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璐儿喘了会气,看了看满身血窟窿的蛇尸,虚弱道:“他想盗我元丹,我岂能遂他意,便以自毁元神要挟。他无法可施,只想增长功力,反倒不敢伤害我了◎日他离去时说,过得今日就会功力大增,那时便会想法慢慢炮制我,我早已抱了必死决心,想不到天命昭昭,他竟死于你手。”徐清风摇了摇头,道:“没有白璐姑娘舍命相助,我……”言语一窒,回忆起她温软无骨般的身子,心神又乱了起来。白璐儿笑道:“你不用神兵拆了百腐尸链,难道想眼睁睁见我再受苦难吗?”徐清风喃道:“神兵,神兵。”疑惑地看了看手中枪戟,白璐儿点了点头,伸出手足,拖得尸链叮叮哐哐。
徐清风举枪划下,听得“当当”两声,骷髅手掌顿时裂了一地。白璐儿勉强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手足,朝徐清风行了一礼,道:“我原是这隐龙山中的一头白色麋鹿,五百年前偶遇一位得道高人,他每日在太阳东升之前、月出枝头之际将我带到龙首峰接受日月光华普照。过了一年,我便悟了道,也听得懂人类语言。我这名儿也是师父取的,他说我将来定然是个大大的……美人儿。”zm
说到“美人儿”三字,她言语一顿,脸上泛着淡淡的红光,神态娇羞如花。她道:“听了师父给我取的人名,我心中好生高兴,时常想,将来大道功成,幻化了人形,若不如师父说的那般美丽,那如何是好,岂非丢了他老人家的大脸。”徐清风Сhā口道:“你师尊却没骗你,你……你好看。”
白璐儿听他赞扬,脸上一红,心头暗自欣喜,不去接他话语,道:“那时我道法浅薄,说不来人语,每日只听师父讲话,他讲了许许多多的故事,有几个便是我这辈子也忘记不了〔么牛郎织女鹊桥会啊,什么沉香劈山救母啊,还有天下各门各派的奇闻怪谈。哈哈,有趣极了。”白璐儿脸上盛出花朵,情不自禁乐了起来§清风跟着高兴,说道:“拣几个故事我也听听。”白璐儿道:“那说上十天十夜也讲不完,你要听么?”眉头忽然蹙在一起,道:“大约过了两年,有天晚上师父表情凝重,看起似有什么恼人的心事烦扰着他。他平素潇洒俊逸,言谈举止气度非凡,我是从未见他露出过愁容,但那日第一次见了,心中揣揣,便不敢学平时那般闹腾,只静静地侯在一旁。”
“这一夜一宿师父说了一句话,叫我如往常那般修炼,就再没说过一个字。我不敢扰了师父思绪,只好听他吩咐,但如何又静得下心神?你可明白,那气氛……当真不好。”徐清风道:“那你师尊究竟遇上什么麻烦?”白璐儿叹道:“我若知道,也不会想了这几百年。一大早,师父就离开了峰头,接连两天不见踪影。我惶惶忐忑,寻思第三天再见不得师父,待我幻化人形那天,便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也要寻到他。”她一言一句说出口,语气甚是坚定。
徐清风心道:“白璐姑娘对她师父情深义重,可见她师父并非左道旁门。但她说幻化人形之时要去寻她师父,却荒诞无稽了,那数百年后事过境迁,又去哪里找她师父?”虽不便说出口,神态无意流露出来。白璐儿恍如不觉,言道:“未承想第三天师父就回来了。他,他,唉……”她忽然住口,沉思了片刻,开口道:“那时我自然是瞧不出来的,几十年后道行深了才明白,原来师父当时受了极重的内伤♀可奇了,这可奇了,什么人能有如此手段伤了得师父?”
徐清风心想:“她师父多半遇到厉害对头,道行修为难以匹敌,以至吃了大亏。若直言相告,她面上须不好看。”劝慰道:“普天下能人异士甚多,邪魔外道的功法往往阴毒不堪,想是你师尊中了歹人暗算,那也是极有可能的。”白璐儿冷哼一声,傲然道:“我师父学识浩如烟海,天文地理、奇门阵卦、星相医卜、土木工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知,无一不精,一身神功更是通天彻地、深渊浩瀚,慢说活个几百岁,便是遨游天宇、出幽入明那也不在话下,你道我师父是寻常人么?阴谋诡计害得了他么?”
徐清风哑然闭口,但觉她这几句话盛气凌人,似乎天下高人皆非她师父对手一般,心中大大不怿,暗道:“你师父既有天大能耐,何以让你几陷绝境。”
白璐儿见他面色郁郁,笑嘻嘻道:“不高兴是吗?你若见了我师父,便同我想法一样了。可惜……”叹了口气,自语道:“那日之后,我再无机缘到他人。”徐清风道:“难道他……”说了三字便住了口,其意自是“难到他伤重不愈,辞世而别?”他的勾起白璐儿伤心事,后面几字便没说出口来。
白璐儿道:“师父又叫我练功,我始终觉得不大对劲,心想难不成有异变发生。过了半夜,师父开了口,说我与其他麋鹿不同,与天道有缘,此番前来点化我,一来积累功德,二来造化一桩仙缘,如今缘分终于到了头。我似懂非懂,巴巴望着他,他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角,说道:‘为师日前办了件大事,事关隐龙山方圆千里泽地苍生≠行前卜了两卦,一卦自是为师此行凶吉祸福,那卦相却看不出所以然来。为师飞升在即,不敢强窥天机,以免折损多年积累的功德,但自忖尽心尽力而为,成不成全由老天爷说了算。天幸上苍保佑,将事情办得好了,这方圆千里之地从此少了一个极大的祸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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