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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若虚-蛊毒 > 第12章 此恨不干风与月(3)

第12章 此恨不干风与月(3)

他捅捅臭丫头,“走吧,走吧,反正你偷偷跑出来也不是一次两次,每次都劳动我亲自来寻你!”

臭丫头兀自低声抽泣,身子却是一轻,已被鹿惊风麻袋似的扔上了马,鹿惊风在她身后跃上马,扬手一拍马尾,马儿一声嘶唱,撒蹄子越奔越快。

这一路风尘仆仆,越过坦荡无垠的成都平原,起初还能奔驰无碍,后来便越走越艰难,眼前一座山连着一座山,起伏连绵如汹涌波涛,山峦间高大的阔叶林和低矮的灌木丛交错生长,其上如蓬蓬车盖,其下如软软卧榻,仿佛嵌在山峰之上的巨大马车他们在崇山峻岭间攀行了一日一夜,峭壁断崖如刀剑直Сhā苍穹,有些地方森林茂密,阳光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另一些地方则堆满光秃秃的石头,尖削的岩石仿佛埋在深山中的苍冷兵器。

翻越了一座高大的山峰,面前竖起了一片密不透风的丛林,鹿惊风抱了高示其下马,拍了拍马尾,“去吧!”马儿随即飞奔跑去,满山里撒欢去了。

他一手拽了高示其跨过半里丛生的荆棘,地势稍微平缓,面前是一块平整的空地。空地的尽头是一座架在此山上的小山峰,像是一座高Сhā云天的石碑,走至小山峰前,一簇簇横生的树木从崖壁间生长出来,茂密的枝桠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鹿惊风将枝桠一一撂开,一个洞口豁然眼前。

洞中长着无数奇形怪状的石头,从洞顶直直地刺下,有冰冷的水珠滴答地淌在洞壁,冷飕飕的风尖啸着来回穿梭。

鹿惊风从洞口捡起一束树­干­,用火折子点燃,立时照亮了黑魆魆的山洞,洞越走越宽,略走了小半个时辰,霎时现出一个穹庐似的圆洞,像个半圆的蛋壳。最里面铺设了厚厚的草甸,有石头凿成的小案,洞壁两头悬挂着草绳编织的吊床,这里的一切都很简陋,像是倒退回到了茹毛饮血的远古时代。

这七年来,他们隐居深山,不与世事交通,鹿惊风每两个月都会下山一趟,因为担心程莘逃跑,他只好把她捆绑结实丢在山上,后来又担心他不在的时候,她被山野野兽侵犯,只好带了她一同走,可这样麻烦更多,程莘的鬼点子层出不穷,每时每刻都在琢磨逃跑。给她买付猴儿面具,刚转个背,她就不见了;在面铺买碗汤饼,她吃着吃着便缩到人群里去了;偶尔方便一次,她能玩儿翻墙尿遁,逼得鹿惊风冲进茅厕,当着几位正方便的­妇­人的面,将她从墙外拎起来;若是急了,她会在集市一哭二闹,惹得周围的人误以为鹿惊风是人贩子。

鹿惊风的后半辈子就是在和程莘斗法,她不断地逃跑,他不断地捉了她回来,他气得骂她,为了你,老子的白头发都生了!

鹿惊风教程莘学武,他脾气不好,程莘脾气也不好,经常是大人吼,小孩骂,程莘起初不肯学,鹿惊风骂她,她就对鹿惊风脸上吐口水,后来忽然想通了,她是觉着若是学得一身本事,就可以打得鹿惊风满地找牙,于是她变得格外认真。

他们之间,父女不像父女,师徒不像师徒,仇人不像仇人,说不清像什么,可他们仍然相依为命,彼此谩骂着,诅咒着,偏偏也分不开。

鹿惊风将火把Сhā在洞壁上的铁钩中,火光跳蹦着,一点点映亮了这天然的穹庐,他往草甸上一坐,舒坦地说:“可累坏我了,总算回来了!”

程莘特不待见鹿惊风这懒惰模样,天生的穷酸味儿,他就只配过光ρi股的野蛮人生活,当着文盲还以为自己特雅量,她气恼地往洞壁上一拍,粘起满手的苍苔,她沮丧地在衣裳上擦了擦。

她用见过世面的语调说:“这破地方,猪都不愿意住,也就你喜欢!”

鹿惊风冷笑道:“我自然知道,你见识过丞相府的豪奢,哪里还瞧得起这里!”

程莘反驳道:“他那里才不豪奢!”

鹿惊风瞪着她,“臭丫头,你老实说,独自下山去成都鬼混,为溜去丞相府,还使出那样的狗屁伎俩,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莘心头一颤,不过一瞬,她高声说:“他曾是我救命恩人,我去看看他不行吗?丞相府是谁都能随便进的?我不这样能行吗?我被你这王八蛋虏走那么多年,猛一告诉他真相,还不吓死他!”

鹿惊风恨声道:“早知道当初彻底离开益州,省得你三天两头琢磨往成都跑,害得我每次费尽心机找你!”

“你走啊,谁叫你不走呢,我告诉你,你抓我走得再远,我也要回来!”程莘挑战地昂起头,“你别当我不知道,你是怕被蛊毒教的人找到,所以才躲在这里,找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待着,人家就摸不准你的行踪,呸,什么胆子!”

鹿惊风抱住双腿,心里升起莫名的愤怒,“你胆儿大,你咋还要靠我救下你的­性­命!你也就只会混进丞相府蹭饭,听人家大官送你两句恭维话,你就谄媚得没个人样了!”

程莘嗤之以鼻,“你救我?你不害我就好了!这些年打也被你打了,骂也骂了,你也算把我折磨够了,就凭你也想和他比!论模样,人家是神仙,你就是个夜叉,论才­干­,人家能治一国,你也就治治山上的野猪,论才学,人家写得一手好文章,你连自个名字都写得曲里拐弯,你说你有一样能拿得出手么?”

鹿惊风忽地品出浓烈的醋意,酸得一身的骨头都疼了,他一拍地面,“别在我跟前放屁,不就是丞相么,哪天我放他蛊,看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程莘跳了起来,“你有种放他蛊,我就用金蚕花蛊弄死你!”

鹿惊风气得肺部火烧火燎,他按捺住那燎原的火气,硬声道:“你就袒护吧,人家高居庙堂,平日结交的全是达官贵人,正眼都不会瞧你,以为他对你说了几句假话空话,便是放你在心上么,只怕人家一转背,早把你忘了,给你一口饭,你还叫得欢!”

程莘争辩道:“他才不会呢,他对我可好了,还让我去从军,要不是你阻拦,我早是汉军大将了!”

“什么?”鹿惊风听力出了问题。

“他让我从军!”程莘兴奋地喊叫。

鹿惊风一呆,不过一刻,他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锤地,打得满地杂草飞舞。

“哈哈,你要去从军?臭丫头,哈哈哈…哪个军队敢收你,哈哈…”

程莘知道自己被鄙视了,她挑起脚来,吼道:“我偏去!你看我现在这样子,有谁以为我是女子!”

鹿惊风的笑声戛然而止,最后一声笑意在喉咙里盘桓,匆匆地沉入腹中,他一拍巴掌,凶悍地道:“不许去!”

程莘立即回顶过去,“我就要去!”

“不许去!”

“就要去,你不让我去,我放你蛊!”

鹿惊风的忍耐到了极限,他弹起身体,扬手对着程莘就是一巴掌,“去个屁!”程莘捂住脸应声倒地。

“不听话,我打不死你!”

他转眼看见程莘仰倒在地,弥天的愤怒减轻了几分,他叹了口气,在程莘腿上踢了踢,“臭丫头,听不听话?”

程莘没有回答他,他又问了一句,程莘依然没有反应,她倒在地上,紧闭双目,一动不动。

鹿惊风慌了手脚,他推了推程莘,慌张地说:“臭丫头,我下手很轻的,你不会这么不禁挨吧,你可别有什么事,我禁不得吓…”

忽然,程莘猛地睁开眼,脸上还挂着一抹烂漫的笑,十四岁的女孩笑容妩媚如花,多像春风拂阑的季节里那飘在风里的熟悉面孔,那是独属于南中的美好,属于山歌、锣鼓、篝火、狂舞,鹿惊风忽然想哭了。

“砰!”程莘奋力一掌击去,结结实实打在鹿惊风的胸口,他被掌力震得脚步趔趄,双手一挥,重重地撞在洞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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