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曾帮黄易给小米下的套还不至于是个死套,比如把小米卖了,甚至消灭。小曾就挣的是黄易打到小米账上的那一笔钱,从网上可以悄无声息地转走,根本用不着大张旗鼓地拿着小米的全权授权书显山露水地去和银行交涉。
没人报案,崔小辉愿意配合就够了,只要很郑重其事地给她讲桫椤吧的旧事,让她明白这么做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无论手段如何,比如她假装被绑架了车被扣了什么的,那都是惩治妖孽的策略,都是为夺回本来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正义和道义都在我们一边。
小曾问黄易希望不希望小米再回来,两个人再见面,黄易说觉得这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小米了。小曾见黄易的神色,有些生气,就丢下话,怎么啦,挂念啦,黄易,从认识这个女的,我就说过,你在她身上做取舍很难,你真爱她?她是什么人,最不值得的贱货,她是不爱你的,她这种人我见多了,她任何男人都不爱,都早晚被她踩在脚下,你没听过那个典故呀,美女蛇怎么虚情假意的,大哥呀,我扶你上马。大哥乐啦,扶就扶吧。我再送你走一程吧。大哥一听更乐啦,送就送吧。等送了一程的道上,大哥正胡思乱想呢,他妈的半路上埋伏着一个二哥呢,呼悠一下蹿出来了,美女蛇上去一把就把你拽将下来,二人轮番上去拳脚伺候。
黄易听小曾如此开玩笑,却还是轻松不起来。小增就劝他,你的心情我明白,毕竟男女有过交往,还有侧隐之心,等过一阵就平静了,到那会儿,叫你不心安理得你都不干了。
黄易问,要是她回来,怎么办?小曾答,她要是回来,你就大度些,在桫椤吧给她谋个差,挣个工资糊个口,也别赶尽杀绝,她要是有志气,还有别的本事,就由着她耍去,你还省心呢,当然,她要是跟咱玩法律,这一块是咱的场,她肯定玩不转。再说就先把她撂坝上很撂一阵,等她明白一切,黄瓜菜早蔫了。
艳帜1,可疑的爱情(23)
小米没有去坝上小曾安排的点。那天夜里,大约过了午夜了,车在北京五环上跑时,车窗上有了雨淋的痕迹,当车在北京地界穿行时雨点密集起来,等过了一个隧道,到了一个叫巴克什营的收费站时,已经是大雨如注。夜雨的山路,崎岖颠簸,看不见的前方好象是一个等待吞噬他们的黑洞。司机也犹豫了,但看车上的表显示已经快四点了,车上的另外两个同行者坚持继续走,的确,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不如慢慢开,争取天亮到市里再说。结果,到了那个城市,他们至少三天上不了坝,大雨把路封了,坝上的车也下不来。向当地的人打听,说这是常有的事,等着吧。
临时决定,他们就按照开车的司机的安排,在一个临山面河的小旅馆住下了。等天亮不久,那两个同行的男人就自己先走了。小米才知道,原来同行的人对她的情况什么都不知道,她一路的戒备和设防原来毫无必要,他们只是小曾另外案子的当事人,与她的一切包括到坝上的落脚安排全无关。真是一夜的虚惊和紧张。
但马上,小米的心陷入更大的恐慌。三天了,小米等在旅馆,那个司机也没影了。小曾怎么安排的,同行的人是局外人,那司机呢,他知道什么?等上了坝,谁接应,去哪,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这些问题,她也不能给小曾打电话,这是临行前小曾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公安局就等着定位呢。到第四天,小米在煎熬中,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对小米说李哥走了,因为没算计到下雨,在这住的花销原来的东家没算里头,现在就是雨停了,也上不了坝了,那笔开支没了,叫小米自己收拾收拾自己走吧。小米又惊又气,问电话里头的男人,去哪?自己怎么去?等听电话里头的回音时,早已成了盲音,那边把电话挂掉了。
雨终于停了,远际的天空一抹一抹的现出淡蓝和灰白,只有头顶上的天还是深灰的,裹着铁色的乌云,低低地盘桓在抬眼可及的天上。小米的脑海里翻滚的思绪象涌动的云,所有发生的事情的画面交错叠现,在脑海里飞舞,不知多久,她觉得眼前突然天光大亮。
就在这瞬间,她的心象撕帛一般訇然的裂痛!她察觉到了那可怕的真相,所有的谎言,设下的陷阱,什么绑架什么报案什么躲难什么什么,她在几分钟前,还在焦急地想着怎么去坝上接头,还在为那可能为等不到自己已经不耐烦的人着急!
但是,小米却冷静的出奇。她仍旧站在窗户前,默默地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身体僵硬浑身发抖。小米慢慢踱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水哗哗地流着,她低头轻轻用手去触摸水温,毫无知觉,但水却是正冒着热气呢,她又把水龙头转向凉水一边,再用手触摸,有丝丝的凉意透过指尖传导双手又渗透到心里。
这个无眠的夜里,她第一次,在老崔死后,以一种莫以名状的特别情绪回想起他,回忆起六年前,他们相识时的情景,他的真实诚恳,对她仗义伸手,给予她跌落的命运的挽救。他们的桫椤吧,是福也是祸,他们由此产生的陌路,隔膜厌倦和背弃,她想起她曾经那么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恨得…….
如果老崔不借给她那三十万元,可能她至少会在监狱里呆超过十五年以上的时光。因为这个男人,她在六年前躲过了这一劫,这六年,她享受了她想要的生活,尽现了淋漓尽致的女人虚荣的本质,她除了幸运地品尝了事业成功带给她的荣耀之外,还获取了男人的一切,叫她心灵煎熬和扭曲的,使她充满对美好爱情的真挚向往的,以及昏暗欲望中人性绝望的挣扎。
她不知道这六年要是呆在监狱里会是个什么样子?她会不会早已顺从于上帝的安排,安安静静地住在好几个女人的监舍里,穿一样的蓝白条子的号服,剪一样齐耳的短发,两眼无神一脸麻木,每天趴在缝纫机上没完没了地做工,为了计件数多一些好给自己加分减刑,她要从早忙到晚,年复一年,永无止境,直到她双鬓染霜,花容褪色。
她在这个夜晚,也以从未有过的冷静,甚至是超乎寻常的漠然想起黄易。她不知道如果没有老崔和桫椤吧,他和她是否还会相遇,她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她那种动物本能的捕捉的眼神,想起几次聚合时离弃时那双漂亮眼睛后面的游离和掩饰,冷酷和隔绝,日常状态下的急躁和厌倦,许多细节,是她自己故意遗落了,世态炎凉,她寄希望有一片蓝蓝的天空,澄澈清凛,因为太过奢求了,使她疏漏和错察了事情的本来面目。这些都可以饶恕,他可以骗她,能骗到什么程度都行,能骗多久都可以,但象现在这么毁她,太过了,她和他没有深仇大恨,她对他的离弃甚至连怨都没有,她不知道他怎么会把事做得这么绝?想到这些,她的心呀,现在拿刀扎都不会知道疼了。
她自己肯定不知道疼,但她想知道别人知不知道疼。这个意念在一刹那,充斥了她的全部脑海,膨胀了她血流湍急的心,她几乎不能抑制,就象注射了兴奋剂般狂热。
她打算用刀去割他的喉咙。有了这个打算后,小米站在镜子前,认真地寻找自己脖子的动脉处,想象着刀锋过处,鲜血喷射,他倒在地上,向她求救,哀嚎,痛悔自己所做的,真是何其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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