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那些了。只要你能活着就好。”我握住了他的手,“我当初果然应该直接打昏你拖去给大哥的。”
“我可是很感激你没那么做呐。”他笑了笑,问,“阿骜没事吧?”
“嗯。”阿骜虽然也跟着上了托利斯坦,但是因为还是在发烧,所以我坚持把他留在相对安全的休息区,而且留下了青龙照顾他。刚刚的爆炸并没有波及到那边。
“那就好。你去叫他来一下。”
虽然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我还是去叫了阿骜。等我和阿骜一起到了舰桥之后,发现罗严塔尔身边多了一个以前没见过的年轻军官。年纪大概在三十上下,棕发蓝眼,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
“这位是温彻斯特少校。”罗严塔尔介绍道,“是你们将要搭乘的芙蕾雅号的舰长。”
“搭乘?芙蕾雅号?”我皱了一下眉,“这是怎么回事?”
“芙蕾雅号上安装了我们通过研究太空堡垒而改良和开发的超时空跳跃航行系统。只要计算无误,反跳跃回一千多年前也完全可以做到。”
我怔住:“你想做什么?”
“很明显吧?”他笑了笑,“我想叫你去米达麦亚那里,不过你大概也不会愿意。所以你们不如回去吧,回去你们自己的时代,回去你们自己本来的家。”
我静了半晌,道:“那样的话,你也可以跟我一起走。”
“不,我属于这个时代。”他又轻笑了一声,“看惯了宇宙间的星云,我怕地球太小,张不开翅膀。”
“那我也不走。”
“不行,趁着现在米达麦亚还没有追上来,你们动作快一点。你是知道你家大哥的速度的,再晚就来不及了。”
“不要。”
他皱起眉来,“不要让我总是重复一样的话。”
我看着他,笑了笑:“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吗?”
“没错。”
“你难道想始乱终弃吗?”
“没错。”他的唇角浮起一抹冷笑来,“我其实就是那种男人。”
“如果我不愿意呢?”
罗严塔尔静了一两秒,然后拨出自己的配枪来。
我也冷笑,“你以为用枪就可以逼我走么?”
“也许可以。比如,像这样。”他抬起了手腕,枪口指向自己的太阳茓。
我睁大眼怔在那里。这是唱哪一出?
“阁下!”瑞肯道夫少校又惊叫了一声。
“你疯了吗?还是刚刚失血过多神智不清了。”我皱了眉,大叫。
“不。我只是想最后再赌一把。”罗严塔尔这时居然还笑了笑,“要不要试试看是——”
“试你个头了。受伤的人不要玩这种危险的东西。”我皱着眉,飞起一脚就把他的枪踢飞,然后顺手就是一个手刀劈向他的后颈。
罗严塔尔闷哼了一声,倒了下去,我连忙扶住他的身体,一边向旁边惊呆的军医大叫:“还楞着干什么?快点去准备手术!”
他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一面联系舰上的医务室,一面去找人推了急救车来,和瑞肯道夫少校他们一起将罗严塔尔送进了手术室。
看着手术室的门关上,我做了个深呼吸,冲着手术室大喊:“罗严塔尔这个超级大混蛋!如果你敢这样死掉的话,我就追去冥界再砍你十刀八刀!听见没有?”
阿骜在旁边苦笑了声:“他听不见。你会吵到医生的。”
我叹了口气,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来。“我心里很乱嘛。”
阿骜在我身边坐下,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倒是瑞肯道夫少校在旁边看了我两眼,欲言又止。
“什么事?”我问。
“那个,”他轻咳了声,“虽然阁下能进行手术是好事,但如果他醒来……”
“嗯,他是我打昏的,我会负责。”
事实上,比起担心他醒来会怎么,我倒是更担心是不是已经错过了手术的时机。毕竟之前还在战场上,必须得有人在那里主持大局,如果把他弄去手术,整个舰队都被打爆了,手术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我也没有采取什么过激手段,刚刚被他一吓,反而什么也顾不得了。
手术果然是不太顺利,过了很长时间,才有军医一边擦着汗一边走出来。
我迎上去问:“怎么样?”
“如果元帅肯好好休养一两个月,就不会有大碍。”军医非常为难的样子,“只是……”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就算用绑的,也把他绑在床上一个月就好了。”
瑞肯道夫少校看了我一会,居然行了个军礼,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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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扯平?
更新时间2008-9-8 13:50:36 字数:2653
罗严塔尔在手术后睡了两天。
我把阿骜打发去休息,自己在罗严塔尔的病房里守了两天。
瑞肯道夫少校作为罗严塔尔的副官的确非常能干,大部分的事情都处理得很好,舰队依然有条不紊的向海尼森撤退。偶尔有他不好决定的事情,就压下来,实在压不下的,就跑来问我。
我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情,你问我做什么?我甚至连军人也不是。”
他苦笑了声:“因为,也许只有欧阳小姐你才敢担那种责任啊。”
于是我很郁闷地照自己的喜好做了决定,他倒也没有质疑,行个礼就出去了。
期间米达麦亚曾经要求过一次通讯联接,我让瑞肯道夫少校直接拒绝掉。
“暂时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罗严塔尔受伤的事。就说罗严塔尔不想见他。”我顿了一下,又补充,“我也不想。”
瑞肯道夫点点头出去了。
罗严塔尔大概是那天晚上什么时候醒来的,具体时间我不太清楚,因为我伏在床前睡着了。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接近而突然惊醒摆出攻击姿势的时候,就看到罗严塔尔微微皱着眉的脸。他已半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手僵在半空,看着我苦笑道:“怎么?还想再打昏我一次么?”
我连忙按铃叫了医生,然后俯过身去亲了他一下:“请忘记那件事吧。”
“很难呢。”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你居然真的能下得了手。很痛啊。”
“别那么小气嘛。”我笑,“大不了等你好了,我让你打回来。”
“我宁愿你换种方式补偿我。”他也笑了声,问,“我昏了多久?”
“两天多吧。”
“看起来也做过手术了?”
“嗯。反正也昏了,不能浪费嘛。”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我一眼,还没说话,医生敲门进来,为他做了检查,然后道:“应该没有大碍了,但还是得注意休息。”
我点点头:“知道了。”
结果军医们才刚刚行了礼退出去,罗严塔尔便坐起来,道:“拿我的衬衫和军服来。”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将他身上病号服的纽扣一颗一颗扣好。“不行,伤员没有穿军服的权利。”
他沉下脸来瞪着我,我笑了笑,凑过去在他绷紧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别这样,你看你睡着这两天,天也没塌,地也没裂,我们也没死。总之,你能好起来才最重要。要战也好,逃也好,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东山再起也好,总要以你能活下去为前提啊。”
他将我稍微推开了一点,也没说什么,依然沉着脸瞪着我。
我又笑笑:“又没有完全限制你所有的自由,你可以把这里当办公室,叫部下们到这里来开会,在一定范围内的工作量我不会出声的。”
他皱着眉,“你要我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指挥作战吗?那像什么样子?教人知道了像什么话?”
“有什么关系?连我都不嫌弃你了,管人家怎么说?”
“欧阳桀。”咬牙切齿怒气冲天的声音。
我只是笑眯眯看着他,“是像我刚刚说的那样,还是我再打昏你一次?二选一。”
罗严塔尔静了很久,叹了口气:“果然一开始就应该强行把你送走才对。”
我也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送走?”
他伸过手来,轻轻摸摸我的头:“你又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我静了一会,没回话。
他又轻轻道:“我觉得,以你的个性,我如果死了,也许你会做蠢事呢。”
我撇了撇唇:“想得美,如果一起活下去也就算了,我可没有打算为你殉情啊。”
他笑了声,“不,我指的是,你也许会把整个帝国搅得天翻地覆吧。”
我怔了一下。
好吧,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我向来就不是什么宽容的人,如果他真的死掉,我一定会找一些人来迁怒的。至少我就不可能放过朗古,也许会连带奥贝斯坦,甚至莱茵哈特和米达麦亚一起恨吧?
“所以,你还是回去一千年前比较好吧。”
我又撇撇唇,“这样说起来,你还真是一片忠心为国啊,罗严塔尔元帅。”
他笑了笑,伸手搂过我:“我只是不想把你交给别人。我现在败局已定,不论到时我是生是死,你都不可能再过回以前平和安宁的生活。想想如果你要被奥贝斯坦那种人抓起来审查的话,就觉得非常不舒服。不如索性把你送走算了。”
“也许我们可以不回海尼森,找个小行星做根据地,慢慢重新再来……”
“你大哥不会给我那种机会的。”他只是抱紧我,笑了笑,“他可是用兵神速的‘疾风之狼’啊。”
我伏在他怀里,很久没说话。一直听到他腹部传来一阵咕噜声。我抬起眼来看着他,于是罗严塔尔轻轻皱了一下眉,问:“伤员有没有吃饭的权利?”
罗严塔尔端着一杯酒,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曾经试图阻止他喝酒,但被他一句“以后能喝酒的时候也不多了啊”堵住了,并没有坚持,反而被他拖着陪他一起喝。
“在想什么?”我问。
“你啊。”他说着,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然后微微托起我的下巴,亲下来,灵活的舌头和香醇的酒液一起浸入我的口腔,很温柔,似乎有种依依不舍的缠绵。
于是我也温柔地回应他,末了轻轻地笑:“你抢我的台词呢。”
“偶尔换着说一下也不错啊。”他也笑,又倒了一杯酒。
“唔,那么就多说几句来听吧。”
“好。”他说,然后继续含着一口酒吻过来。
“其实一直都觉得你很可爱。”
亲吻。
“本来真的不想碰你,觉得会很麻烦。但是呢,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就已经习惯了。”
亲吻。
“习惯你的目光跟着我,习惯你为我做一些莫明其妙的事情,习惯你在身边。”
亲吻。
“觉得很奇怪。明明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明明也不是应该碰的身份,居然忍不住碰了。”
亲吻。
“你也是,明明是很坚强的女孩,却一再在我面前哭,像个傻瓜一样。”
亲吻。
“我喜欢你。”
亲吻。
“很舍不得你。”
亲吻。
“你打昏我,我灌醉你。这就算扯平了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确已经醉了。
因为酒,因为他的吻,因为他的声音。
就算一息尚存的理智在提醒我,这不太对劲,却已没有追究的力量。
有泪自眼角滑落。
最后的意识里,依然是罗严塔尔的吻。
轻轻的,温柔的,怜惜的。
吻在我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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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回去吗?
更新时间2008-9-10 13:10:39 字数:2853
醒来的时候头很疼,至少有几分钟完全没有思考的功能。
然后就看到阿骜端着杯热茶过来。
我一手揉着头,一手接过茶来。打量了下环境。这不是我在托利斯坦上的房间,也不是罗严塔尔的房间,当然更不是我们在海尼森的房间。
“我们在哪?”我问。
“芙蕾雅号上面。”
“结果还是被赶出来了吗?”我笑了声,握紧了手里的茶杯。
阿骜很担心地看着我,然后轻轻道:“哭出来心情也许会好一点。”
“为什么要哭?”我哼了声,“我又没有很伤心。顶多只是……不甘心而已。”
阿骜没说话。
我看着茶杯上氤氲的雾气,轻轻道:“杨提督去世之后,我曾经想过,力量这种东西,到底有没有用?想了很久,到现在才明白。其实力量不是没用,而是我还不够强。”
“姐。”阿骜的声音依然很担心。
我笑了笑,“大哥他们说得没错,就算我能飞檐走壁摘叶伤人,也不过是个人的力量,在这种时代里,的确派不上多大用场。如果我能有一艘战舰,如果我能有一支舰队……不,如果我是皇帝,就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阿骜看了我很久,突然问:“你真的这样想吗?”
“什么?”
“想要军队,想要国家……”
我怔了一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皱着眉正要问时,敲门声响起来。
阿骜走去开门,之前在托利斯坦上见过一面的温彻斯特少校走进来,向我们行了个礼,道:“欧阳小姐,芙蕾雅号舰长布莱克•温彻斯特向您报到。”
我怔了一下,“报到?这是怎么回事?”
温彻斯特解释说,因为罗严塔尔的命令,他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亲卫队长,他,以及这艘芙蕾雅号上的所有士兵全都听从我的调遣。
我看了他一会,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已用超时空跳跃航法跳跃航行到一千年前的太阳系。过几天就可以到达地球。至于具体年份有没有误差,则要着陆之后才能确定。”
“能飞回去吗?”我问。
“到达地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我打断他:“我说的是海尼森。”
“不行。”他一秒都没考虑就这么回答。
“罗严塔尔追究起来,责任我来担。”我说。
“不,并不是责任的问题,而是能源的问题。”温彻斯特道,“芙蕾雅是艘小型驱逐舰,若途中没有补给,加上备用能源,也只能保证顺利到达地球。根本不可能再一次进行超时空跳跃,更不用说返回海尼森了。”
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能够回去吗?我皱了一下眉:“那个白痴,为什么挑中这艘舰?”
温彻斯特静了一两秒,道:“也许,只是因为名字吧。”
芙蕾雅?好像有点印象,但到底是在哪里听过,我却想不起来了。不由得就皱着眉看了一眼阿骜。
“是北欧神话里的女神呢。”阿骜回答。
是了,是——我不由得怔了一下,爱与美之神!
三人都静了一会,然后我撇了撇唇,“真是没创意的名字。”
温彻斯特笑了笑,道:“不是罗严塔尔元帅取的。他只是挑中了这艘舰艇来装超时空跳跃航行系统而已。”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九月底开始的。我们去了太空堡垒研究所,把那个系统改进到可以在驱逐舰上运行花了不少时间。前不久才完成的。其实这也是第一次正式启用。”
“于是就把我们丢来做实验品了吗?也真做得出来呢,那家伙。”
我虽然是这样哼了声,但是心里却忍不住难受起来。
九月底。
也就是说,从他开始决定不低头开始,就已经为我准备了后路吗?
那么,为什么要将自己身后那扇门紧紧锁起来呢?
三天之后我在舰桥上看到了久违的蓝色星球。
正在我和阿骜对视了一眼,想要感慨乡愁的时候,舰身突然晃动了一下。
温彻斯特过来解释说只是在更换备用能源,没有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又说因为能源不足,进入大气层的时候,可能会有点晃。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结果开始进入大气层的时候,才知道根本不是“有点晃”,根本就是“非常晃”!我整个人都几乎要被甩出去。好不容易站稳了,又听到驾驶员们此起彼伏报告仪器失灵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我皱了眉,大声问。
“不清楚,也许是地球的引力和磁场的关系。”温彻斯特倒还算镇定,一面指挥,一面叫人分发紧急救生装备。
而之后的情况越来越糟,与空气的剧烈摩擦使芙蕾雅号外壁的温度迅速升高,然后开始逐渐剥离,舰内各处开始不停有小型爆炸,爆炸引起的火灾也开始渐渐蔓延。
温彻斯特果断地下了弃舰逃生的命令。
而这个时候放置小型逃生艇的底舱已经因为爆炸而损坏了,幸而这时已经进入了地球的大气层,大家只能直接从逃生舱跳出去,利用救生衣上的小型喷气式推进器和降落伞落到地面上。
温彻斯特一边帮我们装上推进器,一边很详细地向我们说明这些东西的用法,然后拉开了前面的舱门。
强烈的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人睁不开眼。
“请跳下去吧。”温彻斯特说。
我转过身,看着这艘只陪了我几天的芙蕾雅号,亏得他特意挑了这艘舰艇呢。
看出我的心思一般,温彻斯特道:“能送欧阳小姐回到地球,它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如果欧阳小姐再继续留在这里,就变成它的罪过了。”
阿骜也拉了拉我的手,道:“走吧。”
于是我点点头,跳了出去。
还在几万米的高空,呼吸有些不畅,但我仍操纵着喷气式推进器在空中停了一下,看着芙蕾雅号上的士兵纷纷从各个逃生舱跳出。
那人特意挑的舰艇。我甚至还没有看过一眼它的全貌,它已经面目全非了。
于是轻叹了声,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再见”。
就在我转身要飞向阿骜的时候,芙蕾雅号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整个空间都似乎震动了一下,爆炸所激起的气流挟着飞船的残骸向四急剧冲散。我完全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被气流卷了进去。
阿骜张大了嘴冲过来。
风太大,我听不见他叫什么,只能极力向他伸过手去。
阿骜那边也一样。
但紧接着就是另一声爆炸和更强烈的飓风。
我们的手在相距不过十厘米的地方错过。
我想追过去时,就看到阿骜表情惊慌地大叫,一扭头只见身后一块飞船残骸正极速向我撞过来,避开倒不是不可能,但我若避开,这块残骸就直接奔阿骜去了。这么想着,我并没有急着动,眼见着那块残骸就要撞上来。电光火石间,青龙没等我出声,便突然现身抓住我向旁边一闪。
“阿骜。”我不由惊叫了一声,扭头去看。但视野里已经没有阿骜的影子。
我们好像被卷进了一个龙卷风里。
眼前一片昏暗,我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居然还有电闪雷鸣,然后就觉得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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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怎样的误差?
更新时间2008-9-12 11:35:14 字数:3212
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破庙里,躺在一堆干草上,旁边生了一堆火,青龙坐在那里加柴。
我不由一时恍惚。
青龙看我一眼:“醒啦。”
“嗯。”我坐起来,揉了揉太阳茓,觉得头还是有点晕。“这是哪里?”
“一个废弃的庙宇。”
这个不用你说,是人都看出来了。我白了他一眼,又问:“阿骜呢?其它人呢?”
“不知道。”
失散了吗?我皱着眉,站起来,四下看了看。这似乎是个很有中国古代风格的庙宇,但是供的神像我却不认得是什么人。神像前破旧的供桌上摆着一根树技,看来倒像是新放上去的,枝头连着的小小果实还没有完全枯掉。
“看来这附近应该有人住吧?”我回到火堆旁坐下,搓了搓手。好冷。
“不知道。”青龙道,“我们落下的地方是一片荒野,因为在下雪,所以只好先把你带到最近的建筑。你一直没醒,我没敢走开。”他说着站起来,“我现在去附近看看吧,顺便看能不能给你找点吃的。”
我点点头:“好。”
结果青龙才走到门口,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寒风夹着雪花从门口灌进来,我不由缩了缩肩,青龙则后退了一步,站在我前面,看着正走进来的那个人。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材高挑,面容英俊,长发束成一把搭在肩上,身上穿着几乎把全身都裹在里面的斗蓬。他看了看我们,先笑了笑,笑容明快温和:“抱歉,打扰你们了。外面雪太大了,不知两位介不介意我也在这里避一晚上?”
我点点头,“请吧。这里本来也不是我家的。”
“呀,那就多谢了。”他又笑了笑,转身又出去了,我不由皱了一下眉,才想问这人怎么回事,就看他又转了回来,还牵了什么东西。
待跟着他的那只动物完全走进这间破庙的时候,青龙甚至紧张得刷的一把将我拢在身后,另一只手一伸便将大刀拿了出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老虎。白底黑条纹和皮毛,黑色的眼睛,虽然因为皮毛上的积雪看来有些狼狈,却依然威风凛凛。
“啊,不用怕。这是我的骑兽,不会伤人。”年青男子连忙这样说着,一面拍了拍那白色老虎的头,那只白虎果然乖乖走到墙边去,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伏了下来。
我这才看到,它身上果然是套着马一样的鞍具,于是轻轻拍拍青龙的肩,让他放松一点,然后向那青年笑了笑:“是我们太少见多怪了。不好意思。外面很冷吧?不嫌弃的话,请过来一起烤烤火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也笑笑,脱了满是积雪的斗蓬,过来火边。
我看着他,不由楞了一下。这男人的斗蓬底下,是一身如同古装电视剧里侠士一般的打扮,劲装长靴。
这是怎么回事?骑着老虎的侠士?唐宋的传奇小说吗?难不成太空堡垒第一次超时空航行把我们带到一千年后,芙蕾雅号的第一次超时空航行又把我们送回了一千年前?所谓的“具体误差则要到达地球之后才能确定”就是指这种情况吗?这误差也未免太大了吧?
我在打量他的时候,这青年显然也在打量我,然后略微皱了一下眉,不过倒没说什么。
打破沉静的是青龙。
他依然很不放心地看着那只趴在墙角的白虎,道:“那只老虎,真的不会伤人?”
“那不是老虎。”青年笑了笑,“是驺虞。你们以前没有见过骑兽吗?”
“驺虞?”我皱了一下眉,又看向那边的白色老虎,它也正抬着一双炯炯有神的乌黑眼珠看向我这里。我不由楞了一下,喂,不会吧?这里该不会是……
我的疑问还没问出口,那青年已笑道:“看两位的打扮,也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点点头,“事实上,我们迷路了,正想找人问这是哪里呢。”
“这里啊,好像是叫莆城,是承州地界。”
“好像?”
他笑起来,“嗯,我也不是戴国人呢。而且连日大雪,我也没见到什么本地人,只能凭印象猜喽。”
我怔在那里,倒不是因为他的态度,而是他提到的那几个名词,不由得讷讷道:“戴国,承州,骑兽,驺虞……果然是到了十二国的世界吗?”
对面的青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笑道:“这样说来,小姐你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海客吗?”
怎么会莫明其妙来了十二国呢?如果我掉到了十二国的世界,那阿骜呢?他有没有来?我皱了下眉,“姑且算是吧。”
“那么,小姐你还真是个奇怪的海客呢。”他微笑地看着我,“能听懂我的话,好像对海客是什么意思,和这个世界的事也知道一些呢。”
我抬起眼看着他,而青龙则以一种比我更戒备的目光盯着他,只要一有不对就准备动手的样子。他连忙摆摆手:“哎呀,请不要误会。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恶意。我叫做利广,只是个一般的旅行者而已。”
“利广?”我睁大了眼,又打量他一眼,忍不住重复了一声,“是奏南国的利广太子吗?”
他好像比我吓了更大一跳,然后苦笑了一声:“什么,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吗?那可真是不好办了呀。”
作为一个有事没事到处旅行了六百年的旅行者来说,你还真是有够“一般”的。虽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坏人,但现在他这种微微偏着头带着点笑意看着我的表情,却不由得令我有点发毛。于是叹了口气道:“好吧,其实我认识一位台甫。”
“哦?那就怪不得了。”他笑道,“是那位时常去蓬莱游玩的延台甫吗?”
“不,不是。”想想他的身份,以及他和尚隆的关系,我觉得还是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跟他说谎比较好。他只要飞一趟玄英宫就知道我不认识延麒了。因为不知现在的年代,毕竟目前的参照物只有利广,但是他几百年来容貌都没什么变化,谁知那个超时空跳跃有没有把我们跳到之前或者之后?于是我先问了句:“冒昧先问一下,目前的泰王是哪位?”
“虽然失踪好些年了,但是泰王的话,还是乍骁宗。”
我点点头,“我认识的,就是这里的泰台甫。在蓬莱的时候,他是我的学弟。”
“泰台甫吗?”利广微微皱了一下眉,“前一阵倒是听说回来了,小姐你是特意来找他的吗?”
“不,来这里只是意外。”我索性把碰上事故,和弟弟失散的事情都告诉他,然后道,“既然到了戴国,我想也许可以请他帮下忙找一下我弟弟。如果阿骜没有来这里,便送我们回去。”
利广的眉皱得很厉害,很久才道:“我想,只怕很难。”
我抬起眼来看着他,他轻轻叹了声:“目前戴国的情况还是很糟糕呢。泰台甫虽然回来了,但是泰王依然下落不明。国内妖魔横行,天灾不断。我想即使你能找到泰台甫,只怕他对你的请求也是有心无力。”
“是吗?”我垂下眼,心情变得非常低落。
过了一会,利广又轻笑了声:“不过,总会有办法的。”
“嗯。”
“还没有请教,这位小姐要怎么称呼?”
“我叫欧阳桀。”
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之后,利广微笑着,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食物来分给我们。
我道了谢,吃了东西之后,便依然躺到那堆干草上。
睡不着,但是不想说话。
心情很糟。
当日看到高里的时候,我曾经那样期待着能来十二国,我曾那样盼望着有能见到尚隆利广的一天,但那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到了今天,我到了这里,曾经梦想过的男子就在身边,我却完全没有当日的心情。
只是担心阿骜。
只是……想念那个人。
那个口口声声说不舍得,却依然将我从他的世界里赶了出来的人。
你看,若真心爱上一个人,不论是谁,也会变得卑贱。
鼻子有点发酸。
我将脸埋进草里。
过了一会,感觉有人将什么盖在我身上,我抬了抬眼,看到青龙刚好将手收回去,我身上是利广的斗蓬。
而那位奏南国的二王子,已坐在那边的墙角,闭着眼靠在自己的骑兽身上,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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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与王
更新时间2008-9-14 14:27:49 字数:2962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利广说他也在找泰台甫一行,问我是否愿意跟他同行。
我同意了。就算他说他也不熟悉戴国的情况,但总比我要好一点。
准备出发的时候,外面的寒风从门口灌进来,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利广看我一眼,笑了笑:“欧阳小姐的衣服太单薄了呢。而且,穿着海客的衣服在这里行动也许会有所不便,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换上我的衣服吧。”
我点点头,“那就多谢利广太子了。”
他从包裹里拿出衣服来递给我,皱了眉苦笑道:“请不要那样称呼我吧。这次本来就是瞒着父亲大人私自溜出来的,被人知道就不好办了啊。”
我笑了笑,“好,那么也请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好。”他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青龙看了那边一眼,皱了一下眉,“跟他一起走没关系吗?”
“嗯。”我一面换衣服,一面笑了声,“就算被他卖掉,也会卖到什么达官贵人家吧,说不定找起人来更方便。”
“桀!”青龙皱着眉回头看了我一眼,几乎是立刻又扭过头去盯着门口。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我换好衣服,轻轻拍拍他的肩,拉开门。
利广站在檐下,轻轻摸着那只驺虞的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我出来时,他转头看着我,笑了笑:“呀,穿成这样倒像是个男孩子哩。”
我也笑,以指当梳顺了顺头发,“如果把头发束起来,也许还会更像呢。”
“嗯。走吧。”他这样说了之后,自己却看了一眼我和青龙,又看了一眼驺虞,停在那里,半晌皱眉道:“若是两个人就没有问题,三个人的话,驺虞可能会有点吃力呢。”
我回过头看了看青龙,让青龙像之前那样隐身跟来也不是不行。但是,就我自己现在的心情来说,与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跟基本算是陌生的利广共乘一骑,我倒是宁愿跟青龙在一起。
那人不在了,阿骜也不知去了哪里,身边能有个随时可以看到的熟人,我会比较安心一点。
像是误会了我的意思,青龙垂下眼,轻轻道:“没关系,你不用考虑我。”说着就像要隐身的样子,我连忙伸手拖住他,又看了那只驺虞一眼,问,“你应该跟得上那只驺虞吧?”
青龙道:“我以前没见过这种东西,不知它速度多快。”
利广看着我们,很疑惑的样子:“你的意思是……”
“就是青龙会带着我。”我笑,拍拍青龙的肩,“这位可不是普通人哦。”
青龙怔了一下,看向我:“桀?”
“虽然京乐大叔和一角小光头都说过要教我瞬步,但我毕竟没有学会呢。”我笑笑,“你可以抱着我走么?”
青龙看着我,皱了眉,又撇撇唇,但是并没有拒绝。
利广依然将信将疑,但在我的坚持下还是骑上了驺虞。白色的大虎低吼了一声,腾空而起,然后停在空中,低头看着我们。
“哦?它能飞啊。”青龙微微眯起眼,向我伸过手。我搂了他的脖子,问:“你不会输给它吧。或者,你有原形么?一条龙?”
他斜我一眼,没说话,也没有变形,抱着我跃到驺虞身边。
利广像是吓了一跳,半晌才笑了笑:“真是了不起。走吧。”
放眼望去,大地一片银装素裹,但就算这样的大雪,也掩盖不了衰败的景象。到处是残垣断壁,我们一连经过了三四个村子,都没见过一个活人。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个塌掉半边的里家过夜。利广和青龙去捡了一大堆干柴回来,在屋子当中燃起一堆火。
其实要说柴火,这院里倒也有现成的,不过利广在那棵枯树前站了一会,叹了口气走开了。
“那是一株里木。”他告诉我,然后又叹了口气,“连里木都已经枯死了,戴国现在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我站在那里,看着那毫无生气的枯枝直直伸向天空。其中一个枝桠上甚至还结着一根布条。曾经也有夫妇在这里祈求神能赐给他们儿女吧,但是,还没等新生命的降临,整个村子便都已败落到这种程度了,连里木都已枯死,就算结下那根布条时有着怎样幸福的希望,也只是一场空了。
回到火堆旁坐下,我问利广:“你是来调查戴国的情况的吗?”
“都说是偷溜出来玩的啊。”他笑了声,“不过,多少有点介意就是了。毕竟如果戴国一直衰败下去,对其它国家也会有影响的。现在已经有很多难民从戴国逃往相邻的国家,雁还好说,柳和庆,就大有问题了。庆本身就是经年动乱,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王,根本还没有恢复过来,要收容戴和巧的难民,大概吃力得很呢。柳也似乎差不多在走下坡路了。这边的戴国是这样,那边的芳国的玉座也空着……”他顿了一下,又笑了声,“哎呀,一不小心说多了,是不是很乏味?”
我摇了摇头,“请继续。”
于是他又道:“这里虽然表面上看来是各自为政互不干涉的十二个国家,但是,其实根本还是一个整体呢。就拿我刚刚说的难民来说。比如戴继续衰败,难民蜂涌到雁,而雁要是国库空虚又管理不善的话,很快,雁国的情况就会不安定,资源问题,治安问题,本国民众的不满情绪……处理的方式稍有不对,就会酿成一场动乱。”
我沉默了一会,道:“现在的延王,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所以我只是打个比方嘛。”利广看着我,微微歪了一下头,“欧阳你连延王都知道吗?”
“嗯,听说过一点。”我敷衍地应了声,看着青龙往火堆里加柴。他手里拿的那种树枝,似乎和昨天我在那边的供桌上看到的非常相似,于是我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青龙看我一眼,抽出一根来递给我。
我接过来,向利广道:“昨天我在那个庙里看到供桌上有这个,那里供的是什么神?为什么会有人用这种树枝来拜祭?”
利广看了看那个树枝,道:“那里供奉的是黄帝。但是我想,用这个来献祭的人,想拜的应该不只是黄帝吧。”
“嗯?”
“这种植物叫荆柏。不管怎么样贫瘠的土地和怎么恶劣的气候都能生长,它的果实干燥处理后能起到和木炭同样的功效。这对于严寒的戴国来说,是非常有用的东西呢。本来是只有黄海才有的。但是戴王向路木祈祷,让它在戴国也能生长。所以……”利广顿了一下之后,才轻轻道,“是想纪念他吧。”
我静了一会,不由笑了笑:“王到底是什么呢?为了些无谓,甚至是可笑的理由,一句话就可以令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但是,也说不定,一句话就能让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依然想着感激他……”
“这种事情是很难解释的。也并不是王想怎么样,就完全可以怎么样的。”利广也笑了笑,“你应该知道吧?这里和蓬莱、昆仑不一样,王都是直接由麒麟选出来的。至于选的标准——王气到底是什么?天启到底又是什么?连他们那些麒麟也说不清楚。这个世界上,有治世几百年的王,也有不过几年就失道死去的王,但是,却没有人敢说,有一个绝对是‘对’或者绝对是‘错’的王。你看,泰王刚刚登基时,大刀阔斧改革,几乎事事顺利,戴国一片欣欣向荣景象,谁又曾料想现在会变成这样?”
我又沉默了一会,觉得心情越发沉重,便没有再将这样的话题继续下去。又随便聊了几句,便各自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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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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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雁国吧
更新时间2008-9-16 12:01:36 字数:2651
第二天我们正准备上路,就碰上了一只妖魔。那是一只三头三翼的大鸟,从半空里向我们俯冲而来。
“小心。”青龙一面叫着,一面将我往身后一拉,自己挥着刀就迎了上去。
旁边利广也拨出剑来,守在我旁边,皱了眉关注着青龙的战况。
相信这种东西应该还不是青龙的对手,我反而一派自然,也没有拨刀,只是拢着手看向半空里和那只大鸟缠斗的青龙。
利广瞟了我一眼,也笑了笑,“看来欧阳你对自己的护卫很有信心啊。”
我点了点头,才应了声,青龙已一刀斩下了大鸟的头。
我向后退了几步,避开洒落下来的血和随即坠落的大鸟的尸体。
利广看看收了刀回到我身边的青龙,又看看我,嘴角又浮现出一抹笑容,倒是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说:“我们快点走吧。血腥味也许会引来更多妖魔的。”
我点了点头,依然由青龙抱着,跟上利广的驺虞。
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我们就在半空里远远看到了一些房屋,明显比之前的村落要大很多,而且看起来还有人在活动的样子。至少也应该是个城镇吧。
利广在离城门大概一里左右的地方停下来,把驺虞留在那边的树林里,打算徒步进城。
我不由得皱了眉问他为什么。
利广解释说:“像驺虞这种骑兽,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而且以目前戴国的状况来说,更不可能有这种骑兽在这种偏远的城镇出现,如果骑着它进城,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反而不利于打探消息。”
我想想也是,于是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驺虞一眼:“但是这里兵荒马乱,又是妖魔,留下它不会不安全吗?”
“放心。”利广笑着摸了摸驺虞的头,“它是很有灵性的,真正有危险的话,会自己先跑回家的。不要看它现在这么温顺,对陌生人可不会这样。一般的妖魔也难不倒它。”
于是我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跟着利广往那城镇走去。
城门有几个士兵把守,但查得倒是并不严,我想也许他们防的应该只是妖魔吧。这个城镇的规模虽然不小,但也完全是一副破败的景象。到处都是乞丐和难民。大概附近的乡民都跑到这个有城墙保卫的城镇来了吧。
我越走心情越低沉,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只有两人来高的城墙。这样的城墙又能保护他们到几时?如果碰上我们早上遇到那种可以飞的妖魔呢?
“……姐姐。”
正在叹息的时候,突然有轻微虚弱的少年的声音这么叫了一声。
我心头猛地一跳,连忙回过头来,看到脚边有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大概不过十二三岁,正拽住了我的衣角,以一种充满希冀的目光仰头看向我,“……姐姐……给点吃的吧……”
我怔在那里。
——还好不是阿骜。
但是……他那样叫我,我一时也不忍心推开他。
结果是利广走过来,没开口,伸手拉过我,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
我垂下眼,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上他。那个少年被甩在后面,仍然一声一声地叫,我只恨不得连耳朵也堵上。
一直走到僻静处,他才松开我的手,道:“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我问。
“你想帮他的吧?”
我点点头。
利广又道:“但是,你看到周围有多少那样的人了吗?如果你施舍其中一个,就休想再全身而退……”
我又点点头,轻轻打断他:“我知道。”
这就是没有王的国家。不论我怎么样同情和施舍,只要这个前提没有改变,他们的处境就不可能有什么改善。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利广也正一口气叹出来。听到我也在叹,他又笑了声,苦笑着,一脸无可奈何。“如果泰王索性死了,一切重新再来,说不定反而更好吧。”
“那高里——我是说泰麒——怎么办?”我忍不住出声反驳。
“再找出新的王。”利广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但是……”我没有再说下去。
也许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王死了,就再找一个新的王,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吧。这才是正确的天道,这样国家才能维持稳定繁荣。
但是……个人的感情呢?
要怎么算?
王也好,麒麟也好,毕竟都不是机器。
高里那样温柔的孩子,他跟骁宗之间那么深的羁绊,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说割舍就割舍?
就好像那个笨蛋,虽然说一直独占着帝国的名花,但是,其实根本就不懂女人,也不懂感情吧?
他把我送回千年前又怎么样?回来就真的可以忘记他重新恢复没去过银英之前的生活吗?
我闭上眼,又长叹了一声。
有些事情,发生过了,就会产生后果;有些人,来过了,就会留下痕迹。
你可以假装自己一直没有变化,却不能忽视那些在年轮里一点一点沉积的心情。
我们在那个城镇里呆了一天,不论是阿骜的消息,还是泰麒的行踪,都一无所获。于是出去找到了利广的驺虞,开始向周围其它的城镇出发。
之后的几天,我们又碰上过几次妖魔,数量不等,也没什么大家伙,都没用我和利广出手,青龙就直接解决掉了。但是依然没有找到阿骜,也没有找到泰麒他们,反而被戴国的军队当成可疑人物盯上了。幸好遭遇了几次都被我们逃脱了。
之后利广便提议不如先离开戴国,去雁国。
我皱着眉沉默了一会。
利广道:“我们走了这么久,附近也没有海客山客的消息,我想你弟弟应该不在这里。也许掉进海里被冲到对面的雁国也不一定。自己继续找,倒不如请求延王的帮助来得容易。何况,虽然现在戴国的军队都掌控在伪王的手里,但毕竟是戴国的正规军,如果继续跟他们起冲突的话,问题就大了。”
以他奏国王子的身份来说,这样就会变成干涉他国内政吧?他虽然对别国的百姓也充满同情,但肯定是不想把自己的国家拖下水的。
我看着他,还没说话,他又笑了笑,将自己几乎空掉的包裹给我看,“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啊。我们的食物要见底了,我可不想在这么冷的地方再挨饿呀。”
的确,在这样的戴国,野外除了妖魔什么都没有不说,就算是在城里也很难买到足够的食物。之前能买到那些,已经费了利广很大的功夫以及十倍以上的价钱。
我也只好苦笑了声:“真不好意思,是我打乱你的计划了吧?”
“哪里的话,我倒是觉得,能碰上小桀是极好的缘份呢。”利广笑眯眯地说。
我随口应了几句,还是决定先跟他一起去雁国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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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找到他的。”
更新时间2008-9-18 23:52:40 字数:2684
到达雁国首都关弓的时候,已是晚上。
微映着月光的关弓山轮廓是白色的,角度尖锐得近乎垂直,直耸入云宵。
利广驾着驺虞,在山峰高处的一块平台上落了下来,青龙抱着我跟着在旁边降落。
这块平台上的白石被削得很平整,上面刻了又深又细的纹路,周围并没有栏杆,我走到旁边去,探头往下看了一眼。
夜里看不清到底有多高,只见下面一片摇曳的灯光,倒像是之前站在舰桥上看太空里的星光。
我不由一时恍惚。
风很大,青龙有点不放心地伸手过来牵着我,而利广则走去那边的大门前向守门的卫兵说着什么。士兵们像是往里通报了,过了一会之后,开了门请我们进去。
门内是个宽阔的走廊。头顶上挂着明亮的吊灯,走廊之后是一间大厅,然后是一道要仰头四十五度以上才能看到顶的长长石阶。
这个应该就是动画里那个让阳子和乐俊吓了一大跳的施了法术的石阶吧?我正看着那石阶这样想的时候,利广像是误会了,向我笑了笑,安抚道:“别担心,很快就能走上去的。”
“嗯。”我应了声,迈上石阶。
果然像动画里一样,两三步之后,那长长的石阶已完全落在身后了。
耳边听到有海浪拍打山石的声音,风里亦有着一种海潮的味道。
我深吸了口气,看向远远近近散布在白色山峰上的建筑,不由轻赞了声:“这里就是玄英宫么?好漂亮。”
“能得到这么漂亮的小姐的称赞,它会很开心的。”微微带着点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我扭过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悠然自得地走过来。他穿着一身暗青色的袍子,长发束在脑后,没有戴冠,一脸爽朗的笑容。
正是延王尚隆。我看着他走到我们身边来,心想利广真不愧是奏国太子,这么晚冒昧跑来,居然还能劳动延王亲自来迎接。但是倒没看见延麒六太,不知是不是又跑出去玩去了。
利广介绍道:“这位就是延王陛下。这位是我这次在路上遇到的欧阳小姐。”
于是我弯腰行了个礼。
延王抬了抬手道:“不必客气。”然后便侧过脸去看着利广,“怎么?今天怎么会跑来这里?正式访问吗?还是特意来炫耀你认识了漂亮的女孩子?”
“不,是正经的私事。”
“哦?”
“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有一点想不通。”利广笑了笑,“反正刚好离你这里近,就过来找你商量一下了。”
“是急事吗?”
“倒也不算。”
于是延王点点头:“那么,你们先去洗个澡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说吧。你现在看来简直比从戴国来的难民还糟糕呐。”
我看了自己一眼,在戴国那种地方呆了那么久,又连续赶了这么长路,的确是不太像样了。
利广也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皱眉苦笑了声,点下头:“好。”
那天晚上是我从芙蕾雅号上跳下来之后,第一次真正地躺在床上睡觉。
宽大的床铺,柔软的丝被,床前还焚着一炉香。
薰香的味道和窗外传来的淡淡的海潮味混在一起,有种让人安宁的味道。但我却只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好久,最终还是坐了起来。
夜已深了,侍女们将我安顿好之后早已退了出去,利广也不知被安排在哪里住,房间里没有点灯,但是并不太暗,有月光从窗口照进来,一室幽蓝。
我屈腿坐在那里,隔着被子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伏在自己的臂弯里,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却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滋味。
自我十八岁生日过后,我第一次觉得孤单。
并非是没有人陪,我想,只要我愿意,现在去找利广或者尚隆也不是不行,何况还有青龙,只是没有这个心情。
有时候,只是失去一个人,整个世界便已不在了。
我那么用心地去爱一个人,结果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历史照着原定的路线一点点前进,最后还被他从自己的生命里踢了出来。
失去罗严塔尔让我看不到前路,或者说,不想再看前面的路。反正都无力改变,看又有什么用?但是现在,我却连回头的路都看不见了。
以前身边总是热热闹闹的一群人,热热闹闹一堆事,就算我烦了厌了累了怕了,总还是可以回家。
阿骜会在家里做好饭等我。
但是现在连阿骜也不见了。
我找不到他,没有他的消息,不知生死。
我觉得自己就像悬在半空里,不能进,不能退,周围一团黑暗,看不到光,也没有落脚点。
我长长叹了口气,抱紧了自己,缩成了一团。
身边像是有人也叹了口气,然后我的身体就被拢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我微微抬起眼,看到垂到我面前来的浅蓝色发丝,“青龙。”
“嗯。”他应了声,听起来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轻笑了声,“你不开心?”
“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闭上嘴。
青龙继续道:“开怀大笑也好,叉着腰骂人也好,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也好,坏心眼地捉弄人也好,就算是……一脸花痴跑去调戏男人也好……总之不管怎么样都比你现在这样好!”
这个不用他说,我自己也知道。但我现在却不知要怎么从这样境地摆脱出来。于是只能轻咳了声,扭头看着他,道:“看来在你眼里,我真不是什么好人。”
他居然点了点头。“没错,有时候看到你那种没心没肺的样子,真的想一刀砍死你。但你居然也会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样,真是不知应该嘲笑你还是可怜你。”他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却收了收手臂,将我抱得更紧了一些。
“喂。”
我叫了声,努力从他怀里挣出来,扭过身子,正视他,“我是你的主人呢,要不要这么直接啊?”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眉。
“好吧。”我撇了撇唇,“想笑就笑好了。对,也许这就是报应。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强,自己什么都知道,自己什么都能做,但其实我就是一个不自量力一事无成的失败的女人,我救不了太空堡垒的人,我救不了杨,我救不了罗严塔尔,我救不了那些因战争而丧命的人,现在连弟弟都被我弄丢了……”
我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忍不住再次伏到青龙怀里,揪紧了他的衣服,长叹了一声,呐呐道:“我很担心阿骜。”
青龙又跟着叹了一声,然后再次收紧手臂抱住我,轻声道:“会找到他的。”
“万一找不到呢?万一迟了呢?万一他有什么——”
“会找到他的。”青龙打断我,重复了上一句话,语气很坚定,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于是我轻轻点了点头,伏在他怀里,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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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闲了就会胡思乱想
更新时间2008-9-21 15:03:43 字数:3790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好好的躺在床上,被子也盖得好好的。我微微皱了一下眉,竟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没有发觉青龙什么时候走的。
我才一坐起来,就有侍女过来服侍我起床,捧过厚厚一叠衣服来,从里到外,衬衣襦裙,重重叠叠穿上好几层,我很郁闷地问可不可以不要穿成这样。
侍女用非常有礼貌,并且非常坚决的声音说:“不行。”然后又搬出一大堆什么虽然是私人访问,但毕竟是奏国太子带来的女子,雁国自然不能怠慢,还有什么玄英宫是雁国最庄重神圣的地方,不可失仪之类的大道理来。
虽然一想到住在这里的是尚隆和六太那对主从,就觉得所谓“庄重神圣”不过就是个笑话,但初来乍到,这种话还是不敢说出口,只好叹了口气,牵线木偶般任她们将我打扮妥当。
之后就被一个侍女领着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有露台的大房间。落地窗敞开着,风从外面带进了海潮的气息,很舒服。
尚隆和利广都在,我走进去的时候,两人似乎都楞了一下。
我皱了皱眉,拉了拉自己绣着华美图样的宽大袖子,皱了眉问:“看来是不是很奇怪?”
利广摇摇头,笑道:“不,很漂亮,我差点没认出来。果然还是人要衣装呢。”
“但我觉得很不方便啊,又拘束。”我左右偏了一下头,看着发髻上步摇的长坠子左右摇晃,“呐,我总觉得它会掉下来。”
尚隆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穿衣打扮你只要随意就好了。比起这个,其它的事更重要吧。”尚隆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我坐下,然后道:“你的事利广都跟我说了,如果你弟弟在雁国的话,我一定可以帮你找出来。”
我连忙站起来道谢:“啊,那就太感谢延王陛下了。”
“坐。”他抬了抬手,“都说不要这么客气了嘛。你只要告诉我他的长相特征就行了。但是,如果他是在戴国,或者其它国家,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点点头:“嗯,延王陛下肯帮忙,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戴国那边,我自己去找。我并不是这里任何一个国家的人,应该也不会引起什么大问题才对。”
利广看着我,皱了下眉:“你还是想回去戴国找?”
“嗯。”我又点点头,“我到这里的时候是落在戴国,我想他如果也过来了,应该不会差太远。”
“如果他没有过来呢?”
我沉默下去。如果确定他来了这边或者没来,都好说。毕竟只要是在同一个世界,只要他还活着,只要我坚持去找,总有找到的一天。但是,现在是根本不能确定。如果我在这边找他,而他在另一个世界找我的话,怎么办?
尚隆轻轻笑了笑,“其实欧阳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过来?”
我又怔了一下。
“你是从外界而来,这一点是一定的。但是,你过来之后,并没有语言障碍,也没有感到这里的事物不能理解对吧?”
他这样说着,我却不知要怎么跟他解释。其实不是我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而是从我生日过后,我就在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为什么”。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存在正常人能够解释得通的“为什么”。至于语言障碍,我去战国和平安朝也没有,去银英的世界也没有,所以在十二国的世界里,理所当然应该也没有吧?
“所以我想,也许欧阳小姐跟我一样,也是一个‘胎果’呢。而且不是一般的胎果吧。”尚隆说。
“胎果?”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但我过来之后,外貌并没有变化啊。”
“也许只是两边的相貌巧合地没什么区别罢了。”利广道,“老实说,那天我会去那间破庙并不是什么意外或者偶然。而是因为觉得那天的蚀很奇怪,所以才会想去那附近看看。”
我皱了一下眉:“蚀很奇怪?”
“嗯,”利广点点头,“规模很小,又很快就平息,而且还不是在海边。怎么都不像是正常的自然现象。我觉得也许是人为的。”
我又皱了一下眉:“人为?”
尚隆笑道:“说白了,就是麒麟这种白痴动物搞出来的。”
他话才刚落音,就有个少年的声音接了腔:“喂,你又趁我不在说我什么坏话了?”
我转过头,看到有个十二三岁的金发少年正从露台上翻进来,一脸不耐烦的神色:“那么急着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让我听你背后说人坏话吗?”
“我可没有背后说啊。马鹿。”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那样叫我!”
“不是说拥有王赐予的名字是麒麟的荣幸吗?”
“那种名字鬼才想要呢。”
金发的少年一边和自家的主上斗嘴,一边歪着头打量我,然后问:“喂,这又是谁?”
“都说过对女性不要那么粗鲁了。”
“要是我也学你那样,雁国就没救了。”金发少年嘴里这么说着,目光却依然停在我身上,然后微微皱起眉来,“喂,你该不会是……不,不太可能啊……”
“这是我们雁国的麒麟,延台甫,六太,字马鹿。”尚隆向我介绍,然后看着自家的小台甫,笑了笑,“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嗯,虽然很微弱,但是似乎是有一点麒麟的灵气呢。”
我吓得跳起来,“什么?麒麟?我?不可能吧?”
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我身上,我皱着眉:“我并没有变成金发啊。”
“这世上也有黑麒麟的。”
“不是已经有高里了吗?一下出现两个,那就说不上什么珍稀了吧。对了,”我连忙道,“也许就是因为我认识高里,才沾染到麒麟的灵气的。并不是我本人的原因。”
尚隆又笑起来,“我们也只是在猜测,并没有确定,你不用这么紧张。”
六太则盘腿坐上旁边的桌子,撇了撇嘴,“是麒麟这种事有这么难接受吗?如果不碰上尚隆这种白痴主上的话,其实也不错了。”
我也撇撇唇:“的确是很难接受啊,我这种个性如果真的是麒麟的话,一定会弄到亡国的。”
尚隆指着六太道:“你的个性可能比我家这只更坏吗?”
六太盯着他抗议:“喂!”
我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之前他们去戴国向高里解释麒麟的天启的事来,于是站起来,走到尚隆面前,行了个伏礼,并且磕了个头。
“喂,欧阳小姐,你这是——”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如果我是麒麟,就不可能做到这种事吧?”
“也是,”尚隆伸手拉我起来,向利广道:“你是不是想多了?”
利广皱了皱眉:“不过这件事的确很奇怪啊,如果你不是麒麟的话,怎么解释这些鸣蚀、语言、灵气、还有使令?”
“使令?”我愣了一下,“我没有那种东西吧?”
“你那个叫青龙的随从呢?如果是人类的话,没道理会可以飞吧?跟得上驺虞的速度,还有那样的力量……”
“青龙不是人啊。当时就跟你说过了嘛。”我笑,唤了声,“青龙。”
浅蓝色头发的神将应声出现。
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我向他伸了一下手,“正式介绍一下好了,这位不是人,也不是什么妖魔或者使令,只是我的式神,神将青龙。”
“式神?”利广皱着眉,有些不解的样子。
“嗯,跟你解释也许有点困难,不过尚隆主上一定明白的。”我没有称延王,而是称呼了他身为胎果时候的名字,让他微微挑起眉来,“哦?”了一声。
“尚隆主上可知道阴阳术这回事?”
“阴阳术和式神么?”他静了一会才答,“还真是久违的名词呢。”
“嗯,记得么?”
“记得啊,虽然我是没见过什么阴阳师,但当年那个时代,也有很多人信呢。”尚隆看着我,“欧阳小姐是阴阳师么?”
“不,不算是。”我笑笑,“我只是很偶然的机会,得到了阴阳师安倍晴明的这个式神而已。”
安倍晴明这个名字,在日本应该也算是家喻户晓,我想,直接搬出他来,也许会更有说服力吧。
结果尚隆看了我很久,才轻轻笑了笑:“原来如此,看来的确是我们误会了呢。”
“嗯。”我点点头,“虽然我也算是有一点点灵力,但肯定跟麒麟没有关系。”
六太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利广叹了口气,“也许的确是我多心了吧。”
“主要是现在十二国的麒麟有空缺吧,所以才会下意识地往那方面联想。”
我眨了一下眼:“空缺?”
“是啊,在这个世界里,只要玉座上没有王,国家就会动荡不安。现在这样的国家有三个,一个是你去过的戴极国,一个是南边的巧州国,还是有就是东北方的芳极国。”尚隆道,“戴是泰王失踪;巧是上一任的王死去了,而下一任的麒麟才刚刚结出卵果,所以没有选王;而芳——”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上一任的峯麟已去世很久了,却不知为什么,蓬山的舍身木上一直没有结出新的峯果来,更别说新王了。”
六太脸色变了变,显出一种很悲伤的表情来,什么也没说,从桌上跳下来就走了。
尚隆笑了笑,道:“你别介意,他就是这样子的,是个特别重视亲情的家伙呐。”
不要说他了,连我也会觉得死去的那些麒麟实在是太可怜了。我叹了口气,想试着转移一下话题,问:“不过,不是说一般这里的国家都不会过多过问其它国家的事情吗?”
“一般是这样的。”尚隆道,然后看了利广一眼,笑了笑,“只是我们两个特别喜欢多管闲事而已。”
……是你们两个特别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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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山?
更新时间2008-9-23 17:07:46 字数:4085
利广第二天就向尚隆告辞走了。
尚隆在知道我和阿骜是双胞胎之后,就找了画师来,以我为参照,画了阿骜的画像。然后通令全国悬赏寻人。
我等着他把这些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本来还是想告辞去戴国,但却被尚隆留住,说万一他们找到了阿骜,却找不到我就不太好办了。我想想也是,正在为难的时候,青龙主动现身出来,跟我说他可以一个人去戴国找阿骜,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冲突了,而且他一个人的话,效率应该会比带着我更高。
我撇了撇唇,“听来我就像个累赘。”
青龙这次倒没有直接打击我,只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和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你是我的主人,自然有我认可的地方。”
虽然还是对他说这种话的口气有点不满,不过目前来说,的确也没有更好的安排了。于是只能让青龙去戴国找阿骜,而我留在雁国等消息。
尚隆向我保证说,除非阿骜不在雁国,否则一个月之内绝对可以帮我找出来。若一个月之后,这边没有消息,青龙也找不到阿骜的行踪,那八成阿骜就应该没有过来了。他也答应我,到时若我想回蓬莱去,便让六太送我回去。
于是我便安心留在玄英宫。
也许是尚隆发过话了吧,那天之后,侍女们对我的穿着打扮便没有再多加过问,也没有限制我的活动范围,整个玄英宫都任我来去自由。
那天晚上我散步时经过一个露台,稍停了一下。
从云海之上吹来饱含潮味的风,一望无际的海浪在露台下卷起层层波涛。我从栏杆探出身去,看着云海之下的灯光。和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感觉一样,觉得那些摇曳的灯光就像是星海,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我忍不住向着那些光,伸出手去。
然后就想起了那人。
当日站在托利斯坦的舰桥上,遥遥看着外面的星光时,那人曾经搂着我,轻笑着问:“漂亮吗?想把它们握在手中吗?”
想把整个宇宙都握在手中的人,绝不止莱茵哈特一个呢。
但是那个人……
有眼泪滑出来,滴在我自己伸出的手上,然后掉进了下面的云海。
“漂亮吗?”
有人在我身后问。
我一惊,连忙抹了把眼泪,转过身来。看到尚隆坐在后面不远处的亭子里,端着一杯酒,向我举了一下杯。
我笑了笑,走过去:“延王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很久了呢。”他笑了笑,“只是欧阳小姐太专注,没看到我而已。在想什么呢?”
我静了一会才轻轻答:“……一个故人罢了。”
“那倒巧,我也正好在想一些故人呢。”尚隆指指身边的凳子,“坐下来喝一杯?”
“好。”我坐下来,接过尚隆递过的酒。“延王陛下在想什么人?”
“很多啊。”他轻轻地笑,“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活了五百多年的老头子了呀。”
“这种话真不像是你自己会说出来的。”
“对啊,一般都是六太的台词呢。不过今天他不在嘛,只好自己来说了。”尚隆笑了笑,“五百多年了呢,说来好像很久,但真的一回头,就好像跟着六太到这里来,也只是昨天的事情而已。”
我没有回话,轻轻抿了口酒。
尚隆继续道:“有些事情,早已完全不记得了;但有些事情却想忘也忘不掉。认识了很多人,也看着很多人死去。如果把故人全背在身上的话,就会觉得太辛苦,走不动;但是,如果不时常停下来想想他们的话,却会有不知自己要往哪里走的迷茫感呢。”
我不知他是想跟我说什么,还是单纯自己有感而发,于是还是没回话。
尚隆看着我,问:“不知欧阳小姐在想的故人是哪一种呢?”
“是我深深爱着他,最后却被他抛弃的男人。”
也许是风的原因,也许是酒的原因,也许只是身边这个人的原因,我突然很想倾诉,于是就把我跟罗严塔尔的事说给他听。一直说到双璧战争的时候,尚隆才轻轻Сhā了一句话,道:“他战败了吧?那场战争?”
“嗯。本来就是毫无胜算的事情啊。”
“对男人来说,有些事情就算知道毫无胜算,也会去做呢。”尚隆笑了笑,道,“他也一定很喜欢你吧。有些男人,只会跟自己所爱的女人分享荣耀,却不愿意她跟着自己落魄呢。”
我翻了个白眼:“那算什么啊?要是真的相爱的话,就应该同富贵共患难嘛。他以为把我送走我就能过得开心了吗?”
“至少你能活下来。”
“我宁愿跟他一起死啊。”
我冲口而出地说了这句话之后,看到尚隆一脸看小孩的包容笑意看着我。于是愤愤地撇了撇唇,扭头看向一边。
“这种想法,我也曾有过呢。”尚隆笑道,“很久以前,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失去了自己的国家,失去了那些亲切地称我为少主的人们,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的时候。”
我没有答腔,他继续道:“既然上天安排我活下来,那么,一定还有需要我去做的事情,一定还有需要我的人。我是这么想的。来雁国的时候是,斡由那时候是,还有其它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的时候也是,所以一直到今天为止,我还是继续活着呐。”
我依然远远看着关弓山下那些灯火,叹了口气道:“那不一样啊,如果延王陛下出什么事的话,雁好不容易得来的几百年太平岁月就毁于一旦了啊。”
他像是苦笑了声:“是呢,所以得更加保重才行。不过,我跟你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如果你出什么事的话,一样会有人伤心有人觉得不好办吧?就算数量不一样,但心情却不会不同啊。”
“放心,我不会寻死的。”我笑笑,扭头看着他,“多谢延王陛下特意来开解我。”
“不,不用谢我啊。”他也笑,往我杯子里又倒了一点酒,“我只是别有用心而已。”
“哦?”
“如果让人知道住在玄英宫里的美女整天闷闷不乐的话,会有损我的声誉呢。”
——你在意的到底是哪方面的声誉啊?
我想我后来大概是喝多了。
第二天早上在自己床上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而服侍我的侍女则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我。
“我怎么了吗?”我问。
“怎么说呢?虽然主上他可能是有一点那个……咳……但是,欧阳小姐你出手也未免太重了吧?”
主上?尚隆?出手太重?
我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昨天晚上好像是跟尚隆一起喝酒,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我连忙跳起来,套上件袍子就往外跑,跑出几步又回头来问:“延王现在在哪?”
于是侍女给我指了路,我飞奔过去,到了尚隆的寝宫门口才停下来。然后就听到六太的声音在里面大骂。
“叫什么叫?还不都是你自找的?我早就说过,你这放荡的性子不改的话,迟早死在这上面吧。”
“喂,这是麒麟应该有的说话方式吗?我是伤员呢。”
“反正都是你的错。谁叫你什么人都却招惹的。”
我轻咳了声,敲了敲门。稍等了一会有侍从领我进去,只见尚隆顶着一个老大的黑眼圈靠着两个枕头半躺在床上。
六太盘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没好气地瞪着我,“哟,酒醒啦,女醉侠。”
我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那个,抱歉。延王陛下伤得怎么样?”
“不碍事。只是皮肉伤而已。”尚隆笑眯眯的。
我只差没把头低到地底下去,只好一叠声地道歉,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问昨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只是你喝醉了,我想扶你回去,却被你摔出去而已。”
我只好再次道歉。
“没有关系,我也刚好有借口好好休息一下呐。不用上朝的感觉很好呢。”尚隆道,“只是没想到欧阳小姐你酒量那么差,身手却那么好。下次我们再认认真真地来打一场吧?”
六太一拳敲在他头上:“你还想打?”
“有什么关系?我很期待啊。自从上次和泰王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地打过呢。”
畅快淋漓地打么?只怕我放开手打的话,玄英宫会塌掉吧。虽然这么想,但是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顺口应了声。
然后尚隆又道:“对了,你来得正好。”
“咦?”我急忙问,“有阿骜的消息了吗?”
“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尚隆看了一眼六太,然后才接着道,“你要不要去一趟蓬山呢?”
“蓬山?”我一愣,那跟阿骜有什么关系?
六太看了我一眼:“前一阵利广和尚隆说起你的事,我就写信去问了碧霞玄君。玄君回复说,巧果还没有成熟,峯麒已经回来了,其它的麒麟都在本国,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第十三只麒麟。芳国上一任的麒麟被惠州侯杀了之后,不知为什么,十几年来蓬山上一直没有结出新的峯果,所以我对这个突然回来的峯麒有些好奇,继续问了一些事情,才知道原来他也是突然从异世回来的胎果,而且回来的时间,和利广发现你的时候差不多呢。”
十几年?月溪的叛乱距现在有这么长时间吗?
我怔了一下,然后又将六太的话仔细回想了一遍,才发现我搞错重点了。一时间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你是说,峯麒就是阿骜?”
“峯麒和你弟弟,两个我都没见过,说不准。但是,麒麟的灵气这种东西,只凭认识大概是沾染不到的。”六太又看看我,“如果是双胞胎的话,也许倒有可能。”
“所以啊,欧阳小姐不妨自己去一趟蓬山确认看看吧。”尚隆道,“黄旗已经升起来了。冬至也快到了。”
六太转头过头去盯着他,“你难道想她从令艮门上去吗?”
“有什么不对?”尚隆道,“毕竟蓬山那种地方,如果没有得到邀请,就算是王也不能随随便便想去就去吧?你觉得欧阳小姐会有耐心等到我们先问过玄君吗?”
六太又瞟了我一眼,“那倒是。不过,要经过妖魔横行的黄海呢。”
尚隆笑道:“如果是欧阳小姐的话,我想一般的妖魔也不会是对手吧。”
六太撇了撇唇,又说了句:“那倒是。”
于是去蓬山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等我骑着尚隆借给我的骑兽开始往令艮门那边走时,才突然想起来,好像有点不对。
麒麟旗升起来之后,在冬至日从令艮门进黄海上蓬山?
那不是升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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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更新时间2008-9-25 14:25:35 字数:2962
冬至当天,我在雁国艮城宽大的街道上,牵着从玄英宫借来的天马,跟着升山的人流缓缓向前移动。
“人真多呢。”
说话的人是尚隆,不,这个时候应该叫他风汉大人。
我离开玄英宫的第三天,他便追了上来,说要跟我一起去蓬山。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当时力主我应该走常规路线去蓬山,倒并不是突然守规矩了,而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去黄山的理由。
“上次也说过啊,我如果死掉的话,雁国会变得很麻烦,所以,那些官员一定不会让我去黄海这么危险的地方。”一身平民打扮化名风汉的尚隆这么说,“但是其实我一直很想去呢。尤其是之前听泰王说过他在黄海抓骑兽的事情之后,我也很想试试看。”
……你扯上我他们就会准了吗?
我很无言。再加上本身我吃的穿的加交通工具都是他提供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本来也没有立场说什么了,于是只好闭上嘴乖乖跟他一起走。
结果在令艮门前面的犬狼真君祠里,我们又看到了一个熟人。应该说,我只是看到旁边那个美女觉得有点脸熟,所以多看了几眼,结果尚隆跟着我看过去,就扬起手来打了招呼:“哟,祥琼。”
我这才想起来,这个美女正是前代峯王的公主,现在在庆国担任女吏的祥琼。
祥琼看到尚隆,像是吃了一惊,然后走过来,才叫了一声“延——”就被尚隆打断。尚隆笑了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真巧。”
这机灵的女孩子几乎立刻就改了口,笑道:“在这里碰到风汉大人,我才觉得意外呢。难道风汉大人也去升山?”
“不,我只是受雇于这位小姐,护送她到蓬山而已。”尚隆指了指我,为我和祥琼做了介绍。
祥琼非常好奇地打量我。我叹了口气,“你别听他扯,是他自己想去玩,捎带上我而已。我哪来的资本能请动风汉大人做保镖。”
她笑了笑,“那么,欧阳小姐是去升山么?”
“不,只是要上蓬山有点事。”
尚隆Сhā嘴道:“那么祥琼你是要去升山吗?”
面前的美丽少女点了点头:“嗯。”顿了一下,又道,“本来我是在犹豫的,像我这样的人,在父亲治世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还想去升山,是否有一点厚颜无耻。是主上让我下定了决心。”她笑了笑,“如果有幸能被峯麒选中的话,那么过去父亲犯的错,就由我来弥补吧。”
我皱了一下眉,问:“你只是抱着赎罪的心态才来升山的吗?”
“当然也不全是。”她又笑了笑,“芳国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在那里经历了很多事情,虽然我不敢说我能令它怎么样,至少,我希望我能为它做一点什么。”
这时前面的人突然骚动起来,有骑兽的不消说,连徒步的人也开始奔跑起来。
尚隆微微抬起头,遥遥看向前方:“门开了。我们也快一点吧。”
于是我们也都点点头跨上骑兽腾空而起。
下面是一条嘈杂纷乱的人流,身边也不时有骑兽飞越过去。我不由叹了声,“说起来,的确是很多人呢。”
“嗯,看来以后的安阖日要在艮城多安排些人来维持秩序才行。”
“嗯,因为芳国太久没有麒麟了。”
我听着左右几乎同时响起来的不同回答,不由笑了笑。他们两个对视一眼,也笑起来。然后祥琼道:“芳国从上一任的台辅去世之后,十几年都没再有过麒麟,这是升起黄旗之后的第一次安阖日,当然会很多人。”
六太说十几年,她又说十几年,我不由得皱起眉,难道是我记错了吗?还是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一样?
我正郁闷的时候,又听她说,“不过,我倒是希望这一次就能把新王选出来呢。”
尚隆笑了笑,道:“那样的话,又是一个飘风之王了吧?”
飘风之王么?我皱了一下眉,像骁宗或者砥尚?为什么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进入黄海的前几天都非常平静。然而那些跟我们结伴而行的人所雇的刚氏向导说,越是往中间走才会越危险,所以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大家还是非常谨慎。但是我总觉得,尚隆就完全是一副恨不得早一天看到妖魔的样子。
结果没过两天就让他如愿了。那天晚上出现了一小群长得像羊但却长着四只角的妖魔,全被我们杀了。把同行的人惊了个目瞪口呆。尚隆看到我挥舞闇啸的样子,似乎也很吃惊,然后苦笑着跟我说:“那天晚上还真是多谢你手下留情了。”
我一时不知他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半晌不知怎么反应,末了憋出一句“哪里哪里。”
结果尚隆和祥琼都毫不客气地笑喷出来。
然后刚氏的向导说妖魔的血可能会引来更大的妖魔,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比较好。
于是大家收拾了一下继续上路。
再之后就没有遇上过成群的妖魔,偶尔有单独一两只冒出来,都被我和尚隆解决掉了,一行人很顺利的上了蓬山。
大家开始猜测说这次的升山者里有鹏雏。
“鹏雏?”我略微皱了一下眉。
“如果升山的队伍里有王时,路途遇到的困难会减轻很多,刚氏他们把这个称为‘乘上鹏翼’,并把混在升山者中、大概就是王的人称为‘鹏’或‘鹏雏’。”尚隆解释。
我看看他,笑起来,“根本不是什么‘鹏雏’吧,这次的升山队伍里,可是夹了一只治世几百年的大鹏呐。”
尚隆摸摸下巴,“我倒觉得不是我的原因。虽然十二国的法令里,也没有不准已经是王的人跟着升山的人去蓬山的说法,但我觉得上天应该不会因此特别优待呐。”
“那么,你觉得是谁?”我问,“那个‘鹏雏’。”
他笑了笑,反问:“你觉得呢?”
我向另一边正在忙着搭帐蓬的祥琼抬了抬下巴,“她吧?如果我是麒麟,说不定就会选她。”
“没有天启也选么?”
“谁知道天启是个什么鬼东西。”我耸耸肩,“我只是觉得,祥琼是很合适成为芳国国王的人。不过,反正我也不是麒麟,我说也不算。”
尚隆点点头,“没错,那我们就去见见那只说了算的麒麟吧。”
拜托女仙通报之后,我和尚隆很快就被请进了蓬庐宫。
碧霞玄君在一间很雅致的花厅里接见了我们,对着尚隆第一句话就是:“早就听说过延王是个很鲁莽的人,没想到会乱来到这种程度啊。”
尚隆只是搔了搔头,笑了笑:“事出有因嘛,就请玄君见谅了。”
玄君叹了口气,看了看我:“其实蓬山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地方,你大可说明情况直接从云海上飞过来嘛。”
“唔,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有趣而已。”
玄君一脸完全无言的表情,“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五百年的治世的啊。”
“这个嘛,可是我的不传之秘哦。”
正这样说着,门帘被从外面挑起来,一个高挑少年走了进来。
我惊得站起来。
他一身暗蓝的长袍。长发垂到腰间,颜色很淡,与其说是金色,倒不如是说一种银灰色,只有在暗处才隐隐显出一些淡淡金色来。眼睛是紫罗兰的颜色,清澈明亮。皮肤苍白,甚至有一种透明的质感。
除了头发眼睛皮肤的颜色,这分明就是阿骜。
他看到我显然更吃惊,惊叫出来:“姐?”
“阿骜。”我扑过去,一把抱住他,“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
他应了声,收紧手臂抱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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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开玩笑了!
更新时间2008-9-27 12:42:17 字数:3384
重逢的兴奋和喜悦过后,我才开始重新意识到阿骜就是峯麒的问题。
这时碧霞玄君他们很体贴的留给了我们姐弟独处的空间,我们坐在蓬庐宫的一处凉亭里,正对着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这里没有冬夏之分,风里带着植物的清香,温柔的拂起阿骜长长的发丝。
我伸过手去,顺着风的方向抚了抚阿骜的头发,轻叹了声。
这个人,居然是麒麟。
十几年来跟我相依为命的弟弟,突然之间,变成了连物种都不一样的东西,变成了这个世界里至高无上的灵兽。
也许,之前就有过种种征兆了,只是我没有往这方面想而已。
因为他是麒麟,所以D伯爵才会对他另眼相看。
因为他是麒麟,所以才会找不到适合的血液输血。
因为他是麒麟,所以才会那样善良心软。
因为他是麒麟,所以才会那样讨厌战争,才会在打仗的时候虚弱发烧。
……
而今他回来了。
在这里,有他的责任和义务。
他会在那些升山的人里选出他的王,然后跟王一起回到芳国去,辅佐他,陪伴他,直到死去。
那么,我呢?一个人回去那边的世界吗?
心里突然就抽痛了一下。
就好像突然被人生生劈去了一半的身体。
我无所适从地僵在那里。
“你不觉得奇怪么?”阿骜问。
“什么?”
“我变成这个样子。”
“很漂亮啊。”
他皱了一下眉,然后笑起来,“嗯,你啊,一万年也不会变。根本就不能跟你说正经事。”
我努力做出很正经的样子来,“你说。”
他没好气地在我头上敲了一下,然后皱着眉瞪了我很久,最终仍是轻轻笑了。“我看到自己变成这样的时候,可是吓了一大跳呢。”
“我也吓了一跳啊。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就算变成了长头发,就算变成了紫色的眼睛,你不还是我的弟弟嘛。只是……”我顿了一下,声音低下来,“你不能跟我一起回去了吧?”
“回去么?”他轻叹了声,遥遥望向山顶的舍身木,“他们说我到这里才是‘回来’,说我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说我是麒麟,说我本应该是从那棵树上结出来的,说我是代表天意的仁兽……”阿骜停了一下,抬眼看着我,“当我听到这些的时候,虽然觉得很突然,但是,居然并没有觉得不能接受,就好像天经地义就应该是那样的一样。是不是很奇怪?”
我摇了摇头。“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世上还有好几个胎果的麒麟呢。延麒是,前不久才回来的泰麒也是。”
阿骜笑了笑,“看来你知道得比我还多嘛。”
“啊,”我轻咳了声,“来这里这么久,我也没有闲着哦。学了不少东西呢。”
“跟延王吗?”他问。
“耶?”我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
“他看来会是你喜欢的那一类型男人呢。”
“白痴,不是那种关系啊。”我沉下脸来,伸手戳戳他的头,“喂,我历尽千辛万苦从戴到雁,再闯过黄海爬上蓬山来见你耶,难道就是来听你说这种话的吗?”
“唔,你还是一样的能干呢。”阿骜被我戳得偏了偏头,脸上倒满是笑意。“相比之下,我还是一样的没用呢。让你这么辛苦,也让玄君他们操了不少心呢。”
“怎么了?”
“据说是在那边的世界太久了,灵力都耗得一干二净,所以本来应该是金色的头发变成现在这样,也根本降服不了使令。而且因为不知为什么在卵果结出来之前就不见了,所以连女怪也没有。玄君和女仙们虽然都在安慰我,但是看得出来,他们也很着急呢。”阿骜无奈地垂下了肩。
因为照他们的说法,芳国已经荒芜十几年了,好不容易麒麟回来了,又是这个样子,不着急才怪吧。
但是阿骜……
我看着他,阿骜虽然个子很高,但一直都瘦,现在也一样,蓬山公繁复的服饰也掩饰不了这一点,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肩胛的形状。不由得想叹息,这样瘦弱的双肩,可以挑得起一个国家吗?
想起在戴国时看到的那种情况,那样的满目苍夷,芳国荒芜得更久,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阿骜他,真的要去收拾一个这样的烂摊子吗?一想到这一点,心情就不免沉重起来。
但看着他那样无奈的表情,我还是勉强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阿骜的肩,安慰道:“没有使令和女怪也没什么关系吧,你有我啊。”
他看着我,像是怔了一下。
我笑:“你看,我有能力保护你,也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情,而且还不会吃你,比使令好多了吧?”
“但是……”他停下来,犹豫了很久,才轻轻道,“你不想回去吗?你不想去父母身边,不想继续跟你那些朋友和……那些七七八八的人在一起吗?”
我沉默下来。
老实说,我并不是不喜欢自己的父母,但是,我家那种情况,我对父母的感情完全没有对阿骜的感情那么深。毕竟一直跟我朝昔相处相依为命的,只有阿骜而已。
至于朋友们,很快就能适应没有我的生活吧?毕竟我才是一个打乱他们生活的外来者。
……再就只有阿天,也不知上次的天劫他到底伤得怎么样,不过,像他那种千年狐妖,有没有我也没有关系吧?大不了这边的事情安顿下来,再去看看他好了。
但是,如果留在这边,我又算什么?
阿骜是麒麟,他迟早要选出自己的王。
就算我依然在他身边,他也必须要走去一个我够不到的地方了。
心里不由得泛出一种酸楚,阿骜不在身边,我觉得自己像是飘浮在半空里没有支点,现在见到他了,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到别人身边去。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阿骜看着我,继续轻声道:“国家什么的,对你来说,不会太沉重了吗?”
我抬起眼来,正对上他的目光,不由得又怔在那里。
那样一种目光。
理解,包容,不舍……又似乎有着针尖一般的痛。
我深吸了口气,下了决心,伸手去握住了阿骜的手,笑道:“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支持和包容我,现在反过来吧。从今天起,我来做你的使令和女怪。指哪打哪,逮谁灭谁。”
阿骜也笑起来,“哦,那样的话,我可不敢要啊。你这种人形兵器,会把整个十二国都灭了吧?”
“喂?”我板起脸来,“真的不要吗?不要我就回去了?”
“既然你说了那样的话,我就不能再放你回去了。但你不能做我的使令和女怪。因为——”阿骜一面说着,一面站了起来,拂了拂自己的衣服,在我面前跪了下去。“你是我的王。”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已平伏在那里,道:“遵奉天意,迎接主上,从此以往,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
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
我不由皱了一下眉,用脚尖轻轻踢踢他:“喂,阿骜,别玩了。这个可不是能随便找个人来练习的。”
“我没有在玩,也不是在练习。”阿骜抬起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来看着我,表情很平静,半分玩笑的神色也没有。“是正式的誓约。”
我愣在那里,完全不知应该如何反应。
阿骜继续道:“除了你,我不想服侍任何其它人。”
“喂,你不能因为这个就随随便便对我下跪啊,你一跪就代表把整个芳国交给某人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都不要想天启或者王气之类的事情吗?”
我急忙跳起来,企图在没人看到之前拉他起来。
阿骜跪在那里不动,依然用那双紫色的眼看着我,很平静地,一字一字道:“他们说麒麟选择了,就是天启。”
“喂。”这次他们倒是教得很彻底呢。可这算哪门子天启啊?我忍不住叫起来,“阿骜你别这样啊,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把国家交给我,那只可能大家玩完啊。”
“嗯,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选择你。而且这个选择并不是今天才做的。”阿骜依然跪在那里,轻轻道,“我想,我也许是这世上有史以来最性急的麒麟,甚至等不到自己出世,就想要跑到自己的君主身边去了。也许在十几前年,我就选择了你,认定了你,非你不可。”他停了一下,再次伏下身去,道:“请说‘我宽恕’。”
我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
阿骜是麒麟的事情,已经有够突然了,为什么又会冒出这种事来?
阿骜是麒麟,而我是王?
我是王?
天下还有没有比这更大的笑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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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可以做王吗?
更新时间2008-9-29 13:13:45 字数:3308
我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会是芳王这件事,所以死也不想说“我宽恕。”
阿骜也非常固执地跪在那里不肯起来。
于是就一直僵持了下去。
直到太阳落了山,有女仙来找阿骜去吃饭,看到这一幕惊叫起来。
连碧霞玄君和延王也惊动了,匆匆赶来。
延王看着我,皱了一下眉:“欧阳你这是在做什么?教训弟弟吗?”
我一脸苦笑,“看起来像吗?我怎么都觉得比较为难的那一个是我才对吧。”
碧霞玄君也皱了一下眉:“这是怎么回事?”
阿骜道:“她是我的王。”
我一蹦三尺高,“阿骜你有完没完,都说不可能了,我才不要当这什么鬼峯王。”
一时间所有人都怔在那里,半晌碧霞玄君才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我以前还真是没见过呢。”
尚隆也道:“也许只是太突然了,给她一点时间考虑吧。毕竟小丫头也是才刚刚回来,很多事情还不了解。”
玄君点点头,“嗯,也不能让蓬山公一直这么跪着呢,峯麒你还是先起来吧。”
有女仙上前来搀扶阿骜起来,阿骜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大概的确是跪得太久了吧,我一时有些不忍,叫了他一声,想伸手去扶他,正搀着他的女仙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于是我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玄君看了看阿骜,再转过头来看我,眼中也有些责备的意思,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
于是两个女仙扶着阿骜先走了,玄君多看了我一眼,也走了。
我垂下肩,重重叹了口气。
有只手落在我肩上,我扭过头,看到尚隆微笑的脸。
“笑什么?”我翻了个白眼给他看,“看了场好戏吗?”
“不要这么说嘛。”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这一路上蓬山来,中间也没能好好休息。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其它的事情,明天起来再说好了。”
我也只好又叹了声,点下头。
虽然对我让阿骜跪了那么久非常不满,但蓬山的女仙们还是给我安排了非常舒适的房间。精致的雕花门窗,优雅的垂幔薰香,桌上的花瓶里甚至还Сhā着新鲜的花束。但我躺在那柔软舒服的被子里,居然恶梦连连。
梦见火光冲天的战场。
梦见罗严塔尔的毫无血色的脸。
梦见自己在一片血海中沉浮。
梦见阿骜愈离愈远,消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看到尚隆坐在我床前。
看到他那样懒洋洋什么也不在乎一般的笑容,我不由得松了口气,坐了起来。
“脸色很差呢,没有睡好么?”尚隆问。
“嗯。做了恶梦。”我很诚实地回答,伸手拿过搭在床前的外衣来穿上。想着昨晚的梦,想着今天要怎么回复阿骜,心里就很烦。
“扣子系错了。”尚隆笑了声,伸手过来帮忙。
我有点心不在焉,乖乖站在那里,让他帮我穿衣,直到门口传来轻轻一声惊呼,才突然反应过来,看着他,眨了眨眼,“呃,那个……我自己来。”
尚隆笑出声来,帮我打好腰带上的结,道:“能服侍新的峯王陛下更衣是我的荣幸呐。”
“反过来说才对吧,能让延王陛下——不,不对,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峯王啊。”
他又笑,伸手来摸摸我的头:“看起来还是没有冷静下来嘛。”
我叹了口气,“怎么可能冷静得了啊?突然之间,要变成王什么的。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啊。”
“那么从现在开始准备就好了呀。”
“怎么个准备法啊?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当王啊?像我这样个性冲动、脾气暴躁、自私任性、做事不计后果、除了打架之外什么也不会、看到喜欢的帅哥就会变得没有原则的白痴要是当了王,芳国不就完了吗?”
尚隆笑起来,道:“你太谦虚了,我倒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呢。”
我撇了他一眼:“因为你才认识我没多久啊。”
“如果真的是冲动又不计后果的人,就不会拒绝峯麒吧?‘管他芳国会不会完,先做了王再说’这种想法才符合你说的那种人吧?”
我撇撇唇没说话。
尚隆顿了一下又道:“而且,你也不像是那种看到帅哥就会变得没有原则的人啊。”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就好像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除了那天喝醉酒把我摔出去之外,你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嘛。我可是对自己的外表很有自信呐。”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延王陛下你在期待这种事情吗?”
他居然点了一下头,“很期待啊。”
我没好气地哼了声,向他勾了勾手指,他便微微低下头来,我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他倒也没有生气或者吃惊的样子,只是轻轻地笑:“如何?”
“抱歉呐,怎么看你都不如我上一个情人帅,所以暂时对你没什么兴趣。”我这样说着,松了手,走去洗漱。
“哎呀,被嫌弃了么?好伤心。”
“你会为这种事伤心才怪吧。”我又哼了声,扭过头去,正对上他爽朗的笑容,一时倒不知要说什么。
于是他又笑了笑,“怎么样?心情好一点了的话,跟我出去走走吧。”
我点点头:“好。”
我和尚隆一起回到升山者们的营地时,被祥琼当头一阵好骂。
这蓝色长发的美女叉着腰,指着我们:“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啊?一声不啃就走得不见人,我很担心你们知不知道?虽然说已经到了蓬山,但是一晚上不回来这种事——”
我伸手挽了尚隆的手臂,笑了笑,“我们去约会了。”
祥琼怔了一下,后面的话突然都顿下来,张着嘴看了我们一眼,红了脸。
尚隆笑起来,“没有的事,我们只不过利用延王的特权提前去看了一眼峯麒。”
“哦?”祥琼的眼亮起来,问,“怎么样?景台甫说是个很温柔斯文的少年,真的是那样吗?”
“嗯,看来的确是温文尔雅又乖巧的样子呢。麒麟要是能换的话,我也想要这样的啊。”尚隆这样说着,一面轻笑着斜眼看着我。
我故意忽略了他语气里的调侃,问祥琼:“你刚刚说景台甫?他们见过面吗?”
“嗯,见过啊。玄君请台甫来蓬山教导峯麒呢。”
“耶?”我一怔,“又是他吗?”
祥琼皱了一下眉,问:“又?”
“我认识高里要啊,就是现在的泰麒。据说当年他也是景麒的弟子呢。”
“哦,欧阳你认识泰台甫,真巧。”祥琼点点头道:“正是因为那时的事,所以玄君才会请台甫去呢。好像信上是说‘反正你也有教导胎果麒麟的经验,所以劳烦你再跑一趟’之类。”
……景麒都快成了专业的新麒麟指导员了嘛。
祥琼又道:“台甫虽然是板着一张脸去的,回来的时候,心情却很好的样子。还说了‘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选出很好的新王’之类的话。所以,我也很期待呢。不知道峯麒会选出什么样的王,一定会很优秀吧?”
我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别开了脸。
尚隆笑了笑,问祥琼:“你都没有想过峯麒会不会选中自己这种事吗?”
“既然来升山,当然想过啊。”祥琼也笑了笑,“如果峯麒选中我,我当然会努力的去做。但是,其实我也很清楚,自己也许并没有作为一个王的器量呢。”
“那为什么还要来呢?”我忍不住问。
“之前就说过吧,因为,我想为芳国做一点事情。也许我的能力的确是微不足道,不够成为一个王,但我想,总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去做的,不如就从升山开始好了。”
祥琼这样说着,目光很坚定。
“就算是王,也不可能是什么都会的啊。”尚隆道,“如果王已经那么完美了,还要那些白痴大臣来做什么?”
“真是失礼呢。”祥琼皱起眉来,“这里可是有一半的人是你所说的‘白痴大臣’,也许还有一半将来也会变成芳国的大臣啊。”
“有什么关系?”尚隆摆摆手,“我当着我们家那些也是这么说的,而且他们又听不见。”
“明知人家听不见还说出口,不是在背后说人坏话吗?”
尚隆只是打着哈哈应付。
我想,他也许只是想说给我听。
芳国的王,我真的可以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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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去看一眼吧
更新时间2008-9-30 14:02:49 字数:3271
“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吗?”
回蓬庐宫的时候,我问走在身边的尚隆。
“怎样?”他像是不明白我指什么,反问。
“阿骜会选择我做王这种事情。”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早知道?”他笑起来,“不要说什么天启和选王的事了,在见到峯麒之前,我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你在那边的弟弟啊。”
“那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我转过身看着他,“帮我找弟弟,一起来蓬山,又开解劝导我?”
“唔,也许,只是投缘吧。”尚隆静了一会才回答。
我点点头,“嗯,还好。”
“还好?”
“我还以为你会回答,只是因为好玩。”
尚隆笑出声来,“这个,的确是占一部分啦。不过,老实说你给我的印象和当时的阳子,就是现在的景王,很相似。”
“咦?”我再次扭头看着他。
“当然,我不是说外貌,也不是说性格。”他又静了一会,“只是初见面时的那种感觉,似乎很迷茫,不知何去何从,没有当王的自信,甚至惧怕自己身上将要背负的责任。看到这样的子的你们,总觉得没有办法放着不管呐。”他伸过手来,轻轻拍拍我的肩,“突然要把一个国家交给你,会觉得惶恐不安也是正常的。不过,你其实不用那么担心,麒麟选择你的是天意,你到时就只管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好了,如果万一有什么事,就让他们去怪天帝好了。”
我忍不住又想翻白眼,这还真是不负责的安慰啊。不过,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于是我问:“如果我拒绝的话,阿骜会怎么样?”
尚隆皱了一下眉:“我听说过有王自己跑去跟天帝要求退位的,但是倒没有听说过一开始就拒不跟麒麟盟誓的,所以,我也不清楚呢。或者你可以去问问玄君大人。”
“如果王自己去退位的话,会死吧?”
“对。”尚隆点了一下头,顿了一下突然提高了一点声音道,“等一下,你该不会是还想——”
“放心,都说我不会自杀的了。”我笑笑,“要殉情当然是要跟那个白痴一起死,都到了这里,再寻死又有什么意义。”
“嗯。”尚隆又拍拍我的肩,“现在阳子已经是一位似模似样的女王了呢,你的话,我想也应该可以做得到的。好好活着吧。”
我叹了口气:“做王的话,可以把全国的美少年都集中到王宫里来吗?”
尚隆像是吓了一跳,“吓?”
“只管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你不是这么说的吗?”
“但是……”他轻咳了声,然后再次拍拍我的肩,“你先去试吧。如果不会失道的话,我也跟着来做好了。”
“把全国的美少年都集中到王宫里?”
“当然是美女啊。”他摆出一副很正经的模样来说。
随便找了个女仙问峯麒在哪里,她遥遥给我指了个方向,我抬起头,果然看到有个人影在那边的山顶,于是道了谢,往那边跑去。才跑出几步,就听到她在后面叫,“不对不对,不是往那边走的。”
我很郁闷地看了看方向,没错啊。
这个女仙很耐心地跟我解释,蓬山上的路是很曲折的,应该这样再这样。我没听完就绕晕了,于是叹了口气,再次向女仙道了谢,然后直接跃上了房顶,在房顶山间一路飞纵,一直跑到那边的山顶。
阿骜本来坐在那里吹口琴,看到我跑过去,停下来,皱了皱眉,“到底谁才是麒麟啊?”
“嗯?”
“你居然可以这样飞跳上来,我却只能走到腿酸。”
“谁叫你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啊。”
“清静。”
我看了看他手里的口琴,“你还带着这个啊。”
“嗯。你送的嘛。上次的护身符也带着呢。”他微微拉开衣领,拽出那个用红绳系着贴身戴着的护身符来给我看。
我一时不知要怎么接话,过了半晌,才在他身边坐下来,轻轻道:“呐,阿骜,吹支曲子来听吧。”
“好。”
阳光很好,风稍有点大,但是并不冷。我躺在山顶的岩石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听阿骜在身边吹口琴。
他的长发偶尔会被风拂到我脸上来,有点痒,但是很舒服。
所以我睡着了。
睡得很好。
醒来时太阳已有些偏西了,阿骜已经没有在吹口琴,只是坐在旁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我睁开眼来,他已扭头去看向山下。“醒啦。”
“嗯。”
“这么硬的岩石上也能睡得这么香,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嗯。”
“是不习惯蓬山,还是太辛苦?”他背对着我,但声音却莫明尖锐。
“嗯?”
“……你和延王,你们……”他回眸扫了我一眼,没有往下说。
“都跟你说过不是那种关系啊。
“但是今天早上有人看到他在你房里,而且还——”阿骜微微红了脸,然后把后面的话变成一声冷哼,又重重扭过头去。
我坐起来,笑了声,“哟,派人监视我么?能耐变大了嘛,蓬山公大人?”
“不是的,只是……”依然只是半句话,然后闷闷地闭了嘴,很久之后,才轻轻道,“我只是,在妒嫉。”
我闭了嘴。
阿骜依然看着远处的云,轻轻道:“知道自己是麒麟的时候,其实我很开心。”
我没有问为什么。
我的记忆力不算特别好,但有些事情却怎么也不可能忘记的。
他那时的心跳。
他那时的体温。
他那时的呼吸。
他那时说着“喜欢你”的声音。
我都记得,记得很清楚。
“若我不是你弟弟的话,你会不会试着用看男性的目光来看我?会不会喜欢我?我这样想着,心里充满了期待和欢喜。”他淡淡笑了笑,问,“是不是很蠢?”
“嗯。很蠢。”我点下头,“笨蛋阿骜,就算没有血缘,我们也做了十几年姐弟,怎么可能说变就变的?何况……”
眼前浮起罗严塔尔的脸来,我忍不住轻轻垂下眼,“我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的啊。”
“我没指望你会这么快忘记他,也没指望你能这么快接受我。但我们的时间还很长。我们还有下一个十几年,下下个十几年,下下下个……”阿骜转过头来,用他紫罗兰色的眼睛看着我,声音温柔低沉,“你是我的王,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国事也好,感情也好,都可以慢慢来。”
我轻笑了声,站起来,遥遥看向西北的方向。
“芳国……吗?”
“嗯,据说是很冷的国家。”
“你去看过吗?”
“还没有。女仙们说要先等他们升山,找到王之后才……”
我笑了笑,打断他:“我们去看看吧?”
“耶?”阿骜怔了一下,抬眼看着我。
“去看一眼那个需要我们的地方。”我笑,“要在那里生活一辈子呢,不先看一眼,总觉得好像是被强行推销一样。”
阿骜也笑起来,也站起来,点了点头,“好。”
然后他的身形就轻轻晃了一下,我皱了一下眉,“阿骜?你没事吧?”
他没有回话,身体轻轻摇晃着,就好像要融化了一般,然后突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阿骜。”我一面叫着,一面抬手挡了一下光。短短一瞬间之后,光芒就消失了,然后我就看到阿骜的衣服散落在地上,而面前已没有其它人,只有一只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生物。
乍一看有点像马,高昂的头颅,很浅的淡金色鬃毛,四肢修长,体态优雅,身体几乎完全是白色的,只有背上隐隐可以看见淡淡的暖黄色花纹。额前有一只鹿一般的角,但没有鹿角长,也没有鹿角那样的分岔,在阳光下闪着珍珠一般的光泽。眼睛依然是紫罗兰一般的颜色,温润清澈。
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鬃毛,“果然是很马鹿呢。”
“马鹿是?”
“是延王给他的麒麟起的字。如何?不如我也帮你取一个吧?”
“……死也不想要。”
“那你变成这样想干吗?只是想我赞你漂亮吗?”
“你有没有听说过,麒麟有这世上跑得最快的腿?”他微微屈下前腿,“请。”
于是我骑上了阿骜的背,搂住了他的脖子。
麒麟腾空而起,跃上了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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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宽恕!
更新时间2008-10-1 22:15:04 字数:2862
芳国正值严冬。
自云端看下去,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一望无际的荒芜。
我忍不住啧了一下嘴,“我听说这是个林业和畜牧业很发达的国家。”
“嗯。据说是这样的。”
“这种天气,看不到牛羊也就算了,森林在哪里?”
“你要下去找吗?”
“不要说冷笑话啊。本来已经够冷了。”我一掌拍在阿骜头上,“在这里都看不见,要下去找的话,还能叫森林吗?”
他轻叹了声,没再说话。
于是我也就没再说什么,在那里看了半晌,也叹了声,然后拍拍阿骜的脖子,“走吧,回去了。”
“不看了吗?”
“还有什么好看的?你倒是找出点什么东西来让我看啊。”
结果我话才落音,倒真的有东西冲到我的视野里来了。
是妖魔。
也不知应该说是长着翅膀的蛇呢,还是长得像蛇的鸟,总之我们一转身,就看到那个大概有三四米长的家伙拍着四只翅膀向我们冲过来。
我正在为芳国的衰败郁闷不已呢,也没想太多,召出闇啸来就对着那妖魔劈了过去。等我跃到那只妖魔身上,一刀斩下了它的头之后,才发现战斗的地点不太对,妖魔的血已溅了阿骜一身。
我一怔,妖魔的尸体在失去头颅之后开始往下坠去,我自然也跟着坠了下去。
“桀。”阿骜叫了声,跑过来接住我。
我看着他身上的血迹,皱了一下眉,“抱歉。你没事吧?”
“嗯,还好。”他笑了笑,“也许是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想我对血腥气的抵抗力会比其它麒麟强一些。”
“听来不像是在夸我啊。”我苦笑了声,“总之先下去找个地方洗洗吧。”
于是我们降落在地面上,一时找不到水,就先拿积雪给阿骜擦了擦。但血浸透了他的皮毛,用雪并不能完全清理干净。
“阿骜你变回人吧。”我皱着眉道。
“不要。”
“为什么?不快点弄干净的话,会很难受吧?”
“没带衣服。”
“你是白痴吗?”我忍不住又一掌拍在他头上,“这种时候介意这种事做什么?快点把自己弄干净快点回去,你现在这样子太显眼了,指不定还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被引来呢。”
“……那你背过身去,我自己来。”
我重重叹了口气,转过身。然后听到后面有唏唏嗦嗦擦拭的声音。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真是的,说喜欢我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种时候居然会害臊。
这家伙。
“好了。”
听到阿骜的声音转过身来时,他又已经是麒麟的样子了。
“好一点了吗?”我问。
“嗯。”他点点头,“应该能跑回蓬山吧。”
我的外衣上也沾了血,所以我把外衣扔了,风很冷,我抱紧了阿骜脖子,轻轻道:“对不起。”
“不用道歉啊。”阿骜说,“反正你道歉也改不了。下次有那种情况你还是会一样冲过去砍吧?”
“臭小子你不拆我台会死吗?”
“好吧,下次装不知道好了。”
“下次……你跑远点吧。”
“好。”
“……干什么应那么爽快啊。”
“不违诏命是麒麟的天性!”
“……那还有‘不离御前’呢。”
“唔,好像很矛盾呢。那到底是应该跑还是不跑?”阿骜的声音虽然有点虚弱,但很明显的带着笑意。
于是我抱紧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鬃毛里,轻轻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还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他静了很久,才轻轻点头,应了声:“嗯。”
回到蓬山之后,女仙们都吓了一跳,立刻将我们分别带去洗澡。
然后理所当然的被碧霞玄君狠狠训了一顿。
阿骜休息了一天之后,我去见他,又被女仙们念了很久。
玄君一脸比当日看到尚隆更很无奈的样子,“真是有够乱来的。那样骑着麒麟跑出去不算,还让他沾了一身血回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啊,真是不好意思呢。我的确就是这种乱来的人啊。”我看向仍然靠在床上休息的阿骜,“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
他只是笑了笑,从床上起来,再一次在我面前跪下来,行礼。
“遵奉天意,迎接主上,从此以往,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
于是我将手放在他头上:“我宽恕。”
玄君虽然是一脸苦笑,依然起身向我作了个揖。
“恭喜峯王、峯台甫。”
接下来是接受朝拜,选定吉日,接受天敕。
虽然好像根本没做什么体力活动,但依然觉得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痛。
尚隆在我和阿骜缔结盟约之后就回去了,说怎么也要正式去芳国参加登基庆典,不回去准备一下不行。
升山的人们也陆续散了。
虽然有些人对连麒麟的面都没见过就落选觉得不甘心,有些人对所谓“飘风之王”心存犹疑,但大多还是一片欢声笑语。也许在一般人的心里来,只要有王,国家的情况就会好起来。所以即使是我这种人,他们也非常虔诚地跪在地上伏拜,山呼陛下。
我一听到那种声音,便忍不住觉得肩头一沉。
阿骜站在我身后,轻轻伸过手来,握住我的手。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也是,反正我也不是一个人。
谁选了我来担这责任,就分他一半好了。
后来又见过祥琼一面,她倒是非常诚心地恭贺我,然后又加了一句:“以后就辛苦了呢。”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么,你愿意回来帮我吗?”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笑,说要回去仔细想想。
我点了点头,说:“不管怎么样,只要我还在芳国,就随时欢迎你回来。”
她也点点头,然后就跟我告辞,和其它人一起结伴下山了。
我站在高处的露台上,看着那些开始陆续下山的人,突然想起来的时候,尚隆说想去黄海抓骑兽的,结果还是没能成行。于是回头向阿骜道:“我想去趟黄海。”
阿骜皱了眉,问:“做什么?”
“抓骑兽啊。而且,说不定阿骜也能抓几只使令呢。”
“都说我降服不了啊。”
“有我在旁边帮忙嘛。”
“不要。”
“为什么啊?有使令不是很方便吗?”
“因为使令是要吃麒麟的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是死后嘛,死都死了,还管那些。”
“因为麒麟死了之后,会和王合葬。”阿骜看着我,“我不想到时只放身衣服进去。”
我怔了一下,然后道:“哎呀,说起使令,我把青龙忘在戴国了。”
阿骜板着脸看着我:“你只是想转移话题吧?”
“饿了,去吃饭。”
阿骜叹了口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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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更新时间2008-10-2 13:27:42 字数:2239
接受天赦的地方是在蓬庐宫以北,断崖边的云悌宫。
大门之后,有一段高耸入云的石阶。
似乎是用类似水晶的材料制成的,透明的阶梯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光芒。
才刚刚踏上石阶,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有一股气自脚底直冲头顶,然后在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庄严的声音。
最初天地间有九州四夷。
百姓不知条理,天子知理而不遵。
……
这声音一直伴着我们走到最上方。
老实说,除了最初那几句,和最后几句可以做什么,不可做什么之类,中间一大段我已完全不记得了。于是很茫然地看了一眼阿骜,希望他能记住。
阿骜看出我的心思一般,叹了口气,轻轻道:“其实这些内容也有很多文献上有记载的。没记住以后也可以查得到。”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
“反正也是些教条一般理所当然的东西。其实治国还是要看王本人吧。”
我看着他,笑了笑,“你真的放心把芳国交给我?”
他点下头:“拜托你了,主上。”
我大咧咧拍拍他的肩:“放心好了,台甫。”
结果他头上一大滴汗挂下来,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催促我去天帝庙里进香。
进完香之后,灵兽玄武出现在庙前的云海之中。
那是一只就像一座小岛那么大的大龟,龟壳如同蓬山的地面一般布满岩石,而且中央还有一座小宫殿。
我们可以免去再次从黄海跋涉的辛苦,搭乘这只大龟直接从云海上回到芳国的鹰隼宫。
到了鹰隼宫,免不了又是一番隆重繁琐的迎接仪式。
一直到了晚上,才算是能松一口气。
我趴在床上,重重叹了口气,只觉得头昏脑胀。
老实说,这一天下来,我连一个人的脸都没能记下来。
“辛苦吗?”阿骜端了杯热茶过来,轻轻问。
“看我的样子就知道了吧。”我趴在那里不想动。
阿骜笑了声,“过几天还有正式的登基典礼啊,你现在就装死可不行。而且,还要想想初敕呢。”
我又叹了声,爬起来,从阿骜手里接过茶,轻轻吹了吹,“决定了,初敕就是废除一切典礼。”
阿骜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喂,正经点啊。不要想那种不可能的事情。”
“唔。”于是我很正经地想了几分钟,“那就‘把全国的美少年都集中到我的后宫来’。”
“你敢。”阿骜冲口而出。
“我有什么不敢?”我笑了声,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向下看去。
和在雁时看到的一样,云海下面,摇曳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有如银河星海。虽然芳还不如雁富足,但是,毕竟也是有无数百姓在那里生活的。
我看着那些灯火,缓缓抿了口茶:“这是我的国家吧?”
“嗯。”
“所以我想做什么也可以吧?”
“在不失道的前提下。”
“碧霞玄君说她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么乱来的王呢,我猜她们一定在打赌我会在第几年失道。”
阿骜苦笑了声,“你放心,她们没有你这么无聊。”
我坐在窗台上,扭头看了一眼阿骜:“不妨我们也来赌一赌吧。”
“赌什么?”
“赌赌看我这个乱来的家伙,会把这个国家变成什么样子啊。”
“老实说,我是不抱什么很大希望啦,但是,”阿骜顿了一下,走到我身后来,伸出手轻轻搂住我,“不管你要把这里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我笑了笑,并没有挣开他,“你是我的麒麟啊。”
“嗯。”他点点头,就那样轻轻搂着我,一起看向窗外的云海。
过了一会,我轻轻问:“呐,阿骜,十八岁生日时,你到底许了什么愿?”
他静了一下,然后轻轻笑出声来,咬着我的耳朵道:“秘~密~哦~”
“秘你个头啦,你被阿天附身了吗?笑得像只狐狸一样。”
“才没有。只是不想告诉你而已。”他这样说着,又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耳朵。
“喂,麒麟对王做这种事情,不会失道吗?”
“也许会吧。”
“那么王把麒麟从云海上推下去,会不会失道?”
“也许会吧。”
“喂,我怎么会摊上你这种麒麟啊。”
“因为你是这样的王啊。”
“啊,真麻烦,失道算了吧。”
“……好。”
永和二十五年,十月底,峯麒归蓬山。天下黄旗飘悬,是年冬,欧阳桀自令艮入黄海。登蓬山与峯麒立约,入神籍,封峯王。
——《芳史炎书》
这世界混乱的历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终》-------------------
《无字拼图》到此结束。
网络连载版第一部《无字拼图》第二部《繁华缭乱》完全结束。
实体书版《无字拼图》1-6册(完结)已于今年六月全部上市。
多谢大家多年来的支持!
鞠躬!
完结庆祝游戏,拼图番外《第十二夜》庆贺试玩版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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