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远不乐意了,“那不成,必须吃,就是一碗汤面也成,要不一块糕饼,你选一样好不?”
“你还真是啰嗦!”诸葛亮没理他,安静地收着案头文书。
高示其见诸葛亮公事做完,一脚踹在华进ρi股上,“睡死的猪,丞相做完事了,你还睡!”
华进被踹得弹跳而起,他本来做着发财娶妻的美梦,却被高示其搅了局,窝火得很,骂道:“高示其,你和我有仇么?”
诸葛亮听得他们聒闹,温存道:“都回去吧。”
高示其便说她不困,华进不甘落后,也说自己精神得很,这会子去山里打猎也是可以的,两人窜进屋来,说要帮诸葛亮部分文书修远还在絮叨:“丞相,你要吃什么,汤面?糕饼?酱鸭?蜜饯?”
诸葛亮反而去问华进和高示其,“你们饿么?”
高示其说不饿,华进这次步调和她不一致,说可以去吃宵夜,修远赶紧撺掇,要不大家伙都去厨房煮面,晚饭当早饭吃也是好的。
忽而听得有人敲门,月光流下来,映出一个女子纤细的剪影。
华进赶忙去拐高示其,“你心上人来了。”
高示其恨得想揍扁华进的鼻子,她便抬起眼,当初的小南,现在的南娭挨着门,轻软的月光仿佛毛笔,勾着她柔美的线条,高示其心里想,小南其实还真是美呢,听说男人都喜欢美人儿,这屋里有仨男人,大概都好这口,不,诸葛亮绝对不好,诸葛亮绝对不近美色,他绝对只爱案头的公文。
“夫人让我给丞相送晚膳。”小南的声音很低,落下去,便没了痕迹。
修远兴奋得跳起来,“是夫人吩咐送来的,先生,我看你吃不吃!”
小南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步履很轻,仿佛轻尘撒在土上,她把食盒放在案上,低着头,也没敢看诸葛亮,像是有些惶惧。
修远忙不迭地把盖子打开,一共两层,上一层是三只热腾腾的角黍,下边一层是各样点心,做得格外精致,他喜道:“一准儿是夫人的手艺,不定还有女郎。”
“是我做的。”小南低声道。
修远赶紧查缺补漏,“你做的也很好!”
诸葛亮看着满盒佳肴,却是全无胃口,“你们吃不?”
华进老实说:“我想吃。”
高示其特虚伪,“模样挺好看,不知道味道如何?”
诸葛亮把食盒轻轻一推,“那你们吃了吧。”
华进早就馋了,伸手摸了一块糕饼,囫囵就吞了个干净,滋味是什么,总之没尝出。
高示其慢条斯理地剥开一只角黍,满足地说:“这个天有角黍吃,时令虽然不对,可是也很有风味。”
修远见诸葛亮的晚膳又被两只馋猫抢走了,生气道:“吃吃吃!吃不死你们!”
小南怯生生地说:“夫人说,夫人说,请丞相一定要用膳,可不能不吃饭,会伤身体的。”
诸葛亮全没当回事,“你去告诉夫人,承她费心了。”
小南抬起头,眼神流露出凄惶之色,倒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羊儿,诸葛亮见她为难,心底便软了,他为了让她放心,便拿起一块点心,又嫌多了,掰了一半,很慢地咬了一口。
华进又去拐高示其,“这招管用!”
“哪招?”高示其正在认真地享用角黍,心思不会被其他事牵走。
华进压低嗓门:“扮弱女子博同情,再大的英雄,再刚强的丈夫也会怜香惜玉。”
高示其还没反应过来,“啥意思?”
华进咬着牙笑,“你还真是除了吃就剩下傻了,知道有句话叫扮猪吃老虎不,高示其,我看你拿不住你心上人!”
高示其听华进又在编排她和小南,她本来很是恼火,可抬眼看见小南那弱不禁风的楚楚模样,她恍惚有些懂了,可不是呢,这样柔弱无骨的妩媚,便是铁石心肠也会动容。
可是华进说什么扮猪吃老虎,小南要吃谁呢?
高示其其实很讨厌自己,特别分裂,有时候很聪明,看什么都通透,有时候又很迟钝,真是蠢得只会吃了。
那盒点心虽有大家努力,到底也没吃完,还剩了一大半,诸葛亮让小南带走,别浪费了。
小南也不违拗,很温顺地收着食盒子,说道:“夫人还吩咐了,请丞相早些安寝。”
“嗯。”诸葛亮回答得很敷衍。
小南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诸葛亮压根就没有再和她说话的意思,她便沉默了,重又提起食盒,还没走开,她忽取出一块手绢,把案头撒落的点心粉末收走了,再把一卷歪倒的文书垒齐整。
诸葛亮微微一笑,“你还挺细心。”
小南也不说话,她行了一礼,安静地退了出去。
高示其看着小南的背影,她恍惚明白了什么叫做让英雄怜香惜玉的柔弱,她重重地咬了一口角黍,深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柔弱不起来,她宁愿甩大胳膊张大嗓门,一说话吓死一条街的人畜跳蚤,也不要谁来怜惜自己,那也太屈辱了吧。
诸葛亮望着窗外天色,微微的光在天边绽开,仿佛黑暗的天幕上戳出的窟窿,风在门外穿林打叶,仿佛轻浪翻卷,耳听修远嘀咕道:“还不睡觉。”
他看看红了眼睛的高示其和华进,“你们以后不用跟我熬夜,该睡就去睡。”
外边通报说董允来了,诸葛亮才说快传,披着一身夜色露气的董允就杀了进来,刚和诸葛亮见礼,便抛出一个坏消息。
“出大事了,陛下一夜没回宫!”
诸葛亮惊骇,“怎么回事?”
董允说话语速很快,朝堂上称他董爆竹,说话做事都风风火火,脾气又耿直,绝不容私情,皇帝素来对他极为忌惮,只要董允在,皇帝说话的声儿都不敢放开。
“陛下昨日从丞相府离开,宫车回了,可人没回去,若不是后来有小黄门发现有内官扮作陛下的模样,悄悄跑来捅给我,这事只怕还要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