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在蛊毒教等消息的济火,惊闻变故,当即出逃,和拥趸们组成了一支反抗军,阿古蛮受了慌,提出愿意和他谈判,他只身赴会,却遭了阿古蛮暗算。
他被阿古蛮软禁起来,受尽了折磨,阿古蛮逼问他那支反抗军驻在何处,怎么号令,如何遣将,他不肯说,阿古蛮对他软硬兼施,不是用酷刑逼供,便是遣了人装成被蛊毒教抓获的敌人,和他关在一处,想要套他的话,他起初对高示其和华进充满敌意,是把他们当做阿古蛮的耳目。
实际上,阿古蛮用尽了伎俩,却套不出济火一个字,待得蛮夷们抓获了高示其和华进,他没有提审,偏把他们和济火关在一起,用假人质没用,那就用真人质,也许就能把话套出来,可谁也想不到他们居然敢逃跑,如意算盘拨得欢,偏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听完济火这一番话,高示其喜不自胜,“太好了,我们本来就要找你,没想到半道上遭了王八们的劫杀,人全死了,诏书也没了,我还说回去怎么给丞相交待,孰料却遇见你,真是老天开眼!”
济火微笑,“是天神保佑,我得逃劫难,还有此奇遇,只是,而今诏书没了,使者也死了,口里说的话是河上吹的风,我还不敢带你们去见我的人,请你们谅解。”
“你放心,丞相亲口说了,会还给南中百姓太平,你若还不信,将来可以和你们盟誓。”华进拍着胸膛说,他又利落地补充了一句:“我可以性命担保!”
济火沉默,深长地呼了一口气,“你们不惜性命救了我,我信你们。”
高示其捶了济火一拳,“疑神疑鬼,我为了见你,一身的骨头都散了,你还不信,我就扔了你去牂牁江!”
济火摸着头笑了一阵,“你们这两个朋友,我交了!”他伸出了手。
三人紧紧地握住手,高示其回头,却看见鹿惊风咬着牙冷笑,她孩子气地招呼道:“交朋友咯。”
“一个要灭了蛊毒教的敌人,你说能和我成为朋友么?”鹿惊风的表情很冷,语气更冷。
高示其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蛊毒教便是有千般不好,也是我的教,我怎么会任由外人剿灭了它,那我便是畜生不如!”鹿惊风切齿道。
济火警惕起来,“你是谁?”
“阿鹿干,蛊毒教大师兄,罗甸王子,听过我的名字吧,我离开圣教时,你还是个奶娃娃!如今你想灭蛊毒教,先灭了我!”鹿惊风摆开架势。
济火震惊,他看看鹿惊风,又看看高示其,瞬间又陷入了疑惑中。
高示其生气地说:“鹿惊风,你发什么疯,那什么蛊毒教就是一群王八孙子,人家早不要你了,你还热恋贴冷ρi股,灭就灭了,管你屁事!”
鹿惊风挑起眼睛,“怎么的,你也要和我作对么,行,我成全你!”
高示其的火冲上了脑门,“王八蛋!”
两人对冲而去,他的掌砍在她的肩上,她的掌扼着他的胸口,可只是停着,互相都劈不下去了,两双眼睛盯视着,彼此的目光流转过复杂得太过沉重的情绪,那颗心便刺疼起来,高示其忽然就哭了,“你要杀我么?”
鹿惊风紧紧地绷着眉毛,他慢慢地把手收回,慢慢地退后,“你是我活在世上最在乎的人,我这辈子都不会伤害你,可是…”他苦涩地吞咽了一下,“可是,你要做朝廷的忠臣,你要捧笏殿堂,叩首帝皇,我要做南中林里的鸟儿,自由自在,我们只能这样。”
这是鹿惊风第一次倾诉心声,那些藏在心底很多年的心事,爱也罢,恨也罢,想念也罢,遗忘也罢,相守也罢,背叛也罢,这个时刻都拿出来,被阳光晒得干干净净,透亮如他的眼睛。
泪淌过鹿惊风清峻的脸,他猛地转身,跳上马背,用力一拍,马儿踏起潭边的水花儿,很快就扑入了一片密林里。
“就这么放他走了?”济火不放心地说。
高示其茫然地说:“你们放心,他不会去告密。”
她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华进和济火,“求你们,鹿惊风的事别告诉其他人,他是好人,”她梗了梗,又重复道:“他是好人,是好人…”
汹涌的泪吞没了她的语言,她用婆娑泪眼望着那睡龙潭,潭面缭绕起冰凉的轻烟,像是起舞的纤弱女子,风轻易就掐断了她的舞姿,而后阳光穿透最后的余烟,洒得深潭水面一派璀璨,很漂亮,只是有些刺眼。
高示其和华进护送济火去见西路军统率马忠,路上,她恳请济火能不能给蛊毒教的子弟们一条活路。
济火说,你想差了,我是南中人,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父老兄弟赶尽杀绝,作恶的是阿古蛮,你们汉人有句话,恶恶止于身,善善及子孙,我们也懂。
高示其叹了口气,这话要早给说给鹿惊风听就好了,不过也没用,到底他是蛊毒教的人,我们既然要平南,就不得不和蛊毒教为敌,他就是老顽固,和他说不清。
华进说,你伯父是蛊毒教大师兄,这事你以前怎么没说,高示其,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高示其说,没多少,总之这件事你别说,尤其不能告诉丞相。
华进便嚷嚷要高示其给好处,高示其想了想,只要不卖身为奴,其他都随便你。
华进想不到,说以后想到了再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牛做马,我可是好心肠。
他们到达东路军大营,济火也召唤了拥趸,众人商议要先端了蛊毒教的大本营,济火说,他们肯定不在那里了,我们要做的是,宣示阿古蛮罪行,把人心聚拢来。
平南东路军两手出击,一面按既定战略步步推进,一面向牂牁蛮夷宣示阿古蛮是弑杀君父的卑劣小人,阿古蛮虽事实上掌控蛊毒教,可他手中没有河神指环,拥有河神指环的鹿惊风偏不出面为他正名,故而牂牁蛮夷并不信服,这番说辞确实起了扭转人心的作用,一些还在迟疑的蛮夷头领,纷纷倒向了汉军牙帐。
待东路军枭首朱褒,便分出一路出击蛊毒教圣坛,果不出济火所料,寨中已空无一人,阿古蛮不知去向,但汉军并没有多加停留,第二日便悄悄退出去了,那些藏在深山里的蛮夷们偷偷跑出来,看着满山汉字旌旗迎风远去,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汉人并不会杀他们。
后来又有许多汉家士兵在各寨各山贴了公告,说朝廷有恩旨,平叛只除首恶,余民皆无罪,可速速归家,朝廷一概不追问。
有大胆的蛮夷逮着一个士兵问,真不追问?
士兵们笑眯眯的,我们丞相说了,余民无罪,你们都是汉朝子民,该受朝廷恩荫。
便有蛮夷问丞相是什么,有懂世故的蛮夷唾弃他无知,说丞相是汉人最大的官,就像俺们南中最尊贵的神。
那就是汉人的神?
哦,那是神,那会不会有八个脑袋,三十六只手,打个喷嚏便会落下倾盆大雨,怪不得他敢来南中,他有神通嘛。
平南大军所向披靡,轰轰烈烈的叛乱顿作瓦解,闻说西路的诸葛亮于五月渡过泸水,已深入南中腹地,中路的李恢也擒杀叛首,胜利如年关的爆竹,节节高升。
高示其因受了伤,加上心情抑郁,没有出去杀敌建功,整日待在帐中打蚊子,只有当她听说有西路使者到来,她才会跑出去,扯住使者问,丞相在哪儿?
使者说,丞相在擒孟获。
过得些日子,西路使者又到,高示其又去问,使者仍然回答,丞相在擒孟获。
如此几番,高示其不免困惑,到底有几个孟获,怎么诸葛亮总在擒他,莫不是捅了孟家窝,他家有一百多个儿子,比周文王还能生,全都竖起反旗,这么擒下去,那不得擒几十年。
她对华进说,要不我们去帮丞相擒孟获?
华进也着急了,两人便去找马忠,马忠当时就笑了,丞相数擒孟获,这是秉承南征教令,二位不知么?
高示其问,是什么?
马忠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东路军往南进抵滇池,西路使者带来了丞相即将到达的消息,高示其赶忙问,孟获擒住了么?
使者说,擒住了,而且孟获降了,他还泪汪汪地补充一句,丞相不容易啊,和一个犟种耗了几个月。
盛夏已过,秋天翩跹而至。
无边无际的滇池在阳光下荡漾起歌,仿佛一个博大的胸怀,迎接着平南将士的到来高示其远远地看见丞相旌旗渐渐靠近,两个硕大的“诸葛”黑墨大字衬了阳光,熠熠生辉,她很没规矩地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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