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袒露出她骨子里的妖冶与妩媚,引诱了鸟雀,吹醒了杜鹃,片片草地退出一身颓废的衣装换上了绿姿,在清露晨光的清淋下吐着嫩芽,一向尘烟云绕的天空此刻几净清明,亮澄的蓝洗去了它素来的污渍与铅华,展现出一片清丽。轻风如絮,拂去了空气中的沉闷与灼热,也吹净了徜徉在其中的点点尘杂,缕缕扶人面,丝丝扣人心,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春天,也是一个真正唤醒生命的季节。
市医院前面的草地上,两个五岁大的小孩子正借着春风放牧着愉快的心情和手里的风筝,那细如蚕丝的长线,一头系着高扬在天空的支架,一头连着孩子们激动兴奋的心。
一旁的长椅上,印辰悦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两手抱着胸,脸上飘忽着幸福而满足的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正玩得欢快的儿女们。骨髓移植手术很成功,经过一个月的恢复他体内的白细胞已经恢复正常。
“爸爸,你看,我的风筝飞得最高了。”印语昊一手指着许多风筝中的一只,另一只手拿着线圈,很是自豪的对着印辰悦大声说道。
“昊昊真棒。”印辰悦很适时的给予鼓励,眼睛也不由自主的顺着儿子的手指看向高处那飘摇在空中的风筝。
女儿印语夏因为技术不精只得将风筝收了起来,然后跑了过来, 蹭了蹭就坐到了印辰悦的旁边。
“夏夏怎么不玩了?”印辰悦摸上女儿的头,语气里透露出十二分的温和。
印语夏将风筝放到一旁,接着两手捞起印辰悦的胳膊,两只眼睛对上他的瞳孔:“夏夏不会玩,风筝老是飞到半空就落下,所以夏夏想和爸爸一起玩。”
“爸爸也想陪夏夏玩,可是如果被妈妈看到,爸爸就要挨骂了,所以夏夏和哥哥玩去,好不好?”如今十分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所以不敢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小女孩很是可怜的用一双水晶般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摇了摇头说道:“爸爸,你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成为‘妻管严’的,唉。”说完两肘支在大腿根部,手掌托着下巴。
三个字听得印辰悦甚是一惊,面露一丝怒色:“你这孩子,这话是谁教你的?”虽然不好听,可是现在他却乐在其中,以前单身的时候倒是习惯无拘无束,如今他却十分享受这样有人管着的日子,虽然游伽老说这个不能吃,那里不许动,可是每次听着她的指使,他就感觉心里特别的踏实。
“医院里的护士阿姨都这么说的,她们说你对她们以前那么凶,现在被妈妈收的服服帖帖的,唉,爸爸,我现在担心你以后在家里的地位。”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俨然一副老者的口气,手还不忘记拍了拍印辰悦的肩。
印辰悦一眼就瞟到正从远处走来的游伽,眼睛轻轻的一滑,轻声问道:“那夏夏告诉爸爸,怎么才能保住在家的地位”
听的这话,小姑娘立刻来了兴致,于是跳下椅子站到印辰悦面前:“医院的阿姨说,男人在家里一定不能受女人管,更不能对女人唯命是从,所以爸爸,以后如果妈妈说东,你就往西走,千万不能听她的。”
“哦。”印辰悦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夏夏希望妈妈听爸爸的话了?”
小姑娘立刻点点头:“现在妈妈可凶了,简直像只母老虎,夏夏最喜欢爸爸了,所以不希望爸爸成为‘妻管严’。”
印辰悦没有回答,眼睛里带着一抹轻笑看着站在印语夏身后一脸青绿的游伽,自从他从ICU病房里出来,游伽就开始对他苛刻起来,同时也连带对孩子严厉。为了他的健康,她制定了一系列的恢复方案,当然也把两个孩子的生活一并安排进去,而这个时候正是孩子们的玩性兴起的时候,在游伽的严格要求下,两个孩子个性被压制,所以时不时的会向他抱怨。
“母老虎?夏夏,你就是这么看妈妈的?”游伽铁板着个脸,很是不高兴。
听的母亲的声音,印语夏立刻缩回到印辰悦的身边,一双胆怯的眼睛看着游伽,继而又向印辰悦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去玩吧。”印辰悦将风筝递给女儿,拍了拍她的ρi股示意她赶紧逃。
印语夏会意,于是立刻拿着风筝跑出了游伽的势力范围,行到远处还不忘扮了一个鬼脸。
“你们父女俩关系还真是不错,趁着我不在说了我多少坏话?”游伽佯装生气的做到印辰悦的身边。
印辰悦转头目视着游伽,面上尽温和如春风般的笑:“怎么,生气了?”
游伽撅着嘴用脚一下一下踢着草坪,面上怒色不减:“当然生气了,我尽心尽力的照顾你们,你们倒好,不识好歹倒也罢了,竟然还骂我是母老虎。”
印辰悦释然一笑,伸手将游伽揽进怀里,将自己的脑袋和她紧紧的靠在一起:“就算你真的是只母老虎,我也甘心被你吃,只要能这样抱着你,看着孩子们开开心心的玩,“妻管严”又如何,我愿意。”
游伽面上的怒气一点一点的散去,深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你以为我愿意天天这么指使你,命令你啊,我只是害怕和担心,你进手术室的那十几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你在icu病房的那段日子,有时候我连晚上做梦都会被吓醒,所以才会对你们这般苛刻。”
印辰悦五指一下一下有频率的落在游伽的臂上:“我当然知道你的担心和害怕,只是他们体会不到你的心情,做一个女人难,做一个好女人更难,你现在所做的已经超出了一个好女人的范围,有时候看着你生气的样子我真的很心疼,所以在照顾我们的同时,你也要学着对自己好一点,要知道幸福不是靠你一个人来维持的,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但是适当的时候也让我关心关心你,我想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游伽不再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正玩得起劲的两个孩子,能陪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又能看着自己的小版本,应该算是最幸福的事吧。
“伽伽,你不是去参加诗恋的婚礼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许久印辰悦才打破了这份恬淡的幸福。
游伽从印辰悦的怀里直起身子,淡淡的说道:“人太多了,我又不会喝酒,为了避免出丑,再则怕你拗不住孩子们的恳求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所以就回来了,反正礼到,心意到了就可以了。”
“婚礼现场怎么样?说来听听,好久没有见过那么喜庆的场面了。”印辰悦两手交叠抱着脑袋,心里却开始在谋划着什么。
游伽转了转两个黑色的眼球:“很热闹,很威大,有点浪费。”游伽很客观的评论着。
“一个女人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当然得隆重一点,那诗恋今天有没有很漂亮?”
游伽愣了一下,面上假装又添上几分不高兴:“是不是嫌弃我变成黄脸婆了?说,现在心里打着什么歪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失恋喜欢过你对不对?”这件事情是贺诗恋与她和好以后,晚上同她睡在一块,无意中说出来的。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你不会还吃醋吧?”印辰悦揶揄道,其实他倒是挺喜欢看她吃醋的样子的。
“哼,谁吃醋了,就算你现在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了,一来人家现在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二则你觉得你还能翻得出我这黄脸婆的五指山吗? ”游伽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着印辰悦的胸口。
印辰悦即刻将她的手捉住,带着几分调侃,几丝无奈:“这辈子有一个黄脸婆就够我受的了。”
“原来在你心里我还真成黄脸婆了,哼。”将身子一别,便不再理他。
“好了,不生气了,说着玩的呢,我的心都放你那了,哪还有余地去想别的女人,”拿着她的手轻轻的摩擦着自己的膝盖:“伽伽,诗恋不是让你去当伴娘吗?如果你去了,指不定今天还能沾一点新娘子的喜气。”
“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去给别人当伴娘,在说我又不是那种闺中待嫁的小姐,都年纪一大把了,和别人小姑娘抢红花,羞不羞啊。”
“可是我们不还没结婚吗,没有结婚就可以当伴娘的啊,而且我好像记得你应该比诗恋小一点吧。”
听得这话,游伽面子上挂不住了,于是真有些生气的说道:“印辰悦,你是不准备赖账了,还是说在你眼里我真的只是你的地下情人?”
见游伽是面上是真的冒了火星,印辰悦知道自己玩笑有点过头了,于是又将她捆住,讨好的说道:“我这是在夸你年轻呢,怎么就生气了,好了,我不说了。”心里却已经打好了注意。
“该去吊针了。”游伽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
印辰悦听话的直起了身子,揽着游伽的腰就往医院里走去。
青草仍旧分泌出沁人心扉的泥土香,两张天真活泼的小脸,清脆的声音为春天的乐曲增加了两个完美的音符。
日子一过又是半个月,这十五天里,欢笑依然在继续,幸福也仍旧在蔓延,一家四口在医院早已成为众人的中心话题,特别是两个孩子,如今已经被医生和护士们当成了开心果,让一向以肃冷的形象展示在众人面前的医院因为有了这个家庭 的加入而多了一线生机,甚至还以许多不是患者的路人慕名前来看这对可爱漂亮的小精灵。
“昊昊,你走了以后会不会想阿姨?”一护士拉着印语昊的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很是不舍的问道。
“当然会想了。”男孩扬起眉,露出他这个年龄段的天真幼稚。
护士伸出一手指:“那好,我们拉钩,说好了不许反悔。”
那边印语夏也被一中年医生缠住:“小夏夏,在给大伯唱个歌吧。”
“不唱。”小姑娘一口反对,两粒黑如婴儿般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坚定。
医生哀怨的叹了口气:“大伯这段时间没少给你买礼物,你就这么对待大伯的啊,在说你这一走大伯以后听谁唱歌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在我唱歌的时候用你的胡茬扎我,哼,我才不要上你的当。”
医生一扬手,作着发誓状:“大伯保证这次不扎,不信你摸摸,今天来的时候我就剃干净了。”说着就把印语夏抱上腿。
印语夏刚要伸手去摸得时候,粉嫩的小脸就被袭击了,接着骂道:“坏蛋,骗人,欺负小孩子,我不要和你玩了。”边说挣扎着就要下来。
“在不扎就没机会了,谁让你个小淘气鬼这么惹人疼。”
“昊昊,夏夏,我们该走了。”今天是印辰悦出院的日子,办完出院手续,一家人就要离开了。
“这段时间谢谢你们。”游伽对着医生和护士微微的弯下了腰,不管是看在印辰悦背景的份上,还是因为职业操守,这些日子他们确定是非常的尽职尽责,所以这一声谢谢游伽是由衷的。
医生将小姑娘放下来,还了一脸职业的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你们这一走,我们这又该冷清下来了,说实在话在医院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像这么高兴过。”
“是啊,没有了他们两个,我们又要回到以前那沉闷无趣的时候了。‘’护士摸着印语昊的头,很是留恋的说道。
游伽面露一丝感激之色:“他们两太调皮了,我都怕影响到你们工作。”
“那里那里,喜欢还来不及。”
游伽还要说什么,印辰悦也一并走了过来,经过长时间的调养,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面上也有点点血色,头发已经在开始生长,只要几年里不复发就可以算作是痊愈,就目前的状态来看,没什么大碍,加上游伽在生活方面一直精心的料理,医生们都很放心,所以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走吧,妈刚打电话来催了。”印辰悦揽上游伽的肩,对着面前的医生和护士微微的笑了一下。
“那我们走了。”说着便拉起了儿子的手,女儿则很自然的抓着印辰悦的胳膊。
“大伯,阿姨再见。”两人挥舞着小手告别。
春日的阳光依旧明媚,温暖中透着和谐,一缕一缕穿过梧桐的树缝,落下点点的斑驳,印一片片祥和,春风如丝,轻吹着人的衣衫,清凉惬意。
出到医院之外,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口,所有的东西也都整理好了。
印辰悦回头看了一眼背后这栋给了他重生的建筑,一份真挚的感激之情刹时升起在心头,略有片刻的迟疑,接着一家人便坐进车子,驶入归途……
六年过去了,新夏很多的建筑都已经翻了新,包括叶离那栋世外桃源的别墅。然而印辰悦的二层小洋楼依然是六年前的样子,前面的铁树、山茶、绿荫都保持着原样,在春风展露着身姿。
车子刚一停下,就听到“噼哩啪啦”的爆竹声响了起来,穿过袅袅的白烟,四人很快都进到屋里。
这一进门,看到里面的摆设足足把游伽吓了一跳,昨天回家的时候屋子里都还是六年前的模样,可是现在呈现在她眼前的让她感觉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屋子里所有的家具全部重换了一套崭新的,客厅里贴满了大写的喜字,看的游伽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都凝上了一层红锡。
见游伽呆若木鸡一般站着,印辰悦于是朝着一旁的儿子和女儿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会意,接着飞快的跑到房间不多时又出来,一人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走到游伽跟前,装模作样的说道:“游伽小姐,我是印辰悦先生派来的玫瑰使者,他要我们代他问你愿不愿意嫁给他,如果愿意,我们两个愿意当你的嫁妆。”
游伽听着又好笑,又好气,愣愣的看着两个孩子,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两人见游伽没有反应,只得转脸向印辰悦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你们去看看奶奶在做什么?”印辰悦对着孩子们示意了一下,然后只身贴到游伽的身后,两手轻轻的将她捆住,下巴压在她的玉肩上:“怎么,不肯吗?”
“孩子都有了,还结什么婚。”热热的气体打在她脖子上酥酥麻麻的,脸上不由得染上了一抹艳丽的红色,娇嗔非常。
“你不是怕我赖账吗?”印辰悦调侃的说道:“结了婚我就赖不了帐了。”
“我只是说着玩的,现在都老夫老妻了,还办婚礼也不怕人家笑话。”
印辰悦却没有理会,将环在她腰间的手放开,接着十指扣入游伽的指缝:“别的女人能有的,我的女人也一定不可以少,形式也好,承诺也罢,这场婚礼我一定要给你,这是我欠你的,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印辰悦的女人,虽然我们是有了孩子,但是那都是你给我的,你说过我欠了你很多,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点一点的补偿给你。”
游伽手捂上唇,眼睛里淌出一滴幸福的泪水,其实她并没有期望过这样一个仪式,经过那么多的磨难,只要能守着他,守着孩子,她便满足,可是这些话却是真真的打动了她:“辰悦,我们之间没什么补偿不补偿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久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是我在乎。”接着不由分说的将一枚戒子推入了游伽右手的无名指。
感觉指缝间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扣入,游伽很自然的将手抬起,是一枚很精致的钻戒,两粒小小的玫瑰花样式的钻石镶嵌在上面,每一粒的下面都刻着两个字,左边写的是‘良辰’右边是‘伽日’,做工非常的精细,一看就知道是订做的,于是抬起脸问向印辰悦:“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连孩子都配合他演这场戏,可见他应该很早就已经开始筹划了,只是单单瞒着她。
印辰悦故作神秘的挠了挠头,但笑不语。
“你为什么老爱什么事都瞒着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游伽不由得想起他欺骗了自己六年的是清华来,泪花有一次晶莹了睫毛。
知道她肯定又想起了以前,于是立刻将她拥在了怀里,轻声道着歉:“以前是我不对,我以后保证绝对不让老婆大人担心,凡事一一向老婆禀报,不惹老婆生气,一切服从老婆的安排,坚决执行老婆都是对的原则和条例,如果老婆有不对那也是我的不对。”
“从哪抄来的,怎么听的这么耳熟,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游伽破涕为笑,绣拳轻轻的捶在印辰悦的胸前。
“不是抄的,不知道怎么去组织语言,所以就借用了一下。”
“伽伽,过来看看你喜欢那种款式?”徐晓凤拿着一本婚纱册子走到两人跟前。经过两次生死离别的故事,徐晓凤是越发的珍惜和珍爱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日子,自从印辰悦手术成功后,她就天天吃斋念佛,不在去计较那些前尘旧事,也早就把游伽视为自己家庭的一份子,待同女儿。
“妈,你决定就好了,我无所谓的。”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的心情还来不及从幸福之中抽出来。
听的这话徐晓凤有些不高兴了:“这么大的事情哪能无所谓,你来挑,我们帮你参考。”说着便将册子塞到游伽怀里,然后拉着她坐到客厅那蒙着红色帐子的沙发。
游伽只得听话的坐下来,徐晓凤坐在了她的身侧,印辰悦则两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弯着腰,头伸到游伽的耳侧,眼睛看着她摊开在膝盖上的册子。
“妈,你看这款怎么样?”游伽指着一件抹胸的法式拖尾婚纱问向徐晓凤。
徐晓凤刚想回答,就听的印辰悦说道:“不行,这个不好看。”
听的印辰悦否定,游伽只得放弃,于是又往后翻,接着指着一吊带露背款式的又问道:“那这个呢?”
印辰悦摇摇头:“这个也不好。”
“妈,你说呢?”游伽没有理会印辰悦,征求着徐晓凤的意见。
徐晓凤自然明白儿子的意思,于是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镜:“我已经老了,跟不上什么潮流,你们夫妻两自己决定吧,我去看看昊昊和夏夏在干什么,决定好了告诉我就成,时间紧迫,我得让师傅加班赶出来。”边说边起身。将空间留给两人。
徐晓凤一走,游伽便颓然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满目琳琅的款式,一时不知如何抉择。
“你刚才说那两件都不好,那你倒说说哪件合适?”于是将册子递给印辰悦。
印辰悦接过册子驾着腿坐到了游伽身边,一手勾着游伽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上面的一款:“我觉得这个最合适,大方得体,古典不失韵味。”
游伽瞥了一眼他指的婚纱,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说刚才的那两款不好了,于是有些生气的说道:“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男人。”于是抢过册子,玉指圈在里面最露最时尚的一款:“我选好了,就要这个。”
“不行。”印辰悦坚决的反驳,对待这个事情他可是一点都不含糊,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吃那样的亏。
“我就要这款,多时尚,多好看。”游伽翘着嘴,一副不肯退让的样子。
印辰悦也不再说话而是凑上前咬住她的唇瓣。
游伽两面炫红,立刻一手将他推开,轻声骂道:“干什么呢,也不怕孩子看到。”
“那你说还要不要这个,要的话我不介意的。”他自然知道她脸皮薄,抓住了她的软肋,她就不得不屈从。
游伽也只是想气气他,那么露的婚纱她还没那样的胆子去挑战,于是降低了姿态妥协道:“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赖的。”
于是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挑选,最后终于达成共识,选了意见简单干脆,不算太保守也不是很开放的款式。
“对了,妈这么急着让我挑婚纱,莫不是你连日子也订好了?”戒指,婚纱,家具一样不缺,游伽怀疑的问道。
印辰悦假装怔了一下,眨巴着一双墨黑的眸子:“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这个周六啊,哦,好像还有两天时间吧。”
“印辰悦。”游伽忽的提气叫了一声,他什么时候告诉过她?不管他为她做是事情,她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种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发狂。
“有。”印辰悦很这自然的应声:“请问老婆大人有什么吩咐?”
“我要悔婚。”游伽咬牙恨恨的说道。
印辰悦一脸慵懒,两手抱着胸:“悔婚啊,没问题。”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给岳父岳母打个电话把。让他们后天别来了。”
“你,你,你,你……”游伽一时气结,虽然心里是幸福的,可是面上的怒气却不减。
知道在逗下去定然会不好收场,于是立刻软下态度将她揽入怀里,亲昵的凑在她的耳旁:“好了,是我不对,不应该瞒着你,这是最后一次。”
“你都多少个最后一次了,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都要当新娘子的人了,别生气了,长皱纹穿婚纱就不好看了。”印辰悦一只手摸着她的眼角,宠溺的说道。
“怎么,又开始嫌弃了?”
印辰悦但笑着,捆住她的腰温柔的说道:“喜欢还来不及,不耍脾气了哈,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一边说一边用手带动着她的身体。
“去哪?”游伽现在脑子已经被他这突然的惊喜给弄的乱七八糟的。
印辰悦也不回答:“去了就知道。”
知道问了也没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惊喜能比这个还要大,于是任由他圈着往外走。
很古典的外形,没有一点浮华的感觉,整个墙体全部用红色的楠木搭建,与这座城市的主打风格有些不搭,但是却尽显别致,特别是‘如梦如珊’四个用隶体写的艺术字体,从不同的角度看,会看出不一样的景致来,有的像婀娜起伏的流云,格调清雅,有的似巍峨挺立的山峰,气势雄伟,只那四个字就让游伽不得佩服笔者艺术的高超。
“进去吧。”知道游伽又开始犯职业病了,印辰悦于是用手将她推了进去。
恍恍惚惚的就被人带入了室内,还没有回过神,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怎么现在才来,今天我可是专门停业了一天等你们过来的。”周梦珊说得很正经,只是看着游伽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倘若不是当年她的一己私欲,也许他们早应该走到一起了吧。
对上周梦珊。游伽依然免不了尴尬,只是此刻她已经没有意向去要求她就当年的事情做出什么解释亦或是向自己道歉,因为时间已经把所以的误会都澄清,那些伤痛和欺骗也都已经沉淀成了历史,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消化的。不过经过六年的轮转,此刻的周梦珊明显已经老练和沉稳了许多,曾经的清高和傲气早已经被光阴洗净,就是面上那抹似有若无的笑都想是一道岁月的剪影,模糊而清冷。
“这里面都是镍的作品吗?”游伽环视着宽敞的画廊,四壁挂满了装裱好的作品,而且每一部作品下面都有标价,价格在从几千到几万不等。不过画的处理也确实让人惊叹。的确是值得收藏的好作品。
“嗯,你看到的这些只是一小部分。”周梦珊的言语比游伽要稍微轻松一些。
印辰悦护着游伽的肩,为了避免两人之间的不和谐的氛围,于是加入了谈话的行列:“伽伽,你可别小瞧这些画,他们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姗姗现在可是新夏有名的美术大师,她的画预约已经顶到三年后了,今天她可是专门空出一天时间来接待你的。”原本印辰悦出院在三天以后的,因为周梦珊明天就要去往法国参加一个油画展,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所以他才提前出了院。
游伽眼睛里放出一抹惊艳的光,目不转睛的看着周梦珊。十分羡慕的说道:“你真的好厉害。”
周梦珊没有客气,只淡淡的回应:“听说你这些年在芝加哥的建筑领域也混的不错,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更让人羡慕。”周梦珊说的是真心话,话里没有任何妒忌或者别的成分可言,
游伽只握着印辰悦的手,没有在说话。
“好了,跟我来吧。”说着转过了身子。
游伽僵持了一下,先前看到周梦珊以为印辰悦是想让她们之间冰释前嫌,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个样子。
“走吧。”印辰悦现在自然不会告诉她,周梦珊的想法和做法。
游伽于是机械式的跟在了周梦珊的身后,直到看到画室两个字。很轻盈的手法,没有先前门画那般的追求形式,很简单的样式,进到室内。里面的装饰倒是十分的单调,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那盆摆在窗台上的蝴蝶兰开的正艳,与外面的春光相融。
看着这些,游伽有些头脑发蒙,不太明白印辰悦究竟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而且他和周梦珊之间的关系好像变得非常的特殊,十分的淡定和从容,而且似乎笃定她不会在起疑心。脑子里满是疑惑,却又不好问,于是只得用眼睛追随着周梦珊的一举一动。
周梦珊没有理会游伽好奇中带着疑云的目光,自顾走到画室一角,掀开红色的帆布,然后从里面抱出一卷东西,接着走到游伽面前,双手打横:“听辰悦说你们要结婚了,想了狠久都不知道要送什么,听他说你喜欢自然风光,所以就用拙笔描了几幅,不知道的手绘的你是不是一样喜欢。”
游伽一愣,看着那一卷画纸不知所措,先前印辰悦已经说了要订周梦珊的画现在得排三年之后,虽然她不知道周梦珊到底画的怎么样。但是她知道拿来送人的东西一定是最用心的,特别是带着惭愧之意的礼物,想来周梦珊定花了不少时间和心血。
“你先看看吧,如果喜欢的话,我马上让人装裱了送过去。”见游伽一脸惊愕,周梦珊自然知道她心里是怎样想到:“因为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可能不在,不能及时送上贺礼,所以这就当是我的一片心意。”周梦珊的意思表达的很委婉,既没有说自己是因为亏欠,也避免可参加婚礼时的尴尬。
就算以前是她的错,但是不能因为别人一时的错就给她扣上一辈子坏人的帽子,游伽于是很给面子的将画圈打开。
她一直喜欢自然风景,钟爱那种清幽宁静以及那用自然之笔描摹出来的优雅与和谐,所以那本被古逸资用落雨轩的名义相送的影集一直是她的至爱,原以为只有照相机才能将美丽的景色定格,留下永恒的美,却不曾想到一支笔也可以将那些山山水水,花鸟青烟展露的如此的栩栩如生,有时候看着她都有意无意的用手去触摸,仿佛那些景致活生生的在眼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