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哥哥轻声走近窗户,他清楚地知道父亲不能容忍任何针对国王的批评,他小心翼翼地说:“我相信您是正确的,父亲。疫病必须用科学来对抗,而不是咒语和护身符。但是恐怕招致疾病的一些责任还是得归咎于我们自己。有人说自从国王颁布法令允许欠债人和罪犯通过移民赎罪,我们的边境城镇就变成了肮脏的地方。我听说那儿罪孽横行、污秽不堪,人们就像生活在自己的废物和垃圾间的老鼠。”
父亲沉默片刻,哥哥似乎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父亲的责骂。但父亲不情愿地回答:“国王对他们的过分仁慈也许不那么明智。你可以想象,得到重新做人的机会,在全新的土地上,所有过去的罪孽和恶行都被抹消,他们会抛开肮脏的生活方式,建设家园好好生活。一些人这样做了,也许这小部分人就值得流放带来的麻烦和开销。如果十个里有一个人能摆脱堕落的过去,或许我们就能够接受其余九个人的失败当做拯救这一个的代价。毕竟,我们哪能指望国王的仁慈能让所有这些连善神教诲都不听从的渣滓走上正道?如果一个人都不愿意伸手拯救自己,别人能拿他怎么办?”
父亲的语气坚毅起来,我很了解接下来的冗长训诫。他相信一个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管其出身在何种阶级和环境里。他本身就是一个实例。他是贵族家庭的次子,因而社会只期望他成为一名军官,为国王和国家效力。他这样做了,但因为表现杰出,他成了被国王选中提拔为领主的众人之一。他永远对自己要求严格。
我等着父亲对哥哥解释这些,但母亲的声音响起,传到我的耳中。她正把我的姐妹们从花园里喊回去。“爱丽茜!雅瑞儿!进来,我亲爱的,如果你们一直在外面待着,蚊子会把你们叮得浑身是包!”
“来了,妈妈!”我的姐妹们应声,语调中明显流露出顺从和不情愿。这不奇怪,今年夏天父亲为她们开掘了一个观赏用水池,这成了她们晚间小憩的最爱。成串的纸灯笼散发出宜人的光芒,和头顶的星空相映成趣。旁边还有个小凉亭,装着栅格的墙上爬满蔓藤,周围的小道遍布各种飘逸芬芳的夜间开花灌木。要保持池塘水满是个大工程,一个园丁的儿子还得每晚守着,防止野猫偷吃养在池塘里的昂贵观赏鱼。我的姐妹们极度乐于坐在池边,编织着对未来家庭的梦想。我常常加入她们的晚间闲谈。
我知道母亲叫唤她们意味着接下来她就得四处找我了,于是我溜出藏身处,沿着砂砾小径绕到庄园屋子大门,悄悄走进我的教室里。
第二天我向杜瑞尔中士询问了许多问题,问他是不是现在在边境服役的步兵素质有所下降。正如我想到的,他告诉我士兵的素质直接反映了指挥他们的军官的素质,如果想确保跟随我的人都正直可靠,那么最好的办法是让我自己做个正直的人。
尽管之前听过这样的忠告,我还是把它牢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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