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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第二天她早早地便起了床,一晚上辗转反侧,睡得并不好。头隐隐地有些疼,但她还是坚持着爬了起来,不想一大早就和丁楚阳有什么纠缠,她很快地洗漱完毕,推开卧室门出来,家里静悄悄地,她不确定丁楚阳是在客房睡觉还是已经出去了,想想,不和他碰面正好,便悄悄出了门。

楼下,丁楚阳常坐的那辆A8静静地停在那里,她明明记得昨晚他开的是一辆很拉风的跑车。

“丁太太。”司机老林从车里出来,“丁总让我送你。”

“林师傅,你一直等在这里?”她又没说自己什么时候出门。

“也没有多久,我五点多过来的,丁总说你可能会早点出门。”

付子桐看了下表,刚到六点,“真是不好意思,林师傅,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

“嗨,没什么的,再说了,本来我也是要送丁总去机场的,结果丁总自己开车去了。”

“他去了机场?”

“是啊,赶早班的飞机去大连,好像那边分公司有什么急事。”

付子桐想起昨晚他接的那个电话,她上了车,一路上都在想这个事情,昨晚他除了喝酒几乎没正儿八经吃东西,早上又走的那么早,早饭肯定也没吃,他的胃一直不是很好……,回头又有些鄙视自己,他的胃不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么纠结来纠结去,连课也没有心思听了,最后还是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短信:按时吃饭,少喝酒。

下课后,她抽空给姐姐打了个电话,问她蔚阳分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们俩怎么啦。”

“没怎么啊。”她答的有些心虚。

“那你不问丁楚阳怎么反而来问我?”子楠不是一般的敏感。

“我问他,他也未必肯和我说。”如果自己真的问了,他会说吗?

付子楠倒是信了,“也是,这些事情你也不懂,知道了反而跟着瞎上火,他们那边分公司的一个供应商出了问题,牵扯到一宗制假贩假的案子里去了,把他们公司也牵累进去了,他是去危机公关去了。”

“很麻烦吗?”付子楠说的很笼统,她不是很太明白。

“你放心,处理这些问题,丁楚阳还是很是很有经验的。”子楠安慰她。

尽管姐姐这样说了,但丁楚阳那么急着赶过去,付子桐带是觉得这个事情可能会很麻烦,回到宿舍后,也没什么心情上网,靠在床头发呆。

小陈从她一进屋就不住地端详她,一脸感慨地说,“你们家遗传真好,你看,你和你哥都长得这么好看。”

她不提这个,付子桐倒还忘了这个茬了,“他告诉你他是我哥的?”

“他让我猜他是你什么人,我就说,你没有男朋友,肯定应该是你哥了,他没有否认,显然我猜对了。”

看着小陈那一脸的得意,付子桐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哥对你真不错,他有女朋友了吧?”看来小陈继续八卦。

“他结婚了。”

“哦,你嫂子很漂亮吧?”

“很一般。”她闷声闷气地说。

“这样啊”小陈显得有些失望,见付子桐脸­色­似乎不太好,勉强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这下付子桐总算明白,昨晚丁楚阳为何一路上都臭着那张脸了。

一连几天,丁楚阳没有给她打电话,连个信息都没回。付子桐心里有些着急,不知道他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想再去问姐姐,又怕家里起疑心,丁家那边她更不敢过去问了,想来想去,还是打了他的手机。

手机响了好长时间,也没人接。她刚吃过午饭从食堂出来,想他也许是正在外面吃饭,没听到电话声。半小时后,她再次拨了他的电话,这次倒是很快就通了,“你好”电话里传来的女声让她一下子愣在那里,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正在拨的这个号码,没错,是丁楚阳的私人号码。

“我找丁楚阳。”她一字一句地说。

“哦,他睡着了,请问你是?”

付子桐挂断了电话,这个声音她听过一次,印象很深,是方敏。

秘书和总经理 一起出差,这很正常,可是,如果在总经理已经睡着的情况下依然呆在他的屋子里,这恐怕就不正常了,而且,刚才她说的是“他”,作为秘书应该说的是“丁总”吧。

付子桐忍住想摔电话的冲动,命令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想自己这几天的担心,真是好笑,他有佳人相伴,过的不知如何惬意呢?自己­操­的哪门子的心。

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居然是丁楚阳打过来的,“桐桐,你找过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为什么付子桐突然想到他在自己耳边那低哑的声音,心底的凉意一点一点的蔓延,“我回家拿个资料,把钥匙忘家里了,想问问你在不在本市,现在不用了,我已经回妈那里取了备用钥匙,你忙吧,我要上课去了。”说完,她挂了电话。

培训班提前三天结束了,大家领了结业证书,照了合影,就各自回家准备上班去了。

付子桐本来想回去看看父母的,可是一想回去了他们免不了又要问起丁楚阳,而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上次那个电话后,他们再没联系过。

回到家里,所有的摆设都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显然这段时间没有人回来过,她也懒得去想丁楚阳是在外地没回来还是回来了没有回家,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娘家和婆家都不能去,索­性­约了姚洁去喝酒。有了那次的教训,他不敢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和姚洁去了以前丁楚阳带她去过的那一间。

很意外地,她居然看到了慕少玙,他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坐在吧台边上。

“喂,那不是你那个酷表哥吗?”姚洁在付子桐生日那天见过慕少玙,电视台的邵易,她家和慕家是世交,以前在慕家常碰到她。

姚洁做了个夸张的动作,“上帝,你表哥的眼神太迷人了,柔情似水啊。”

也怪不得姚洁夸张,她们的座位侧对着吧台,两个人的表情看得很清楚,邵易不知和慕少玙说了句什么,她低头喝酒的时候,慕少玙一直看着她,真的如姚洁所说的,柔情似水。

付子桐低低地叹了口气,一向冷静自持的慕少玙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

姚洁看出她心情不好,“怎么啦,这马上就要上班了,新生活就要开始了,应该高兴啊?”

付子桐不说话,低头喝酒。

姚洁拦着她,“喂,你可别喝多了,到头来丁楚阳再找我算账。”

“好了,我不会喝多的,别那么多话了。”付子桐不想听这个名字。

姚洁见头,识趣地闭上了嘴,“好,不说了,喝酒。”

慕少玙和邵易在酒吧呆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离开了。

“你说他们俩会去哪儿?会不会……”姚洁手比划了一下。

付子桐知道她说的意思,“别瞎说,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感情基础好,那就更可能了。”

“是不是一男一女在一起,除了这个就不能有别的了?”

“以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什么纯净的友谊,都是扯淡,再说了,你表哥刚才的眼神你也看到了,说他们之间没什么,打死我也不信。”

“好了,你就别替别人­操­心了,走,我们跳舞去。”付子桐拉起她去楼下的迪厅。

29

从迪厅出来已经接近午夜了,两人分头打车回家。

一进门,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鼻而来,付子桐条件反­射­般地去开灯,灯光下,丁楚阳靠在沙发上,茶几的水晶烟缸里堆了满满的烟头。

见她回来,他摁灭了手里的烟,看着她,“去哪儿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剪了头发,好像瘦了很多。

“你是不是希望我永远也别回来。”

“丁楚阳,这么晚了,我不想和你吵。”

“你也知道很晚了?”他突然站了起来,靠近她,“这么大的酒味,居然还跑去喝酒。”

付子桐觉得很累,累得连话都没力气说了,“丁楚阳,算了,我们别吵了,吵来吵去又改变得了什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婚姻,但我选择这个婚姻的理由你很清楚,我们对彼此就别抱太高的期望了,那不现实。”

有那么一刻,付子桐觉得他的眼神简直能杀人,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第二天傍晚,他打来了电话,“妈让我们晚上过去,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这一个月因为培训,付子桐一直没回过丁家。

孟庆华一见付子桐就说,“桐桐,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吃了一个月的食堂,怎么能好的了?当初我让你去打个招呼,别让桐桐在那里住了,你非要讲原则,不肯去。”丁健不冷不热地说。

“不是的,爸,是我昨晚睡的太晚。再说了,我也不想妈去打招呼,大家都在那儿住,我也不能搞特殊。”

“你看我们桐桐多懂事。”孟庆华一脸的赞许,丁楚阳在边上一直没有吱声。

饭桌上有清蒸的大闸蟹,丁楚阳拿了一个,慢慢地剥着。

“楚阳,你胃不好,这个寒­性­太大,不能吃。”丁健提醒他。

“是啊,平日里让你少喝酒,你没个听,这下都折腾进医院了。”孟庆华的嗓门也有些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吃这个。”丁楚阳把剥开的蟹子放到了付子桐的盘子里,“桐桐喜欢吃。”

付子桐心里一跳,他什么时候进医院了?

晚上要回去的时候,孟庆华却说,“楚阳你最近身体不好,桐桐她又要上班,要不,你们在家里住段日子吧,怎么说家里还有保姆,想吃什么也方便。”

付子桐没说话,只看着丁楚阳,她以为他肯定会拒绝的,毕竟他们现在的状态怎么适合住家里呢?

不过,丁楚阳却很痛快地答应了,“好啊。”

楼上卧室里的东西倒很齐全,连付子桐的睡衣都准备了几套,两人分头洗完水顺出来,付子桐看着丁楚阳明显有些消瘦的脸,“你什么时候时候进医院了?”

“嗯,终于知道要关心下我了。”他把手里的毛巾递给她,“帮我擦头发。”

付子桐看着他刚剪的头发,这么短,哪儿还用得着擦啊,手却接过了毛巾。

丁楚阳把头靠在她身上,“那天打电话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我问过妈了,你根本没回来取过钥匙。”

“想问问你,那边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那我问你时你怎么不说?”

付子桐把毛巾塞给他,“有人替你接了电话。”

“替我接电话?谁?”他想了下,“方敏?”

付子桐笑了,“是啊,她告诉我你睡着了。”

丁楚阳却突然搂住她,“小丫头吃醋了。”

她挣了下没有挣开,“我吃哪门子醋啊。”

“我那天在医院打点滴呢,方敏陪我一起过去的。”

付子桐不想听他说这个女人,“你怎么去医院了?”

“急­性­胃炎。”他一过去就忙着和分公司那边的负责人研究对策,也没休息好,再加上连续的几场应酬,胃突然就罢工了。

“不是让你少喝酒的吗?”

“你什么时候说过?”

“没看见就算了。”她想起身,丁楚阳却不­干­了,“桐桐,我在医院住了三天,你连个问候都没有,这怎么能算了?”

“有佳人相伴,我就是去了估计也得靠边站。”付子桐淡淡地说。

“还说没吃醋呢?这味道大得好几里外都闻到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丁楚阳已经吻了上来,急切而霸道,付子桐觉得好像要把自己溶进他的身体里。

“别……在这里。”她喘息着,尽管楼上就住了他们俩,可到底是在客厅里。

“好,我们去床上。”他一个打横抱起了她,去了里间。

丁楚阳很急切,没有和以前那样前戏做的那么足,很快就进入了付子桐的身体,些微的不适让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注意到了,伸手在两人的交合处轻轻地揉捏着,付子桐很快就被那种异样的快感淹没了,不由地呻吟出声,被她的声音所魅惑,丁楚阳快速地冲撞着,深入她的身体,月光透过窗纱落在床上,付子桐看得见他额头的汗,脸上的表情似乎夹杂着极度痛苦和欢娱,迸发的那一刻,他伏在她的耳边,“桐桐,你说过要好好做我的妻子的。”

付子桐终于明白丁楚阳为什么那么痛快地同意住在这里了。到底是在婆婆家,她有很多的顾忌,可丁楚阳偏偏吃准了她这一点,举动愈发不加收敛。

一大清早,他就把付子桐缠在床上。

“你不是身体不好吗?”她一边躲他的毛手毛脚一边试图提醒他。

“我是胃不好,离那里远着呢。”

“不早了,我们下去晚了,妈该说了。”

“你放心,我妈巴不得咱们整天呆在楼上呢,她好早点抱孙子。”

“可是,昨晚我们才……”

“我喜欢早晨,这时你更敏感。”说话之间,付子桐已经被他压到了身下。

两人下楼的时候,丁健已经去公司了,孟庆华因为要直接去市政府参加个会议,所以还没走。

“我让阿姨把饭给你们再热热。”

付子桐脸红红的,几乎有些无地自容。

“睡个懒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桐桐。”孟庆华注意到她的窘迫,笑着说,“小时候来这里玩,玩累了在我床上睡着了,都给我画上地图了,现在这都叫我妈了,怎么倒拘束起来了?”

丁楚阳在一边哈哈大笑,“妈,你可真有意思,怎么好揭人家桐桐的短呢。”

孟庆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30

在丁家住了近十天后,付子桐终于忍不住了。

“你和妈说说,我们搬回去住吧。”她碰碰心满意足正准备睡觉的丁楚阳。

“怎么啦,在这儿住着不好吗?”丁楚阳摸摸她粉­嫩­的脸蛋,“你看,红润润的,气­色­多好。”

付子桐在心里狠狠地把他骂了一通,那明明是刚才累的,好不好?不过,求着他的时候又不能和他恼。

“好是好,可是总还是觉得不如在自己家。”

“桐桐,妈那天不是都说过了,你不用拘谨,小时候……”

他的话还没说完,付子桐便去捂他的嘴,“不许说,”那天孟庆华提起她小时尿床的事儿,害的她被丁楚阳笑了好几天。

“你到底去不去说?”她赌气,“要不明晚我去我妈家,不回来了。”

丁楚阳也知道这些天她被压榨得够呛,怕她真的跑回娘家,“回去也行,可吃饭怎么办?我不会做,你呢?”

“要不,我们请个钟点工?”见他有松动的余地,她忙建议。

“不行,我不喜欢家里有个外人。”

“这里不是也有保姆?”不可理喻。

“那不一样的。”他看了她一眼,“要不回家你做饭,要不我们就继续在这里住。”

付子桐衡量了半天,“好吧,我做饭。”两人中午都不回家,就剩下早饭和晚饭,而且晚上他通常都有应酬,回家吃饭的时候也不多,怎么也好对付。

可真正做起来才发现这个少爷难伺候的很。

早上她热了牛­奶­,烤了面包,煎了­鸡­蛋。

丁楚阳喝了口牛­奶­,吃了口煎蛋,“这个蛋煎得太老了,我只吃八分熟的,还有那个面包我不喜欢吃。”

付子桐白了他一脸,“我喜欢吃,还有,你胃不好,八分熟的蛋不好消化。”

他看了她一眼,“桐桐,你这样真好看。”

因为在厨房里忙了一早上,付子桐身上还围着粉­色­的绣花围裙,挺翘的鼻子上架着副黑框眼镜,说不出的俏皮。

付子桐被他的眼神吓到了,马上联想到那些儿童不宜的画面,坐的离他远远的,“这里是餐厅,你快点吃饭吧。”

丁楚阳被她的表情彻底逗乐了,“桐桐,你不觉得咱们越来越默契了,你看,你对我的心思猜得多准。”

有那么个恍惚的瞬间,付子桐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笑容的男人,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正式工作后,付子桐被安排到了­妇­联的办公室,“先熟悉下我们这里的业务,大家都是分工不分家,有什么活动大家都要参与的。”梁主任这样和她说。

办公室主任肖景荣见她婚姻栏里填的是“已婚”,惊讶不已,“天啊,子桐,你居然已经结婚了?”

付子桐被她的语气弄和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嗯”。

“肖主任,人家子桐又没违反《婚姻法》,你搞这么紧张­干­什么?”基层部的于晓萍打趣道。

“哎呀,我是替你着急啊,你看子桐这么粉­嫩­的一朵花都有主了。”肖景荣显然平日玩笑开惯了,她指着于晓萍对付子桐说,“我们的于部长,真正的年芳二八,却还待字闺中,情何以堪啊。”

于晓萍起来作要势要打她,两人闹成一团,付子桐在一边也笑个不停。

宽松的工作气氛很快消除了她刚工作的紧张和不适,让她有些喜欢这个地方了。

付子楠见到她,第一句就是“嗯,胖点了,看来丁楚阳把你养得不错。”

“哼,是我自己养自己的,好不好?”其实,还真是这样,起先她以为丁楚阳应酬多,晚饭一般不会回来吃,结果他回来的次数还真是不少。没办法她只好买了几本菜谱,学着做菜。没想到,做着做着居然也有了兴致,倒也像模像样了。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姐,你好像脸­色­很差。”

付子楠叹了口气,“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前些日子,那个韩成走投无路,居然绑架了卢荻来威胁卢枫。”

付子桐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卢荻是卢枫的妹妹。

“好在,最后卢荻没事,那个韩成也没跑的掉。”付子楠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怕人担心,我们都没和你说。”

“姐姐,你自己也要小心。”想想还是有些后怕。

“没事的,韩成已经落网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到了这件刑事案件上,你姐夫公司那边也没什么大问题了,回去谢谢楚阳,你帮了不少的忙。”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想起这个事,“我今天碰到姐姐了,她让我谢谢你。”

“跟我说谢就见外了吧,不过,她倒真是应该谢一个人。”

“谁?”

“潘云鹏。”

付子桐想起他说的话,可那是姐姐的事情,她不便多言。

上班大约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付子桐和肖景荣去下面一个区的­妇­联办事,出来的时候肖景荣碰到个熟人,付子桐便到楼梯的拐角处等她。

她侧对着楼梯,身后不时有人上下,对于自己身后的脚步也没有很在意。

“子桐?”熟悉的声音让她心头一惊,回头,站在面前的赫然是常峥,她这和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区的人事局和­妇­联在一个楼层。

其实只不过几个月没见,却觉得那么长,长的好像彼此都陌生了。

常峥依然是瘦,好像比上学那会还要瘦,不是都说男人结婚后很容易胖的吗?

“你怎么来这儿了?”见她不说话,常峥又问。

她这才回过神来,“哦,我去市­妇­联上班了,来这边有点事。”

“不是还想再读两年书吗?”问完后常峥才发现自己问了个多蠢的问题,他神­色­复杂地站在那里。

曾经彼此熟悉的如同一个人般,如今却只能相对无言。

好在肖景荣很快就过来了,“咦,子桐,你也碰到熟人了?”

“哦,我大学的校友。”她看着常峥,“那个……我们先走了。”

31

傍晚的时候,丁楚阳打来电话,“桐桐,晚上有个应酬,要带女伴去,你陪我去吧?”

“我有点不舒服,你还是找别人陪你去吧。”那样的场合一则她不喜欢,二则今天她确实没心情。

“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

丁楚阳语气里的担心让她有些愧疚,“没有,就是有点累,想早点回家休息。”

“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丁楚阳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因为有些担心付子桐,他并没有喝多少酒,为了不得罪那几个合作伙伴,陪他一起去的方敏替他挡了好几杯酒。

“丁少,我要有这么个红颜知己,这辈子也就值了。”加航物流的张总毫不掩饰自己对方敏的兴趣,一脸的­色­相。

“张总,嫂子可一直在那边盯着你呢。”丁楚阳不着痕迹地把方敏拉到自己的的身后,这个张总的夫人是出了名的母老虎。

果真,张总听他这么一说,讪讪地笑了两声,转身离开了。

方敏一向很有分寸,但今晚显然喝得有点多。

车开到她住的公寓楼下,“我送你上去。”丁楚阳吩咐司机在楼下等着,和方敏一起进了电梯。

“你今晚有心事?”

“喜欢揣测老板的心事,这个可不是很明智的。”

方敏笑笑,“我倒不想猜,只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电梯到了,丁楚阳送她到门口,“我就不进去了,以后少喝酒,一个女孩子喝这么多酒,不好。”

“楚阳……”方敏低低地叫他。

丁楚阳皱皱眉头,“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

方敏对他的心思,他并不是不知道。他进公司不长时间就和方敏一起共事,最初,因为两人学的专业相近,有很很多共同的话题,加之方敏也的确聪明能­干­,两人很聊得来,后来,他作了公司的总经理,因为两人一向配合默契就让她做了自己的秘书。方敏做事得体,尽管长的漂亮,但却从来不是那种靠外貌吃饭的人,对于她的能力,私下里他是很欣赏的,但也仅仅是欣赏而已,从来没有动过别的心思。

这些年他和不少女孩子来往过,但对于方敏却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有一次,趁着酒意,方敏吐露了对他的爱慕之意,他很明确地告诉她,他们俩不合适。

“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一直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我觉得我们做朋友更好,不想你成为我那些女伴其中的一个。”他回答的很清楚。

方敏点头,“我明白了。”

她好像是真的收回了那点心思,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甚至连给他那些女朋友订花送礼物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很很妥贴,只是最近似乎有些不对劲。那天她接了自己的的电话却没有告诉自己,他不认为是她忘了,所以他知道后,发了好大的火。

“这个号码没有显示名字,我不知道是谁的?你又睡着了,我怕有什么急事?”她轻声解释。

“以后我的私人电话你别管。”

客厅里没有人,他还以为付子桐已经睡了,推开卧室的门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楼上的书房也没有,最后才发现阁楼的画室里好像有灯光,上去一看,Qī.shū.ωǎng.付子桐果然在里面。

她靠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一幅画出神……

他绕到她身后,那是一幅山水画,高耸如云的山,隐隐有种无欲则刚的气势。他不是很懂画,也看不出这副画有什么特别来,但看到下面的几个字,脸上却有些微微变­色­。

“桐桐,不是不舒服吗?怎么这么晚了,还呆在这儿?”

付子桐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这是你画的?”他指指面前的这副画。

付子桐看着这副画,好一会儿才点头,“嗯,大四时出去采风画的。”

“我喜欢,送给我吧。”

付子桐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喜欢?别开玩笑了,你们公司会议室里挂的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家,怎么会看上这个?”

“怎么?舍不得?”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副画太生硬,你要真喜欢,回头我画幅好的送你。”

“那就算了,别的我不喜欢。”他转身下了楼。

整整一个晚上,丁楚阳都冷着脸,但他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早晨起床的时候,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

秋末的天气已经很凉了,付子桐昨晚在阁楼上呆了半宿,起床的时候就一个劲地打喷嚏。

“不听话,到底是着凉了。”丁楚阳把她揽到怀里,摸摸她的头,“今天别去上班了,在家歇着。”

“不行,这个周省里有检查,分给我的文件还没整理完呢。”

“我给你们梁主任去请假。”

付子桐吓一跳,“你可千万别去,要请我自己的会去说的。”想想,又说,“你那么忙,这些小事就别管了。”

“老婆的事怎么能是小事呢?”他把她放在沙发上,“我去给你拿药。”

“别拿了,一会儿我烧点姜汤喝就好了。”这样的感冒她通常喝碗姜汤发发汗就好了。

“那我给你烧吧。”

“你?”付子桐笑,“知道怎么做吗?”

“那你来指挥,我去做。”

等付子桐喝完姜汤,已经错过了班车的时间了。

“你这一碗姜汤做了快到40分钟了,简直比的上一顿大餐了。”

“哼,鄙人的处男作品就这么让你享用了,居然还不领情。”

付子桐看着他忙的一头的汗,心里突然有些异样的复杂,“快去换衣服吧,我要迟到了。”

32

接到常平平的电话,付子桐的确有些意外。

“子桐姐,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见个面。”

她实在想不出来常平平约她见面的原因,但还是很痛快地答应了。

两人约在市政府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她离的近,等了一会儿就见常平平跑着从对面的站点跑过来。

“子桐姐,你在那里上班?”常平平指指对面的政府大楼。

“啊,我在­妇­联。”觉察到她羡慕的眼神,付子桐忙说,“就是个打杂的,没什么好的,你是不是也快毕业了,平平?”

“别担心,平平,你学会计的,应该不难。”

常平平哭笑,“现在连正儿八经的本科生都找不到工作,何况是我们这些专科的呢。”

“我帮你留意着,如果有需要你们这个专业的,告诉你一声。”

“谢谢你,子桐姐。”常平平低下头,“不过,我还有别的事情要你帮忙。”

“什么事?你说。”

常平平眼圈红了,“我妈病了,是尿毒症,已经很严重了,现在只能靠透析……,我哥想给她做肾移植,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钱。”

付子桐眼前浮现出那个因为早年丧夫而眼神总是略带点愁苦的老人,去年暑假她见她的时候,她虽然看起来很瘦弱,但好象身体还没什么大问题。

“平平,你是要跟我借钱吗?”

“子桐姐,除了你,这里我找不出别人可以帮我了。”顿了一下,她又说,“要维持每周两次的透析已经让我哥不堪重负了……”说到这儿,她终于忍不住哭了,“他要是垮了,我们家就完了。”

“你别哭,平平,回去好好照顾你妈妈,钱不是问题,我帮你想办法。”

当晚回家,付子桐回家拿出了自己的所有存折和银行卡,她工作时间不长,积蓄都是以前家里给她的零用钱还有过年过节大家给她的红包,算了算差不多有五万。换肾的费用很高的,这些显然不够。

丁楚阳应酬回来,见她在翻银行卡,低低地笑,“桐桐,你这个样子真像要卷款私逃。”

付子桐被他说的一怔,虽然她从没在他面前提过常峥,但他未必就不知道,如果知道自己要借钱给常峥,他会怎么想?

“要用钱吗?我给你的卡怎么从来不见你用过?”见她不说话,丁楚阳在她旁边坐下。

“哦,不是,整理东西,顺便拿出来整理一下。”结婚后丁楚阳给了她两张信用卡,她一直也没用过,“平时也没什么地方要我花钱的,再说了,我还有工资呢。”

“逛街购物,健身美容……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我现在的工作环境不适合穿太贵重的衣服,至于美容健身,我没那么多的爱好。”家里的衣柜都是满满的,丁家本来就是经营百货商场的,那些知名品牌的新款,丁楚阳给她买了好多,而她一向崇尚自然简单,这些价格不菲的时装对她来说真是没什么吸引力。

“看看,我娶了个多省钱的老婆。”他靠在她的耳边。“少与和老潘不知多羡慕我呢。”

电视的大屏幕上正播放本市的新闻,悦耳熟悉的女声让付子桐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这些整天歌功颂德的新闻有什么好看的。”丁楚阳轻轻碰碰她。

“不是的,是邵易。”

丁楚阳仔细一看,这才看清播新闻的是邵易,“嗯,倒是很上镜的。”

因为慕少与的原因,他们两对邵易都不陌生。

“我那天看她和表哥在酒吧喝酒来着。”想起那天慕少与的眼神,再看看屏幕上这个端庄得体的女孩子,心里不由地叹了口气。

“她就是少与身上的逆鳞,谁也碰不得。”半天,丁楚阳慢悠悠地说了句。

第二天,付子桐给姐姐打电话,听到她要借钱,付子楠在那边笑着说,“桐桐,别告诉我,丁楚阳没给你家用。”

“不是,姐,我不想让他知道,你也别和他说。”

“那你借钱要­干­什么?”付子楠觉得一头雾水。

“常峥的妈妈病了,要换肾,需要一大笔钱。”

“他跟你来借钱?”

“不是他,是他妹妹,常平平。”她想了想又说,“姐,就是一个普通朋友有了难处,我也会帮的。”

“借钱本来没有问题,可是,你想没想过,桐桐,如果丁楚阳知道会怎么想?”

“我就是怕他多想才不想告诉他的。”

“你这样,他反而更会多想。”

“姐,常峥很早就没了父亲,母亲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我能体会他的心情,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

“桐桐,我只是提醒你要处理好这个事情,你要多少?我打到你卡上。”

“五万吧,我自己的还有五万,先拿这些过去。”

把卡递到常平平手里时,她立马哭了,“子桐姐,你放心,这些钱以后我肯定还给你。”

“平平,先别说这些了,你妈的病要紧,早点联系手术吧。”

临走的时候,常平平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子桐姐,我哥不知道我来找你了,你能不能别让他知道?”她低头轻声说,“你别怪我哥,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你,他和唐瑜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这么快结婚,都是因为我妈,我妈一直觉得唐瑜和我哥才合适,我妈一直不肯到医院来治病,她怕连累我哥,连家也成不了,没办法,所以他们才匆匆结了婚,我哥心里不知道多苦,有一次我多了酒,突然和我说,如果你不幸福,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33

除了心疼,付子桐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曾经她是恨过常峥的,在知道他要结婚的时候,可是,现在,她不恨了。

常峥很快就来找了她,“子桐,谢谢你,不过,手术的费用我会想办法,这个,还给你。”

他递过来的正是那天她给常平平的那张银行卡。

“常峥,既然你为了你妈什么都能舍弃,这个时候不用我的钱,是为了什么?自尊还是骨气?”

常峥避开她的视线,“子桐,我已经欠你很多了,不想再给你的生活带来­干­扰。”

“常峥,我和你不一样,如果是我,遇到了难处,第一个想到的会是自己心里认为最值得依赖的那个人,而我在你心里,显然没有唐琳那么值得信赖,所以,你选了她。”

常峥显然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唐琳,怔了片刻,“这个,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付子桐心想。

“你也别想的太多,我借钱给平平,只是单纯地希望能帮阿姨把病冶好,只要是朋友,这个忙我都会帮的。”

犹豫片刻,常峥终于说,“那,这个钱我先收下了,说实话,子桐,我很怕,怕我妈撑不了那么久,等到我筹齐了钱,她……”

说到后面,这个轻易不流泪的男人眼圈已经红了。

“不会的,常峥。”付子桐心里一阵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付子桐本来想去医院探望一下常峥的妈妈的,可是后来一想,她未必希望自己的出现在她面前,惊扰了她反而不好。但最后她还是打电话给自己的表舅妈丁璐,就是慕少与的妈妈,她是本市儿童医院的院长,告诉她自己有个朋友的妈妈在医大附属医院,拜托她找熟人帮忙多关照一下。

“少与说你让丁阿姨帮忙找大夫,谁病了?”当晚,她和丁楚阳回丁家,吃过晚饭,大家正在客厅聊天的时候,丁楚阳突然问她。

这个慕少与真是多事,付子桐恨恨地想。

“我一个同学的妈妈病了。”她轻描淡写地。

“这样的事以后你就交给楚阳行了,他又不是没熟人。”孟庆华显然以为自己的儿子不称职。

“以后,我也不想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的老婆在­干­什么。”回去的路上,丁楚阳铁着脸,听慕少与说起的时候,他心里莫名地不舒服。

和常峥的联系突然就多了起来,她打电话问他手术的情况。

“肾源很难,如果配型没问题,我准备把自己的肾移植给我妈。”

“你身体能吃的消吗?”她有些担心地问。

“没问题的,我身体一向很好,而且这些日子也一直注意增加营养。”

“这个也不是一般的手术,你要多注意,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说。”

好一会儿常峥才说,“你已经帮我够多了,子桐。”

放下电话后,付子桐上网查了下关于肾移植的相关资料,心里不由地有些为常峥担心,可又不便和别人说,最后跑去了姚洁那儿。

“这个常峥命够不好的。”姚洁听她说完生是一脸感慨,然后又看了下付子桐,“不过,子桐,你可千万别|奇|同情心泛滥做出什么|书|不明智的事情来,要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可是,就是朋友碰上这样的事情,能帮忙也要帮的,是不是?”

“是,没说不让你帮他,可是,你心里一定要把握住这个分寸的,他那边也不是一个人,你帮的太多了,那个唐瑜未必就没有想法。”

付子桐默然,她承认,姚洁的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她没想到,先出了问题的却是自己的这边。

丁楚阳冷着一张脸回来的时候,她正在网上一个医学论坛上看关于肾移植的一些讨论。

“桐桐,最近好像很忙啊?”丁楚阳在她对面坐下。

她合上电脑,“你有事?”他最近很忙,很少这么早回来的。

“你没有事情要告诉我吗?”

“不话就直说吧,别转弯抹角的了。”结婚这么久,她也有些了解他的脾气了,他这么问,通常都是有话要说的。

“好,我问你,你跟子楠借过钱?”

“你怎么知道?”付子桐下意识地反问。

“为什么要跟子楠借?”丁楚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不想我知道?还是不想用我的钱?”

付子桐一时无语。

“被我猜中了,是不是?那我再猜一下,你借钱是不是和你那个同学的妈妈治病有关?用不用我再猜一下你这个同学是谁?”

“你调查我?”

“我只是很好奇,你要拿这十万块钱去­干­什么?”

“丁楚阳,就算我是你妻子,你也没有权利去调查我,我想拿钱­干­什么,是我的自由。”

丁楚阳冷笑,“桐桐,你是我妻子,所以冻结你的账户不是件难事。”

付子桐没想到他会这样,又急又气,“丁楚阳,你真卑鄙。你知不知道,那些钱是用来救命的……,是,你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怎么能体会到被钱逼得走投无路的感觉?你懂什么是真情?你怎么会知道有人为了救自己的的妈妈连命都可以不要?……”

34

“是,我什么都不懂,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那个常峥才懂?”

这是丁楚阳口中第一次提到常峥,付子桐错愕地看着他。

“不用这么吃惊,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一脸的平静,“知道你喝醉的那个晚上我为什么没有碰你?因为你嘴里一直叫着的是他的名字……”

付子桐觉得两人之间那些一直掩饰得很好的不堪正在一点点地被撕开。

“丁楚阳,据我所知,这些年你交过的女朋友恐怕十只手指也数不清。”

“那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有些讥讽地反问。

“我没有在结婚后还对她们念念不忘,你呢?你有忘过他吗?”他送她那么多的礼物首饰,她从来都没表露过欢喜之意,偏偏对那个人送的那块破手表宝贝得不行了。

“你没有念念不忘,那是因为你身上根本就没有长情这种品质,或者说对于感情,你从来就没有认真过。”

丁楚阳凝视她很久,“付子桐,他再长情又怎么样?还不是和别人结婚了,难不成这就是他对你长情的表现?”

这句话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付子桐的痛处,她脸­色­煞白。

“记住,你现在是丁太太,别做些让大家难堪的事情,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姚洁打电话来的时候,付子桐正在开会,她溜出会场,跑到走廊的一边听电话。

“子桐,不好了,常峥的妈妈在医院跳楼自杀了……”

手突然一松,手机就那样滑落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醒过神来,弯腰捡起手机,拨了医大附属医院的电话。

“是,上午十点,有一位患者从12楼跳了下去,警方已经来过,确认是自杀。”

下班后,付子桐没有回家,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手机被她调到了静音,放在桌子上,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最后没电了,彻底暗了下去。

其实她什么也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

回家的时候已经几近午夜,昨天两人争吵后一直没见过面的丁楚阳却出现在客厅里。

“这么晚,你去哪儿了?桐桐。”

“放心,我一直在办公室呆着,没做什么让你难堪的事情。”

“我听少与说,医院那里……”

“我已经知道了。”付子桐淡淡地说,“我很累,想休息了。”

“桐桐,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很难过……”

“也包括你吗?”她看着他,一脸的冷漠。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没有冻结你的账户,那天,我只是说气话。”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也用不上了。”

“桐桐,这是意外,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迁怒于我,这不公平。”

“公平?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公平。”想了想,她又说,“我并没有迁怒于你,只是……我很怀念我叫你‘楚阳哥’的那个时候……”

常平平来找她的时候,距离出事那天已经有十天了。她送回了那张银行卡,嗓音沙哑地说,“谢谢你,子桐姐。”

付子桐看着面前这个憔悴不堪的女孩子,一时无语,半响才艰难开口,“平平,阿姨的后事都办完了吗?”

常平平点头,“我们刚从老家回来。”

“你哥,他还好吗?”

常平平迟疑了片刻,“单位里事情多,他已经上班了。”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他怎么会好呢,这么多年来他心心念念地都是自己的妈妈,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她没有去看常峥,也没有给他打电话,有些伤口,只能自己去慢慢舔舐,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

她把自己画的那副画包了起来,让快递送给了常峥,那是她出去采风时画的,在她心里一直觉得常峥就像山一样坚韧,她想他会明白的。

从知道常峥的妈妈自杀后,丁楚阳觉得付子桐变了很多,她不再和自己的闹别扭,在家里更多的时候都是沉默,即使是和他说话,语气也是客气而疏远的。

他知道她是真的伤了心,那晚,她说“我很怀念叫你楚阳哥的时候,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那天,方敏和他说起,她碰到了付子楠的秘书,她是去银行给桐桐打钱的,他的确很生气,无论什么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永远不会是自己,联想到那天晚上她拿出的那些银行卡,他去查了她的账户,自己给她的两张卡上分文未取,而她的卡上几乎都是零了。

她和自己分的这么清楚,明明就是把自己的当作了外人,那笔钱的用途他也毫不费力地就查到了,因为牵扯到了常峥,他几乎失去了理智,所以才有了那晚的争吵,而他也才会在一时气愤之下说出要冻结她账户的话来,谁知随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在她心里已经把他归到了冷血无情的那一类里。

他敲了敲阁楼画室的门,心里禁不住苦笑,他们已经客气到了这种地步了,只要他在家,她就会在这里呆到很晚,最后去睡客房。

“太晚了,别吵了你休息。”她这样和他解释。

最初的时候,他会等她,一直等到她从楼上下来,可是后来发现她越来越晚,他就明白了,她根本就是在躲自己,后来,他索­性­也不回来了,没有应酬的时候就去喝酒打牌,玩到半夜才回家,那里她已经睡了。

付子桐开了门,“有事?”她站在门口,没半点想让自己进去的意思。

丁楚阳靠在门框上,“后天,我们和付氏合作的那个项目开业剪彩,晚上有个酒会,爸妈,子楠他们都过去,你有没有时间,一起过去?”

付子桐想了下,“好,几点?要穿什么衣服?”

丁楚阳没想到她答应地这么痛快,心里很高兴,“桐桐,明天下午我去接你,咱们先去买件礼服,然后一起吃饭,好不好?”

“不用了,你只要告诉我穿什么颜­色­的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自己的会搞定的。”

丁楚阳看着她就这样不着痕迹地把自己推了回来,只能点点头,“好吧,我让方敏给你电话。”

酒会的当晚,付子桐和丁楚阳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酒红­色­的礼服将她衬托的明艳动人。

慕澜也陪着付开杰一起来了,见了小女儿,一脸笑容,“桐桐,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

“妈,哪儿有你这样夸自己女儿的,让人听了该笑你了。”在自己妈妈面前她露出小儿女情态,有点撒娇。

当晚很多人知道丁楚阳已经结婚了,但对于丁太太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丁楚阳带她去和那些人打招呼,一圈下来,付子桐已经有些累了。

“桐桐,要不你先歇会儿,我去拿点东西给你吃。”丁楚阳体贴地说。

“我没事,你也是主人,别失了礼。”她很懂事,可是丁楚阳心里却并不高兴,她明明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宁愿她和以前一样,跑到哪个角落里偷偷地去吃东西,即使是失礼,也比这样客气礼貌地好。

“桐桐,这结了婚就是不一样,成熟多了。”姐姐子楠抽空跑到她这边来。

“姐夫呢?怎么没 看见他?”姐姐来得晚,她一直就没看见卢枫。

“他去上海了。”子楠淡淡地说。

“那谁陪你来的?”

“潘云鹏”,付子楠说得很平静,可是听到她耳朵里却不一样。

“姐姐,你和姐夫闹别扭了?”付子楠一向处事得体,这些年她和潘云鹏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小丫头还真是敏感,我们不过就是碰到,一起过来而已。”付了楠的笑容没有什么异样。

付子桐心想,也许自己真的是神经过敏了,姐姐和姐夫一直很好,就是闹个别扭,姐姐也不至于把潘云鹏牵扯进来。

回去的路上,外面飘起了雪花,丁楚阳调下车内的温度。

“桐桐,下雪了。”

付子桐已经看到了,她把脸贴到窗户上,“真漂亮。”

“桐桐,我们什么时候去瑞士滑雪?”他这些日子这么拼命就是为了早些把事情处理完,好留出时间去度假的。

付子桐闻言明显一僵,“我最近挺忙的,恐怕请不下假来。”

35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洗过澡后,丁楚阳拦住她,“别上去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她也确实累了,闻言乖乖地随他进了卧室。

躺下一会儿,丁楚阳便从侧面抱住了她,“桐桐……”

“我累了。”她伸手推他。

“嗯,我只抱一会儿,不做别的。”

付子桐柔软的身体散发着一种若隐若无的清香气息,丁楚阳哪里还忍得住,只抱了一会儿便吻了上去。

“我真累了……”付子桐一边躲一边说。

“桐桐,我们都多久没在一起了。”他不容她躲避,铺天盖地地吻了下来,手也探进了她的睡衣里。

付子桐越挣扎他缠得越紧,到了后来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那种无可言喻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全身,付子桐不再挣扎,闭上了眼睛……

身上的重量突然没了,她慢慢睁开眼,丁楚阳坐在床边,一脸­阴­鸷地看着她。

“这么不情愿?你放心,我丁楚阳从来不强迫女人。”

付子桐整理了下自己的睡衣,也坐了起来,“难不成我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只要你喜欢,你想,别人就得答应。”

“别觉着自己的有多重要。”丁楚阳下了床,“你不喜欢,外面喜欢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非你不可。”

“你多久没回家了?”慕澜在电话里有些责备地问她。

付子桐心里算了下,快有一个月了,“我们最近活动多,整天往下面的社区跑,忙的都没顾上回去看你。”

“桐桐,我这里倒好说,你们有多久没回丁家了,回家吃顿饭的时间总该有吧?”

付子桐默然,她和丁楚阳已经好长时间没碰上面了,他很少回来,就是回来也是后半夜,她已经睡着了,早上走的时候,他还没起来,这样的情况,她又怎么回去呢?

“家里包了你最爱吃的是仁饺子,晚上和你姐一起回来。”慕澜在那边下了命令。

吃完饺子,付开杰去了书房,客厅里只剩下她们娘仨了。

“桐桐,你和楚阳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他和银行副行长的女儿走得很近?”这事不能怪慕澜多心,她和付开杰出去,几个平日还谈得来的太太都提醒过她。

付子桐这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急着让自己回来,她平日很少和丁楚阳那个圈子里的人来往,所以对这件事并不知情,不过,既然妈妈都听说了,想必也不是空|­茓­来风。那天他说,又不是非你不可,原来是真的。

“妈,丁楚阳他们公司和那家银行有业务往来,场面上的事总还是得应酬一下的,别听风就是雨的。”付子楠在一边Сhā话。

“商场上应酬是少不了的,这个,妈也能理解,可是,总还是要注意点,毕竟他现在是结了婚的,你们俩没什么事吧?桐桐。”慕澜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事,妈,能有什么事,他那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付子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

回去的时候,付子楠去送她。

“桐桐,最近丁楚阳在外面玩的有些过火。”刚才怕妈妈担心,她帮着妹妹解了围,其实,她见过丁楚阳和那个程丹丹在一起,俩人举止亲密,并不避人。

“他不是一直这样吗?”

“那是以前,现在怎么能一样?”付子楠叹了口气,“桐桐,是不是因为常峥妈妈的事情,你们闹别扭了?”

“算是吧。”其实哪有那么简单。

“事情弄成这样,谁也没想到,我知道你心情肯定不好,但能帮的你都帮了……”停了下,她又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和丁楚阳商量一下,夫妻间沟通也是很重要的。”

“商量?”付子桐苦笑,“他知道我跟你分工负责去帮常峥,居然要冻结我的账户。”

“他不过是恼火你跟我借钱这件事,一时气愤而已。不过,这件事你做的也是有欠考虑。”

“他那种­奸­商,满眼的利益,有什么可商量的?”

付子楠被她的语气逗乐了,“桐桐,你这话说的可不失偏颇,人家蔚阳集团每年在慈善事业投的钱可不是少数。”

临下车的时候,付子楠嘱咐她,“回去好好谈谈,别总是让妈妈担心,再说了,你婆婆那边未必就不知道。”

“我知道了,姐。”付子桐嘴上应着,心里却想。我有什么立场去和他谈?

谁知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和丁楚阳说这个事,却先碰到了他。

­妇­联有个传统,每年元旦前都要搞个聚会,要求大家都要带家属参加。

“我先生出差了,赶不回来,所以我就不能带家属了。”她忙和肖景荣请假。

“子桐,你太好了,知道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怕我伤心。”于晓萍一听她不带家属了,感激地说。

“真可惜,我们本来还想借机见识下子桐的这位先生呢?”肖景荣一脸的遗憾。

“是不是不想别人知道你的身份啊?”大家都散去后,梁主任悄悄问她。

付子桐点头,这也确实是一方面的原因。

聚会的气氛很热闹,除了付子桐和于晓萍,其他的人都带了家属来,倒真的很像一大家子人聚会。

因为付子桐是新人,岁数又最小,大家都起哄要轮番和她喝一个。

“子桐,谁让你舍不得把先生带来,要不这个时候,他怎么也能给你挡挡酒啊?”肖景荣逗她。

“好了,你们就别欺负人家小姑娘了,要不,该有人心疼了。”梁主任给她解围。

即使是这样,她也喝了不少的酒,虽然没醉,但是感觉浑身发热,脸孔都在烧一样,只觉得屋里的暖气都直往脸上扑,便跑到屋子外面透透气。

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感觉好了很多,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一个包间,里面人声喧嚣,很是热闹。

“楚阳,你别光坐那儿啊……”

熟悉的名字让她不由地顿足,门没有关严实,透过缝隙,她看到包间里面人很多,男男女女一大堆,丁楚阳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旁边一个妖娆的女子正靠在他身上,两人似乎正在玩什么游戏,那个女子不时亲密地拍拍他的手……

付子桐只觉得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听说是一回事,可亲眼所见却是如此的难堪。

她苍白着一张脸回到包厢。

于晓萍先发现她的不对劲,“子桐,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是酒喝的有点多。”她确实是很不舒服。

“要不要先回去?”于晓萍关心地问。

“不用,我没事的。”第一次聚会,她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她到家的时候,丁楚阳当然还没回来。

付子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钟敲过了一点,房门终于有了声响。

开灯后,见她坐在那里,丁楚阳似乎是愣了一下,他把钥匙扔到茶几上,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这么晚,不会是等我的吧?”

付子桐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好像还有隐隐的香水味道,想起那个靠在他身上的妖娆身影,胃里一阵翻滚。

“丁楚阳,你要出去玩,可以,但别太过分。”

他眉毛一挑,“出去玩,都是你情我愿的,怎么能叫过分呢?”

奇~!付子桐被他的语气彻底激怒,“是不是要把女人带回家来才叫过分?”

书~!“你在乎吗?”

网~!“我不在乎,但是我恶心。”

她话刚说完,就被丁楚阳拉进了怀里,他狠狠地吻住她,在她的­唇­舌间辗转,几乎要吞噬掉她的气息。

36

这个晚上,付子桐搬去了楼上的客房。

她在办公室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下班后,常常一个人在那里呆很久。隔壁统计局和她一起分来的小姑娘是外地的,跟着男朋友来到这里,下班后,常常看见那个男孩子骑着自行车来接她,每每见她一脸幸福地跳上车子,付子桐便不由地心生羡慕,幸福其实很简单,只要心在一起,一辆自行车也足够了。

于晓萍尚待字闺中,空闲的时候,大家七嘴八舌地为她的择偶出谋划策。

“只要小伙子人品好,其他的都不是问题,找的不就人吗?”­妇­联的副主任孙大姐观念很传统。

“人好,工作也要差不多,最起码得有能力养家。”肖景荣在一边加了句。

“我觉得经济基础最重要,不管怎么说,也要有房子吧?你说人再好,可你们俩人自己买房子,这个贷款要还一辈子的。”儿少部的小丁刚买了房子,深有感触。

付子桐自觉没有发言权,便在一边当听众。

“哎,子桐刚结婚,最有发言权,让她说说。”偏偏有人不肯放过她。

“对啊,子桐,说说你家那位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这么小就肯乖乖嫁给了。”于晓萍也很好奇。

付子桐心里苦笑,自己那个一想起来就让人感到绝望的婚姻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半天,她才说了句,“我们俩从小就认识……”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大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腊八这天,孟庆华打电话来让他们晚上回家,两人已经冷战了很久,但是在双方父母面前却都很配合地扮作无事状。

当晚,喝过粥后,外面就下起了雪,孟庆华便留他们住下了。

楼上的房间已经好久没回来了,看着那些熟悉的摆设,她一时有些发怔,见丁楚阳进来,她拿了枕头和毛毯,“我睡外面沙发。”

他有脸­色­冷到了极点,“随便。”

沙发虽然很大也很软,但到底不比床上,她很长时间也没睡着,屋子里很安静,似乎都能听到外面雪落的声音。

这样安静的夜里,她突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仓惶和茫然。

她的父母到底是谁?他们都在哪里?当初为什么会丢下自己?这么多年他们有没有想过自己,还是早就把自己忘了?

这些平日不曾细想的问题都一个个地冒了出来,还有自己身处的这段婚姻,很多时候她连想都不愿去想,怕自己失了坚持下去的勇气。是,尽管已经如此不堪,但她也只能坚持,商业联姻,牵扯了太多的利益,断不是她想抽身就能抽的。可是,要坚持,又谈何容易?{奇}从毕业到现在,{书}短短的半年时间,{网}她觉得自己的心苍老了很多,那些曾经的激|情和梦想都在逐渐地消失和褪­色­,可是人生还很漫长,难道自己就这样挣扎一辈子……

丁楚阳看着沙发上蜷缩的小小身影,踌躇良久,还是走了过去,黑暗中她的五官模糊不清,只见一个大致的轮廓,他蹲下来,轻轻地抚触她的脸,可是,那一手的湿意却让他的心倏然收紧。

“桐桐?”他柔声叫道。

沙发上的人没有反应,他知道她醒着。

“桐桐,是我不好,别哭了,好不好?”

感觉到手下的湿意更甚,他连毯子一起轻轻地抱住了她,“小时候,有一次我去你家找子楠去捉迷藏,你非要和我们一起去,后来,我带你去了,我们去了一个废弃的旧仓库,结果捉迷藏的时候你钻进了一个大纸盒子里睡着了,到处找也找不到你,那个时候我急的真是要哭了……,后来家里的大人都来了,我妈最疼你,知道我把你弄丢了,当时就给了我一巴掌……,等你醒来从纸盒里出来,见了我第一句话就是:楚阳哥哥,谁把你的脸弄肿了?这样一点也不漂亮了……”

付子桐心里百味陈杂,这件事她也记得,其实,后面她还说了一句话,“不漂亮就不能做我的新郎了”

“你说你喜欢叫我‘楚阳哥’的时候,那咱们就重新开始,好不好?”

尽管一个晚上,付子桐一直都没有说话,但丁楚阳柔和的声音,却让她有种恍若回到从前的感觉。

早晨起来的时候,她是睡在大床上的,下楼的时候,他正坐在客厅看报纸。

“外面雪挺大的,别坐班车了,吃完饭,我送你。”

付子桐看着他,迟疑片刻,点点头。

路很滑,车子的速度都不快,丁楚阳不断有电话打进来,他用蓝牙耳机不断地接听电话。

“你很忙?”

趁他接电话的空隙,她问。

他侧脸看她,脸上又浮现出她熟悉的那种笑容,“这可是今天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付子桐掉转视线去看窗外。

耳边传来他的轻笑,“工业园那边刚投产,事情是多了点,按说,付氏是大股东,子楠也该常过来的,不过,她最近好像也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我就忙了些。”

车子在市政府大楼的门前停下了,他指着驾驶台上的一个证件说,“我有通行证,要不要开进去?”

“不用,我就在这儿下。”

“桐桐,”他叫住她,“晚上我来接你。”

37

付子桐不清楚丁楚阳所说的重新开始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晚之后,他的确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但具体在哪儿她又说不上来。

他虽然也还出去应酬,但不再和以前那样晚归。回来的时候,如果她还没睡,他会陪她一起看会儿电视,那些他一向很不屑的肥皂剧,他居然也不烦,有时候还很认真地问她剧情发展,偶尔两个人也聊聊天,但是他们之间可聊的事情确实太少,他那些生意场上的事她又不感兴趣,而她的工作全是围绕女­性­的,也不适合和他聊,能聊的都是小时候的一些事或者彼此都认识的一些人。如果她睡下了,他就不打扰她了,她还一直睡在客房,而他居然也没有逼她搬回主卧室。

下午上班刚一会儿,付子桐接到了姚洁的电话,“今晚我请客,地点随你挑,吃什么随你点。”她非常豪爽地说。

“你买彩票中奖了,这么大方。”要知道,平日里,她可算计得很。

“嗯,托你的福,差不多吧,我这里还有事,等晚上再详细和你说。”她匆匆挂了电话。

付子桐在海边挑了家环境还不错的餐厅。

“嗨,我还以为你会去那些五星级的酒店呢。”姚洁一脸的不以为然。

“那些地方有什么好的,又贵又不好吃,这里多好,海鲜都是刚从船上下来的。”

“我倒忘了,你是什么身份的人,想必那些星级酒店已经吃腻了。”姚洁做恍然大悟状。

“说吧,有什么好事刺激地你这么大方。”

姚洁看着她,“这件事吧,说和你有关系,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可是说没关系吧,其实还是有关系。”

“你这说绕口令呢?”

“今天,蔚阳集团通知我们公司,以后他们在我们公司的广告都由我具体负责,而且,”她看着付子桐,“那个广告部经理说了,我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他们丁总。你知不知道,他说完以后,我那些同事都什么反应?”

姚洁想起当时大家脸上的表情就忍不住笑,“他们的眼神简直要吃掉我,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猜测我和这个丁总的关系了。”

“你觉得是因为我?”付子桐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那当然,你想,虽然这半年在公司的业绩还不错,但毕竟我是新人,从哪个角度讲,我也抢不过公司那些老油条的。若不是丁楚阳对你一往情深的,我还真以为他对我有什么想法了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一往情深了?”

“这还不够明显啊,人家为了你,爱屋及乌,居然连我都照顾到了。”姚洁很是兴奋。

一顿饭吃的付子桐心七上八下的,晚上回家的时候,丁楚阳已经回去了,他一个人居然坐在沙发上看付子桐常看的那个电视剧。

“你居然看这个?”她不是一丁点惊讶。

“嗯,想你今晚没看,回来我讲给你听。”他一本正经地说。

付子桐换了衣服也跑到沙发上坐下,“姚洁要我谢谢你。”

丁楚阳看她,“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说,是因为我才得到这个机会的。”

丁楚阳笑笑,把视线又转回电视上去了。

“丁楚阳,姚洁和我是好朋友,但我不想你公私不分。”

“你放心,我不会为了讨佳人一笑而把江山拱手让出去。姚洁很有潜力,我只是在对方提供的几个人选中选了她,当然,这不排除有你的因素,但同时,她也很有实力。”

说完,他突然拍了下她的ρi股,“以后,不准连名带姓地叫我,要叫也只能叫‘楚阳哥’。”

付子桐被他说的脸上一红。

“我还有几个邮件没处理,你去书房把我电脑拿过来。”

“怎么不去书房。”

“懒得动了。”

付子桐只好去抱了他的电脑出来给他,然后调小了电视的音量,趴在一边看电视。

看着看着便有些走神,丁楚阳做起事来很专注,和平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她从茶几上拿过纸和笔,随手画了起来。

等到他处理完事情,见付子桐正在画着什么,便过来看,“这画的什么呢?”

付子桐下意识地伸手去遮挡,纸上是一张素描,画的正是某人的侧脸。

丁楚阳轻巧地从她手里抢过了那张画,“把我画的这么帅,我得裱起来放到办公室里。”

付子桐伸手去抢,可是他个子那么高,手一举,她踮起脚尖才够到他胳膊的一半。抢来抢去,他突然用另一只胳膊把她抱了起来。

“快放我下来。”

“叫‘楚阳哥’。”

他抱着她转了一个圈,付子桐一阵头晕,只能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却还是没开口。

丁楚阳又转了一个圈,这次速度很快,付子桐终于开口,“楚阳哥……”

下来之后,她还是有些晕眩,丁楚阳忙拉着她,“桐桐,你这么喜欢画我,下次,我就脱光了,正儿八经地让你画一次。”

付子桐使劲地掐了他一下,“别臭美了。”

“晚上,我陪你去客户睡,好不好?”他在她耳边说。

见她不说话,他低低叹了口气,“算了,我送你上去吧。”

他姿态放得这么低,她突然又有些不忍,“要不,我搬下来吧。”

下一秒,她已经被抱了起来。

38

两个人的生活似乎就这样步入了婚姻的正常轨道。

不再咄咄逼人的丁楚阳倒也好相处,偶尔被她惹毛了,明明就要发作,到了最后却还是忍了下来,“算了,不和你这臭丫头一般见识。”

他有很多应酬,知道她不喜欢那样的场合,除了很特别的场合,平日倒是很少让她陪着一起去。

“你不喜欢就不要去了,那么辛苦­干­吗?”

付子桐知道很多时候都是方敏陪他一起去,他并不避讳她,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当着她的面。

“人家是做秘书的,你整天拉人家陪你去应酬,是不是有些过分?”

丁楚阳正在打领带,听了她的话,转过头看着她,“我得好好确认一下,你这是不是吃醋?”

见她神­色­很认真,便也正­色­道,“你放心,我给她的报酬足以对得起她的付出。”

付子桐相信他所言不虚,但他给的未必是方敏想要的。

结婚后,她见过方敏。那天她正好去他公司附近办事,临近中午,便打电话给他一起吃饭,他正在开会,“你到我办公室里坐会儿,二十分钟就结束了。”她便上去了,这是她第二次来他公司,第一次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但这次显然丁楚阳已经跟方敏打招呼了。

“丁太太,丁总正在开会,让你稍等一下。”她带她去了丁楚阳的办公室。

“你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哦,不用了,你忙吧,我自己坐一会儿。”付子桐想起姚洁说的那些话,女人在某些方面总是很敏感的,方敏对她虽然客气而礼貌,但她的眼神总有丝若有若无的敌意。等丁楚阳回来后,当着方敏的面,她故意亲昵地拉着他的胳膊,眼角的余光却清楚地看到方敏眼里的黯然。

和姚洁说起的时候,她嘿嘿地笑,“子桐,你终于像个妻子的样子了。”

“去你的”她推了她一下,“我只是很好奇,身边有这么个漂亮又能­干­的女人,以丁楚阳的­性­格怎么会什么事也没发生?”

“喂,哪儿有这么说自己老公的?”

“算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姚洁想了想,“这只能说明一点,方敏在他心里有些不一样的,最起码他没有把她当成以前那些女朋友一样。”

不知为什么,这个结论让付子桐心里有些郁闷,无端地想起她曾经接过丁楚阳的电话。

放寒假的时候,她去学校看过常平平。

“平平,寒假你还要回老家吗?”

常平平摇头,“我不回去了,我哥让我去他家,等过年的时候一起回去给我妈上坟。”

“你哥还好吧?”她一直都没有见过常峥。

“看起来还不错。”

付子桐不知该说什么,看起来不错,未必是不错。

“子桐姐,明年我就要实习了,有合适的地方你帮我留意着。”

付子桐点头,“行,要是有消息,我打电话给你。”

“谢谢你。”常平平犹豫了一下,“别和我哥说,他不想再麻烦你,我找你,他会不高兴的。”

付子桐对这个事很上心,但鉴于上次的教训,她不能再去找姐姐,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和丁楚阳说了为好。

“今天碰到了一个同学,他妹妹是学会计的,明年就毕业了,让我帮忙找个地方实习?”她说得很含糊,“你们下面的分公司有合适的地方吗?”

丁楚阳看着她,“嗯,有进步,有事知道来找我了,行,我给人事部打个电话,你让她直接和人事部联系。”

事情这么顺利倒是她没想到的,忍不住跳起来亲了丁楚阳一下,“太好了。”

打电话给常平平的时候,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女生。

“我找平平。”她看了看号码确认没有错。

“哦,平平正在洗澡,一会儿我让她给你回过去吧。”

放了电话,她才想起,接电话的应该是唐瑜。

事情很快就办妥了,过了春节,常平平就可以去蔚阳集团下面一家分公司的财务部上班了。

“我悄悄打听过了,只要实习期表现的不错,基本上就可以留下来的。”常平平很是兴奋,“谢谢你,子桐姐,我们同学知道我找到了一家这么好的公司,不知多羡慕呢。”

“平平,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好好­干­,争取留下来。”

“嗯,我会的。”常平平一个劲地点头。

常峥敲门进来的时候,付子桐正在办公室和于晓萍忙着装订材料,她以为是送报纸的,连头也没抬。

“请问,你找谁?”于晓萍离门口近,见这个人站在那里也不说话,有些奇怪。

“我找付子桐。”

正在装订的付子桐听见这个声音,差点伤到手。

她领常峥去了会客室,穿着羽绒服的常峥看起来好像还厚重些。

“我来市局办事,顺便过来看看你。”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她的办公室。

“常峥,你还好吧?”

常峥沉默良久,“子桐,我妈为了不拖累我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我再不好也要活下去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想必就是这样。

“常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要往前看,平平还小,没了妈妈,你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常峥点头,“我知道。”停了停,他又说,“她找你帮她找工作?”

“只是帮她找个实习的地方而已。”

“我和她说过,不准她再来麻烦你的。”他叹了口气,“她总是不长记­性­。”

“你不用这么防备我吧?”

“我是不想她给你惹麻烦,子桐,你帮我的,我已经还不起了……”

39

临近年关,丁楚阳愈发地忙碌起来,在省内的分公司间来回奔波,几乎都是当天往返,很多次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而早上又要起的很早赶【奇】去下一个城市。付子桐有【书】些奇怪,明明可以不【网】必这么劳累的,在当地住下,第二天有充裕的时候去下一家的,问他的时候,他不甚在意地说在外面住不习惯。

“你大少爷可真难伺候啊,这么跑来跑去的,多折腾人。”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见他那么辛苦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晚上他回来的时候便起床给他弄点宵夜。而他居然眉开眼笑的,“还是老婆心疼我。”

春节的时候终于有了些空闲,丁楚阳带她去了附近一个温泉度假村。度假村坐落在大山脚下,不远处是一个小村落。丁楚阳指着那个小村庄告诉她,那个村子里的井水都是温的,家里洗澡的水都是温泉水。

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温泉区在一片灯海掩映之下,雾气蒸腾,如同仙境一般。他们住的房间是一处小别墅,房间有室内温泉池,门外有露天的温泉池,环境很是舒适。

两人吃过晚饭,付子桐回房间换了衣服去泡温泉。

冬天泡温泉确实是一个享受,外面空气很冷,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跳进热气腾腾的温泉水中,真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躺在温泉池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什么也不想,真是惬意。

可惜她并没惬意多久,一会儿丁楚阳也下来了,一下来便将她揽进了怀里。

付子桐觉得不太对劲,下意识地摸了他一下,脸上顿时如火烧般,“变态。”他居然全身赤­祼­着进来了。

丁楚阳在她耳边轻笑,“这有什么,在日本泡温泉都是这样的。”他拉拉她的泳衣,“这里除了我们俩,没外人的,穿那么保守­干­什么。”

“我没丁总那么开放。”她没好气地说。

“还是学美术的呢,难道上课时没画过人体模特?”

付子桐心想,这怎么能一样呢。

丁楚阳双手放到她的肩上,轻轻给他按捏着,“桐桐,今晚我来做你的按摩师。”

她以为他是开玩笑的,谁知他却真的一本正经地给她按摩了起来,力道不轻不重,很是舒服。

“手法这么熟练,在哪儿练的?”

“你要喜欢,我天天都给你按。”他突然将她抱了起来,“外面太冷,别泡的时间太长了。”外面灯光暗,对于他的­祼­裎相对,她还能做到相对坦然,可是室内灯光明亮,即使是在水中,她也觉得不自在,尽量别开视线。

到了室内丁楚阳的动作也变得暧昧起来,他和她贴的很紧,时不时地故意用某处蹭她,那里的蓄势愈发让付子桐浑身都开始紧绷起来,“太热了,我想出去了。”她试图从他怀里脱身。

“桐桐,你不厚道啊,刚享受就想把我扔下。”他的气息喷在她耳边,痒痒地。

“要不,你躺着,我给你按一下?”

丁楚阳一听,眉眼间全是笑意,“好啊。”

他靠在池边摊开了身体,付子桐说完立马就后悔了,他身体比例长得很好,因为经常健身的缘故,肌­肉­结实,男人味十足,本来他抱着她的时候,她还只是靠感觉,可是现在视觉也无处可躲了,再说按摩,她哪里会啊,双手在他身上乱摸一气。

“桐桐,你这哪里是按摩,分明是来挑逗我的。”说话间丁楚阳一下将她拉到自己身上。还没来得及反抗,他就吻住了她,身体在水里的感觉很奇特,似乎失了重般飘在空中……

等他终于放开她时,她满面绯红,而他已经开始脱她的泳衣了,“早就觉得它碍眼了。”

他们在度假村呆了两天,结果回去的时候,付子桐觉得好像更累了,“再也不和你出来了。”她坐在车上有些昏昏欲睡。

丁楚阳刚是神清气爽地,他看了眼付子桐,“你不是喜欢泡温泉吗?我们这两天泡得多彻底啊。”

是够彻底的了,连门都没怎么出。

半路上,付子桐就睡着了,丁楚阳拿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突然她的手机响了两声,提示有短信进来,因为有未读的短信,手机在包里不停地震动,怕惊醒了她,他停了车从她包里拿出了手机,打开那条未读的短信,脸­色­不由地沉了下来。

是常峥发来的,“子桐,提前祝你春节愉快,谢谢你。”

他随手删除了这条短信。

到家的时候,付子桐并没有醒,看样子她真的是很累了,看着她熟睡的脸庞,一路沉郁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他伸手抱起了她,直到进了电梯,付子桐才醒了过来,她挣扎着下来,“被人看见多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又没抱别人的老婆。”丁楚阳一脸的不以为然。

幸好,电梯里一直只有他们两人。

40

机关的假期不长,正月初八就要上班了。一早起来,付子桐见时间有点赶,心里便有些着急,看看床上还在睡的某人,推推他,“喂,我要赶班车,来不及了,你自己弄早餐吧。”

丁楚阳拉过她,亲了一下,耍赖般,“不行,我要吃你做的。”

“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吧。”付子桐看了下表,节后第一天上班,还要到相关几个科局去拜年,真是不能去晚了。

丁楚阳从床上起来,拉开抽屉,拿出一串钥匙扔给她,“不是有驾照吗?以后别坐班车了。”

“那么扎眼的车,我可不敢开。”他有辆红­色­的跑车停在车库里。

“不是那辆,昨天刚提了辆森林人,给你的。你忘了,我一直欠你辆车呢?”

付子桐想起那次两人在天桥上打赌的事情,没想到他还记得,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接过钥匙,“我好长时间没开了,回头先练练,再开吧。”

上了班,这新一年的工作打上头就开始了,梁主任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了短会,大致安排了一下上半年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延续了原来各自的工作,但在最后一项工作却遇到点问题。这半年­妇­联和本市的晚报在报纸上联合办了个栏目“婚姻生活”,大致就是让大家讲述婚姻里遇到的各种问题,然后再做一下点评。这个前期的采访工作由报社的记者来做,后面的这个点评就是­妇­联的任务了。最初梁主任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于晓萍,谁知她马上提出了异议。

“梁主任,我可胜任不了这个工作。”她一脸的为难,“这个主题是婚姻生活,我哪儿有发言权呢?”

梁一冰一听笑了,“小于说的也有道理。”她看看付子桐,“子桐,要不你来吧。”

“我?”付子桐没想到她会点到自己,让她去点评别人的婚姻,这个可真是开玩笑。

“你也锻炼锻炼文本,如果有什么问题让肖主任帮帮你。”事情就这样拍了板。

散会后,付子桐埋怨于晓萍,“亲爱的于部长,你也不能这么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子桐,你就体谅下姐姐吧,我这颗脆弱的心哪儿还经得起刺激啊,你让我整天去看那些婚姻的­阴­暗面,我还用不用嫁人了?”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阴­暗面呢?”

“切”于晓萍丢给她个鄙视的眼神,“想想就知道了,像你这样婚姻幸福的人难道还会发神经去找人倾诉?”

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让付子桐很是为难,晚饭也吃得闷闷不乐的。

“桐桐,怎么吃的这么少?是不是不舒服?”孟庆华关切地问。

丁楚阳也看着她。

“没有,妈,就是接了个新任务,不知道怎么­干­呢?”她实在怕他们胡乱猜测,索­性­说了实话。

“嗨,这有什么好愁的,你不想­干­,回头我找梁主任说一声,让她给你调一下。”丁楚阳很不以为意。

“胡闹,你少参合桐桐工作上的事。”孟庆华训了丁楚阳一顿,回头放缓了语气对付子桐说,“桐桐,这个­干­什么都有第一次,你不用怕,想当初我刚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慢慢就好了,人都是要在锻炼中成长的。年前碰到你们梁主任,她直夸你呢,说你勤奋踏实,和同事相处的也不错,放心,你肯定行的。”

她刚说完,付子桐还没来得及接话,丁楚阳便说,“妈,你饶了桐桐吧,我可不想以后你孙子有我那样惨淡的童年。”

孟庆华被他弄得啼笑皆非,“臭小子,说的好像我和后妈似的。”

不过,回去的路上,他还是问付子桐,“什么了不起的任务把你愁成那样啊?”

听付子桐说完,他也笑了,“我们桐桐居然要去扮演知心大姐了。”

付子桐找来一堆婚姻家庭方面的书,想看看这方面的资料,可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便被抽调到两会的会务组帮忙去了。

每年例行的两会,都要从相关单位抽调人员去帮忙,付子桐去的是政协会。回家一说,丁楚阳一脸得意,“鄙人是政协委员,请付小姐好好服务”

这个她倒是没想到,“政协怎么让你这样的人都跟进来了”

不过,在会场见他戴着代表证,衣冠楚楚地走进来,还真有些不习惯。丁楚阳远远地冲她笑笑,她赶紧地低下了头。

旁边一起来帮忙的小姑娘也是第一次来,碰碰她。“原以为政协委员都是大腹便便头顶半秃的人,没想到还真有帅哥啊。”

付子桐胡乱应了两句,引开了话题。

第三天她居然在会场碰到了常峥,她有些惊讶,他们这些帮忙的中午都在一个餐厅吃饭,她前两天没见过他。

“你也过来帮忙?”

常峥点头,“嗯,我今天刚过来,本来是我一个同事来的,可他这两天有事情走不开,局里便临时让我过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常峥来的晚,正好付子桐身边有个空位,便招呼他一起坐了。吃的是自助餐,两人拿着托盘去取菜,常峥走在前面,看到她喜欢吃的菜便伸手帮她取,一路走下来,付子桐几乎没怎么动手,可是餐盘里都是合她口味的饭菜,回到座位上,常峥看着她的餐盘好像意识到什么,有些不自在地问了句,“这些,你还爱吃吗?”

付子桐强忍着心里的那丝酸涩,点点头。

这样坐在一起吃饭的感觉像极了大学食堂里的情形,那个时候,他们很少去外面的餐厅,都是在食堂吃的,两人分头去买饭菜,因为怕常峥不舍得花钱,她每次都是多买几样菜,而回来的时候往往发现常峥买的都是她喜欢吃的……

一顿饭吃完,走出餐厅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沉默,最后还是常峥先开口。

“平平已经去公司报道了,回来说那里环境不错,同事也好相处。”

“她喜欢就好。”

“子桐,我知道那家公司是你先生他们集团下属的,你帮平平找了工作就已经很好了,以后不要再帮她了,平平的个­性­我了解,有些东西得来的不容易,她就不知道珍惜。”

41

餐厅的外面是一片小树林,那一片绿­色­在这个萧瑟的季节里显得格外让人注目。

“桐桐”丁楚阳突然从竹林的拐角处走了过来。

出席会议的委员们也在这个餐厅就餐,不过她以为丁楚阳不会来吃这种工作餐,肯定早就走了。

丁楚阳在她和常峥面前站住了,想起他们之间曾经的那些争吵,付子桐心里颇有些为难,她很怕丁楚阳说出什么让常峥难堪的话来。

“碰到熟人了?桐桐。”偏偏丁楚阳还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她敢肯定他是认识常峥的。

“哦,这是我大学校友,常峥。”既然他想演,那她也只好陪着,转身又对常峥说:“我先生,丁楚阳。”

常峥其实是见过丁楚阳的,而且印象颇深,他伸出手,“丁总,你好。”

“你好”丁楚阳神­色­自若地和他握手,“常听桐桐提起你,在东区人事局工作吧?我和你们李局长很熟,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说一声,别客气。”

常峥微微一笑,“好,需要丁总帮忙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客气的。我不打扰你们两位,先走了。”

“离开会的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回家?”丁楚阳问她。

付子桐想了想,“你把我送回单位吧,我回去拿份材料。”

“你可真够敬业的。”他懒懒地说。

车开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你该恭喜你校友的,他刚升了科长。”

见付子桐一脸的怀疑,“怎么?他没和你说吗?我还以为他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呢。”

“丁楚阳,你行了啊,我们不过是凑巧碰上而已,你这么­阴­阳怪气的­干­什么?”付子桐沉下了脸。

见她有些恼,丁楚阳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好了,别为这么个事破坏了我们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怎么一沾上这个人你就这么毛躁呢?”

两会结束后,付子桐回到单位,她开了丁楚阳给她买的那辆斯马鲁森林人去上班。于晓萍碰见她,惊呼,“香车美女。”付子桐索­性­趁午休的时间拉着她去了附近的购物广场。

春节刚过,商场里的冬装都在打折,于晓萍兴致很高,拉着她从女装区一直逛到了男装区。

“来这边­干­什么?你不会是找了男朋友了吧?”付子桐对她拉着自己到男装区的举动很是不解。

“好不容易出来逛一次,你总得买点什么吧?”于晓萍扬扬手里的几个纸袋,“你看我买了这个多了,你自己不买,总得给老公买件吧?”

丁楚阳对于衣服的品牌很挑剔,他衣柜里的衣服转来转去就那么几个牌子,她一个月工资估计只够给他买条领带的。

“刚买了车,家里经济紧张着呢,不买了。”

“别呀,这不都打折吗?也花不了几个钱的。再说了,你老公人多好啊,那么贵的车都舍得给你买。”于晓萍硬拉着她进了男装区。

实在拗不过她,最后,付子桐挑了条领带,打完折确实很便宜,她心里是这样盘算的,丁楚阳肯定不会系这条领带的,价格不贵,扔了也不可惜。

付完款,拿着东西要走的时候,却碰到了方敏,她一身很职业的装扮,既优雅又­干­练。

“丁太太,你好,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早知道就让丁总一起过来了。”

付子桐知道这家购物广场并不是蔚阳集团的,正是因为这个她才选了这一家,可听方敏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与蔚阳有关的。

方敏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难道丁太太不知道,我们集团已经将这家购物广场纳入旗下了?”

付子桐笑笑,“这些由方小姐关心就行了,轮不到我来­操­心。”

当着于晓萍的面她不想和对方多说,可方敏摆明了是不想这样让她走。

“丁太太真是好命,这条领带想必是买给丁总的吧?”不等她回答,又说,“可是,据我所知,丁总从来不系这个牌子的领带的。”

付子桐冷笑,“方小姐,什么都会变的,你们丁总也会变的。”

“这个女人是谁啊?怎么一副你抢了她老公的模样?”一出商场,于晓萍就问,刚才在里面她被两人的对话弄的一头雾水,她也不好Сhā嘴。

“我老公的同事。”

“那你可得小心了,子桐,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长得又那么漂亮,简直是祸水。”

回家后,她把领带放到丁楚阳面前。

“给我的?”丁楚阳看了下领带,“桐桐,你这都什么品位啊?”

付子桐一听气鼓鼓地说:“丁楚阳,你哪儿这么多毛病啊,给你买东西还挑三拣四的,告诉你,明天你一定要系这条领带。”

丁楚阳只当她耍小孩子脾气,笑嘻嘻地说“好了,好了,难得你一片心意,我收下了。”

第二天,付子桐见他系的根本不是自己买的那条领带,凑上去,伸手就去结他的领带。

“桐桐,你突然这么热情我真有点不习惯呢。”他顺势抱住她,“不过,我今天上午还有个会要开,不能迟到了,晚上再继续,好吗?”

付子桐也不理他,到底是把领带结开了,“今天,必须系我昨天的那条领带。”

丁楚阳亲了她一下,“要系也行,不过,有个条件,以后,每天早上,你得给我打领带。”

丁楚阳一进办公室就发现方敏一直盯着她的领带看,脸­色­很是古怪。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今天这条领带挺漂亮的?”他心情很好地开着玩笑。

“我记得你从来不系这种大路货的。”

“嗯,不过,这条不一样,是桐桐买的。”他流露出的那种宠溺和满足狠狠地刺痛了方敏。他生日的时候,自己费尽心思给他挑的礼物,他也不过只是淡淡地一声,“谢谢”

42

晚上回家的时候,付子桐见他仍然系着那条领带,心情大好,笑着凑上去,“今天有没有人夸这条领带很漂亮啊?”

“回头率特高,开会的时候,倒水的不妹光顾着看我去了,水满了都不知道,差点把桌上的电脑键盘都淹了,”他说的一本正经。

付子桐扑哧一乐,“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忍住,“你那个贴心的秘书没说什么吗?”

“方敏?”丁楚阳想起今天一天明显有些不太对劲的方敏,“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没什么,她那么关心你,不会没什么反应吧?”

丁楚阳突然把她拉到怀里,“你想她什么反应?”

付子桐心想,她最好把脸都气绿了。

“笑得这么坏,心里又打什么主意了?”他靠得很近,付子桐能感觉到他身上暖暖的气息。

“姚洁交男朋友了。”

“嗯,好事啊。”丁楚阳很享受她这样放松地和他闲谈。

“对方是个健身教练,真是奇怪,她怎么就喜欢那种肌­肉­男?”其实,她不是很看好她的恋情。

“喜欢就是喜欢,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丁楚阳淡淡地说。

付子桐偏过头去看他,“风流倜傥的丁少居然也能说出这么煽情的话来,是被谁伤了心呢?”

“除了你,还会有谁?”丁楚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付子桐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异样的别扭,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好了,不和你比煽情了,我得去做饭了。”

她没看到身后丁楚阳眼里那丝黯然。

和晚报一起策划的那个栏目已经开始运行了,记者把第一期的稿子发过来给她看,是讲述一个年轻的女孩因为爱上了一个丧偶的男人,和这个男人步入了婚姻,结果发现自己要面对的角­色­不仅仅是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八岁女孩的继母,婚后的这些年她付出了很多,包括牺牲了自己做母亲的机会,最终融进了这个家,让女孩从心里认可了她这个妈妈。

稿子很让人感动,她看完后,写了些自己的感想,给肖主任看时,她居然很满意,“这样就不错,真情实感,千万别净说些空话,大话,那样读者一看心里就烦了。”她愁了好多天的事情,居然就这样很顺利地交了差,不过,心里还是很忐忑,不知道和读者见面后会是什么反应。稿子登出去后,报社反馈回来的信息居然也不错,读者对这个栏目很感兴趣,因为都是身边的真人真事,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共鸣,付子桐看了大家的那些评论,心里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姚洁知道报纸上那些文字是她写的后,一脸的怀疑,“没搞错吧,就你这样只谈过一场恋爱就结婚了的,居然还成了情感专家了?”

“我这是逼上梁山,这是工作,没办法。对了,你和那个健身教练怎么样了?”

“不错,彼此的新鲜感还没过,挺有感觉的。”

“姚洁,我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呢?你能不能认真点。”

“所谓认真,无非就是以婚姻为前提来交往。可是,说实话,子桐,我对婚姻真的不感兴趣,何必为那张纸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呢。”

付子桐想想,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婚姻也不能保证就一不定能幸福的。

丁楚阳出差,去广州参加一个洽谈会,非让她给收拾行李。

“我哪儿知道你要带什么东西?以前不都是你自己收拾的吗?”

“以前不是没老婆吗?哪儿能一样呢?”他挑了挑眉毛。

无奈,付子桐只能拿出了箱子。

“在广州开完会后,我们还要去香港,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

“我想要陈慧琳的签名。”她半开玩笑地说,其实也是挺喜欢她的歌的。

丁楚阳走的第三天,付子桐刚上班就接了妈妈的电话。

“桐桐,你现在在哪儿?”慕澜的声音很是着急。

“在单位呢,妈,怎么啦?”她有些奇怪,昨晚她还回家吃的晚饭,这一大早妈妈居然急着找她。

“桐桐,刚才老家那边打电话来,姥姥病了,好像不太好,让我们过去,你请个假,咱们一起去。”

付子桐一听,马上请假赶了回去。姐姐已经在家等着了,见了她,有些着急地说,“快收拾一下,马上去机场。”

赶得这么急,付子桐心里已经隐隐觉得姥姥怕是不太好了,而慕澜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付子楠一直安慰她,“妈妈,没事的,你放心,姥姥会等着我们的。”慕澜却看了看付子桐,轻轻叹了口气。

付子桐心里却突然一动,她想起自己上次去的时候,姥姥和自己说过,当年妈妈和她说好了,等她长大后,就告诉她的身世,并带她去洛庄看姥姥。可是,这么多年妈妈从来没有提前要带她支洛庄,此时,妈妈心里肯定是想起了这件事。

“妈,你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43

她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姥姥已经到了弥留的最后一刻,深度昏迷,完全认不得人了。突发­性­脑出血,尽管发现的及时,医生也采取了相应的抢救措施,但血出的太多,已是回天乏力。

姥姥只有一个女儿,嫁的很远,已经赶了回来,见到慕澜,泣不成声,“妈妈醒过来的几次,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慕澜拉着老人的手,泪流满面,她和姨妈的感觉一直如同母女般,“姨妈,我带楠楠和桐桐来看你来了,本来应该早点带她们来的,可是……”她哽咽了一下,“我太自私,总想着再等等,谁知,居然……这么多年你都没听桐桐叫一声姥姥……”

付子桐上前拉起妈妈,“妈,你别这样,其实,我来看过姥姥了。”

此话一出,慕澜和付子楠都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你来看过姥姥?真的?什么时候?”慕澜显是不敢相信。

“就是我毕业前的那个月。”付子桐看着已经不醒人事的老人,忍着眼里的泪说,“妈,姥姥很喜欢我,她见了我很高兴。”

她们陪了姥姥大半夜,凌晨2点的时候,送走了姥姥。

她们把姥姥安葬在洛庄南面的一个小山坡上,那条小河从山脚下静静流过,夏天的时候这里一定是青山绿水,姥姥一辈子喜欢这个地方,长眠于此也该心安了。

“桐桐,陪妈出去走走吧。”傍晚的时候,慕澜招呼她。

两人从姥姥的那个小院落里出来,沿着小河一直往上游走,春寒料峭,山里格外冷,小河里还能见到薄薄的冰,这几天忙于姥姥的后事,慕澜一直没有时间和她说什么,但她知道肯定有话和她说。

慕澜看着面前的付子桐,转眼之间,她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娇俏可人,可是当年自已抱回家的那个婴儿仿佛就在眼前。

“桐桐,你怎么会想到要来找姥姥?”

“我偷听到爸爸和姐姐的谈话,提及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慕澜恍然,“怪不得你问我要你小时候的照片,原来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了。”

付子桐默然。

“桐桐,你有没有怪妈妈一直没告诉你?”

她急忙摇头,“不,妈,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只是刚知道的时候,我很茫然,在我心里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不是你亲生的。”

慕澜轻轻叹了口气,“当初抱你回家的时候,我想过等你长大了就告诉你,可是,你越大,妈妈越舍不得,我怕你的亲生父母回来找你,怕他们会带走你,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带你回到这里……,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

“妈,我姓付,我永远都是你和爸爸的女儿,我哪儿也不去,就陪在你们身边。”

慕澜眼眶一热,轻轻揽住她,“桐桐……”

慕澜后来和她说起,除了那张写着她出生日期的纸,当年她的父母并未留下什么东西,而这些年她几乎每年都会回这个地方来看姥姥,从来也没听说有人来打听过当年的那个孩子,“所以,我猜想,也许你的亲生父母遇到了什么变故,可能都不在了……”,有谁会舍得把自己的亲生骨­肉­扔在外面这么多年,即使当年是因为遇到了什么难处不得已丢下了孩子,可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回来打听过,慕澜也只能这样推测了。

付子桐看着姐姐,突然觉得很愧疚,“姐姐,这些年因为我,委屈你了。”

付子楠笑,“有这么个贴心的妹妹,别人不知道多羡慕我呢。”

或许是因为来回奔波,再加心情悲伤,慕澜一回来就病倒了,她身体一向比较弱,这一病就在医院呆了一个周,付子桐请了假,几乎每天都到医院去陪着她,她觉得妈妈比任何时候都依恋她,有时候见她睡着了,她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书,可是不经意间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妈妈已经醒了,正一瞬不眨地看着她,仿佛她会突然从面前消失……,付子桐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但心里却酸涩难忍。

丁楚阳几乎每天都有电话打来,付子桐和他说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每次都是若有若无和他聊些别的。只是在洛庄的那天,她因为刚哭过,嗓子沙沙地,有些哑,他突然问她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可能是今天到社区去,话说的有些多,嗓子有点不舒服。”她胡乱找了个理由。

当时,他没有再问什么,挂了电话。但一会儿工夫,孟庆华居然打来了电话,她是知道她和妈妈去洛庄了。

“桐桐,你是不是病了?楚阳不放心,打电话要我让你回家来住几天,你看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我没事,妈,别告诉他了,他那边还有事情要忙,别让他分心了。”

她没想到,孟庆华居然是知道她身世的。

“当年,我本来怀了孕,因为身体不好去了洛庄休养,庆华来洛庄看我,知道我流产了,一个劲地安慰我,后来,因为我一直没回去,她不放心,又来看我,那时,我已经把你抱回家了,所以她知道你不是我生的,其实,还亏得她,回来告诉大家我挺好的,还生了个漂亮的宝宝,后来,我带你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怀疑过。这些年她一直帮我守着这个秘密,连你公公和楚阳都没有说。”

孟庆华来医院看慕澜,显然已经知道了大致的情况,她看着付子桐,“桐桐,这些年你简直就是你妈的心尖子,小时候,你身体不是很好,经常病,来医院几乎是家常便饭,你妈就整晚整晚地陪着你,而楠楠病了,她都是让保姆陪着到医院来的。楠楠要去外地读大学,她觉得很正常,可是轮到你了,见你报了外地的志愿,和我说起的时候,她当时就落泪了,幸亏你最后被本市的大学录了,否则啊,你妈不知道要多难受呢?……”

忍了许久的泪,就那样落了下来。

44

慕澜那边刚出院,付子桐这边却出了个小意外。

她去统计局查几个数据,过马路时,对面突然窜出一辆摩托车,她下意识地闪了一下,但那个车速度太快,还是把她带倒了,她只觉得眼前嗡地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听到身边有人说话。

“梁主任,你放心,只是胳膊的韧带拉伤了,其他的都没问题。”

“那怎么会昏迷呢?会不会伤到了头部?”梁主任的声音很着急。

“我们已经给病人拍了脑部的CT,显示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她晕倒的原因是因为身体比较弱,有轻度贫血,而且血糖很低。”

“梁主任。”付子桐轻轻叫道。

“子桐,你醒了?”

付子桐这才看到,肖景荣和于晓萍都在。

“感觉怎么样?除了胳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梁主任关切地问她。

付子桐轻微动了下,右胳膊已经被绷带绷住了,也没什么感觉,额头那里有些疼,她用左手摸了一下,起了一个包,应该是跌倒的时候碰的。

“我没事,梁主任。”她咧嘴笑笑。

“还笑呢?你可吓死我们了。”于晓萍拍了拍胸口。

“我已经给你婆婆打电话了,她应该一会儿就到。”出了这样的事,梁一冰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孟庆华。

“对了,刚才你老公打电话来,你还没醒,我接的,顺便就把你的情况和他说 了。”肖景荣把手机给她放到床边。

“啊?你怎么说的?”

“他只是问了你在哪个医院,然后就挂了电话。”

孟庆华赶来的时候,梁一冰已经让肖景荣和于晓萍回去了。

“我没事,你也回去吧,梁主任。”她在这里,付子桐有些局促。

“最近是不是很累,工作压力大吗?”梁一冰温和地问她。

付子桐也知道自己最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发晕的情况已经有过两次了,但因为很轻微,她也没放在心上。

“我妈妈病了,最近可能­精­神有些疲惫,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她忙解释。

“以后如果觉得身体不太好,就多请几天假,休息一下,毕竟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两人正聊着,孟庆华推门进来了,她来的很急,身上还穿着制服。

“妈”付子桐见她一脸的不安忙安抚她,“我没事,刚才已经检查过了,就是胳膊的韧带拉伤了。”说着,她还动了动。

“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动。”孟庆华摁住她。

“孟检,不好意思,出了这样的事,让你担心了。”梁一冰和孟庆华岁数相仿,平日接触也比较多,算是很熟了。

孟庆华冲她笑笑,“你别说,要是桐桐别人手下当差,出了这档子事,我还真是要埋怨几句呢,这换了你,我再多说什么就显得太没数了。”

等梁主任走了,孟庆华问她,“桐桐,告诉你妈了吗?”

“没有,我打电话给姐姐了,我妈身体刚好,先别告诉她了,她要问起来,就说我出差了。”

孟庆华点头,“也好,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又着急上火的。”想了想又说,“楚阳一时也赶不回来,也先别和他说了,反正他过两天就回来了。”

付子桐“嗯”了声,也没说肖景荣接电话那档子事。

晚上,子楠在医院陪着她,付子桐也不知挂的点滴里是不是放了什么安眠的药,只觉得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好像连梦也没做,醒的时候只觉得嘴­唇­发­干­,很渴。

“姐,我想喝水。”她还是觉得困,眼睛都没睁开。

有吸管放到她的­唇­间,她就着吸管喝了水,迷迷糊糊地准备继续睡。嘴­唇­上却突然有了湿意,姐姐好像用药棉在给她润嘴­唇­,可是她却突然觉得不对劲,鼻息间居然闻到淡淡的烟草味,睁眼一看,“怎么是你,姐姐呢?”

丁楚阳把手里的药棉放到杯子里,坐回了床边的椅子里。

“我让子楠回去了,怎么?看到我没觉得惊喜?”

“确实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还有两三天才能回来的吗。

丁楚阳抬腕看了看表,“嗯,我回来有一个多小时了。”他订了最早的机票,下了飞机连行李都没取,就直接奔医院来了。

“怎么搞的?我这才走了几天,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他看看她的额头又看看她的胳膊。

付子桐知道现在自己额头肿着大包,胳膊打着绷带,一定很滑稽,皱皱眉头,索­性­闭上了眼睛,不理他。

“怎么了?是不是很疼?要不要叫医生来?”他语气缓了下来。

付子桐摇头,“没事的,养几天就好了。”

“这样还叫没事?那怎么才叫有事?还有,如果不是我打电话来,你同事接了电话,你是不是就不准备告诉我了?”一说这个,他就火大,“还有妈,居然和你合伙来瞒我,我打电话给她,她居然还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妈还不是怕你在外面担心,影响了你做事情。”

“做事情?桐桐,你怎么就不明白,我这里还有什么事情会比你重要?”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有些怔住了,丁楚阳是不是知道自己怎么会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而付子桐则是第一次听他说这种几乎比那三个字冲击力还要大的话。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还是付子桐先开了口,“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也累了,你去洗个脸,回来休息一下吧。”

丁楚阳闷闷地应了声,转身去了卫生间。

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块湿毛巾,“你也擦擦脸,睡得舒服些。”

她没有吱声,任由他拿着毛巾轻轻在脸上擦着,小心地绕过那个肿起的包,“小时候,跑出去野,头上碰得起了包,怕回家被我妈骂,就骗子她说是被马蜂蛰的,偏偏有一回,我和潘云鹏打架,回家刚撒了谎,他就找上门来了,我妈最恨别人撒谎,那天把我好一个收拾,最后,不光头肿了,ρi股也肿了……”

付子桐看着他现在衣冠楚楚地样子,想像他小时候的狼狈劲,笑着说,“活该。”

45

韧带拉伤的虽然不是很重,但医生坚持要她在医院观察几天,孟庆华把家里的阿姨派过来照顾她,但是每天晚上丁楚阳都会过来陪她,住的是单人病房,晚上他都是在沙发上凑合一下,他身高腿长的,窝在沙发是肯定是特别不舒服,好几次早上起来,付子桐都看见他在活动肩膀和颈部。

付子楠过来的时候,正碰上丁楚阳在喂她喝­鸡­汤。其实,虽然她的右胳膊不能动,但左手拿勺子喝汤还是没问题的,可丁楚阳非要喂她,“你没用惯左手,再洒到身上,多不好。”

他拿出块手帕给她围到胸前,“别弄到你衣服上。”

付子桐被他这个举动弄得啼笑皆非,“不用这么夸张吧,怎么感觉像在喂小孩子?”

丁楚阳看着她,一脸促狭地说,“就当提前练习了。”

说的她脸上一红,别过脸不理他。

付子楠来的时候,一大碗­鸡­汤已经快喝完了。

“我们堂堂丁少爷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啊?”她打趣道。

付子桐见了姐姐,有些抹不开,再加上刚喝了­鸡­汤,脸­色­绯红,丁楚阳慢条斯理地放下碗,收了汤勺,末了,还用手娟给她擦擦嘴巴。

“自己的老婆当然要心疼了。”

付子桐怕他再说什么不上道的话来,忙说,“你不是还要回家拿东西吗?早点去吧。”

“楚阳对你真的很上心呢。”他离开后,付子楠若有所思地说,“知道你被撞伤了,他那边一个大项目都放下了,连夜赶了回来,要知道,那个项目他们准备了好长时间了。”

付子桐默然,丁楚阳回来后知道慕澜病了,去看过她。

晚上他回来后,神情很是特别,坐在她床边,一直没怎么说话。

“怎么啦?一回来就这副表情,我妈说你了?”

丁楚阳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手里,他的手­干­燥而温暖,“桐桐,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付子桐知道定是妈妈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他,在她觉得身世飘零一片茫然的时候,有人这样坚定地告诉她,会永远在她的身边,她怎么可能不动容呢?

常峥来看她的时候,陪她的阿姨回去给她煲汤去了,她闲着无聊,开着电脑靠在床头看电影。

“你怎么来了?”突然看见常峥,她很惊讶。

“我听­妇­联的人说你被摩托车撞了,过来看看你。”常峥手里拿了一盆盆栽的荷花,他把花放到桌子上,“没事吧?胳膊怎么样?疼不疼?”

付子桐笑笑,“只是韧带拉伤,没有大碍的,养养就好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语气里些许的责备。

这种语气是付子桐很熟悉的,上大学的时候,两人一起出去,过马路时,她经常偷懒不走斑马线,他总是一把拉住她,“小心点。”

“我走斑马线了,是那个骑车的人违反交通规则,闯红灯了。”

她这一解释,常峥显然也想起了以前的情形,“以后,千万要小心。”

付子桐点点头,看着他拿来的那盆荷花,“我一直以为荷花只能在水里长呢,没想到还有盆栽的。”

“用不上两个月就该开花了,放在阳台上应该很漂亮的。”他知道她喜欢荷花,上学的时候经常到湖边去画荷花。

丁楚阳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盆荷花,翠绿的叶子,和那些花篮放在一起里显得特别醒目。

“这个倒别致,谁送的?”

“常峥”

“他倒真是有心。”他抬头看着她,“我猜,你应该很喜欢荷花。”

“别猜来猜去的了,屋里太闷,你陪我去楼下的花园里走走。”她不想因为这个再起什么争执,索­性­转开了话题。

不过,从医院回家的时候,见付子桐让阿姨把那盆荷花搬到车上,丁楚阳的脸­色­便不是很好看了,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回了家,虽然不能上班,但也比在医院好多了,付子桐突然觉得自己从没像现在这样想念这个家。

姚洁一直在外面出差,回来的时候付子桐已经从医院回家了。

“气­色­这么好,看了调养的不错。”这个倒是真的,阿姨煲了那么多的汤,她也不能白喝了啊。

“对了,丁楚阳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啊?去他们公司好几次都没见着他。”

她想想,“可能是吧。”在医院的时候,晚上他经常看文件,处理邮件,忙到很晚。回家的这几天,有一次,她晚上起来,床上没人,外面的书房里却亮着灯,后来她发现,他经常是等她睡着了又去书房忙。

“什么叫可能啊?小姐,你这也太不关心你老公了。”姚洁很是不满。

“不是的,他公司里的事情我很少问的。”

“公司里的事不用你问,但他是你老公,你关心关心他是不是很忙?有没有很累?这个总可以吧。”姚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不关心,外面可有人关心着呢,听说那个方敏,前些日子和老板一起出差,老板的嗓子不舒服,她跑了大半个广州城去给老板抓中药……”

付子桐仔细想想,好像是有那么几天,丁楚阳打电话时嗓子有些哑,她当时还以为他是喝了酒。

晚上,丁楚阳再次去了书房时,她悄悄地跟了进去。

灯下的丁楚阳眉头微锁,眼神都有些凌厉,他正在看邮箱里的邮件,并没有发现她进来了。

付子桐走到他身后,轻轻地靠在他身上,“天天这么晚,你不累吗?”

丁楚阳显然没想到她会来,动作停滞了一下。回头环住她,“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付子桐摇头,“我白天睡的太多,晚上根本睡不着。”

“听姐姐说,你因为急着赶回来把一个大项目都扔下了,公司里的董事们很是不满,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丁楚阳闻言笑了,“那个项目换个时间还可以再谈的,没什么大问题,至于公司的那些董事,他人一向最擅长的就是­鸡­蛋里找骨头,我都习惯了。怎么?心疼我了?”他亲了她一下,“那好吧?今晚我就不看这些东西了,陪老婆睡觉去。”

46

在家休养了大半个月,胳膊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付子桐准备回去上班了。

“感觉胖了好多呢?”她对着镜子摸摸脸。

“胖了吗?我怎么没觉得呢?”丁楚阳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付子桐瞥了他一眼,“你那个眼神不好用。”

“我不用眼神,我是凭感觉的。”他从后面抱住她,“这个可是最有发言权的。”

付子桐挣开她,“不和你说了。”

­妇­联这半年的活动特别多,大家都很忙,她不在的这些天,和报社合作的那个版面都是肖景荣的忙活。

“子桐,你再不来,咱们肖主任可要倒下了。”于晓萍笑嘻嘻地说。

“别听她瞎说,你胳膊没问题了吧?可千万要好利索了,别再落下什么病根。”肖景荣很关切地说。

付子桐举举胳膊,“没问题的,你看。”说实话,如果不是完全好了,丁楚阳怎么会让她来上班。

只上了半天班,丁楚阳就打过两次电话过来,提醒她多注意,别拿什么重东西。

尽管她接电话的声音很低,但于晓萍还是听见了,长叹一声,“子桐,和你在一起呆的时候长了,我嫁人的希望肯定越来越渺茫了。”

“为什么?”

“你老公这么体贴,让我对男人的期望越来越高,可是到哪儿去找啊?”

付子桐扑哧一乐,“别的样的不好找,他这样的啊,一抓一大把。”

周末,闲着没事­干­,她把卧室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前些天她胳膊不好,孟庆华让家里的阿姨一直他们这边住着,除了卧室,家里的卫生都是阿姨做的。她不太喜欢外人到卧室来,所以卧室这里一直也没怎么收拾。

收拾衣柜的时候发现丁楚阳上次出差的箱子还放在那里,打开一看,里面的衣物什么的都还放在里面,一边感慨丁少爷的懒散,一边往外拿东西。他上次回来的急,估计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是急匆匆的,放的很乱。

不过,他倒真给自己带回了一张陈慧琳签名的CD,她当时一见,眼睛一亮,“怎么搞到的?见着她本人了吗?是不是和电视上一样漂亮?”

丁楚阳白了她一眼,“你几岁了?居然还追星,这么幼稚。”

见她一脸的不快,又哄她,“等下次她来内地开演唱会,我带你去看。”

把衣物都拿了出来,准备把箱子放回去的时候,付子桐又拉开了夹层的拉链,她自己喜欢把一下小东西放到这里面,所以打开看看,怕漏了什么东西。

里面居然真的有东西,是一盒杜蕾斯。

走的时候是自己给他收拾的行李,她当然不会放这种东西,那么这盒杜蕾斯是哪儿来的呢?

包装已经拆过了,她下意识地打开,心里突然一沉,十只装的杜蕾斯,少了两个。

付子桐呆坐了大半个下午,她试图说服自己,箱子里有这种东西也不代表丁楚阳一定会做什么,可是少了的那两个呢?那又该如何解释?

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钝钝地痛。他怎么可以一面做着这样的事,一面又对自己说,“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他怎么可以这样?

丁楚阳发现付子桐突然变得特别忙碌,白天忙着下基层,晚上回家还带着材料回来,一写就是大半夜。

“怎么感觉比我这个总经理还忙呢?”

“最近活动多,我们人手又少,我是岁数最小的,怎么能偷懒呢?”她很认真地解释。

“觉悟这么高呢,我是担心你累坏了。”

付子桐听了,突然看了他一眼,“不会的。”

丁楚阳最近也很忙,公司在广东的一个项目的合作方过来了,这几天他都在陪着,本想和付子桐多聊会儿的,但见她确实很累了,便打住了,心想等忙过这段时间,一定带她去好好放松一下。

月底的时候,­妇­联筹备了一台为贫困獐捐资助学的晚会,本来付子桐和肖景荣一直在下面的社区忙着搞一个调研,但因为筹备晚会,人手不够,梁主任就把付子桐抽了回来。

晚会安排在本市的一个剧场,主持人请的是市电视台的李曼,付子桐对这个李曼印象实在不怎么样,走台的那天,她迟到了,大家等了她半天,她才到,态度那个傲慢,好像多大的腕似的。

这不,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她还在那儿一个劲的发牢­骚­,音响不好,灯光也不到位,在一边看着的付子桐心里的火已经有些压不住了,“真搞不明白,我们这台爱心晚会,又不是请她来摆谱的,再说了,电视台那么多主持人,­干­吗非要请她来?”

旁边的于晓萍拉拉她,“算了,她是赞助方指名点的,人家赞助那么多钱,只提了这一个要求,咱们怎么可能不答应啊。”到底是年长了几岁,尽管她心里对那个李曼也是一百个不顺眼,可是,也很怕付子桐和她起了冲突,这个时候怎么说也要以大局为重的。

听了她的话,付子桐的脸­色­更加不好,“走到大街上都不一定有人认识,还得三五八万似的,真把自己当成腕了……”

“嗨,这你就不懂了,她这么,是因为背后有人捧,你没见最近市里那些大型的晚会都是她来主持的。”于晓萍凑在她耳边小声说。

两人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有人过来了,“丁总,你来了。”有工作人员认识招呼着。

“哎,是赞助方的总经理。”于晓萍轻轻拉了拉付子桐。

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付子桐下意识地往后面的背光处躲了躲,她过来的时间短,居然不知道晚会的赞助方是蔚阳集团。

“丁总,你可算来了,我真怕你不来捧场呢?”刚才还一脸不耐烦的李曼,此时像变了个人似的,笑颜如花,迎着丁楚阳嗲嗲地说。

“你主持的节目,我怎么能不来捧场呢?”丁楚阳风度极好地笑着。

“哎呀,­妇­联也是的,搞个晚会弄的条件这么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孟总小气呢?”李曼抱怨着,身子都快贴到丁楚阳身上了。

付子桐忍不住哼了一声,有没有搞错,她们这台是爱心晚会,她以为是来讲排场来了。

本来她在角落里,没人注意她,可这一出声,周围众人的目光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包括那两个人,李曼的脸­色­明显很不好,刚才付子桐的那声,讥讽之意那么明显,在场的恐怕都听见了。

“桐桐?”丁楚阳一脸惊讶,知道这台晚会是­妇­联主办的,但是最近付子桐都在下面的社区搞调研,没听她说要来晚会这边。

付子桐瞥了眼紧紧紧靠在他身上的李曼,心里极度不快,她迎着丁楚阳的目光走了过去,“楚阳,李小姐说的对,下次赞助的时候大方点,最起码也要给李小姐弄个专门的化妆间啊。”

她这话一出口,李曼的脸­色­变了变,“丁总,这位是?”

丁楚阳已经看到付子桐眼里的那丝不快,笑着拉过她,“我太太。”

此话一出,大家都是一愣。

于晓萍知道付子桐的家境应该不错,因为她一看就是那种出身良好的女孩子,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嫁的居然是蔚阳的总经理。

李曼也没想到自己面前这个貌似刚毕业的小姑娘居然会是丁楚阳的妻子,她有些尴尬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丁楚阳也没想到付子桐会在这种场合这么主动地来打招呼,以前也曾在一些场合碰到她,她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是是一副目不斜视的表情,而且私下里也和他说过,不希望同事知道他们的关系,“那样会给工作带来很多困扰。”

“我怎么就会给你工作造成困扰了?”他有些不悦,她分明是不想别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

“你是本市知名人士,人家要是知道咱们俩的关系,我就是再努力,人家也会说我是沾了你的光了?”

既然她不愿意,他也不想勉强她,所以也没有刻意公开两人的关系。

“桐桐,你这是对我们蔚阳的工作不满意啊?这样吧,一会儿我让公司财务部再打50万过来,作你们的活动经费,好不好?”丁楚阳把她揽到身边,脸上挂着宠溺的笑。

付子桐只不过看不惯那个李曼,想出出她的丑,她可以肯定丁楚阳知道她的心思,不过他居然还陪着一起来。

“好啊,那我替我们梁主任先谢谢你了。”她也亲昵地往他怀里靠了靠,既然是演戏,索­性­就逼真一点。

“谢谢总要有点表示的吧?”丁楚阳俯身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付子桐掂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下,“这样行不行?”心里其实恨不能狠狠咬他一口。

丁楚阳焉会不知她脑子里想什么,忍着笑,故作暧昧地说,“先饶过你,剩下的晚上再回去和你算。”

两人这一番恩爱秀下来,在场的人心情迥异,于晓萍是既羡慕又高兴,而看在李曼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嫉妒,难堪,气愤……直到晚会开始,她脸上的表情才勉强恢复自然。

47

晚会结束后,付子桐坐丁楚阳的车回家。

“我还以为丁总今晚要亲自送佳人呢?”她冷着一张脸。

丁楚阳见她今晚举动这么反常,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了。

“桐桐,我不知道你会来晚会现场……”

“今晚我确实不该来,搅了丁总的兴致了。”

“好了,桐桐,别生气了,我和那个李曼什么关系也没有,我之所以让她来主持这个晚会,纯粹是碍于我们一个合作方老总的面子,他不知怎么和这个李曼打的火热。”

“你可真是能投其所好啊,丁楚阳,我真不知道,原来你的生意都是这样做成的。”付子桐冷笑,“你明知道我在­妇­联工作,和我们搞合作,居然事先一点消息都不让我知道,如果不是凑巧我被临时抽调回来,估计还被蒙在鼓里呢,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桐桐,这个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本来想和你说的,可见你那么忙,就拖了下来。”

“考虑不周?”付子桐突然想起那盒杜蕾斯,“你怎么会考虑不周,你想的周到着呢?”

“你今天到底怎么啦,桐桐。”她尖锐的口气让丁楚阳觉得好像不单单是因为今晚的事情。

“靠边停车吧,”付子桐看着他,“我今晚很烦,也不想回家和你吵,我去姚洁那儿。”

“那我送你过去。”丁楚阳见她情绪确实不好,也敢再勉强她。

“不用了,这里打车很方便的,你若不放心,一会儿可打姚洁的电话。”她拉开车门下了车。

姚洁见付子桐这么晚过来,有些奇怪,“有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干­吗还跑一趟啊?”

“我今晚不想回去了。”

“啊,离家出走了?不会吧,明明见你们俩最近状态不错的,丁楚阳的下属都说他们老板最近心情不错的。”

“他心情不错就一定和我有关系吗?好了,姚洁,我很烦,不想听你再说这个人,走,一起喝酒去。”

姚洁看着付子桐面前的空杯子,心里一个劲地打鼓,这姑­奶­­奶­这个喝法,摆明了就是来买醉的,偏偏还不让人劝,害的她一口酒都没敢喝,就怕出个什么状况,她可不敢得罪那位丁总,那不是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吗。

还好,付子桐总算放下了杯子,“咱们走吧,姚洁,这下回去应该能睡着了。”

姚洁一听,“怎么,你最近睡的不好吗?”

付子桐已经有了醉意,冲她摆摆手,“不好,特别不好,根本就睡不着,一晚上都数好几百只绵羊。”

看样子酒­精­的作用真是很厉害,付子桐几乎是一碰到床就睡了过去。

这边姚洁的手机响,她拿起一看,不由地吐了下舌头,“丁总,那个,不好意思,刚才在酒吧里,太吵了,没听见。”手机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

“你和子桐去喝酒了?”

丁楚阳的口气说不上好,姚洁忙说,“是子桐非要去的。”

“她现在人呢?”

“已经睡着了,你放心,丁总,我一点儿都没喝。”心里其实很鄙视自己这副狗腿样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惹恼了电话那边那个主儿,自己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好过。

丁楚阳停顿片刻,“谢谢你,姚洁,麻烦你照顾她。”

付子桐下车后,丁楚阳也没有回家,他去了公司,没想到,这个时间,公司里居然还有人在。

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方敏见了他,一脸的诧异,“这么晚,你怎么回来了?”

“你也说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去?”

“我有几份资料还没看完,想弄完再回去。”

桌子上摊着一堆的资料,他已经看到了,是关于上次在香港的那个项目,显然方敏是想准备的更周全,如果不是因为上次他突然决定提前回来,这个项目可能已经谈妥了。

“害你受我连累了。”他其实有些愧疚,当时方敏不赞成他提前回来,但见他非要走,还是第一时间将机票订好了,可是,回来后,那些董事非但对他不满,也对方敏的能力提出了质疑。

“什么时候和我生疏到这种程度了?”方敏笑着说,“今晚不是去参加那个爱心晚会了吗?怎么看起来一副心情欠佳的样子?”

丁楚阳苦笑,“晚会是参加了,不过,把桐桐气跑了。”

“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那个李曼,”丁楚阳一副无奈的口气,“碍于陈总的面子我也不好得罪她,桐桐就以为是我要捧她,你说她会怎么想?”

“就为这个啊,回头和她解释清楚了,再哄哄她,不就行了,这可是你的长项啊,”她调侃地说。

“我这个长项偏偏在她身上就不好用,今晚她发了好大的火呢?总觉得她好像不太对劲。”

丁楚阳看看表,“不早了,他也别弄了,我送你回去吧。”

方敏收拾东西的时候他突然又想起一个事,“对了,那天和你提过让你找个助手,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方敏虽然说他的秘书,但工作量很大,绝不仅仅是秘书的范畴,所以他和人事部商量了下,决定给她配个助手。

方敏嫣然一笑,“老板这么体贴下属,我当然要领情了,至于人选吗?我倒真是有一个,回头把她的资料拿给你看。”

48

付子桐刚一上班,于晓萍便凑了过来,“子桐,你也太低调了吧?怪不得这么早就结婚了,我要是碰上这样的也巴巴地早嫁了。”

“恐怕你要遇上这样的,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我­干­嘛要躲啊,人家丁总条件多好啊,偏偏又那么随和,还有,你看他对你多好啊,昨晚不知多少女孩子眼里冒星星呢?”

“那里面应该也包括你吧?”肖景荣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不过,子桐,你嘴巴也真够严实的。”

付子桐狠狠地瞪了于晓萍一眼,这个大嘴巴,肯定一早到单位来广播了。

“这个不能怪我,子桐,你说我要一直憋肚子里再憋坏了怎么办?”

付子桐做讨饶状,“好了,你们就饶了我吧,别和盘查什么似的来问我了。”

大家都被她逗得一乐,肖景荣一本正经地说,“鉴于付子桐同志一向低调,我们就饶了她吧。”

丁楚阳一早就发了短信过来:别生气了,晚上我去接你,一起吃晚饭。

付子桐看了也没给他回话,结果他又发了条过来:那说好了,下班我在东门的站等你。

一上车,他从后座上拿过一束漂亮的黄玫瑰,“桐桐,送给你。”

付子桐接过了花,心里却并不觉得高兴,说来也怪,从结婚到现在,丁楚阳给她送花的时候很少,他给她送首饰,衣服,化妆品甚至一些奇怪状的玩偶,但很少送花,现在手里捧着这么一大束花,反倒叫她觉得很不自在。

丁楚阳带她去的是一处很僻静的餐厅,布置得古朴典雅,大厅中间有一处布景,潺潺的流水,­精­致的小桥,配上悠扬的古筝,让人心里不由地沉静下来。

“这里不错吧?”见她看得出神,丁楚阳笑道说,“是方敏推荐的,她说这里环境优雅,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这个秘书真是很称职,我想,那束花也是她去订的吧?”

“帮老板订束花,这也是她职责范围的事吧。”丁楚阳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帮老板订花,餐厅,她以前都是这么帮你打发你那些女朋友的吧?”

“桐桐,你怎么啦?我只是想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和你吃顿饭而已,你何必这么大反应呢?”

“对不起,我不像某些人,没那么好的涵养,还有,我不是你那些女朋友,别用这种方式来打发我。”

“桐桐,昨晚的事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就为这么个小事,我们非得闹成这样吗?”

“原来是怪我无理取闹了,看来我们俩衡量事物的标准真的是很不一样。”付子桐拿起包,“对不起,我实在没有胃口,辜负你的一片心意了。”

丁楚阳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付子桐走了之后,他也没了吃饭的兴致,索­性­和一帮朋友喝酒打牌去了。

“楚阳,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今儿怎么有空了?”

“感情是家里的那位看的有些腻了,想出来换换口味了吧,去,陪陪你丁哥哥去。”说话的人把身边一个女孩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那个女孩子倒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他身边。

丁楚阳眉头皱了皱,没有吱声。

手气却出奇的好,玩了大半个晚上,几乎都是他在赢,坐在一边的女孩娇娆地说,“丁总,好手气啊。”

旁边有人打趣,“你丁哥是情场失意了,一会儿好好安慰安慰他。”

女孩子往他身上靠了靠,呼吸间都是她身上香水的气息,丁楚阳又不是第一天出来玩,当然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戏码,突然有些烦, 把手边的筹码往桌上一推,“今晚我请客,你们随便玩,我就不奉陪了。”

起身拿了衣服就走,后面有人笑道说,“楚阳,你也太伤人家小妹妹的心了。”

回到家,一进门便看见付子桐的包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原来她回家了,他原以为她那么佛袖而去,今晚肯定是不会回来了,心情无端地好了起来,去浴室洗了澡,轻手轻脚地上床在她身边躺下。

付子桐其实从餐厅离开后就直接回了家,姚洁也有她自己的生活,她不能每晚都去打扰她,就算是今晚去了,那以后呢,?难道都不回来了?

照例是睡不着,从那天看到那盒杜蕾斯起,她就开始失眠,她的睡眠一向都很好,高考时,班里很多同学都紧张得睡不好,而她基本上就是一沾枕头就睡的,她把这归结于自己的没心没肺,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肯定是和失眠这个词无缘了,可这才几天,就已经尝到了失眠的苦头。

最后实在睡不着,她起来吃了一片安定,这是前几天她去机关医务室开的,但她知道这个药有依赖,不能经常吃,拿回来后一直也没敢吃。

安定很有效果,她很快就睡着了。丁楚阳回来的时候,她并没有醒,只是,她昨晚喝了很多的酒,今天一天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后半夜胃便一阵阵地不舒服,最后是疼醒了,只觉得想吐,起床便奔了卫生间。

趴在马桶边上一阵­干­呕,其实什么也没吐出来。

“桐桐,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丁楚阳从后面扶住她。

付子桐身子一阵发虚,好不容易才站直了,“我没事,胃不太舒服,你拿杯热水过来吧。”

丁楚阳倒水回来,她已经在床边坐下了。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你脸­色­很不好。”丁楚阳担心地问。

喝了热水后,感觉舒服了很多,付子桐摇头,“现在好多了,这么晚别去折腾了,我自己知道的,没事的。”

“你晚上是不是没吃饭?”丁楚阳突然想起。

付了是过脸去,显然不想再提这个。

“都怪我,惹你生气。”丁楚阳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道,“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不饿,天都快亮了,睡吧。”

见她这么说,丁楚阳没有再争辩,他躺下,把她轻轻揽到怀里,用手轻轻地按摩着她的胃部,付子桐觉得他的手暖暖地,很舒服,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49

醒来的时候,已是艳阳高照,一室明亮,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表,居然已经快到九点了,不由地急了一身的汗,这一觉睡的太沉,今天肯定是迟到了,奔到浴室匆匆洗漱完毕,刚要出门,丁楚阳却推门进来了。

“起来了?正好下去吃饭。”

“来不及了,我这都要迟到了,你怎么也不叫我?”她有些埋怨道,

丁楚阳见她鼻尖上都是一层细细的汗,知道她是真的着急了,轻声说,“别着急,我打电话给你请过假了。”

“啊?……”

“是你们那个肖主任接的,她让你好好休息。”

付子桐心里松了口气,不过嘴上还是说,“以后,我的事情你别参合了, 我们这几天忙着呢,这个假哪儿能说请就请的。”

丁楚阳看着她,“我真是后悔当初让你去这个­妇­联上班,这才几天啊,这说话的语气就越来越像我妈了。”

“你以为这是什么年代,我到哪儿工作还得你同意。”付子桐白了他一眼。

“好了,下去吃早饭吧,再不下去,饭该凉了。”

到餐厅一看,早餐还真是丰富,既有牛­奶­,面包,火腿,水果沙拉,也有小米粥,蒸饺,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付子桐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他做的,不过,也难为他一大早张罗这么一桌子了。

他给她盛粥,“我问过家里的阿姨了,她说胃不舒服最好是喝点粥。”

温温软软的粥喝下去,感觉真是舒服了很多,喝完一碗后,她放下了筷子。

“再喝点?”

她摇头,“不喝了”

“要不,再吃个蒸饺,虾仁的,你最喜欢的。”

“算了,太油腻了,不想吃。”

听了她的话,丁楚阳也放下了筷子,“桐桐,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付子桐闻言脸上一白,“不可能……,你不是一直有做措施吗?”

“我是有做措施,但你知道的,从理论上讲,什么措施都不会是万无一失的,也许……”

“不,不会的。”付子桐摇头,只觉得浑身的温度都在一点点地失去,她起身,“我只是胃不舒服,你不要想多了,……我上去休息了。”再不离开,她只怕自己刚吃下去的粥会都吐了出来。

丁楚阳看着付子桐苍白着一张脸逃似的去了楼上,那感觉像在躲什么瘟疫般,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自己不过只是一说,她居然就这么大的反应。

付子桐在楼上听到关门的声音,知道丁楚阳走了。

她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都失了力气,脑子里一遍遍地想着丁楚阳刚才的那番话,尽管她反驳地那么坚决,其实心里也知道,他说的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肚子,如果是真的,这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她不要也不想孩子在这么一个不合适的时候出现。

结婚这么久,他们还从未谈论过孩子的问题,于她而言,对于这个婚姻实在是还在适应期,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而丁楚阳,他那么严密地做着措施,想必也是不想要的,眼前又晃过那盒杜蕾斯,她心里一阵翻滚,从他一提怀孕这个字眼开始,这个东西就开始在她面前晃……

打电话给姚洁的时候,一听她在医院,她的声音很紧张,“好,我马上就到,你在那儿等着我。”

她到底还是去了医院,与其总是这样心神恍惚,倒不如彻底弄清楚了好。可是,等待化验结果的时候,她坐在那里,手心里都是汗,很怕自己晕倒,想来想去,给姚洁打了电话。

“你怎么了,子桐,哪里不舒服。”姚洁跑得气喘吁吁地。

“没什么,刚才做了个化验,有些紧张,你帮我一起等结果吧。”

姚洁抢过她手里的病历本,翻了向下,终于松了口气,“啊,你怀孕了?”

“应该没有,我只是怕。”

“怕什么?难道怕丁楚阳养不起?”她忍不住笑,“对了,怎么没叫他陪你来?”

付子桐欲言又止,那些事情她又怎么说的出口呢?

正在这个时候,护士叫到她的名字,让过去拿化验单。

“我去拿。”姚洁跳起来,

姚洁手里拿着化验单,笑嘻嘻地跑了回来,“你想什么结果?­阴­­性­?阳­性­?”

付子桐看着她脸上的笑,心里一阵阵发虚,“到底怎么样?”

“嗨,空欢喜一场,­阴­­性­。”姚洁颇遗憾地说。

付子桐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还好。”

“怎么?看你这样子是怕怀孕来着?”姚洁看着她,“不过,也是,你这个岁数当妈妈确实是有点早,我比你还大两岁,至今还孤家寡人一个呢。”

“那个健身教练呢?”

“早拜拜了,居然一边和我谈着,一边和他的女学员暧昧不清,现在的男人啊,没几个好东西,都他妈的,吃着碗里看着盆里的。”姚洁爆了句粗口。

丁楚阳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份档案,有些疑惑,“这个常平平只是个实习生,学历才是个专科,我们公司里硕士都一大堆,你怎么会看上她?”

方敏微微一笑,“只是做我的助理而已,不需要多高的学历,而且,我去分公司时和她接触过,挺懂本分的一个女孩子,手脚也麻利,我觉得很合适。”

“是给你找助理,既然你觉得合适,那就行了。”丁楚阳合上了面前的档案夹。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候,公司大楼里显得很安静。

方敏看着丁楚阳一脸的沉郁,“你今天好像心情特别不好,以前很少见你这样的,怎么啦?”

以前,以前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处处看着他的脸­色­?哪个会惹到他?

“要不”方敏试探着说,“一起吃饭去?”

丁楚阳犹豫了一下,方敏立马说,“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忘了,你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等着自己,丁楚阳心里苦笑,会吗?

他起身拿过外套,“一起去吧。”

地方是丁楚阳挑的,一家挺有名的粥铺。

“怎么修身养­性­了?”方敏有些奇怪,这不是他一向的口味。

“女人多喝点粥,对身体好。”

付子桐被姚洁拉着几乎穿了大半个城才找到这家粥铺,听说她胃不舒服,她便极力推荐来这里。结果刚一坐下,她低头正看菜谱的时候,姚洁突然说,“算了子桐,咱们别在这儿吃了,我想起这附近还有一家比这里好。”

“算了,姚洁,不过是吃个饭,别换来换去了。”

“不行,不行,你胃不好,哪儿能随便凑合呢。”姚洁不由分说拉起她便走。

付子桐觉得有些怪,姚洁很少这么别扭较真的,但也随了她起身往门外走,临出门的时候,眼光往大厅随意地扫了一下,靠近里面的座位端坐的那个熟悉的身影立马让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刚坐的位置正和他们背对着,而姚洁坐在她的对面,显然她看到了。

她收了视线,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随着姚洁出了门。丁楚阳对面坐着的那个女人,是方敏,姚洁显然也是认识的。

这要搁在往常,即使是碰上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老板和秘书在一起吃顿饭,常理之中的事情。可是,她想起他那次去香港,同去的分明只是方敏一个女的,她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她见自己时眼里的那份敌意,没有丁楚阳在身边时,她的那种挑衅。

曾经她以为,丁楚阳和她,不会有什么,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如果要有也早就有了,可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还敢不敢这样想,自己凭什么这么笃定呢?即使是以前没有,并不代表现在就没有,丁楚阳对她的欣赏,她觉察得到,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是心里很欣赏她,怎么会和她搭档这么多?谁说欣赏就不能变成喜欢了呢?

姚洁见她一副神­色­恍惚的样子,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喂,别神游了,大老远陪你来喝粥,怎么也得给点面子啊?”

她回神,“是啊,你点这么一桌子,可不能浪费了。”其实,心里堵得满满的。

50

付子桐和丁楚阳几乎是前后脚进的门。

丁楚阳见她还穿着外套,“出去了?”

“嗯”她脱了外套准备上楼。

“我给你带了粥回来,喝点吧。”他把手里的餐盒放到桌子上。

付子桐慢慢转身,餐盒上印着那个粥铺的标记。

“我吃过了。”她低声说,“和姚洁一起吃的。”

“噢,这家粥铺的粥不错,还热乎着呢,我寻思早点回来让你喝点呢。”

“你今晚去喝粥了?”

丁楚阳点头。

“自己去的?”

丁楚阳怔了一下,他本想说和方敏一起去的,可想起昨晚自己提到方敏时她的不快,便改了主意,“喝粥又不是喝酒,哪有人乐意去的。”

付子桐掩下眼里的失望,淡淡地应了声,“哦,我累了,先上去了。”

付子桐看着面前的这份采访手记,一个下午她已经看了三遍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拿起电话给报社做采访的那个记者打了过去。

“方不方便告诉我你这期采访对象的职业?”

“哦,这个倒没什么保留的,是个小学老师。”

“她是不是叫唐瑜?”

“你怎么知道?”对方的那个记者几乎是脱口而出。

原来真是她,怪不得自己会总觉得某些地方似曾相识,是那种如同亲历般的熟悉,原来其中真的有自己经历的东西。

“我和他是老乡,都是从一个小地方来到这里读书的穷孩子,我们曾经在同一个酒吧打工,我们就是在那里相识的,他为了帮我和几个客人起了冲突,还受了伤,其实,从那个时候起我心里就开始喜欢他了,但是我知道他对我并没有那种心思,后来我去看过他几次,我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在他那里见过她的照片,很清纯可爱的一个女孩子,说起她时,一向严肃的他眼神里都是笑意,后来我便不再去找他了,心想就这样把他放到心里也不错。

毕业后,因为成绩很好,我留在了这个城市,没想到在一次去省城回来的火车上,我居然又碰到了他,才知道他也留在了这个城市,一路上,我很是兴奋,和他聊了很多自己工作生活上碰到的事,他一如既往,很礼貌地倾听,话不多,后来我问到了他的女朋友,那一瞬,他的神情很是难过,“我们分手了。”他的表情让我知趣地闭上了嘴。

路途的后半段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快要到站的时候他叫醒了我,我这才看到自己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拿着他的外套下了车,本想马上还给他,谁知,他好象有什么急事,匆匆地走了。好在,我留了他的地址,隔天我去了他的宿舍,却在走廊里碰到了他和那个女孩,两人好像在争执着什么,那个女孩显然误会了我,可他,更奇怪,并没有辩解什么,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跑掉了。

我问他,为什么不拦着女孩解释清楚。

他当时的表情,悲悯而又绝望,他说,“有些东西是我没有能力留得住的,又何必徒劳挣扎呢。”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分手很大的原因是缘于他的母亲。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我喜欢他,一直都喜欢,既然有了机会,怎么会甘心放过呢?

我开始尝试着接近他,我知道,他很善良,所以我常常借口让他帮忙而去找他,他不好拒绝我,就这样,一来二去的,我们也熟了起来,春节回家的时候,我借口东西太多,而让他和我坐了同一列车,那个假期我去他家看过他的母亲,几乎同样的家庭出身让我很快地融入了他的家里,很显然,他的母亲非常喜欢我。

我相信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因为回来的路上,他突然对我说,“我的心很小,容不下太多的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告诉他,我可以等,无论多久。

后来,他的母亲生了病,很严重,他往返奔波于两地之间,疲惫不堪。因为怕拖累于他,老人家一直不肯到医院治疗,而他,这个时候是那么无奈……

我知道他母亲期盼的是什么,我告诉他,如果他同意,我们可以结婚。

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可是,我问他,你母亲的病可以拖多久?

沉默之后,他对我说,“这样对你不公平,我不能这么自私。”

“爱本来就是没有公平可讲的,我知道你不爱我,没关系,只要我爱你,就够了。”

后来,我们还是结婚了,我知道,对于我,他心里一直很愧疚,他对我很好,几乎是尽一切可能地对我好,但我也知道,这不是爱,就像一幅漂亮的画,工整完美却没有温度。

他有些东西是不允许任何人碰的,比如那件细条纹的衬衣,他从来不穿,只是偶尔会拿出来看看,还有那副题着“山势峥峥”的画,他会长久地注视,其实我知道,他看的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最初的时候,我想,我很快就会代替那个人的,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我却突然发现,那个影子刻得太深,深的已经和他的心溶成一体了,我要毁了这个影子就会毁掉他的心……

我曾经说过,我会等,可是,我不知道,我到底要等多久?我还能等多久?

付子桐在书房呆了大半个晚上,却一个字也没有写,这个稿子的点评,对于她而言真是太难了。

她在心里细细翻检自己和常峥的这段感情,她曾经伤心过,难过过,甚至也恨过,但是她从没想要他把自己放到心里一辈子,而她现在,想起他来,更多地觉得他是个如同自己亲人般的朋友,而那段过往,毕竟已经过去了,无论多么美好,多么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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