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流转,我渐渐长大。在十二岁那年的悠长夏日里,我耗尽了瑟洛弗提的全部耐性和我稚嫩小腿所具有的每一分弹跳力,才能从平地上跃上马背。十五岁时,我能把手平放在坐骑背上毫不拖泥带水地纵身上马。这是让我们俩都欢欣鼓舞的变化。
当然还有别的改变之处。自从父亲对我的教育要求更高后,我那骨瘦如柴、脾气糟糕的老师已经被替换过两次。现在我下午的课程有两位指导者,而我不再敢迟到。一位是枯槁的老人,斑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绑着,牙齿泛黄。他教授战术、逻辑学以及杰尼亚语——我们古老祖国的正式语言的读写,一根应用灵活、非常柔韧的藤条片刻不离其手。我相信罗顿老师的日常饮食主要由大蒜和辣椒组成,当我伏在桌上,他时不时地站在我的肩侧看着我一笔一画地写,呼出的气几乎要把我逼疯。
雷伯森老师是位来自遥远西方的大个子,他教我武器理论和实际应用。无论是呈站姿还是坐在马上,手枪还是长枪,我现在都能瞄准射击。他教我如何目测火药的分量,能像别人用天平称的那样精确;还教我如何自己浇铸子弹以及维护和修理自己的武器,当然,那只是铅子弹。更为昂贵的铁子弹帮助我们打败了平原人,得有能耐的铁匠才能制造,父亲觉得没必要让我把它们耗费在靶子上。从雷伯森老师这儿,我还学到了拳击、摔跤、棍棒、击剑,而经过我苦苦恳求,他还教给我匕首近身搏斗和投掷。雷伯森老师的课程让我乐在其中,而口臭老师罗顿的漫长下午课程让我厌恶。
十六岁那年春季,我还有过一位老师。他没有待多久,却让我记忆最深刻。他只在河畔的一处凹地中扎下了自己的小帐篷,从不曾靠近我们的宅邸。我母亲如果得知他的存在,且离她的幼弱女儿们仅有两英里之遥,一定会又惊又怒。德瓦拉是位平原蛮族,我父亲过去的敌人。
在去见德瓦拉的那天,我毫不知情。有时候父亲会邀请我和杜瑞尔中士加入他的清晨巡视,我以为那天也是如此。通常这是个愉快的旅程,我们会不慌不忙地行进,与父亲的某个监工一同午餐,停留在不同的屋舍和帐篷前,同牧民们和果园工的人们商谈。那天,我只带了通常消遣外出的物品。春日里气候宜人,我甚至都没有带件厚实的外衣,只穿了件薄夹克,戴了顶用来遮挡阳光的边沿帽。当然了,我们所居住的环境中只有傻瓜才赤手空拳地外出。那天我没有带枪,只在腰间别了把骑兵剑,虽然旧但依然好使。
父亲策马在我的一边,杜瑞尔中士在另一边。感觉有些古怪,仿佛他们是要护送我到什么地方。中士看起来闷闷不乐。虽然他总是沉默寡言,但他那天的沉默显然压抑着心中的抗拒。他很少与我父亲在某事上闹分歧,这让我既担心又好奇。
当我们离开家有一段路程,父亲告诉我将要去见一位奇多纳平原人。就像以往我们提到某个特定部落,父亲述说了奇多纳人的礼节,还告诫我说我与德瓦拉的会见是男人的事,不要与我母亲或是姐妹们谈论,甚至不要让她们知道这事。在平原人营地前的小丘上,我们停下马,看着那个用驼鹿皮挂在藤条框架上做成的半球形住所,皮革连着毛发一同硫化,使得它们能够防水。他的三头骑兽立在一旁。它们是出名的黑鼻、圆肚、四腿长条纹的坐骑,只有奇多纳人才饲养。它们乌黑的鬃毛像壁炉刷似的直硬地竖着,尾巴让我更多地想起牛尾。几步之外,两个奇多纳女性耐心地站在一辆两轮推车边。第四头骑兽正愁闷地在这高轮大车的两轴间当差。马车里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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