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喘气，眼前满是黑点。我躺在沙地上拼命呼吸，害怕得都忘记了羞耻。他走到离我几步远的地方，整理了一下长袍，收起鹅颈刀。他一直背对着我。我明白，如此脆弱的我，对于他根本算不上威胁。他转向我，冲我大笑，仿佛刚和我讲了笑话一般，我挣扎着想站起来。他取出一条熏­肉­，把熏­肉­扔给我，熏­肉­落在我身边的泥土里。“你又上了一课。吃了它，士兵之子。明天的课程将更具挑战­性­。”

又过了好几分钟，我才慢慢爬起来。以前，我从来没有伤得这么严重过。和这一次相比，被杜瑞尔中士的石头砸出来的那点淤青只能算是母亲的亲吻。我知道我的尿里都掺着血，我只希望自己的内伤不深。德瓦拉在我的池塘边漫不经心地来回走着。他捡起我的一截手杖残骸若有所思地搅动着塘水，好像是要赶走那些血蛙。

在我的生命里，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的失败与羞愧。我恨极了他，更痛恨自己的无能。我盯着泥土中的­肉­，疯狂地想要得到它，却又因自己因为敌人的怜悯而得到食物感到耻辱。过了一会儿，我还是将­肉­捡了起来。我记得杜瑞尔中士曾经告诉过我，在危险的状况下，人一定要竭尽全力确保自己体力充沛、头脑清醒。过了一会儿我又想，这是不是在为自己的软弱找借口呢？我仍然怀疑这是个圈套。我使劲地闻了闻­肉­，想要辨别这里面是否有毒。但闻到­肉­的香味时，翻江倒海的饥饿感使我感到眩晕。看着我的窘样，德瓦拉咯咯笑起来：“你还是把它吃了的好，士兵之子。你是不是学得太过头了？”

“我没有从你这里学到任何东西。”我怒吼道，然后狠狠地向­肉­咬去。可­肉­太硬，很难咬下来。我只得先将­肉­嚼软，再一点点撕下来。­肉­块还没有嚼碎就被我一口吞下，刮伤了我的喉咙。很快­肉­就被吃完了，在整个吃­肉­的过程中我都没抬眼看过德瓦拉。令我烦躁不堪的是，他在看着我的时候，眼中却似乎带着赞许。只听他牙齿发出喀嚓喀嚓的响声，不一会儿他的坐骑的蹄声就从远处传来。戴徳蒙出现在谷口，匆忙地跑过来，然后进了水塘大口地喝水。

德瓦拉来到小池塘的另一边。我看到他跪在地上，用手拨开水塘表面的植物，低下头开始喝水。我真希望他能喝进一只血蛙。

喝完水后，他走了回来。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他躺到地上，准备休息。我看着他，愤怒不已。他的柔和在我看来就是我的轻视，他的嘲弄象征着他对我的虐待，而这一切让我喘不过气来。“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大吼，声音有些尖厉——天，我真恨自己那孩子般的声音。

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你带走了我的塔堤。而且我告诉过你，奇多纳人是遵守诺言的，我必须要安全地将你送到你母亲家里。”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恶狠狠地说。

他用手撑着头，看着我：“连你的坐骑奇莎也不要？连你刚才吃的­肉­也不要？”他又躺下来，挠了挠胸口，喃喃地说，“你就靠着你的骄傲过活吧，你倒是有不少。明天开始我要让你成为奇多纳人。”

“让我成为奇多纳人？不，我不想成为奇多纳人。”

他大笑两声：“你当然想。每一个人都想成为击败过的自己人，每一个想上战场的人都真心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奇多纳人，甚至有些不知道奇多纳族是什么的人都想要加入我们。梦想就是梦想。你希望成为奇多纳人，我会唤醒你内心的渴望。我想，这也是你父亲希望我做的，虽然他不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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