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到处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连这个开在医院一楼的小超市也难以幸免。
张君子头扎绷带,身上穿着件囚服似的蓝白条病号服,就像个刚从战场上撤退下来的伤兵,他手里攥着话筒紧贴在耳朵上,祈祷他拨过去的这个电话千万要通。
十分钟前,张君子刚刚在病床上醒来,他瞪着雪白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渐渐记起下午发生的一切,他从储蓄所出来后,应该是遭遇了一场抢劫,钱被抢走,脑袋上也挨了一家伙。他默背了一遍九九乘法表,准确无误,说明智力还算正常,这让他心里踏实了些。
一个拉着脸的女护士端着个白色托盘进来,见他醒了,甩过来一句:“打电话让你家人过来交钱,我们这床位紧张得很,过了十二点再交不上钱你就搬走廊上去。”
张君子火了,正想刺她几句,但对面墙上的石英钟让他把所有的难听话都咽了回去。
他指着钟,脸色发白:“你们这钟准吗?”
护士头也没回:“记住十二点前让你家人来交钱,一共三千八百八。”她把床头柜上的杯子和几个药瓶叮叮当当地收进托盘,只留下一个玻璃烟灰缸在上面,出门走了。
张君子的鬓角沁出汗来,他又瞅了眼那钟,秒针眼看着又多走出半圈,马上就八点三十六分了。
他记得自己答应那个杀手八点半前把剩余的二十万送到东郊工地,可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他却两手空空地躺在医院里。
“要是到时我见不到钱,后果你肯定知道。我这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子弹。”
张君子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觉得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给那个杀手打个电话,他这里发生了一点意外,钱被人抢了,自己也被打成了脑震荡,刚醒,对方应该能够理解,钱有的是,明天再去银行提二十万付给他就行了,关键是让他知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