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与我的相遇，我们坦率地打量彼此。她也许从来没见过贵族的士兵之子。我站得更直了些，清楚意识到身穿深绿­色­裤子、整洁衬衣和黑­色­靴子的自己看起来不错，尤其是在这样一群衣衫褴褛的街头混小子中间。我那时太小，还不会因为女孩子的注意而高兴。回想起来，也许她对我的关注让其他人恼怒，他们像饿狗打量圆胖的猫咪一样盯着她。

她和斥候在我父亲进入的那座建筑外下马。斥候的声音清楚嘹亮，我们都听见他告诉女儿说，他把报告交给指挥官后马上回来。他给了她一些零钱，让她沿着街到集市上去，买些糖或者新鲜的卡拉林果汁，要不就给自己买些丝带，只是不要走到货摊外边去。“好的，爸爸。我知道了。”她很快地答应了父亲，到市场去的渴望从她声音里体现出来。斥候瞥了一眼我们这伙人，心不在焉地朝我们怒瞪了一眼，然后很快踏上台阶进入指挥部。

他的女儿被独自留在街上。

我父母从来不会把爱丽茜和小雅瑞儿在没有成|人伴护的情况下留在军镇里，她们若单独在这样的环境中会被吓坏的。这让我不禁揣测她父亲是不是不在乎她。然而当她笑着穿过街道，越过男孩群，向哨站城门外的集市广场走去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看出她有害怕或是畏惧的神情。她自信又优雅地踱步，抱定决心要发掘集市的亮点。我的目光不由得跟着她走。

“瞧瞧她。”一个年长的男孩悄声对他的朋友说。

瑞文心照不宣地咧嘴笑道：“那个小骡子被驯化了，看见她脖子上围的铁家伙没有？只要戴着那东西，她的护身符就没有用。”

我疑惑地看着一张张不怀好意的面孔，问道：“她的护身符？”

“叮当响的银制小东西，戴在她的头发上，能够保护她。这是平原魔法，但是有人驯化了她——给平原女人戴个铁项圈，她就没法用护身符对付你了。她只能任人挑选，那头小骡子。”

“挑什么？”我冒失地问。我没瞧见什么骡子，只有这个女孩朝我们走来。我迷惑不解，想弄个明白，但没有意识到，我的懵懂无知会招致年长孩子们的愤怒。瑞文爆发出一阵驴叫似的大笑，真诚地对我说：“当然是为她挑朋友咯。你瞧见她是怎么看你的了吗？她想要和你做朋友。而你想让她成为我们的朋友，因为我们都是你的朋友，对吧？你为啥不过去，牵着她的小手把她带回我们这儿来？”

瑞文的声音很甜蜜，但他的话介于恭维与挑衅之间。他向其他男孩比了个手势，于是他们全退进巷子的深处。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的脸颊毛茸茸的，汗毛沾满街上的尘土，嘴角粘着的面包屑已经结成泥块。他的头发蓬乱，衣服肮脏。不过他比我年长，还会耍刀子，因此我渴望自己能让他刮目相看。

女孩雀跃着，像只赶去饮水的瞪羚。她专注于目标，却小心留意周遭的情况。她没有朝我们看，但是我知道她瞧见我们了，也许还知道我们在谈论她。我冲前几步想要拦住她。当她看向我的时候，我朝她微笑，而她也笑着回应。这就是我需要的全部鼓励，我追了上去，把她截在街上。

“你好，我的朋友们想让你过去见见他们。”我用这样直率的方式与她打招呼，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正把她引向一个卑劣的陷阱。

但我想她意识到了。她看了看我身后在巷口游荡的男孩们，又看了看我。我希望她明白我和他们的诡计无关。她又笑了，回绝了我：“可我不想，我正要去集市，再见。”她的声音清澈，不带口音，而且声音很大，显然故意要将话传到我玩伴们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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