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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若虚-蛊毒 > 第39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19)

第39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19)

高示其怔怔地盯着鹿惊风胸口的血,那么大一片血红,淹没了他,也淹没了自己,真疼呢,像是自己受了一剑,像是自己要死了,死的是那颗心,支离破碎。

鹿惊风道:“你问一个黄毛丫头做什么,你要找河神尽管问我,问她简直浪费时间!”

“我知道!”高示其忽然道。

鹿惊风命令道:“别告诉他!”

高示其带着哭声喊道:“不!”

“不准!”

“不!”

“你他娘敢!”鹿惊风怒了。

高示其固执地说:“我就敢,我要救你,什么破指环,比不过你的一条命!”她对傅彝说:“河神在我身上,你来取!”

傅彝怀疑地说:“你可别耍花招,鹿惊风的命,你的命都在我手里。”

高示其讥诮道:“怎么,我都被你拿住了,你还没胆子么,不想要河神就算了!”

傅彝朝旁边一个弟子努努嘴,那弟子走到高示其身前,“在哪儿?”

“你解开我背上的衣服。”

“你自己取!”那弟子凶道。

高示其骂道:“我手脚都被缚住了,我怎么取?”

弟子只好蹲下来,把手里的剑放下,用一双手去拉高示其的后衣襟,可才碰到的一刹,高示其别在身后的手忽然一翻,用力扣住他的掌心,指甲抠出一条血痕来,那子弟疼得一缩,瞬间便惨嚎起来。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高示其打了个滚,滚在那弟子平放的长剑上,被捆缚的双手用力把剑身一翻,剑刃翻了过来,后背整个地落上去,她在剑刃上狠狠一蹭,血漫出来的同时,网绳也断裂了,谁也想不到高示其会用自残的方式解脱束缚,那一瞬,周遭一派死寂,唯有那垂死的子弟掐住自己的咽喉在哀哀呻吟。

高示其满身是血的站起来,她晃了一晃,握紧长剑,“我不留活口。”

傅彝骇得心神俱无,眼前的高示其,那语气,那神态,和当年的雍穆蓉一模一样。

他将鹿惊风一把提起,“你再动一步,我就杀了他!”

“放了他!”高示其面无表情地说。

傅彝哪里肯放,只拽紧了当做­肉­盾,号令子弟格杀勿论,高示其腾起身子,长剑转了一个圈,剑锋擦着骨骼缝隙挑过去,过手一招,三个子弟筋骨全断。

她把剑一抛,血飞溅而出,大喝一声,冲向下一拨围攻。

背脊上的血汹涌如浪,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撑不动了,可必须撑,不能不撑,她要救下鹿惊风,她要和他回牂牁,住进母亲的竹楼,住一辈子。是的,一辈子,只陪着他,看天空白云飘过,青山薄雾飘渺,听山歌荡漾,欢声遍野。

她要和他在一起,彼此相看不老,他娶不娶别的女人也不要紧,她做不做朝廷忠臣也不重要,她可以舍弃繁华,忘记过往,做一个牂牁江边寻常的南中女子,挽长发,浣衣衫,待岁月刷白了头发,她再把自己付于苍茫青山。

沉重的晕黑袭击了高示其,她站不稳了,像被秋风折弯的竹节,跪了下去,她用长剑撑住自己,却撑不起那崩决的力量。

她看了看鹿惊风,凄然一笑,她想说,咱俩一块儿死吧,埋在牂牁,我娘的竹楼下,我们的魂还相伴。

“丫头!”鹿惊风怎么突然惊呼,她看着他摇摇头。

他像狂风吹垮的山一般扑了过去,其实,在她心里,他永远都是一座山,为她遮风挡雨,容忍她的任­性­乖张,她不能没有他,她再也不会逃开他,她愿意随他天涯海角,桑田沧海。

他用很大的力气抱住了她,明亮的光穿透了他的脊梁,恍惚将他分成了两半儿,他颤抖着举起手,抚了抚她的脸,他说:“傻瓜,还不跑!”

那么长的一柄剑从鹿惊风的后背刺下,穿过他的胸膛,将他整个地刺穿了。

高示其愣了,她忽然发出一声骇人的惨叫,决死的力量让她重生,她疯了一般跳起来,长剑刺穿了一个子弟的咽喉,血喷在脸上,模糊了她的眼,她看不见,可她要杀,要杀,要杀…

剩下的蛊毒教子弟哪儿敢招惹这个疯女人,吓得夺门而逃,傅彝当先一个冲出去,高示其的长剑飞到他的颊边,他心里一个哆嗦,手里的匣子当啷飞了出去,背后惨声一片,又有两名蛊毒教子弟死在高示其的剑下。

高示其便在这昏暗的房间里乱砍乱杀,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是要杀人,还是要救人,或者是该让自己死去。

她一个趔趄,跪了下去,那双手在地上摸了又摸,终于摸到了他,她不顾一切地抱起他,粘稠的血腥味贴着皮肤冲了上来,她以为自己抱着一汪血。

她哭了,哭声惨烈,冲得房间里的杀戮气息也淡了,她神经质地说:“我,我要救你,要救你…”

她又摸着搜来那只匣子,打开盖子,不顾一切将里边的香茶统统倒掉,两手用力摁住一分,抽出一个夹层,可夹层内空空如也,唯有暗香盈盈,什么都没有。

她着急地四处翻找,“金蚕花呢,怎么没有了!”

“怎么没有了!”她凄厉地喊叫着。

那只血淋淋的手抚住她泪水横溢的脸,“别找了,没用的。”

“可是我要救你,要救你…”高示其哭着喋喋。

鹿惊风勉力笑了一下,“没关系,我不怪你,真不怪。”他伸出手,和高示其的手紧紧相握,“我还记得你娘临终前说的话,一字字,历历在耳。”

“她,她说什么了?”

鹿惊风艰难地复述道:“她说,师兄,莘儿是我,我便是莘儿,若你真的爱我,便一并爱莘儿吧…傅彝那混蛋还以为你娘告诉我第二朵金蚕花的下落…其实不是…”他抬起高示其的脸,温暖的笑漾在眼睛里,“所以我就爱了…”

高示其哽咽着,“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娘是在骗你,她是在设一个局,她­精­心布置了一切,把两朵金蚕花分开放,然后,然后全部告诉我…她是用金蚕花做诱饵,离间你和傅彝…”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血泪滚出鹿惊风的眼睑。

“你知道,你知道不揭穿我,为什么不揭穿我!”高示其痛得一身骨骼碎裂,只想把自己嵌死在泥地里。

鹿惊风惨然一笑,“骗不骗有什么要紧,我有和你相伴的十余年,有那些珍贵的记忆,值了!”

高示其大声地抽泣起来,她真恨呢,恨自己无能,恨这折磨人的命运,为什么你拼命想要留住的珍贵偏偏就是要失去。

鹿惊风艰难地念道:“河神,河神…”

高示其以为他要指环,便要取下来,鹿惊风轻轻摁住她的手,“那指环,是我,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你是想留着将来继任圣教,还是想送给别人,都随你,我什么都依从你。”

高示其悲恸得不能呼吸,她用全身的力气抱紧鹿惊风,整个灵魂都在恳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不舍得你,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就算被你打,被你骂,也是快乐的…”“”

鹿惊风悲哀得不能自已,他想为高示其擦擦眼泪,却抬不起手,“我也喜欢和丫头在一起,很喜欢呢…可是,老天爷不答应…”

“我不管,你不准死,你得给我活着,我们一块儿回牂牁,住进我娘的竹楼,我们一辈子在一起!”高示其固执地坚持着,似乎只要她不撒手,她想要留住的人便能永远存在。

“你不想做忠臣了,不想你的丞相了么?”鹿惊风带着揶揄的笑。

“不想了,都不想了!”

鹿惊风衰弱地叹息着:“鱼儿离不开水,云朵离不开天空,你怎么离得开你的丞相,丫头,有你这话足够了…你去做你的忠臣,追随你的丞相,我要先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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