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跑到拐角处,脱离吴云起的视线,楚良人才敢伸手抹去眼角边的眼泪,并无停下奔跑的脚步,往楚人殿内跑去。
令她伤心落泪的原因有两个,一:时隔十几年,二人终于有机重逢了。二:他竟然认不出她!楚良人在心里安慰自己,是啊,都过了那么久,从小到大人哪能不变的呢?www*
“我说楚良人,你方才往哪跑去?耍风
骚也有个底线,这宫里头不是你嬉闹的地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若是闯了祸,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脱不了干系。
说此话的老奴固然被楚良人华丽丽的无视,她见楚良人一次耍大牌,哪有不恼的?方想追上去,进楚良人的上房,不料楚良人眼疾手快,砰地一声闭紧了门儿,将她搁在门外。
“贱蹄子!等你出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老奴朝着前处吐了口口水,黑着脸离去。
楚良人并无理会她的骂咧,脱了鞋袜直接到榻上歇去了,想起方才遇到吴云起的事儿,迟迟才能入睡。
……………
吴姨娘看着眸前战战兢兢地嫪云怡,于是叹了一声,轻抚她的小脑袋,“怡儿莫要怕,切记到了嫡母那里,你可要谨守规矩,万别出了乱子。”
嫪云起的眼眶泛着泪水,迫使她葡萄般的大眼更甚水灵,她皱着小鼻子,声音颤抖,“若、若是嫡母硬往怡儿身上加罪怎么办?”
“妹妹放心,嫡母她哪敢如此做?别忘了还有父亲啊,我们家最讲规矩,什么人犯了什么错儿,固然要查清的。”一旁正执笔炒着的嫪云起抬眸看向嫪云怡,认真地说道。
嫪云怡听了,便眨着大眼对吴姨娘问道:“母亲,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吴姨娘则做了“嘘”的手势,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之后便低声道:“同你说过多少次,不准再唤我母亲,嫡母才是你的母亲。”这亦是从古至今从未改变的规矩,子女不可称妾为母亲,就算是亲生的也一样,只能唤作姨娘,而是要将嫡母唤为母亲。
嫪云怡缩了缩脖子,双手捂着小嘴点点头。
“能记在嫡母名下养着,也是一种福气。”吴姨娘再度长叹,叮嘱起来:“你嫡母那里的规矩,可比我们这里的要繁琐得多,你嫡母到时候固然会请人来教你这些的,你切记便是。嫡母说话,你不能喘气,要静听着,嫡母吃饭你要伺候,等她吃完了你再吃,还有…”
“吴姨娘可准备妥了?大太太那边要催了!”还没待吴姨娘将话说尽,随即有丫鬟打帘子走进来催促。
听方氏那头要催了,吴姨娘不得已顿住了话,抹了抹泪,将嫪云怡抱下榻,“怡儿切记要谨守规矩,姨娘会时常去看你的。”
嫪云怡行至嫪云怡的身边,郑重地道:“若有什么委屈,妹妹可别憋着,尽管去告诉父亲便是!”
嫪云怡忍着即要落下来的双泪,说了些令让二人放心的话后,便与方才进来禀告的丫鬟离去了。
方氏斜躺于床榻之上,身边有几位婆子伺候着,她闭着眼眸,享受舒适,不过多时,就有人来禀,说是嫪云怡到了。
方氏并未开眼,只是轻描淡写地道:“让她进来。”
嫪云怡被领了进来,“怡儿拜见母亲。”礼拜方氏之后,按规矩只能在一旁跪着,没有方氏的允许便不能起身,而此次方氏好似要为难嫪云怡似的,迟迟不开口让她起身。
直到她的双膝跪得发麻,方氏才赐座给嫪云怡,待她虚坐之后,方氏才睁开眸,打量她有好一阵子,才淡然地道:“怡儿可知我为何将你带来,亲自养着?”
是借她打碎青花瓷的事儿…不是在养她,而是在报复她…。嫪云怡心里想的这些,固然不能说出口,只是摇摇轻声地应着:“怡儿不知。但怡儿能在母亲名下养着,想来固是怡儿的福气。”
方氏听了,便满意地点点头,向一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会意,便回耳房内寻了东西,待她归来之时,手里多了一锦盒儿。
“这是我的见面礼,怡儿收下吧。”方氏说道,婆子便将锦盒子递于嫪云怡,云怡唯唯否否地接了,再次向方氏跪拜,“怡儿谢过母亲,母亲赏的东西,固是件美物,怡儿定会好好收着。”
方氏脸上依旧挂着笑,“怡儿打开看看吧。”
嫪云怡点头应了声,便依方氏的话打开手中的锦盒儿,下一瞬展现于她的眸前的,是一支金灿灿的金禳珊瑚手镯,嫪云怡将手镯拿起,喜悦道:“母亲,我们都是自家人,如何要如此破费呀。”
嫪云怡并未当场戴上手镯,而是比划了比划,竟发现宽度根本就不适合自己的手腕儿大小,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戴上大人的镯子固然不合适,再且细看此物,必会发现上面有一些不容察觉的刮痕,如此看来,这手镯并非新物,而是方氏命人翻出被弃掉许久的、拿来压箱底的东西吧,不过这也难怪,方氏哪会舍得将银钱与好物花在庶女的身上呢?
但依旧如此,嫪云怡还是笑着故作什么都不知,欣喜的领了,方氏这心思易猜得透,即使赏给你,同然也让你戴不了,跟与暂且放在她那处是一样的道理。
方氏的眸里划过一道凛冽,笑容依旧不退,“别顾着高兴,里头还有呢。”
嫪云怡征了征,随即又将锦盒儿打开,而这次呈现于眼前的东西,却让她脸色一白,身子几乎跌倒。
“母亲,您…”嫪云怡猛然看向方氏,用不敢置信地语气问。
嫪云怡的惊愣的表情很是让方氏满意,彼时的她已了冷下脸来,不紧不慢地抿了口温茶,许久才道:“怡儿,你母亲我向来是个慈祥的菩萨,你不犯错儿,母亲固不会惩罚于你。母亲这里的规矩,可比你姨娘屋里的要庄重得多,行多一步路,说多一句话儿,都会让母亲不喜的,怡儿向来都是个聪明且又严以律己的孩子,这物,想来不会轻易派上用场的,是吧?”
嫪云怡彼时脑子一片空白,同然嗡嗡作响,半日才反应过来,咬着唇再次给方氏行礼,“怡儿谢过母亲,怡谨记母亲的教诲。”
她一定不会、不会让锦盒儿里…悬梁自尽用的白绫,派上用场的!
大抵三四个月过去之后,嫪云怡心里铭记着吴姨娘之言,届时并无出过什么错儿,方氏也极难入手,因有老爷在家,固然不敢冒险乱来,但能除掉一个便是一个,彼时嫪云怡放在自己身边养着,乃一大好时机,若被吴姨娘找借口要回去的话,那真是错过良机了。
方氏与同行的婆子低声说了几句,婆子会意地点点头,便将嫪云怡带来,把她抱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