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牵动面部及喉部皮肤会让我很痛苦,因而那两天父亲都没有问我任何问题。家里担心我的身体,而让我有些难受的是,尽管我的眼睛上绑着绷带,可我仍能感觉到母亲那浓浓的担忧,她不放心让任何一个下人照顾我,由她自己和我的姐妹们二十四小时在我身边守护着我。
一天下午爱丽茜正守着我的时候,父亲走了进来。他让她出去以后就重重地坐进我的椅子里。“儿子?”当我朝着说话的声音微微抬起头时,他问我,“要喝水吗?”
“要。”我的声音嘶哑。
我听到他往床边的玻璃杯里倒满水。我举起手,将眼睛上油腻的膏药拨到一旁。我的整个脸上都被太阳晒得起了水疱,长新皮的过程奇痒无比。父亲一直在边上看着我,我努力使自己保持着更笔直的姿势。我用两只绑满绷带的手从父亲那里接过玻璃杯,样子十分笨拙,但是父亲似乎十分乐意看到我能自己动手。
我喝完水,摸索着想把杯子放回到桌上,父亲迅速接过杯子放回原处。杯子旁边放着一件我这次所遭遇经历的唯一的纪念品。之前杜瑞尔中士坚持要帮助安顿我休息。在清理完我的伤口后,他从我身上取下的碎石里挑出一块放在我的身边。我猜想这并不是一块石头,而是类似于石英的物体,里面掺杂着其他的矿物质。他想用这个提醒我,又一次死里逃生对我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至少,杜瑞尔希望当我有一天回忆起这段痛苦的岁月时,能从这件战利品中找到一丝幽默。
父亲咳嗽了两声,把我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那么,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是的,长官。”
“觉得自己能说话了吗?”
我的嘴唇像烧糊的香肠一样。“还行,长官。”
“很好。”他靠回到椅子上,思考了片刻,然后重新靠近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该问你什么,儿子。我想应该由你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试着舔了舔嘴唇。这真是个错误,干裂的嘴唇把我的舌头磨得生疼。“德瓦拉教给我奇多纳人的生活方式——捕猎、骑马、生火、吃饭,喝坐骑的血充饥,用投石器捕鸟。”
“他为什么要砍你的耳朵?”
我试着回忆,与德瓦拉一起的一部分时光在脑海里变得混乱而模糊。“他有食物和水却不愿分给我一点儿,所以……我离开他,自己去找水和食物。他告诉我不能离开但我还是走了,因为我觉得如果我不去,会被他渴死的。”
他点点头,眼里闪着光芒。他并没有因为我违抗德瓦拉而责备我。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觉得我已经学会了他希望我学的东西呢?我经受的一切是不是都值得呢?我突然有一点恨他。但我坚决地压制了这种想法,强迫自己听他的问题。“就这样?就因为这个他对你做了这一切?”
“不,不,只有一开始是这样。”
“那么……你离开他,但后来你又回去求他给你食物和水吗?”父亲的声音里顿时显得有些失望。
“没有。”我飞快地否认,“他一直跟在我后面,长官。我没有低声下气地跑回去求他。我第一次逃跑的时候,他在后面跟着我。他追上了我,在我的耳朵上砍了一刀。我并没有回去,站着一动不动任他给我做记号。如果是那样我早死了。”
我想我激烈的语气一定让他感到震惊。
“哦,不,你当然不会,奈瓦尔。我知道你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什么时候追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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