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的,她不会记错的。ww
虽然为了大喜,整个宅子换上了一层刺目的红色,但是依旧无法掩盖那熟悉的气息。
“哎呦,看看沈家二公子,多孝顺,非要跟皇上要来这挨着自己家的宅子建府……”
“是啊是啊,哎,虽然这府上原来是那个叛乱的林将军家的,但却不是特别大,也不知道沈家二公子怎么看上的……”
……
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听在不悔耳朵里犹如刀割。
虽然没人注意她,可是她觉得自己一瞬间成了众矢之的,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自己。
从看到这栋宅子时,她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沈随垣为什么会和皇上要来这栋宅子,他和她从小玩到大的关系,不可能不知道这栋房子对她来说的意义,尤其是在家破人亡之后。ww
“……小姐,咱们快进去吧,大夫人在前面等着呢。”小桔见不悔看着这栋宅子凝神,又瞥见前面沈静娴不耐地看向不悔这里,心下焦急。
“哦,哦。”不悔眼睛从远远的地方聚焦到眼前,见沈静娴确是在不远处一副不耐地样子等着自己,这才整了整装束,调整了一个自然的表上前。
走过沈静娴身边,不悔听见她轻轻的声音拂过耳畔。
“到了长公主府上,不要再这么不当心,你不要脸,咱们镇西王府还要脸。”
话语虽刻薄,但语气却有一丝娇嗔。
这时不悔才现,从早晨开始,沈静娴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娇羞地酡红,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经历了什么让人心动的事。
不悔低着头,知道沈静娴昨天一定是留了三皇子下来过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三皇子是被自己一手推出去的,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跟着沈静娴在恩诚侯府里穿梭,走过一道小径就是设宴的厅堂了。
早有仆人通知了大公主,在不悔她们踏进厅堂的时候,一抹嫣红的身影飘飘然朝她们走来。
“两位弟妹快进来!”大公主的声音甜甜的,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举手投足之间却有着公主的优雅。
不悔恭敬地服了服身,告了一声“大公主万安”,便低头退在一边。
沈静娴却没有这样的礼数,她上前亲切地挽着大公主,笑得比自己大婚还开心。
“二嫂,我才不要像别人一样叫你大公主呢,你本来就是咱们家二嫂,咱不过就是亲上加亲了,‘大公主’来‘大公主’去的,一来二去就生疏了。”
大公主闻并不恼,宠溺地用食指点了点沈静娴的鼻梁。
“你啊,都嫁人了,还不懂礼数,这样一点派头也没有,被别人看到了倒是要笑话的。”
沈静娴依旧挽着大公主,表傲然。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反正我是你三弟妹,又是镇西王妃,谁能拿我怎么样!”
大公主无奈摇了摇头,眼角扫过不悔,像是刚刚看见她一般。
“这位就是三弟的侧妃,西戎族的公主吧?”
不悔听闻大公主点到了自己,这才抬起头。
“臣妾确是王爷的侧妃。”
大公主脸上挂着由衷的微笑,“刚刚还没现,咱们家这位侧妃长得真是极标致的,举止也体贴,我真是打心底里喜欢得紧。也难怪随垣也听闻了你的美名,硬是要我请你来赴宴呢。”
-第十六话- 大公主
( 听闻此,不悔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顶直直凉到脚。ww
强自镇定了下来,不悔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
“原来是……恩诚侯……相邀……”
沈静娴冷笑一声。
“当然是因为哥哥想见一见颇负盛名的西戎公主,不然你以为谁会邀请区区一个妾室?”
大公主见沈静娴如此口无遮拦,脸色有些不好。轻轻用手肘碰了碰沈静娴的腰,狠狠瞪了她一眼。
撇开沈静娴,大公主和颜悦色地走到不悔身边,拉过不悔的手。
“静娴她嘴就是这么不饶人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随垣也就是这么提了一句,我也想见见你呢。”
见不悔低着头并不语,大公主有些尴尬。
“来来来,好酒好菜都上桌了,不要傻愣着了,你们两个一块儿过来坐吧。ww”
拉着不悔来到主桌,大公主拍拍她的肩,指着一个离主位最近的座位。
“来,坐那儿去吧。”
见那位置就在主位旁边,不悔赶紧摇摇头。
“这个恐怕不好,论理我该坐在静娴姐姐下,怎么能……”
沈静娴在不悔身后,见大公主竟然让她坐在比自己尊贵的地方,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趁着她们二人拉扯的间隙,一下子坐在了那个颇有争议的位置上。
见沈静娴如此,不悔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大公主心里怪沈静娴拂了自己的面子,刚欲作,却听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今日亲朋好友相聚一叙,沈某十分感谢众位的赏脸。”
听见这个声音,不悔下意识地回过头,见确是那个身影,身体顿时僵在了原地。
大公主面露笑容,雍容地走到沈随垣身边,接过沈随垣的话茬。
“大家都是京里的贵族,和咱们都是有着交的,就不要拘谨了。如今我与驸马刚刚大婚,承蒙各位关照,希望以后在仕途上可以多多照顾我们驸马,也算是我对大家的请求了。”
大公主一句话,可以看出对沈随垣的喜爱。
不悔心里似乎已经麻木了,面无表地走到沈静娴下,轻轻落座。
沈静娴看着站在厅堂中央的两人,不自觉地感叹出声。
"大公主对我二哥真是一片痴呢,硬是求着皇上把自己赐婚给我二哥。我二哥也是,早就喜欢大公主了怎么不和爹说一声,害我们担心他拒不接旨。”
一番话说的不悔有些迷糊。
原来皇上赐婚,不是因为政治联姻,而是大公主相求;原来沈随垣一直以来并不是喜欢自己,而是倾心于大公主。自己差一点就要打断这郎妾意的美好姻缘,实在可笑。
脸上扯出一丝苦笑,不悔再也坐不住。
起身朝沈静娴告了个罪,说屋里太闷,想出去散散心。
沈静娴巴不得不悔永远不要在自己视线里出现,挥了挥手,便开始品尝桌上的饭菜。
领着小桔出了门,漫无目的地向恩诚侯府深处走去。
记忆中的家即使改了主人,样子确是没怎么改变。
哪里是客房,哪里是书房,不悔闭着眼睛都能想到。
朝宅子的东边走去,那里如果没有变动过,应该是一片花园,也就是……自己和沈随垣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第十七话- 驸马
( 这个充满记忆的角落,却是不悔的伤心之地。***
在这里和那个男人结缘,却没有一个好结局。
忽然现这个曾经的家变了味,再也唤不起自己心中那种亲切的感觉,取而代之的,却是那如鲠在喉的不自在。
“走吧,去吃点东西,就回府。”不悔扶着小桔的手,转身想回厅堂,却不知身后早有一个身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这个你曾经的家,怎么都不认识了吗?”那个声音和不悔记忆中有些不一样,似乎更加沧桑,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沙哑。
回过神,行了一个全礼。
“参加驸马。”不悔也不抬头,只是静静看着地面,保持着服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悔,你为何……”沈随垣想上前扶起他,却惊觉物是人非,只站在原地,轻咳一声,“别见外了,王妃。”
不悔眼底波澜不惊,知道今日不同于往昔,这个从小到大最熟悉的男人,与自己已经是隔着万丈深渊。ww
“驸马快回去吧,公主该等急了。”说着,不悔轻轻绕过沈随垣,往来的方向走去。
沈随垣似乎有话要说,急之下抓住了不悔的手,“不悔。”
这一举动把站在一边的小桔吓住了。
“驸马,您这是……”
沈随垣这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讪讪放开不悔的手,他试图解释。
“我有话……对她说……”
不悔静静打断他,朝小桔挥了挥手。
“你先到园子外头守着,我和驸马说几句话就走。”
小桔着急的脸都有些泛红,“小姐,这……不好吧……”
不悔摇摇头,“这不就是让你守着么,驸马有些话,说完了心里才舒服。”
小桔无法,轻轻提醒了句,“小姐,那你快点啊……”说着一步三回头,似是对不悔有些不放心。
直到小桔的身影隐匿在花园假山后,不悔才第一次抬头看向沈随垣。
“驸马有什么话,大可放心说了。”
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沈随垣反倒有些支吾。
“那之后……你过得……可好?”
不悔眼里闪过一丝泪光,却片刻之间就被轻轻抹去。
“驸马说什么,我听不懂呢。我过得当然好,只是驸马别惦记我,多惦记公主才是正事呢。”
“静娴她,没有为难你吧?镇西王呢?有他在,应该不会有人为难你的。”沈随垣声音越来越轻,近乎于自自语的喃喃。
不悔心中郁结已久的绪终于控制不住。
“请驸马不必惦念,镇西王对我很好,令妹也对我照顾有加,没有什么不顺遂的。以后请驸马不要再对我再这样无礼了,今日之事我权作不见。我们各走各的路,各结各的命吧。”
声音有些激动,微微提高音量的同时,那明显的哭腔刺痛了沈随垣的耳膜。
强忍住把面前这个女子拥入怀中的冲动,沈随垣终于还是将双手攥紧,牢牢压在背后。
“我知道了……”顿了顿,沈随垣无奈一笑。
“王妃请去厅堂入座吧,今日准备了很多好菜呢。”
不悔微微一点头,复又保持自己低头的姿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园。
沈随垣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他知道,一个已经做了的决定,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
就像不悔说的。
他们就是两条平行线,各走各的路,各结各的命。
-第十八话- 皇上驾到
( 回到酒席上,不悔稍稍吃了一些,却是味同嚼蜡。
大公主见她如此,以为她不舒服,宽慰了几句,便准了她回府的请求。
刚起身准备从侧门悄悄离开,却从正门走进乌压压一群人。
不悔脚步一滞,因为为那个人,竟是皇上。
座的大公主见那群人走近,眼中露出惊喜地神色,施施然走上前,行了个大礼。
“参见父皇。”
在座的命妇早已跪了一地,不悔在角落悄悄抬起头,在皇上身后一眼认出三皇子,而三皇子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见她望来,三皇子露出一个安心的笑,似是在安慰她。
“听你在府上设宴,朕就领着他们来了,省的他们总说我不放他们的假,我们舒砚不会怪朕吧?”皇上的声音雄浑,听起来今天心颇为不错。ww
沈随垣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大公主身侧,温柔地递过手,大公主娇羞地看了一眼他,就着他的手缓缓站起身。
皇上见他们二人琴瑟和谐的样子,深感欣慰,拍了拍沈随垣的肩。
“驸马辛苦了,看到你们二人和谐美满的样子,朕真是没看错人啊!把我们舒砚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大公主的脸上红光更胜,撇了撇嘴,这才想起来请皇上入座。
“父皇您快请坐,女儿不知道您要来,也没弄什么好菜,您不要嫌弃就好。”
多了些人,本来宽松的厅堂霎时间变得有些拥挤。
不悔见皇上来了,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正尴尬地站在原地,却被三皇子叫了去。
“不悔,快来拜见一下父皇啊。”
不悔无法,只好从偏门又走回主桌,跟在三皇子后头行了礼。
皇上心好,本来对他们冷冷淡淡的语气也略微缓和。
“朕这挑的两个媳妇,看着也是极好的。一个是我朝重臣沈家的女儿,一个是我朝盟友西戎的公主,老三啊,你真是有福气啊。”
不悔从没听过皇上对自己有这样高的评价,有些不知所措,见身边的沈静娴低头作恭顺状,便也效仿她,低低道了句“皇上过奖”。
皇上见她们如此乖巧,心下欢喜,“瞧瞧,瞧瞧。看她们一个个端淑的样子,还能给别人家做了媳妇去?”
忽然想到了什么,皇上轻拍了拍桌板。
“下个月朕的寿辰,不打算在宫里办了。朕的那些妃子们,一个劲儿地劝朕下江南,可皇后却说不能贪恋江南美景,遵循祖制,去围场狩猎,还能让这些整日在宫里呆傻了的皇子大臣们活动活动筋骨,所以朕打算听皇后的。这次朕不仅要带皇子,你们这些个公主皇子妃的,也一起去练练,好歹咱们朝,也是个出巾帼英雄的地方。你们两个,”皇上指了指沈静娴和不悔,“也一起去。老三,到时候你可别束着她们,不然朕可要和你着急了。”
三皇子摸了摸头,憨憨一笑。
“儿臣遵旨。”
皇上亲口的旨意,纵使不悔一万个不愿,也推脱不得了。眼下只得重新又坐了下来,跟着三皇子继续食不知味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一顿饭吃下来,不悔只感觉提心吊胆的,本就没胃口,胃里更是积了食。
一想到一个月之后,要跟着皇上皇后还有一干宫妃公主命妇出游,虽有一丝激动,更多的却是担忧。
伴君如伴虎,她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这个宫里,总有人盯着她,让她感到窒息。
-第十九话- 算计
( 昭阳殿内,明黄色的宫灯将四周照的犹如白昼。ww
大殿里一如既往地焚着皇后最爱的栀子花香油,青烟缭绕的香炉旁,微醺的空气四散开来,让沈闵章的眼前一片迷离。
“沈太傅不必多礼,快请起吧。来人,赐座。”皇后的声音高高在上,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谢皇后娘娘。”沈闵章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按理说不出几年就该辞官归去的年岁,却被皇后和家族牢牢捆绑在这深宫里。
喝了口手中的茶,皇后才悠悠启口。
“这么急着把沈太傅招来,实在是本宫的不是。不过要不是有十分紧急的事,也不会劳烦沈太傅亲自来了。”
沈闵章虽是皇后手下的心腹,听闻此语也知道重要性,心下紧张,额头上沁出滴滴冷汗。
“皇后娘娘哪里话,微臣这把老骨头要不是皇后娘娘提拔,现在还指不定在哪里种田呢。皇后娘娘有事儿尽管吩咐,咱们沈家从来都是为娘娘而活的。”
皇后似乎对他的话很满意,却不露声色。
“太傅重了。本宫也不想拐弯抹角的,这就想摆脱沈太傅点事儿。ww”
扶着宫女的手,皇后从凤座上慢慢踱步下来,走到沈太傅身边,在一张普通的红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皇上马上要去围场过寿辰的事儿,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沈闵章皱着眉,轻轻点了点头。
“沈太傅恐怕不知道,这都是本宫的主意。别宫里那些莺儿燕儿的,都嚷嚷着要下江南,好用那烟雨江南来迷醉皇上么,都以为我是摆设吗?要不是本宫的提醒,恐怕连祖制都忘了。”皇后有些愤愤,语气却是不紧不慢。
“还好皇上最后听了本宫的,也是,都把祖制抬出来了,哪能不听呢。”
沈闵章只道了句“皇后娘娘圣明”,便静待着下文,他知道最重要的,皇后还没说出口。
“这次狩猎,就是本宫给大皇子和你家二公子创造的绝佳表现机会,回头你们自己商量商量,务必要让大皇子的太子之位给我站稳了。至于要怎么做嘛,本宫可不烦了,反正,可不许让那镇西王有表现的机会。”皇后的语气顿时肃杀,咬了咬牙显出令人寒的阴狠。
沈闵章闻,终于呼出一口气。
他以为皇后是要借他的手除去谁,却没想到只是要让大皇子上位,这和他心中的预想相差有些多。
“微臣领命,一定让大皇子稳坐太子之位,不给镇西王有可乘之机,请娘娘放心。”
皇后见沈闵章点头,心下微松,这才又起身欲回到凤座。
“那么一切就拜托沈太傅了。”背对着沈闵章,皇后的声音有些疲惫。
沈闵章躬身正欲告退,却又被皇后叫住。
“本宫忽然想起一件事,”皇后回过身,“那个假的西戎公主,是林镇韬的女儿吧?”
沈闵章见她忽然问起了不悔,虽心下有疑惑,也还是点了点头。
低头摸了摸小拇指上的指甲套,皇后略微思索。
“那就借此机会,一并除掉她吧。本以为她一个罪臣之女,再怎么也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但既然她自己到本宫手里送死,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沈闵章心下微惊,对于皇后的这个打算,他并没有想到。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在宫灯下闪烁,让沈闵章心里一紧。
“这就要看沈太傅你的宝贝女儿了,本宫待她从来就像亲生的似的。就凭本宫待她的这份心,让她假装一下小产,总不会拒绝的吧?”
沈闵章一下子知道了皇后的算计,下意识想要拒绝。
“可是万一有人怀疑起来……”
“你怕什么!”皇后的语气变得凌厉,“本宫晓得你顾虑什么,只是,试问沈大人,这后宫,这天下,有几个人敢说本宫身边伺候的太医说的是假话,诊的脉有错有假?”
自觉语气不善,皇后又恢复了原来的和颜悦色。
“再说,那个女人,不过是个假冒的西戎公主罢了,皇上不追究她的罪过已然是放开一马,事突然,人证俱在,皇上又怎么会为了个贱蹄子去细究此事呢。沈太傅只管让静娴放手去办就好,本宫想来,静娴也是乐意的。”
沈闵章知道皇后的手段一定把事办得天衣无缝的,便放下心来。
“微臣一定转告小女,请皇后放心。”
见沈闵章的身影消失在大殿,皇后才唤过身边的一个宫女。
“去把章太医叫来吧。”
-第二十话- 情动
( 京城到围场的距离并不远,不用多么紧的行程也只需要一天。
三皇子怕不悔一路无聊,不知从哪儿变出两本消遣的诗词,临行前硬是找了空子塞给了她。
一上马车,沈静娴就靠在马车上止不住地打哈欠。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的瞌睡影响了,不悔翻了两页那诗词,便实在忍不住,也靠在马车壁上打了个盹,却不知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傍晚。
皇子大臣们骑马在前,后妃命妇们乘马车在后,一群人终于在日落之前浩浩荡荡地抵达了围场。
因为是皇家围场,所以闲杂人等早已被清除在外。
平日里十分热闹的围场此刻空荡荡的,并不见有前来狩猎的人,甚至连那些经常在围场周围晃悠的野物,也藏在山林里,整日没有动静。
因着到达的时候已是日落傍晚,皇上也没有再强留他们在身边,简单交代了一些琐事,便回已经准备妥当的大营休息去了。
三皇子因是已经成婚建府的皇子,就被分配在了一个单独划分开的区域里。
这区域由一个大帐篷和若干个小帐篷组成,不悔见此景,知趣地走到那大帐篷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帐篷内,刚要让小桔准备洗澡水,却不想三皇子掀开帐篷一个箭步走上前,拉过她的手直往帐子外面走。
“你做什么呀?”不悔使出全身的劲,想掰开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却最终因为手腕上巨大的力道而放弃。
“哎呀你弄痛我了!”那手握的越来越紧,就差要把她的手腕捏碎。
拉着不悔径直来到大帐篷,三皇子将不悔的行李往榻上一放。
早已将自己理所当然安排在这个帐篷的沈静娴见状有些不知所措。
“爷,您这是做什么?”
三皇子冷笑,“怎么,你以为我在府里不打算和你同房,到这儿来就会睡你这儿了?”
沈静娴被他这样的一说,觉得自己在不悔面前丢了面子,自是又羞又恼。
“就算爷不愿和我同房,但我是正室……”
“你是正室又怎样?”似乎知道沈静娴要说什么,三皇子毫不犹豫打断道,“这里是我家,我睡的地方才是正房,难不成你是要我缩在那小帐篷里?”
沈静娴被他噎地说不出话,恨恨瞪了一眼被三皇子紧紧拉着的不悔,气的她眼泪都快要冲出眼眶。
骨子里的骄傲不容许她落泪,硬生生地憋回那几滴泪水,沈静娴朝三皇子一笑,“爷在府里的时候,日日在她房里,静娴认了;爷至今只碰过静娴一次,静娴也认了。静娴一切全听爷的,只是爷,您可别后悔。”
三皇子皱眉,厌恶地瞥了沈静娴一眼。
“在府里的时候,要不是不悔,我连你的院子都不会踏进去,何来后悔之说?要说后悔,我确实也后悔,我就后悔听了不悔的,和你吃了那晚膳,要不是你的那些小伎俩,我怎么会碰你?那晚的事,算是我不是,你休要再提。”
一番话说到最后,三皇子都不愿意再看她。
沈静娴苦笑一声,再也无话,拿过自己的行李退出了帐篷。
见沈静娴负气走出帐篷,不悔觉得三皇子这么做委实不妥。
趁三皇子不注意,她一下子甩掉握在手腕上的手。
“这本来就该是她住的地方,你怎么就赶她离开呢?她好歹也是皇上赐婚给你的正妻,你再怎么不愿,也是要和她一同并肩的,我都懂得道理,你怎么就忍不了了?”
不悔对于三皇子任性的行为,心下生气,却碍于他多半是为了自己,也作不得。
三皇子见不悔责怪自己,像个小孩子一般往床边一坐。
“我就是不想见到她!你不知道,那一晚你把我劝到她那儿用晚膳,我原本就想敷衍一下就过去了。谁知道这阴险的女人竟在酒里做手脚,我还偏偏就中了她的招,那样稀里糊涂地跟她睡了一晚,我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不悔,你别怪我,那女人我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不悔被三皇子的话说的晕晕乎乎的,什么“在酒里做手脚”,什么“睡了一晚”,她似乎知道那晚生了什么,却又强迫自己装糊涂。
也许是因为一个不愿与别的女人分享夫君的心,不悔此时心中说不出的苦涩。沈静娴不知道的是,三皇子睡在自己房里也并不碰自己,而那晚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三皇子和沈静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就算知道三皇子心里的那个人是自己,不悔心头仍像是被划了一道口子,哗啦啦地向外渗着泪水。
“她是正房,你去她那里,应该的,应该的,我才不会在意。”像是说给三皇子,更像是说给自己的心。
三皇子斜睨了一眼不悔的神,忽然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一下子跳起来,掰过不悔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是在吃醋?不悔!你是在吃醋吗?”三皇子又惊又喜,脸上的笑都要溢出来。
被三皇子看穿,不悔微窘。极力掩饰自己的心,不悔若无其事地拍掉三皇子捂在脸上的手,翻了个白眼。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作多了。”边说边整理起榻上的行李,一副“你想多了”的样子,背对着三皇子开始往外拿换洗衣服。
还没拿出第一件衣服,不悔就感到自己被推倒在了床上,随即一个黑压压的影子朝身上袭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三皇子坏笑的脸就出现在不悔的头顶。
“别不承认了,还是被我说中了心思,不好意思呢?”三皇子的笑越的灿烂,像是要把十几年从未有过的笑一并都补过似的。
不悔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却仍然咬着牙,头偏向一边,对三皇子的挑衅不理不睬。
见不悔不语,三皇子知她是害羞,也不继续逗她,而是换上一脸自内心的柔,眼光流转间全是温柔。
“不悔,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为我敞开心扉的这一天,我誓我从没这么开心过。”
不悔听他说得如此诚恳,轻轻转过头,与他对视。这双眼睛,从来都是追随她的,而他的心,一直都在为她敞开。
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样不经意的时候,让他悄无声息地踏进自己的心,就那样笃定地在自己心中生根芽,结成根深蒂固的藤蔓,将心一点点裹住,再也不让别人进入。
任凭三皇子一颗一颗解开胸前的盘扣,任凭自己在他的身下颤抖,任凭他的手游移在身上的每一寸……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第一次,不悔紧张到无以复加。
在那双抚摸上自己青涩双峰的手引来喉咙里不自觉溢出的呻吟时,不悔一下子抓住了三皇子的手。
“我……怕……我还没有……准备好……”
三皇子的手一滞,从迷离中睁开眼,见不悔无措地不敢看他,无奈地从她身上移开。
...
(一颗一颗重新扣起不悔胸前的盘扣,三皇子轻呼出一口气。
“我说过的,一切都要等你准备好,我决不食。”
三皇子在不悔身边重新侧身躺下,轻轻揽过她的肩,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胸口传来闷闷的声音,“对不起……我……”
不悔说话间呼出的气吹在胸口,三皇子直感觉刚熄灭的**又要燃起,“别说……”重新调整了一个姿势,他才继续喃喃,“我不介意再多等些日子。”
不悔虽不知三皇子为何忽然打断她的话,但既然他如此说道,也只好沉默了下去。
睡意袭来,不悔轻轻打了个哈欠,低声道了句“好困……”,也不知怎么的,就向梦乡沉沉倒去。
看着怀中沉睡过去的不悔,三皇子有些好笑。
虽然没有吃到肉,但这肉在自己碗里,已然是很幸福了。
-第二十一话- 布置
( 沈静娴屈身于小帐篷里,越想越窝火,前段时间所有的委屈此时全部爆,让她鼻子一酸。ww***
自从她为了留住三皇子而在那天的晚膳里下了药之后,三皇子对她就比之前更加冷淡。
她是那么骄傲,怎能容忍自己的丈夫日日留宿于一个区区侧视的房里?
唤过莞尔,她轻轻交代道,“让爹给准备的药,拿到手没有?”
莞尔神秘一笑,“老爷一早就托了二公子给您送来了,二公子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说让您注意身体。”
沈静娴点点头,“最好别让二哥知道,二哥心地太善,我怕他会阻拦我,何况这件事,也不用劳烦他,”沉吟片刻,她拿起手边的一盏茶碗递到莞尔手中,似是做了什么决定,“明早就把那药放在我茶盏里,记着,量不能多,做戏的时候可不能伤着我自己,我还指望着这肚子呢。”
莞尔接过茶盏,“放心吧小姐,奴婢会注意的。”
翌日清晨,沈静娴早早就备好了骑马装,整理好一切,在大帐篷外等候。
不多时,不悔也一身鹅黄色骑马装从帐篷走出,见沈静娴早已准备好站在门外,略微愣了愣,才恭敬施了一礼。
沈静娴似乎心不错,抬了抬手,“舒雅妹妹不必客气,今日这艳阳高照,真想让人在围场里纵马驰骋啊!”
不悔被她这样忽然地一说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本听三皇子说今日后妃命妇们都要一同参与骑射,才在早上换上了特地备好的骑马装。
这时候不悔便自内心庆幸出嫁之前自己受到的一系列**,那段时间虽然累惨了,但是真是因为那段时间的付出,如今骑马装穿在身上才能一下子就适应下来。
皇子大臣和皇妃命妇们的活动并不在一起,所以三皇子在向不悔递了个宠溺的眼神之后就跟着前来找他的四皇子一同离开了。
“舒雅妹妹,咱们快走吧,皇后娘娘该等急了。”沈静娴将三皇子的眼神看在眼里,面上却不露出任何表。
不悔道了声“是”,便不再多,女人们在一起,大多都是斗嘴皮子,祸从口出的道理,她深谙。
走到后妃命妇们群聚的大营,皇后及那些位份高的嫔妃还没入场。
跟在沈静娴身后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不悔正东张西望,忽的看见远处烟尘滚滚而起,紧接着一大群甲胄加身的人策马向围场树林深处奔去,整个场面浩荡无比。
“哦~爷他们出了呢!”沈静娴愉悦的语气轻轻在耳边响起。
顺着沈静娴的目光,不悔在一大群人中一下子就看见了三皇子。
三皇子今天在银色的甲胄外面罩了一件火红色的披肩,在阳光照射下十分刺目,所以不悔能在你一瞬间捕捉到他跳出人群的身影。
正目不转睛地随着三皇子渐渐远去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女人们哗啦啦跪了一地,幸好不悔反应过来,原是皇后来了。
皇后是今天唯一一个没有换骑马装的女人,对于这个,她的托词是“身体抱恙,不宜大动”,还让命妇们“玩得尽兴”,“难得一次不在宫里过万寿节”,“不要留什么遗憾”。
不悔总觉得今天的皇后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大概是心底太紧张了,时间久了便也没有在意。
寻常的马术表演像走马灯似的一个一个过去,点点困意袭来,不悔强撑着精神,应付着四周贵妇小姐们打量的目光,时不时跟着沈静娴向那些权臣家眷打着招呼。
忽然,只听高处那些宫妃的阵营里传出些许碎语。
“……咱们这儿不是有西戎公主的吗?”
“你是说镇西王侧妃?”
“不如就……”
一阵嘈杂过后,皇后似乎很无奈。
“人家刚刚过门,又怎么能跟你们这些老手过招,别说咱们皇家把她欺负了去。”
一个娇嗔的声音接过皇后的话茬。
“沈家小姐不是也刚过门吗?让她们两个比试比试那不就公平了?这样也不必说咱们欺负了她罢。”说着,捂嘴轻笑起来。
皇后无法,“玲妃真是个爱出主意的,不如就叫她们二人来问问吧?”
不悔坐的离她们并不远,早已听闻她们想要自己与沈静娴比试,奈何并不知比试项目为何,心下惴惴不安。
果然不出一会儿,一个小宫女就来请不悔和沈静娴。
“二位王妃,皇后娘娘和其他娘娘们请二位过去。”
沈静娴作出一副惊讶的表,“皇后娘娘?”见那小宫女点点头,她瞄了一眼不悔,“既是皇后娘娘有请,那就没有不应的道理了。”
乖巧行礼之后,皇后指了指身边的玲妃,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玲妃娘娘想看看你们二人赛马,本宫想着这赛马也是围场里节目的一部分,倒也不越矩,就不知道你们肯不肯答应呢?”
皇后的语气似是轻声相询,却透着不容置喙的态度。
沈静娴自然是顺着皇后的意思,笑着应下。
“玲妃娘娘看上,便是咱们的福分,皇后娘娘都说开口了,咱们哪能把本事藏着掖着呢?”
皇后见她乖巧地顺着自己,满意地点点头,眼光一扫,从不悔身上划过。
“侧妃呢?侧妃是西戎公主,西戎可是马背上的民族啊,这点赛马可不在话下吧?”
不悔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起眼对上皇后意味深长的眼神,“当然。”
玲妃闻,兴奋地拍了拍手,“好啊!公主果然爽快!据说沈家女儿的骑术也是一等一的,这样一来,倒让我们大饱眼福了啊!”
应和着干笑了两声,不悔心里却透不着底。
不知怎么从一群莺莺燕燕的后妃离开,也不知如何被带到了马厩,不悔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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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厩中,沈静娴认真地挑着她的马,脸色有些奇怪,似乎从刚刚开始,她的脸就开始有些泛白,身子看起来有些不爽。
不悔不得不承认,沈静娴虽有些仗势欺人,还有些刻薄,但在做事上,还是顾全大局的,至少,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不要丢镇西王府的脸”。所以刚才在后妃面前,她仍然举止得体,没有显出丝毫的不舒服。
见她认真挑马的劲头,不悔有些许触动,轻轻走到沈静娴身后。
“姐姐没事吧?”不悔的声音虽轻,但在无旁人的马厩里显得有些突兀。
沈静娴似是被她吓了一跳,脸上更白了几分。
“我没事,”努力摆出一副平常的表,沈静娴依旧保持着她的骄傲,“倒是你,仔细着点别摔着了,我可不会让着你的啊。”
不悔见她硬撑,也不好再劝说什么,只是叮嘱着,“姐姐身子实在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叫太医来看看啊,落下病根可不好。”
...
(沈静娴并不领,冷笑一声。
“我的身子我自由分寸,可不比妹妹操心了。妹妹还是快些挑你的马吧,娘娘们还等着看呢。”话音刚落,沈静娴似乎挑中了颇为心仪的马,拍了拍那马的鼻子,小心翼翼地牵了出来。
“我挑好了,你选好了的话赶紧到马场上去吧。”
沈静娴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牵着马朝外走去。
-第二十二话- 赛马
( 知道两位王妃要赛马,马场内早已被清空,只留下两个记录时辰的判长,象征性地站在马场入口处。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