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先生的演出精妙绝伦,佟班主,此戏一了,请任先生过来坐坐。王兄,听雪园的这场戏和掬花宴都筹备得不错,我们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赞赏呢?”
肃王抚掌而笑,赏赐了听雪园和红龄戏班。众人还在高谈阔论,梅继尧一欠身起座更衣,离开时脸色晦暗,我等了半晌没见他回来,也趁众人与任杏然相谈甚欢时离座去找他,可是后院盥洗间伺候着的小厮说没看见宣阳王,我的心无端一沉,赶紧往听雪园门口走去。
果然,在离院门五丈的小竹林旁发现了他的身影。他一手扶着竹子,佝偻的样子,我心里一紧,过去扶着他问:
“你还好吗?”他侧过脸看我,只见他面如金纸,冷汗满布额上,一只手捂住胸口,我大惊道:
“你心疾发作了?不可能啊,我让你吃的药已经把余毒控制得很好……”我转念一想,“刚才那杯酒,是不是那杯酒?!”
他痛苦地点点头,勉力说:
“那杯酒混了蛇迭草……告诉里面的人,说我醉了,先行回府,你跟着二哥,千万别离开他半步……让他小心,这是一场鸿门宴……”
混了蛇迭草?蛇迭草是一种毒引,本身没毒,但却能引发他体内婴元草的毒素反噬。原来司马承中的目标不是我,而是他!
“不,你等我,我拿回药箱跟你一起走!”
“好,好……”
我往回跑了十多步,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回头,看见梅继尧已经上了马车就要离开,他竟然不等我!我心里一紧眼窝一热,拼命地往回跑,马车掉了个头,眼看车夫就要扬鞭,我不知哪里来的敏捷身手,跑到马车前面伸开双手拦着马,大喊:
“停——”
马车稍稍一慢,我跳上马车掀开布帘,梅继尧微微睁开双眼叹息一句:
“你来做什么?你可知道今夜他们是笃定要把我的命留下?你来只会跟着我送死……”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竹筒往车窗外一扔,竹筒炸出一抹青色的焰火直冲天上。
“别说话!”我拿出随身携带的金针,用力扯开他的锦袍让他的胸膛露出来,夜色昏沉,我只能依靠微弱的月光凭着自己的感觉在他心脏附近的|茓位下针,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我好不容易把他的几个重要|茓位都下了针,抬头伸手一把取下他发冠上的簪子,他发髻散乱,漆黑如墨的长发顿时垂下,更衬得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我拿起簪子,不假思索地往他心窝偏左的部位用力刺去。这一动作快如电光火石,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静的看着我,没有闪躲更没有疑问。血顿时流了出来,可是流得不多,我俯下头把嘴唇贴上去用力地把血吸出来。如果光线充足的话,你会发现,那血是青黑色。
这时他的眸子里忽然有了怒意,一把推开我,沙哑的声音愤怒地说: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想死得比我快是不是?!”
“担心你自己就好了,我是神医,我不会有事的!”我擦去嘴角的血迹,不顾马车的颠簸,坐回他身边,把他身上的金针一一拔去,示意他点|茓止血。他伸手点了几处大|茓,眼皮重重地垂下,我问他:
“还是不是很麻痹?”说着伸手过去轻轻地按压着他的心脏。这一次他却没有推开我,反而把头靠在我肩上,伸过手轻轻地抱着我,动作是如此自然娴熟,轻轻地喊了我一声:
“晴儿。”
我的泪忽然就流出了眼眶,他好象有很多年没有这样温柔地贴心地抱着我叫着我的名字了,这种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却又让我很惊惧,仿佛有种末日来临的绝望。
“你怕不怕?”他问。
“我拿簪子刺你时你为什么不怕?”我心里酸楚,带着浓浓的鼻音反问他。
“要是死在你的手里,那还是一件比较幸福的事情。”他艰难地说。
“你这样说我是不会感动的,你哪有死得那么轻易?不许你这样来伤我爹娘的心!”我哽咽着说。
他微微一笑,苍白而无力,“没关系,我死了,只要你不伤心就好。”
我苦笑,是啊,我不会伤心,可是我为什么要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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