ww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了三皇子的打算,也知道了这一场戏是沈静娴和皇后策划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自己赶出王府。
想到这里,她不免咬了咬牙,内心愤愤不平。自己在王府小心翼翼地生活,就这样被视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但转念一想,大概一入侯门,所经历的那些明争暗斗,大抵不过如此。
那边三皇子伊宁送走了刘太医,又差段畅亲自去抓了药,这才放心地走到不悔身边,轻声安慰。
“别怕,会没事的。有我呢……”
“对不起……”不悔打断了三皇子安慰自己的话,“如果不是我,你也不需要这样大动干戈,也不需要担惊受怕,更不要冒着欺君大罪的危险去求皇上……”
三皇子坐到不悔身边,掰过她的身子,眼睛直直地看进她的双眸去。
“你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除了父皇,就是你跟在我身边最久,也是以后将要陪伴我一辈子的人。若是顺了那些人的意思,你被从我身边带走,我还能去相信谁?一切说起来,其实都是为了我自己罢了。”
不悔被他的一番推脱说的更加愧疚,但思来想去,却实在不能为三皇子做些什么。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绝对不会背叛你。”不求能在仕途上帮助到他,只能尽量不拖他的后腿,在他的身后默默支持他。
一句轻声承诺,已经是她能给的所有。
“你只需要这样,这就够了。”伸手摸了摸不会的头,三皇子似乎从未有过的温柔,“在府里,一切都是我的事,如果不能撑起这个家,我还算什么男人?”
不悔心下感动,刚想说什么,却被帐篷外一把尖细的声音打断。
“王爷!王妃她……腹中的孩子没保住!您快过哪!王妃她哭着要找您哪!”
这是皇后身边贴身公公的声音,皇后把他日日带在身边,大家自是能分辨出他的声音的。
三皇子眉宇间一阵阵不耐烦。
若是不知道沈静娴的把戏,心下倒也有几分怜惜,毕竟一日夫妻的分在那儿;可现下知道了沈静娴的所作所为,不免厌恶起来。
可如今皇后身边的公公出马,必定是皇后的主意,三皇子再怎么不耐,也不会拂了皇后的面子。
略一思索,三皇子抬眸看向不悔,见她善解人意地朝自己点了点头,心中一暖。
扶着不悔躺下,三皇子温,“我去去就来。”
-第二十七话- 呼之欲出
( 沈静娴摔下马事出突然,皇后便把她安顿在了自己的大营里,说是方便照料。***
三皇子刚掀开皇后大营里的那间帐篷,哭声裹挟着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三皇子踱步走入帐篷内。
床上的人被一群太医围着,而太医们的都是一脸的垂头丧气。
显然,这个孩子实在是回天乏术了。
见三皇子到来,太医纷纷让出了一条道。三皇子这才看清躺在床上的沈静娴面色白,两眼无神地望着梁柱。
坐在床边的皇后见他走近前,忙掩了一脸的泪水。
“你总算来了,静娴这丫头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这会儿累了,还是睡不着,快来看看吧。”皇后说罢便站起身,扶着丫鬟的手站起,将面前的位置让给了三皇子,“本宫也不打扰你们夫妻俩说体己话了,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孩子可以再有,身子坏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三皇子虽知道这一切和皇后脱不了干系,一方面也怜惜沈静娴被玩弄于沈家和皇后之间,心下的厌恶便稍稍缓解。ww
待那边皇后和太医离开,三皇子才给沈静娴掖了掖被角。
“皇后娘娘说的也没错,小心伤心坏了身子。”
沈静娴听到三皇子的声音愣的眼神这才动了动。
“爷——”沈静娴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脆神气,而是沙哑地犹如老妪,“静娴不知道自己有孕……才……”
她忽然就不往下说,顿了半晌,眼神又重新盯着天花板,“总之一切都是我自己遭罪……怨不得别人罢了……是我自己……我自己……”
三皇子听闻沈静娴如此说道,竟是听出了几分蹊跷。
“你说你不知道自己有孕,才怎么样?”
沈静娴见三皇子问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没……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好,服了些补身子的……药。我也不知道那药的药性竟是……这样……”
沈静娴前不搭后语的话让三皇子本就没什么耐心的绪更加烦躁,轻轻皱了皱眉。
“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再也无话,三皇子出了帐篷,唤过那个沈静娴的贴身丫鬟,叮嘱了几句就顺道去了隔壁太医住下的帐篷。
并没有前去找皇后身边的章太医,而是去了一群刚刚随诊的小太医那里。
因为两位王妃突如其来的小产,整个太医院忙的不可开交,尤其是那些被呼来喝去的小太医们,更是忙上忙下不得闲。
三皇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竟是没人觉他的到来。
正不知要找谁来一问,身后冷不防传来一声埋怨。
“这是谁啊?挡在门口,还让不让人走了?”那声音清脆,三皇子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人年龄并不大,至少要比自己小。
转过头,果然见一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少年正背着一大袋不知是什么的包裹准备进门。
那少年见自己面前的是三皇子,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王爷,小的不是有意……”
三皇子示意他噤声,瞧着没人看见,才一把拉过他到无人的地方。
“你是跟着章太医的?”三皇子故意把声音拖了很长,听在那少年耳中十分威严。
“是是是,小的是。”那少年照实回答。
“那你告诉我,王妃她小产,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三皇子斜睨着那少年,见那少年脸色一变,就知道自己问对了人。
“小的……小的……”
三皇子知道他不会轻易说出,顿了顿,复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你放心,本王不会说出去的。更何况,如若你不说,本王也有别的方法知道。”
那少年见抵不过,内心挣扎了下,便全盘托出。
“小的说,小的都说。”
-第二十八话- 真相
( 那少年冷汗涔涔,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ww
“其实小的不是章太医的嫡传弟子,只是一个磨磨药的小童。章太医的事儿小的可没资格桩桩都清楚,可只有一件,小的不知是不是王爷问的。”许是因为紧张,那少年吞了吞口水,这才继续往下说,“前段时间章太医在寻一种非常罕见的药材,太医院是没有的,而这药材唯一的用途就是制作一种叫做‘辣红花’的药。”
三皇子见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就这样近在眼前,不禁有些着急。
“那药,是干什么用的?”
那少年额头上的汗珠一下子划过脸颊,“啪”的一声砸在三皇子脚边的青石板上。
“那药……是伪造小产……用的。”
这药的功效三皇子并不是很陌生,刚刚刘太医给的药方分明就是这个效果。
“那你是说……王妃是假小产?”三皇子有些怀疑,因为看章太医面如土色的脸和皇后心急如焚的急躁绪,小产不像只是演戏。ww
那少年终于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三皇子。
“小的听说……王妃是真的见红了啊……”说完复又低下头去。
一个想法在三皇子脑海里回旋了一下,“这药可有副效?”
少年忽然把头点的和破浪鼓似的,“有有有!您不说小的都还忘了!这药要是服用过量,是会导致不孕的……还有!若是已孕女子服用,不仅会小产,还会对身子有大伤呢!”
三皇子听到这里,一下子全都明白了。他刚刚就在想为何刘太医在给不悔开药之前明听说她未孕却还要把脉,为何叮嘱了用量。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止出现像沈静娴一样的状况!
再也按捺不住内心奔涌的怒火,再次回到沈静娴的房间,一把将仍在榻上呆的沈静娴拽了起来。
“都是你自作孽,何苦去害无辜的人!你既是不爱惜自己也就罢了,还要和人联手对付侧妃?”
周围的宫女嬷嬷见状也不敢上前,只是呼啦啦跪了一地。
沈静娴本就煞白的脸更加白了几分,她听到三皇子这么说自己,没有任何抵抗的反应,柔弱弱地半倒半悬在三皇子手下。
噙着一丝略带冰凉的苦笑,沈静娴的眼中有泪光在闪烁,像是下一秒就要决堤。
“你都知道了。”不是问句,而是平常的一句叙述。
三皇子不答,冷着脸怒视着她。
沈静娴脸上的笑意加深,“我丢掉的,可是你的孩子。你,一点也不心疼?”
三皇子诧异面前这女子此时此刻还笑得出来,坚定地摇了摇头,咬牙切齿。
“我,巴不得你不要生下他。”说罢,三皇子一下子松了手。
沈静娴原本悬着的身子猛地摔在床上,可她却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一般,却把流离在三皇子脸上的眼神慢慢投向空空的梁柱。
“是啊,你怎么会心疼。你的眼里只有那个女人,她代替西戎公主嫁过来,你高兴坏了,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捧在手里。我听从皇后娘娘的话加害于她,都是她逼我的!可你却不管别的,先设法保全她!你知不知道,我可是从小就听闻你的名号,知道有你这个战神一般的人物;你知不知道,全京城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你?你知不知道,当皇上赐婚的时候,我都高兴坏了,全京城那么多大家闺秀,只有我站在了你身边!可是这一切,都毁在那个女人手上!”
沈静娴婚后从未和三皇子长谈,也没有机会。如今这是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她不知不觉就将所有的话全盘托出。
“所以,我不能留着你,”三皇子不再看着床上的沈静娴,慢慢回过身,“若是留着你,她就要毁在你手里了。待我回府,就休书一封,把你送回娘家养病吧。”
三皇子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听在沈静娴耳朵里,却像是在心间砸下一个惊雷。
-第二十九话- 奈何
( 本已是该就寝的时辰,皇帝的寝宫内却仍是一片灯火通明。***
“真是胡闹!”皇后站在大殿中间,气的面色泛红。
坐在上的皇帝面色疲倦,对皇后的气恼并没有太大在意。
“这是孩子们的事,咱们就省省心吧。老三只是把沈家丫头送回家养养身子,又不是休了她,你何必同他置气呢?何况这件事,原是沈家那丫头不对,怎么就动了这个脑筋,最后自己伤着了自己。”
皇帝的话中已经有了不耐,皇后却仍是皱着眉头,对这件事无比执着。
“可是这毕竟是皇上您指的婚,再怎么样。这样子送回娘家也说不过去吧?而且,这也是咱们皇家的丑事儿,为了脸面怎么能做的这么明显?我不同意!”
座上的皇帝终于动了动,踩着台阶稳稳走到皇后身边,拍了拍皇后的肩膀,脸上却没有半分表。ww
“孩子们的事儿就让孩子们解决去吧,让沈家丫头回家反省反省也好。”说罢,也不看皇后的表,就往寝殿去了。
留下皇后脸色不善地在大殿里静静站立,半晌,她眼中射出精明的光芒。
“林不悔,当年就不该留你性命的。不过现在,也来得及。”
**
在服了刘太医开的药之后,现在的不悔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个和沈静娴一样刚刚小产的“可怜王妃”。
不过,大家眼里最可怜的,还要算是一下子没了两个孩子的镇西王了。
“我今天走在行宫里,大家都用看可怜人的眼神看着我,把我弄得好没意思。”
此时此刻,这位成为了茶余饭后谈资的镇西王爷正靠在床榻上把玩着不悔的丝。
“这也没办法啊,外头人家不知道府里的况,皇上不也让咱瞒着吗?你就忍忍吧。”不悔累了一天,困的眼皮子都要黏一块儿去了。
忽然想到什么,她忽的把眼睛睁了睁。
“你真的要把沈静娴送回娘家?她后面可是有沈家和皇后呢。”
“我的理由是让她回家养身子,她能怎么样?我说到哪儿都站得住脚啊。”三皇子理所当然。
“可是……”
“别担心了,这事儿皇上允了的,不然我才不会这么没分寸。”三皇子打断了不悔的担忧,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被这样轻柔地抚摸着,不悔的心也跟着轻轻摇晃。
“沈静娴那个孩子,你真的不心疼吗?”她静静开口,犹如在水中抛下一阵涟漪。
三皇子半晌没有开口,就在不悔快要没意识的时候,那段轻声的话语才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从来没想过别人有我的孩子……可能是我还没准备好,所以,我无法接受。知道沈静娴小产的时候,我竟然是庆幸的!总之,没了这个孩子,虽然我也有伤感,但我就像是在看别人的事。”
看着身边呼吸渐渐均匀的不悔,三皇子微笑了。
“我是期待和你的孩子啊不悔。”
一旁的烛台上,几滴红色的烛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第三十话- 再谋
( 沈静娴和不悔因为小产,第二天就回了京。ww***
因为三皇子的要求和皇上的默许,沈静娴没有回镇西王府,而是直接回了娘家。
自然,和沈家有关系的一干人都没有再留下来侍驾。
沈府再不复之前的神气,整个厅堂更是飘荡着一片惨淡的气氛。
沈闵章坐在主位上,眉头拧成了一团扯不开的线。
“皇上定是知道了此事的全部,毕竟是皇家的丑事,也不能张扬,才默许了镇西王把咱们静娴送回来。哎!我当时就觉得此事悬,奈何皇后娘娘的命令咱们不能违抗,静娴也是,自己的身体自己也不知道,听说这个药很毒啊,弄不好还伤了身子!”连连叹了几口气,沈闵章忍不住一掌重重拍在手边的茶几上。
闻讯赶来的沈随垣和大公主坐在沈闵章下,也是一脸愁容。
沈随垣担心妹妹,“这几天让舒砚留下来照顾静娴吧,有个亲近的嫂子在,总归安心点。”转头看着一旁不语的大公主,“舒砚,你要好好开导静娴,听说这几天她的绪很不好,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方便去看她。”
大公主点了点头,看着担忧的丈夫,似乎十分理解他的心。
见已经打开了话匣子,沈闵章使了个眼色,支走了厅堂里的侍女小厮。
拿起手边的清茶轻轻抿了一口,故作深沉地咳了咳。
“我想了想,皇上能默许镇西王把静娴遣回家,大概就是想把咱们沈家的人从他身边支开。这样下去,咱们家在镇西王那边就有了一个缺口。”
沉吟片刻,沈闵章原本转向沈随垣的脸忽的转向了大公主。
“公主,你可有什么好办法?你既是嫁给了咱们随垣,那么咱们就算是一家的了。皇后娘娘的心思你不会不知道的,咱们沈家就是给娘娘撑腰的,你也给出出主意?”
大公主听得公公这样说,温和的脸上微笑依旧,但乌黑的眸子里射出的确是精明的光芒。
“既然空出了漏洞,那咱们补上不就得了?”大公主话语清闲,似是很轻松。
沈闵章听她如此一说,微微点头。
“依公主之见,咱们该找哪块石头补上这漏洞?”
沈随垣依稀明白了他们的打算,此时不免为不悔担心。
“舒砚,这补漏洞需要心腹,咱们在这么一点时间里也没办法找到合适的人……”
大公主斜睨了沈随垣一眼。
“瞧瞧,夫君可不是多虑了!静娴妹妹身边可不是有一个最得力的人选?”
沈闵章闻抚掌大笑。
“大公主果然聪颖。嫡妻的陪嫁,果然是不可拒绝又合适的人选!”
大公主见一旁的沈随垣沉默不语,面露奇怪。
“夫君,你怎么了?可是对舒砚的法子不满?莫不是有更好的办法?”
沈随垣哪里说得什么,摇了摇手,没有多话。
“把静娴妹妹的陪嫁放在镇西王身边,就算没有静娴妹妹,咱们也能透过她监视他。但是这个陪嫁丫头也不能太乖张,万一骑到静娴妹妹头上,可就不好了。”
大公主的话滴水不漏,沈闵章根本不用做更多的思考。
“那就让随垣安排一个去服侍吧。”
一旁的沈随垣却像没有听到一般,似是在想着什么。
-第三十一话- 纳妾
( 大概是想到把莞尔强塞给三皇子的方法是行不通的,沈家思来想去,还是让大公主亲自跑了一趟。
大公主的身份特殊,既是沈静娴的嫂嫂,也是三皇子的长姊。就算三皇子再怎么不喜欢沈静娴,也是要给这个姊姊几分面子的。
所以当大公主领着莞尔拜访三皇子的时候,三皇子几乎是立即就知道了她的目的,却也无可奈何。
轻轻押了一口茶,大公主朝三皇子微微一笑。
“三弟啊,姐姐我也不拐弯抹角的了。静娴自己弄坏了自己的身子,我这个做嫂嫂的心里也不好受,既心疼她,也心疼你啊。好在她还是个懂规矩的,自己不能服侍,倒大方方地把陪嫁丫头给你送来了,你也就全了她一桩心事吧?”大公主的话处处在理,把三皇子堵得死死的。ww
“多谢姐姐的美意,弟弟我也想全了她的好心,可是近来府里事儿也多,多纳一个怕是传出去不好罢。何况府里还有侧妃,倒没什么不能服侍的。”三皇子婉,他已经被沈家的事儿搞得精疲力尽,哪里还能再纳一个?再说,他又要怎么给不悔交代?
大公主见他推脱,脾气有点上来了,把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磕,精致的茶杯底和红木桌子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在整个厅堂回荡。
“三弟这话我倒不明白了。你作为皇子,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天经地义。你刚没了两个孩子,这个时候给你一房小妾,谁还敢有什么说的?怕是这事儿说到父皇那儿,也还高兴都来不及。你若是再这么计较一个丫头的事儿,我可就算是白来了。”大公主说罢就要走,却被三皇子拦下。
“大姊,你别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事儿还要从长计议。这样,你先把这丫头留下,我回头收拾先让她住下,等静娴好起来,再调教调教。”三皇子进退不得,一怕多事儿,但更不想得罪大公主,万不得已只好先出此下策。
大公主见他松口,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姊姊也是为你好啊,你知道就好了。你放心,这两天我去照顾静娴,她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主仆一起伺候你,很快就会再有孩子的。”
大公主话已至此,三皇子自是没有办法再推脱,干笑着应对着大公主,一边还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和不悔交代。
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送走了大公主,三皇子府上又来了几个谋士,一直到傍晚,才得空喘口气。
心想着去和不悔一起用晚膳,便去一趟玲珑馆。谁知她并不在房里,找遍了整个玲珑馆,问遍了下人,都不知道不悔去了哪里。
三皇子知道不悔并不是这样动不动就没踪影的性子,心下有些着急,隐隐预感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正在这时,忽然从王府的东边传来一阵喧哗。
“着火了——”叫喊中依稀能听见这样刺耳的字眼。
三皇子闻声回头,只见王府东边的红光越来越盛,映在天边,和还没消失的霞光融成一片……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