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瞧,他注意到卫靳岭身上还穿著因出汗而湿淋淋的运动装,或许就是那混合着浓厚味道的因子,刺激着他的嗅觉。
明明不是沐浴过后的芳香,那应该会让大多数人皱眉的汗水味,却不知怎地竟教他心慌意乱。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
心中那万马奔腾的骚动绝对只是想象,因为眼前并没有足以引起他这种情绪的条件呀!
但充斥鼻腔的气息依然是浓烈得让他心跳加速,他彷佛可以听见血液在胸膛里流动的声响。
柳冰雾被自己意想不到的怪异反应吓出一身冷汗,然而这仍不足以遏阻在他体内四处乱窜的骚扰。
感觉那扰动自己知觉的气味破坏了体内的某种机制,他凝望着以可怕的眼神瞪着自己的卫靳岭,视野突然宛若蒙上了烟雾般模糊。
「喂!」在等了几秒仍不见柳冰雾该有的反应时,卫靳岭不明所以的朝着他的脸大吼一声。
灼热的呼吸扑上柳冰雾的脸庞,夹带着惹动心弦的熟悉体味,理智像是断了线,让柳冰雾不假思索的伸手抱住和自己可说是只有一线之隔的卫靳岭。
「哇!你干嘛!」卫靳岭大大吃了一惊,直觉往后一跳想逃开。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完全在他的预期之外,他原以为柳冰雾扑上前来是要开打,因此当他发觉他只是单纯的抱着自己时,他只能像尊石雕像僵立在原地,对眼前预料之外的发展张口结舌。
怎么也想不到,盯死他都难以置信,但柳冰雾的双手确实只是像搂抱一样的环在他身后,并没有做出任何挑衅的殴打动作。
目瞪口呆、怔忡失神、呆若木鸡,拿这些词汇来形容这一刻的卫靳岭,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事前他当然作梦也没梦到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因此当它真的出现了,他也不晓得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那伸长着、应该攻击自己的两只手臂只是静静的靠在背后,简直是如木雕像一般动也不动。
全程其实只有一秒多钟的时间,但卫靳岭却觉得彷佛过了天长地久。
「你……」在柳冰雾如抱住他时一样,毫无预警的松了手后,他仍是呆滞的盯着他的双眼瞧,「干、干什么?」
「没什么。」柳冰雾强装冷静的回答,撇过头,不敢正视那充满疑惑的双眸。
给了一个不算回答的答案并非他所愿,但在连自己都弄不懂那个行为的意义前,又如何能给他人一个正确的解释呢?
他想不通是什么驱使自己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更搞不清楚为何能在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刻做出这个动作。
身体里彷佛有另一个自己,驱策着他做出连作梦也想不到的举止。
那个像是拥抱的动作……他不懂一向无懈可击的自我控制,是如何在短短的几秒的失控到离谱的地步。
看着以怪异、不解、甚至带了点惊吓的眼神瞪着自己的卫靳岭,柳冰雾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足球社正举行惯例的新旧生对抗赛,这是由刚进社团的新成员连同三位队员,展开一场和二、三年级队员的祉内争霸战。
隶属新生队的三个原足球社队员有两个分别在前锋、中锋各任一职,而第三个人则是守门员。
属于新生队前锋的卫靳岭,此刻正心不在焉的追着刚被一个三年级学长大脚截去的球。
在这场比赛里,帮着新队员对抗旧队员的三个队员似乎只有一直追球的份,因为球只要传到新队员脚下,不出三秒钟就会被人抄走,所以害得包括卫靳岭在内的三名足球社老手,也只得拼了老命的追赶着不断被新生弄丢的球。
「喂!不要把球传到队长那边啦!」二年级的守门员在看到球又被卫靳岭拦了回去后,忍不住对学长大吼。
「又不是故意的。」懊丧的**头迫在卫靳岭身后跑,这个丢了球的三年级学长,不甘的喃喃自语。
将球踢给一年级的新生后,卫靳岭和另一个队员设法替球技还不是很熟练的新队员护航。
虽然从犀利的动作上很难看出端倪,但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其实心有旁骛;他一直在想着昨天的意外事件。
昨天中午,在柳冰雾做出那突兀的举动后,两人因已到和同学约定的时间而不得不快步往集合地点跑去;那诡谲、莫名且怪诞的对话虽然顺理成章的结束,却没办法抹去已在卫靳岭心中投下的疑惑种子。
啥也没说的就抱住他,呃……如果那个举动叫作抱的话。但如果想用别的字眼来形容,他还真不晓得得用哪个词汇。
到底搞什么鬼呀!
卫靳岭烦躁的在心底咕哝着,右脚一不小心过于用力,将刚才再度抢回来的球踢过半场,害得这些球技生疏的新队员没一个追得上的。
无可奈何的放大脚步也追回主场,但脑海里仍净想着和比赛无关的事。
花了整整一个晚上他还是想不通、也猜不透,为了这个疑惑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失眠的味道。
前不久才当面喊着讨厌他的家伙,做出这种事,未免太莫名其妙了吧?
可以的话,他实在很想要柳冰雾说清楚那个动作的涵义。
然而,看了昨天的状况,他不知怎地就是提不起勇气发问。
向来口口声声说着讨厌自己的家伙,居然会露出那种教人匪夷所思的落寞神情,这让卫靳岭很难相信昨天发生的事。
假使他当真开口问了,问柳冰雾昨天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何意义……究竟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一条界线是不该横越的,所以他保持沉默,让一切就如往常一般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结果也很可能是什么意义都没有,或者这只是柳冰雾临时起意的无聊恶作剧罢了。
想得知与宁可维持现状的冲突在心里交战不下,但只要一想到柳冰雾那彷佛会咬人的恐怖眼神,袭上心头的泠意就像在奉劝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惹出额外麻烦的话,还是少言为妙。
不过心中即便这么想,要压抑求知的好奇心,还真不是件简单的工作。
他的个性就是这样,面对越是不该踏入的领域,他越有冒险犯难的精神。
因此即使本能不断发出警告,理智也在在谆嘱他小心为上,他最后还是会忍不住这种宛如飘浮在水面的不稳定,直接找柳冰雾来个当面谈判吧。
脑中被自己的思绪占据,加上昨晚一夜几乎抚眠,他一个闪神,没注意到一名队员正以锐不可挡的骇人气势向他直冲而来。
足球原本就是一种冲动运动,在场上技巧的拉拉扯扯和横冲直撞也是致胜关键的一种,因此当穿著敌队衣服的学长简直如一条野牛笔直朝他撞来时,没有人认为事情会有意外的发展。
这要是在平常,早在这位学长碰到他的衣角前,卫靳岭老早脚底抹油溜开他的势力范围,就算一时为了抢夺最好的防守位置没躲开,他也能好整以暇的等待即将到来的肢体冲突。
可是不能是今天。
睡眠不足、心绪涣散加上精疲力竭,他在终于注意到学长是刻意朝他撞来的瞬间,已来不及闪避。
超过七十公斤的重量乘以重力加速度,彷佛一辆战车以最高速冲撞过来,他再怎么熟练闪躲,也难以避免被撞个四脚朝天。
在足球场上跌跌撞撞本是家常便饭,跌倒只要再站起来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从来没失眠过的卫靳岭,其实早已因睡眠不足而头重脚轻,又在顶着大太阳的状况下跑了近两个钟头,加上为了弥补同队里新手能力的不足,必须比平时多用上三倍的体力,他早已是头昏眼花。因此在被这么粗暴并使劲的一撞后,他立刻眼前一黑,意识也像轻烟一样逐渐远去。
倒下去的一刹那,他蓦地想起这位学长狠狠朝他撞来的可能原因。
他早听说这个学长因为向一位学妹告白不成,而把失恋的帐算在他头上,因为众所皆知,那个女孩是他狂热的球迷之一,也曾向他告白被拒。
即使告白失败,可是这个女孩依然钟情于他,而对再三纠缠着自己的三年级学长视若无睹。
新仇加上旧恨,卫靳岭瞬间猜测这便是自己受到攻击的理由。
但这已是他最后记得的事,因为下一刻他就失去意识,进入昏迷状态了。
「队长!」
「卫靳岭!你没事吧?」
「喂!你怎么了?」
发现他没马上起身,知道事态不对的队友们登时一窝蜂拥上,围在直直躺在草皮上的卫靳岭身边。
几乎是同一时间,站在较外围的队员们霍地被一道强大的力量推开,在他们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之前,柳冰雾已经迅速拨开这一睹人墙,神色苍白的跪倒在失去神智的卫靳岭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他抬起头来,锐利且精狠的眼神扫向四周。
「学生会长?」
「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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