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刚才的歌和调，比起艾薇儿的不甘和解脱，成熟男子低沉的玩味，更像醇厚的甘酿让人迷醉。
“……总之，活下来吧。贺礼女孩儿。”
落下结束语，修长优雅的指尖滑过亚麻色发丝。转身之后，司夜留下来又是一个模糊暧昧的墨色背影。
艾薇儿体内交纵分布的纯血，是救命的药，也是致命的毒。纯血提供者和直系后裔都被蓝西艾尔杀光了，但作为血族顶端的三只吸血鬼，蔷薇、赤枝、玖兰，只要艾薇儿体内还有的纯血，就永远脱不了沦为奴隶的命运。
从人类变成血族，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并且这种悲哀还没有尽头。
唯一值得庆幸的，咬了艾薇儿的是三只站在最顶端的吸血鬼，也就意味着蓝这一系的吸血鬼，对艾薇儿都没有丝毫影响，甚至还会根据艾薇儿的净化程度，是否会受艾薇儿影响。
只要有蔷薇蓝在，他的影响力足以盖过全部，包括其另两家的家主。
待在蔷薇蓝身边，不但可以抑制Level E完全态的堕化，而且也是最安全的。毕竟被一个人控制和被无数人控制，不是量的问题，而是本质的区别。
然而，待在蔷薇蓝身边也是最危险的，他本身就是恐怖的代名词，尤其蔷薇蓝的教育从没出现过收敛和适可而止之类的名词。
“司，司，司！”
大步在蔷薇家穿梭，还能出口嚷嚷满屋子找人的，除了蔷薇蓝不做第二设想。他从来都是那么星急火燎的，也难怪他的礼仪老师死了一个又一个。仆人尾随其后，小心接下他抛开的斗篷和外套，至于礼帽那种东西，从来都是有出没进。
“蓝大人。”相比蔷薇蓝的风风火火，司夜慢条斯理地几乎优雅。他从内室走出来，接过仆人递的东西，一一给蔷薇蓝换上。
舒服的靠在铺了长毛垫子的椅中，蔷薇蓝翘着足以谋杀他第二百个礼仪老师的二郎腿，只差没晃呀晃了。
“这两天出什么事了？”空气中滞留了大量血腥，蔷薇园里的家伙也异常兴奋，见到他一个个跟扎了针一样。蔷薇蓝用小脚趾想也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司夜大致跟蔷薇蓝说了下情况，蓝果然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那是当然，我的血宠怎么也都比那些废物强～”尾巴翘上天，蓝从小的教育就是老子天下第一，老子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天下最好的都是老子的。咳咳，虽然言语太通俗易懂了点，但确实是蔷薇蓝从小受到的教育模式。
从凳子上跳下去，蔷薇蓝大概也就160的身高也就到司夜胸口，但他却有办法走的趾高气昂，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国王。
“蓝大人？”
“去蔷薇园……我记得它是在那里工作吧！”最后一句有些底气不足，不过作为一个好执事，司夜是绝不会拆主人的台，相反他会还会帮蔷薇蓝圆谎。
“没错，您说的对。”
转过脸去，让一个仆人通知还在休息的艾薇儿立即去蔷薇园上工，半秒都不许耽搁，务必在蔷薇蓝走到蔷薇园时已经工作在岗位上！
艾薇儿有点莫名其妙，突然被扔到蔷薇园跟死尸和食尸蔷薇大眼瞪小眼。
身体的改变，艾薇儿虽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却也不至于将责任归咎为失控或力量暴走这种非主观因素来逃避现实。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很清楚自己选择了怎样的人生去行走。她从踏出第一步起，就有堕入修罗道的觉悟。
杀人者，人恒杀之。
但并不代表她不会有怨言和不满，相反她觉得委屈和郁闷。
感觉到有人靠近，艾薇儿难得的起床气作祟让她脸色很是不好看。可待看清来人糟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烈。她对蔷薇蓝的恨和怨不减，只是其中又多滋生出一味畏惧。这是她终于跨入吸血鬼世界大门的标准。
无知者无畏，不难，难得是知而无畏。艾薇儿不是勇者，她已经没了最初情绪化的勇猛，身体的每个部件都在叫嚣着惧怕蔷薇蓝。
手脚不听使唤，微微颤抖的瞳孔深处倒映着蔷薇蓝的身影。
凑到艾薇儿脖颈间嗅嗅，除了淡淡的蔷薇花香也没闻出什么特殊的味道，更加美味或者更加强大的气息。失望溢于言表，嘴角拉下来，看艾薇儿的表情立即从兴奋变得不耐烦。可又不死心，便亮出獠牙扎破脖颈打算亲口试试。
他动作极快，快到司夜都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从一堆吸血鬼口中脱险但情绪极不稳定的原人类吸血鬼被压抑过度了就能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潜力。艾薇儿狠狠将蔷薇蓝一推，后者碰巧身后正是那片食尸蔷薇丛。不过类似宠物弑主的戏码不可能发生，蔷薇蓝只是楞了一下，然后凌空一跃而起就悬浮在半空。脚下大片妖冶的蓝色蔷薇花撕牙咧嘴，为他助长气势。
司夜嘴角一抽，默念，完蛋了。
“很好……你，完蛋了！”蔷薇蓝眯起美丽的大眼，眯成一条宝石蓝的细缝。越发阴晴不定。
他抱臂居高临下，甚至不需要任何指示，艾薇儿就自己走入那片食尸蔷薇丛，朝枝条肆虐散发着恶臭的大嘴中走去。脸煞白煞白的，越来越接近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一脚一脚踏过柔软的地面上，还在蠕动着……艾薇儿错觉，她是踩着无数的尸体前进……
司夜面色如常，其实心里正在计算要不要救她。救与不救间权衡利弊，叹一口气，正欲开口，却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蓝大人，绯岩老师请您过去。”
通报的仆人在蔷薇池边上毕恭毕敬的说，蔷薇蓝面色一变，像吞了大便一样难看。刚才的邪狞噬人的气息烟消云散，他此刻手足无措的就像个没做完作业却马上就要上课的中学生……不，或许是小学生。
从空中下来，就是落地时有些狼狈和匆忙。蔷薇蓝也顾不上艾薇儿，他一落地就围住司夜，几乎要在司夜身上望出个窟窿来。
绯岩澈褚，蔷薇蓝众多家庭教师中的一位，也是他最不待见的一位。因为绯岩澈褚教的是蓝最深恶痛绝的礼仪，在第一百九十位礼仪老师被他吃掉之后，蔷薇家的长老们请了德高望重的绯岩家家主，血族最富盛名也最为严厉的礼仪专家。并且宣称，如果这位老师再出现“意外”，就将蓝调回蔷薇长老院去禁闭！
蔷薇蓝用眼睛求救司夜，无奈司夜功力深厚，被怎么紧盯也能如无物般保持微笑。过往惨痛的经验教训教导蓝，跟司比耐力是最最愚蠢的事。求人不如求己，他原地打转，拖得一时是一时。他绝对、一定要想到对付那个老家伙的办法。
仆人们见怪不怪，在司夜有力的教导下都成了一副棺材板脸。视线无意中对上在蔷薇丛中躲避食尸蔷薇的血宠……灵光一闪，他有办法了！
“你！”他手指艾薇儿，仆人立即会意将艾薇儿从花丛中提出来仍在蓝面前。
“你从今天起，全程跟我一起上课！”
说完大步离开，别提多趾高气昂了。如果他没记错，那个老古董老太婆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她藐视纯血以外的所有血族，何况是原为人类的Level E！
一想到日后有人能转移老妖婆的注意力，蓝就高兴的手舞足蹈，只差没跳土风舞了。可怜的孩子，看被逼的都不正常了。
就这样，艾薇儿正式住进蔷薇蓝的住所，身份不是血宠，而是伴读。
“对了司夜，以后那些送上来的垃圾。你处理就好，不用问我了。”
回眸一笑，蓝的话让人知道的人云里雾里，不知道个中缘由的人直冒冷汗。看似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蔷薇蓝，居然对蔷薇城堡内发生的一切事都了若指掌。这难道还不够恐怖吗？但奇怪的是，他知道了还帮赤枝司夜圆谎。
唯有另一个当事人司夜不为所动，他深深鞠下一躬应了声是。
嫩黄|色小礼服，粉泡泡的蓬蓬裙，腰间一圈蕾丝花边，白色长袜圆头小皮鞋……艾薇儿有些不习惯的拉着这身衣服，脸有些微微泛红。
如果颜色兑换成黑白色，那就活脱脱是女仆装了。真怀疑这个世界的审美观，在艾薇儿印象中的伴读该是头上扎了两个小包包，又小又可爱跑前跑后给公子张罗书房的书童（你也很奇怪）。拉拉膝盖上的蓬蓬裙，艾薇儿觉得她不会走路了。
“……不错，蓝大人的眼光还不错。”
赤枝司夜端详半天，打了个响指定论。艾薇儿是脸红也不是脸黑也不是，原来又是蔷薇蓝……什么好事都少不了他！顿时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死他。
艾薇儿还来不及发作，就有人比她早先一步行动了。理由通俗易懂，如她忍受不了蔷薇蓝，有人照样忍受不了她，无论她打扮的多么淑女，甚至穿上了已故蔷薇家小公主的衣衫也一样。（看吧，公主就穿这样，这rp呀……啧啧）
“啊啊啊！”先是捧脸的三声尖叫开场，不过经历了艾薇儿尖叫洗礼，那就是小菜一碟。二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是艾薇儿先受不了捂耳朵了。
“蔷薇大人！您居然，居然让尊贵的绯岩家家主，历代十三长老一席的当代继承者的我，绯岩澈褚来教一只Level E！啊啊啊！您不如直接杀了我吧！”
被人指着鼻尖，头发盘得高高的像一座耸立小塔的老女人歇斯底里的漫天诟骂。艾薇儿真的很像告诉这位老娘娘，用手指人才是最不礼貌的。
但老女人很快就噤声，艾薇儿好奇着望过去，指尖一道长于半米的裂痕在她脚下一路裂到天花板……反应不够快，老娘娘也跟地板一起被撕成两半了。从这点上看，绯岩澈褚也真不愧是十三长老的一员。
“说够了？”挑眉，单手托腮依靠一边，蔷薇蓝慵懒的眯眸，散发出危险的气质，宛若残酷的帝王让人胆寒。换只手撑着，他舒展身子换个方向靠上去。
“够了就过来给我上课！”
赤枝司夜恭敬的微弯着脊背，侧着脸做出恭候聆听的姿态，垂目微笑。
蔷薇蓝坐着普通靠背椅，可那姿态、气势、纯粹力量的迫力，宛若王座之上的帝王。他微扬着下巴，冷笑地凝视脚下的闹剧，而此刻，则是失去了耐性。
艾薇儿扶靠在桌沿才能站住，可怜的礼仪老师，作为针对的对象，首当其冲被铺天盖地的压力压住背脊，伏在地上撅ρi股发抖。
差距，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摆在艾薇儿面前，纯粹没一丝掩藏的强大。
蔷薇蓝从不屑去掩藏什么，他的力量也不需要他去躲避忌惮什么。想要，就去取，他从没有要不到的东西，从没有。
他和整个世界，他和全夜族，他和艾薇儿间的鸿沟，就是天与地的距离。
“怎么着？还要我亲自去请你？”刻意拉长的音调，懒洋洋的带着浓厚官腔。
伏在地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面朝地唯唯诺诺的，又是摇头又是点头，都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
“哼！别以为仗着那群老家伙撑腰就敢在我面前颐趾气昂，惹毛了我连他们一起烧！”别指望蔷薇蓝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吸血鬼的世界从来都是实力至上。
他冷哼，花瓶应声碎满地。一片片冶艳的蓝色花瓣落在青石地板上，扎根，疯长出食尸蔷薇，在极快的速度里成株开花，占据了房间近乎一半的空间。
食尸蔷薇压到头顶上，浓郁花香和浓郁恶臭的怪味搅合在一起，绯岩澈褚如烂泥般瘫在地上。接下来的时间，她教得战战兢兢，握着教鞭的手微微发抖。也不在质疑艾薇儿是否有资格让她教导。
血族的礼仪教育跟人类差不多，艾薇儿有点底子，学起来不吃力。几天下来，最无聊的礼仪课讲得快而且异常简洁，绯岩澈褚速战速决像背后有猛兽在追赶她一样。此情此景，艾薇儿不禁要质疑蔷薇蓝让她做伴读的初衷，如果是要让讨厌的礼仪课老师闭嘴，他简单就能做到，为什么还要加入她多此一举呢？
当她看到蔷薇蓝故作骄傲的扬起下巴，ρi股上似乎扇动着华丽的尾羽，一脸要捧腹大笑却不得不忍着的神情。她不由得想起了每次次郎成功偷了三婶家鸡蛋，骄傲的在他们面前抖ρi股的高傲神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一刻，她对蔷薇蓝的恨意稍微少了点。
但也只有一点点，仅限于那一瞬间。
“你，在边上呆着！”
银蓝色长发的俊美青年一指艾薇儿，她从钢琴凳上跳下来。乖乖的在一边坐好，眼巴巴的看着蔷薇蓝练琴。月光打在漆黑的钢琴上，反射出蔷薇蓝绝美的侧脸，沉迷音乐的脸孔美得梦幻，柔和他身上的娇气和乖戾
一瞬间，艾薇儿以为看到了天使……摩擦指腹，她也想练琴。
“蓝大人，我们开始吧。”
面色一变，钢琴老师的脸一下子糅合了敬意和深沉的爱，望着蔷薇蓝的目光简直像在看艺术品。
蔷薇蓝的钢琴水平，用专业眼光看也是极好了。艾薇儿以前也学过钢琴，凡学乐器都多少会练钢琴。音乐是相通的，艾薇儿听得出蔷薇蓝的天赋极好，本人似乎也很勤加练习，他的音乐已经开始有个人风格，虽然还不是很明显。
艾薇儿不爽的瘪嘴，术业有专攻，比横笛天赋勤奋都没人胜得过她！
音乐课几乎都在聆听蔷薇蓝独奏中结束，久而久之，艾薇儿都能从琴声中听出蔷薇蓝今天的心情好不好，有多好有多坏。教钢琴的老师是浑身艺术家气息重的像疯子的人，据说是蔷薇家附属纯血家族的末子。
艾薇儿很不喜欢他，或者说是害怕。他看艾薇儿的眼神……比起鄙视，更多的是寒意，让她如坐针毡。
一下课，她总是跟紧蔷薇蓝，被他取笑也不走开，或者是跟着夜执事。但即使这样，她还是难免落单被钢琴老师堵了正着。蔷薇蓝不晓得为什么没有来上课，夜执事也没来，只有侍女过来说了一声今天的钢琴课取消了就退出去。
艾薇儿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收拾东西，然后转头离开。
“站住。”背后的轻哼声，艾薇儿一咬牙拧开门就要离开。
砰的一声巨响，雕花的木门在眼前裂开一道一指宽的缝。吓得她松手后退几步，踉跄着跌入一具温热的胸膛。一个激灵，艾薇儿来不及逃开就被从腰上固定住。手臂像铁钳子圈在腰上，越是挣扎收得越紧。
艾薇儿被压在门上，身后巨大的影子覆上。手指游上后背，顺着脊椎一直停到肩胛处，来回摩擦抚摸。像冰冷的蛇腹绕上，艾薇儿微微颤抖，动都不敢动。
“你的礼仪就是用后背对着你的老师吗？转过来！”
他这么说，肩上一股很大的力道，艾薇儿被拧过来。她第一次从靛月霁眼中看到了狰狞，和疯狂的不屑……
“果然是低等级，一点贵族的礼仪都没有！”他嗤笑，然后眸色一闪变成了一种让人恐惧的疯狂，“但就是你这种低等级，居然害死我的水月……”
抚摸脖颈的指一紧，不止疼而且呼吸不过来。
“唔……”呻吟一声，痛苦写在艾薇儿眼中。
“呵，很好听的声音……”靛月霁微笑，却显得狰狞如兽。他俯下身，贴着艾薇儿肩窝，炙热的呼吸喷在细瘦的锁骨上……艾薇儿狠狠一缩，只觉呼吸更就艰难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
曾在黑白键上翻飞出美妙音乐的手指从衣襟下摆伸入，艾薇儿惊得大叫一声却被捂住嘴。眼泪蓄积眼眶中，蒙在深褐的瞳孔上，模糊了视线。
“卑贱的Level E勾引了靛月霁，和靛月霁纯血之君强要了一只血宠……你说蔷薇大人会相信前者还是后者？”他呵呵的笑，手已经摸上胸前，稍一用力艾薇儿的上衣碎成破布挂住身上。什么时候她已经被横放在了地上。琴房里铺着长毛地毯，□的后背不冷，但心却冷。
“……为……为什么？”
绝望蒙上眼，艾薇儿不懂为什么所有的不公、不幸都会找上她。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她只是想要活下去，如此简单的奢望都要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剥夺吗？
衣服被全部撕烂，但掐着脖子上的手让她无力反抗。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一片白濛濛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觉有只野兽在啃咬她的身体。很疼，很疼……
双眼绝望不堪的合上，她明白接下里等着她的会是何等残忍的蹂躏。
求救？……向谁求救？上帝？不，她早已不敢奢望……如同亚当夏娃被上帝赶出伊甸园，她也是被神抛弃的人类，她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吸血鬼。
脖子上的禁锢漠然消失，她震惊睁眼，以为真的还有神……蓝色，墨兰的发和眼，不屑高傲的神情。一抬手就将让她无法反抗的人打飞，撞到角落，身后的墙壁轰然碎成粉末。一口血喷出来，靛月霁趴在地上像条死鱼。
“放屁！老子的东西到死都是老子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敢动？！”
蔷薇蓝破口大骂，他看起来像是气疯了。墨兰色大衣扔过来盖在她头上，足够将她包裹起来。没了大衣遮盖，蔷薇蓝白色的衬衣被血浸红，一只手不自然垂下，他面色很差，跟艾薇儿的惨白有一拼。
哒哒哒的脚步声靠近，艾薇儿忙抖着手将大衣裹上。
“蓝大人！您的伤……”司夜扫了一眼内室，就猜出了大概。招呼下人将去了半条命的靛月霁拖出去，训练有素的仆人很懂的非礼勿视非礼勿看的道理。从艾薇儿身边绕过，眼角都没偏移分毫。
等闲杂人等都退完了，司夜走到艾薇儿跟前。艾薇儿颤了颤，司夜就停下脚步，“艾薇儿小姐，发生这样的事，是我的失职。我可以送你回去吗？”
迟疑了一下，艾薇儿点点头，司夜靠近隔着大衣抱她起来。
“司，你让开。让她自己站起来！”蔷薇蓝不耐得吼，失血过多让他显得暴躁。司夜闻言，朝艾薇儿说了声抱歉，就松手退开。艾薇儿孤零零的坐在地上，无辜的大眼像受惊的小鹿，湿漉漉的扫过四周，没有焦距的求救。
“……给老子收起你那副小媳妇样！这里是吸血鬼世界三大家族的蔷薇家，想要活下去你TMD就给老子自己站起来！否则你就跟那个杂碎一起去死！”
扳着艾薇儿的下巴，逼她直视。蔷薇蓝墨兰的眸子里闪着暗红的光，危险而美丽。艾薇儿从没见过谁的眼眸能红的如此耀眼，似乎有生命般。
“……”嘴唇颤抖，她试着发出声音却无果。
“怎么？你还真喜欢那个杂碎？真是下贱！”冷冰冰吐出冰冷的话，眼底的鄙视一览无遗，艾薇儿觉得她要是点头，便会跟靛月霁一个下场。
她拨开蔷薇蓝的手，虽然还在颤抖，却已经自己站起来。昂首瞪向蔷薇蓝，像他的话侮辱了她一般！司夜露出一丝惊讶，随即笑开，淡淡的融入嘴角习惯的微笑中。
“很好！我蔷薇蓝的人，什么时候沦落到让其他杂碎欺负去了！”
大笑，肆无忌惮而狂狷不羁。却扯动身上的伤，他暗咳一声，嘴角逸下一丝暗红，又很快被抹去。司夜挡住艾薇儿探寻的视线，半扶半抱着蔷薇蓝。
“看样子艾薇儿小姐已经可能自己回去了，那么蓝大人和我先告辞了。”
仆人拥着他们离开，独留下一人送艾薇儿回自己的房间。
“蓝大人，是谁伤了您？”
暗阁里，司夜撕开被血浸透的衬衫，雪白的肌肤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几乎将整条左臂切下来。伤重的就是司夜也惊讶了一下，有人能将他伤到这个程度？
忍痛，蔷薇蓝苍白的脸被昏黄的灯光摇曳，阴晴不定，透着一丝狰狞血腥。
“黑发的，是玖兰……”他迟疑了一下，补充道，“玖兰的始祖。”
惊愕，司夜没有用只有蔷薇觉醒了返祖的力量这种全夜族都知道的事质疑。如果蔷薇蓝都这么说了，那就可以肯定真的玖兰也觉醒了始祖。
“……蓝大人，需要人叫艾薇儿小姐过来吗？”
豢养艾薇儿，为得不就是她宝贵的血液吗？对蔷薇蓝是绝佳的疗伤圣品。
“不用了，随便弄几个纯血过来就行。”不耐的挥挥手，过大的动作扯动伤口，疼得他丝丝抽着凉气。
司夜照办，效率高的吓人。几个纯血在口中化为细沙，蔷薇蓝的脸色才好了一点，但伤口的愈合程度，即使以他强大的自愈能力都只是止了血。
“……那边处理了。”
“自然。”司夜恭敬的退到一边，他已经在第一时间将知道蔷薇蓝受伤的仆人处理掉。一个好的执事，是可以代替主人的手，甚至是脑的。
蔷薇蓝的情况稳定下来，司夜就告退让主人休息。他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玖兰居然觉醒了始祖，多么有意思的消息，他可要好好调查一下。呵呵～
“谁？”刚入睡，蔷薇蓝就惊醒。
他仅是撑起上半身，眯着眼质问胆敢叨扰他睡眠的大胆之徒。
窗户打开，纯白的窗纱被夜风吹拂。纯白睡衣长裙翻出白色浪花，纤影蓦然出现。祼足踩在地板上，亚麻色头发拂过脸颊。一缕光从吹起的厚重窗帘间漏下，打在她白皙小巧的锁骨上。
“你来干什么？”蓝撑起上半身坐起，避开伤处懒洋洋的问。
艾薇儿没有搭话，默默地走上蔷薇蓝的床。跪坐另一边，撩起头发，将白皙的脖颈露出，送到蔷薇蓝嘴边。蓝没动，黑暗中墨兰近黑的大眼看她，没有孩子的天真也没有少年的冲动，平静地估量和淡漠的端详。
他记得这只血宠可是宁愿去养花都不愿意将血给他，今天怎么这么反常，都跳上他的床了！（咳咳！请不要想歪，蔷薇花还很小来着，掩面遁走……）
“我……”声音有点抖，艾薇儿顿了一下稳定情绪，“我想变强，强大的足够保护我自己。”再开口时已无半分犹豫迟疑，满满的坚定，毫不动摇。
来了兴趣，蓝有些明白司对她特别关照的原因。难道人类都是这么好玩？还是说她是特殊的？蓝很好奇也很期待接下来她的表现！
翻身将艾薇儿压倒，蓝感觉到身下躯体的颤抖，他刻意压下身子，艾薇儿反而平静了。没有觉得无缺，蓝的兴致反而更高了。
“……你的名字？”獠牙扎破脖颈时，他顿了一下问。
“艾薇儿。”她是第二个，让他刻意去记名字的人，第一个是赤枝司夜。
然后，皮肤被獠牙扎破，冰冷的异物伸入体内，抽走她的生命力。不同于前两次吸血，艾薇儿明白自己干什么，也知道自己到要的是什么，更清楚要如何得到。她也没有迟疑，果断的用血液跟蔷薇蓝交换变强的机会。
“……为什么选择我？”
伤口愈合，蔷薇蓝心情也好了。他看一刻也不愿多在他床上待得女孩儿，笑嘻嘻的问，方才吓人的气势一丝不见，此刻笑得像个爽朗的少年。
推门的动作一滞，艾薇儿缓慢回头四目相交。深褐色的眼眸，温暖而坚定，让蓝想起了琥珀石。在地下沉淀千万年后的宝石，不算名贵却足够坚强，再完美的钻石都容易得到，可一块上等的琥珀却可遇而不可求。
“因为你是最强大的。我既然付出了代价，就要交换到最好的成果。”
落锁声之后，留下一室安静，蔷薇蓝撑着脑袋看床顶精美的雕刻。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兴致这么高涨。无聊的日子已经结束，他断言接下来的日子会有趣的紧。他已经开始期待了！
落下来的课业进程还得补回来，这是头等大事。艾薇儿顺便多了几门课，被略去的血族秘史和格斗之类，她的课表终于也跟蔷薇蓝完全同步。关于音乐课自然要换人了，介于艾薇儿可能会有阴影，蓝不可思议的体贴决定本门课由司夜来教。（他其实纯好玩，想看司夜出丑而已。）
但事实再度证明，他功力尚浅或者是司夜太全能。他应予教育中行使独立的权利，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艾薇儿在边上看他挨训，暗爽在心里。
“不对！这里是重音……不对不对！蓝大人，请看清楚，乐谱就在这里……啪！（教鞭轻打的脆响）……哎，切1/4音……我希望这样低级错误不需要我再纠正！”
一会儿抚额一会叹息，让人不禁怀疑他教得其实是个笨到无可救要的蠢货，而不是素有钢琴天才之称的蔷薇蓝。关于这个外号，没有蔷薇返祖的名号大，但也颇得口碑。
脑袋上冒汗，碍于自己许下的承诺，否则就是冒火了。艾薇儿旁观，她这些天来最开心解气的时刻就在眼前了！她站在很好的观望点，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漏过蔷薇蓝任何吃瘪的糗样。
司夜嘴角弯大，默数蔷薇蓝还能坚持多久才抓狂。四、三、二、一……果然！
“不弹了不弹了，老子最讨厌特扎莫（请倒过来读！）了！”琴谱一扔，雪白的纸呼啦啦落。纸面雨，蔷薇蓝露出“谁敢质疑老子就吃了他的模样”。的确没人敢质疑他的话，司夜仅仅推推授课象征性的眼睛，在蓝正要得意的时候给出提出另一个更让他头痛的话题。
“蓝大人，我很早就想问了。您的‘老子’是从哪里学的？敢问哪家贵族或者哪位礼仪老师交给您这样一种自称？我倒要去讨教讨教。”
戏剧效果的一滴汗挂在蔷薇蓝额头，他想起那似乎一次游玩中跟人类学的。绝不会从任何一个贵族哪里得出，更加不可能出自满口礼仪礼仪，露着大门牙，穿裙子绝对是黑色拖到脚面，头盘成Chu女髻，戴黑框老花镜，不苟言笑，像全世界都欠她的老家伙！蓝在心里呸一口吐沫。另外注明，这个也是在那次旅行中学的。
他眼眸乱飘，眼尖的见到一边纳凉兼嘲笑他的艾薇儿，顿时火冒三丈。自从问了艾薇儿的名字，他就把她当自己人，什么礼仪做派那一刻起就是放屁！
“你为什么不管她？她钢琴烂的就像……就像弹棉花！”
迸出一个搞笑的词汇，原谅他从小被贵族教育占据大半面积的脑容量，以及后来自学的各种平民化词汇，二者在特殊环境下被糅合的经典而诡异。
噗——艾薇儿终于不给面子的笑出来，她这一笑彻底激怒了蓝。一蹦三丈高，气哄哄的走过去，蓝挥手就是一巴掌下去，像他教训仆人那样。可怜的艾薇儿一没想到他会因这点小事就动怒甚至动手，二她也完全抵抗不了蔷薇蓝，哪怕是要杀了她，何况是小小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琴房静的鸦雀无声。
艾薇儿被扇到一边，嘴角涌出一丝血线。她愣愣的摸自己的脸颊，眼神发直。眼眸微瞪，出神盯着蔷薇蓝，没有焦距的瞳孔闪过一丝复杂，惊讶或者失望。心底那么一丁点软化的痕迹来不及扩散，就在第一时间被抹杀干净，涓滴不剩。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嘲笑我！”被看的心有点慌，蓝脱口趾高气昂的话，那么习惯，连面部表情和语气都完美演绎了不屑而鄙视，用高高在上的眼角俯视艾薇儿。如同她只是他脚下的蝼蚁，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眼眸垂下，睫毛小刷子般落下，在明亮的灯光下有点脆弱和梦幻。似乎一碰，就会碎成细沙。
司夜嘴角一勾，在这个僵硬的时刻，能划开僵局的人，也只有他了。
“艾薇儿小姐，请将昨天练习的曲目弹奏一边。”
艾薇儿站在原地不动，脚下生根般想做雕塑，细瘦的雕塑。
“艾薇儿小姐？”司夜再唤她，像以为她没听清楚一样。
“……别叫我小姐，我不是你家的小姐。”
蓝心口一紧，一瞬间他似乎觉察出自己的错误，又很快被上涌的习惯性思维忽略。
“给脸不要脸！司，以后就叫她艾薇儿。”蓝自己也没发觉，他念叨艾薇儿的名字时，唇齿间滑过的一丝异样，柔和的，跟他刺目的鄙视是那么的不协调。
推推眼镜，司夜改口，“好吧，艾薇儿，我要检查你的功课。”
艾薇儿默默走到钢琴前，坐下去，又站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嘴，肩膀微微颤抖，在他们以为她会哭的时候，她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
“我的钢琴不好，能不能换个乐器学习？”
“让她换！”接口，蓝发现自己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那艾薇儿，你想要用什么乐器？我这就叫人去准备。”司夜淡淡的说，在二人这场僵持中，他只是个冷静的旁观者和见证者。
“横笛。可能要订做，我等下给你画出图形，制作很简单。”
艾薇儿没忘记当初蓝西艾尔就是因为找不到才手制了一个松她，可惜在那个屠村的夜晚，不知被遗落在哪里了。
心口上闷闷的难受，蓝西艾尔于她已经成了慰藉和救赎。最后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想起他，艾薇儿都会觉得幸福，每想到他，她所有的委屈都像要决堤般不受控制。
司夜颔首，此事算是落下帷幕了。
二人间还不算太僵甚至微妙友好的气氛，被推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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