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老伯误会了，就摇头笑笑，说道：“老伯，以前全县就你们这边有座浮桥，你走过的桥比我走的路多，这点我承认。可是，我刚才脸红不是为了波波……”

正说话间，波波又端上来两个菜。孟老伯手指挡在嘴边，“嘘”的一声，示意我别再往下说。波波看看我，又看看他老爸，一句话没讲，笑眯眯转回厨房去。

波波张罗完毕，已经夜里七八点钟。从天井往上仰望，满天的星星眨呀眨的，像无数只孩子的眼睛，那么明亮，生动。昏黄的电灯光下，波波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生动。她打开一瓶香槟酒，斟满三杯，兴奋地说道：“今天是我21岁的生日，阿龙，爸爸，你们为我­干­杯吧。”

我挠挠头说：“波波，你太不够意思，今天生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呢？”

波波白我一眼，随即笑着说道：“你跟我还要客气吗？我才不稀罕你买什么礼物呢。”

我摇头说道：“不是啊。要知道你今天过生日，我中午就不应该吃那么饱了。”

孟老伯当场被我的话震住，不可思议地打量我。波波却知道我在开玩笑，拿起筷子轻敲我的手背，笑着说道：“好你个阿龙，挺会打算盘的嘛。所以呢，有人在我面前说你笨头笨脑，我从来都不相信的。”

我笑笑：“他们说得对啊，我这人有时确实挺笨的。我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什么。你说，这不是笨，难道还聪明？”

波波轻笑，没再说话，只是往我碗里夹菜。

孟老伯这时叹息一声，接过话茬说道：“笨人有福。做人呢，还是笨点好，郑燮先生说得妙，难得糊涂。唉，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其实人生苦短，命运无常，人是聪明还是愚钝，往往没什么区别。你比如说北宋的易经大家邵康节，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发明梅花易数，不能说他不聪明吧？可是他临死之前，说了一句话，他说：‘世俗所谓之命，某所不知，若天命则知之矣。’他能揣测天命，却无法推测人的命运，包括他自己的命运……”

孟老伯洋洋洒洒，我头都听大了，只得拼命地吃菜。等到他演讲完毕，举起筷子，忽然惊呼一声，原来桌面上几个菜碗都空空如也，基本被我消灭­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