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式不紧不慢地落坐于吴姨娘不远处的茶案旁，只见她不作声地斟茶，完全视吴姨娘为空气。

“方…大太太，你…”吴姨娘坐起来，不敢相信眸前的亲眼所见。

“我什么？”方氏饮茶，“我怎么还活着？是不是？”

吴姨娘不语。

“违你愿了.，我一直都健在。”方氏看着吴姨娘，笑了笑。

“我的起儿呢？”吴姨娘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问起了嫪云起的下落。

方氏置下手中的榉木爵，满脸笑意地道：“你放心，起哥儿平安无事。”

后来，方氏几番要求吴姨娘入坐，吴姨娘死活不肯，但在方氏咄咄逼人之下，吴姨娘最终抵不过，战战兢兢地坐于方氏对面。

“大太太，您还健在，这让我很高兴，只是，不知为何要将我们呣子二人押到府里来？”吴姨娘鼓起勇气问道。

在吴姨娘的印象中，方氏当年得过一场大病，几年都不曾好愈，一直卧病在床，直至…直至嫪家败落之后，吴姨娘与嫪云起被逐出家门，后来才知了方氏病逝的消息，可现如今…至极让吴姨娘深感一头雾水。

“押？”方氏蹙眉，不悦地道：“我与毐儿念在与你们往日的交情的份儿上，来请你们到府里享福的，你这话倒是说得难听！”

“享福？”吴姨娘忽然嘲讽一笑，“我宁可在外过着贫日子，也不愿入嫪家的门，活活给你们受罪！”当初嫪老爷还在之时，吴姨娘与两兄妹在嫪家，不知受了方氏的多少苦，多少委屈，就连在家婢面前，他们也抬不起头！

方氏听了，气得拍案，案上的茶水因此飞溅而出，飙到了吴姨娘的脸上，方氏大喝，“好你个不知好歹的老货！既不受我的同情，也罢！好得让你们呣子二人知道我当家人的厉害！”

话落，吴姨娘咬了咬­唇­，“大太太，放过我们呣子两吧，我们并无亏待于你，更是无怨无仇啊！”

“无怨无仇？”方氏冷冷一笑，“当年你与我争宠，趁我病倒，想夺我当家人的位置，这就是仇！”

“我没有…”

“你没有？好你个没有！”方氏双眸微眯，露出杀气，她豁然起身，搁着茶案，弯着腰，食指一个劲儿地戳着吴姨娘的脑门儿，大吼，“若不是我发现得快，唯恐毐儿早就被你给害死了！”

“我…我没有！”吴姨娘带着哭腔道，却不敢反抗方氏的暴行。

“没有？你的意思是，毐儿在撒谎？”方氏冷哼。

“大太太，论起仇，我的怡儿又算什么？！”吴姨娘尽出全力大吼。

内室一片死寂。

方氏忽然噗地一声笑，“你的怡儿？只能怪她命短，走丢于山中，被猛兽给吞了！”方氏长叹，指着吴姨娘大喝，“当时我就在想，被猛兽吃的人，为什么不是嫪云起！”

“你…”吴姨娘被气得不打一处，剧烈地咳嗽起来。

当年的嫪云怡，才不过四岁，便被方氏记在名下，并且放在身边亲自养着，嫪云怡出事的那日，在于方氏携她去慈安寺上香敬佛，不料后来归来的，只有方氏与同行的家婢们，方氏带回来的消息是：毐云怡一时调皮自行玩耍，不慎走丢于荒山之中，不被人贩子拐去，唯恐也被猛兽给吃了。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你不得好死！”吴姨娘捂着发疼的胸口，缚­鸡­之力地吼道，当年的事，她固然不信，这定是方氏的安排，失女的痛心，又有谁懂？

“随你如何辱骂！”方氏见吴姨娘被气得浑身发抖，随即捂着肚子，手挥着扇子，哈哈大笑起来。

“怡儿…我的怡儿啊…”吴姨娘搀着墙壁，机械般的起身。

方氏冷下面­色­，转身，一字一句地道：“顺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起哥儿，已经被充军到边境去了！”

“你…起儿！”吴姨娘脸­色­一白。

噗地一声，吴姨娘感到喉咙一腥，嘴巴一张，艳红地血液随即排山倒海地从她口中涌出，吴姨娘心口一疼，两眼一翻，砰地一声，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方氏听到声响，下意识地转身看去，吴姨娘两眼瞪大瞪着自己的场景，让方氏本能地发出尖叫。

她动作有些迟钝地来到吴姨娘身边，方氏蹲下身，食指与中指在吴姨娘的鼻下探着气息。

没有鼻息的流动，什么都没有…

方氏收回手，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脸上有数不尽的恐慌，死确然­干­净，但是也脏了嫪家！

下一瞬，方氏尖叫，拼命地逃出屋外，“来人啊！吴姨娘自杀了！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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