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刚刚才回到家的卫靳岭,不甘不愿的准备出门讨论美术课的报告。
他过了一个和平常一样愉悦而清爽的早晨,只是今天中午却必须为了功课中断惯例的活动。
在经过整整一个早上不停歇的跑步及练球后,基于礼貌起见。他应该洗去自己满身的大汗,无奈沉浸在足球里,他最后一刻才赶回家,准备的时间实在不够充裕,要是此刻往浴室走去,他绝对会因迟到而被同学投以白眼。
没有其它选择,他只来得及回房翻出一定得常去的报告,连衣服都没时间换的往门口跑去。
呜……真不想去!
一想到讨论会得和柳冰雾碰头,他就恨不得能办出一个请假的理由。
可是,逃得了一次,逃不了一世,更何况这份期末报告可不是讨论个几次就能结束的,所以看来,他还是死心乖乖接受事实较好。
坐在玄关的橡木垫板上穿鞋,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竭尽全力拖拖拉拉,他刻意延长出门集合的时间,想着这样应该就能减少和那家伙相处的时段吧?
非赶时间不可的时候,他竟然还在这里拖泥带水,要是被同学得知,肯定不会轻易饶恕他的。
不过,老天还真爱开他的玩笑!
前脚才一出门,他就看到柳冰雾也正巧打开大门。
当然他可以当着他的面把门甩上,明显告诉他他不屑与他为伍,但自己这方躲开似乎有退缩的嫌疑;不想成为胆小鬼的卫靳岭于是硬咬着牙,死撑着踏出门槛,然后在心底祈祷柳冰雾会先行知难而退。
可是,就像存心和他作对似的,柳冰雾也毫不退让的将门关上。
「你要出门了?」不肯率先退却的卫靳岭,试探性的先行开口,希望他会因此编个借口闪边去。
「时间到了不是吗?」
柳冰雾泠哼一声,让卫靳岭有种自己被当白痴的感觉。
给你方便你当随便!
真难相信世上有这种人,卫靳岭虽然想发作,但考虑到稍后得跟同学们会合,要是在这里失控,那讨论会的气氛肯定会火爆到无法进行。
深深的、暗暗的吸了口气,他戒慎的瞪着一脸不以为意的柳冰雾,也将家门合上后,快步的朝目的地跑去。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在他身后,不识相的柳冰雾开口留住了他。
做什么?他会不知道?
转回去瞪眼的神情里难掩惊讶,为明明和自己相互看不顺眼的柳冰雾会问这种问题而感到奇怪!
不,或许……他是故意的!
「既然目的地相同,就一起走如何?」柳冰雾不怀好意的发问。
卫靳岭的直觉回答当然是要拒绝,可是念头一转,想到自己若是摇头,不就正中他的下怀?
那恶质的笑容明明就是不安好心,想在他拒绝和他同行时讥笑他害怕。
打死都不愿对这个家伙低头,也不想在他面前居下风,卫靳岭硬是强迫自己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点点头后,停下脚步等他追上。
纵使心中有一千一万个不甘愿,他也绝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你的部分写完了吗?」
忙着想法子要和柳冰雾抗衡,卫靳岭在听到他询问自己的声音后,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啊?」
皱皱眉,那不知是不满卫靳岭没注意他,还是受不了他走着走着竟也能发呆的神情,出现在柳冰雾脸上,但他并没多说什么,
「我是问你负责的部分写完了吗?」
「废话!」
卫靳岭毫不友善的回答柳冰雾的问题后,不想转过头来个相应不理,但不晓得柳冰雾在想什么,居然一再主动挑起话题。
一点也不想陪这家伙谈天说地,卫靳岭不知不觉的加快步伐,下意识的想离开他的视线。
「好象很有自信的样子嘛,希望你别以为美术报告随便写写就好,要是你没照先前计画好的方式清楚的条列,大家还得花时间重新修改。」柳冰雾一开口就是克制不住的泠嘲热讽。
柳冰雾的话令人很不愉快。
在看到卫靳岭想尽办法要摆脱自己的时候,柳冰雾感到自己的心忽然间被不知名的物体刺了一下。
当然他比班上任何同学都晓得卫靳岭其实拥有他人想象不到的艺术涵养,可是在发觉他对自己摆出的明显敌意时,就不由自主的口不饶人。
他在发现自己生气的同时,他也感到困惑,他实在快搞不懂自己的思绪了。他敢确定自己对卫靳岭也是一肚子火,但明明那么讨厌他,却又不禁想跟他多相处,天底下没有比这更矛盾的情况。
对于那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挑战书,卫靳岭毫不迟疑的当头接下,「你想打架吗?好啊,我乐于接受!」
「打架?」柳冰雾反射性的泠哼一声,虽然他立刻就后悔了,「我可没兴趣做这么野蛮的事。」
在卫靳岭面前,他就是无法将情绪收放自如。
在其它人面前从来没这个问题,但不知为何,只要扯上和他有关的事情,他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虽然不至于到失态的地步,可是这种几乎无法压制自己的感觉,实在教他不得不害怕。
漆黑如夜空的眸子,毫不知畏惧的瞪视着柳冰雾,卫靳岭心底非常明白,他若是跟这个交恶的青梅竹马打起来,十之八九自己会败得凄惨落魄。
爱好运动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长年习武的家伙?更何况柳冰雾学的可是能在一秒内夺命的杀人拳法。
但要他因此对他退让三分?哼,他还不至于窝囊到连自尊都丢弃!
要打就打吧,反正他从没想过能全身而退。而在这之前,他一定会先让柳冰雾付出他该承担的代价。
「还有,难道你就没大脑仔细想想,现在我们要是起了冲突,麻烦的人会是谁吗?」也随着卫靳岭立定原地,柳冰雾不改冰冷的说着。
这是他要说的台词才对吧?总是话中带刺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老是口口声声污损他。却又道貌岸然的假装正经,卫靳岭觉得「是非自有公论」这句话根本是骗人的。
除了他之外,从来没人注意到柳冰雾藏在假面具下的想质个性。
「你还真敢说!」卫靳岭也学他冷哼道。
「我不想花时间跟你做无谓的争吵。」一看到卫靳岭毫不友菩的态度,他又不知不觉的脱口说出会让自己懊恼的冷言冷语。他明明不想用这种口吻说话的呀!「再不走就会迟到,这点用不着我提醒你也该知道吧。」
这个可恶家伙到底对他有何怨恨?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不停在行动和口头上找他麻烦?
想起两人交恶的滥觞是因他毁了他的初恋,他更是不由得一把火烧上身;他很肯定在那之前他并没有做出会破坏两人交情的事,但柳冰雾那家伙居然暗地抢走他的女朋友,多年的友情从此付之一炬。
「你还打算要拖拖拉拉到什么时候?」
听着早想饱以拳头的家伙又不懂得察言观色的说道,卫靳岭火冒三丈,向前大大踏出一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揪住他的衣领。
「你这家伙!」
卫靳岭恶狠狠的龇牙咧嘴,怒气冲冲的双眼瞪得知铜铃般大。
被人以这么骇人的神情看着,柳冰雾的脸上全然看不出有一丝动摇,仍旧是冷漠得教人丧气。
他并不在乎卫靳岭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真心想动拳脚,两人在一起虽然总是恶言相向,却很少真的动起手脚。
不过今天,从卫靳岭几乎可以冒出火花的愤懑眼神中,似乎正诉求一场肢体上的冲突。
紧紧抓住自己衣领的手,用力得连指关节都泛白,彷佛要将自己掐死一般的使尽全力。
即使情况是如此危急,他却不可思议的感觉不到该有的危机。
卫靳岭的脸靠他这么近,连呼吸的脉息都能掠过他的鼻尖。
很奇怪也很诡异,在这极情势下,他竟莫名其妙的意识到和眼前的紧张不搭轧的微妙气氛。
那是种强烈到令人难以忽视的气息,伴随着他曾经熟悉,而现在还记得的体味,钻入他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