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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塞邦赞
科学确实是一项非常有益的大事业。轻视科学的人只是说明自己的愚但是我也不会把科学的价值夸大到某些人所说的程度,比如哲学家埃里吕斯,他认为科学包含至高无上的善,科学本身可使我们明智和满足;我也不相信有人所说的,科学是一切美德之母,任何罪恶都是无知的产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值得详尽论述一番。
长期以来我的家向有识之士开放,也以此颇有名声,因为我的父亲五十多年来主持这个家;弗朗索瓦一世国王崇尚文艺,他也沾染了这份新的热诚,慷慨结交博学之士,延请在家,奉若圣贤神明,把他们的言论当作神谕;尤其他自己没有多少判断能力,也不比他的前辈具备更多的知识,更对他们尊敬和虔诚。我喜欢他们,但是我不崇拜他们,
这些人中间有皮埃尔?布奈,他在当时是大名鼎鼎的学者,带了几位类似他这样的人物,到蒙田盘桓几日,跟我的父亲作伴,临去时送给他一部书,书名叫:《自然神学,或称创造物之书》,雷蒙?塞邦著。父亲熟悉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这部书是用一种不纯粹的夹杂拉丁语的西班牙语写成的,布奈相信对父亲稍加指点就
可读懂,他把这部书作为一部非常有用和适合时代的书推荐给他;因为那时路德的新见解开始风靡一时,旧信仰中的许多原则受到冲击。在这方面他有一条非常中肯的意见,从理性的推论出发,预測到这场风暴方兴未艾将会使可憎的无神论泛滥成灾;因为普通人没有智力对事物作出实事求是的判断,就会受表面的迷惑随波逐流。对于涉及到个人灵魂得救的宗教他们无限崇敬,可是一旦他们的勇气受到鼓励去蔑视和检验宗教的看法,怀疑和评审宗教的条条框框,他们也会很快对信仰中的其他信条表示怀疑;这些信条也会像他们已经动摇的信条那样,在他们的心中失去权威性和根基;他们不久也会像推翻暴政的桎梏那样,去推翻出于法律的权威性和对习惯的尊重而接受的其他各种约束。
从前怕得要死的东西,如今狠狠地踩在脚下。
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接受他们没有作过决定、没有表示同意的东西。
父亲在逝世前几天,偶然在一堆要销毁的废纸下发现了这部书,嘱咐我把它译成法语。翻译他这样的作家是一件乐事,因为他们的书都是言之有物。但是有些作家舞文弄墨,堆砌词藻,就很难应付,尤其要用一种较贫乏的文字表达他们的意思时,则是难上加难。对我来说这是一件新奇的工作,碰巧我有闲,又不能拒绝好父亲的要求,只得勉力而为。这下使他喜出望外,他还吩咐要把它印书出版;那事在他故世以后才做到的。
我觉得这位作家的想象力非常美丽,作品写得颇有章法,目的很虔诚。因为有许多人,尤其是需要我们服务的太太们,都爱读这?
么一部书,我有时可以为他们解答难题,针对人家对它的两大责难进行辩护。他的目的是大胆和勇敢的。因为他企图从人文和自然两方面寻找理由,去建立和证买基督教的所有信条,驳斥那些无柙论者。在这方面说实在的,他表现得那么坚定和出色,我认为不可能有人跟他匹敌,摁得出更有力的论证。我觉得这部作品太丰富太美了,想不到竟出自一位默默无闻的作家之手。我们知道他是西班牙人,两百年前在图卢兹行医。我以前向阿德里安?图纳布斯打听过这部书,他是个万事通;他回答我说,他相信这是从圣托马斯?阿奎纳斯作品中摘录的精华部分;因为,说真的,唯有他这样博大精深的学者才具备这样的想象力,然而,不论写这部书和创立这些思想的是谁,总是一位非常了不得的、在各方面都是有成就的人(没有更多的论据就说塞邦不是这部书的作者,这是说不过去的)。对这部作品的第一个责难,是基督徒用人的道理来支撑他们的信仰是不对的,信仰要靠心诚、靠天恩对人的启发来得到的。这条责难里面包含一种虔诚,由于这个原因,要说服提出这个责难的人,我们必须和风细雨,满怀敬意。这最好由一位精通神学的人来做这项工作,而我对此一窍不通。‘
然而我个人认为,这么一件神圣高尚、远远超出常人智蒽理解的事,就像上帝照亮我们心灵的真理一样,为了能在我们心中孕育和生根,还必须有上帝的协助、开恩和眷顾。我不认为人本身具备完成此项任务的能力。如果他们能够的话,那么在过去几个世纪来,那么多高士贤哲、人中俊杰,不至于空发议论一直达不到这祥的认识。唯有信仰才能窥测和领会我们宗教的深奥精微。但是这也不是说,利用上帝陚予我们的天然的和人体的工具来为信仰服务,不是一项非常美丽和可敬的事业。通过学习和思考去赞美、传播和丰富信仰的真理,是我们对上帝之賜予作出最好的用途,没有别的工作和计划更值得一名基督徒去做了,这也是不容怀疑的。我们不仅在智聃和灵魂上为上帝眼务,还应该把身体也奉献给他。我
们用四肢,用动作,用外在的东西去颂扬他。信仰中注入我们全部的理智,但是始终不要忘了这一条,这种超自然神圣的奥秘,不是靠我们、也不是靠我们的努力和论断能够知哓的。
如果信仰不是出于待殊的天陚,而是通过理念和人力来接受的,这种信仰达不到至美完善的境界。当然我看我们还是只能通过这条道路享受信仰的乐趣。如果我们通过一种虔诚的信仰皈依了上帝,如果我们是通过上帝而不是通过我们自己皈依了上帝,如果我们的立足点与基础都是以神为主的,人的困扰就会失去原有动摇我们的力量。我们这座堡垒不会因微弱的炮火一击就拱手让人;新奇的追求,权责的滛威,派别的建立,我们的意见急剧随意的改变,决不会动摇和改变我们的信仰,我们不会因听到了新颖的论据和在巧言善辩的人劝说下信仰发生混乱。我们在风口浪尖坚定不移,
像一块巨大的岩石屹立水中,顶住袭击的风浪,击碎四周咆哮的波涛。
这道神圣的光一照到我们,到处明亮,不但我们的语言,还有我们的行动也都晶莹透彻。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染上了这份崇高的光明。实施他的学说虽说是艰苦卓绝,人间各种学派没有一个信徒不是以此指导自己的行为和生活;然而基督徒对于这些天条圣训仅是停留在口头上,我们应该觉得羞耻。
你们愿意看一看吗?把我们的生活风俗銀一名穆斯林、跟一名异教徒相比,我们就及不;他们。从我们宗教的长处来说,我们应该出类拔萃,使其他人望尘莫及;大家不是常说:“他们就是那么公?
正,那么仁慈,那么善良吗?那么他们是基督徒了。”其他的表现在—切宗教中都是相同的:希望、信任、节日、仪式、补赎、殉道。我们的真理的特点是我们的德行,它也是最接近天道的标志,也是真理的最艰难最可贵的成果。好心的圣路易这样做是很有道理的:那位靼鞑国王皈依基督教后,计划到巴黎来吻教皇的脚,亲眼目睹我们风俗中的圣贤流韵,圣路易再三劝阻,害怕我们漫无节制的生活使他对神的信仰大失所望。
然而后来有一个犹太人却出于相反的原因皈依天主教,这个犹太人为了同样目的到罗马去,看到那个时期神职人员和老百姓的生活放荡,更坚定他留在教内的决心,认为在这些堕落和罪恶的人中间保持宗教的尊严和辉煌需要多大的力量和虔诚。
“你们若有信心像一粒芥菜种,就是对这座山说,你从这边挪到那边>他也必挪去,”圣经上这样说;我们的行动若受到神灵的指引和陪伴,就不只是人的行动了,它们像我们的信仰包含神奇。“你若有倌仰,如何过光荣幸福生活的教导说来躭简单了。”
有的人要大家相信他们对自己不相信的东西是相信的,有的人——占大多数——要自己相信自己是相信的,然而不知道深入探究什么是相信。
我们觉得奇怪,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我们对事件发生和事态变化都已习以为常了。这是我们只用自己的眼光来看这些问题。所谓正义在交战的一方,这只是一种装饰和掩盖;在战争中援引正义,但是正义并没有得到他们的接受、欢迎和信守;正义就像律师嘴里的字眼,不是信徒心中的信仰。上帝对信仰和宗教,而不是对我们的情yu给予神奇的帮助,人占了主导地位,在利用宗教。事情应该颠倒过来。
不妨想一想,如果宗教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岂不像用蜡去塑制?
多少不同的形状,跟不偏不倚的尺度是格格不入的。今天在法国这样的事看得还不够多吗?有的人这样解释,有的人那样解释;有的人说成是黑的,有的人说成是白的,然而都同样在利用奉教去完成暴力和野心的事业,在行为暴庚和不义方面如出一辙,他们使人怀疑,他们在决定我们的生活行为和秩序等大事上是不是像他们说的有分歧?即使在同一个学派内,又何曾看见过更为协调一致的做法?
还可以看一看我们是多么厚颜无耻地玩弄神圣的学说,又多么亵渎神圣地裉据政治风暴中变幻不定的命运,时而拋弃,时而接受。这条庄严的宣言:为了保卫自己的宗教信仰,臣民可以拿起武器反抗他们的君王。首先让我们想一想,仅在去年哪一方把“赞成”作为本派的支柱,哪一方把“反对”作为本派的支柱,再来看看现在说这些“赞成”和“反对’’的人又分屑于哪个阵营;为这项事业是不是比为另一项事业少动干戈。有人说真理应该眼从生活的擗要,我们就判处这样的人火刑。在法国做的比说的又要坏多少?
还得说一说这个事实:即使从一支合法的、温和的军队中去抽调纯厲出于宗教热诚而冲锋陷阵的士兵,再抽调为了保护国家法律或效忠君王的士兵,他们凑不成一个完整的连队。在公众服务中保持同样意志和同样进取心的人怎么竞会那么少?我们看到他们一会儿跛方步,一会儿快马加鞭;同是这些人一会儿粗暴贪樊,一会儿冷酷懒散,要不然就是在个人的和一时的利益驱使下蛮干,把我们的事情弄糟,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也看得很清楚,我们只愿意实施满足自身情yu的宗教责任。没有一种仇恨像基督徒的仇恨那么深。我们在通过仇恨、残酷、野心、贪婪、俳谤、反叛的斜坡上劲头十足,若反过头来,除非出现奇迹生来就是好脾性,没有人会朝善意、宽容和节制的道路直奔而
我们创立宗教是为了剔除罪恶,而现在却在遮盖罪恶,培养罪?
恶和鼓动罪恶,
俗语说不要把枯草献给上帝。”如果我们相信他一我不说出于虔诚,而是出于一种普通的信仰(我说这话会叫大家惭愧)——如果我们相信他,对他像对其他历史事件或一名同伴那样熟悉,为了他的无比慈爱和慷慨,我们就会爱他胜过爱任何其他东西,至少不亚于爱财富、玩乐、光荣和我们的朋友。
我们之中的佼佼者害怕得罪他的邻居、亲戚、主人,却不怕得罪上帝。一边是堕落恶习的追求,一边是不朽光荣的向往,两者同样熟悉,同样诱人,然而谁头脑那么简单,会用欢乐去交换光荣吗?往往我们对两者都嗤之以鼻,要不是冒犯本身的乐趣吸引我们去亵渎神圣,还有什么样别的乐趣呢?
有人向哲学家安提西尼传授俄耳甫斯的神秘教义,教士对他说,那些加入这个宗教的人,将在死后享受永久的至乐,安提西尼回答说:“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死呢?”
第欧根尼说话历来唐突,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一名教士也向他说教,加入他的宗派可以得到另一个世界的賜福,他说:“你要我相信,阿格西劳斯和伊巴密浓达那些伟人下一世都很悲惨,而你这头水牛就因为当了教上而活得非常称心?”
这些得到至福的庄严许诺,如果换成了一种哲学课题而为我们所接受,我们觉得死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可怕。
临死的人不再哀叹自己的消亡,而会庆幸自己像蛇蛻皮或鹿換角似的摆脱了肉身。
有人:“我情愿离世与基督同在。”柏拉图宣扬灵魂不灭,慷?
概激昂,诱使他的几名弟子寻死,为了及早享受他暗示的希望-
这一切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我们完全依照自己的方式,通过自己的手来接受我们的宗教,其他宗教也是这样得到接受的,我们都是偶然出生在信仰这个宗教的国家里,或者是我们尊重和维护先辈的宗教传统和权威,或者是我们害怕宗教宣扬的不信教会遇到的威胁,或者是追随宗教的许诺。那些考虑对我们的信仰起了作用,但只是补充作用,这些都是人与人的关系。在另一个地区,另一些人,用相似的许诺和威胁,可以使我们沿着同样的道路信仰另一个完全对立的宗教
我们做了基督徒,我们同样也可以做佩里戈尔人或日耳受人,柏拉图说,坚决不信神的人很少,遇上紧急的危难谁都会承认神的威力,这不是一位真正的基督徒的作为。凡人的行为所能接受的宗教,只是一些凡人的宗教,人心卑下或懦弱时而抱有的信仰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仰呢?只是因为没有勇气不信而相信的信仰又是多么轻松的信仰!一种不良的情yu,如反复无常,惊慌失措,能使我们的心灵正常吗?
桕拉图说,人通过理性的判断,认识到一切有关地狱与来世的苦难都是无糟之谈。但是随着老年或疾病,他们面临死亡愈来愈接近时,想到死后可怖的情景内心充满恐惧,又会有了信仰。
因为这些渲染会使人丧失勇气,柏拉图在他的《法律篇》中绝口不谈这类的威胁,深信神不会给人造成任何苦难,即使有苦难降临,也是为了人的最大好处,有一个治疗效果。
他们还谈到比翁的故事,他受了西奥多勒斯的无神论的毒害,长期来嘲弄这些宗教人士,但是当死亡临近时,他变得极端的迷信,仿佛神是按照比翁的意愿消失和出现的。
柏拉图和这些例子要得出这样的结论,我们皈依上帝,或是出于爱,或是出于迫不得已。无神论作为一种学说好像是荒谬和违反自然的,尽管势头凶猛和难以驾御,很不容易在人心中生根;有不
少人由于虚荣心或自豪感,对世界表示一些高尚和改革的想法,从容沉着地宣扬无神论,虽然他们非常大胆,却没有力量在自己的良心上坚信不移。你在他们的胸前捅上一剑,他们绝对不会不合拢双手举向天空。当畏惧或疾病打掉他们无法无天的狂热时,他们必然回心转意,悄悄回到公认的信仰和习俗。认真探讨的教义是一回事,肤浅的浮想又是一回事,那是来自某个人的想入非非,漂移不定,漫无边际》可怜和没有头脑的人,他们妄图当个乱世英雄却又做不到!
柏拉图的伟大心灵究竞只是从人的高度来说是伟大的,由于信奉异教的错误和对神圣的真理的无知,他犯了另一个相似的错误,认为更容易接受宗教的是儿童和老人,仿佛宗教是因人的蒙昧而创造和发扬光大的。
联结我们的判断和意愿的纽带,使我们的灵魂靠近创造主的纽带,这个纽带的伸缩和力量不应该来自我们的考虑、我们的理智和情yu,而来自神圣的和超自然的牵动,只有一种形状、一张脸和一团光辉,那是上帝的权威和圣宠。我们的心和灵魂一旦受信仰的支配,身子的其余部分都相应调动,依照各自的能力为信仰服务。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没法相信地球上没有留下这位伟大的建筑师鬼斧抻工的痕迹,世界万物中没有按照创遣主塑造的某些形象。他在这些崇高的创造物中注入了神性,只是我们恩昧才没有能够发现。上帝亲口对我们说他通过可见的事物来表达他的不可见的工作。塞邦从事这份有价值的研究工作,向我们指出世界上无物不显示上帝的存在。如果宇宙不符合我们的存在,那就是违背了上帝的善意。天、地、元索、我们的肉身和我们的灵魂,一切物质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只要找到使用它们的方法。如果我们能够领会的话,它们会开导我们。因为这个世界是一座非常圣洁的神庙,人得到引导进入里面凝视神像,这些神像不是凡人的手创造的,而是受到神灵感应的手创造的;太阳、星辰、河流和土地,使我们通了灵?
性。圣保罗:“自从造天地以来,神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虽是眼不能见,但凭藉所造之物就可以晓得,叫人无可推诿的。”
上帝没有对着大地遮盖天空的面目,他让天空不断地在我们的头上旋转,向我们显示上帝的面孔和身体,他把自己呈献在我们面前,灌输在我们身上,为了我们能够认清他,也为了在看见他时学习他的步伐,教导我们注意他的法则。
——马尼利乌斯
我们人的理智和观念,就像沉重和贫瘠的物质,上帝的圣恩是物质的形式,是圣恩给了它们形状和价值。苏格拉底和加图的种种德行,因其目的中不包含对万物的真正创迪主的爱和服从,不承认上帝,都是徒劳和无益的。我们的想象和观念也是如此;它们有一定的实质,但是不包含上帝的信仰和圣恩,就是一堆不成形、没有样子、没有光明的物体。塞邦的论据有了信仰才有声有色,四平八稳,他的理论可以给新入教者当作指引,让他走上认识的道路;经过理论的塑造,能领会上帝的圣恩》我们的信仰是通过圣恩后才建’立和完善的。
我认识一位很有声望的文人,他向我承认通过塞邦的理论介绍,他改正了无宗教信仰的错误。即使你摒弃理论中的花絮部分和信仰宣扬部分,把它们纯然看作是人的观念,而去驳斥那些不信教跌入可怕黑暗深渊中的人,还是比任何其他人提出的同类理论更为扎实和坚定;以致我们可以这样对我们的对手说-
你若有更好的理论,请你亮出来,不然就接受我们的?
权力。
——贺拉斯
他们要么承认我们的论据的力量,要么在其他地方针对其他问题提出内容有条有理的论据。
我已经不知不觉提到了我欲为塞邦回答的第二个责难批评。有的人说他的理论软弱无力,无法用来论证他的要求,他们还准备轻易地动摇这些理论。对这些人要更加严厉驳斥,因为他们比’前一种人更加危险和狡猾。人很乐意按照自己的偏见去理解其他人著作的含义,无神论者爱把任何作者的书往无神论上拉,用他自己的毒汁去毒化无辜的内容。那些人的判断带有偏见,把塞邦的理论说得平淡无奇。他们还觉得现在他们自由自在,用纯属是人的武器去攻击我们的宗教,他们决不敢去攻击充满威严和戒律的宗敉。我觉得要扫除这种狂热最有效的方法,是打落人的骄傲和自负,踩在脚下,让他们感到人的虚妄、虚荣和虚无;从他们手中夺过人的拙劣的理性武器,叫他们在上帝的神威和权力面前低首下心,知识和智慧只能厲于上帝,只有他能对自己作出评价,只有他能賦予我们值得骄傲的有价值的品质,
因为上帝不允许除他以外有人骄傲自大。
——希罗多德
打倒这种想法——这是恶魔暴政的主要基础。“神阻挡骄傲的人,赐恩给谦卑的人。”柏拉图说,智慧存在于众神之中,很少在
凡人之中。?
但是基督徒还是应该感到不小的安慰,看到自己腐烂易朽的工具多么适用于神圣的信仰;若说把工具使用于腐烂易朽的事业上,它们才不会那么密切结合,蕴藏那么大的力量。不妨看一看,人在他的能力范围内是否能提出比塞邦更强有力的理由,甚至人是否会通过论证和推理达到确实的信仰。
圣奧古斯丁在驳斥这些人时,有理由责备他们的不公正,因为他们把人的理智怎么也不会理解的那部分信仰说成是虚假的。为了指出许多东西,虽其本质与原因难以按人的理智去探究,还是存在的或是以前存在过的,他列举了某些公认的、无可回避的、然而人人承认无法进行解释的事实。这一切像其他事一样都经过细致周到的研究还应该做的是提醒这些人,要说明我们理智弱点的例子举不胜举,理智是那么有缺陷和盲目,再明白的事理对它也是不够清楚的;易与难也混淆不清,因而一切事物和大自然对于它的失误与公正都同样不以为意。
真理劝说我们躲开人间的哲学,谆谆教导我们说我们的智慧对神来说却是愚拙;所有的虚荣中最虚荣的是人;人以为自己知道什么,按他所当知道的,他仍是不知道。人若无有,自己还以为有,就是自欺;这是在劝说我们什么?圣灵的这些话非常明白生动地表达了我要说的话,我不需要其他论点来驳斥他们,他们必然会顺从谦卑地接受他的权威。但是这些人愿意自我鞭挞,只愿意别人用理智来清算他们的理智。
让我们想一想孤独的人,没有外援,赤手空拳,得不到上帝的圣恩和眷顾,因而也没有形成他本身的尊严、力量和基础,让我们看一看他这副模样能够存在多久。人引经据典地要我理解,人觉得自己大大胜过其他创造物是多么有根有据。然而是谁说服他相信,一望无际的美丽天空,终年流转不息的日月星辰,无垠海洋的惊涛骇浪,从开天辟地以来是为了人类的便利和福祉而存在的?这个可怜脆弱的创造物,连自己都不能掌握,受万物的侵犯朝不保夕,却
把自己说成是他既没有能力认识、更没有能力统率其一小部分的宇宙的主宰,还有比这个更可笑的狂想吗?人还自称在茫茫太空中唯有他独-无二,唯有他领会宇宙万物的美,唯有他可以向创造主表示感恩,计较大地的得失,这又是谁给了他这个特权?请他向我们出示这份光荣显赫的诏书。
这些诏书是不是只发给了贤人?那么收到的人不会太多。愚人与坏人配不配有这份特殊的恩宠,他们居于社会底层,是不是比大家更应得到眷顾?
我们去相信这个人说的话么广要问世界是为谁创進的呢?自然是为那些头脑灵活,善用理智的人创造的;他们是神,是人,肯定是最完善的创造物。”这种荒谬的提法,我们怎么否定也不会过分的。
但是,可怜的人,他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享受这样的特权呢?仰观天体这些不朽的生命,它们那么壮丽华美,它们那么有规律地运转不息:
当我们凝视头上广垠宇宙中的苍穹,星光闪烁中的以大;当我们思索日月的运转;
——卢克莱修
想到这些天体不但主宰我们的生命和我们的命运,
因为人的行为和生命都取决于日月星辰。
——马尼利乌斯?
还主宰我们的爱好、我们的推理、我们的意志;它们的影响所及可以任意摆布,我们的理智也是这样告诉我们和这样感觉的。
我们的理智承认,遥遥相望的星辰却通过秘密的法则支配着人,地球通过有序的行动旋转,命运的变化也受一定的信号调节。
——马尼利鸟斯
星辰稍一转动,不但是一个人,不但是一位国王,就是王朝、帝国整个尘世都随着变化,
这些不觉察的行动会产生多么大的效杲……甚至可以对国王发号施令!
——马尼利岛斯
如果我们的德行,我们的罪恶,我们的能力和知识,还有我们对星辰力量的理解,把星辰跟人类相联系,以上这些从我们的理智来判断,都是通过星辰的启发和恩賜而来的。
有一个人怀着疯狂的爱,跨过海洋摧毁了特洛伊,另
一个人的命运是制订法律;这里有孩子杀害自己的父亲,
父母杀害自己的子女;兄弟拿起武器进行阅墙之争,这场
战争不取决于我们,命运强迫人相互指责,相互残杀,弄
得夭下大乱……如果我谈到命运,那也是命运要这样做
的。
——西塞罗?
如果是天賜予我们这份理智,我们这份理智如何能与天相比呢?如何把天的精神和原则包容在我们的知识内呢?我们观察到天体内的东西叫我们吃惊。“是什么样的工具、杠杆、机器、工人,建成了这么一座壮丽恢宏的建筑?”
我们怎么能说日月星辰是没有灵魂、生命和理智的呢?我们对它们除了服从以外并无其他交往,如何能认为天体是愚蠢的、静止的和没有感觉的呢?我们怎么能说,我们看到除了人以外没有其他创造物会运用理智呢?这是什么话〗我们还见过类似太阳这样的东西吗?只因为我们没有见过就不存在吗?只因为我们没有见过太阳旋转,太阳就不旋转了吗?如果我们没见过的东西就不存在,我们的知识就大大地贫乏:“我们的思想領域是那么狭窄!”
像阿那克萨哥拉把月亮看成是夭空中的一顆地球,上面还有高山河谷;像柏拉图和普鲁塔克,还在上面建立供人使用的住宅和殖民地,把我们的地球建成一顆发光明亮的星球,那些岜不是人的虚荣造成的幻象?
“在人性的种种谬误中,还应该算上心炅的盲目性,不但使我们迷惑,还使我们执迷不悟。”——“会腐烂的身体拖住了炅魂,这个沉重的躯壳,压制了人的雄心壮志,把人留在地面上。”
自高自大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一种病,所有创造物中最不幸、最虚弱、也是最自负的是人,他看到自己落在蛮荒瘅疠之地,四周是污泥杂草,生生死死在宇宙的最阴暗和死气沉沉的角落里,远离天穹,然而心比天高,幻想自己翱翔在太空云海,把夭空也踩在脚下。就是这种妄自尊大的想象力,使人自比为上帝,自以为具有神性,自认为是万物之灵,不同于其他创造物;动物其实是
人的朋友和伴侣,人却对它们任意支配,还自以为是地分派给它们某种力量和某种特性。他怎样凭自己的小聪明会知道动物的内心思想和秘密?他对人与动物作了什么样的比较就下结论说动物是愚蠢的?
当我跟我的猫玩时,谁知道是它跟我消磨时间还是我跟它消磨时间?柏拉图在描述萨特纳黄金时代说,那时人的主要长处中有一条是他懂得与动物交流,从它们那里学到东西,知道每个动物的真正品质和特点;人由此养成一种充分理解和谨慎的态度,也使自己的生活过得远远比我们幸福还需要更好的证据来说明人对动物的冒失行为吗?这位伟大的思想家赞成这个看法:大自然賦予动物的形体,大部分是作为预测使用的,以使人到了时候可以利用它们预测未来。
动物与人不能交流,为什么不说成既是动物的缺点也是人的缺点呢?我们不能相互了解,这是谁的错也只能靠猜测。因为我们对它们的了解不比它们对我们的了解多。基于同样的理由,我们把它们看作动物,它也可能把我们看作动物。我们听不僅它们的话,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我们不是也听不懂巴斯克人和洞岤人的话吗?
可是有人自夸听得懂动物的话,如阿珀洛尼厄斯、蒂亚纽斯、墨兰普斯、蒂勒西亚斯、泰利斯和其他人。还据宇宙学家说,有的国家还有立狗做国王的,他们就必须对狗的吠叫和动作给予某种说明。我们应该注意我们之间的共同之处。我们对动物的意思有点了解,动物对我们的意思也有点了解,两者程度相差不多。动物喜欢我们,威胁我们,需要我们;我们对它们也是这样
目前,我们显然发现它们之间的交流是全面充分的,不伹它们同类之间如此,在不同类之间也如此。
不会说话的动物,甚至那些野兽,发出的叫声是不
同的,根据它们感到畏惧、痛苦、还是快乐都有所区別。
——卢克莱修 ;
马听到某种吠叫声知道拘在发怒,其他吠叫声听了不会害怕。还有不出声音的动物,从它们协调一致的工作来看,我们可以判断它们之间有其他交流的方法:它们的动作就是语言和商量;
这就像不能说话的孩子用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想
法。
我们的聋哑人不就是用符号来吵架、辩论和讲故事的吗?动物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呢?我还见到有的人在这方面训练有素,实际上不需要什么就会让人家完全了解;谈情说爱的人生气、和解、求情、感谢、约会——总之表白一切事情,用的都是眼睛。
即使沉默本身也会表示求情和让人理解。
手难道不是这样吗?我们需要、答应、呼人、辞退、威胁、祈祷、恳求、否认、拒绝、询问、赞赏、计算、表白、后悔、害怕、难为情、怀疑、教育、下命令、促进、鼓舞、赌咒、作证、控诉、谴责、原谅、谩骂、轻视、挑战、气恼、谄媚、喝彩、祝福、屈辱、讥笑、劝解、嘱咐、激励、庆贺、享乐、埋怨、伤心、气馁、失望、惊奇、喊叫、不言不语……这一?
切不都是用变化万千的手势来表示的吗?就是舌头也不过如此。我们用头表示:邀请、辞退、承认、否认、驳斥、欢迎、祝贺、尊敬、鄙视,要求、回绝、高兴、诉苦、抚慰、训斥、屈从、抗拒、煽动、威胁、保证、打听。还有眉毛呢?还有肩膀呢?没有一个动作不包含一种不学自明的语言和一种公众使用的语言;由于这跟其他的语种和用途不同,可以视作为人性的面有物。
我还没有提到人在特殊情况下突然需要学习的语言:如手指语言,姿势语言,和依靠它们来完成和表达的学问,还有普林尼所说没有其他语言的国家……
阿布代勒城中的一位大使,向斯巴达的埃吉斯国王发表长篇大论以后,问国王说彳陛下,你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转达给我的人民?”“我让你带回去的话,你怎么说也可以,所谓你怎么说也可以,也就是一个字也别出声。”这岂不是最雄辩和最聪明的沉默吗?
总之,人的哪一种长处不可以在动物的行动中找到?还有什么比蜜蜂的工作更加按步就班有条不素的?这种各司其职、密切配合的协作,我们怎么能眵想象没有理智、没有策划也可以进行的呢?
看到这些信号和例子,有人说蜜蜂心中藏有神性和
灵气。
—维吉尔
还有燕子到了春天飞回来,在我们房屋的各个角落探測,它们在千百个地方寻找和选择最适宜它们筑窝的地方,难道是没有判断和识别的吗?再看那些美丽迷人的鸟窝结构,这些飞禽选择一个方框而不是一个画框,选择一个钝角而不是一个直角,难道不明白其中的特点和效果吗?它们有时含水,有时含泥,难道不知道泥掺
上水会发软吗?它们在窝里铺上青苔或绒毛,难道不是预见到小鸟的细爪子躺在上面更加舒适柔软吗?它们把窝筑在东方,避风遮雨,难道不知道各种风有各种风的情况,某种风比另一种风更有益于鸟的成长吗?为什么蜘蛛织网一处厚而别一处薄?在这个时刻打这样的结而不打那样的结,难道它们会不讨论,不思考和不下结论吗?
在大多数生物工程中,我们看到足够的例子,说明这些动物的智慧超过我们,我们的技术无法摹仿它们。我们运用全部的心智和技巧,做出来的东西还是不及它们的细致。为什么我们做不到它们那样?为什么我们把超越我们天賦和技能的工作,归结于什么无法理解的天然性和盲目性呢?
这样,我们无意中承认了它们比我们优越得多,大自然像慈母—样,在生活各方面和各种场合陪伴它们,携着手指引它们;大自然对我们则任其自生自灭,要我们为了求生存费尽心计去做一切。就是靠勤奋和用心也不让我们达到动物生来就有的本领,就是它们的粗鲁愚昧也远远超过我们的天賦智慧。
说实在的,在这方面,我们有理由说大自然是一个非常不公正的后母>但是这没关系。人的组织不是完全杂乱无章的。大自然把所有创造物放在一个宇宙内,没有一个创造物不充分具备为了自身生存而必需的手段。
大家的意见众说不一,时而把人捧到九霄云上,时而把人貶得无地自容>但是我听到人的普遍抱怨是,我们是唯一的动物,赤祼祼的被抛弃在赤祼祼的土地上,四胲受到束缚,没有武器自卫,只靠其他动物的皮毛蔽体;而所有其他创造物,大自然都根据生存的需要,赐给它们贝壳、厚皮、毛发、羊毛、针芒、裘皮、茸毛、羽毛、鳞片、浓毛、丝>给它们装上尖爪、利齿、长角,作为冲击和自卫之用;还教它们必需的本领,泅水、飞翔、唱歌;而人一出世既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也不会吃,倒是天生的会哭:?
孩子,当大自然用力把他拉出母亲的怀抱,让他看到光明的岸边,就像被惊涛骇浪拋上了海滩,赤身捰体躺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没有一丝生路;他的哀哭声响彻他的出生地,他这样是有道理的,因泠人生中他要承担多少苦难!然而大大小小的家畜和野兽都毫无困难地成长;它们不需要玩具,也不需要一名慈祥奶妈的溫柔话;它们不用根椐季节换衣服,总之它们不需要武器也不需要巍峨的械墙保护自己的财产,既然它们的一切和各种恩泽都由大地本身和丰盛的大自然提供的。
这些埋怨是不对的,世界的结构中包含更大的平等和更和谐的关
系。
我们的皮肤也跟动物的皮肤同样坚实,足可抵御岁月的侵蚀;有许多国家还没有使用衣服,可以为证。我们古代高卢人穿得很少;我们的邻居爱尔兰人,居住地的气温要冷得多,也是如此。
但是我们通过自己还判断得更准确:我们喜欢暴露在空气和风中的肉体部位,根据习惯的需要,如面孔、脚、手、大腿、肩膀、头,证明都是可以忍受寒冷的。我们身上也有虚弱的部位,好像特别畏寒怕冷的应该是进行消化的胃部,我们的祖先是让胃坦露的;而我们的女性尽管娇嫩柔弱,有时身上衣服忽隐忽现,挂在肚脐眼上。儿童也没必要全身裹扎;斯巴达的母亲抚养孩子,让他们四肢自由活动,既不扎紧也不弯曲。我们出生时哭,其他大部分动物出生时也哭;即使出生后很久,哭泣呜咽的也不在少数;尤其这种姿态跟他们感到虚弱无力是相一致的。至于要吃,那是我们人和动物都不用教授的天性。?
每个动物都感到自己的力量。
谁会怀疑一个孩子到了自食其力的阶段,不知道自己觅食的呢?地上不需要种植和技术就盛产果实,足够供应他的需要,虽然土地不是一年四季都有出产,但是对动物是不缺乏的。我们看到蚂蚁和其他动物都有储粮度过一年中的无收成季节-我们不久前发现的这些国家,不用细心管理,肉类和天然饮料就那么丰富,比比皆是;我们从那里获悉面包不是人类唯一的食品,不用耕种大自然母亲就使我们应有尽有;好像那里的出产比我们现在用上技术的时代还要富饶丰裕。
3。1
从前,土地自发地为人类生产发亮的谷物和晶莹的葡萄;土地主动地奉献甜蜜的水果和绿草茂盛的牧场,如今要苦心经营才勉强长出庄稼;耕牛和农民在上面干得气喘吁吁。
我们的贪婪无度趙出我们为了满足需要而获得的所有成就。
至于武器,我们拿握的天然武器比大多数的动物多,肢体的动作姿势也更多,生来不用学习就可以做许多事情;那些受过赤身捰体搏斗训练的人,也傢我们那样奋不顾身去冒险。如果有的野兽在这方面起过我们,我们却也超过许多别的野兽。我们生来还有强身护体的本领。
不错,大象准备战斗时磨尖长牙(它的长牙是专为搏斗备用?
的,平时决不作其他用途)。当公牛前去交锋时,周围扬起尘埃;野猪磨得牙齿锐利,要跟鳄鱼决斗时,在全身涂上厚厚的污泥,干燥后像一层铠甲。为什么不能说这跟我们用木头和铁器武装自己同样自然呢?
至于说话,如果不是天生的当然也就不是必需的。可是,我们相信,一个孩子若出生在荒野之中,远离人间交往(虽然这样的事很难验证),还是有某种语言表达他的意思;大自然把这个能力给了其他许多动物而不给人,这是不可相信的。因为我们看到它们发脾气,表示高兴,相互求助,邀请做嗳,用的也是声音,这种才能不是语言,哪是什么?它们跟我们说话,我们跟它们说话,它们之间怎么会不说话呢?我们有多少方法跟我们的狗说话?狗都会回答我们。我们跟它们与跟鸟,跟猪,跟牛,跟马都有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叫声,按照物种不同而有不同的表达方法:
黑压压一大堆蚂蚁,有几个走到一起,可能在打听行走的路线和得到的食物。
——但丁
我觉得拉克坦希厄斯说过动物不但会说话,还会笑。我们的住地不同,语言也不同,动物也有这种情况。亚里士多德提出山鹑因栖息地不同,歜声就有区别。
许多鸟根据季节不同叫声也很不相同,有的鸟因气候的变化声音会变粗,
——卢克莱修?
但是荒野中成长的孩子会说什么样的语言这就难说了靠猜測则没有多大意义。如果有人对于这点不以为然,向我提出天生的聋哑人不会说话,我要回答的是这不但是因为耳朵没有受过语言的训练,更在于他们失去的听觉能力是跟语言能力相通的,这两种能力在生理上密不可分。以致我们要说的话首先应该对我们自己说,让声音进入我们的耳膜,然后才能进入其他人的耳膜d
我说这话是强调人间的事是相通的,把人类融入到大环境中。我们并不高于也不低于其他创造物。贤人说,在日光之下的一切接受同样的法则和祸福。
—切都处于命运的束缚之中
——卢克莱修
有区别,有不同的等级和程度;但是大自然的面貌是相同的。
每种创造物按照自己的特征发屣,个个又保持大自然的固有法则给它们确定的区别。
——卢克莱修
人也应该限制和安排在这种法则范围内。可怜的人也不能越雷池一步;他受到束缚和阻碍,跟同类的其他创造物一样服从相似的义务,享受一般的条件,没有真正和主要的特权和优待。人对自己想入非非,既无实质也无意味,说来也是*动物之中唯有人有这种想象的自由,不着边际地对自己提出什么是,什么不是,什么要,什么不要,真真假假——这是人的一个长处,得来不易,但是不必?
为之兴高采烈,因为正由此产生了痛苦的源泉,使他困扰不安-罪恶、疾病、犹豫、騷乱、失望。为了回到我们的话题,我要说的是,认为动物做事是天性使然和迫不得已,而我们做事是通过选择和经过思考,这是没有道理的。我们应该下结论说,相似的效果出于相似的天賦,因而也必须承认,我们在工作时有推理和方法,动物也有推理和方法。为什么我们要想象动物有这种天生限制,而我们自己没有限制呢?此外,受到天性的指引而走正道做正事,这更接近上帝,比仓促任意地自由行事更加光荣,我们的行为由上帝指导比由自己指导更加可靠。妄自尊大的虚荣心使我们更愿意把我们的知识归于自己的努力,而不是上帝的慷慨;说到其他动物多亏得到了先天的好处,而自己全凭后天的才能而显得高贵荣耀;我觉得这纯然是天真幼稚的想法,从我个人来说,我看重与生俱来的品质,也看重我通过学习讨教得到的索养。从上帝和大自然的恩泽以外得到更好的人生指导,这不是我们力之所能及的。
因而,色雷斯的居民要通过一条水面结冰的河流时,他们就把狐狸赶在前面引路,我们看到狐狸走到河边,把耳朵貼在冰块上,从水流声听出水面离冰块有多少距离,探测冰块的厚度,决定往后退或往前走,我们不是可以认为像我们所做的一样,狐狸也在动脑子推理吗?这是从天然感觉得出的推理和结论:有声音,表示有动静;有动静,表示没有结冰f没有结冰,表示水在流动;水在流动,就经不住重量。若把这些仅仅归结于听觉的灵敏,没有推理,没有结论,这是胡说我们不能这样去想。同样,我们捕捉野兽有种种做法,野兽也就有保护自己的种种诡计和创造。
如果我们有能力捕获野兽,驯服野兽,按照我们的意志利用野魯,就认为我们比它们优越,其实人与人之间也有这种优越。我们的奴隶也是听从我们使唤的。叙利亚汝奴克利玛西待人不就是甸伏在地上,给贵妇人上马车时当脚蹬和阶梯使用么?大部分自由人为了蝇头小利为别人卖命,听任别人使唤。色雷斯人的妻妾争着要
在丈夫的墓前殉葬。暴君从来不愁没有足够的人对他们忠心耿耿,还有人自告奋勇愿意在暴君死后像在生前那样侍候他们。
也有全军士兵对他们的将领这样效忠的。严格的角斗学校内的角斗士还发表至死不悔的誓言,誓言中包括这样的承诺:我们发誓让人锁上镣铐,受火灼烧,用匕首剌杀,忍受他们的师傅要真正的角斗士忍受的一切;非常虔诚地为他奉献身体和灵魂。
你若愿意,可用火灼烧我的头,用刀剑捅破我的身子,用鞭子抽裂我的背脊。
——提布卢斯
这是一种真正的义务,某一年有一万人起誓进入这所学校而没有出来a
当斯基泰人给国王举行葬礼时,他们在国王的尸体上掐死他最喜爱的王妃、他的司酒官、马厩总管、内侍、寝宫掌门官、厨师。在国王的忌日,他们选了五十名年轻侍从,用木棍捅穿背部,从脊柱到咽喉,这样缚在五十匹马背上,围绕国王的陵墓转圏示众,然后连人带马统统杀死。
侍候我们的人地位低微,得到的待遇还不及我们对飞禽、马匹和狗那么细心周到。
我们为了取悦宠物哪一点没有想到?王爷洋洋得意地为这些动物做的事,我觉得最卑贱的奴仆不见得乐意为他们的主人这样做。
第欧根尼看到他的父母努力赎回他的自由,他说:“他们疯了,现在是我的主人在照顾我,养育我,侍候我。”那些驯养动物的人应该说是在侍候动物,而不是被动物侍候。
可是,动物在这一点上表现更加高尚,从来没有由于缺乏勇气,一头狮子去侍候另一头狮子的,一匹马去侍候另一匹马的。我们追猎动物,老虎和狮子也追猎人,每种动物都对另一种动物进行同样的追逐:狗追逐兔子,白斑狗鱼追逐冬岤鱼,燕子追逐蝉,鹰追逐乌鸫和云雀;
鹳在偏僻的地方找到小蛇和壁虎,喂养自己的子女。尊贵的飞禽,朱庇特的驯鸟——苍鹰,在森林地带追逐兔子和鹿。
——尤维纳利斯
我们跟我们的狗和鸟分享我们的猎物,也同甘共苦;在色雷斯的安菲波利斯山上,猎人和野庳对分捕获的猎物;在米蒂特的沼泽地,如果渔人不诚心诚意地把他的捕获物分一半给狼,狼会立即冲破他的渔网。
我们在打猎中讲究机智多于力量,如结网、套索和钓饵,野兽之间也有这样的情况。亚里士多德说墨鱼从颈子里会吐出一根长长像线似的肠子,抛得很远,随时可以牧回。它看到小鱼游近,让小鱼咬到这条肠子的尖端,自己身子躲在沙土或疰坑里,慢慢把肠子往回拖,直到小鱼离开很近扑把它攫住
至于力量,世间没有一个动物像人那样不堪一击,只须一条鲸鱼、一头大象、一条鲤鱼、一个其他类似的野兽,就可以伤害一大群人;虱子就足以叫苏拉的狄克推多职位出现空缺。一位伟大的凯旋而归的皇帝,他的心和他的生命,只是一条小虫的口中食。
为什么因为人能够辨别什么东西可以养身治病,什么东西不
可以养身治病,了解大黄和水龙骨的药性,我们就说人由于聪明和思考就有了知识呢?让我们看看康迪的山羊,它受了箭伤,就会在千百种野草中寻找白鲜来治伤。乌龟吞下了毒蛇,立即寻找牛至来清理肠胃;蜥蜴用茴香明目;鹳用海水灌肠;大象不但会拔掉自己同类、甚至主人在交战时身上所中的标枪和箭矢(以亚历山大大帝所杀的波鲁斯国王的大象为例),而旦动作熟练,连我们也做不到那样毫无痛苦。我们为什么不说这也是知识和谨慎呢?为了贬低它们而说它们知道这样做是受之于天赐的教育,这没有否定它们有知识和知道谨慎,反而更有理由认为它们从这么可信的教师那里学得比我们好。
克里西波斯在许多事情上跟任何哲学家一样,看不起动物的能力,然而他生意到狗的这些行动,狗寻找失散的主人或追逐逃跑的猎物,到了三岔路口,先后试过两条路,肯定找不到它要追寻的踪迹后,必然毫不犹豫地奔上第三条路。克里西波斯不得不承认这条拘也有过这样的推理:“我追踪我的主人直到这三岔口;他必然要去这三条路中的一条路;既然他没有去这条,也没有去那条,那么走上另外这条肯定没错广经过这番推理,得出这个结论后,它对第三条路再也不多想,也不再探测,而是凭理智往前直奔而去。这完全是辩证法,对各种前提进行分析和综合的能力,这条狗都是通过自己掌握的,岂不是不亚于特拉布松的乔治。
还有,野兽不是不会依照我们的方式接受教育。乌鸫、乌鸦、喜鹊、鹦鹉,我们教它们说话;我们看出它们的声音和呼吸那么舒展自在,可以对它们进行训练,发出某些字母和音节,这说明它们内心也有思想,驯顺好学。我相信每个人都很高兴看到街头艺人教他们的狗玩那么多的花样,用语言指挥它们做各种动作和跳跃,狗跳舞从来不会踩错一个拍子。我看到这件虽说是常见的事感到更加?
钦佩,那就是在乡村和城市给盲人引路的狗。我注意到它们怎样停留在一些习惯得到施舍的门前;它们怎样带了主人避过马车和大车的冲撞,虽然这中间有足够的空隙可以供佝自己通过;我也看见过有的狗沿着城里的一条沟,自己走一条坏路,给主人留出平坦的路,防止跌进沟里这条狗怎么会知道它的责任不仅是保护主人的安全,还不顾自己不便也要侍候主人呢?它又怎么懂得这条路对它是够宽的,对它的主人又是不够宽的呢?这一切没有思考和推理会懂吗?
还不应该忘记普鲁塔克提到他和韦伯芗老国王,在罗马马塞吕斯剧场见到的一条狗。一个街头艺人演出几幕剧目,扮演几个角色;有一条狗辅助他,也扮演了一个角色。其中有一场戏;需要它吞服了毒药后装死;狗咽下了用面包做的毒药后立刻开始发抖和摇晃身子,仿佛药性发作全身难过;最后直挺挺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按照剧情需要它让人从一个地方拖到另一个地方;然后当它知道时间到了,又开始轻轻动了起来,仿佛刚从熟睡中醒来,抬起头左顾右盼,叫人看了无不称奇。
在苏萨的御花园中,有几条牛转动大轮子车水,灌溉花园,轮子上系了水桶(在朗格多克地区是很多的),它们接受命令每天转动一百圈。它们养成习惯充成那个任务,用什么力量也没法叫它们多转动一囿!它们完成任务后干脆停步不动6我们要过了童年才会数到一百,我们不久前还发现有的国家根本不知道数学。
教育别人比受别人教育还需要更多的理智。据德谟克利特的判断和证实,我们许多技术还是动物教会我们的:蜘蛛教编织,燕子教盖屋,天鹅和夜莺教音乐,许多动物用实例教治病。亚里士多德认为夜莺教小鸟唱歌,要花费时间和心思,而被我们关在笼子里的夜莺,没有机会跟父母学习,歌声就逊色多了6从这件事也可看出通过学习和钻研才会取得进步。
即使野生的夜莺。歌声也不是一模一样的,每头夜莺根据自己
的能力来学唱;它们在学习时还相互嫉妒,争吵得不亦乐乎,有时失败者还死在地上,咽气也胜过唱不好。那些小鸟若有所思地铼动身于,开始学习某些唱腔;学员听看教员的讲授,用心记住;它们轮流停顿不唱;使人觉得它们在听教员的纠错和训斥。
阿利亚诺斯说,他以前看到一头大象在ρi股上放一片钹,在鼻子上也系了一片钹,它敲一声,其他的象绕着圈子跳舞,在乐器的指挥下,跟着节拍忽而抬身忽而伏下,很高兴听到这个和谐声。在罗马的演出中,大象表演是屡见不鲜的。它们跟着人声走动,眺舞队形来往穿梭,变化不定,有的节拍还是很难学的。显然这些大象私下也记住这些训练,用心操练,免得被驯兽师训斥责打。
还有一则喜鹊的故事尤其离奇,普鲁塔克可以为我们作证。这只喜鹊养在罗马一家理发店里聪敏非凡,能够摹仿一切听到的声音。有一天,几支喇叭停在店门口吹很很久;从那时起,以及第二天,这只喜鹊若有所思,一声不出,很抑郁,大家都很奇怪。有人认为是喇叭的吼_吓坏了它,使它同时失去听觉和发声但是他们最后发现这只喜鹊在养晦韬光,心里在琢磨和练习喇叭的声音。以致它重新开口第一声就是逼真地重现抑扬顿挫的喇叭声,自此以后唱歌风格焕然一新,再也不屑去唱从前会唱的一切了。
我也不愿意咯去另一条狗的故事,也是这位普魯塔克说他亲身经历的(我知道我在叙述时缺乏次序,但是今后在这部作品中叙述这些故事时也不见得会遵守)。普鲁塔克乘在一条船上,有一条狗看到一只水罐底有一层残油,罐口小它的舌头就是舐不到,去衔了几块石头放在水罐里,直到油浮到罐口它可以舐到为止。这不是一种非常精微的思维吗?有人说巴尔巴里的乌鸦在要喝的水太低时也是这样做的。
这件事跟大象之国囯王朱伯叙述的大象故事很相似猎象的人设下巧计,挖了一个深洞,在上面盖了一些小草作为沩装,有一头象中计跌了进去,它的同伴连忙运来石头和木条,抛进洞里帮助?
它爬上来。
这个动物在许多其他方面跟人的能力非常接近,如果我要详细叙述这些亲身经历的例于,我可以轻易证实我一贯主张的论点:人跟人的差别要大于人跟动物的差别。
叙利亚的一家私宅内,主人命令驯象师饲养大象,驯象师每顿扣下一半的食物?一天,主人要亲自哏养大象,把他指定的大麦定量全部倒入食槽内;大象对驯象师狠狠看了一眼,用鼻子拨出一半定量,以此揭露别人对它的亏待。另一头大象着到驯象师在饲料中掺入石块补足分量,就走到他烧煮午餐的肉罐前,在里面放满了灰尘。这都是一些特别的例子,有目共睹、人人知道的事实还有,在中东国家的军队里大象组成最大的战斗力,其发挥的影响远远超过我们今天在阵地战中的炮兵部队(凡熟悉古代史的人对此不难判断):
不错,这些大象的祖先久经沙场,服务于迦太基的汉尼拔、我们的将军和英洛沙国王,背上驮着步兵、辎重和骑兵,走向战斗。
——尤维纳利斯
人必须充分信任这些动物的忠诚和思维能力,才让它们冲锋陷阵的,在这种场合,由于它们的躯体庞大笨重,前进中稍一停顿,稍一惊慌,转过身会使阵脚大乱。实际上它们后退扑向自己的队伍,这类事要少于士兵自相践踏、全线崩溃的例子。它们不但在战斗中执行简单的行动,而且还担当好几项任务。
同样,西班牙人在征服新大陆的印第安人时也使用狗,他们还给狗发军饷和分战利品,这些动物表现出机智善决,奋勇顽强,根?
据时机乘胜追击或停止前进,冲锋或后撤,善于辨别敌友。
我们赞赏和看重远方的事甚于日常的事,不然我不会对此长篇大论津津乐道。因为,根据我的意见,谁要是仔细观察我们日常见到、生活在我们中间的动物,发现令人赞叹的例子不会少于我们古代和异国的传闻。因为天性是一样的,绵延不断。对现状有了足够的了解,也可以对过去和未-来作出结论。
以前,我见过从海外远方国家带回来的人,我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他们的礼节、姿势和服装跟我们迥然不同,我们谁不把他们当野蛮人和未开化的人?看到他们沉默不言,不懂我们的语言,我们的吻手礼,我们的屈膝行礼,我们的穿著,我们的举止,谁不认为是愚鴦和痴呆?仿佛人都应该以我们作为楷模。
凡是我们觉得奇怪的东西,我们不理解的东西,我们都加以谴责,我们对动物的评论也是如此。动物跟我们有许多共同点;我们从比较中可以得出某些推测;但是它们有一些特点,我们知道是什么吗?马、拘、牛、羊、鸟,跟我们一起生活的大多数动物,认得出我们的声音,服从我们的声音。克拉苏甚至还有一条海鳝,当他一叫就应声游到他的前面。还有阿瑞托萨泉水里的鳗鱼也是如此。我还看到鱼塘里的鱼,饲养的人一声叫就游过来觅食:
它们都有一个名字,主人一呼,个个应声而来。
——马尔希埃
我们可以据此来作判断。我们还可以说大象还有宗教意识,经过好几次洗手和净身礼后,大象到了一定的时候髙髙举起鼻子,像举起手臂,眼睛盯着上升的太阳,沉思默想,不用教育和告诫,都出于自发。我们在其他动物身上没有看到这种举动,但是也不能就此?
说它们没有宗教意识。我们不能对看不见的事妄加评论。
哲学家克莱安西斯观察到这件事,跟我们的事很像,我们可以从中发现一些问题。他说:他看到从一只蚁窝里走出一群蚂蚁,扛了一只死蚂蚁,朝另ー只蚁窝走去,从第二个蚁窝走出一群蚂蚁,走到第一群蚂蚁面前,仿佛跟它们谈话。一起待了一段时间后,第一群蚂蚁回去好像是去跟同伴商量,因为谈判面难,这样来回走了两三趟。最后第二群蚂蚁从洞里抱出一条小虫交给第一群蚂蚁,仿佛作为死蚂蚁的赎物;第一群蚂蚊扛了小虫回到自己的洞里,把尸体留给了第二群蚂蚁,
以上是克莱安西斯对这件事的解释,以此证明没有声音的动物,实际上不是不存在相互交流,我们无法参与是我们的缺点,我们不应对这事愚蠢地说三道四。
动物还有其他活动,远远超过我们的理解力,不要说我们无法摹仿,甚至连想象也无法想象。许多人认为在这场安东尼输给奥古斯都的大海战中,他的旗舰在行驶中被一条小鱼弄得动弹不得;拉丁人把这种鱼叫闸门鱼,因为这鱼有一种特性,任何东西沾上它就再也不能前进。卡利古拉皇帝率领他的大船队在罗马尼亚沿岸游弋,他的船只也是被这种鱼堵住的a因为这鱼貼在船底,他下令把它逮住,发了大怒,一个那么小的动物,只因鱼嘴(这是一种带鳞甲的鱼〉触及了船,海水、风浪、全船的桨橹都被降伏了。他还颇有理由地感到奇怪,这种鱼一到了船上,完全失去了在海水中的威力。
有一个锡齐克斯人研究了刺猬的习性而获得星相数学家的美名,他筑了一间小室,在许多地方朝风向开了许多窗洞,看到风从哪儿来,他把哪儿的窗洞关闭;这个人就凭此向他的城市预报风向。
变色龙躲到哪个地方,就变成哪个地方的颜色;但是章鱼却根据时机,要避开担心的危险还是捕捉找寻的食物?变色龙是应环境而变色,而章鱼是在行动中变色。我们有时也变色,害怕、愤怒、羞
耻和其他情yu改变我们的睑色;但是这也像变色龙是应环境而变的,黄疸病使我们变黄,这不是随我们的意愿而定的。
我们在其他动物身上见到的这些能力都比我们大,说明动物身上的某些高强天賦对我们还是隐蔽的;很可能还有许多别的功能和特性,还没有对我们表现出来。
从古代人所信的预言中,最古老和最可信的预言无疑是从鸟的飞翔中得出的预言。这件事真是无可比拟,令人叹为观止。从鸟的翅翼振动中去预测未来事件,有一定的规则和程序,只有技术精湛才能完成这项高尚的工作。因为把这个重要的功能严格归之于自然形态,其中不存在创造这个形态的鸟类表现出的智慧、意愿和推理,这是一沖大谬不然的看法,鱼箱就有这样的功能,谁的肢体触及它就发麻,这种麻木的感觉还能穿过鱼网传递到碰网的手上。甚至有人说,水泼在手上,这种慼觉还会通过水往上移。这种功能很奇妙,对鱼鳐也不是无用的。鱼鳐感到和使用这种功能,鱼鳐要捕捉猎物,躲在污泥下,等待其他鱼类游过,其他鱼受到它的冷气袭击,蒌靡不振,任凭它的摆布。
鹤、燕子和其他候鸟根据一年的季节改换栖息地,这也说明它们有预测的功能,并会运用。猎户还向我们保证说,要在一窝狗仔中选择最优良的狗仔留种,只要让狗来选择肯定没错。如果把这些狗仔赶到户外,第一只被姆狗衔回来的总是最优良的。如果有意在狗房外面四处点火,姆狗窜去先救出的也是那个。由此可以证明姆狗有这种我们没有的审察能力,或者它们识别后代的本领远远超过我们人类。
动物出生、生产、饲养、活动、生和死,跟我们非常接近;如果我们贬低它们固有的主动性,而夸大自己的能力,居于它们之上,这决不是我们出于理性的思考。要增强我们的健康,医生向我们建议按照动物的生活方式生活;因此在任何时代老百姓口中就流传这样的话:?
头脚保温暖,生活学野善。
传种接代是最主要的天然活动:人的四肢分布十分适宜于实行这个目的*然而我们若要行之有效,必须采取动物的姿势,
一般认为采用四足动物的姿势,女人最容易怀孕,因为这时胸脯横陈,|乳|房梃起,种子最易投中目标。
—卢克莱修
女人自创的种种大胆挑逗的动作是有害的,应该抛弃,要她们学习雌性动物的温存顺从:
因为女人滛荡时,反而使自己不会受孕,她扭腰摆股刺激男人的爱情,从他酥软无力的身体里流出黄铯粘液;她这样使铁犁滑出了犁沟,种子就会撒在岤外。
如果大家都能公正地得到应有的一份,动物也会服务、爱护和保护它们的恩人,追逐和攻击损害他们的陌生人和其他人*这方面它们也在替我们执行正义,犹如它们照顾自己的子女也是不偏不倚的。
至于动物的情义,世笃实诚厚,人是无法与之相比的利西马科斯国王的爱犬希卡纽斯,在主人死后,执意留在他的床上不吃不喝;尸体焚化那天,狗跑过去跳入火中一起烧死。有个人名叫皮勒斯,他的那条狗也是这样,从主人死后再也不走下他的那张床;有?
人搬尸时,它也随同一起搬走,最后跳进焚烧主人尸体的火堆里。我们有时不经过理智的授意也会产生某些情谊,这是油然而生的冲动,有的人称之为同情:动物像我们一样也会同情的。我们看到马匹相互那么亲密,使我们很难把它们分开生活和旅行。我们看到它们摩擦同伴的毛皮,就像我们抚摩面孔,表示亲昵。不论在哪儿遇见,它们会迎上去表示欢快和好意,也会用其他方法表示不满和憎恨,动物像我们一样在爱情中也有取舍,对唯牲动物也有选择。它们也免不了有我们这样的嫉妒、痴情和难以排遣的占有欲。
欲念有天然的和必需的,如饮食,也有天然的和非必需的,如与女性茭媾;还有非自然的和非必需的,那几乎包含人的所有其他欲念;这些都是无聊的和人为的。天然的欲念不霜要很多就能满足,也不会再生很多欲念,珍馐佳肴不厲于天然需要。斯多葛派说—个人一天只需一枚橄榄就可果腹;追求酒的香醉以及X爱的花样统统不是天然需要。
要女人不一定要出自名门。
——贺拉斯
由于好坏不分、观念谬误而积累在我们心中的怪癖,达到惊人的数量,几乎把天然的欲念都赶跑了。如同在一座城市里,外来者太多,反把原箱居民赶到城外;或者剥夺他们原有的权力,完全取而代之。
动物比我们循规蹈矩得多,它们在自然法则的范围内安分守己,当然也不是说没有发生像我们这样穷奢极侈之事。就像人有时疯狂地爱上了动物,动物有时也会爱上我们,产生人兽之间的荒唐恋情。例如语法学家阿里斯托芬的那头情敌大象。阿里斯托芬的
情人是亚历山大城里的一个年轻的卖花女,大象也爱上了她,对她殷勤周到,一点不输于热情的追求者。走进水果市场,它用长痒子取丁水果献给她;眼睛一刻也小肯离开她,有时把长鼻于穿过胸衣,放到她的胸前,触碰她的奶头。还有人传说蜥蜴爱上一名少女,鹅爱上阿索布斯城里的一名少年,一头公羊爱上女乐师格鲁西亚。还有湖狲疯狂地爱上女人的故事。还有动物搞雄性同性恋的;奥皮阿奴斯和其他人举出一些例子,动物在交媾中非常尊重血缘关系,事实上恰恰相反。
小牛毫不羞耻地委身于父亲*马女儿可以成为马妻子;母羊与它所生的小羊交配,小乌跟给它生命的老鸟怀
上了孕。
——奥维德
谁曾见过像哲学家泰利斯的那么精乖的公骡?它驮了几包盐要越过河时不巧跌了一交,背上的盐包浸了水,发觉盐化了后背上的重担减轻许多,以后遇到河流总不免带了驮包跌进水里。以致它的主人发现骡子在耍坏,下令给它驮上羊毛,骡子看到自己被揭穿后,就再也不玩这个诡计了。
还可以从许多动物身上看到我们守財的一面,它们努力偷窃东西,虽然从来不用,还是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在持家方面,动物比我们更有远见,知道为未来节约和储藏,还懂得管理家务必需的各种知识。蚂蚁看到它们的谷物和种子开始发霉和生味,害怕腐烂变质,会放到蚁岤外吹风晾干,它们防止种子发芽的方法可靠巧妙,超过人类谨慎的想象力。因为谷物不会永远干燥卫生,它们会发软、分解和渗出白色的液汁,慢慢长芽抽?
穗,蚂蚁害怕谷物变成种子,失去原有的品质,不能储存,会在抽芽的部位啃去一块。
战争是人类最隆重和最自命不凡的活动之一,我不知道我们从事战争是想证明人类了不起,还是反过来证明人类愚蠢;确实,同室操戈,相互摧残,斩尽杀绝的决窍,动物是没有的,也引不起它们多大的兴趣;
一头狮子因为更勇敢,就要另一头狮子的生命?在哪一座森林里,一头野猪会死在另一头野猪的更尖利的牙齿下?
——尤维纳利斯
然而也不是所有的动物都没有相互残杀的做法,比如蜜蜂的激烈交锋,两个敌对的蜂群的蜂王争霸战:
经常两个蜂王之间产生激烈的争斗,远远望去可以想象蜜蜂的愤怒和好战。
——维吉尔
我读到下面这段精彩的描述,没一次不想到这是在说人的荒谬和虚荣。因为这些叫我们如痴似醉的战争恐怖行为,这场杀声展天的风暴,
铁器的闪电直刺云霄,金属的雷鸣遍布大地,战士的?
脚步震得地球隆隆响,厮杀声在山谷回荡,传至星辰上队
——卢克莱修
这些千军万马齐集阵前的杀气,那么多的愤怒、G情和勇气,常是无缘无故引起的,又是不明不白消失的,想起来令人好笑;
有人说希腊和野蛮人之间的残酷战争,起因是帕里斯的爱情。
——贺拉斯
因为帕里斯好色多情,让战火烧遍了整个亚洲。个人欲望、内心焦虑、贪图欢乐、家庭纠纷,这类事使两个捕鱼的人拳来脚去还差不多,却引来了这样一场浩劫。我们愿不愿意相信那些主要肇事者提出的主要动机?那么听一听这位雄才大略、睥睨四方的皇帝奥古斯都,说起在海面和陆地上发生的几场大战,追随他的命运的五十万人的血和生命,为了实现他的企图而使世界两大部分浪费的力量和财富,他谈笑风生,轻描淡写:
因为安东尼迷上了格拉菲拉,菲尔维乌斯就要我也去跟她好,作为拫复!安东尼不忠诚。怎么,安东尼的过错由我来担当?我跟菲尔维乌斯好;她有没有这个欲望?这样,不满足的妻子会成千上万向我扑过来。就像马尼厄斯要我去跟他干,我实在无能为力!“要么爱我,要么打仗,”她说。怎么,我的生植器对我比生命还重要?她可真?
丑……把军号吹起来吧!
(蒙殿下恩准,我使用拉丁文更为自在。这个战争魔鬼,有那么多的面孔,那么多的行动,仿佛是对天与地的威胁。)
当残酷的俄里翁躺在冬天的波涛上,数不尽的浪潮在利比;海上滚滚而来;当阳光再度照亮埃尔缪平原上密集的麦穗、利比亚金黄的田野时,又响起了铁马金戈,脚步声又震撼大地。
——维吉尔
这个有那么多胳臂、那么多脑袋的愤怒恶魔——也就是人,软弱的、多灾多难的、卑贱的人。这只是一个马蚤动的、在热锅上的蚂蚁
黑色兵团在平原上推进。
——维吉尔
一阵逆风,一群乌鸦的噪聒声,一四马的失足,一头老鹰的偶然飞过,一时分心,一个声音,一个信号,一团晨雾,都可以把人打翻在地,爬不起来。只要在他的脸上打一道阳光,他就会眩畢昏迷;只要向他的眼睛洒上一点灰土(像我们的诗人维吉尔写到蜜蜂一样),于是我们所有的旗手和军团,即使是伟大的庞培率领的,也立?
即溃不成军:因为塞多留在西班牙好像就是用这种巧妙的武器把他打败的。这种武器其他人也用过,如欧迈尼斯对抗安蒂戈纳斯,苏勒那对抗克拉苏。
只须一小撮尘土,扑灭了三军的愤怒,制止了激烈的
战火;
——维吉尔
派出蜜烽组成的小分队,它们有力量和勇气去扑灭战火。我们对这件事还记忆犹新:葡萄牙人在夏达姆的领土上包围了塔姆里城,城里的居民家家养蜂,把蜜蜂带到城头上。放烟把蜜蜂猛烈向敌人方向赶去,敌人经不住蜜蜂的进攻和刺蜇,落荒而逃。依靠这支生力军,城市嬴得了胜利和自由,更出乎意料的是这些蜜蜂战斗归来,一只也没有少。
皇帝与鞋匠的心灵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想到王爷们行动的重要性和分量,我们深信必有同样重要和紧急的原因促使他们这样做的。我们错了:他们做事的动机反反复复其实跟我们一样。王爷跟王爷打仗,我们跟邻届吵架,道理没有什么不同,也出干同样道理,我们叫人给仆人一顿鞭子,国王派军队把一个省夷为平地。他们要什么也像我们这祥随意,但是他们做什么要比我们严重得多了。蛆虫和大象同祥都会饿得发慌的。
至于谈到忠诚,可以说世上没有一种动物像人那样翻脸无情。我们的历史上不乏义大为被害的主人复仇的故事。皮洛士国王遇见一条狗守在一个死人旁边,听说它已经守灵守了三天,下命令埋葬了尸体,把那条狗带了回来。有一天他参加军队大检阅,这条狗?
跟着他,见到了它的主人的谋杀者,大声吠叫,愤怒地追了过去,从这条线索开始追查这件谋杀案件,不久以后,通过法律程序凶手得到惩罚。贤人希西厄德的狗也是这样,使诺帕克特斯人加尼斯道尔的儿子被判定谋杀罪,给自己的主人昭雪伸冤。
另一条狗看守雅典一座神庙,看到一名渎神的小偷盗走了最贵重的神器,开始高声吠叫;但是神器看守没有醒,狗就跟踪小偷,天亮了,稍稍隔开一点,但是又不让他越出视线。当小偷给它食物,它不吃;路上遇到其他人,它跟他们摇头摆尾,从他们的手中吃施舍的食物;如果小偷停下睡觉,它就在同一地点停下。这条狗的事情传到教堂看守的耳里,他们开始追踪,沿途打听这条狗的颜色,终于在克劳米翁城里找到狗,还有那名小偷,一起带回了雅典。小偷得到了惩罚。法官为了酬谢这份功劳,在官饷中拨出一份麦子作为狗的口粮,并由教士饲养。普鲁塔克保证这则故事是真实的,因为就发生在他这个时代,
至于感激(因为我觉得我们必须尊重这个词),举埃皮昂叙述的一个例子足够了,他本人就是目击者。他说有一天罗马给老百姓组织一场奇兽格斗会,主要是身体异常庞大的狮子,其中有一头狮子,气势汹汹,四肢巨大有力,吼声高昂怕人,吸引了所有观众的注意力。参加跟野兽格斗的奴隶中间,有一名从达斯来的安德罗杜斯,属于罗马一位执政官贵族。狮子一见他,首先猝然止步,仿佛对他表示敬意,然后慢慢走近,温顺和气,仿佛要跟他打招呼;这时它肯定没找错人后,就像拘取悦主人一样,尾巴摇晃,吻舔这位吓得魂不附身的可怜虫的手和大腿。安德罗杜斯见这头脚子并无恶意恢复了神志,定睛一看把这头狮子认了出来。看到人和狮子相亲相爱的情景是一种少有的乐趣。老百姓欢声雷动,皇帝下令召来那名奴隶,听他解释这件奇事的由来。他给他讲述了一个新奇、令人惊叹的故事。
他说:“我的主人是非洲的行省总督,他待我非常残酷苛刻,天
天派人打我一顿,我忍无可忍,只得从他家里逃了出去。他这人在省里非常有权势,我要能躲开他,必须尽快逃到这个国家荒无人烟的沙漠地区,要是找不到吃的,就下决心找到自己了结一生的方法。中午时候阳光非常毒辣,热得无法忍受,这时我来到一座隐蔽难走的山洞口,我钻了迸去,不久后来了一头揶子,有一只爪子受伤淌血,发出痛苦的呻吟。我看到它来非常吃惊;但是狮子看见我蹲在它的洞岤的一个角落里,慢慢走过来,向我伸出受伤的爪子,仿佛向我求援;我给它拔掉上面一根木刺,当我在它面前恢复镇静后,挤它的伤口,把里面的污物都挤了出来,尽我的力量擦得干干净净;揶子感到痛苦减轻了一点,放心了,慢慢静下来睡着了,爪子始终抓在我的手里。从那时起,它和我在这个洞里共同生活了整整三年*吃的是同样的肉。它捕來了动物,把最好的部位留给我,因为没有火就在阳光下烤一烤,作为食物。长期下来我对这种动物的岤居生活感到厌烦,有一天趁狮子照例出外觅物时,我离开那里。三天后,我被士兵抓住,从非洲押回这个城市,交给我的主人,主人立即判我死刑,喂给野兽吃。现在看来。这头狮子也是在不久以后被捕的,它从我这里得到好处和治疗,愿意在这个时刻向我报恩广
以上就是安德罗杜斯向皇帝叙述的故事,也转达给老百姓听々这下子应大家的要求,他得到了自由和赦免,也应老百姓的意愿,他得到这头摊子作为礼物,埃皮昂还说,我们以后看到安德罗杜斯用一根小绳子牵了这头狮子在罗马走街穿巷,人家给他施舍,还在狮子身上抛掷花朵。每个人遇到他们就:“师子是这个人的主人,这个人是狮子的医生。”
我们经常为了失去所爱的动物而流泪;动物也会为了失去我们而哭泣,
然后他的战马埃顿走近来,背上已卸去了鞍子,满脸?
是大顆大颗的眼泪。
——维吉尔
就像我们有的国家几个人共聚一妻,有的国家一夫一妻;动物之间不也是这祥吗?它们的婚姻不是有比我们还牢固的吗?
至于团结互助的集体精神,动物之间也是有的f我们看到哪个牛、猪和其他动物受到了冒犯,它一叫,会奔过来一群救援它,保护它。鹦嘴鱼咬上渔夫的钓饵,它的同伴在它的旁边绕成一圓,咬啃渔绳;如果有一条不巧钻进捕鱼篓,其他的鱼使它的尾巴露在外面,用牙齿紧紧咬住,把它拉出来一起游走。鱼见到同伴给钓住了,把渔绳靠在背上,背上竖起一根刺像一把锯子,直到把渔绳锯断为止。
至于我们生活中相互之间的特殊服务,动物中也可见到不少。据他们说,鯨鱼在游动时,前面总有一条像鲍鱼似的小鱼,这条小鱼因它的作用而称为向导鱼。鲸鱼跟着它游动旋转,非常灵活,如同船随舵而转一样。鲸鱼对它也是有报偿的,其他东西不论动物或船只,一进入这条巨怪的嘴里从无生还之理,而这条小鱼进去了则是在里面睡觉;在它睡觉时,鲸鱼也不游动f它一出嘴巴,鲸鱼就不停地跟了它游。如果它偶然失散了,鲸鱼就会迷失方向,时常会撞在岩石上,像一艘失去了舵的船只;普鲁塔克证明在昂蒂西尔岛上见过这件事。
在一种叫戴菊莺的小鸟与鳄鱼之间也有这种类似的关系。戴菊莺给这个大动物放哨;如果鳄鱼的敌人獴走近来跟它搏斗,这只小鸟怕它在睡觉中遭到袭击,会用叫声或用鸟嘴把它弄腥,向它报警。这鸟靠这头巨兽的残剩食物过活,鳄鱼张开嘴,让它任意在上下颚和牙缝之间啄食留在那里的肉屑。如果鳄鱼要闭嘴,首先告诉?
它出来,嘴巴慢慢闭上,决不会压着它,伤着它。
这种叫珍珠母的贝壳动物,跟豆蟹也是这样生活的。豆蟹是像黄道蟹似的小动物,坐在张开的贝壳上,给它当信使和门卫;贝壳始终半合半开,直到它看见有适合捕捉的小鱼游进来,这时它游进珍珠母的里面,向它的肉咬上一口,迫使珍珠母把贝壳合上。那时珍珠母和豆蟹就在它们的城堡中享用猎物。
至于金枪鱼的生活习性,有一种奇异的包括数学三部分的科学性,首先是星相学,它们把星相学教给人;因为它们游到一个地方不动了,这恰是冬至那天,它们留在原地不动,直到下一个春分。这说明为什么亚里士多德也承认它们掌握星相学
还有几何学和算术,金枪鱼在游动时始终组成立方体队形,形成坚固封闭的兵团,在任何一面都是正方的,面面相等,前后也都一样,以致看到这个立方体的一面,很容易推算整队的数目,尤其深度的数目与宽度的数目是相等的,宽度的数目又与长度的数。是相等的。
至于精神高尚,举那条大狗作为例子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有人从印度带来一条狗送绐亚历山大国王。首先放出一头鹿要跟它斗;然后一头野猪,然后又是一头狗熊;这条狗始终毫不在意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但是当它看到一头狮子,马上挺直四腿,显然表示这下他遇到了愿意较量的劲敌了。
至于认错和悔过,又有一头大象的故事。这头大象在盛怒之下杀死了它的主人,它为此那么哀伤,从此绝食直到死去。
至于宽大,则可举一头老虎的故事。老虎是野兽中最凶残的;有人把一只小山羊关进它的笼子,老虎饿了两天还不愿意去伤它,到了第三天,它撕破它的牢笼,去寻找其他饲物,它把小山羊看作是朋友和客人,不愿意伤害它。
至于通过交往相处形成的和睦关系,我们平时只是把猫、狗和兔子一起饲养,但是那些航海的人,尤其经过西西里海的人,听到
关于翠鸟的见闻,超出人的任何想象。大自然有哪种动物竟是如此重视纴娠、分娩和坐褥的。因为诗人说,只有德洛斯岛从前是飘流的,为了让拉托那分娩就固定不动了;但是上帝要全部海洋都像一片平川那样停滞不动,没有波涛,没有风雨,为了让翠鸟生产小鸟,这恰是在冬至时分,一年中最短的一天;靠了翠鸟的特权,我们在隆冬的中心期有七天七夜风平浪静,可以毫无风险地在海上航行。雌鸟只认自己的雄鸟,终生帮助它,从不抛弃;雄鸟体弱无力飞翔,雌鸟飞到任何地方都把它驮在背上,侍候它直至死亡。
翠鸟给小鸟筑窝,精致绝伦,使用什么样的材料至今还无人识破。普鲁塔克曾经看见它们筑窝,相信这是鱼骨,翠鸟把它们集中一起,经纬编结,然后锁边褶裥,最后做成一只可在水面上飘游的小船。当它把这只小窝全部完成后,就放到海面浪涛中试验,看到编结不牢、在海水冲击下散架的地方重新加固;相反,在编结牢固的地方,经海水一打反而更加收缩扎实,除非用石头或铁器猛砸,否则是不会折断、松散或损坏的。最令人赞叹的是内部的比例和孔岤的形状;它是完全按照筑窝的翠鸟的身材大小做的,因而对其他不合这个尺寸的东西,它是封闭的、密不透风的,就是海水也无法滲入。
对这种乌窝的描写很清楚,来溉也很可靠,‘可是我还是觉得对于鸟窝结构的难度没有作出足够的披露。对一些我们无法模仿和了解的东西,加以贬低和嘲弄,岂不是说明我们自己多么虚妄自大。
让我更深入谈一谈人与动物的相像和一致。我们的灵魂自诩有这样的优越性:想法会跟实际协调一致,事物经过思考后都摆脱了有生的和有形的品质,把值得注意的各点进行排列,把一切会腐蚀的条件统统取掉,像旧衣服似的摆在一边,如厚度,长度,深度,重量,颜色,气味,精细度,光洁度,硬度,软度,一切可以触摸的成分,只保留其中无生和无形的本质。罗马或巴黎,以巴黎来说,在我
灵魂中存在的巴黎只是我想象中的巴黎,在我的想象和理解中巴黎是没有尺寸,没有地点,没有石头、柱子和树林的我要说的是这种抽象思维的特点动物显然也是有的;因为一匹驰骋疆场、枪林弹雨中的战马,即使在睡觉时,躺在马廐里,也像在交战中那样身子扭动发颤,可以肯定在它的灵魂中还有不发音的鼓声,没有武器和战士的军队:
这样你看到威武的骏马,即使在睡觉时,也是浑身出汗,经常喘气,肌肉绷紧,仿佛还在争夺冠军。
——卢克莱修
猎狗在睡梦中会想起野免,我们看到猎狗在睡觉时也气喘吁吁,伸长尾巴,旋动腿弯,摆出完全是奔驰时的姿态,然而这只野兔却是没有毛也没有骨头的野兔。
经常,猎狗好好睡着,会突然惊醒站了起来,猛地狂吠几声,还时常在空中噢,仿佛找到了猎物的踪迹。还经常醒来后,追逐一头想象的小鹿,仿佛看到它在逃逸似的,直到幻觉消失,才会恢复神志
看门狗也经常在睡梦中呜呜叫,然后突然唁唁而吠,惊跳起来,仿佛看到陌生人在走近。它们的灵魂看到这个陌生人,是一个无形的、看不见的人,没有体积,没有颜色,没有生命。
养在家里样子温良的小狗开始激动。眼睛里矇昽的?
睡意也消失了,突然站了起来,仿佛看到陌生的面孔和
人影。
——卢克莱修
至于身材的美,在详谈以前,我必须知道我们是否一致同意对美的描写。我们好像并不清楚自然的美和普通的美,因为我们说到人体的美有各种不同的形态;不像对自然的賦性,比如火是热的,大家都有共同的认识,我们则以自己的形式去想象人的美。
比利时人的肤色长在罗马人的脸上就是丑
印度人认为黝黑的皮肤,厚而突出的嘴唇,扁而宽的鼻子是美。在鼻孔的柔软部分Сhā上金环下挂到嘴边;下嘴唇也挂了宝石圆环,盖住下巴;露出牙齿直到牙根也是一种娇态。在秘鲁,耳朵愈大愈美,他们还尽量用人工往下拉。今天有一个人说,在一个东方国家见过这种热衷于拉长耳朵、戴沉重珠宝的做法,以致耳孔大得可以把一条手臂连同衣袖一起穿过去。有的国家把牙齿细心染黑,看到白牙齿要耻笑。有的地方把牙齿染成红的。不但在巴斯克,在其他地方也是,女人觉得光头更美;据普林尼说,甚至在某些冰天雪地的国家也是这祥。墨西哥女人认为前额小是美,她们身体其他部位的毛都拔光,而巧妙地移植到前额上;还特别欣赏大奶子,有意让奶头提到肩头上给孩子喂奶。这些在我们看来都是丑。
意大利人认为肥胖是美,西班牙人认为瘦骨嶙峋是美;而我们法国人,有人认为白色皮肤美,有人认为褐色皮肤美;有人认为纤?
弱温柔美?有人认为健康丰腴美;有人要求娇媚,有人要求威严。谈到什么是美时,柏拉图说是球体,而伊壁鸠鲁说是角锥体方型,决不容忍神的形状像只球。
不管怎么样,大自然在美的方面,如同在其他共同的规律方面没有给人以特权。如果说我们觉得自己不错,我们也可看到有的动物在这方面比我们差,也有的动物——而旦还是大多数-一在这方面比我们好。
“许多动物都比我们美。”尤其是陆地动物,我们的同类。至于海洋动物(不谈形状,这是完全不同的,没法类比),在颜色,干净、光洁和肢体分布,我们比不上它们;对空中动物,更远远不如。诗人们强调我们能够直立,仰视天空——这块我们出生的地方,
其他动物脸孔朝下,看着土地,而上帝赐给人一张髙仰的脸,允许他举目朝着星辰,凝视天空。
—奥绝德
这种说法真正是充满诗意的说法;因为有许多动物,它们的h光也可朝向天空;骆驼和鸵鸟的颈子我看伸得比我们更长更直。
哪些动物不是脸孔长在上面,长在前面,像我们这样直看,在正常姿势下跟我们看到同样多的天和地?
柏拉图和西塞罗说的人体的优点,哪个不是其他千百种动物所共有的优点?
而最像我们的动物,恰是同族中最丑陋、最讨嫌的:因为从外形和脸型来说,那是弥猴和狒拂:?
猴,这个丑动物,跟我们多么相像!
——西塞罗
从内脏和生殖系统来说最像的是猪。是的,当我想到赤条条的男人(女人也是如此,虽然她们要更美一些)?他的缺点、自然束缚和疵瑕,使我觉得我们比其他动物更有理由把自己遮住。我们把大自然賜给其他动物的东西,如羊毛、羽毛、兽毛、丝,都拿来自己使用,用它们的美来装饰自己,用它们的外衣来遮盖自己,是情有可原的。
还应该注意到,我们是唯一把自己的缺点向同类掩盖的动物。我们是唯一在满足自然需要时回避同类的动物。还有值得考虑的是这么一件事,为了治疗相思病,只要让病人对着他那么渴望的身体,称心如意地瞧个够,他的恋情就会冷却。
热恋中的人,看到了所爱的人的赤祼祼S处,欲火就会慢慢熄灭。
——奥锥德
这样的药方也可能是由刻薄的老朽开的,不过,这确是我们的弱点的另一明证,常来常往引起相互讨厌。所以这不是出于难为情,而是做人的艺术和谨慎,女士们很有心机不让我们进入她们的小室,她们在化妆打扮以后才出现在大家面前。
女性都知道这一点:她们要把情人牢牢套住,就小心翼翼地不让他们看到她们生活的背面。
——柳克里希厄斯?
许多动物身上的东西我们几乎什么都爱,什么都投合我们的心意,以致它们的排泄分泌物,我们都甘之如饴,还用作饰物和香
料。
这番话只涉及人的一般生活,还没有无法无天地要包括这些神圣的、超自然和不同凡响的美;这种美我们偶尔在我们之间看到,如同在朦胧天幕下闪烁的星辰。
目前,我们承认大自然賜给动物的天賦要远远超过我们,而我们却授给自己一些空想和虚无缧缈的长处,未来和不存在的好处,这些都是人的能力没法回答的,或者是我们信口开河自创的,如理智、知识和荣誉;而我们给动物的长处却是主要的,可以触摸的:和平、悠闲、安全、无事和健康;我要说的是健康才是大自然賜给我们最美、最丰富的礼物。因而斯多葛派哲学敢于说这样的话,患水肿病的赫拉克利特和满身长虱子的佩雷西德斯,若懂得用他们的智慧去交换健康,做成这笔交易,那他们才算是做对了。还有,他们只把智慧与健康相比,认为智慧更为重要,那也比他们作出的任何论断都要聪明。据说喀耳刻向尤利西斯建议两杯饮料,一杯可使疯人变成聪明人,一杯可使聪明人变成疯人;尤利西斯宁可接受发疯,也不能同意让喀耳刻把他的人脸变成一张兽脸;据说智惫本身也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广离开我,让我留下,不要把我藏进驴头驴身中去。”怎么,哲学家宁可为了生活在这张朦胧的天幕下,而舍弃这个伟大神圣的智慧吗?这就不是我们在理智、推理和灵魂上胜过动物了。而仅仅为了我们的美、我们的肤色、我们的四肢匀称,我们必须舍弃我们的智慧、我们的谨慎和其他一切
这种天真坦白的说法我可以接受。当然,哲学家认识到我们那么渲染的这些长处,纯屑子虚乌有。即使动物有了这些德操、学问、智慧和斯多葛的知足,它们还是动物,还是无法与可怜、讨厌、无理的人相比较。总之一切不像我们的东西都不值一提。就是上帝,也必须像我们才受到尊重,这点我们以后再谈。由此可见,我们自认
为比动物优越,贬低它们,不与它们交往,不是出于理智,而是傲慢自大,顽固不化。
但是,再回到我的话题,我们自己又是怎么样的呢?反复无常,犹豫不决,游移不定,痛苦,迷信,担心未来的事,甚至担心身后的事,野心,吝斋,嫉妒,羡慕,贪梦无度,战争,谎言,不忠,诽谤和好奇。当然,还有自我吹嘘的这种高超推理能力和这种判断认识能力;但是就因为这样,我们不断地陷入数也数不清的情yu纠纷之中,使我们为此付出惊人的代价。此外,像苏格拉底说的,还有一个明显的优点使我们超过其他动物,这是值得欣慰的,那就是大自然使其他动物都有一定的有节制的发情期,而让我们随时随刻都要纵情发泄
“对病人来说,酒有百弊而无一利,酒的害处大大多于好处,因而宁可绝对禁饮,不要抱着洽病的幻想而让他们冒明显的风险;同样,对人类来说,宁可大自然不曾慷慨大方地赋予这种我们称之为理智的思考力、洞察力和机灵性,或许那样还更好,既然这种能力,只对一小部分人是好亊,对大多数人是灾难。”
我们可不可以看一看学识渊博给瓦罗和亚里士多德带来什么样的果实?有没有让他们解除人生的艰辛?有没有让他们摆脱遇到梁上君子的意外事?他们从逻辑学中找到了风湿痛的解药?因为了解到关节中渗入了这种体液,就减轻了风湿痛?因为知道某些国家把死亡当作一桩喜事就跟死亡妥协了?因为知道某些地区妻子是共有的就不在乎当乌龟丈夫了?那才不呢,他们一个在罗马人中间,一个在希腊人中间,都是文明鼎盛时代出类拔萃的学者,我
们可也没有听说他们在生活中有什么待殊可言。而那位希腊人还忙于洗刷别人加在他头上的许多罪名。
有谁见过,就因为你会观测星象和精通语言,享受肉欲和健康时更加有滋有味?
因为他不识字,在爱情上就不起劲了吗?
——贺拉斯
觉得羞耻和贫穷更加容易忍受?
毫无疑义,你这样可以躲过疾病和残废,你可以不犯愁不焦虑,你可以鸿运长寿。
——尤维纳利斯
以前,我见过生活过得比大学校长聪明和幸福的工艺匠和农夫何止上百,我宁可做这样的人。以我看来,学问屑于生活中必霈的东西,犹如光荣、高贵、尊严,或者更进一步美貌、金钱,以及其他这一类的品质,它们对生活也是真正有用的,但是间接地,存在于想象中更多于实际中。
在我们的集体内,我们生活所需的公职、规则和法律,并不多于鹤和蚂蚁在它们的集体内所需要的。它们没有学问,我们看它们也生活得很有秩序如果人聪明行事,那么对每个事物也会根据它对生活切实有用这一点来给予正确的估计。
如果对人的行动和行为进行估量,就会看出没有学问的人做的好事远比有学问的人做的好事多,我说不论在哪一种好事上。我
觉得古代罗马在和平与战争方面,都比这个自行毁灭的文明罗马实现的成就更大,即使在其他方面不分彼此,至少古代罗马正直和无辜,一切简单纯朴,非常自在。
但是,这个问题我不谈了,它会使我身不由己地愈扯愈远。我还要说的是这句话,只有屈辱与服从可以影响一位正直的人。一个人有什么样的责任,不应该由他自己来评论。应该向他确定,而不是由他任意选择;不然的话,由于我们的理智和看法有说不尽的弱点和变化,我!门会给自己定下一些责任,像伊壁鸠鲁说的,结果会使我们相互一口吞掉,上帝给人制订的第一条戒律是绝对服从;这是一条不容置疑的戒律,人不需要去探究原因和争辩,因为眼从是一顆理智的心灵的主要责任,承认至高无上的天主。从服从与退让产生一切美德,犹如从骄傲产生一切罪恶。因而,鹰鬼对人的第一个诱惑,也就是人的第一个毒药,是它转弯抹角答应我们说,我们将有学问与知识:“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在荷马的作品中,那些女妖塞壬为了诱惑尤利西斯,使他跳进她们设下的危险陷阱,这就是献给他学问这个礼物。
人类的瘟疫,是自以为懂事。这说明为什么我们的宗教谆谆教导我们愚昧无知是信仰和服从的根本前提。“你们要谨慎,恐怕有人用他的理学和虚空的妄言,不照着基督,乃照人间的遗传……就把你们掳去。”
在这件事上,所有学派的所有哲学家都是一致的:一切的根本在于心灵与肉体的宁静。但是到哪儿去得到宁静呢?
一句话,圣贤只是及不上朱庇特;他富有、自由、有声望、美,总之?是国王的国王;尤其身体健康,神采奕奕,只?
要粘液不使他心乱。
一一贺拉斯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大自然为了安慰人类的处境悲哀脆弱,使我们每人都有一份自负。这就是伊壁鸠鲁说的:人没有什么是自己固有的,除了自以为是以外。我们大家共同的东西是美梦和幻想。
哲学家说,神有健康是实的,有病是虚的,而人有好事是虚的,有坏事是实的。我们努力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是很有道理的,因为我们的一切好事都只是在梦幻中。
听听西塞罗是怎样提到这个可怜的多灾多难的动物。他说:“没有工作比搞学问更加美好,我们通过学问,对天地万物、海洋星球,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们通过学问懂得了宗教、节制、大勇行为,使我们的心灵摆脱黑暗,看到人间万象,世事沧桑;我们通过学问获得生活幸福的保障,欢度人生的指引。”他谈的岂不是永生万能的上帝?
实际上,许多小妇人在村子里过的一生,比他的一生要宁静、甜蜜和稳定。
他是一位神,不错,一位神,高责的盂尼厄斯,他首先找到这条现代人称为明智的生活准则,他们通过学问使我们的生活走出黑暗和风暴,进入一个非常宁靜光明的境界。
这些话说得非常美丽动听;但是尽管神传授他最高的智惹,一桩小?
事故就使他精神错乱,比最低微的牧童还不如。
德谟克利特一部书中的诺言也是同样冒失:“我以后可以无事不谈广还有亚里士多德留给我们的愚不可及的头衔:寿命有限的神。还有克里西波斯的评话:狄翁的德操可比上帝。我的塞涅卡承认上帝给了人生命,安排好人生则靠的是人自己。这与西塞罗是相一致的,他说:“我们夸耀自己的美德是很有道理的;只靠上帝而不靠我们自己,是不会有美德的。”塞涅卡也有这样的话广贤人坚韧不拔不亚于上帝,伹是有了人的弱点还做到这点,可见他胜过上帝,
这种狂妄的诡辩到处可见。我们中间决没有人,因看到自己跟上帝相比,会像把自己貶为其他动物那样感到受了冒犯。因为我们维护自己的利益,超过维护上帝的利益;
但是我们应该铲除这种愚蠢的自负,雷厉风行地去动摇这些错误的看法得以存在的可笑的基础。只要人认为他的聪颖和力量来自自己,他就不会认识到上帝的賜予。俗语说:蛋总是会变成鸡的;应该让人回到无足轻重的状态。
让我们来看一看人在哲学理论上的几个例子:波塞多尼乌斯生重病,痛得他全身打滚,牙齿咬碎,他觉得对病魔要大喊一声,表示卑视广你白费劲,我才不会说是你让我痛的呢。”他还不是跟我的仆人一样受苦受难,但是他在嘴上还自吹恪守自己的教规。
不要在语言上吹嘘,在事情上屈服。
西塞罗?
阿凯西劳斯患风湿病,卡涅阿德斯去看他,痛苦地告别后,他叫他回来,指给他看他的双脚和心胸,对他说:“从这里是到不了那里的。”卡涅阿德斯听了觉得好受一点。因为病人有痛苦,愿意及早摆脱;但是他的心没有由于病痛而有所受损和软弱。另一位表示坚强,——我认为口头上多于心底里。赫拉克利奥特斯的狄奥尼修斯患眼疾痛得死去活来,不得不抛弃斯多葛的信条。
当学问真的产生他们所说的效果,使我们在厄运中对痛苦十分淡漠,还是及不上没有学问更能处之泰然。哲学家皮浪在海上遇到大风暴,他表现出的平静在他的旅伴看来,充其量只与他们同行的那头猪一样,它瞧着风暴毫不畏惧。哲学的信条说到头来要我们模仿大力士和骡车把式,他们那些人平时对死、痛苦和其他艰辛从不那么大惊小怪,就会更坚定;没有这样天性的人有了学问也是达不到这一点的。他人的孩子的娇嫩胺体比自己的孩子的娇嫩肢体更容易切开,这不是因为无知是什么?对待马匹也是这样。单是想象力使多少人患上疾病?我们平时看到多少人放血、洗肠、吃药,为了治愈他们解说不清的毛病。当我们真正病了,学问只会使我们病上加病。这样的气色说明你有了卡他性充血朕兆。这个热季会使你心情激动。你的左手生命线切断表示你不久将有大病总之,学问肆无忌惮地打击你的健康。你的青春朝气无法长期保持,必领给它放掉一些血和精力,不然它会对你不利。
请比较一下他们的生活,一个是受想象力困扰的人,一个是天然需要满足后万事不操心的庄稼汉;后者想事情直来直去,不顾前思后,也不察颜观色,他有病的时候才感觉痫;而前者在腰里还没有长上石头时,经常心灵已经压上了石头。仿佛他们到了痛时来不及痛似的,要在事前先想起痛,要走在痛的前面。
我谈的是医药,这方面的例子也适用于所有的学问。这就要提到怀疑论哲学家的一种老看法,他们认为承认自己判断的弱点是最大的益处。我的无知给我提供同样多的希望和恐惧,我要认识自
己的健康,除了从他人的榜样和我在其他地方相似情况下看到的事件中去认识,没有其他依据;我会从中找到各种各样的例子,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比较。我张开双臂去迎接健康——自由的、全身心的健康;我刺激我的胃口去享受健康,尤其当我现在健康的日子更不常有的时候;我多么不愿意让一种新的限制性的生活方式无故地扰乱我的沐息和安宁。动物可以向我们指出,心烦意乱会引起多少疾病。
据说,巴西的土著活到很老才死,大家归之于那里的空气明净纯洁,我宁可归之于他们心灵的明净纯洁,摆脱一切情yu、思虑和紧张或不愉快的工作,像那些人,在质朴无邪中度过一生,没有文化,没有法律,没有国王,也没有任何宗教。
还可以从经验中看出,最粗俗、最鲁钝的人在性茭中最持久、最兴奋,赶骡的人做嗳要比多情的人更受欢迎,是不是因为心灵的激动扰乱和挫伤了肉体的力量?
心炅的激动是不是也会扰乱和挫伤心灵本身?心灵的力量在于灵活、尖锐、敏捷,然而是不是也因灵活、尖锐、敏捷而使心灵困扰,陷入疯狂?是不是最精微的智慧产生最精微的疯狂?犹如大爱之后产生大恨,健壮的人易患致命的病;因而,我们的灵魂激动愈少愈强烈,养成最出奇、最畸形的怪癖;旋踵之同就可以从—个状态转入另一个状态,我们从失去理性的人的行动中可以看出,我们用脑过度必然产生疯汪。谁不知道任凭思想放浪不羁疯疯癲癲,和严守德操一丝不苟臻于极点,这两者的区别几乎是不可察觉的,柏拉图说忧郁的人是最可塑造和最杰出的人,因而也是最易陷入疯狂的人。多少英雄志士都是毁在他们自身的力量和聪明上。塔索是意大利最明事理、最聪敏的诗人之一,作品透别晶莹,古意盎然,长期来其他诗人都难望其项背,就因为他天才横溢,思想活跃,最后成了疯子。毁了他的神志的这种敏思,使他失明的这种光明,使他失去理性的这种对理性的不差毫厘的理解。使他变得痴呆的这
种对学问孜孜不倦的迫求,使他既不用操练也不用思想的这种罕见的思想操练,这一切有什么值得他感激的呢?当我在弗拉拉看到他,萎靡不振,死气沉沉,既不知自己是谁,也认不出自己的作品,引起我的愤怒多于同情;他的作品未经修改也未加整理已经出版,他虽看在眼里,已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你是不是要一个身心健康的人?你要他行为规律,做事踏实?那就让他不懂事,游手好闲和蒙昧无知。人笨了才会变得聪敏;眼睛瞎了才会让人引路。
如果有人对我说凡事有利必有弊,对痛苦和坏事感觉迟钝的人,对欢乐和好事也不会享受很充分,真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人类的悲哀是可以高兴的事远远没有应该逃避的車多,极度的快乐也不及轻微的痛苦感觉深。“人对欢乐不及对痛苦那么敏感。”我们体会全身健康不像体会一点病痛那么强烈a
健康时我们谁都不在意,皮肤上轻轻扎一下则全身不舒服。我唯有一件乐事,那就是不生肋膜炎,也不生风湿病;人在强壮有力时对此几乎毫无意识。
——拉博埃西
人的福气就是没有病痛,这说明为什么最推崇欢乐的哲学学派,要把没有病痛算作是真正的欢乐。一点没有病痛,也是人所能期望的最大的福气;像恩尼乌斯说的;
没有痛苦就是很大幸福。
某些欢乐伴随着挠痒和针刺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使我们超越了简单的健康和无病痛,这个欢乐是积极的、流动的,一我不知如何——也是灼人刺骨的,其实它也是把无病痛作为目标的。我们渴望跟女人作伴的欲念,只是驱散欲火带给我们的困扰,只是让欲火平息,不再思念而已。其他的欲念也是如此。
我要说的是,如果思想单纯引导我们走向无病痛,那是引导我们走向一个对人来说的美好境界。
可是决不要把这种无病痛想象得非常沉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如果伊壁鸠鲁的无病痛思想基础被说得那么玄乎,病痛既不会来自外界,也不会生自内心,那么克朗道尔反对伊壁鸠鲁的无病痛论是很有道理的。这种无病痛论既不可能也不可喜,在我是不会去赞扬的。我很高兴不生病;但是,我若病了,我愿意知道我是病了;有人给我烧灼或开刀,我愿意有感觉,说实在,若使病痛的感觉消失,欢乐的感觉也会消失,最后也会把人毁了广心灵的残睡、肉身的麻木才会换来这种无知无觉。”
病痛有时对人是有好处的。人不可能总是躲着痛苦,也不可能总是追求欢乐。
当学问无法使我们挺起胸膛抵挡病痛的压力时,也会把我们投入无知的怀抱,这也是无知的一大荣耀;学问不得不出此下策,由着我们自生自灭,不再来援助我们,让我们躲在无知的卵翼下避开命运的鞭挞和棱辱。
今曰说的无非是:学问教育我们抛却那些压在心头的烦恼,去回忆过去的欢乐,利用从前的好时光去医治眼前的痛苦,召回昔日的幸福去抵消迫在盾睫的心事广为了减轻我们的忧虑,应该(按照伊壁鸠鲁)在脑海中排除一切悲哀的念头,留下愉快的思想。”这
实在是学问无能为力时使用的诡计;当身体和胳臂的力量不济时利用两腿做灵活动作。因为,不但是哲学家,就是普通人,当他身上发热、口渴难熬时,要他去回想希腊葡萄酒的美味,这算是怎么一回事?这只会弄巧成拙,
回忆从前的好事使人痛上加痛。
另有一条哲学思想,那是属于同一性质的;在记忆中保留从前的幸福,而消除受过的苦难,仿佛我们有能力掌握遗忘的本领,这样的思想只会坏事。
过去的艰辛是甜蜜的回忆。
——西塞罗
哲学应该把武器交到我们手里去跟命运抗争,应该使我们鼓起勇气把人间不平都踩在脚下,怎么可以这么软弱无力,要我们像兔子似的胆小怕事,拔腿逃跑呢?因为记忆中反映的不是我们选择的东西,而是记忆乐于保存的东西。所以什么东西也比不上遗忘的欲望,会那么深地留在记忆中。愈是努力要遗忘的东西,愈是会在记忆中保留长久和完整。
“在脑海中把我们的不幸忘得一干二净,永远想不起来,只记住那些美妙愉快的幸福,这取决于我们。”这句话是错的。“我可以回忆我不愿回忆的东西,我却不能忘记我愿意忘记的东西。”?
这句话是对的。这话是谁说的呢?是“敢于独自宣称自己是贤人”的那个人,
他的天才超过人类,他像旭日东升,使星辰黯然失
色,
——卢克莱修
排斥记忆和遗忘过去,是不是无知的真正的必由之路?“无知只是我们痛苦的一张狗皮膏药。”我们还看到许多类似的格言:当健全的理智无能为力时,只得求助于庸俗,做一些无聊的表面文章,只要它们能使我们感到满足和安慰。当创伤不能治愈时,减轻痛苦和麻木感觉也就令人心满意足了。我相信他们不会否定我的这句话:由于判断的缺点和弊病,使生活沉溺于欢乐和无所事事,如果哲学家在这样的生活中能够加强秩序和稳定,他们还是会接受这样做的:
我会开始饮酒和撒鲜花,我被当作疯子会感到难
过。
——贺拉斯
有不少哲学家同意里卡斯的看法;他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跟着一家子过和子宁静的生活,对家人和客人从不失礼和失责,对有害的东西敬而远之;但是由于精神异常,总有一种奇怪的幻觉;他觉得永远是'在一座剧场内,观看娱乐节目和世界上最美的戏剧演?
出。他的医生给他治愈了这种怪病,他却上告到法院,要他们恢复他的美妙的幻想能力。
他说,我的朋友,你们是杀了我,不是救了我!你们剥夺了我的欢乐,破坏了我那么甜蜜的幻想……
——贺拉斯
毕达哥拉斯的儿子斯拉西拉乌斯,也有相似的幻觉;他相信进入和停靠在比雷埃夫斯港口的船只都是为他服务的:他很髙兴船只航行顺利,快活地迎接它们。他的兄弟克里托使他的神志恢复正常,他很遗憾丧失了以前的状态,那时他的生活无忧无虑,充满了欢乐,就像下面这句希腊古诗说的-
不聪不明,一切省心。
索播克勒斯
据《传道书》载:“因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烦。”还有广加增知识的,就加增忧伤。”
哲学一般也同意这一点:无论哪个忧患,总有最后一张药方可治的,那就是我们感到生命无法忍受时,可以结束它:“生活使你蕃欢吗?那就忍受它。生活不再使你審欢呜?那就由你从明条路典开!”
“你感到痛了吗?要想到它还会将你撕碎。你若不能防卫,就伸出脖子听宰;你若有伏尔甘的武器可以自卫,那就鼓起勇气反?
抗。”希腊人在宴席上用的是这句话:“要么喝酒,要么离席。”
你若不懂好好生话*你就把位子让给懂的人;你玩够,吃够,喝够,该是你离开的时候,免得喝过了头,你会成为年轻人的笑柄和作弄对象,快活对他们比对你更适合。
——贺拉斯
承认自己无能;为了保护自己,不但回到无知,还回到愚蠢、无感觉、无存在,还有别的吗?
德谟克利特知道岁月不饶人,他的智力大大下降,欣然伸出头颅接受死亡。
——卢克莱修
安提西尼说过这样的话:我们需要保留一点神志去听话,保留—根绳子去吊死;克里西波斯引用诗人提尔泰奥斯的话,
不是走向德操,就是走向死亡。
克拉特斯说,时间或饥饿可以治愈爱情,这两种方法都不行,那还有上吊。
塞涅卡和普鲁塔克谈起这位塞克斯蒂厄斯肃然起敬;塞克斯蒂厄斯抛下一切从事哲学研究,看到自己的研究工作进展太慢,时?
间太长,毅然决然投入海中。他得不到学问,就追求死亡。哲学家对这个问题有这样的说法:如果发生什么重大的不幸无法挽回时,海港就在附近f人脱离他的身体,就像脱离一艘沉船;愚人紧紧抓住自己的身体不放,不是出于生的欲望,而是出于死的恐惧。
如同我在前面说的,纯朴使生活更愉快,也更无辜,更善良。圣保罗说,纯朴的人和无知的人上升到天国,我们带着我们的学问沉入黑暗的地狱。我不谈公开与学问和文艺为敌的瓦伦蒂尼恩,也不谈利西尼厄斯,这两位都是罗马皇帝,说学问和文艺是任何政体中的毒液和瘟疫;也不谈穆罕默德,我听说他不许他的信徒有学问;但是我要谈的是这位伟大的利库尔戈斯,他的权威应该有举足轻重之势;还要谈对这个神圣的斯巴达政体的崇敬之情,这个国家不提倡文艺活动,在美德和幸福方面的表现却那么伟大,么令人赞叹,国力欣欣向荣历久不衰6在我们袓辈那个时代,西班牙人发现了新大陆f从那里回来的人可以向我们作证,那里的国家没有官僚,没有法律,却比我们的国家更守法,更有秩序;我们这里官员比老百姓还多,法律比事务还琐碎。
他们旳双手上和口袋里满是传票、诉状、通知、委托书、成卷的注释书、咨询单、案卷。靠了这些,可怜的老百姓才在城里没有一个安宁的日子:在他们前面,后面,两边,都是一群群公证人、诉讼代理人和律师。
近代一位罗马元老说,他们的前辈嘴里吐的是大蒜味,肚里装的善良心;而他这个时代的元老身上香气扑典,腹内藏污纳垢;我想这就是说,他们知识丰富,傲气十足,然而缺乏善良。不懂礼、无知、单
纯、粗鲁,必然与无辜是一起的,而好奇、精明、知识后面跟着狡猾;谦卑、畏惧、服从、和气(这些都是人类社会遗留下去的主要品质)必然要求一个人心灵单纯、顺从、不自以为是,
基督徒对这点是非常明白的:好奇是人与生俱来的一个先天性缺点。增进智慧和提高学问,是人类的最初堕落;沿着这条道路跌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骄傲使人失足,使人腐化,骄傲使人脱离众人走的道路,使他标新立异,使他要当领袖,带领一批迷途的乌合之众,走向沉沦;宁可当满口胡言和谎言的头目,不愿做真理学校的弟子,由别人携着手领上一条光明大道,这可能就是这句希腊古诗的含义:迷信跟随骄傲,对它敬重若父。
哦,骄傲!你抱得我们太紧了!自从苏格拉底听说智慧之神赠给他智者的称号,他十分惊讶;他苦思苦想,也找不到这句神圣判决的根据在哪儿。他认识有的人跟他一样正直、节制、勇敢、博学,有的人比他更雄辩、更高尚、更有益于国家。他最后得出结论,他只是不自以为是,才与众人不同,才成为智者;他的上帝认为人最突出的愚蠢是他认为自己有学问有智惫,他的学说是推崇无知的学说,他最大的智慧是纯朴。
《圣经》说,我们中间谁自以为了不起,就是可怜的人。“尘土,你有什么自豪的呢?”在另一处:“上帝造人像影子;当光明移走时,影子也消失了,谁将对他作出判断?”实际上,我们都是虚空。
凭我们的能力要了解神的深邃,还差得很远,我们创造主的工作都带了他的印记,是我们最难窥其奥祕的工作。遇到一件不可信的事,对于基督徒来说,是一次信仰的机会。愈是违反人的道理,就愈是符合神的道理。若符合人的道理,那就不是奇迹了;若符合某种例子,那就不是异事了。圣奥古斯丁说:“不理解上帝才是较好地理解上帝广塔西佗:“相信神的行动,比理解神的行动更虔诚、更?
尊敬。”
桕拉图认为,对上帝、对世界、对万物的起因,过分好奇地去打听,带有不信宗教的罪恶,
而西塞罗说:“说实在的,宇宙之父是很难理解的;人若能发现他,让他暴露在凡人面前,这是—件亵渎行为。”
我们说力量、真理、正义,这些话包含某些伟大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我们看不着,也想象不出。我们说上帝担心,上帝发怒,上帝爱’
用世俗的字眼表达不朽的东西。
这些激动和感情不可能以我们的形式加在上帝身上;我们也无法想象在他的身上是怎样表现的。那只有上帝知道,并由上帝来阐述的工作。我们这些人匍匐在地上,他为了使我们理解,降临我们身边,只有他使用我们的语言,作不确切的表达。
以谨慎为例,谨慎是对善与恶的选择,既然恶从来与上帝无缘,谨慎怎么可能用在他的身上呢?以理智和聪明为例,我们使用理智和聪明是为了辨明模糊不请的东西,既然上帝决不会模糊不清,理智和聪明又怎么样呢?正义,那是人的社会和集团的产物,把属于每人本分内的东西交给每人,上帝心中怎么会有它呢?节制又如何?它指肉欲的适度调节,这在神性中是没有位子的。在痛苦、劳累和危险中坚忍不拔,对他也是漠不相关的,因为他决不会遇上这三件事因而亚里士多德认为上帝跟美德和罪恶都是不沾边的。?
他不会恨,不会爱,这些都是弱者的情yu。
——西塞罗
我们积极要去认识真理,我们已经得到的认识,不管程度怎么样,不是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得到的。上帝已经对我们进行不少教育,通过他选择平凡的人、心地单纯的人和无知的人作为证人,向我们显示他的惊人的秘密:我们的信仰不是我们的收获,纯粹是上帝的慷慨赠礼,这不是通过我们的推理和领悟使我们接受了宗教,而是通过外界的权威和训诫。促成我们这样做的,得力于我们不强的判断力更多于强的判断力,盲目更多于明白。我们理解这些神圣的道理,是通过我们的无知更甚于我们的学问。如果我们先天和后天的智力,不能想象这种超自然和天上的事,也不必大惊小怪:我们只要表示顺汄和皈依。因为,像《圣经》上所记的广我要灭绝智惫人的智慧,废弃聪明人的聪明,智慧人在哪里?文士在哪里?这世上的辩士在哪里?神岂不是叫这世上的智慧变成愚拙么?世人凭自己的智慧既不认识神,神就乐意用人所当作愚拙的道理,拯救那些信的人广
可是,我还是应该看一看,人是不是有能力发现他寻找的东西,人那么多世纪以来寻找真理,是不是使自己获得一些新的力量和坚实的真理u
我相信,他若说心里话,就会向我承认,他多年来追求所得到的,只是他懂得了认识自己的弱点。我们与生俱来的无知,经过我们长期的探索,得到了肯定和证明。真正有知识的人的成长过程,就像麦穗的成长过程:麦穗空的时候,麦子长得很快,麦穗骄傲地高高昂起>但是,当麦穗成熟饱满时,它们开始谦虚,垂下麦芒,同样的,人经过一切尝试和探索后,在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学问知识
中,找不到一点扎实有分量的东西,发现的只是过眼烟云,也就不再自高自大,老老实实承认人的本来地位。
这也是维莱乌斯对科达和西塞罗的责备:他们从法伊洛那里学到的是什么也没学到。
希腊七贤之一佩雷西德斯临死前写信给泰利斯:“我嘱咐家里人在把我埋葬以后,把我的著作带给你;如果你和其他贤人读了高兴,就把它们出版,否则就销毁它们;里面没有一条信念是我自己感到满意的。所以我不能宣称我僅得真理和达到真理。我只是提到这些问題,不是发现这些问题"
从前那位最智惹的人,当有人问他知道什么,他回答说他知道的只有这件事,就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证实有人说的这句话是对的:我们知道的东西再多,也是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中极小的一部分;这就是说,我们以为有的知识,跟我们的无知相比,仅是沧海
桕拉图说,我们知道的东西是虚的,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是实
的,
几乎所有的古人都说,我们不可能认识什么,理解什么,知道什么;我们的感觉是有限的,我们的智力是弱的,我们的人生又太短了。
即使西塞罗,他的一切价值在于他学识渊博,弗利里厄斯说他在晚年时也开始贬低学问。当西塞罗做学问时,他也不受任何一方的约束,他觉得哪个学说实在,就一会儿追随这个学派,一会儿追
随另一个学派,但是始终受学院派宣扬的怀疑论的影响。
“我应该说话,但不表示任何肯定;我始终在寻找,时常在怀疑,不相信自己。”
如果我愿意从一般和笼统的角度来看待人,那我是在避重就轻。我可以按照人的特有的规则来做,这种规则不是以声音的分量,而是以声音的票数来判断真理的。普通人暂且不论。
他醒着还打呼嚕,……对他来说生几乎是死,虽然他活着,眼睛看得见。
他没有感觉,没有判断,他让自己大部分的天陚弃而不用。我要以精英人物为例。让我们考虑极少数百里挑一的优秀人物,他们生来精力充沛,聪敏过人,又经过精心培养,博闻强记,更显得神思飞逸,不同凡响,在智蕙上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他们的心灵也上下探索,开拓思路,天地古今,兼收并蓄,一切务求多得;在他们的身上蘊藏了发挥得尽善尽美的自然本性。他们以制度和法律洽理世界,他们以文艺和学问教育天下,他们还以自身的良好品德来开导大家*我只以这样的人以及他们的见证和经验作为议论的内容。让我们看他们达到什么样的成就,他们得到什么样的结论。这个精英集团中还存在什么邪恶和缺点,大家也可以毫不在乎地承认自己也在所难免。
寻找东西的人,都会遇到这么一个阶段:或者他说找到了东西,或者他说没有找到东西,或者他说还在找东西。所有的哲学无不屑于这三类中的一类。哲学的目的是寻找真理、学问和信念。逍?
遥派、伊壁鸠鲁派,斯多葛派和其他人相信他们已经找到了。这些人承认我们现有的学问,并把它们当作肯定无疑的克利多马修斯、卡涅阿德斯和学院派寻找得灰心绝望,认为我们没有能力去认识真理。他们的结论是人就是软弱和无知,这个学派的信徒最多,人物也最杰出。
皮浪和其他怀疑论者或未定论者(他们的学说,都是古人从荷马、七贤人、阿尔基勒克斯、欧里庇得斯,还有芝诺、德谟克利特、色诺芬尼那里摘录的),他们说他们还在寻找真理々这些人认为自以为已经找到真理的人真是大错待错了;至于第二类人肯定人的力量无法达到真理,他们也认为这个结论下得过于仓促和虚妄。因为,测定人的能力范围,认识和判断这些事的困难性,这是一项巨大和最艰难的学问;他们怀疑人是不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既然说什么都不可能认识,那么谁又能说人是不可
能认识什么的,其实他自己也不见得知道是不是可能。
——卢克莱修
知道自己无知,判断自己无知,谴责自己无知,这不是完全的无知;完全的无知,是不知道自己无知的无知,因而皮浪派宣扬的是犹豫、怀疑和探询,什么都不肯定,什么都不保证。心灵的三个功能:想象、欲望和同意。他们接受前两种功能;最后一种功能,他们让它处于模棱两可的状态,不对任何一边表示哪怕是一点点的偏向和倾斜。
芝诺用手势描绘他对这部分心灵功能的想象:手攀张开表示可能性,手掌半张、指头微曲,表示同意;抓紧拳头表示理解;用左手把这个拳头抓紧,表示知识。?
皮浪派的这种判断能力是直的、不可弯曲的,接纳一切事物,又对它们不作理会,不置可否,引人进入不动心境界,生活平静,无论我们以为有了什么意见、印象、知识,心灵都不会受外界的干扰。不然会引起恐惧、吝啬、羡慕、过度的欲望、雄心、骄敵、迷信、追求新奇、反抗、不服从、顽固和大部分肉体痛苦,他们甚至对自己的学说也不脸红脖子粗地不容许有异议,他们辩论时温文尔雅。他们不怕对他们的争论进行反击。当他们说重物往下坠落,别人相信了他们不仅感到过意不去,还要求人家驳斥,这样可以对他们的判断产生怀疑和不作结论,这是他们的目的。他们提出他们的论点,只是为了銀他们认为我们深信不疑的论点进行交锋。假使你采用他们的论点,他们也很乐意去支持相反的论点:一切对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没有什么要选择的,你若说雪是黑的,他们争辩说雪是白的。你若说雪既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他们就是会坚持雪既是黑的又是白的。如果你从某一判断来说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会肯定你是知道的。是的,如果你对一条公认的原理表示怀疑,他们就会跟你辩论说你并没有怀疑,或者你不能够确定和证明你是在怀疑。这种极端的怀疑,动摇了怀疑的本身,他们自己也分成许多不同的看法,甚至跟那些曾从各方面主张怀疑和无知的看法也不相同。
他们说,如果独断论者一个说绿,一个说黄,那他们为什么不能表示怀疑呢?是不是有这样的论点,有人提出来后不接受就得拒绝,就是不能认为是折衷的?
有的人由于他们国家的习俗,或者父母的教育,或者经常在懂事以前没有判断和选择能力f像遇到一场风暴似的非常偶然,选择了这个或那个看法,斯多葛的或伊壁鸠鲁的学派,此后永远附在上面再也不能脱身,仿佛吞进了鱼钩不能摆脱:“他们依附任何哪个学派,犹如风浪把他们抛上一块确石,紧紧抱住不放。”但是那些
人为什么不能同样维护自己的自由,不在约束和奴役下去考虑事物呢?“他们的判断力愈是不受影响,他们愈是自由和独立。”自
己可以摆脱其他人所受的必要束缚,不是一种优势吗?凡事疑而不决,不是胜过陷入幻想所产生的种种谬误吗?暂且不作决断,不是强于参加乱哄哄的纷争吗?
我将选择什么?——只要你选择,什么都听你的!——这是一个愚蠢的回答,可是我觉得独断派就是这样回答的,他们不允许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你参加信徒最多的那一派吧,为了维护它,你不得不跟近百个敌对派别开战交锋,那也是没准的。那么不如置身事外,落得个清净?你可以采纳亚里士多德的灵魂不灭学说,当作你的荣耀和生命,这样必须反驳和否定柏拉图;他们就不允许去怀疑了吗?
珀尼西厄斯完全可以对内脏占卜术、详梦、神谕、卜卦不提自己的看法,而斯多葛派对此是笃信的。珀尼西厄斯敢对老师教授的学说表示不同看法,这些学说还是他参加的这个学派一致同意的,他自己参加讲课的,为什么一位贤人就不敢像他那样在一切事情上表示怀疑呢?
如果由一个孩子作判断,他还不懂事;如果由一位学者作判断,他已有先入为主的看法。皮浪派不必顾虑保护自己,也就在交锋中得到一种很重要的优势;只要他们在攻击别人,也不在乎别人攻击他们;怎么也可达到他们的目的。如果他们赢了,你的看法站不住脚f如果你赢了,他们的看法站不住脚。如果他们理屈词穷,他们证实了无知;如果你哑口无言,你证实了无知。如果他们证明没有东西是可知的,这就好f如果他们不能够证明这点,那也不错。“因而在同一个论理上,正反两方面的理由都是相等的,那样对双?
方来说更容易不作出判断。”
他们更加热衷于引证为什么一件东西是错的,而不是引证一件东西为什么是对的;指出它不存在,而不是它存在;提到他们不相信的东西,而不是他们相信的东西。
他们议论的方式是这样的:我什么也不确定;这个并不比那个更实在;也没有一个比另一个更实在;我一点不懂;一切的可能性都是相等的;赞成与否定的表达方式也是相同的。什么看来都不像真的,但也看来不像假的。他们的箴言是:我议论,但不作结论。
这是他们的老调,还有其他的内容也相差不远。实际效果是单纯的、完全的、彻头彻尾的不作判断。他们运用自己的理性去调查,去辩论,但不作决定,不作选择?谁能想象出不论在什么场合,没完没了地表示无知,不偏不倚地不作结论,他就理解了什么是皮浪主义,
我尽我的能力在表达这个抽象的概念,因为许多人觉得这很难理解,即使那些学者也各说各的,含糊不清。
至于他们的生活行为,还是跟平民百姓没有两样。他们要服从自然要求,满足情yu冲动,遵守风俗习惯,尊重文艺传统。“因为上帝要我们使用事物,不要我们认识事物。”他们在日常行动中任凭这些原则的指引,不表示意见与评论。这使我没法把有人对皮浪的看法跟这条道理凑合起来。他们说他愚蠢,麻木,过着逃避人世的遁迹生活,不会躲开小车的冲撞,伫立于悬崖之前,不愿服从生活规律,这超过了他的学说。他不愿意变成石块或木头;他要做一个有生命的人,演说,推理,享受生活中的?切乐事,正当健康地利用和发挥肉体和精神上的一切潜力。有人僭用想入非非、虚无缥缈的特权,去任意支配真理、安排真理和创立真理,皮浪开诚布公,对?
这些特权敬谢不敏。
可是,没有一个学派不是被迫允许它的贤人——如果他要活下去的话一接受不少未被理解、未被领悟、未被同意的东西。举例来说,当他去航海时,他按照这张图,并不知道这张图对他有没有用,同时假定船是好的,船长是有经验的,季节是适当的一航行条件一切具备后,他就出海,听任事物的表面现象摆布,除非这些现象是明显矛盾的。他有一个肉体,他有一个心灵,感觉推动他,精神使他亢奋。他不能在心中找到这个面有的奇异的判断信号,他发现他不能对什么作出允诺,因为有的事情就是似是而非的,他还是充分地和自在地承担生活的责任。
把学说建立在推測上更多于建立在知识上;辨别不清真与假,而只是追求表面现象,这样的学派有多少?皮浪派说,真与假是存在的,我们可以去寻找,但是没法用试金石去作出决定。
我们不去追究宇宙的秩序而随波逐流,对我们反而更好。一个不抱成见的灵魂可以迅速达到宁静。凡是评判和监视他们的法官的人从来不会低首下心。那些心灵单纯、不管闲事的人,远比那些对宗教和人间事业虎视眈眈、高声嚷嚷的人温良恭顺,更容易接受宗教和政治的法则!
在人类的创造中,还没有哪个学说包含那么多有用的准真理。它说人是赤祼祼的,空的,认识天生的弱点,宜于从上天汲取外界的力量,弃绝人间的知识,为了在心中更好地接受神的知识,淸除自己的判断,为信仰留出位子;不是没有宗教信仰,但也不建立反对大家凑行戒律的学说;谦逊,服从,守规,勤奋好学。对异教恨之入骨,对旁门左道宣传的异端邪说毫不沾边。他是一张白纸,上帝的手指可以在上面打上任何印记。我们愈是要皈依上帝,我们愈是要弃绝自己,我们本身的价值也愈高。《传道书》说,日复一日,事情出现在你面前,不论什么样子,不论什么滋味,你从好处接受它们;其余不是你能认识的。“上帝知道人的想法?他明e这些想法是空
的,
三大哲学学派中,有两派标榜怀疑和无知,第三派是独断派,不难发现其中大多数信徒摆出不怀疑的面孔,完全是摆个好样子。他们并没有想到提供某种确信,向我们指出他们在这场追逐真理的过程中达到什么阶段广这些学者是在假设真理,而不是在认识真理。”
当提麦奥斯要告诉苏格拉底他对上帝、世界和人的认识时,建议他们像两个普通人那样谈话,如果他的道理跟另一个人的道理同样说得过去,他就感到满足了:因为确切无疑的道理不掌握在他的手中,也不拿握在任何一个人手中。
他的一位同道是这样摹仿他的话的广我尽我的可能说明自己的意思,并不是我的话像阿波罗的神谕那样肯定,不容置疑:我是软弱的人,我通过猜測去发现类似真的东西。”这里谈的是一个自然大众的话题——对死的蔑视。他另外又根据柏拉图的话演绎提麦奥斯:“我们有时谈到神的本质和世界的起源,没有达到目的,这也不足为奇;我们只须记住:我说话,你判断,我们都只是凡人;我若跟你谈的只是可能性,你也不要有更进一步的要求。”
亚里士多德一般罗列一大堆其他人的看法和信仰,跟自己的看法和信仰作比较,给我们指出他走出多么远,他又怎样更接近准真理,因为真理不是由别人的权威和见证可以判断的。因而伊壁鸠鲁在他的著作中小心翼翼地不提别人的一条引证。亚里士多德是独断派的王子;可是,我们也从他那里得知,知识愈多,怀疑也愈大。我们看到他有意用嗳昧晦涩的辞句来掩盖自己,使人如坠入五里雾中,没法看清他的意见是什么。实际上,这是以肯定形式出现?
的皮浪主义。
听一听西塞罗的论点,他用自己的幻想去解释他人的幻想:“谁要了解我们对毎个事物的想法,只会愈打听愈好奇。有一条哲学原则:对一切进行争辩,对什么都不作结论,这条由苏格拉底建立的,由阿凯西劳斯重提的,由卡涅阿德斯加强的琛则,流传至今,还保持生命力。我们属于这个学派,相信真与伪始终纠缠一起,两者如此相像,没有肯定的标志可以判断和区分它们。”
不但是亚里士多德,还有大多数哲学家都指出真理难找,那是为什么?难道是强调这个课题的无谓性和满足心灵的好奇,让哲学家白磕牙,让他啃一块没肉没骨髓的骨头。
克利多马修斯说他读了卡涅阿德斯的著作,从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见,为什么伊壁鸩鲁在著作中从来不说明白,而赫拉克利特的外号叫“黑暗”?学者像变戏法的魔术师,为了不暴露自己理论的空洞,把难懂作为一块硬币来玩弄,人因愚蠢又很容易上当受骗。
他靠晦涩的语言在无知者中间赢得了名声……因为愚人以为在他们神秘的符号下看到了什么而大为欣赏和赞美。
西塞罗责备他的朋友在星相学、法律学、辩证法、几何上花费太多不必要的时间;这使他们顾不上去履行更有益、更真实的生活责任。昔兰尼如哲学家同样轻视物理和辩证法。芝诺在他的《共和国》那些书中开宗明义地称一切自由学科都是无用的。
克里西波斯说,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撰写逻辑学,是出于消遣?
和练习。他不相信他们对这么空洞的课题有什么可以说的。普鲁塔克对形而上学也这样说,伊壁鸠鲁谈到修辞学、语法学、诗歌、数学以及除了物理以外的所有学科,也是这种态度苏格拉底否定一切学科,除了风俗和生命研究。不论别人问他什么,苏格拉底总是先要问话者向他交待他的过去和现在的生活情况,他以此作为提问和判断的内容,认为其他一切都是从属的和衍生的,
“这类书不能增加揉写者的美德,也就不会叫我感兴趣。”大部分学科遒到知识本身的蔑视但是他们没有想过,在一些没有实际利益可言的课题上殚精竭虑也是不合适的,
况且,有的人说柏拉图是独断派;有的人说他是怀疑派;此外还有人说他在某些事上是独断派,在某些事上是怀疑派。
苏格拉底是《对话集》中的主要人物,他总是提问题,活跃辩论,从不打断,从不满足,他说除了相互对立的学问以外没有其他学问。
荷马是他们的鼻祖,奠定一切哲学学派的基础,但是我们往哪个方向去,在他是无可无不可的。有人说,十个不同的学派都源自柏拉图。因而,以我看来,既然他的学说摇摇摆摆,不置可否,这些衍生的学说也不会相差太远。
苏格拉底说,助产妇在帮别人接生时,自己不得不放弃生孩子;而他,既然神给他智者的称号,也有育才的任务;他放弃以男性的爱情生育精神的孩子,而要帮助其他人去生育他们的孩子,打开智慧的产门,便利产道,让婴儿顺利出世,现测他的天分,给他施洗礼,喂养他,使他强壮*裹上襁褓,施以割礼,运用他自己的智慧去应付命运的福祸荣辱。
第三类哲学家大多数是这样的,古人已经在阿那克萨哥拉、德谟克利特、帕尔梅尼迪兹、色诺芬尼和其他人的著作中读到了。在?
他们的笔下,对实质是表示怀疑的,意图中探讨多于教育,字里行间也穿Сhā独断派的论调。这在塞涅卡和普鲁塔克两人的著作中也是屡见不鲜的。谁看得仔细,就可以看出他们一会儿是这个面目,另一会儿是另一个面目!法律的调解人首先是往自己有利的方面调解。
我觉得柏拉图深知其中缘由,爱用对话形式讨论哲学问题,这样可以通过各人的嘴说出他自己的形形色色的想法。
用不同方式讨论问题,跟用相同方式讨论问题一样好,还更好,可以更丰富更有益。以我国为例,国家法令体现了独断派结论性文章的最高形式;我们的国会传达给老百姓的法律条款最有典型性,要老百姓对这个由能人组成的权威机构保持敬畏,这些文章的美妙不在于结论;结论对组成权威机构的人是日常的事,对执行法律的人是共同的事f美妙在于法律事务可以容忍那些不同的、矛盾的空论歪理,让人喋喋不休地清谈。
有的哲学家由于对某一事物表现出人性的犹豫不定,有的哲学家由于某一事物本身的流动性和不可知性而不得不承认无知;这时产生的矛盾和分歧,给各个哲学学派的论战提供了最大的战场,
脚下打滑的时候且慢下结论,这句老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像欧里庇得斯说的,
上帝的著作各不相同,令我们无所适从。
恩培多克勒心中好像充满圣火似的在追求真理,他在书中多次提到广不,不,我们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一切东西对我们都是隐蔽的,没有东西我们可以说是怎么样的广再来看广世人的?
思想是不豁达的,他们的主意和预见也是不确定的。”然而抓不
到猎物的人对打猎的兴趣依然不减,这也不要感到奇怪:学习本身就是一件愉快的工作,这件工作那么愉快,斯多葛派禁止的种种乐趣中,就有追求学问引起的乐趣。人在学习中会忘乎所以,不加以收敛。
德谟克利特在餐桌上吃到几只无花果,味道如蜂蜜,突生异想,要弄明白这种不寻常的美味是从哪儿来的。他离开桌子要去看一看长这些无花果的果树;他的女仆明白了他忙乱的原因,笑着对他说不用费神了,这是她把无花果放在一只盛了蜂蜜的陶罐里。女仆使他失去一次探索的机会,剥夺了他的好奇心,他很懊丧,说:“滚开,你叫我讨厌;可是我还是要把它当作天然甜味来我寻原因。”他高高兴兴地要给这个不存在的、假想的问题寻找真正的原理。
出自一位伟大著名的哲学家的这则故事,向我们明白无误地说明是学习的热情,才使我们追求我们苦于无法追求到的东西。普鲁塔克叙述一个相似的例子,有一个人不愿人家给他弄明白自己怀疑的东西,这样不会失去追求的乐趣;犹如另一个人为了不愿放弃借酒止渴的乐趣,不让医生给他开退烧药。“学习无用的东西总比什么都不学习好。”
好比我们的食品,有的纯粹是好吃,我们喜欢吃的东西不一定都是有营养和有利于健康的。同样,我们从学问中得到的精神粮食,虽然不一定有营养,有利于健康,但是可以很有乐趣。
他们是这样说的广观赏自然,是给我们的精神提供营养;使我们提高和升华,跟高尚和天上的事比较,我们就会轻视低微和地上的事。追求看不见的和伟大的事是一大乐趣,即使对于一无所获的?
人也是如此,由此会引起他对知识的敬畏之情广这是他们的表白。
另有一则他们经常传说的故事,更明白地描绘了这种病态好奇心的无可奈何的形象。欧多克修斯向神请愿和祈祷,希望有一次走近太阳看一看,了解太阳的形状、大小、美,即使因而烧死也在所不惜。他愿意牺牲生命去换取一个他既无用也不会掌握的学问;为了这个瞬息即逝的知识,失去他已经获得和今后还会获得的各种其他知识。
我不容易使自己信服,伊壁鸠鲁、柏拉图、毕达哥拉斯给我们提出他们的原子、概念、数字,都是不移之论。他们都是大智大慧的人,会在一些不确定和尚可争议的东西上建立他们的信条。但是,每个这样的大人物都努力工作,要给这个混沌无知的世界带来一丝光明,他们开动脑筋,至少发明了一个愉快精致的假象;即使一切都是错的,也经得起各种不同的辩驳广这些学说部是毎个哲学家的天才的假想,不是他们的发现的结果。”
有人责备一位古人,说他研究哲学,然而又不重视哲学的判断,这位古人回答,这才是真正的哲学探讨。他们愿意思考一切,比较一切,觉得这件工作最适合满足我们心中天生的好奇心。有的东西他们写下来是为了公众社会的需要,如他们的宗教著作;他们对大众接受的思想决不作剥茧抽丝般的细评,这是很明智的,因为,他们不愿对国家遵纪守法方面制造混乱。
柏拉图对待宗教问题相当开诚布公。关于他的个人著作,他什么都不作肯定。他当立法者时,他的文章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有时,也夹杂他的希奇古怪的创见,对于说服百姓大众是有用的,对于说服自己则是可笑的,因为他知道我们这些人易受外界的影响,尤其是奇特强烈的影响。因而在他的《法律篇》中,他细心地只收入那些对群众道德有益的怪异故事;人的思想那么容易接受光怪陆
离的事,为何不用有益的谎言去让他咀嚼,要比用无益或有害的谎言更有道理。他在《共和国》一书中说得十分露骨,为了大家的利益,时常不得不欺骗他们。
很容易看出有的哲学学派追求真理,有的哲学学派讲究有益,讲究有益的学派得到了信誉。这是人的悲哀,经常在我们的想象中是最真实的东西,不见得在生活中是最有益的东西。最大胆的学派,如伊壁鸠鲁派,皮浪派和新学院派,到头来还要屈从于民
法。
还有其他的课题经过哲学家的筛选,有的这样筛,有的那样筛,每个人不论有理无理都要给它勾勒出一个轮廓。因为找不到什么精深的含义值得一谈的,他们经常勉强编造几条空泛和荒谬的猜测;他们提出这些猜测不是作为基点,也不是确立某条真理,是为了学术练习:“他们著书,不像是出自一个深刻的信念,而像是找个难趣锻炼思维。”
如果不是这样认识的话,看到这些出类拔萃的心灵提出的看法如此反复无常,变幻莫测,虚妄无谓,叫我们怎么解释呢?我们以自己的推理和猜测去窥探上帝,以自己的能力和规律去限制上帝和宇宙,利用自己有幸见賜于上帝的微乎其微的智力却去干有拫于神性的事,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虚妄的吗?因为我们的目光无法看到上帝的圣座,就把圣座拉到人间肮脏的尘土中来?
古人谈到宗教时的各种看法,我觉得其中这种看法最接近真,也最能为人接受,这种看法承认上帝是一种不可理解的力量,万物的创造主和保护者,一切善良和完美的体现,善意接受人类不论以什么面目,以什么名义,以什么方式贡献的荣耀和崇敬。?
万能的朱庇特,宇宙、国王和众神之父母。
——弗利里厄斯?索拉纽斯
存在于环球万国的这片热诚,得到了上帝的嘉许。一切社会都从虔诚中沾光:不信神的人和行为也到处受惠于命运。异教徒的历史也承认尊严、秩序和正义,神圣宗教中的奇迹和神谕也使他们获益匪浅。人的天然理性只是让我们通过梦幻假象去粗浅地认识上帝,上帝在仁慈中让我们得到世俗的恩泽,对这些认识确定温和的原则。
世人自己创造的宗教不但是虚假的,也是不敬神的和有害的圣保罗在推典看到许多宗教盛行,只有一座神坛,雅典人敬拜的是隐蔽的、未认识的神,他觉得这是最可以接受的,
毕达哥拉斯描述的东西最接近真理,他认为对这个万物之本、万众之神的认识应该是不确定的,不限制的,不用语言表达的;这不是别的,而只是我们的想象力向完美靠近所作的最大努力,各人按照各人的能力开拓思想。如果纽默企图把他的臣民的信仰纳入这种模式,使他们依附一个纯粹精抻的宗教,没有确定的目标,没有物质的内容,他的企图就会落空。人的思想不可能在一大堆不成形的想法上不看边际地漂移。必须把想法转化成他可以摹拟的形象。神的威仪因而要在我们具体范围内体现:神的超自然和天上的圣事具有我们世俗社会的标志,对神的崇拜通过诉之于感觉的仪式和祈祷f因为信仰和祷告的是人。
在这方面其他类似的论据我就不提了。但是面对这些十字架和耶稣受难图,教堂礼拜朝圣时的庄严装饰?虔诚祷告时的呢喃声,由此引起的感官冲击,不使各族人民心灵沸腾,宗教感情激扬,人心向上,这是很难说服我的。?
在世人皆盲目的情况下,实在有必要使神具有表象,我觉得我更乐意结交崇拜太阳的人,
宇宙的光明,
太空的眼睛;上帝头上若长了眼睛,
必然是光辉明亮的太阳,
万物靠它有了生命,我们靠它有了保护,
人间万象莫不在它的视线下。
美丽的太阳给我们创造了四季,
穿悛来回在十二间屋里;
宇宙满载它的世人皆知的美德,
明眸一转万里乌云散开,
世界精神和灵魂辉煌灿烂;
只一天环绕天空一圈,
广袤无垠,浑圆,流动,坚实,
世上一切皆受其管辖;
貌似不动,其实永动;貌似懒散,其实奔波,
大自然的长子,时间的父亲
且不说太阳的广垠和美丽,这是我们发现最远的、也因而最不了解的星球,他们对它顶礼膜拜也就情有可原了。
泰利斯是第一个探索这些物质的人,他认为上帝是用水创造了万物的神灵;阿那克西曼德说神是随着季节生生死死的,世界是无穷无尽的;阿那克西米尼说上帝是空气,无处不在,永远流动。阿那克萨哥拉是第一人,描述了万物如何受一个无限的神灵的力量和理性所支配。阿尔克米昂称太阳、月亮、星辰和炅魂都是沖。毕?
达哥拉斯把上帝说成是存在于万物内的神灵,我们的灵魂是从万物来的。帕尔梅尼迪兹认为上帝是环绕天空的光,地球是依靠光的热量维持的。恩培多克勒说神就是四种元素(火、水、土、气),万物皆由此产生的f普罗塔哥拉不说神存在还是不存在,也不说如果存在是什么样的。德谟克利特一会儿说自然界的变异现象是神,一会儿说产生这些变异现象的自然是神,以后又说我们的知识和智薏是祌。桕拉图谈到他的信仰五花八门,他在《蒂迈欧篇》中说,宇宙之父是不能称呼的;在《法律篇》中说不应该探讨上帝的本质,然而也在这两部书中又把宇宙、天、地、星辰和我们的灵魂称为神,此外还搜罗了每个共和国旧习俗中的所有的沖。色诺芬尼指出苏格拉底的学说对此也同样混乱,他一时说不能探讨上帝的形式,然后又确信太阳是上帝,灵魂是上帝;先说上帝只有一个,后又说上帝有好几个。柏拉图的侄子斯珀西普斯说上帝是某种统制万物的有生命力量;亚里士多德时而说精神是上帝,时而说宇宙是上帝;时而给宇宙另一个主人,时而又说上帝是来自天空的热量。芝诺克拉特说有八个神,五个取自星辰,第六个有全部恒星作为它的四肢,第七个是太阳,第八个是月亮彭杜斯的赫拉克利德斯在这些说法中游移不定,最后认为上帝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可以从一种形式转变成另一种形式,然后又说天与地是上帝6泰奥弗拉斯图斯在所有这些奇谈怪论中徘徊,拿不定主意,认为主宰世界的一会儿是智慧,一会儿是夭,一会儿是星辰;斯特拉托说大自然是上帝,有孕育、增大和减小的能力,但本身没有形式,没有感觉;芝诺说自然规律是上帝,他扬善隐恶,是有生命的,否定民间的神——朱庇特、朱诺、维斯太;阿珀洛尼亚的第欧根尼说时间是上帝;色诺芬尼说上帝是圆的,善视能听,但是不会呼吸,跟人性没有共同点。阿里斯顿认为上帝的形式是不可捉摸的,没有感觉,不知道上帝是有生命的还是其他东西;克莱安西斯说上帝有时是理智,有时是宇宙,有时是自然的灵魂,有时是围绕一切的至高无上的热。芝诺的学生佩尔
修斯主张,凡给人类生活带来方便和有用物质的人都称为神。克里西波斯汇集前人的说法,弄成一个大杂烩,在他所封的形形色色的神中间还包括那些不朽的伟人。迪亚戈拉斯和狄奥多罗斯干脆否认有什么上帝。伊壁鸠鲁心目中的神是发光的,透明的,融合在空气中,住在两个宇宙之间,犹如住在两个堡垒之间不受袭击,模样跟人一样,也有四肢,然而这四肢对他们毫无用处。
我个人一直认为,天上有神存在,我以后也这样认为,但是我相信神是不管人间的事的。
——恩尼乌斯
看到那么多的哲学精英闹得那么沸沸扬扬,可以相信你的哲学了吧,可以夸耀终于觅到了金元宝啦!世事万象纷纭杂陈,可以使我从中获益;各种风俗和想法不同,使我明白而不会使我不快;把它们相互对照使我谦逊,而不会使我骄傲|一切不是出自上帝之手的选择,我觉得都不会是称心如意的选择。
我不谈那些丑恶、违背自然的生活方式。各国政府在这方面也像各个学派一样各行其是。以此我们可以知道命运本身未必比我们的理性更加变幻无常,更加言目和随意。
最琢磨不透的东西最宜于当作神来对待。像古人那样把人尊为神,这是最没有道理的了。我宁可追随那些崇拜蛇、狗和牛的人;尤其这些动物的本性和本质我们还不熟悉;更可以对它们任意想象,賦予各种特异功能我们深知世俗的人的种种缺陷,古人还是把他们尊奉为神,让神也有欲望、怒气、复仇心理、婚礼、传宗接代、家庭世系、爱情和嫉妒,有我们这样的四肢,我们这样的骨賂,我们的狂热和欢乐,我们的死亡,我们的葬礼,真是人的理性迷乱到了?
极点才会想出这一切来的,
这些事跟神的威力实在相差太远,不配算是神的所
作所为。
“大家知道他们的外貌、他们的年龄、他们的服装、他们的装扮、他们的家谱、他们的结合、他们的婚姻,因为这一切部从有缺陷的人类那里照搬来的;甚至还说他们也有精神铺乱f传统还向我们提到神的悄欲、神的忧伤和神的愤怒。”
不但让神有信仰,有美德,有荣誉,和谐,自由,胜利,虔诚;还让神有肉欲,欺骗,死亡,嫉妒,老年,贫困,害怕,狂热,疆运以及我们脆弱老朽人生中的其他苦难。
为什么神庙中出现人情世态?哦,那是匍匐地上的心灵中,不藏任何天机!
埃及人荒谬绝伦,谁要是敢说他们的神塞拉比斯和文西斯原来是人,就要对他处以极刑f然而谁不知道他们以前是人?瓦罗说,他们的头像把手指放在嘴上,表示这是对他们的祭司的一道密令,不许谈及他们凡人的起源,仿佛事关重要,不然会累及一切祭祀活
动。
西塞罗说,既然人那么渴望跟上帝不相上下,与其把神拉到人间,跟凡人共过,不如把人的腐朽和不幸送到天庭;但是,从这事上
也可看出人在虛妄自负方面是一致的,各人依旧按照各人的方式来对待信仰问题。
当哲学家刨根究底说出神的品位等级,迫不及待理清他们的同盟联姻关系、他们的职责和他们的威力,我没法相信他们这样说是一本正经的。当柏拉图给我们详述普路托的果园,以及我们肉体消失后还可得到的快乐和痛苦,他还是把这些感觉说得跟我们在世日寸的感觉一模一样,
秘密的小径把他们隐藏,香桃木树林把他们包围;但是即使在死后,他们还是受爱情的煎熬。
-维吉尔
当穆罕默德答应他的信徒有一座铺地毯、金碧辉煌、珠光宝气的天堂,里面住满绝世佳人,到处是珍馐美肴,我觉得这是一些玩世不恭者低头哈腰迎合我们的愚蠢,说一些贪婪的世人听了受用的甜言蜜语,来利诱和迷惑我们a
可是,我们基督徒中间也有人跌入这个误区,自认为在复活以后另有一种世俗生活*享受人间的赏心乐事,柏拉图竭力宣扬天和神的观念,终生保留了“神”这个外号,你真的相信他认为人这个可怜的创造物》有什么资质可以窥探这个不可理解的威力吗?他真的相信我们冥顽不灵的天性能够领悟,我们微弱的感官能够承受永福或遗弃吗?人的理性应该这样对他说:
“如果你答应我们的来世欢乐,也就是我今世感到的这些欢乐,这跟无限就没有共同之处。当我天生的五官充满愉悦,当这个心灵突然感到它所能欲望和希望的至乐时,我们知道会达到什么样的境界:这倒头来还是虚空。这里面有我的东西,却没有神的东?
西。如果这一切不外乎是屑于我们尘世的一切,那就不算什么,会死的人,其欢乐也是会死的。重见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孩子,我们的朋友,如果这在另一个世界也使我们感动和心里痒痒的,如果我们还沉浸于这种欢乐中,那么我们还是处在人间享受有限的幸福。如果我们能够对这些上天、神的诺言想象一二,我们却不能对它们想象万全;若要想象万全,必须把它们想象成不能想象的,不能言传的,不能理解的,跟我们微不足道的尘世经验是完全不同的,圣保罗说:“神为爱他的人所预备的,是眼睛未曾看见,耳朵未曾听见,人心也未曾想到的。’如果为了使我们能做到这一点,我们的本质必须重铸和更换(像柏拉图说的“用你的净化”),这将是一场彻底全面的变化,从实质上说,我们将不再是我们。
那时在战斗的是赫克托耳,但是阿喀琉斯的马匹拖曳的尸体,已不再是赫克托耳。
——典维德
“得到这些报偿的将是另外一些东西。
一切都在变化,溶解,因而也在死亡;而灵魂的部分也迁往他处,转换功能,
“因为,在毕达哥拉斯的灵魂转生说中,灵魂是会改变住所的,我们可以相信居住凯撒灵魂中的狮子会包容那些折磨凯激的情yu吗?这真的是凯撒吗?如果这确是凯撒,那么这些人就是对的:他们反
原文为拉丁,
原文为拉7■语*?
对柏拉图这沖看法,驳斥说儿子可以披了一张骡皮骑在母亲头上,哪儿有这样的荒唐事。
“在同类动物身上转生中,我们会认为后转生者跟它们的袓先没有两样吗?从凤凰的骨灰中,比如说,生成一条蛆虫,然后又生成一头凤凰;这第二头凤凰,谁能想象它跟第一头凤凰没有两样?那些会吐丝的昆虫,我们看到它们是如何死亡和枯干的,从这个尸体中产生一只飞蛾,然后又是另一条昆虫,认为这还是那第一条昆虫,这将是很可笑的s—旦停止存在的东西就不再存在了。
即使在我们死后,时间把我们的肌体复原成现在的模样,重新给我们照着生命之光,这也不再是我们,因为记忆断裂不再继续。
——卢克莱修
“柏拉图,你在其他场合说,享受来世补偿的是人的精抻部分,你这话也说得不着边际。
切断神经、脱离眼眶的眼睛,自个儿是看不清任何东西的6
“因为,这样的话,接触到欢乐的不再是人,也不是我们;因为我们是两个主要部分组成的,把这两部分切开,这是我们本质的死亡与毁灭。
原文为拉丁语?
原文为拉丁语*?
的确,生命断线了,在这时候,行动四处飘荡,不再有任何感觉。
,,卢克莱修
“当人以前活着时的肢体受虫子的吞噬、泥土的腐蚀,我们不能说人在受苦,
这_切不触动我们,因为我们是内体和灵魂结合的统一体。
——卢克莱修
“此外,人死以后,神可以对他的善行好事给予认可和补偿,神这种评价的基础是什么?既然是神自己指导他的良心这样做的;他做了坏事又为什么要为之发怒和惩罚?既然是神自己指引他误入歧途,只要他们稍加干预,可以防止他堕落的z
伊壁鸠鲁可以用人的坚实的理性来驳斥柏拉图,他自己不是常用"人性无法确定神性中的东西”这句话来为自己开脱么?
人性只会到处彷梅,尤其人性去干预神性的时候,还有谁比我们更明显感到这一点呢?虽则我们给人性确立了几条肯定、万无一失的原则,虽则我们用上帝賜给我们的真理的神圣之灯照亮它的道路,我们还是可以天天看到,人性只要稍为偏离正途,背弃或抛下教会开拓和奠定的道路,立刻会迷失方向,惶惶不安,停滞不前,在汹涌澎湃的大思潮中溧流旋转,没有依傍,没有目的。它马上会失去这条康庄大道,分裂和消失在千百个方向。
人只能是人,他的想象也不能超出人的想象。普鲁塔克说,凡
原文为拉丁语
原文为拉丁语?
人侈谈什么神和半神,其狂妄性更要超过不懂音律的人去议论会唱歌的,从未入伍的人去讨论武器和打仗,凭一知半解的猜测对一门毫不内行的技术装得很精通。
我是相信这一点的,古人以为这样做是在颂扬神的伟大;把神比作人,使他具备人的特长,良好品质,甚至不宜外扬的需要;让他吃我们的食物,跳我们的舞蹈,像我们这样装鬼脸,恶作剧好闹,穿我们的衣服,住我们的房屋,焚香奏乐逄迎他,设宴賜酒供奉他;为了发泄我们自己邪恶的情yu,把无人性的复仇说成是伸张神的正义,把暴殄天物作为对神的取悦(如泰比里厄斯。桑普罗尼奥斯,为了祭祀火神伏尔甘,把他在撤丁岛一役中缴获的贵重的遗物和武器付之一炬;如波勒斯?伊米利厄斯,把马其顿的战利品向战神玛斯和智慧女神密涅瓦献祭;亚历山大抵达印度洋,把好几大缸金子抛向海中,奉献给忒提斯)。还在祭台上大开杀戒,祭祀的不单是无辜的牲畜,还有活人;还有不少国家,其中有我们的,平时也有这类祭祀。我相信没有一个国家不曾这样做过。
埃涅阿斯捕获四名年轻的战士,他们是苏尔莫的孩子,还有四名是鸟芬斯怃养的孩子,把他们活活杀死,献给帕拉斯。
——维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