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站起身叫道:“姓周的你不要卧耸听,事关人命就去官府报案,你跑来香玉坊发什么疯?”叫唤者大腹便便,比慕容文山还胖少许,他一脸凶相,捋了捋袖子,似乎忍不住就要揍人。周子方斜眼一瞧那胖子,冷声道:“罗英武,你那只学七天便可让人考取功名的神书……”微一停顿,续道:“又为我大宋培养了多少贤才?”马飞云一听,嗤地哈哈笑出声,连声道:“有趣,有趣,宁兄,慕容兄,这场戏怕比施施姑娘跳舞还精彩。”先前有二人想占他上座,其之一便是这罗英武,周子方出言针对他,自是大解他胸中一口恶气,好不畅快。罗英武闻言眼珠一转,喝道:“是你说出了人命案,这往我头上扯什么?”说着一ρi股坐下,一口饮尽杯中酒,不再冒头。
周子方环视一周,提气朗声道:“诸位,这人命案报官亦不起多大作用,死者并非被人谋杀,而是落病致死。人一辈子生老病死原也平常,但有人明明治不好病,却诳称自己是扁鹊在世,华佗重生,不仅骗人身家财产,连病也没给人治好。如今翠珍姑娘尸骨未寒,就躺在垄墓,她爹娘无处可去、无路可寻,这冤屈向何人申述!向何人申述!向阎王爷申述吗!”他越说越激动,到后面怒气浮面,直似呵斥,厅堂众人面面相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少人心想:“冤有头债有主,谁惹你,你找谁,在香玉坊大呼小叫的充什么威风?”立刻便对他心生反感,还有几人起身就往外走,一脸怒色。
周子方大喝一声:“肖木梁,你想往哪走?”众人目光齐移,定到出门三人中一人身上。那人四十上下,唇上一把黑须,长相堂堂正正,只不过现下白得发青,十分难看。马飞云眉开眼笑,道:“没想到周子方盯上了肖神医,哈哈,这下他可倒了大霉。”神医肖木梁面色阴鸷,开口道:“谁说我想走?我去方便一下也须向你作个汇报?”周子方道:“三人一起方便,时候倒凑一起了∨全夫妇就在你眼前,想必你还记得他们?”那妇人自进入厅堂便一直低声抽泣,这时突然狂叫一声,冲上去一把抓住肖木梁,哭喊道:“你还我女儿命来!你还我女儿命来!”她起力极大,跨步间险些跌倒·木梁陡然被一个疯子抓住,大是惊惧,使劲推那妇人,连推数下没有推开,骇然大叫:“你作什么?你作什么?”神情极是狼狈≡边两人吆喝怒斥,急忙拉那妇人,听得“呲啦”一声,二人分开,肖木梁一块袖子给撕了下来。
那老汉上前搂住妇人,低声宽慰着她,眼角也是满含泪水。厅堂众人瞧那妇人一副拼命的样子,便知事情并不简单,这肖神医多半狠坑了张全夫妇§清风按捺不住火气,只道肖神医谋财害命,大声道:“周先生,事情到底怎样?你向大伙说来!”众人目光唰地集中到他身上,徐清风顿觉别扭,脸上一红,嗫嚅两句。马飞云面色一变,连忙道:“徐兄弟,周子方招惹不得,你……你……你开什么口?”语气大有责怪之意。白璐儿一推马飞云,喝道:“什么东西招惹不得?魔头吗?元尸老祖吗?”马飞云满头雾水,问道:“元师老祖?他是何人?是不是教书的?”想半天不明所以,心道:“恐怕元师老祖也没有周子方难缠,不怕他起个‘老祖’的名号。”
周子方朝徐清风一拱手,道:“楼上朋友好。今日周某闯进香玉坊打扰了众人雅兴,确有不得已的苦衷。”挥手指着张全夫妇,说道:“张全夫妇的女儿张翠珍身患怪病,多方求医无果,老俩口找到肖木梁,消他能出手救治命垂一线的女儿。‘肖神医’诊断病情后,言说此病不难治,但要治好,张全夫妇须将祖传老屋转赠给他●医狮口大开且不提,可翠珍姑娘经他多日治疗,仍是命归黄泉,憾别人间。老俩口丧女之痛如剜心肺,而今更是无家可归,流宿街头,周某试问各位,倘若神医肖木梁还有一丝良心,这祖屋该不该还给张全夫妇?”他一席话明明白白、铿锵有力地说出来,众人立时便知原委,有人窃窃私语,分析他说的是真是假。
肖木梁脸色铁青,沉声道:“非是我没尽心医治,实是阎王要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翠珍姑娘命薄,要怪也只能怪老天爷。”周子方道:“你医术不精,何言‘神医’?人未救活,何以霸屋?医者慈心,普救含灵,‘大医精诚’的至理,我看你是丢得干干净净!张全夫妇如何安置,今日你定要给个说法!”肖木梁一直冷眼相向,待他说完,忽而微笑,一拂袖子,回到位置坐下,哂然道:“周先生,你说我医术不精?”他表情轻松怡然,似乎片刻间已有了计较,续道:“那么想周先生是很懂医术了?”
众人听他口气大有挑衅意味,估计着一场好戏就快上演,均兴致大增,肖木梁既然称作‘神医’,那是真有本事的,往日扬州城有谁得了奇病怪症,经他一治,十九都会痊愈,周子方说他医术不精,其实大有污蔑诋毁之嫌。白璐儿奇道:“什么怪病这么厉害?”一拍马飞云肩膀,道:“你问问那高个子,什么怪病这么厉害。”马飞云一脸苦色,道:“徐姑娘,他二人是非不关旁人干系,咱们参合进去作甚?”白璐儿单手一叉腰,盯着他道:“你不问么?”马飞云转身举起右手,高声道:“肖神医,翠珍姑娘究竟得了什么怪病?”众人一听,方始想到问题关键,纷纷叫嚷:“不错,那姑娘得了什么怪病?”“你二人别卖关子,说出来让大伙听听。”白璐儿瞧着马飞云,气呼呼道:“我叫你问高个子,你怎么问长胡子了?”马飞云假装没有听见,喃喃道:“什么怪病这么厉害?”闭目锁眉,陷入苦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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