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得甚是缓慢,韩晋提心吊胆地躺在床上,始终无法安睡。白衣女子一年间未曾出现,波图耶一来,她便现了身,而头一晚那场惊险打斗更有颇多疑点,似乎波图耶利用了他才将白衣女子打回原形。他想了很久,却也没有理出个头绪,直到公鸡鸣晓,方发现天色已亮。
韩晋赶紧起床来到客栈门口,翘首张望,内心纠缠复杂,既盼波图耶平安归来,又消仙子并未受到伤害,直至日上三竿,街拐角蓦然出现了波图耶高大的身影。他心中咯噔一跳,连忙迎上前去。波图耶脸色极是苍白,一步步走得沉重而缓慢,除了那件红袈裟,全身僧服露出不下十余处撕口破洞,显是经历了一场恶战。韩晋搀扶住他,急切问道:“大师,你受伤了么?结果如何?”波图耶神情疲惫,气色亦萎顿不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可问话。xe
进得屋子,韩晋紧闭房门,焦急地侯在旁边。波图耶闭目行功,顶门上蒸起丝丝白烟,不一会,那烟越来越浓,象一朵祥云盘聚头顶。忽然间听到“哇”的一声,波图耶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一侧,倒在了床上。韩晋大吃一惊,慌手慌脚扶起他,叫道:“大师!大师!你怎么了?你吐了好多血!”波图耶靠在他肩上,喘息道:“妖女已被我用佛……佛法超度,此后她转世轮……轮回,当可重新做……做个好人。”韩晋闻言大感悲痛,又察觉波图耶身躯不住颤抖,急道:“大师,你怎么受得如此重伤?我,我去给你叫大夫!”转身便欲出门。波图耶一把拉住他手膀,道:“施主勿动,听吾一言。”咳嗽几声,说道:“我心脉已断,现下全凭一口气悬住性命,三日之后,我当会涅?西天极乐世界。此乃莫大佛缘,亦是我佛门弟子毕生所愿,你找来大夫反倒是阻我修成正果。”长长缓一口气,续道:“临行之前,我有一事恳求施主帮忙,此事关乎极大,若是办得成了,实为无上功德。”
韩晋听他说什么涅?,什么西天极乐世界,便知他伤势无可挽回,心头难过,宽慰道:“佛主法眼慧明,不会叫大师早早西去,请大师安心养伤,不可多想。大师若有什么吩咐,便请告知小生,无论难易,小生一定尽力而为。”波图耶点头慨叹道:“天幸,天幸,施主善心大发,真乃黎民之福。我现下所言,你一定牢记心中,不可泄露半分出去。”韩晋道:“大师请讲。”波图耶神色凝重,说道:“你可知那片坟地来由?”韩晋道:“小生不知,但听大师所言,那坟地似乎很是邪门?”波图耶道:“不错。那片坟地原是千百年前一位皇帝修的墓冢。”韩晋眼睛射出奇光,问道:“皇帝?皇帝?什么皇帝在此偏僻地方修建墓冢?”波图耶道:“皇帝是谁,古书上也未记录清楚。只说这位皇帝为求长生不死,遍寻奇人异士为他炼丹,不想丹药未炼出来……”韩晋心中奇异至极,打断道:“他可是要做神仙么?哈,想得挺美。”
波图耶微笑道:“他沉溺世间荣华富贵,自不愿化作一堆朽骨,莫说是他,举凡世上大富大贵之人,又有谁不想求长生而不死?”韩晋点了点头,叹道:“是,是,富贵人家都这般想。若是生在苦命人家,有时死了却比活着更好。”波图耶不接他话头,续道:“不想丹药未炼出来,反而炼成了一件魔器。皇帝自知无法改天换命,便修建墓冢,带了无数金银财宝和魔器随他殉葬。为防有人盗墓,他在墓冢周近布下禁制,常人一旦靠近,那魔器发动,必然收魂夺命,令其永世不得超生。”韩晋吸了一口凉气,问道:“那魔器究竟是什么?”波图耶道:“那魔器是粒珠子,名作‘玄牝聚灵珠’。“玄牝”乃是道家所谓天地之门,“聚灵”意为吸魂纳阴,妖女守候此地,目的自是为了取得魔珠,修炼无上邪法。”韩晋惶恐无言,全不料仙子竟怀了如此大的阴谋。
波图耶又道:“幸喜妖女已然重新轮回,作不得恶了,但魔珠终归是个灾患,若不消除,仍然遗祸一方,流毒无穷。”韩晋忽然感觉不妙,呐呐道:“那……那大师要小生办什么事?”波图耶道:“我西去在即,无法再行收服魔珠,恳求施主代我去趟大雪山,找到我藏传佛教宁玛派,将此事告知一位法号叫作‘苦陀罗’的高僧,请他派人来收服魔珠。苦陀罗是我师兄,其人佛法精湛,道行高深,若得他出手,那么万事则平矣。”韩晋一愣,脸上顿时露出难色,此去西域万里迢迢,路途辛苦不说,哪里又拿得出盘缠供他远行,“这这这”好几声,却吐不出一个字。
波图耶会心一笑,道:“施主不必的旅费,那墓冢内有些金银财宝,我顺手拣了一些,你拿去路上花销,也不致太过辛苦。待我师兄收服魔珠,宝藏当须散给穷苦人家,施主善功甚大,自可多取几件。”说着摸出一锭金元宝,递到韩晋手上♀枚元宝生着大大小小的黑色斑纹,纹缝间满布尘泥,想是长久深埋,以致失去光泽。韩晋拿在手中掂了掂,心中估摸着约有二两重,寻思:“此去西域全然用不了这多旅费,若能剩余一半以上,做些小本生意倒也不错。”想到今后日子或有改变,便不再犹豫了。
波图耶见他收下元宝,说道:“这三日我当静心感悟佛法,无法与你见面,三日之后,我给你个包裹,烦你一并交予我师兄。他见了包中物件,便知我功德圆满,亦然不会担忧了。”韩晋长叹道:“一切听大师安排。”照顾一会波图耶,随后离开了屋子。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