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离开,我便张开了眼。
刚刚我对他说的那一番话让我以为他会很生气,没想到他居然就这麽算了,我有些意外。
他是不相信我所说的那些话吗?还是因为他也做过同样的事,愧疚的不敢跟我追究?或是,他认为已经不需要追究了?
不管是哪一些,我都不愿再去想了。
我不是那种会自找苦吃的人,爱上逐野已经是错,我不想明知他已经不想要我了,还缠在他身边。
我们一开始就错的恋情已经不能再维持下去了,在他亲口对我说前,我还不如保有最後一丝尊严,主动离开。
这便是我想了一夜做出的决定。
我下床,走出房间外确认逐野已经离开後,换下已经没有钮扣的衣服,找出旅行箱,装了几件衣服,拿了一些证件,逐野给我的信用卡,我放
在床头,只拿走两年来我存下的钱。虽然不是一笔可观的数字,但可以让我用好久了。
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回头看了一眼我住了两年多的屋子,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出小区外,我拦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把旅行箱放上去,上车前,有点耀眼的阳光让我稍稍眯起眼,望了一眼我出来的方向,我坐上车,吩
咐司机开车。
有些疲惫地靠在车窗旁,我的视线落在不断往後退的景物上,车子穿过一个转角时,擦身而过的另一辆车子令我不禁瞪大眼。
坐起身,望著向反方向开去的黑色轿车,我赶紧吩咐司机开快点,同时疑惑逐野怎麽这麽快就回来了。
很快,我便不愿多想的把这个问题抛至脑後,现在,必须在逐野知道我离开之前赶紧离开。
总算来到火车站,我跑去买车票看到售票大厅挤满了人时我顿时傻眼,呆了片刻我才想起过几天就是长假了,售票大厅里的人多半是趁长假去
外地游玩的。
本来打算去南方的我看到售票口前那排如长龙的人群时,打了退堂鼓。
现在可没时间给我慢慢排队了,要是逐野看到我不在家,追了出来,那我就走不成了。
尽管知道逐野已经不想要我了,但潜意识里,我能感觉他不会让我离开。
我在售票大厅转了一圈,便站在了排队人最少的售票口前。
我不管这是去哪里的火车,我现在只要能离开这个城市就满足了。
大约有二十几人的队伍,轮到我时过了差不多四十几分锺。
“去哪?”售票员在售票口後忙碌不停,送走一个人後头也不抬的便问道。
我探著脑袋问忙个不停的她:“这里有去哪的火车票?”
售票员动作一停,瞪大了眼睛望著我,奇道:“你不知道这里有售去哪个地方的火车票就乱排队?!”
我赔笑道:“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
她无奈的白了我一眼,公式化地回答:“如果你是去西北地区的话就在这里买票,下面是直达省分陕西,青海,宁夏,新疆,甘肃……”
“甘肃!”我脱口而出。
“要几张车票?”她不再看我一眼的继续埋头干活。
“最快是什麽时候发车?”
“半个小时後。”
“一张多少钱?”
她说了一个数字後,我立刻掏钱从售票口递过去,顺便说道:“我要一张到甘肃的车票。”
长相清秀的售票员给我打票的时候,我向她问了一个颇为好奇的问题:“这几个城市都是旅游城市啊,为什麽这麽少人在这边买票?”
她抬头,冲我扯著嘴皮生硬的回答:“我已经坐在这个窗口前十二小时了!”接著她又补上一句,“我是这些天来第三个坐在这个窗口售票十
二小时的工作人员。”
我明白了,因为这几个地方去的人较多,便事先比其它窗口开始售票,所以现在才会这麽少人买票。
我之所以选择甘肃,是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瞬,我想起了敦煌石窟,一个在武侠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有著浓厚的佛教风情,神秘的地方──我
现在的心情,去那里散心礼佛或许不错。
接过售票员递过来的车票,我提起身边的旅行箱看著车票上的时间,抬起头来,本想看一下火车站里的时刻表,却看到出现不远处的人时,我
吃了一惊。是逐野!
他正著急的翘首不断张望四处,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他是来找我的。
对他说过坐飞机浪费钱的我,等於是间接告诉他以後我去什麽地方多半会坐火车。
见到我不在家,衣柜里少了衣服,并且把信用卡连同家里的钥匙都放在家里,聪明如他,怎麽会不知道我的打算?找到火车站不过是时间的问
题。
我下意识的猫腰,根本顾不及别人的眼光,躲在人流後,闪闪躲躲的走出售票大厅,确认他还在售票大厅里找我後,我拖著旅行箱一路小跑冲
向剪票站。
还有十几分锺车就到站了,我现在去时间刚刚好。
一到剪票口,我又傻眼,随後撑额一阵摇头苦笑──售票口有那麽多人买车票,当然有更多人的会出现在剪票口等待剪票上车。
不过,因为坐的火车不同,剪票口当然也不相同,我怀著一缕可以最快过站的希望找寻前往甘肃的那班列车的剪票处。
这时,播报员甜美的声音由四处的播音器里传出:“直达甘肃的特快列车已经到站,请买好票的各位前往二楼七号剪票站剪票上车……”
我一喜,转身正打算冲上楼剪票,便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後看著我的逐野。
20
我的听觉似乎在这时出了问题,原本喧闹的车站在我耳里突然寂静无声,我什麽都听不到。
周围不断流动的人群在我眼里变得模糊,唯一能看清楚的,便是面无表情的逐野。
心跳得很快,呼吸变得急促,当看到逐野伸出脚向我走来时,我可悲的双脚发软,差点倒地。
我知道我得逃,但现在我几乎连站都站不直,只能眼睁睁地盯著逐野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啪嗒一声,他在我面前站定,我受惊的往後小退一步,却被有预防的他扯住手臂拉了回去。
“你打算去哪?”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诡异。
我没有回答,不,是我连回答的力量都失去了,面对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逐野,我能站著就应该值得褒奖了。
他的视线移到我捏在手上的车票,我惊觉地收起车票,他手更快的把它抢在自己手中了。
看著车票,他冷笑一声:“甘肃。”挑了下眉毛,随後他又道,“敦煌!”他可真是有够了解我的!
我没有说什麽,死盯著他手中的车票,我真怕他下一秒把它撕成碎片。
当然我也有想过把它抢回来,但我及时的想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逐野已经到手的东西,除非他不想要丢给别人,否则甭想从他手中拿回。
我没亲身经历过,但我看过,自小到大,一直呆在他身边,这样的事情我见过无数次。
“为什麽要离开?”他举著车票的手放下,眼睛沈沈地盯住我。
确认他暂时不会撕碎车票,我才把目光移到他脸上,但只有一眼,看到他眼底酝酿的狂风暴雨後,我胆颤的又移开了目光。
“不回答麽?”他稍嫌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听到他这麽一说,我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勇气,咽了咽口水後,我转头瞪著他,沈声道:“不是你让我离开的吗?”
“我?”他皱起眉。
看他佯装不知的模样,我真想冷笑,用力甩手,想把他紧紧抓住我手臂的手甩开,却徒劳无功,最後我只能放弃。
“把那份文件偷偷拿走,让我背负失职的罪名,最後被公司开除,你的意思不就是告诉我,让我主动离开?”
他抓住我手臂的手倏地抓得更紧,我吃痛的呼出声,他却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用力的瞪著我,深邃的眼睛中,有什麽异样的光芒在闪烁,我看不确切也猜测不出来他此刻在想什麽。
“你知道了?”他的声音低沈且冰冷,“你是怎麽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轻哼,撇开头不看他。
“你还知道什麽?”
“我还知道什麽?”我转头,反问他,“意思是你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
他沈默了。
我当他默认了。
倏地,他放开了一直抓著我的手,同时,把拿著车票的手举起。
我还以为他要把车票还给我而暗自惊喜时,他便把那张车票撕个粉碎了。
他突然的举动让我反应不及的完全呆住,直至他扯过我的旅行箱拉著我走出火车站时,我才醒悟出来。
“放开我!”此时此刻,他还留下我干什麽,让我走不是更好吗?
“丰逐野,事到如今,你还留下我做什麽!我不过是照你的意思离开你而已!”人来人往的车站,我用力地挣脱他的锢制,引起了不少的人驻
足旁观。
他也注意到了我们怪异的行为引起了旁人的注目,蓦然停下脚步,他的脸贴近我,压低声音道:“你最好乖乖跟我走,不然,我会在这里吻你
──我说到做到!”
被他如此威胁,我顿时愣住,他趁著这个时候把已经不敢再挣脱他的我拉出车站,来到他停车的地方,把我塞进车里後,他绕到车尾把旅行箱
放在车箱里。
坐上车,看到我一动不动只顾发呆,他为我系上了安全带,也为自己系上後,他发动车子倒车离开。
十二点三十七分,我离开不过一个多锺头便又回到了与逐野共同居住了两年多的屋子。
不是很长的皮沙发,我蹲坐在一头,逐野坐在另一头,回到屋子後,我们一直沈默,没有谁先主动开口。
我已经没什麽可说的,因为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当我说那份文件是他拿走时,他没有反驳,等於是他承认了。
他应该有话对我说,但却一直没有开口中,是在想要怎麽开口麽?
“云……”平静的空气,他带著愧疚的声音传来,我装作没听到的继续呆坐。
他坐到了我的身旁,静静看著我,片刻,我听到了他细微的一声轻叹,可能是我听错了吧?一向自信的他居然会叹息?
“我知道我拿走那份文件是我不对,我之所以拿走它并销毁的确是为了让你离开‘浩天’──但,我绝对没有让你离开我的意思!”
“这有什麽不同吗?”目光溃散的望著前方,我讷讷的问。
“当然不同!”
他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捧住我的脸,他真切的说道:“让你离开‘浩天’是因为我不想你卷入一场是非之中,不让你离开,是因为,我爱你
啊!”
“是非?什麽是非?”我注意到这一个词。
他苦笑:“如果我能告诉你,我就不会用这种方式让你离开‘浩天’。”
极少看到他这样的我情不自禁的著急起来:“逐野,你想做什麽,还是,你现在在做什麽?”
“不要问……云……不要问,你只要知道我爱你,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就可以了。”
他这样令我更为担心,他在做一件不能对我说出口的事情,为什麽不能说出口,因为很严重?因为很麻烦?不,他不告诉我,我只能胡思乱想
,只让我更为担心而已。
“逐野,到底是什麽事?告诉我……”
他突然用吻封住我的唇,制止我再问下去,见到他这样,我担心的眼睛都湿润了。
停下对我的吻,他无奈地把我抱在怀中:“你看吧,还没告诉你你就这副模样了,告诉你那还得了。”
“可是……”
“放心吧,云,我向你发誓,我绝对不会出事的。”把我拉出他的怀抱,他凝视著我,说,“给我三个月,三个月後,我会一切都告诉你。”
“三个月?”我有些茫然的重复他的话。
“对,三个月,只要三个月。”
一边轻语,一边吻上我,火热的唇来到我的耳边时,我听到他沈重的低语:“你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麽,你都要相信我。我爱你,我不会背
叛你。记住,云,一定要记住,我的爱。”
再次,我沈沦在他的深情,他催眠般的细语中,完全任意识随之逐流。
21
逐野有话没对我说,我知道。
尽管他一次又一次的对我说,他爱我,他不会背叛我,但我已经开始不安。
因为他有事在瞒著我,他口中的那件是非真的与我无关吗?那为什麽他要让我离开“浩天”?还有,那天我听到的,他与谢笑然的婚约是怎麽
一回事?
事情仿佛早就在走向我完全想象不到的道路,我一直迟钝的没有察觉。
就算有所察觉,我却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的再次听从於逐野,是想离开他,却不能真的狠下心离开。
逐野把我带回来,不过是给其实心里舍不得走的我一个回来的台阶。
继续过著这种惴惴不安的生活叫自虐,但离开逐野心被掏空的感受何尝不是痛苦?
我知道跟逐野回来,并再次妥协於他叫心软,叫懦弱。但,如果不给自己一个时间,不给逐野一个机会,等於是什麽希望都没有了。
三个月,我等著逐野给我一个交代。
三个月过後,迎接我的是什麽,我也只能祈祷不会是坏事。
有一天,我问他那天他怎麽突然折途返回,他深深的注视著我,说,不知道,当天我一直心神不宁。好像有什麽在告诉我,如果我不回去,我
就会失去我最重要的人。
我笑了,没有意义的笑。
我不知道他是在说谎还是说真的,总之,他的每一句话都触及不到我的心里。
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相信他了。
除非,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日子开始一尘不变,一天天的流逝,而我渐渐习惯了寂寞。
逐野变得很忙,忙到三不五时都会一夜不归,似乎害怕我又会突然离开,他就算再忙,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打电话给我。
每次放下电话,我总不由自主的去想,我在逐野心中到底是一个什麽样的人?
会让他如此的放不下心,让他如此的牵挂?是爱吗?或已成习惯?
有一天,我终於忍不住问他,在他难得提早回来的某一天。
“逐野,我在你心中是一个什麽样的人?”我抱膝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轻声问。
他的动作一停,随後又继续忙碌起来,他头出不回的问我:“怎麽突然想知道这个?”
“因为突然想起了。”
“这样啊。”
“说啊,我在你心里是一个什麽样的人?”
他笑了,尽管他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透露他的笑意:“你啊,做事很温吞,不管别人怎麽著急也好,照样不紧不慢地做著。脾气看起来很好
说话,但其实很倔强,对於自己坚持的事情,很难听从别人的意见去改变。什麽事情总爱藏在心里,不会轻易告诉别人,除非那件事你觉得应
该告诉谁……”
越说到後面,逐野的声音越沈重。
“逐野,如果你哪天不要我了,可以直接对我说。”我突然Сhā嘴。
他转过身,幽深的眼睛直直盯住我,片刻,他叹息般的说道:“还有,你爱胡思乱想,意志不坚定,总要让人不能放心的一再督促你,让你永
远不会忘记才行。”
“云,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永远不会背叛你。”他清亮的眼睛在灯光下闪著坚定的色泽,令人难以忽视。
他转回身,继续忙碌。
我把脸埋入膝间,胸口有些沈闷,他口中的永远到底有多远?
永远不过是个没有期限,下承诺时最常用的谎言。
如逐野所言,我的确爱胡思乱想,他只给三个月期限却什麽都没对我说,怎能让我不乱想。
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不好去找工作,就算找到了,如果我迎来的是坏的消息,我要走就变得拖拖拉拉了。真有那一天,我要走得干净利落,
不给自己一丝後悔的余地。
没有事做的日子,我成天呆在家里,为了趋除无聊,我每天都把偌大的屋子由里到外的全打扫一次。
累到不能动了,我会躺在二楼有玻璃屋顶的小休息室里休息。
白天的天空蔚蓝,偶尔有几朵云飘过来挡住,时不时一两只小鸟飞来,就这样的景色,我可以看一整天。
尽管最後,我看著看著,就沈沈睡去。
接近一个月後的一天,我打扫完屋子後,又跑到二楼睡觉。
但那天,我做了个噩梦,非常可怕的噩梦,但我记不起来梦里我都见到了什麽。
我惊醒过来後,全身大汗,用力的呼吸,身体软弱的站都站不起来。
天空还是湛蓝湛蓝的,跟我睡下前几乎一样,仿佛我睡了不过才几分锺……
好不容易能够站起来,我冲到楼下给逐野打电话,此刻,我想听听他的声音,好想好想……
“该用户已经关机,请您稍後再拨。”服务台小姐柔柔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传来,我的心一点一点变得沈重。
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蓦地的挂断电话,又拨打了另一个人的手机号码。
电话通了後,心跳紊乱的我数著等待接听的声音,一声、两声、三声……
“哪位?”我数到七之後,电话终於有人接了,我的心跳得更快。
“是、是陈助理吗?我是丰逐云,逐野的哥哥,还、还记得我吗?”陈助理的声音一传来,我莫名的开始紧张,话都说得结巴起来。
“是丰先生啊,记得啊。怎麽了,有事?”
“我、我找逐野,但他的手机关机了……昨天晚上他也没回家……”
“哦哦,总经理他昨天晚上在董事长家里休息,今天要忙著宴席的事所以不能接电话……”
“宴席?”
“你不知道?哦,对了,这些天总经理一直忙,大概忘了告诉你吧,今天他要与谢小姐的订婚。”
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丰先生……丰先生?”
托起电话,我佯装冷静,但声音仍旧止不住的在发抖:“我、我在……陈助理,可以告诉我逐野跟谢小姐在哪里举办订婚宴会的吗?我想去看
看……”
衣服也没有换,我穿著室内拖鞋冲出家门,跑出小区,拦了辆出租车,把陈助理告诉我的地址告诉司机,我瘫在车上。
车子到底开了多久我不知道,等到司机说到了时,我掏出身上的钱交给他,也不问问到底够不够,便冲出车子。
我才跑进酒店的大门,便被门僮挡了出来,理由是我衣冠不整。
“我是去找人的!”我心急的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摇头。
不能进去,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酒店的大门外一遍一遍的转著圈。
突然,酒店外一阵喧哗,我抬头一看,便看到了一排的车子开到了酒店门口的不远外,最後一辆是黑色的加长宾士。
似乎知道了里面坐著什麽人,我想凑过去,却被从其他车子中走出来穿著黑色西服的保镖挡住了。
我的眼前,人渐渐多了起来,从酒店里出来的,由一辆又一辆开到酒店门口後的车子出来的,他们皆都衣装笔挺,气度不凡,并且,都携伴的
著装时尚的爱侣。
看著这些,我渐渐明白了这里即将要举力一个盛大的宴会,并且,主办的人来头不小。虽然我并不是很理解出现在酒店门口的都有什麽人,但
在“浩天”工作的两年,一些商业巨头的事情我还是从同事的口中略知一二,我不用认识所有的人,我只要知道其中一些全都来头不小的人就
可以清楚能请得动他们的人身份一定不低。
看到那些在商业上叱吒风云的人谈笑风生的在酒店门口不约而同的站成两列,让出一条道路,等到排在最後的加长宾士出现在酒店门口时,所
有人都静止了交谈,注视著彬彬有礼的门僮前去拉开车门。
不到片刻,我的眼中出现了“浩天”董事长谢之易的身影,我远远望去,只能知道他面带笑容的向周围的人点头示意。
我的手在不停抖动,因为门僮并没有离开,他躬著腰有礼的动作让人不难猜出,车里还有人。
果然,很快,谢跃夫妇走出了车,他们微微向其他人示意後,目光落在了车里。
车里还有人──
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开著车门的宾士上。
不是在商场上身居高位的谢之易,不是伉俪情深的谢跃夫妇,而是一个年轻人,笑容自信,目光倨傲,举止不凡──他的出现,令在场的所有
人眼睛为之一亮。
他抿嘴一笑,倾倒众生,脚踏出车子,在众人眼中站定,黑色的礼服为订做一样的合身,恰到好处的贴住身体,把他修长笔挺的身形完全勾勒
出来。
他就像是上天精心的打造,一言一行都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聪明绝顶令人叹为观止。
这样的人,应该是我熟悉的人,但好遥远,遥远我不可能接近他,仿佛一接近他就会被伤得粉身碎骨。
我张开嘴,想大声叫,想叫住他,但声音怎麽也发不出来,我看到了他伸出了手,不是对我,是一个光彩照人的女人。
他深情的牵住她的手,温柔的把她带出车子,他的这个体贴的举动引来其他人的赞叹与羡慕。
被他呵护的那个宠儿含著微羞的笑容,高贵的出现在众人眼中。
他们站在一起,如此的般配,仿佛告诉所有人,这样才是天经地义……
我逃了,我的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我知道路旁的人都投给我好奇的目光,但我止不住我的眼泪。
已经够了,所有的一切都够了。
我不用再去希冀,也不用再给谁机会了,够了够了,现在的我已经粉身碎骨。
我突然倒在地上,有人担心的靠过来,我没有回答,不停的哭著。
一定很难看,但我真的好想哭,想把心里的一切情感都冲刷出来,让它一点不剩,从此不必再为了谁痛心,不必再战战兢兢守护不能公开的爱
情……
22
突然醒来,便再也睡不下去,撩起床边窗户前的布帘,看著依然黯淡的天空,只能继续躺在床上不停辗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是稍远的地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接著是母性唔唔啊啊的安抚声,婴儿的嘤嘤呜咽声。然後,屋外远些的地方,近些
的地方开始传来交谈声、咳嗽声、铲锅声、拉门声……一天的序幕就在这样絮絮锁锁的声音中拉开了。
早就睡不著,我索性翻身下床,但脚方著地,头突然昏眩得厉害,心口一阵恶心,忍了又忍,最後我趁头痛得不那麽厉害的时候冲到厕所不停
干呕。只能干呕,因为昨天晚上我根本没吃任何东西。
走出厕所时,我已经虚脱的倒在一边的椅子上。
有些迷茫的视线在我住了将近一个月的简陋的房子转了一圈後,我闭上了干涩的眼睛。
离开逐野已经一个月,一个月前我辗转来到西南部这个不大且平凡的城镇,令我决定在此居住的原因是飘泊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疲惫饥饿的我
收到途中遇到的一位老人关怀的目光。
老人的样子我记不清楚了,唯一清楚的是他年迈混浊的眼睛,透露出的关切,及他沙哑的询问:“孩子,你没事吧?”
我告诉他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虽然我们没有交谈几句就分开了,但那天,不论我什麽时候回头,都能看到老人佝偻站著看著我离开的身影…
…
找了个小餐馆吃了一顿,不再那麽疲惫之後,我向看起来和气的老板打听附近哪里有房子出租。
顺便告诉他只要够我一个人住就行,简单点也行,价钱合适就行了。
操著外地人的口音,老板一下子便知道我不是本地人,他问了我好些问题,问我为什麽来这里,打算住多久等等的这样的问题。
我一一回答他,我告诉他我是到外地打工的,可是那些大城市不适合我,便四处找找,最後来到这个小地方。说到这里,我笑著告诉他,这里
地方不大,但这里的人很朴实,看起来一点也不排外,让我一到这里就像到了家一样……
有了啤酒肚的老板立刻大笑起来,我博得了他的好感,可能是因为这句话吧。
他很热心的介绍了这附近的情况,带著我找到了正在出租的房子,後来我才知道老板跟房东认识,我看了房子决定租下之後,他还帮我说话,
让房东把价钱放低些。
房东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娘,喜欢说话,而且是大声说话,看到我时,她没有恶意地把我家事全都刨了个遍。
我告诉了她可以告诉所有人的事,不能说出来的事我便用谎言遮掩,半真半假的回答,大娘全都当真了。
她相信我是个到大城市找工作最後失意的年青人,她安慰我,说人难免都会遇上不如意的事,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成不了大事就不
成,能够好好活著就够了。
只是一天的时间,我感动无数次。
我失去了一些东西,但同样,我又得到了更为宝贵的其他东西。
力气恢复之後,我站了起来,漱洗换衣服,不到半个锺头,我背著来到这里後买的一个挎包出了门。
大娘出租的房子是一幢老式的楼房,上下一共两层,每层有六间房子,几乎都住满了人,屋顶则经常用来晒棉被、晾衣服用。
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尽管我还不能全部叫出住在这里的人的名字,但他们全都记住了我的名字。我住在二楼的最後一间房子,穿过堆满杂
物的走廊,都会走过住在二楼的房客门前,每一天,我都迎来他们热情的问好。
轻轻点头回应问好,我会不禁做出比较,以前跟逐野住在那间大得连说话都有回声的屋子时,楼下也同样住满了人,宽敞的走廊,漂亮的装饰
,几净的地板门窗,但是总透著一股冰冷的气息,就算住了两年,我都没跟其他住户在遇上时点头问好。
住在这种那些高层人士不屑一顾的大杂院里,自然全是所谓的下层劳工,他们为他们辛苦攒来的每一分钱财珍惜著,深知艰苦的他们,体谅别
人的艰苦。
眺目远望,没有高楼大厦的小镇,平凡的平顶楼层,平静中透著大都市里渐渐少了的人情味。这,就是轻易就吸引了当时内心极度空虚的我的
原因。
来到楼下,走出大院门口,正巧遇上了往这边走来的房东大娘。
她看到我时,眼睛一亮,似乎是专程来找我的。我不禁猜测,是不是我的房租到期了?
“小丰啊,正找你呢!”来到我的身边,大娘立刻亲昵的拉住了我的手臂,喜盈盈地看著我。
“大娘,找我有事啊?”
“当然有事!”大娘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起来,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一定是遇上了好事,“小丰啊,你是不是正打算出门找工作啊?”
“对。”我点头。来到这里後,我便一直找工作,不过在这种小地方,工作找起来有点困难。每次去找工作,老板不是觉得我不适合,便是觉
得外地人不可靠……
虽说这里的人不排外,但关於钱的事,大家的反映几乎一样。
“小丰啊,你今天不用找工作了,因为你大娘我啊,已经帮你找到一份工作啦!”就像挖到宝一样,大娘一脸的兴奋。
“什、什麽?”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帮你找到工作啦!”大娘不以为意的再复述一次,接著她说,“我知道你一直找不到工作,便托我那在镇里做生意儿子帮你找一份工作。
我把你的情况一跟他说,嘿,还真巧了,他那间小公司正缺你这样有资历的大学生呢!”
“不是很费力气,就是帮我那才高中毕业的笨儿子管管账而已──就是把那些账目啊输入那个电脑里……说什麽算营业额、销售额多少之类的
,总之大娘我也不是很懂这些啦……对了,你应该懂得做吧?”
我的喉咙被什麽梗塞,怎麽也说不出话来,我用力的点头,点头──
鼻头酸了起来,但却没有泪水,只是眼眶热了,看得大娘一阵咋呼:“诶诶──你这孩子哭什麽啊?这是好事啊,高兴才对──笑啊,笑一个
嘛,大娘我才不要看这样的脸……”
我吸了吸气,用衣袖在眼前一抹,抬起头来,阳光在我眼前照耀,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多久了,我都快忘了怎麽开心的笑出来。
现在都还只是开始,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只要还活著,只要还有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23
之後,经房东大娘的介绍我到他儿子开的一家小食品公司当会计。我并没有学过会计,不过,房东大娘的儿子并不怎麽在意这些,好在我在“
浩天”工作时也简单做过一些会计的工作,上手起来也快。
工资比起我当教师时的还低,但这在这个小镇已经算不错的了,我也不缺钱用,不是很在意,只觉能稳定下来就好。
纯朴的小镇,纯朴的人们,平凡的我适合这样的地方。
我不仅很快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还能简单的说几句本地方言。房东大娘的儿子跟房东大娘很像,爱说话的个性尤其像。
她夫家姓锺,我没见过房东大家的丈夫,但因为有爱说话的房东大娘与她的儿子,我有点难以想象他丈夫是个什麽样的人。要是全家人都那麽
爱说话──她家一定天天都很热闹。
我本来管她儿子叫经理,得,她儿子每听一次就不停抖搂身子,一个劲的说鸡皮疙瘩都掉遍地了。
他比我小两岁,便让我管他叫小锺,锺弟也行,就是不准叫经理老板此类的,他说,他跟他那几个哥们儿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合夥开的这家
小食品公司,整个公司不过十几个人,而且都是熟识,没啥职分的,都是大哥小弟的叫,我这样叫就生分了。
他说的是实话,我没有坚持,後来便管他叫小锺。
尽管在他这里工作都是他的熟识,但我这个外地人的加入并没有引来非议,相反,我不过才在这里工作十几天,便完全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一样
的地方。
跟他母亲一样爱说话的小锺特别喜欢找我聊天,一有空就坐到我的办公桌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他没有其它用意,就是想让我这个外地人快
点学会本地话,我学本地方言学得很快的主要原因就出自於他的身上。
我问他为什麽,他的回答出乎我意料。
“特别好听!”他一脸夸张的对我说,“我呆这里二十几年,都还没听过有谁把咱们这本地土话说得这麽好听的!说真的,我们这里的话就一
个字,土!可从你嘴里出来,啧啧,感觉就是不同,温温软软的,比国语说得还好听!”
我斜著眼睛看他,开口就一句本地方言,意思是真是这样的吗?
他一听,指住我大叫起来:“你看看,要是我们说起这句话感觉就很冲,你就完全不同,温温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要不是我老板,我真想翻白眼给他看。
头一次听到有人说我说话好听,以前听到的评语多是慢吞吞的,没脾气的那种。
拿起一份报表,我埋头继续工作,打算把仍在一边说个不停的他当成空气。
可不到几分锺功夫,他猛然抽走了我正努力填写的报表,把我拉起来後顺便对我说吃饭时间到了。
我皱了皱眉,尽管有些不愿却任由他把我往餐馆的方向拉去。
到他这里工作前,我的三餐很不正常,因为没什麽胃口所以经常不吃饭,有时候一天甚至一餐不吃。小锺知道後,态度便很强硬的逼我按时吃
三餐,每天准时出现,直至我吃完饭才放人。
他的好意我很难拒绝,更何况自从按时吃三餐後,我晕眩恶心的毛病便没了,想来是以前经常不吃东西,营养不良造成贫血而引起的。
出了公司的大门,一路上,成长在这里的小锺不断与认识的人问好著,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平实的脸灿烂的笑容,我的心一阵温暖。
如果逐野也跟他一样平凡,多好。
来到快餐店,让师傅随便炒两个小菜再来一个清汤就足够我们吃的了。
菜很快端了上来,我慢吞吞的吃著,小锺习以为常的狼吞虎咽,加上时不时的交谈几句,一顿吃完,用了四十来分锺。
付钱的是小锺,他坚持由他付钱,他说他怎麽也算是一个老板,怎麽能让员工请他吃东西。我有摇头苦笑,这会儿,他到当自己是老板了。
平常,吃完饭後我们就直接回他的公司工作,但今天,小锺把我拉到了一个电话亭旁边,他拿出自己的电话卡交给我,我一脸困惑的接过。
他笑著,说:“吃饭时你一直看著电话亭的方向……想家了吧,打个电话回家吧?”
我一愣,看著他清爽的脸朴实的笑,最後,我抓紧电话卡,默默走入了电话亭。
拿起话筒,转头看了他一眼,我没想到看起来大咧咧的他原来心是这麽细腻的,回过头,我微抬起头,把欲涌出眼睛的湿意逼回身体──不想
,让这麽好的人再为自己担心了。
我的确想家了,想爸妈,想知道逐野有没有把我突然离开的事告诉他们,想知道他们会不会很担心……
把电话卡Сhā入匣子,拨通家里的电话,响了几声後,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当我走出电话亭,一直静静等在一旁的小锺迎了上来,关切的问我:“怎麽样,你家人都好吧?”
我点点头,回答:“家里都很好,跟以前一样。”
“那就好,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多了。”他放心笑了。
我也笑笑,不想让他看出来我其实满腹心思。
打电话回去时,才知道逐野回家过一次,不过很快便离开了,他没有告诉爸妈我离开的事,因为我打电话回去时,妈妈还一个劲的提醒我要好
好工作,虽然不能像逐野一样能干,至少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我能猜到,逐野回去是看我有没有回家的,没有告诉父母我突然离开的事是不想让他们担心的吧。
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向爸妈解释我会离开逐野的原因。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偶尔想起当时的情形心还会隐隐作痛,但比起当初,已经淡了不少。
我相信,再过不久,我会淡忘逐野的这份感情,那个时候,他应该也能平静的接受我的离开。
我不知道什麽时候我才有勇气与他面对,但至少,等自己对他的那份爱淡化,不再会因他而喜为他而悲时。
到了那一天,或许,我就可以冷静的面对他了。
24
早晨的阳光和煦的照耀大地,不知何处飞来的不知名的鸟儿在电线上叽叽叫个不停,古老的街道中,三轮车的铃铛声不时叮叮当当响起,清脆
悦耳。吃过小镇独有的风味早餐,沈浸在如此和煦的氛围中,我惬意起来。
捧著一杯清茶,我跑到阳台上晒晒早上温暖的太阳,靠在墙边,时不时呷一口清而淡的绿茶,望著近处的屋子远处的小山,这般宁静祥和的地
方,总能令我不由得陶醉。
但我的这副模样总是会让公司里的同事嘲笑一番,说我跟七八十岁的老头差不多了。
被这麽嘲笑我也会不好意思,但还会不自觉的被这样宁静的气氛吸引近而沈醉。
好在今天公司里的一部分人到工厂去监工,一部分人跟批发商谈判,留在公司里照看的人有三个,其中一个便是我,但他们两个在一楼,我在
二楼──呵,所以不会被看到啦!
公司是小公司,事情便都是些零碎的小事,并且也不多,很快便能完成。於是我放心的出来晒太阳,打算太阳变热了再进屋里头工作。
视线一直在平凡的小镇中移动,突然之间,一个人的身影闯入我的眼睛。那个人与其他人并没有不同,他就站在街道的一头,静静朝我站著的
地方望著,似乎知道我在看他,他看了我一眼後便转身走人了。
对於这样的人,我应该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我不禁皱起了眉,感觉有什麽地方不对。
那个人给我的感觉,不是见到我站在阳台所以好奇观望,反而像在监视我……
“老爷爷,你又在晒太阳了!”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惊讶地回头一看,原本是去工厂监工的小锺。
回过神,我头一件事是白了他一眼,不过是晒晒太阳嘛,居然被他说成了老爷爷。
在他的公司工作了有半个多月,现在,我已经能够和他们打成一片了,自然,白眼这样的事明目张胆去做也不怕被扣工资炒鱿鱼了。
我用已经学溜的本地话不满的嘟嚷,一边朝屋里我的工作桌前走去,刚把茶杯放下,我的老板小锺便坐到了我的面前。
我一边坐下一边问他:“怎麽才你一个人回来,其他人呢?”
小锺展开一直拿在手上的晨报看了起来,埋头一边看一边回答:“还在工厂,他们不在不行,我们去了才知道我们的那批食品在数量上出了些
问题,大致处理了一下,我便让他们留下,自己先跑回来了。”
一听他这麽说,我抬起头来看他,开玩笑道:“怎麽,你让人家在工厂里忙,自己却跑回来看报纸?”
小锺抬起头冲我灿然一笑:“这你就说错了哦,我这可是身负重任呢!”
“闲闲坐著看报纸叫身负重任?!”我扬起了眉毛。
“瞧你说的。”小锺挥挥手,“看报纸当然不算,不过,你得看看我是看什麽报纸。”
他举起报纸的头版让我看报纸的标题,“财经报纸。”我顺著报纸的标题念著。
随後,小锺笑嘻嘻的脸出现在报纸的後面:“嘿嘿,知道了吧,我这可是依时事论实事做大事!”
我瞥了他一眼:“这话是在报纸上的哪则内容里看到的?”
他一听,嘿嘿一笑:“你可真了解我啊!”
“那当然,你那张麻雀嘴里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你也忒小看我了吧!”他把报纸往桌上一放,装出一脸正经的模样,“虽然我的文化没你高,但这都是人学出来的,你别说,过不了多久,
我还真能开一个有上百名员工的公司。”
我撇嘴一笑:“我没说你不行啊,到时候你当了大老板可别忘了小哥我啊。”
“当然!”他挺起了胸膛,得意洋洋起来,好似他真当了大老板,“到时候,我一定让你当总经理──就像那个‘浩天’的总经理丰逐野一样
!”
我一愣,意外居然从小锺的嘴里提及我一直想要忘的人。
没有注意到我的呆滞,小锺继续说个不停:“对了,你的名字跟他好像,真巧。不过你要是他兄弟,你才不会落魄到来这种小地方呢!一人得
道鸡犬升天,谁要是有他那样的亲戚,什麽都不用做就能享福了!”
我的脸有些僵硬,说话时有种扯痛脸皮的痛感:“小锺……怎麽突然提起这个人……你认识他……”
听到我这麽说,小锺把手中的报纸猛翻了几页,然後递到我面前指给我看,我低头一看,我努力去忘记却总是出现在我梦中困扰我的人俊逸的
脸庞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心顿时揪痛起来──光是看他的照片而已,心居然还这麽痛……
“看看下面的报道……”小锺让我看照片下面的内容,我顺势让眼睛移开那张照片,“十七岁到国外留学,五年间在商界创造了无数个商业奇
迹,二十一岁被谢之易重金聘到‘浩天’任财务总监之职,二年後升职为总经理──啧啧啧,才二十三岁呐,厉害!难怪财经报纸总是把他当
头条,报道他的内容都是占了整整一版!”
我把报纸移开,这些事情我比谁都清楚,故不用多看,也不想看,不过我好奇:“听说他从不接受访问,报纸怎麽还会出现这些内容?”
“不知道,不过这些事情报社一定会去调查出来的,至於写出来有没有侵权,那是他们的事情了。”小锺把那份报纸收回去後边看边接著说,
“丰逐野在商场上已经是人人皆知的大人物,对於这样的人报纸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报道的地方,但凡是他的消息都会向世人公布吧?
──对了,下面还提到,‘浩天’的董事长似乎打算把一部分股份交给他──”
“怎麽会?”我几乎跳了起来,惊诧地问道,“他与丰逐野不是非亲非故吗?他为什麽要把公司的股份交给他?!”
小锺被我过度的举动吓了一跳,错愕地望著我,讷讷说道:“不算是非亲非故了吧……他不是已经跟谢之易的孙女订婚了吗?”
我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没有心情去顾及小锺疑惑目光,听到他这样说,除了难抑的心还会痛外,脑海中,似乎有什麽一闪而过……
下午下班後,我拉著从二手市场花几十块钱买回来的自行车往市场走去。
已经不用小锺逼著我去吃东西了,现在,已经能够按正常时间吃三餐的我总是会买几样小菜回去自己煮来吃。
虽然一个人吃东西难免有些冷寞,但我已经不想再欠小锺的人情。
小镇的东西很便宜,我很少会在买东西时讨价还价,更何况,每每对著担著篮筐贩卖青菜的老人,总是他们说多少我就给多少。
在市场逛了一圈,我收获颇丰。
拉著自行车继续往家里走去,到了道路稍平的一些地方,我侧过身正准备坐上车子,不远处一闪而过的人影让我呆了一下。
不会那麽巧吧?我疑心的想著,那个在我眼前闪过的人我见过,就是早上我在公司的二楼晒太阳时在远处望著我的那个男人。
望著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许久,最後,我坐上车加快速度往我住的地方赶去。
25
一个晚上,我一直心神不宁,眼皮直跳,煮饭做菜的时候老是出错,最後还不慎被切到了手。
伤口不深,我放在嘴里含了片刻後血便止住了,但我已经彻底没了做晚餐的心情。离开炉台,我拉开房门走出房间。倚靠在阳台前,徐徐吹来
的清风令我心情舒畅起来,楼下,邻家的孩子们正尖笑著打打闹闹,应该是吵耳的打闹声在我听来居然有催眠作用的令我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回过神来时,原本在楼下玩耍的孩子已经全走光了,带著一丝寂凉的心情,我回到屋里。
草草炒了些菜,胡乱吃几口算是吃过晚饭之後,随便收拾一下,洗了个澡,我便躺在床上翻转起来。
睡不著,刻意去避免想某些事情,脑子就越发清楚就越是睡不著。
逐野会找我吗?
刻意去避免,但问题还是会在不经意间跳出来,吓自己一跳。
他找到了我会怎麽做?
在床上翻了个身,我拉起被单把整个身体包起来。
我想象不出来逐野找到我後的反应,是高兴,还是生气──十分生气──
沈沈黑暗中,我一直被什麽用力追赶,我不停的跑著,转过头去看的勇气都没有,突然,身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回头一看
──
猛地从床上坐起,吃力的咽著口水,我的视线在房间的四处移动,确认方才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後,我松了一口气。感觉额头有些湿意,伸手
一抹,才知道自己已经满身大汗。
我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中,我似乎见到了什麽,但,我记不起来我看到了什麽,只记得,在看到的第一眼,我便惊醒了。
感到口有些渴,正想下床找水喝,一阵急遽的敲门突然响起,我呆了一下,周身顿时被一股寒意侵袭。
不用看时间,光是屋外寂静无人语的气氛就知道现在已经是深夜,尤其在我才由噩梦中惊醒的此刻,这突兀响起的敲门声尤为诡异。
我不自觉的缩回床上,在又是客厅又是房间的屋里,唯一的出口便在不到五米的地方,但这时,这个门口正被我不知道的东西敲个不停……我
的视线死盯著仍旧不停敲响的木门,期待著隔壁有谁听到疑惑的出来查看。
但我的期待落空了,敲门声响了好久,隔壁就像是没人住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开门!”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深沈的声音由门外传来,我一惊,料想不到究竟是何许人会在深更半夜来敲我的门。
翻身下床,我在房间找寻可以防守的器具,最後,我选中了一张木头做的凳子,举著凳子来到门後,我颤著声音问:“谁……你是谁……”
屋外一阵无声,我正困惑时,低沈的声音才再次传来:“是我,云。”
啪的一声,我举在手中的凳子掉到地上。
是……逐野?!
我双脚发软的不停後退,眼睛却怎麽也不受控制的死盯住门口。
逐野……是他……他就在这扇门的後面……
比见鬼还可怕──怎麽可能,我已经躲到了离他所在的城市这麽远的地方,他怎麽可能会找到!说要忘了他,心还会为他而痛的现在,怎麽可
以见他!
不……不能开门,不能见他……至少不应该是现在啊……
“开门,云。”逐野特意压低的声音稍嫌冰冷的响起,在夜晚中,意外的与深夜的冷寂相衬著,“云,你知道我的脾气,最好快点,不然难保
我会做出什麽事来?”
冷漠的威胁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我清楚,这不光是威胁而已,所以我处在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不想见他,又害怕他会做出什麽惊天动地的行为。
“我数到三,如果你再不来开门,我会在这个住满了人的地方大叫你是我的人……”门外继续传来的声音令我一阵错愕。
“一……”我吞了吞口水……
“二……”我举步冲向门口……
“三……”哢嚓一声,门开了……
我只是把门拉开了一条缝,门外的人便用力推开门,把反应不及的我用力按倒在冰冷的地上,呯地一声,门被关上了,被死命压在地上的我吃
痛的想叫出声,唇舌便被攻占了。
被蛮横的对待,我痛得只想挣脱,但我的挣扎只引来更粗暴的对待。
侵占我口腔的唇舌不留情面的啮咬我稚嫩的内壁,啃噬我的唇直至肿痛,我反抗的双手被举至头顶用力压制,混乱间,我感觉到一只手正扯掉
我身上的衣物。
“唔……逐野……不要……”我利用换气的间隙发出微弱的乞求。
“不要?!”他冷哼,对待我的行为更为野蛮,“对不守承诺的人,不教训一下是不行的。”
教训!我瞪大了眼,下一刻,他强硬进入的行为痛得我想尖叫,没有任何前戏,连润滑都没有,他就想这样直接进入──
“啊──”他用力的进入,身体被撕裂一样的痛苦令我难忍的叫出声,为防止我再叫出来,他用被他撕毁的衣物卷成一团塞进我嘴里。
“这里的墙壁这麽薄,你只要叫得大声点隔壁就会听到的哦!我是无所谓,但你不想被别人看到吧?”他的声音轻轻在我耳边响起,湿热的气
息引起我一阵寒栗。
咬著被塞在嘴里的布帛,我侧到脸不再看他,眼角,一股湿意滑至脸庞。
在他火热的性器强硬的挤进我身体里时,我痛得身颤抖,尽量放松身体,让它能够较轻松进入,也让身体被撕裂一样的痛苦得到缓解。
下身淌著一股暖意,我知道我那里被撕裂了,流血了……闭上眼,眼中的泪一滴滴的落下。脸被一只大手捧住,随即落下的吻轻轻柔柔,与入
侵的行为完全相反的温柔──
“我不想你哭,但你知道吗?你突然消失不见时,我的心在淌血啊!”
他悲伤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张开眼睛,用泪水模糊的视线望进他幽深的眼眸中。
“为什麽你要离开,为什麽你不守承诺,你说过要给我三个月的,为什麽?”
看到他的痛苦,我无言。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我反复问我自己,答案居然找不出来,只是不断重复想起那一幕,他牵著那个女人的手的那一幕──我知道,不管
那个女人是谁,只要见到那一幕,心就好痛。
他用力吻上我的唇,贪欲的从中疯狂的索取,连我的呼吸他也想夺走,在我窒息的意识不清时,他用力挺进我的身体,我咬牙承受。
“我要的是永远,你却连三个月都不给我,我可以自信的面对所有,为什麽,云,我的爱,面对你,我总是不知所措。伤也罢,痛也罢,我只
想和你在一起,为什麽我的想法总是传达不到你的心里。我对你的爱比你对我的爱还要深及万倍……你懂吗?”
我懂吗?我能懂吗?
湿却的眼睛,望到一张被悲痛扭曲的脸。
你真的痛吗?我也好痛,看到你对别人笑的那一幕,我痛不欲生。
我只懂得,像你不想我与别人在一起一样,我一点也不愿你成为别人的。
这便是爱,我对你的爱,自私到连我都觉得恶心的爱。
所以我逃,逃开想把你身边那个女人狠狠撕裂的自己……
26
如他所言,要教训我。
几乎一整个晚上,我的身体完全屈服於他,不停的承受他硬生生的侵占,我痛的昏了过去,又在疼痛中醒了过来。
过程中,我不顾尊严的哭著乞求他放过我,却只赢来他更为粗暴的占据,不断在我痛到麻木的身体索取。
完全没有快感,以教训为名的性行为的确让我体认到了恐惧,我承认,这一次之後,我会惹火逐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一天晚上是怎麽过去的我几乎没有记忆,最後的记忆只在他换了个体位继续野蛮进入我的身体时,我痛昏过去为止。
当我再次醒来,昨夜噩梦一样出现的人已经不在我房里,趴在床上望著空无一人的房间,要不是移动身体时身上的剧痛提醒我昨晚的一切都是
真实发生过的,我一定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身上换了件柔软的白色睡衣,并不是我的,看这件睡衣的质地,不用想都能想到一定是逐野带来的。身体也被清洗过,所以很清爽,昨夜被
无数次侵占的部位火燎般的疼痛著,移动身体难免扯动这个部位时,扯裂一样的感觉让我龇牙咧嘴。
确认现在的自己不动为宜,我只有继续趴在床上,同时想著逐野到哪里去了。
阳光已经变得耀眼,屋外分外的宁静,大概已经是接近晌午了吧,这个时候,大人去工作,小孩去学校,所以整幢楼才会这麽宁静。
趴在床上,望著紧闭的门口,宁静的气氛令我不安起来……
“事情办得怎样了?”正在我开始想我这麽晚没去上班,小锺会怎麽想时,宁静的屋外断断续续传来了人的轻声细语。
应该是两个人在交谈,但我只能模糊听到一个人的声音,我听到的这个声音便是逐野的声音,疑惑他在跟谁交谈,我不由得竖起耳朵去听。
“……说他身体不适……嗯……问你跟他的关系,你怎麽说?亲戚……可以啊。我不用出面了,麻烦。返程的事情你准备得怎样了?我下午就
要离开,越早越好……就这样了……”
我一听到他这麽说,马上闭上眼睛假寐。
不久之後,我听到有人轻轻推门而进,在门口停顿一下後直接来到我的身边。
尽管闭著眼睛,我仍能感觉有人站在床边看著我,那专注的令人心跳加速的视线不用猜都能知道是谁。
逐野一直盯著我看,在我以为自己就快要装不下去干脆张开眼睛时,他移动了。
我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他轻缓的拉下盖在我身上的被单,我为他的行为困惑不解著,而他把被单拉到我腿上的位置时才停下。
当他把手移到我的腰前裤头的位置欲拉下我的睡裤时,我再也忍不住猛的翻了个身,不让他得逞,当然,我也为这个不顾後果的行为付出了惨
痛的代价。
“!!──”伤处被扯裂,我痛得全身冒冷汗,紧紧抓住被单不停的吸气。
下一刻,我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一只大掌来到我的腰际轻轻的按摩著,不到片刻,那被扯痛的部位在轻柔的按摩下疼痛感渐渐散去。
身体好过了不少,我扯著抱著我的人的衣襟,用目光质问他到底想对我干嘛。
接收到我的视线,逐野一脸无辜:“我以为你睡著了啊。”
所以你想趁我睡著的时候继续胡作非为!我瞪他。
“哪有,我不过是想帮你上药,不然你的伤处很难愈合的。”说罢,他举起另一只手让我看到他手上的软膏,表明自己的确是想帮我上药而已
。
整个人被他搂在怀中,我伸出手都有些困难,更何况想从他手中拿过东西,我还没碰到他手上的那瓶软膏,他便移到另一端去了。
“我自己来就行了。”我告诉他我的意思。
“我帮你。”他淡淡的回答。
“不用,我要自己来!”
“不行,我一定要帮你!”他的语气有些冷,我一滞,想起了他昨夜的野蛮。
“很快就好……”他垂下头,他的唇贴近我的耳朵,轻声说道,“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彼此呢。回去之前,我想,我们得好好谈谈。”
听到他的话,我不由得抬起视线望著他的眼睛,我在他深色的眼睛中看不出什麽,自然,也不明白,他待会想要告诉我什麽。
光天化日之下,撅起ρi股露出私|处给别人看,我想这是谁都做不到的事情吧。
我当然也做不到,但在半威胁半命令的口吻下,我怯懦的臣服了,最後会摆出这样可耻的姿势当然不是我做的,是我被逼这麽做的。
过程很短,应该不到一分锺,并且那冰凉的药膏抹在我火烧似的部位时,我舒服的差点想叫出声,当然,如果逐野这死小子目光不那麽炯炯有
神的盯著那个地方看就好了!
一听到他说好了时,我比他动作还快的把自己的裤子提上。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飞快的动作,然後一把把我捞在怀中,紧紧抱住。
我挣扎:“你不是说我们要好好谈谈吗?”
他一笑,下颔轻轻放在我的肩上,轻声道:“这样也可以说话啊。”
我朝天花板翻白眼,粘在一起交谈,我还头一次听说。
要谈话,当然得有话题,但之後我们俩谁也不先主动开口,一直沈默不语。
我不开口是想听他的解释,他不开口代表我可以事先向他问罪麽?
不管怎样,最先开口的是我,我不打算继续玩这种沈默的游戏,因为,有好多好多事情我要问他。
“逐野,你跟谢笑然订婚是不是想得到‘浩天’的股份?”我一针见血的问题令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之後,我听到他轻声笑了起来,他不答反问:“云,回答你之前,我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你之所以突然离开我,是不是因为我跟谢笑然订婚的原故?”
“是。”事实如此,我无需隐瞒。
“但我不是让你相信我吗?”
“我已经回答了你‘一个’问题,现在你应该回答我了。”
他沈默,片刻後才回答:“是。”
“为什麽?”我推开他,看著他的眼睛问,“为什麽你要这麽做?你根本不爱谢笑然,为什麽你要利用她得到‘浩天’的股份?”
“为什麽……”他喃喃念道,眼睛直直凝视著我,最後,他露出一个深沈的笑容,“云,这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我想要的?”我不禁瞪圆了眼。
“对,你要的,而我不过是为了你达成而已。”他的笑变得那麽深不可测,幽远的目光,仿佛看透了我的灵魂,“只要你想要,不管是什麽,
我都会为你达成。不只是‘浩天’的股份,整个‘浩天’我都要掌握在手里。其他人算什麽,谢笑然更只是一颗棋子,只要得到了她名下的那
份股份,我就会把她狠狠踹开。”
“逐野……”我颤著声音轻唤眼前的人,出现在他脸上的阴冷笑容,令我陌生的感到害怕著。
“不要怕,我的云。”他轻柔的吻一个一个轻轻落在我的唇上,呢喃般的细语一遍一遍的响起,“这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身上流著我生母邪恶生父冷酷的血液,恶魔般的我,极端的爱上天使般的你。”
“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但你,不要再试图张开你天使的羽翼逃离我,否则,我会折断它,让你再不能离开我身边。”
这真是我想要的吗?望著眼前一脸阴暗的逐野,我的心揪痛起来,
不,逐野,我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但是,我从来都不曾希望你变成这副模样。
我想你笑,露出天地都黯然失色的笑容,天真烂漫的笑,所以,不是
这样,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27
“逐野,你到底在说什麽?我听不懂。”紧紧抓著他的衣襟,我满腹悲切,我不要,不要见到他这副样子啊,“你说,是我让你这麽做的,为
什麽我记不起来……”
我再次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听著他平稳的跳动,他的声音如此宁静又如此坚决:“你记不起来就不要记,只要我记得就可以了。”
“不,逐野,不是这样的。”挣扎著想从他的怀抱中起来,却被抱得更紧,“逐野,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
怎样?我困惑了,我希望逐野能够幸福,但如果他这麽做才会幸福,我还会阻止他吗?
他的脸埋进我的肩膀,温热的呼吸在我颈边吹拂,轻轻柔柔地响起:“云,你累了吗?脸色这麽差……那就睡吧,好好休息,其他事等你醒来
我们再继续谈……”
他温柔的手轻轻抚拍我的背,适度的力度令我昏昏欲睡,耳边,他有催眠作用的低沈声音柔柔响起,一声又一声,催我渐渐沈睡。
可能真的很累,不到片刻,我的眼皮变得沈重,我怎麽张也张不开。
“云,你安心睡吧,我会在你身边,永远,守护你……不管你想要什麽,想做什麽,我都会为你去做,你只要安安心心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我要让你快乐,让你幸福,让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羡慕你……”
我陷入半梦半醒间,耳边,谁的低语总是一遍又一遍响起,黑暗中,我一次又一次回答:
“我不要什麽,不想做什麽,只求我爱的人幸福,爱我的人快乐,这,便是我莫大的快乐与幸福。”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睡在不知开往何方的车子里,身上盖著一张!被。
“醒了……”耳边,逐野的声音轻轻响起,我转头去看,看到了正在开车的他。
“我们去哪?”我的声音有些哑,听到的逐野很快便递了一瓶水给我。
我打开盖子喝了起来,同时,我听到他说:“去机场,我已经订好机票了,一个小时後飞机起飞。”
“回去?”放下瓶子,我问。
“嗯。”逐野点点头,“现在公司忙成一团,我还硬是请了三天假,如果再延迟回去,公司会出事的。”
我无言,我望著车窗外渐渐暗下的天空沈默良久,才问道:“逐野,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他轻笑一声,接著他告诉我,我一离开他便请了私家侦探去调查我的行踪,之後他回家一趟,除了确认我有没有回去外,就是趁父母不注意在
家里的电话装上了监控系统,只要我一打电话回家,来电的信息就会暴露我身在何处,接著只要让私家侦探去那个地方查找一下就可以了。
加上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很少有外地人到来的小镇,要找一个来这不久的外地人,随便问一问就能知道了。确定已经找到我,他请的那位侦探
便通知他,接到消息後他就可以最快时间赶来了。
他的话让我只能沈默,不用多想,我便知道昨天我遇见的那个一直跟著我的男人便是逐野请来的侦探,我的直觉真的很准,怪不得昨天我一直
心神不宁……
还有一件事,我不问清楚心里不舒服,於是我又问他,我就这样一走了之,小锺他们不会奇怪吗?
我一说完,逐野就把他的手机递给了我,对了,他以前买给我的手机在我离开他的时候也一并留下了,所以现在我没有手机。接著他对我说,
我已经让那名侦探把事情稍微处理了一下,他们应该不会觉得太奇怪。不过,只要你再打一通电话告诉他们,不就能消除他们的疑虑了吗?
接过手机,听到他这麽说,我莫名心酸起来,我没想到我居然就这麽离开了那个纯朴的小镇,连跟一直照顾我的小锺还有房东大娘道个别的机
会都没有。
叹了口声,我在逐野的注视下拨通了小锺的电话。
小锺一知道是我打来的,一张大嘴巴便突突突地一直说个不停,他说我家里有急事当然得赶回去处理,工作的事不要担心,他会找另外一个人
顶替的。他说他不会忘记我这个大哥的,他让我有空的时候来看一看他们这帮兄弟,看一看把我当成儿子一样看待的他的母亲。
我的眼泪滴出了眼睛,我哽咽著告诉他我有空一定会去看他们,我保证。
接断电话,**在座位上,无语的啜泣著,一直开著车的逐野见状便把车停下,把我搂入他的怀中柔声安慰,他说了好多话,我却只记得一句:
“你总是这样容易伤感,让我心痛……该怎麽办才好呢?我一直在想……要不要造一个漂亮的笼子把你关起来,放在我的怀里,轻轻呵护……
让你除了感到幸福外什麽都不用想……但,如果我这麽做,向往自由的你会更加痛苦……该怎麽办才好呢?该怎麽办才好呢?……”
我逃了,再一次,从逐野的身边逃开了。
上飞机前,我告诉他我不舒服,肚子有点痛,他一脸担心,急忙问我怎麽了,我露出虚弱的笑,告诉他我只要吃一些药就可以了。
他一听,赶紧扶我到候机室坐好後,便立刻跑到附近去买药了。
我从行李中拿出自己的证件和一些钱,便从机场的另一头跑掉了,拉下一辆出租车,说了一个稍远的地方,下车後,我找寻去外地的过路车,
最後,我上了一辆载著一车煤到外省送货的货车。司机是一位年近不惑的大叔,相貌敦实很好说话,他没有收我的车钱,他说反正是顺路,就
当是做个好事吧。我感激的一再向他道谢。
就这样,我坐著载满煤块的货车,第二次逃离了逐野。
28
坐在货车上时,我想了很多,想自己为什麽还要离开逐野,已经知道了他没有背叛我不是吗?那为什麽还要逃,并且我明明清楚这次的逃离真
会让逐野大为火光,要是再被找到,他会对我做的事连我都难以预料……
想了很久,我只想起唯一一个类似答案的回忆:我睡在冰冷的地板上,目光茫然的望著透明玻璃天花板外的天空,在寂寞中渐渐沈睡,又在寂
寞中渐渐醒来,天空由蔚蓝色变成黑色,我被黑暗覆没,满心期待逐野的归来,却只等到一屋的凄凉。
这样的回忆,每次我想起来就心酸。我害怕,如果回去,会不会又要重复这样的生活?
第一次逃开逐野,我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麽,我不要像金丝雀一样被关进华丽的笼子里,每天等待主人的垂怜,这不是我。
我也不是天使,我是我,只是一朵云,固然宁静却永远不会满足於狭小的笼子,广阔的天空,我是向往自由不甘束缚的云。
逐野要的,是我的顺从是对我的专权。
他蛮横的控制我的一切,专制的把我锁在他的身边,强硬的让我接受他对我的安排,他的爱是温柔的霸道,令人难以拒绝且情不自禁沈溺。
我们相爱,但我们的个性差距甚远,我要的只是安宁,他要的是全部。
我明白,如果逐野继续专制我们的爱,我就必须重复那种等了又等的生活,纵然他不会背叛,但是寂寞是比什麽都要可怕的第三者啊,他能够
明白吗?
野心勃勃的逐野,他的感情全给了我,他的理想不容我得到梦想的安宁。
我们的性格如此迥异,我们如果还要继续相爱,就必须有一方退让──我已经不想再对他言听计从,而从来都不会半途而废的他会让步吗?
答案很明显。
所以我逃了,不顾一切只想逃离那种让人窒息的寂寞,可怕的黑暗。
坐了一天一夜的车,我跟著货车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
我在司机大叔的指点下坐公车找到了这个陌生城市的汽车站,我要去的地方就在这个省城的隔壁,它便是南洲。
这个地方的名字我只听过一次,在地图上找过一次,这次去也是第一次,为什麽要去这个地方,因为,我听说过,逐野的生母现在就住这个地
方。
因为相距不远,所以便想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真正要逃离逐野前,我想见一见她。
为什麽要见她,我不知道,只是想见她,看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还恨她吗?坐上车後,我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其实,我对她的恨源自於曾经她虐待逐野,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麽久,并且逐野现在过得不错,那麽,还恨什麽?
在母亲的那一番话後,对她的恨便逐渐淡去──如果真找到了她,我想对她说,逐野现在过得很好,他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年青有为的帅小夥
,像,当年的她,当年不甘心呆在村庄里,独自离乡扬言要干一番大事业漂亮聪颖的椿姐。
她当年做不到的事情逐野现在做到了,如果把这些事告诉她,她会为逐野高兴吗?
他们果然流著相同的血,不甘平凡,雄心勃勃,高傲自负。
想起当年见到椿姐时,她幽深犀利的目光与逐野多麽相像,令我难以遗忘。
他们这样的人,执著固守,一遭遇背叛就会疯狂且不择手段……
路程颇长,约有一天的车程,我坐的是卧铺车,便能够在车上休息,刚开始我怎麽也睡不著,在车上翻来覆去,不断的胡思乱想。到了後来,
可能因为不久前我才赶了一天的车,今天又要赶车,身体早就疲累不堪了,我才在睡意的侵袭下沈沈睡去。
再次醒来,车子已经驶进南洲的边境,车子停在中途站稍做休息时,一身风尘的我下了车到车站的洗手间稍稍漱洗一下,因为有差不多半个小
时的休息时间,我便跑到车站附近找些吃的填充一下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
中途站外是一个偏僻的县城,人很少,我出来找东西吃,看到这个县城荒凉的情景时,不免感到有些寂寥。
车站外只有几家小餐馆,都是陈旧的铺面,烟灰熏黑的墙壁,邋遢的餐具,不知道放了几天蔫蔫的蔬菜。因为也没几家餐馆,便不能挑选的只
好坐下来吃东西,除非你愿意饿肚子撑到终点站时再吃东西。往往因为赶路,饥饿的人很少会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挑剔,本身就不讲究的我自然
也不例外。
坐著等待菜炒好送上时,小餐馆外传来了一阵叫卖水果的声音。
寂寥宁静的小地方,这个由远到近传来的苍老声音吸引了无所事事东张西望的我的视线,我向外张望,想知道是怎样一个人在沿街叫卖。但当
我一清这个人的长相时,我整个人都懵掉了。
当那个人逐渐向我这边走近时,回过神来的我头一件事便是冲了出去。
我在担著两筐水果的老人面前站定,面目苍老的她抬头用浑浊黯然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後,露出了讨好的浅笑,她说道:“小夥子,桔子一块钱
一斤,都是新鲜的桔子,很甜的,要不要来一些。”
我没有说话,一直目不转睛的盯著她看,她不以为然,放下了扁担,拿出一个原先已经剥好的桔子递到我面前,对我说:“来,尝一下,真的
很甜,让你吃了还想再吃。”
看著老人已经年迈的身体,苍老的面容,可能逛了一天贩卖水果了吧,神情中带著些许的疲惫,看著看著,我的眼睛湿了。
老人看到,惊讶地瞪大了眼。
我捂住嘴,拼命压下欲涌出胸口的酸涩,但泪水怎麽也制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你……你怎麽了……”又惊讶又困惑的老人不知所措起来。
我把涌上喉咙的酸楚咽了又咽,好不容易,才能开口说话,但我的声音仍旧带著哭腔。
“椿……椿姨……是我啊……我是二娃啊,丰家的那个经常捣蛋的二娃……常常惹你生气的那个二娃啊……”
呆呆地盯著我,老人的身体一阵颤抖,她拿在手中的桔子从她的手里掉到了地上,滚出了我们的身边……
29
後来,我跟椿姨回到她跟椿姐住的地方,路上,她跟我说了很多事情。
原来,当年逐野被我家收养後,当天晚上椿姐便决定离开村子,椿姐毕竟是椿姨唯一的女儿,虽然怪过她,怨过她,但终究也舍不下她,知道
逐野在我家一定会过得很好,她便决定跟椿姐一道离开村子,这样一来,她多少也可以照顾一下性格变得暴戾的椿姐。
离乡後,她们过得很艰苦,椿姐虽然有学历,但她性格高傲,不甘心为别人工作,便一直做生意。但椿姐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她虽然聪明,
但生意场上骗子多,她防不胜防,不到半年,她们之前存下的积蓄便被骗得所剩无几。加上她性子烈,被骗过一次,不肯死心硬把大把大把的
钱砸下去,不久她们便债台高筑又无力偿还,最终被债主逼得四处躲藏,最後便逃到了这个小地方。
来到这里後,被现实逼迫得无奈,已经四十多岁的椿姐不得不放下架子去工厂打工。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她也不再年轻,好点的工作怎麽也轮
不上她了。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年迈的椿姨也只能到找点零活干,最经常做的便是到附近的村庄批发点水果沿街叫卖,这样可以赚得多些……
不忍心看椿姨一个老人挑这麽重的担子,我接过来本想帮她挑,汗颜的是我把担子一挑到肩上那两筐足够份量的水果差点没把我肩膀压垮……
椿姨倒也没说什麽,只是呢喃了几句,现在的年青人都是娇生惯养的,这样的粗活哪做得来。
我的耳根烧了起来,根本接不上话,其实父母从来不曾宠溺过我,就算是他们最疼爱的逐野他们也不会这麽做。只要是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父
母就全丢给我们去做,家里没装上自来水管前,去村里的大水井挑水的事情都还是我做的,後来,是逐野接了手,再後来,我就没再有机会挑
过任何东西……
虽然已经安逸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我的肩膀已经挑不起东西,但力量怎麽说也比老人的大,我还是接过了那两筐水果,吃力的提著,在椿姨的带
路下向她们住的地方走去。
到之前椿姨对我说过她们住的地方很简陋,但亲眼所见时,还是被那看起来汲汲可危的住所震撼,既而心凄凄然。
屋子里面光线不好,又狭小,到处透著一股霉酸味。
椿姨倒了一杯水给我,我接过,抿了一口就被水里浓烈的水腥味呛住了,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最後趁椿姨忙别的事的时候赶紧到屋外
吐掉了。
不知道为什麽,把我带到屋里後,椿姨便一直忙,在狭小的屋子里不停的摆弄家具,要不然就是拿起抹布东擦擦西抹抹。
看她不肯静下来的样子,我能猜想到她不想面对我,原因是什麽,或许是我的出现令她意外到不知如何面对吧?
坐在床上,我一直找问题问她,她虽然一直不肯面对我,但还是一一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从她的口中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事情。
离开村子的十几年,也有人追求过椿姐,但椿姐不是嫌人家学历低就是嫌人家长得难看,挑来挑去,挑到了她被别人嫌老了的年纪时,想找个
可靠的男人嫁了都难了。现在的椿姐变得沈默寡言,常常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发一个晚上的呆。
她从来都不曾提起过逐野的事情,就连曾经抛弃她的那个男人,她都鲜少提及,往往是一个人喝闷酒醉了时,不停的指责那个男人的无情无义
。
比年轻时变得安分许多的椿姐每天都默默的上下班,或许是被岁月的残酷磨去了高傲的心灵,或许是现实的摧残已经让她变得麻木……
我听到关於椿姐的这些事情,原先心里那可悲的黑暗渐渐化去,取代而之的是对如今椿姐的同情。
母亲说对了,椿姐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她拥有雄心壮志,却被现实生生催残,面对这样的骤变,任是再坚强的人也会被击垮。而她,则把一身
的恨加剧到了她与那个伤她的男人所生的孩子身上,这,可能是她唯一做错的事情。
那个曾经被她虐待的孩子已经健康成长,那麽,还要让她继续承担她的错误吗?
我仰头长叹,为年少时幼稚的一味憎恨著她的自己,的确,母亲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我在椿姨家里坐了一天,这一天,椿姨跟我说了很多事情,说到最後,她终於肯面对了我,她垂下悲伤的泪水,她说十几年来她没有一天不想
她住了半辈子的村庄,想著祖宗留下的那些田地,想著村庄里的所有人……
我告诉她,她的屋子她的田地我的父母一直为她守护,不管她什麽时候回去,都能见到她完好如初的家。
她哭了,她说她感激我的家人,我的父母是好人,她还说,她对不起椿姐生的那个孩子,当初她知道那个孩子是椿姐的私生子时,还曾希望他
干脆就这样死去算了,免得让她成为乡亲们的笑话,便一直任由椿姐打骂那个孩子……
我们的话题一直持续,直至屋外传来声响,下了班的椿姐开门走进来。
一直等待她出现的我看到她,不自觉的由床上坐了起来──
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还是风韵犹存,她深色的眼睛有些漠然的黯淡,但是,这双眼睛是那麽的与逐野相像,都是那麽的幽远、神
秘,令人印象深刻。
起初,她冷漠的询问我这个出现在她家的陌生男人是谁,椿姨表明了我的身份时,她无言良久。
面对既使不说话也散发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气息的她,我一阵手足无措。
“找我们做什麽?”
最後,她淡淡地问,眼睛望著木窗外的世界。
我怎麽回答?我自己也没有答案,这麽说吗?来这里,是想看看她们过得怎样。
这麽说,会被笑吧?
看了又怎样,生活还是生活,人生还是人生,同样维持著原样,凄然、淡!。
没有答案回答,便沈默了,望著再没有把视线投注在我身上过一秒的椿姐,她身上那冷漠的气息竟然让我产生她的身影与逐野交叠的错觉。
她一直沈默,我一直不知道该说什麽,在旁边看了我们一会儿的椿姨叹了一口气後走出了屋外。
昏黄的灯光不知何时亮了起来,在已经沈寂的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呼吸在沈寂中变得困难。
屋外多了道火光,想必是走出屋外的椿姨在开始准备今夜的晚餐了。
我不知道我们还要继续这样沈默多久,有些难受的想走出屋外透透气时,我以为在对著窗口发呆的椿姐说话了:
“那个孩子现在怎麽样了?”
30
“逐野吗?”我侧过身。
她仍旧头也不回:“逐野,他叫逐野?”
她的话令我的心揪痛,为逐野。尽管已经不再怨她恨她,但听到她的这些话,还是会生气,曾经,她连一个名字都不给逐野。
我站到她的身後,挺直了腰板告诉她:“对,那个你生下却让你怨恨,连一个名字都不给他的孩子叫逐野,丰逐野!”
一直动也不动的椿姐有了动作,一直望著窗外的她垂下了脸,把眼睛隐藏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
“丰逐野,逐野,野……”她呢喃著,“野心勃勃的野。”
我的心一颤,她的话仿佛预警著什麽?!
“那个孩子现在怎麽样了?”她又重复这个问题。
我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回答的声音不知怎的,有些发颤:“逐野很好,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懂得自己应该做什麽,想要什麽……”
回答到这,我有此心虚,的确,逐野懂得自己想做什麽想要什麽,并且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浩天”是这样,我也是……
“他完成了学业,在一家不错的公司当总经理,一直受公司上层的常识──逐野他,真的很出色。”
“就只有这些吗?”椿姐的声音怀疑的传来,“就只有这些?”
“什麽只有这些?”我不明白,“这些还不够吗?逐野生活得很好,他还有能力过得更好!这还不够吗?!”
椿姐倏地转过身子,漆黑的眼睛冷笑般的盯著我,眼中,即使只是微弱的灯光也足以令她眼睛中那深不可测的意图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精光
。
我心寒的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我生下的孩子就只有这些本事吗?”
她真的在冷笑,形状美好的嘴唇勾勒出一抹冷豔的笑容。
“我之所以对那个孩子疼爱不起来,除了因为他父亲,更因为他一出生我就清楚,这个孩子像我!个性像我,心态像我,连模样都像!像到仿
佛就是另一个自己不停地在嘲笑我的无能,嘲笑我被一个男人抛弃!”
“尤其是他的眼睛,深沈的,静默的,总是盯著我,洞悉我的一切,讽刺我的失败!”
她站了起来,冷笑的步步逼近我,狭小的空间,我被逼到背紧贴到墙上。
盯著依然高傲的她,我的心在发痛,我是不是错误的估算了些什麽?面容冷淡的她,眼中精光绽现的她,真的是椿姨口中那个被生活逼迫得已
经认服的她吗?
“不可能光是这样而已,他是我的孩子,他身上流著我的血,还有我灌输给他的恨,他像我,所以他绝不会让他恨的人好过,就像我一样,发
誓一定要那个把我伤得如此悲惨的男人粉身碎骨!”
望著眼中恨意炽烈的椿姐,我从脚底涌上冻澈心扉的寒,全身都僵硬起来。
我明白了一件事,母亲以德报怨的作法错了,我轻易原谅椿姐的想法错了,椿姐根本不屑任何人的原谅,我行我素,做自己想做的。
“你是故意的,故意那麽对待逐野……”我的声音难抑的一直颤抖。
“对。”她冷笑著承认了,“一切都是我故意的,所有都是我计划好的。”
“他刚懂事,我就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我不停的告诉他,是他的父亲让我们过得如此凄惨。我甚至还把才六岁的他丢在那个男人的屋外,让
他尝受他被冻昏在路边时那个男人连一眼都不施舍给他的冷酷,让他感受我内心里对那个男人刻骨铭心的恨!”
“我虐待他,不仅因为恨那个男人所以拿他撒气,还因为要让他知道他生下来就是要复仇的!他八岁时,我便计划把那个孩子送出我身边,留
下他,我怕我真的会等不到他长大那天便生生打死了他!於是我把那个孩子带回村子,故意让你的母亲知道我虐待他。哈哈,我在那个村庄长
大,我当然了解你母亲的性格,她铁定会看不下去然後收养这个心中满是仇恨的孩子!──一切果然如我所料,我把那个孩子带回村庄的第一
天,你母亲便对他产生了同情,之後,我把发高烧的他丢到村庄外,等待谁发现然後把一切告诉你母亲。”
她自得的笑了,没有感情的,无情的笑:“一切都很顺利不是吗?你母亲抱著他上门了,我告诉所有人我痛恨这个孩子,我巴不得他快些去死
──听到我这麽说,你母亲生气了,当然不会再把孩子留在我身边,她收养了他,给他取了名字,让他拥有了一个身份。”
“事情都很顺利,以後当然也会顺利的如我想的那样,长大的那个孩子一定会以他的方式去复仇,而我,只要静静旁观,等待那个孩子把他的
生父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那天!”
我恐惧的盯著面前疯狂的女人,全身僵硬的不能动弹,好久好久,我才向她迈出了一小步,接近她,我胆颤心惊地问:“那个男人是谁,那个
抛弃了你的男人,那个身为逐野生父的那个男人?!”
她冷睨了我一眼,转身向窗边的桌子前走去,望著窗外已经然暗下的世界,仿佛远离我们的世界,她沈声道:“那个男人,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他的一切都深深烙在我的心里,不管遇上什麽,我都要等待,等待见到他堕入地狱的那一天……他是谁,呵呵,他是谁,他是无情的人,他
是伤我的人,他名字叫谢跃!”
我脚一软,站不稳的重重倒在墙上。
她回过头,看著我,从苍白的我脸上看到了什麽,我的脸上泄露了什麽,她笑了,得意的笑了。
“哈哈哈,那个孩子已经在做了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可是我的孩子啊!哈哈哈,谢跃,你就看你的亲生儿子怎麽把你从高高的
顶层拉下万劫不复的地狱吧!”
“哈哈哈,最後胜利的人是我,谢跃啊谢跃,等了这麽多年,我都快要迫不及待见你生不如死的那天了,哈哈哈──”
我难以置信的盯著眼前的女人,她的心计好沈,她疯了,完全疯狂了!
那天晚上,我疯了一样的往回赶。
见了椿姐,知道了这件事後,我已经不能安心的离开,我一定要阻止逐野!
椿姐已经被恨意泯灭了良知,她居然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做复仇的工具!
我不能让她的计划得逞,更不能让逐野变成一个复仇的工具。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逐野继续下去了。
如果继续下去,逐野,也会变得跟她母亲一样疯狂──
不,我不要这样,我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31
“我不会让你的计谋得逞的!”离开之前,我气极的对那个狂妄大笑的女人吼道。
她的笑声嘎然静止,她深色幽远的眼睛凝视著我,不以为然的冷声道:“你凭什麽,凭你跟他相处十几年的关系?哈,笑话,你以为他会在乎
!他跟我一样,不过是把亲情当成利用的工具!”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的站直身体,以男人身高的优势站在她面前,造成压迫感的低下头看她,沈声对她说:“你的计划很周详,但你却错算了
一件事……”双手握成拳,我接著道,“逐野绝不会把感情当成利用的工具,我一定能阻止他,我能!”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意外我会这样的自信。
随後,她冷笑道:“那我们就等著看,谁才是最後的赢家吧?”
我深深的看她一眼,把她狠毒的嘴脸看在心里,最後,我转身就走,不管在屋烧火煮饭的椿姨惊讶的叫喊。
我会赢的!我一定要赢!
把沈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踏在地面上,每走一步,都表明了我的决心。
我计划著以最快的速度去找逐野,坐飞机虽然贵些,但很快,不用四个锺头就能到达了。
於是我打算连夜赶车到省城做飞机,但当我正打算去车站坐车时,我遇上了我意想不到的一个人──
我错愕地盯著站在不远处的人,因他的意外出现震撼到不能动弹。
“为什麽?”我吃惊的,怀疑的,难以置信的。
我面前的人低下头轻轻叹息:“我也料想不到你会来找她──其实,我早就找到了她,一直让人监视她。监视她的人向我报告今天有人来找她
,仔细问了一下,才知道是你,很巧不是吗,云?”
我脚一软,倒在地板上,眼睁睁地看著他一步步向我走来。
“原先我就没离开你第二次逃开我的那个城市,一直在找你。等到有人向我报告你跑到这里来时,我立刻就追过来了,正想去那个女人那把你
带回去呢,你就先跑出来了……好了,云,我们回去吧?”
他曲身站在我面前,微笑的冲我伸出了手。
我死死地盯著他,月夜中,他俊逸出尘的容颜仿佛月下的神灵,美得令人目瞪口呆,但此刻,我畏惧到全身发抖。
我费力的张开嘴,嗫嚅地道:“你说你早就找到了她……但你没有出现,只是让人监视她……”
“对。”他微笑著点头,“上大学时我就以自己的能力找到了她,便一直请人监视她。而且,她会过得这麽悲惨,有一半是我从中作梗的。不
然,凭那个女人的本事,是不可能会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的。”
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全身抖得厉害,我就算用手拼命抓住身体,也制止不住身体的抖动。
方才面对椿姐的自信没有了,真正面对逐野,我完全不能自主。本能的,条件反射的,依赖他,畏惧他。
难怪椿姐这麽有把握,她果然了解自己,当然也了解像她的逐野,他们够狠,够冷血!
逐野,我能赢吗?能让你放弃你的仇恨吗?逐野,告诉我应该怎麽做……
黑夜的冷风中,他轻声叹息:“云,你怎麽哭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你不是一直希望那个女人有此下场吗?”
他的手轻轻覆上我的脸,轻轻揩拭我脸上的泪,另一只手扶我起来,让**在他的身上。听到他这麽说,我的泪流得更凶了。
我终於察觉到了一件事,尽管我从来没有告诉逐野,但他自己感觉到了我的想法,曾经的我怨恨椿姐,想让她得到教训的想法。
逐野心中本就有恨,当年怀抱对椿姐的不满的我则让逐野心中的恨得到了延续,最终造成今日的发展。难怪当时逐野说,是为了我而做的,没
错,是我无意中让逐野知道我对虐待逐野的椿姐的恨,对遗弃逐野呣子的他的生父的恨……
可是逐野,我恨,是因为我重视你啊,当我明白恨只会让你变得疯狂时,我宁可宽恕所有的人。
逐野,既然是我让你的恨延续的,那就让我化解吧,无论如何,我都要阻止你。
我告诉逐野,我知道了他的身世,知道了他的打算,知道了他的母亲的计谋,最後,我告诉他,放弃吧。
他回答,他一开始就知道了他母亲的计划,会向他的生父进行报复不止是他母亲的仇恨,更是他的仇恨。
他笑著,但他的眼睛中闪著令人胆颤心惊的复仇火焰:“不止是那个女人告诉你的这些,你知道那个女人把我丢在那个男人的屋外几天,五天
!五天,你能知道我都遇上了什麽吗?那个男人告诉他家里的所有人,不准任何人理会我,更不准给我东西吃,他当著我的面对他的那个宝贝
女儿谢笑然说,我是个不知廉耻硬赖在他家屋外的乞丐!”
“那个冬天好冷好冷,才六岁的我惘然的听从那个女人的话,不管遇上什麽都在呆在他家屋外,等她来接我。我好冷,全身冻得快要僵硬,我
好饿,不停的哭著说我想吃东西,我的泪在那一刻就流尽了。为了填饱肚子,我只能到附近翻垃圾箱找人家吃剩的东西吃,最後又饿又冷的我
冻昏在路边,直到有人见到了打电话找警察来把我送回了那个女人身边……”
“告诉我,云。”他双手放在泪流满面的我的肩上,“难道我不应该恨吗?那个女人把我生下来就是为了报复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冷酷得让
我只能恨他!”
我不停地哭泣,紧紧抱住他,把泪水尽数洒在他的衣服上。
“八岁那年我就知道了那个女人想丢掉我的念头,我无所谓,不管再遇上什麽,我都已经经历过了最悲惨的事。但我没想到,我会因此遇上了
你,遇上了爸妈,遇上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这便是,我唯一能够感激那个女人的地方。”
我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些什麽,只用紧紧的,用力的,抱住他,我的心好疼好疼,为可怜的逐野。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逐野心中的恨是这麽的沈重,沈重到令我原先的想法看起来是如此的天真。
听到他这麽说,我还要阻止他吗?听到他这麽说,我甚至还恨起了所有曾经虐待他的人。
他叹息了,为了我,他今天叹息了无数次。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湿热的温情的响起,一遍又一遍,像雨水一样洗涤著我灰暗的心灵:
“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你担心,伤心,痛心──遗传自爸妈朴实的你是这麽的善良,这样的事情会令你难以适从。所以,我只想你什麽都不
知道好好生活下去就可以了,只要你相信我,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但你一次又一次的逃开,令我多麽痛心你知道吗?因为你不相信我,所以
你逃了,我可以承受更大的痛苦,但你的离开足以令我崩溃,没有了你,我活著还有什麽意义?”
“所以,我总是不断的让你许下誓言,永远不离开我,永远爱我。知不知道,面对你,我是如此的自卑,完全没有自信。我成天担心著,阳光
般耀眼的你会不再注意我,会离开我,从此不再爱我,担心到恨不得能把你锁住,锁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云,我爱你啊,看到你的第一眼,在那棵榕树下,你背负著天使的翅膀出现在我面前,露出阳光般耀眼的笑容,那一刻,我所有的痛苦全化
为虚无,觉得,就这样死去了,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
“你是我黑暗生命的救赎,所以我总是死命的抓住你,只怕一松手,就又堕入黑暗,从此不能挣脱。”
“所以,云,不要离开我,不要不爱我,我乞求你,就算是施舍也可以,没有了你,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他悲切的,渴望的,贪婪的紧紧抱住我,把我镶入他的身体一样用力的抱住我,仿佛只要这样,我们,就会变成不能分割的一体,一分则亡。
我突然想起了那棵榕树,那棵榕树的故事,那个纠缠的故事,故事中纠缠在一起一分则亡的两棵榕树。
32
相隔一个多月,我回到了那间屋子。
我的屡次逃离让逐野把那间屋子变成了一个华丽的笼子,一旦上锁,
我便无路可逃。
我知道是我的失信迫得逐野不得不这麽做的,於是我漠然的看著逐野在屋子里装上反锁的锁器。
原以为回来後,我的生活会变得跟从前一样,在宽敞的屋子里寂寞的等待逐野的归来,更何况现在我还被限制了行动,日子应该是过得比以前
还空虚才对。
但就像补偿限制我行动的愧疚,又像知道了我害怕寂寞,逐野都是尽早的赶回来,要不然就是把工作搬到家里来做,尽可能的缩短我一个人呆
在家里的时间。
并且,他不再瞒著我他想要做的事情,每次只要一有时间,他就拉著我告诉我他都做了什麽,打算做什麽。
他说他已经暗中收购了“浩天”流散在外的一些小股份,虽然小,但集聚起来也有5%左右。
谢之易有35%的股份,谢跃有10%的股份,谢笑然也是10%,算起来谢家在“浩天”的股份就有55%。
他与谢笑然订婚一个原因是为了她10%的股份,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打听到,谢之易要送5%的股份给谢笑然未来的丈夫当她的嫁妆。
当然,光有这些股份还是不够的,他要设一个局,让“浩天”其他的股东主动让出其他的股份。
我问他,他打算怎麽做,他神秘一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有他的这句话,我开始关注每日的报纸新闻。
一直以来中国的日剧发展早就引起了其他国家的敌视与不满,对於中国商品的大量出口,各个国家都采取了一定的措施,其中,反倾销是最常
用的一项措施。
世贸组织各成员不断对中国商品反倾销立案,“浩天”身为中国最大商品企业之一,首当其冲的成为反倾销战殃及的前位。
在不久前的一次对国外反倾销应诉中,“浩天”败诉,赔偿金额超过数千万美元!
此後,噩运就像盯上了受了挫折的“浩天”,接下来的反倾销应诉
中,“浩天”接连败诉,其公司受到历史以来最大的创伤。
有人开始不断谣言“浩天”将会破产。
其後,“浩天”股市直线下跌,股民大流量的抛售其股票,“浩天”的股东们也开始动摇,纷纷把自持的股份出让,退出对“浩天”的投资。
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正是逐野在那个我住了一个多月的小镇中找到我的时候,难怪当时他说“浩天”乱成了一团。
而这些事情,正好发生在他给我的三个月期限当中──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我还是把这些事情与逐野对上了号。
“工商管理我是主修,我还学了其他课程。”当我向逐野质疑时,他
轻笑道,“市场经济学,还有各个国家的经济律法。”
他说得轻松,我听得吃惊,随後苦笑,只有逐野这样的人才有这种本事,才有这种心机。
他接著告诉我,他已经暗地里收购了“浩天”大部分的股份,算起来有七成以上了。接下来,只要得到谢跃手中的10%,谢之易手中的30%就可
以了!当然,他还得掩饰,不让谢之易看出这些股票全收自了同一个人手中,不然,会引起他的高度警惕。
其实也不用全得到,他接著又道,我已经握住了七成的股份,要逼谢之易退位并不难。但,赢得太轻松了就不好玩了,我要让他们自己给出剩
下的股份!
然後的时间,逐野在人前充分表现了他的才能,他力挽狂澜的把汲汲可危的“浩天”拉上了正位,补救了“浩天”原先的损失,很快的,
“浩天”便恢复了原来的市场经济地位。
谢之易经历这件事情後,更是信任逐野。
谢之易做出了决定,只要逐野一与谢笑然完婚,便让出20%的股份给逐野,让他接任“浩天”,他则退隐在家颐养天年。
於是在我回来的第二个月,谢之易以自己的名义宣布即将举行一次庆宴,除了庆祝“浩天”通过了这次劫难,也向外界公布逐野与谢笑然的婚
期。
我知道这件事时,害怕我多想,逐野在那天不停的向我发誓,说他绝不会与谢笑然结婚的,只是利用她而已,他爱的人只有我一个。
我没有告诉他,我听到这件事时,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可能是我信任逐野吧。
看著逐野,我知道,谢家在他眼里如同蝼蚁一样完全没有地位,他对谢家的感情,只有恨。
谢笑然应该是逐野同父异母的妹妹吧?她爱著逐野吗?如果她知道真相,她会怎样?比起其他,我似乎更在乎这些事情。
有点同情她,完全不知道上一辈的恩怨,却被卷入了进来。
後来,我对逐野说,举办庆宴的那天,我要去看。
逐野很是惊讶,我笑著告诉他:“不让我去,是不是因为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所以心虚啊?”
“当然没有!”他很快的回答,然後把我抱进他的怀中,“只是奇怪你为什麽想去。”
我玩弄著他衣服上的钮扣,懒懒地回答:“也没什麽,就是想去看看。”
他沈思了下,最後,他点头答应了:“好,那天你跟我一块去。”
靠在他怀里的我一听,不由得笑了。
听到我的笑声,他把我的脸从他胸前捞了出来,双唇重重压上我的唇,浓烈而执著的深吻著。
我反吻他,有意无意的挑起他的欲望,自然,由我点起的欲火最终由我负责熄灭。
在逐野的告诉下,我还知道了一些事情。
在国外求学时,他一直在关注“浩天”的一举一动。
知道“浩天”正缺涉外人材,他特意让自己在国外崭露头角,引起谢之易的注意。让他自己找上门来找他进入“浩天”。这样比起他自己找上
门引起他的怀疑好多了。进入“浩天”首先是得到谢之易的信任,所以他利用他的才智博得了谢之易的好感。
当初让我进“浩天”时他完全没料到,谢之易居然抱有与谢笑然成婚的男人才有资格得到“浩天”股份的想法。为了得到“浩天”的股份,他
只能利用谢笑然,但这些事情他又不想让我知道,突然让我离开“浩天”一定会引起我的怀疑,於是在那次偶然的机会下,他设计让我离开“
浩天”。
听到他的这些话,我长时间的无语。
似乎感受到我的不对劲,逐野更是贴近我,情事过後,赤祼的我们的身体紧紧相贴时带著滑腻的触感,皮肤的摩擦,令我的身体又开始发热。
察觉到的逐野翻了个身後,压在了我身上,他火热的气息在我耳边炽灼的喷撒著,让我由脚底至头顶都微微发麻。
“不用想太多的云,我会处理好一切的,相信我,嗯?”
我从喉咙吐出呻吟一般的回答:“嗯,相信你。”
他沈声笑了,低下头一遍一遍的亲吻著我的身体,开始另一场情事的前奏。
那天,把自己完全交给他的我,回应著他一次又一次的热情索取。
直至精疲力尽。
33
一个星期後,我出现在全国最负盛名的丰源酒店的宴会大厅里,站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的二楼,我俯视楼下熙熙攘攘挤满了上千平方米的大
厅的人群,闪光灯不停的闪著,所有人的目光所有闪光灯的焦点,都停驻在主席台上的人身上。
威严沈著的谢之易,春风满面的谢跃,娴雅明媚的谢夫人,娇娆动人的谢笑然,天之骄子的丰逐野……
谢之易站在主持台上,郑重的向所有人宣布,半年後的今天就是他的孙女谢笑然与丰逐野的婚期。
到场的所有记者一听,更是把焦点放在了站在一起的,众人眼中天生一对的丰逐野谢笑然身上。
纵然明了逐野的态度,但是看著这副和谐的场面,我的心一阵苦涩。
已经不会再被拒之酒店门外,明明逐野就站在我眼前,为什麽我还是觉得他是那麽的遥不可及?
不管我怎麽追,都站不上与他相等的位置。
苦笑,我们的感情原本就是不能公开的畸恋!
连公开都不可能,怎麽能够在众人面前站在一起。
难道,我只能站在角落看著耀眼如晨星的我爱的人?
心痛的後退一步,发现了,爱是自私的,我一个平凡的男人,渴望逐野变得平凡给我平凡的爱。
以前希望他站在最顶点的那个我,在爱情面前,甚至变得微不足道。
现在的我,什麽都不想要了,只想要能够牵住他的手,静静依偎在一起看日出日落就足够了。
“逐野,你是你,我是我,不要我们什麽事都要一块儿干才行。你有能力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别为了我放弃,如果你这麽做,我会良心不安的
。”
忘了是哪个晚上,我突然梦见了曾经劝逐野上大学时说过的这句话,记不清详细说这句话的时间了,但这句话让我幡然醒悟了一些事。
我明白了逐野坚持的原因,这才是当时他说是我让他这麽做的那句话真正的意思。
真是为了我啊,真的是我让他去做的,让他去他想做的事情,不要为了我放弃,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哈哈,我突然想放声大笑,但心头总是涌起一次又一次的酸涩,熏红了眼眶。
我无意中成就了逐野心中复仇的念头,总是把我的话记在心里的他,自然不会为了让我难过而放弃他想做的事情。
所以,如今的我,直至事情已经发展成现在的这种形式时,怎麽告诉他,收手吧?
逐野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我不想让他的苦心白费,但,我怎麽也忘不了椿姐近乎疯狂的复仇之心,我不想让逐野变成她,成为一个复仇者。
逐野,不止是把谢氏一家拉下台这麽简单,尽管不是很明白他的想法,但每次提起谢家逐野眼中那炽灼的恨意让我清楚,谢氏如果不陷入永无
翻身之地,他是不会收手的。
我不管谢家最终会变成什麽样,我只是不想让逐野变成一个满心黑暗的复仇者。
但是,曾经对逐野说过那些话的我,应该怎麽阻止他?
我转身离开展台,正在走出门外,一个身著西服的高大男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丰先生,您要去哪?”微微曲身,高大的男人恭敬地向我问道。
我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回答:“我累了,想去找个地方休息。”
为了防止我又有偷跑的举动,逐野便安排了一个人随时跟著我。
我能理解逐野这麽做的行为,毕竟我有前科。
“那,丰先生是要去房间休息吗?”他指的是逐野为了让我方便休息在这家酒店订下的一个套房。
“不。”我摇摇头,“我只想到花园去走走,透透气。”
说罢,我的脚已经走出了展厅,男人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我下了楼,走出宴会大厅走向花园的方向,期间,我一时注意著周边的情况。
来到酒店的花园,我挑挑眉,原来颇大的花园早就挤满了来参加宴会的人。
“丰先生,这里人多,要不我们再去找其他地方?”男人的声音由我身後传来,我低语,“不,这里就可以了。”
话一说完,我便加快脚步冲入了人群。
“丰先生……”男人有些担心的声音传来,我仔细听了下,声音传来的地方比刚才的多了些距离。
我更是加快了脚步挤进人群中。
“丰先生……”男人的声音淹没在人群里,我回头去看,只看到那个高个子的男子正困难的想排开他身边的人向**来,我不禁一笑,倏地蹲了
下来。
“丰先生?”困惑的声音在人群在模糊的响起,我则借著人群屏障的遮掩悄悄往花园的出口走去。
确定那个男人已经被我摆脱之後,我用最快的速度,一边脱下穿在身上白色的高级西装,一边依记忆往酒店的出口走去。
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逐野已经扣留了我所有的证件,现在我,如果不想办法筹些钱,到哪都是寸步难行。
来到酒店外面,我向“浩天”大楼的方向走去,在这个城市,我可以想到能够帮助我的人,只有卫舒。
害怕逐野追上来的我几乎是一路小跑,丰源酒店离“浩天”公司有些距离,我只靠双脚,就算再快也要花上一个多锺头。
想到自己要花上这麽多时间才能赶到“浩天”时,我的心冷了下来。
不行,这些时间已经足够逐野安排人员阻截我所有可能逃往的方向!我停下脚步,苦思其他可行的办法。
抬头望著人来人往的街道,看著有些熟悉的街道不久後,我灵光一闪,猛然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邮局!这里离邮局不到十分锺的距离!
我只能赌运气,看能不能在邮局遇上卫舒了。
我没有在邮局遇上卫舒,我是在赶去邮局的路上遇见了取完信後,正打算回“浩天”的卫舒。
见到卫舒时,我由衷感激著我的好运气。
因为要急著离开,我没过多的和卫舒寒暄就直接表明我找他的原因。
“你要借钱啊,当然可以。”卫舒很爽快的答应了,“不过,我身上现在只有五百块不到……”
我一听,喜道:“足够了,这些就可以了!”
“真的麽?”卫舒从衣服里掏出了钱包,把钱包里的钱全交了我,“这些够了?”
“够了,真的够了!”我接过零零散散的一沓钱,并说道:“卫舒,我一定会还你钱的。”
卫舒一听,忙道:“几百块而已,还不还无所谓的,我还庆幸能够帮上你的忙呢。”
我知道,卫舒对於那次我主动离开“浩天”让他留下的事一直心存愧疚,所以他总是尽心尽力的帮助我。
我想消除他的这种想法,毕竟事情是由我引起的。但现在不是时候,我告诉卫舒我急著离开,向他道别後,便匆匆离开了。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直接开出这个城市。
34
我能想象这次的逃离会令逐野气成什麽样子。
第一次因为半路就被他拦截了他才没有计较;第二次他那麽暴戾的对待我已经证明我已经彻底惹火了他;第三次他表面上看似不怎麽生气,但
我不论到哪他都限制我的行动派人监视我就足够表明他已经对我丧失了信任。
当然,这些完全都是我的任性引起的,所以我不会责怪他,但我清楚的知道,如果这次再次逮到,逐野一定气得干脆直接用锁锁住我,让我没
有一丝逃离的机会。
但我还是得把逃,这就像是本能的行为一样,逃离时,我一直在想我逃离的动机是什麽?甚至不顾逐野知道後的反应。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我站在广阔的草原边际,展开双臂深呼吸时,那自己仿佛拥抱了整个世界的感觉令我沈醉。
我渴望自由。
就是这个念头,让我不由自主的离开总是想方设法禁锢我的逐野。
在他身边,他总是为我设定好了一切,然後让我照著去做,他用他的方式爱著我,保护我。
但他过於专制的行为总令我感到痛苦,他可以给我无数的东西,偏偏不能给我自由。
已经享受过离开他身边时无拘无束的感觉,已经沈溺。
我们的爱有太多沈重的枷锁,禁忌、灰暗、差距、差异、质疑、不安、不确定……
我们只是用彼此的爱把彼此紧紧束缚,光是这样还不够,没有对未来的自信,没有相互扶持的信念,我们的爱最终只会走向末路。
逃离,让我呆在他身边时压抑的心灵得到释放,逃离,令我感觉我掌握了自己。
我希望逐野能够明白,我亦希望我能成熟的面对我们的爱,在我还不能完全脱离逐野自立前,我会一直逃离他。
逐野,我只希望有能直起腰站在你面前的自信。
在你痛苦、悲伤、沮丧时,我希望我们换个位置,让我成为你依靠的对象。
我小心翼翼地为刚刚发芽的菜苗子施肥,轻缓的举动,就像在面对自己最珍爱的宝贝。
毕竟,在贫瘠落後的小村庄,缺水造成的土地干旱让农作物很难生长,整个村子长年处在资源贫乏的境地中,经常靠政府发下来的微薄救济金
维持生活。
我流落此地时,为此地的贫困心酸著,当我看到这里的孩子在只有一个老师的教室里努力的学习的样子时,我便决意留在了这个贫困的地方。
虽然我证件不齐来路不明的起初令学校里又当校长又当老师的校长感到质疑,但当我表现出曾经身任教师的风范,以及相当出色的教导能力,
一口流利的国语时,校长完全对我信服了。
接受微薄的报酬,我成为了全校总共才二十七位学生的老师,在校长的安排下住在了靠在教室旁边的平房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简陋贫瘠的,吃得粗糙,住得阴晦,甚至比第二次我逃离,住过的那个小镇有过而不及。一开始,一直在逐野的保护下享受安
逸的我根本适应不了这种贫苦的生活而大病了一场。病中,我还产生了想跑回逐野身边去的念头。
但我的强脾气一上来,硬是忍住了跑回去的冲动,我才不要,才开始就弃甲投降!
真正让我坚持下来的,是学校里那些渴望老师许久的孩子,是他们没有能力,却尽心尽力的照顾。
病终於好後,我整个人瘦了一圈,却在大病一场後,我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因为在这里吃上新鲜的蔬菜的机会少有,并且也想教导孩子们一些关於植物的知识,我经得校长的同意,在学校前的空地上开垦出了一块菜地
,托到镇上做生意的村民买回了一些种子。
把种子种下去後,我一直悉心照顾著它们,等待著它们的发芽成长。
在学生们的帮助下,蔬菜的种植非常顺利,当能采摘时,我跟学生们兴冲冲的吃了一顿蔬菜大餐。
看著孩子们稚嫩的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时,我由衷的感到满足。
这次,是第三次把种子种到地里,然後发芽了,我原先开垦的一小块菜地在学生的帮助下扩展了两倍不止,现在,成长後的蔬菜还能让学生带
回家给家人尝一尝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欣慰的笑了,也有满足。
给蔬菜幼苗们施好肥後,我直起了腰,望著眼前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地,我又露出了笑容。
呆在这里的一年时间,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交通不便,通讯不流通的落後小村庄保留著最原始风貌,怡静而平实,只要适应了,便
能渐渐享受其中的柔静。
唯一的不足,便是我离家越久,越是想家。
为了能够逃离逐野,我彻底阻断了与家里的联络,我硬下心肠的举动令我如今感到苦涩。
父母一定很担心吧,逐野,会不会气疯了?
现在,我甚至提不起勇气与父母联络,害怕他们指责我的不孝,更害怕逐野找到我。
说要变得成熟,说要能在逐野面前担当一面,到头来,原来只是我不满被逐野的束缚,用逃离来满足自己自私的渴望自由的欲望而已。
原先是不想回去,现在,是不敢回去。
“老师──”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学校里一名最淘气,也最聪明的学生。
“丰老师!”手中似乎举著什麽东西的孩子,一路快跑冲上山阶,向我跑来。
我向前几步,待他跑到我面前後,蹲下身子用衣袖为气喘吁吁的他拭去额角的汗水。
“怎麽了,这麽急?”我问。
好不容易平过气来,孩子立刻把他手中的东西举到我面前:“老师,给。”
我接过他手中的报纸,随口问:“怎麽了,干嘛要给老师看报纸?”
孩子一听,立刻指著报纸上的一则报道示意我看,一边解释:“俺爹到镇上做生意,回家时在路上顺手拣了份人家不要的报纸回来,说是给我
读报识字用的。回来後我一看,看到了老师的名字写在上面,然後,还看到了什麽父亲病重速归的字样,便立刻拿来给老师看了。”
内容的确是写给我一则报道,占了报纸较为显眼的一角,可见要报道这份内容的人急欲找到我的心情。
内容很简单的写明了我父亲病重,让我尽快赶回来的字样。
看完这则内容,我心惊胆颤地看了下报纸的日期,等我看清居然是半年前的报纸时,我全身一阵冰冷。
……我、我在做自杀行为……公开来讲,小云下一章又会回去了……
当然,是回家,回娘家……汗,然後又是一场争战……
大家可以想一想,这件事情是不是逐野安排的……呵呵……
不知道大家明白了没,其实小云的心态是很复杂的,他渴望著逐野能够给他一个自由爱情……可偏偏爱就是一种束缚……说要让逐野明白,其
实他自己也在找寻答案……所以小云一直逃……
嗯,好像有对大家说过,最终的战争是逐野跟小云的战争,到底是谁赢谁输,谁能得到自己心目中的那份爱,或者他们相互理解,最後各让一
步(这个结局是最好的!)。
小云只想让逐野明白,他不想再被爱束缚而已,毕竟他也是个个体,有理想有信念,曾经他为逐野都放弃了,现在,他在努力得到逐野的认同
,让他们的爱没有专制的强求这类的……
嗯……不知道大家是否明白……不明白……汗……那小末有机会再逐一解释好了……
35
落後的小村庄,连一部电话都没有,我为了能与家人取得联系,便只能搭过路车到三十几里地外的小镇上,这个离村庄最近的小镇也是村庄里
的村民把种植物驮去卖的地方。
赶了半天车,终於到镇上时,我几乎是一下车就冲去找可以与家人联系的电话。
最後我用一家小杂货店里的电话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便接通了,接电话的人是母亲。
当她知道打电话回去的人是我时,声音顿时哽咽了起来,我一听,心沈了下去,我急著问爸怎样了,母亲没有回答,只是用哭泣的声音告诉我
,二娃子,你快回来吧,你快回来啊……
一断上电话,心慌意乱的我当即又拦车回到村庄,向校长退出辞退之意。
我有预感,这次我一回去,就再也不能出来了。
我向校长说明家里的事情後,校长纵然万般不舍也同意了让我回去。
在村庄当老师的一年,我得到的微薄的薪水绝大多数花在了学生身上,根本没有积蓄,对於回去的车费,我开始犯愁了。
但是没多久,我便在得知这件事的村民们的筹资下,凑够了回家的车费。
离开之前,孩子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令我感动,当他们问我还会不会回来时,我回答不出来。
我只是笑著,强撑出来的笑容有丝哀伤。
我一一交代他们,说菜地要好好照顾,这次种下的青菜要是成熟了,大家就都带一些回家吧。
我吩咐孩子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有用的人,让村子里的人脱离贫困,都过上好日子。
当我坐上离开村庄的车子,孩子们还是一路跟随,直至再也追不上。
鼻头有些酸,我深呼吸,望著蔚蓝浩瀚的天空,想著,回去之後,我将会面对什麽。
我马不停蹄的一路赶回家里,二天後,便回到了村子,看到了并没有变化多少的村子,还有在路边聊天,见到我时露出意外脸色的乡亲们。
“二娃子,你回来了?!”
“唷,二娃子,有一年多不见了吧?”
在乡亲们惊讶的问题中,我一一虚应,脚步依然不停的往我家的方向
赶去。
尽管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娃儿,但已经叫惯我|乳名的乡亲已经改不了口。
我总算是来到家门前时,站在门口前的我一阵激动,双脚微微抖动著,最後我鼓足勇气伸手推开虚掩的家门……
我的脚才踏进院子,便看到了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著抽旱烟的父亲。
“爸……”我心情激动的向父亲走去,在父亲朝我看来时,我已经蹲在父亲前面。
“爸……”我担忧的把父亲由头到脚看了个遍,但我除了看到父亲比一年前还花白的头发外,根本看不出来他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父亲的眼睛显得有些意外的看著我,不确定的叫了声:“二娃子?”
“对,爸,是我。”我点点头,眼睛湿润了起来,“爸,听说您病了,我赶了回来,您身体没事吧?可把我急死了。”
“咳,你这孩子……”父亲叹了一口气,手轻轻抚摸著我的头发,
“都快三十的人了,眼泪还这麽浅。别难过,爸什麽事都没有,身体好著呢。”
“可是,报纸上说……”我有些困惑,但父亲的身体确实是没事的样子啊。
听到我这麽问,父亲正想说些什麽,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声响,我转头去看时,看到了同时愣在门外盯著我看的母亲,还有显得风尘仆仆的逐野
。
愣了片刻,逐野有了动作,他迈开脚步向我走来,眼睛中满含著惊喜、意外,还有我看不出来的深沈──
我没有等他走近我,转头在院子里看了一下後,我默默走到屋角,拣出了置放在一边的扁担,一把扁担抄在手中,我立刻气愤地冲向了逐野。
“你混蛋!”我怒不可遏的用扁担狠狠往有些反应不及的逐野身上擂去,“这种事情你也干得出来!”
一棍下去,我忿恨的尽了用力,任是强健的逐野也被打得脚步不稳!
“二娃子?!”父母惊骇的声音同时响起,却更点燃了我心中的怒火。
我一棍接一棍的用力往不做任何抵抗的逐野身上挥去。
“你真被仇恨蒙蔽了良知了吗?!亏爸妈那麽疼你,你居然还利用爸,只为了让我回来,你居然诅咒他生病!你混蛋,你不是人!”
“我真是错看你了!我居然还信誓旦旦的在椿姐面前告诉她,你不会利用我们!没想到,你连禽兽都不如!”
我心灰意冷的使尽全身的力气,重重的一棒直接敲到了一直没有抵抗默默任由我发火的逐野身上,这一棍,令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逐野!”
“二娃子?!”
惊呆的父母同时有了动作,父亲拦下仍想继续打逐野的我,母亲则心急如焚的跑到倒在地上的逐野身边看著他。
当母亲看到倒在地上的逐野似乎受了内伤的咳了几声後,咳出一滩血水时,她呆掉了,回过神来的她倏地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伸手冲我甩了
一巴掌。
“啪”地清脆一声後,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我被母亲打偏的脸火辣辣的疼著,久久,我才伸手捂住肿起来的脸,呆呆地看著头一次打我的母
亲。
当我看到悲愤的母亲眼中的泪水时,我一阵哑然。
母亲的目光告诉我,我做错了一件不能原谅的事情。
36
“妈……”我讷讷的叫著母亲。母亲生气冲我喊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我有教过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责难别人的吗?”
“妈,可是……”
“没有什麽可是,就算逐野有做错了什麽,他都是你弟弟!一个关心你,什麽事都为你优先,无时不刻担心著你的弟弟!你这个做哥哥的就小
心眼到连给他道歉的机会都不肯吗?!”
“妈,不是这样的。”我吸了吸气,梗在喉咙的酸涩不上不下,令我难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眼见我的倔强不认错,母亲气得胸口一阵急遽的起伏,她伸出手指著我,呼吸不稳地道:“不错,我是不知道你跟逐野到底产生了什麽误会,
让你一失踪就是一年!但是我知道,为了怕我们为你担心,一边逐野急著到处找你,一边不断用谎言告诉我们你只是出差,不能回来看我们。
我跟你爸信了,所以前半年我们根本不知道你失踪的事情,但是有一天,你爸突然昏倒在村里,被送去医院时虽然没有检查出什麽大病,但我
要求逐野立刻叫你回来,不管你的工作多麽重要!直至那个时候,还没有找到你的逐野没有办法只能告诉了我们你跟他产生了一些误会後一走
不见踪影的事情。”
听到母亲的话,我脑子一片空白的盯著已经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的逐野,他捂著嘴有些虚弱的靠在墙上,他把手移开时,一条血丝就挂在他的嘴
角,刺痛我的眼睛。
母亲继续说著,但声音平静了不少:“如果你怪的是那份报道在报纸上让你速归的事情,那你就怪我好了,因为是我让逐野这麽做的,为的是
让你看到後尽早回来。”母亲的眼睛盯住我,“但是你,仍旧没有跟我们联络,我们开始担心你,毕竟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见到父亲生病怎麽
会连一个电话都不打回来。”
“我们不停想著你是不是出事了,遇上什麽困难了。我们害怕看新闻,不敢看报纸,深怕你出事的消息出现在上面。半年了,我担心你担心得
每夜都睡不安稳,你爸则是愁白了头,而逐野呢,连工作都不管了,没日没夜的利用可行的办法找你──两天前,你终於肯打电话回来了,我
高兴得哭了,不停的让你快点回来。你一挂上电话我就打电话给逐野,说告诉他你即将要回来的消息,逐野立刻赶了回来。今天我正好在村口
遇见刚回来到的他,就跟他一块回来。没想到,一进屋,你二话不说就把他往死里打,你说你这样作对吗,啊?”
我无语,不敢再面对任何人的低著头。
“你还怪他,还打他……你知不知道,要不是逐野一直安慰我们,你能知道我跟你爸这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会担心成什麽样吗?搞不好你还没
回来,我们就因为担心你全都躺进棺材里了!”
“妈……”我哽咽的阻止母亲说这种令人揪心的话。
母亲的泪水也涌出来,从小,母亲坚强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於我心里,从未看到她流过泪的我见到她这样,才知道我真的彻底的伤了她的心。
“你也知道担心我们,那你为什麽一回来就当我们两个老人面这麽对待这麽看重你的逐野,看你们兄弟相失和,无疑是在我们心口捅一把刀啊
!”
泪水从我眼中流出来,滴到地面上,印出一个个斑驳的黑色印子。
“我真不知道你们到底产生了什麽误会,难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就算你们解决不了,还有我们两个老人啊,难道你们不相信我们吗?
为什麽要赌气到玩失踪让我们担心!”
“妈,对不起……”我哭著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母亲抹了抹脸上的泪,没有接受我的道歉,她厉声对我道:“你先向逐野道歉,如果他不接受,我们就不接受你的道歉!”
我泪眼模糊的看著用深湛的眼睛看著我的逐野,看到了他眼里的心疼,还有根本就没有怪过我的温柔……
我倏地蹲到地上,把脸埋入膝间大声地哭著。
当我冷静下来时,天已经暗了下来,躺在床上的我朝窗外望去,看到了熟悉的院子沈浸在青漆的世界中。
我想坐起来,却突然感到一阵昏眩,我有些难受的轻声呻吟,可能是今天情绪过於激动造成的。
正当我捂住眼睛难受的呻吟时,一只温暖的手掌覆上了我的额头,我顿了一下,几乎在同时知道了这只温暖手掌的主人是谁。
“还好,你没有发烧,可能是今天情绪过於激动了,你现在才会感到难受。”逐野沈沈的声音传来,仿佛调制过的恰到好处的音量听起来很舒
服。
屋外没有一丝声响,我问:“爸妈呢?”
“出去了,妈说让给我们一个安静的地方让我们把什麽话都说清楚,不要再误会对方了。”
我沈默。
屋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让我们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在微弱的光芒中看到彼此的轮廓。
没有沈默太久,我便轻声问他:“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没事。”他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没两样,“没看起来的夸张,吃一些药後什麽事都没有了。”
“那就好。”我坐起来,靠在床头,玩弄著自己的手指。
“要不要开灯?”他问。
“不用了。”我摇头,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到,“这样显得很安静,方便想事情。”
“那你在想什麽?”他又问。
“很多。”我淡淡回答,“现在在想的是,要不要告诉你我为什麽要离开你。”
坐在床边的逐野向**了过来:“我想知道,可以告诉我吗?”
我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向他,黑暗中,我仍能感觉他的眼睛可以看清一切般犀利的盯住我。
“逐野,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麽要离开你?”思忖了下,我反问。
黑暗中,他一直无言,最後,他的声音叹息般的传来:“你离开的一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你
不想让我跟谢笑然结婚。”
我一直把玩手指的动作停下,脸终於面对了他所在的方向:“那麽这一年,你是这麽做的?”
他的手覆上了我的手,黑暗中,我听到他说:“我跟谢笑然解除婚约了,本来我就说过不用得到谢之易手中的股份,我用手中的股份就足够逼
他下台了,当然,这麽做会变得比原先麻烦多了。”
“怎麽麻烦?”
“我脱离‘浩天’,帮助与‘浩天’竞争的公司搞垮‘浩天’,我手中握有‘浩天’的大部分股份,谢之易任是再竭尽全力也只支撑不了内部
虚空的‘浩天’多长的时间……”
逐野的脸贴近我,他火热的鼻息炙热的喷洒在我耳际,宁静的黑夜中,他的声音深沈而幽远:
“一个多月後,‘浩天’就会正式宣布破产倒闭。”
37
应该是惊心动魄的一件事情,在我听来不过是一阵轻风吹过。
我问:“‘浩天’倒闭後,你仍不打算放过谢家吗?”
逐野无言,片刻後他问:“你希望我就此放过谢家?”
我转回头,继续把玩自己手指头:“……如果我回答是呢?”
黑暗中,逐野坐到了床边,轻轻把我搂进他怀里:“我会放弃。”
黑暗中,我心酸的闭上眼,为逐野这麽顺从我的意思。
脸靠在他的胸前,静静聆听他平稳的心跳,我轻轻说道:“逐野,我告诉你我为什麽离开你吧。”
“逐野,我好怕,面对我们的爱,我好怕……你有你的骄傲与自信面对一切,可是我没有,一开始,我就在担心,我们不能公开的爱情将会以
怎样的方式收场?我曾经好几次,怯懦的想从这种局面中挣脱出来,想逃离这份未来渺茫的爱情。──还记得大学时我那一次差点的出轨麽?
那个时候,我就产生了逃避的行为,想逃离你,逃离这份让我害怕的爱情……”
“可是你出现,硬把我拉了回来,为了让你回去念书,我下了永远的诺言──永远,可是逐野你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没有真正的永远,爱情
的终止就是永远的结束,每次对你许下永远的诺言的同时,我都这麽想。”
“逐野,我们的爱,一直是你一个人坚强的支撑住而已,我却总是抱著悲观的想法。我们不但是同性,还是父母眼中好兄弟,父母希望我们都
有自己的事业,然後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生一世幸福的生活──我担心,要是他们知道了我们的感情,他们会气成什麽样;我害怕,在事业
上越站越高,越为众人所周知的你,这样的感情如果被公开,你会受到什麽样的影响,很有可能,你将从此身败名裂。逐野,我真的怕,我们
的这份感情,是世俗难容的啊!”
“逐野,一直是你,强硬的守护我们的爱,支撑出一片空间容纳这份爱,不能够做什麽的我却只是跟随你的脚步,你让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听从你的安排……以为,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相爱。但是,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当事实终於摆在我面前时
,我无计可施,唯有逃。”
“开始,你经常晚归或是一夜不归甚至几天几夜不回来,就已经令我忧心忡忡,感到不安。知道你要和别的女人订婚时,我的心冷了,但你什
麽都不告诉我,只让我相信你,纵然我想相信你,但当我看见你真的跟别的女人订婚,看见你们站在一起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仿佛天造地设的
一对,这麽自然,没有顾忌──”想起那一幕,我心有余悸的全身开始颤抖,他感觉到的更是紧紧抱住我,感受他的体贴,我流了一天的泪又
盈了眼眶,“逐野,我以为我会崩溃,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不爱我了……”
“我怎麽会不要你!”他斩钉截铁的大声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我可以什麽都不要,唯独你,我绝不要失去,也不能失去!”
我流著泪,於黑暗中,透过微弱的光芒看著他坚守的表情。
“那个时候,我不相信你,还怎麽相信你对我许下的所有诺言?”我低下头,垂著泪,继续说道,“所以我逃了,但才一个多月,你就找来了
。我不遵守承诺,你有生气的权利,但我仍然不想跟你回去,因为我怕,怕回去後必需面对那空旷的屋子,面对你不在家里时只有我一个人的
寂寞!我怕到再一次从你身边消失……”
“没想到,原本只是去找椿姐,看一下她现在到底过得怎样,却爆出了所有的事情。我担心你被她利用,做出不可悔改的事情,便想立刻赶回
去,阻止你。”
“你出现了,你告诉了我更为令我揪心的事情,听完你的故事,我开不了口让你停止复仇。你心中有那麽沈重的恨,让你放弃真的好吗?我不
停地想。我不在乎谢家的人会变成什麽样,我在乎你啊,我不想你变成一个满心是仇恨的人,内心充满了仇恨,你还会懂得怎麽开心的笑吗?
在我心里,你才是那个应该笑得幸福的天使啊。”
“逐野,我的确恨过你母亲,恨过遗弃你的男人,也曾经想过要报复他们,但我要的不是你这样的报复。我要你成为我的骄傲,成为令人敬佩
的人,只是想让那些曾经不要你的见到成功的你,为当时的事情後悔。我想你过得更好,过得幸福,却不是成为一个复仇者。”
“但,的确是我错误的指引让你成为了今天的样子,这全是我的自私引起的,当事情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局面时,我背负了自责与恐惧,更加不
安我们之间的爱情。但我不敢向你说明,我知道我的想法,不管是错是对你都会接受,就像我刚才让你放弃对付谢家一样。但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我的做法是错的,然後对你造成了伤害,让对我而言不是最大的伤害吗?”
“这种想法,这种情感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让我害怕。当我看见你站在众人的面前,耀眼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你就像踩在云端
的高处,可我怎麽追都追不上。原本就对於感情的不安,加上我们的差距,以及我的误导造成事情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局面时,我怕到呼吸困难
。”
“逃离你时,除了想你,除了想家,我什麽都不用想。不会害怕,不用担心,不需背负,不必面对,就像挣脱了枷锁,得到自由的那种爽快,
几乎让我上瘾。”
我的泪已经浸湿了逐野的衣襟,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紧紧靠著他,他火热的身体抚慰我悲伤的心。
“逐野,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不让你变得这麽出色就好了,如果我们不是同性就好了,那麽我们的爱就变得平凡,不用顾忌这麽多,也不需
要你用这麽强硬的手段,我也会安心的呆在你身边,爱著你。”
他就这麽一直紧紧抱著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把话都说完後,我反而像丢掉了沈重的包袱一样,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泪水也渐渐停止了。
他一直不说话,我猜测他是不知道应该说什麽,於是我对他说:“逐野,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想法吗?离开的这一年,你气我吗?你可以生气,
也可以打我一顿,我都不会怪你的,真的……”
“笨蛋!”他轻声斥骂了我一句,然後用力覆上我的唇,缠绵的深吻著,等他愿意放开我时,我已经因呼吸不通畅而全身无力。
他抱著我软成一团的身体,低声道:“听你说了这麽多,我还怎麽怪你呢。你刚离开时,我的确很生气很生气,气得一直想,要是找到了你,
我就造一个能够装下你的笼子把你关在里面,让你再也跑不掉。但是,自从在报纸上发了那份爸病重,让你快点回来的消息,你却还是一点消
息也没有後,我开始担心你,担心得差点疯掉,不断想著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麽困难,或者出了事。但我又不能真的垮下,爸妈都还需要我支撑
,要是连我也倒下,他们也跟著倒下,那你回来後一定会骂我不会照顾他们的……”
听到他这些话,我万分愧疚的想抱紧他,却触及了他的伤口,他吃痛的叫了一声,我一听,心痛的马上松开,并担心地问:“逐野,你还说你
没事,都痛成这样了……”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在黑暗中我看不清逐野的脸色,更不能知道他的伤势,正想找寻开灯的开关,他却拦住了我。
“等一下再开灯!”
“怎麽了?”
他把我轻轻拉进他怀里,柔声道:“你不觉得在黑暗中更有情调吗?”
“什麽情调?”我一时不能理解他的话,直至他把我翻身压在床上时,我啼笑皆笑地说道:“都痛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想这种事!”
“没办法,都想了一年了,早迫不及待了。”黑暗中,他的轻笑声响起在我耳边,随後,他在我身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被他吻到全身发热,但还保留一丝理智的我微微抗拒:“逐野,爸妈会回来的……”
“不用担心,云。只是吻你而已。”不知何时,他的声音变得越发低沈。
听到他这麽说,禁欲了一年,身体变得格外敏感的我,也渐渐沈迷在他的深情中。
漆黑的屋间,他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响起,意识已经陷入浓烈的情感中变模糊不清,我只能隐约的听到他在说:
“放心吧,我的爱……我不会再让你承受不安与害怕,也不会做让你畏惧的事情……我知道你想要什麽了……我的专制与强硬令你难受,那也
是因为我不安啊。无时不刻害怕你离开,便只能用这种手段……我的爱,只要你给我可以安心的诺言,我会让你去做你想做的……”
回答麽,但我早已经厌倦了没有实质的诺言,於是我一次又一次的抱住他,给他行动上的诺言。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逐野,我发誓。
自私的我现在才明了你的不安,一直找寻可以让你依靠我的办法,原来一直是我的怯懦让你强撑坚强。已经明白了原因,还需要用逃离来伤害
彼此吗?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经过这一次,我明白什麽才是我最重要的,最不能放弃的了,或许,逃会让我得到自在没有束缚的轻松,但是爱,还有
家人才是我最牵挂的。
有了逐野坚持不渝的爱,加上我义无反顾的感情,我们,还有什麽困难是不能面对的?
38
风轻和的吹来,夹带乡间泥土的气息,沈浸在久违的熟悉的村庄里,难以不令人沈醉。
那天清晨,父母还未起床,我跟逐野便轻轻走出了家门,一出家门,我们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尽情的奔跑在村庄熟悉的每一条小道上。
我们就像小时候一样没有顾忌的打闹。
我们赤著脚踩著清晨温暖的田埂穿梭於绿油油的水稻田里,来到村子边上那依旧清澈的湖水边戏水,跑到附近的农场,那里已经不仅仅种有柿
子,还种上了小时候的我们极少能见到的各类水果树,但现在,水果树上只结满了尚未长熟的青疙瘩,让我与逐野只能望而兴叹。
最後,我们来到村头的那棵百年大榕树下,彼此对视一眼,我脱下鞋子踏著榕树纠结的痕迹,爬上大榕树。
就像小时候一样,我慢慢爬上树,逐野,面露担忧地看著我。
已经长大的我已经没有小时候灵敏的身手,爬树时有些吃力,但好在,榕树并不难爬,不用多久,我就在树上找到了一个理想的位置倚靠著。
听到站在树下的逐野担心的叫喊,我低下头一看,看到了仰头望著我的逐野,这幕熟悉的场景令我想到了小时候,我每次爬上树时,小小的他
就站在树下一脸担忧地看著我。
那个时候,因为他还小,我从不让他爬树,怕他遇上危险,但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了吧?
逐野,上来啊?我叫他,快点,上来看看,景色很美的!
他呆了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让他上去。没有多想,我又催促道,逐野,快点上来啊!
嗯!回过神来,逐野冲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熟悉的久违的他的美好的笑容令我看呆了,长大後的他藏了太多的心事,多到,他的笑都变得不再纯真。
逐野有我这个师傅的教导,当然也会爬树,并且青出於蓝,胜於蓝。跟我一样脱下鞋後,他很快地爬上了我所在的位置。
他接近我後,显得格外兴奋的说了一句,终於上来了!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接著才想起,几乎爬遍了村里所有大树小树的逐野真的是第一次爬上这棵大榕树。
我掩藏不住好奇,问他,为什麽?
因为你不让我上来啊。他看了我一眼,很快回答。
为什麽?!我更奇怪了,开始思考自己有说过这些话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他轻声说著,就像在思索什麽一样,声音迷离且不真实,小时候有一次,我也想跟你一样爬上这棵树,但你就是不准我上
来。当时不想惹你生气,我便乖乖站在树下看著你一个人爬上这棵树,你越爬越高,越爬你就离我越远,远到我以为我会失去你──我担心的
,一直在树下看著你,看著你爬到树的最高处时,高兴的大声喊,我要飞──我要飞──
当时,我好怕好怕,我想紧紧抓住你,但我的手够不到那麽远的地方,只能看著你站在离我遥不可及的地方,仿佛真的要展开双臂飞翔一样离
开我。从那以後,这个地方对我而言就是你的圣地,没有你的允许就上来的话,你会不会一气之下真的飞走。
他的话脆弱的令人心疼,我把手放入他的手掌,轻声对他说,笨蛋,当时你还那麽小,我是怕你爬上来有危险啊!
他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可当时我真的就是这麽想的啊。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我不停地骂他,胸口被酸涩填满,表面看他真的能够担当一面了,但其实是这麽敏感并且脆弱的人,让人怎麽能舍
得下他?
想起了什麽,我指著前方对他说,看,在这里可以看到村庄外辽阔的大地,展开双臂我们像不像拥抱了世界,飞了起来。
他的视线顺著我指的方向看去,我又对他说道,逐野,这次我们一起喊吧。
说完,我朝前方那广阔的大地尽情地大声呼喊,飞,我们要飞──
回过头,我用目光鼓励一直默默凝视我的逐野跟我一起喊。
看起来有些幼稚的行为,但格外的能让人的心情变得舒畅起来,在那大声的呼喊声里,放飞了心中所有不安、顾忌与苦涩,那一刹那,展开双
臂,心胸宽宏的拥有了整个世界,我一直,就迷恋这样的游戏。
我希望,心中复杂难懂的逐野,在这麽做之後也像我一样得到同样的感受,让他的心变得宽容、轻松。
在我的鼓励下,逐野朝前迈出了一步,深深看了我一眼後,在我的面前,他深吸一口气,然後大声呼喊,啊──
我能感受,这一声中,他释放了他心中的阴霾,尽情的,用力的,把所有沈重的包袱在这一刻通通丢掉。
那一天,我跟著他一起尽情的呼喊著,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当看到村里的小孩子站在树下学我们的样子大吼大叫时,我们笑了,开心的大声
笑著,整个山间,我们所有人的笑声,不停地回荡。
我答应了逐野跟他回去,於是在两天後,我们与父母道别,踏上了返程的路。
一路上,逐野不顾旁人的目光紧紧牵住我的手,我让自己忽略别人的好奇视线,任由他牵著我。我知道,逐野的心还是不安的,强烈的害怕我
再次离开的他,真的很难相信我。
他的怀疑并没有令我不快,反而更让我心疼他,为他的不安与害怕。
一切都是我的任性引起的,自然要由我承担,不管花多少时间,我都会努力让他重新相信我。
现在,我最经常做的,是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鼓起勇气在他的耳边悄悄对他说:“逐野,我爱你。”
他由一开始的惊讶,很快的适应後在我每次说完後微微一笑,抱住我给予我一个深情的长吻。
我坚信,怀疑总有一天会被人真诚的行动消除,来日方长,我等待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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