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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下)

然后,把那装着“七里香”的细白瓷瓶掏出,揭开瓶盖,把那里面的无­色­粉末给倒了一些在地上。

土地

只见那粉末一接触到空气,落在地上,顿时真的自发出幽幽的蓝光出来。虽然,这光实在是非常微弱。但是在这漆黑一片的地方,也当真是标识道路的最好的工具了!

三人用手摸着洞壁,一路往前摸去。每隔两米左右的距离,师兄便将“七里香”倒出一点在地上。如此行去,虽然地面难走得很,但是走走停停,不觉也有了百米的距离了。

那师兄心内着急,一面走,一面不住口地叫着他师弟的名字。但是,凝神听去,竟仿佛并无任何回音。

陈无忧一路跟着,忽听前面师兄的叫声嘎然而止。心内奇怪,问道:“如何又不喊了?”

师兄停下脚步,过了半晌才道:“喊不出来了……”

陈无忧听他这句话说得着实微弱,仿佛力气用尽了的模样,笑道:“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个内力散失的人累,原来你也很累吗?”

师兄喘气道:“这路,本来就十分难走了,我们这一路行来,竟全部是上坡路。而且,仿佛,这坡度还越来越陡了……”

他沉吟一会,暴躁道:“到底师弟在不在这支道里?为何我喊了那么多声,却没听到半点回答?”

陈无忧又向阿风道:“阿风你累吗?”

阿风这个孩子没有半点武功基础,却也跟着那师兄走了这么远。如是一般人的话,早就吃不消了,可他竟然能咬牙硬撑着。此时,他虽早已累得汗如雨下,喘气不止,却仍是一声不吭。虽听闻陈无忧问他,一时哪里答得上话来,只是喘气。

阿风虽未说话,前面师兄却急道:“这路,仿佛竟长得很,我这‘七里香’毕竟也不是用不尽的,快撒完啦!我看,师弟根本不在这里!我们走错路了吧!”

陈无忧回头望着黑暗中留下的长长的一段蓝­色­痕迹,心下暗忖:“如今也走了大概有百多米的距离,假若,岑无友在这附近的话,他应该不可能听不到他师兄的呼喊。可是为何,竟听不到他丝毫回音?难道,我们真的走错了?”

正如此想着,前面的师兄突然“哎呀”了一声。这一声叫得着实突兀。陈无忧紧张道:“怎么?”

师兄道:“我脚下的地,好像动了一下!差点令我跌了下去!”

陈无忧紧张道:“难道,这地又要开始翻腾了……”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他们脚下的地,便当真开始翻腾起来了。

这地本就滑腻异常,地上积水甚多。此时,三人均觉脚下的地竟仿佛在收缩蠕动,哪里站立得稳,登时,脚下一晃,都跌在了地下,浑身被这地上的积水浸得透湿。所幸三人还被师兄的腰带连接着,一时倒也不易分散。

但是,这翻腾竟似猛烈得很!三人顷刻间便觉天旋地转,腰部因被腰带连着,勒得生疼,几乎快要断掉。陈无忧心内暗暗叫糟,心想刚才好不容易找好的方向,做好的标记,被这昏天黑地的一阵翻腾,又头绪都摸不到了。刚开始之时,他还想努力分辨翻腾的方向,但是,这次翻腾谁想竟足足翻了大半刻,头脑都已经被搅得像浆糊了,哪里还能理智地算清楚翻腾的方向!

三人的唯一的感觉,便是这洞里的水越来越多,直将三个人兜头给淹没了。陈无忧只觉窒息难忍,实在忍耐不住,被灌了几大口水。惶急之下,也不知那水是个什么味道。正在稀里糊涂之间,猛然却觉得背部一硬,似接触到什么坚硬的物体,咯得生疼!与此同时,鼻中一畅,竟又呼吸到了空气。但是浑身仍然是湿淋淋的。伸手之时,才发现,刚才将自己淹没的水,已经无影无踪了,而自己,仿佛正躺在厚实的土地上!

怪物

土地?

没错!陈无忧的手掌正放在它上面。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土粒冰凉、粗糙、坚硬的触感。这的确是土地没错。

他喘了口气,想要站立起来。但是他才刚刚把腰直立起来,便又跌下去了——他忘了缠在自己身上的那条腰带。

因着这腰带,他清醒了。他发现自己正压在阿风的身上,而阿风,却是一动不动。

陈无忧心内着急,心里料定阿风不会武功之人,必然是在刚才的一阵翻腾中,喝了不少水进去。他赶紧伸手把阿风给扶了起来,意欲以内力将他体内的水给逼出,待要运气之时,才想起自己的内力仍是飘飘荡荡的,难以凝聚。却听旁边的师兄道:“你内力已失,如何能为他逼水?还是我来吧。”

说着,便要运气往阿风风门|­茓­拂去。手指才刚刚一动,却分明听见黑暗中传来一阵呻吟。这阵呻吟听起来倒死不活,似乎马上就要断掉一般,但是这师兄却陡然面­色­巨变,把本已扶起来的阿风又推在了一边,朝着黑暗中颤声叫道:“师弟……,师弟是你么?”

陈无忧赶忙把阿风给扶住,只听见黑暗中的确传来一个微弱的人声:“师哥……是我……”,浑厚中带着沙哑,赫然正是岑无友所发。

醉灯派师兄听闻,大喜之下未免激动,声音愈加颤抖了:“师弟!你在什么地方!你可还好?”

岑无友的声音在黑暗中断断续续了好几下才总算说完了:“师……哥……,我……我就在……你的……下……面……”

师兄忖道:“下面?难道这地下还有着夹层么?”他着实忖了好一会儿。

岑无友的声音小声得几乎马上就要消失至听不见了:“师兄……啊,你……坐……坐在我身上……”

师兄骇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坐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只因刚才一直在柔软的地上行走,所以坐了这么久也没发觉。此时赶忙跳了下来,伸手往地下摸去,果然就摸到了岑无友伤痕累累的身躯。

师兄此时并不知道岑无友受伤颇重,大喜之下,伸手就往他师弟肩上拍去。一拍之下,只觉手触之处空空荡荡,只惊道:“师弟,你受伤了么?你的手臂呢?”

岑无友此时哪里说得出话来。他本就受了重伤,刚才又翻来覆去一阵折腾,再加上又被他师兄踩来踩去!也算他命大,还留着一口气。但是说话,估计一时半会是说不出来了。

陈无忧笑道:“没想到啊,我们千方百计地要找到他。谁知,经过刚才一折腾,他竟自己就出现了。嘻嘻,我早说了嘛,我跟他,还是挺有默契的!你就让他休息一会吧,先把阿风腹内的水逼出来,他的­精­力也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师兄见岑无友似乎受伤颇重,心内着实担心,听闻陈无忧还有心情开玩笑,心内觉得甚不舒畅。但是人命关天。他还是运气在阿风的背上推拿了一番。

陈无忧听到阿风吐水的声音,知道他腹内的水正在渐渐被师兄逼出。稍稍心安,走至岑无友身旁,正要开口。却仿佛听见那边师兄“咦”了一声。

陈无忧问道:“怎……”谁想!他这个声音刚刚才出口,却赫然变成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震天怪吼!或者说,是他的那声音被这阵震天怪吼给完全淹没了!

这怪叫声呜呜咽咽,正是他们以前听到过的那阵如女子哭泣般的叫声。但是!这次的怪叫,却比以前的更为大声,里面所蕴含的内力,比以往更强大几十倍!

陈无忧忽然想起,那个在黑暗中遇见的女子,曾经说过:“怪物……”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难道,在这个漆黑一片的地方,当真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么?这阵怪叫!既然不是人的声音,也不是兽的声音,那自然,就是这个所谓的“怪物”所发出的声音了!

陈无忧只觉声音里面的内力一波一波地传来。此时,他内力尽散,如何能和这么强大的力量相抗?那个“怪物”的念头,也只是在他心头那么一闪!在他失去理智之前,那么一闪!

不要说内力尽散的陈无忧,便是那醉灯派的师兄和师弟,面对如此强大的内力,凭着他们二三流的内功基础,又如何能够抵挡?

更不需说那尚处于昏迷中的阿风了。

陈无忧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头部炸裂开来!在他小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地想要知道,能够产生如此多的想法的脑袋里面,究竟装着一些什么东西。

现在他知道了,他看见漫天的血浆如礼花一般在自己的脑袋上绽放。就是这些简单的红白物,里面盛满着人类几千年的文明!

他也看见自己扭曲的脸。在那堆绽放的红白物的下方,他的脸如同被捏扁的茄子。更为可怖的是,他居然看见自己的下巴正缠在自己的腿上!天,那已经不是脸!陈无忧不知道他看见的是什么!也许,是扭曲的生命,或,是一个扭曲的世界?

他被这世界,扭曲着!扭曲得不成|人形!

他的身体,裂了。

陈无忧猛吸一口气。有粘稠的液体从他鼻子里流出来,流入了他的嘴里。他尝到血的甜味。他大口喘着气。

他没有裂开。

另一个东西裂开了。

——那个可怖的声音!裂了。

消失了。

寂静。

黑­色­的寂静。

只余下呼吸。四个人的呼吸。

陈无忧只觉得自己的眼、耳、鼻、口都有着热乎乎的血在流。即使他在刚一听到声音的时候,便抠了些土粒塞住了耳朵,那种强大的内力造成的气流压力,仍然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幻觉。

如果那吼叫再持续半刻的时间。只怕,这地上,便多了几具永沉黑暗的尸体。

陈无忧喘过起来,向黑暗中问道:“你们都还好吧?”

只闻得师兄的声音,也是惊魂未定:“我差点杀死自己……还好!师弟,你怎么样?”

岑无友哪里有气力回答,大声喘了几声,以示自己并无大碍。

陈无忧又拍拍阿风的脸,道:“阿风,你醒了么?怎么样?”他刚才塞土粒的时候,已先给阿风塞了一些。

阿风虽差点被水淹死,但是被那声音一震,也早已醒来。此时咳道:“无大碍……”

陈无忧笑道:“没想到你小子竟比我还行!你大哥可被震得已经七孔流血了,你居然还没大碍……”

阿风笑道:“大哥不是在我耳朵里塞了土粒么?况且,我也自己捂上了耳朵。”

陈无忧道:“就算捂上了耳朵,如果没有内力基础,也是很难抵挡得了这么强大的气流冲击的。我虽然内力尽散,但是,这些内力,毕竟还是在我体内游荡。只是不能将他们积聚起来罢了。所以尚还能支撑得一时。可是你,一点武功基础也无,居然没有大碍,这可真算得是奇迹了!”

阿风呵呵笑道:“也许我是练武的奇才吧!”

陈无忧拍拍他的头。把自己脸上的血也给擦了。他想了想,突然道:“这个怪物为何却又不叫了?”

他这一说,把师兄弟和阿风都给骇了一跳。三人均道:“怪物?”

陈无忧笑道:“你们有听过这么奇怪的叫声么?这既不是人的叫声,也不是凶禽猛兽的叫声。没有听见过的叫声,当然就是‘怪物’所发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打火机

此言一发,三人都紧张了起来。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处于警戒状态的。

陈无忧笑道:“放心。怪物的叫声虽然既不同于人,也不同于兽。但是,即使我们没有听见过这样奇怪的叫声,但任何动物,不管是怪物,还是我们人,都习惯于用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他沉默了一下,又继续道:“虽然,刚才的那阵怪叫里的内力委实厉害。但是,从那怪叫里面,我们应该都感受到了一种情感,这种情感,就是恐惧。怪物的恐惧。”他笑道:“这个怪物,它在害怕什么呢?能让这么厉害的怪物害怕的,只能是比它更厉害的怪物!”

师兄颤声道:“难道这里,竟是个怪物的窝点么?竟有这么多的怪物?”

陈无忧笑道:“先不要急!其实,如果若是出现了比这个怪物还厉害的怪物的话,这两个东西,不会一点声音也没有的。但是,现在,我们的周围,能听到半点声音么?”

这么一说,三人均觉周围安静异常。除了他们自己的呼吸和说话声,并没有其他声响。

陈无忧又道:“如果不是出现了比它自己更厉害的怪物的话,还有什么,能让它如此害怕,竟发出了那样恐怖的惨叫!”

阿风沉默了,喃喃道:“莫非……是死亡?”

陈无忧点头笑道:“刚才我们所听见的那可怖的叫声,难道不是这个怪物垂死之前的哀号么?”

师兄疑道:“你是说……那个怪物,已经死了?”

陈无忧道:“十有###。”说到这里,他忽然嘻嘻一笑,道:“你们,想不想看看这个怪物是什么样的?”

阿风道:“这里漆黑一片,师兄的腰带又不能用了,怎么看?”

陈无忧伸手在地下摸来摸去:“小的时候,我也经常用石头来生火的。你们也摸摸自己周围的地上,看看有没有石头。但是注意,千万别走远了!”他这人好奇心一起,比任何人都强烈。虽说现在抓紧时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吞噬

他们发现,这个地底下的平地,并不甚大。而这个平地的四周,都是光滑的洞壁。这些洞壁的上方深深地延伸入上面的黑暗之中。另外,他们还看到自己的位置,正位于这个平地的某个角落里面。

他们的眼睛告诉他们,这,当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地底洞|­茓­。

而,陈无忧他们之前利用师兄的腰带所看见的那个洞|­茓­,显然和现在的这个不一样!

他们察觉到了这点,于是,注意力转到了自己的脚底。他们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脚,正站立在一个普通的土地上。这个土地,虽然并不是特别坚硬,但是,和之前他们所感觉到的那柔软的地比起来,却是硬得多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如果,不是落到那柔软的地上面,那他们,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而那个柔软的地既然明明是存在的,可是,是在什么地方呢?

陈无忧心里猛然一颤,他又想到了那个女子所说的怪物。

难道,他们是落在了那怪物的身体上么?

可是,那个怪物在什么地方呢?

陈无忧放眼望去,只见这个平地空空荡荡,却哪里有他们想象中的那种“怪物”!?

师兄弟和阿风也疑惑了,均道:“那个已死的怪物在什么地方呢?为什么我们看不见?”

陈无忧也觉得甚是奇怪。难道,这个怪物临死之前,竟然跑到某个地方去躲起来了么?或是,他们之前的感觉,全部都是幻觉?

可是,如果是幻觉,那他们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不是该早就摔死了么?至少,那柔软的地,应该不是幻觉!

陈无忧跺了跺脚下的地,只觉难以理解。他沿着这个平地走了一圈。但是脚触之处,除了坚硬的土地,却别无它物。

他又走到那地的中心。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只觉脚下一软,然后他的整个身体,便陷了下去!

陈无忧大吃一惊,心想这地的中心莫非是流沙么?只觉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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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这土地似乎有着弹­性­,竟把他的腰越箍越紧。紧到连他自己都认为,这腰已经断掉了!

师兄已使上了吃­奶­的力气,却还是不能把陈无忧拖动分毫!那阵力量,竟然似乎大得很。他的脸上,和陈无忧的脸上,都已经全部是汗水。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趴在地上,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的岑无友,突然站立了起来。用他剩下的那只手,握住了他的腰带。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直到他暴喝一声,向着陈无忧奔了过去。

那“情焰双杖”中的“焰”杖,在他奔跑的过程中,已变得如玄铁一般得硬!但是,那却是和以前不同的“玄铁”。只见,在这杖上,开始出现了一些红­色­花纹,这些花纹在旋动着。并且,它们的旋动在急剧地加快。在他奔到陈无忧身旁的时候,这杖上面旋动的花纹,已经几乎要把整杖全部给遮盖。他手中握住的“焰”杖,当真有了一种如火焰般的颜­色­!

陈无忧拼命忍住疼痛,大叫道:“不要过来!”

可是岑无友哪里肯停下来?他此刻的身影几乎完全被那“焰”杖所发出的红­色­光芒给遮盖住了。陈无忧只能看见一大团红­色­急剧地落在了自己附近的地面上。

轰然一声!

地面竟然燃烧了起来!

一阵可怖的吼叫通天彻底地响起。陈无忧只觉腰部一松,整个人终于被师兄给拉了出来。

他还来不及喘气,便嗅到空气中有了一种­肉­体被烧焦的难闻的味道。伴随着“噼噼叭叭”的燃烧声,那阵吼叫渐渐衰落。终于消失。

阿风急跑至陈无忧跟前,道:“大哥,可无碍?”

陈无忧笑了笑,摆了摆手。他此时哪里有气力说话。

阿风又到岑无友跟前,却见岑无友趴在地上,竟晕过去了。师兄赶忙也跑了过来,把岑无友给抱了起来。

这个岑无友,在和陈无忧跳下来的时候,便已经被那活塞给挤伤。弄丢了一只手臂。但是在黑暗?

陈无忧当然也看到了岑无友的伤势。他沉默了。

然后他回转身去,便看到自己身后,那正在渐渐熄灭的大火。

只听阿风在旁边问道:“这个被烧焦的东西,难道就是那个怪物的遗体么?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陈无忧吸了一口气,道:“这是一张嘴!”

阿风没听懂:“嘴?什么嘴?怪物的嘴么?”

陈无忧沉吟了一会,然后才道:“刚才,你们不是看到我差点被这中间像流沙一样的土地给吞噬掉了么?”

阿风道:“没错。看来这个怪物竟然躲在这土地中间的流沙里!怪不得我们看不见它!”

陈无忧道:“不是这样。那个怪物并没有躲!因为它本身,就长在这个土地里面!”

阿风不解:“长?”

陈无忧点头道:“你们刚才隔得远,大概没有看见这个怪物的形貌。我刚开始也没有发现,因为,这个怪物,如果不仔细看,它竟然是和普通的土地一模一样的!”

阿风惊道:“和土地一模一样?这个火焰燃烧的范围如此之广,除了我们刚才站立的地方之外,这里的大部分‘土地’都在燃烧!难道,这些‘土地’都是这个怪物的身体?”

陈无忧道:“应该是这样。刚开始,我也认为是陷入了流沙。但是,当我陷下一定的距离之后,我发现,自己身体周围的‘土地’竟然在微微地蠕动!就是这蠕动,在让我一点点往下陷。并且,我伸手出去的时候,摸到这个怪物……大概是摸到了它体腔内的腔壁,所以,只觉手触之处光滑柔软之极,并且……”他把自己的手拿了起来,向阿风道:“你看这是什么!”

阿风仔细看去,只见陈无忧的手掌上面似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凑近一看,却分明见到整个手掌内部涂着一层透明的液体。而这透明的液体……他伸手出去摸了摸,立刻就知晓了:这个液体和他们之前利用师兄的腰带所看到的那些液体,是同一种东西!

阿风的脸­色­变了。

陈无忧却笑道:“这个怪物,虽然没有具体的形貌。但是我们现在却知道了,它是长在土地中的一些‘嘴’!没想到啊,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居然没有摔死,算起来,这个怪物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阿风变­色­道:“大哥还有心情说笑!我们,差点,就被这怪物给消化了……”

陈无忧笑道:“如若不是我们落下的时候,刚好落在这怪物的口中,我们不也被摔死了么?这怪物既有自动送上门来的食物,焉有不吞的理!我们居然,还在这怪物的腹中游荡了这么一大圈!利用师兄的腰带看见的所谓的‘山洞’却正是这怪物的体腔!幸好这怪物消化能力还不甚强,也许是前日肚子吃坏了,只顾把我们腾过来翻过去一阵折腾,却还未把我们给消化掉,呵呵!”他说到此处,仿佛觉得好笑得很。

阿风吐舌道:“如若我们再不出来,这怪物消化能力再弱,也总会把我们给慢慢消化掉的。那时,恐怕我们是连死在什么地方都弄不清楚了。也奇怪得很,这个怪物,既把我们都吞了进去,却又为何要把我们给吐出来?难道是因为我们太臭了么?”

陈无忧笑道:“我们虽不­干­净,倒也不至于臭得连这怪物也不吃!想是之前,师兄用来做‘标记’的那毒药——七里香,起了作用!那毒药对人是剧毒。也是我们运气好,看来,对这个怪物,虽然毒­性­比不上对人,可是毕竟也起了很大的作用!竟令这个怪物中毒啦,把我们给吐了出来!但是,一时,却还未把它给毒死。所以,刚才才把我给咬住了。”

死地

阿风叹道:“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从未见过,甚或也未听过,在这个世间,竟有着这样的怪物!”

陈无忧道:“也许是世间无奇不有吧。没有听过,没有见过的,并不代表它们就不存在!”

他转头向师兄道:“你师弟如何了?”

岑无友受伤虽重,但也算他体质奇佳,如今在他师兄内力相助之下,调匀了血行,一时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可恨这暗无天日之地,不知何时才能走得出去。眼见他伤口仍在滴嗒流血不止,到底得把这血先给止住才行。

还好他师兄随身带有金创之类的疗伤药物。在陈风两人说话之际,已将药敷涂在了师弟的伤口上。得以暂时止血。但是肩部的创伤,因创口面积过大,一点点药,却一时起不了作用。

师兄运了半天气,也着实有些累了。只得停手道:“师弟的伤,都是外伤。虽一时没有大碍,但是时间一久,却也保不准。我们还是快些走出这个地底为好!”

陈无忧点头道:“没错!只是,这个地底,既如此之深,我们又怎能上得去?”

此言一出,四人均情不自禁地看了看头顶上无尽的黑­色­苍穹。连他们的目光都不能把它穿透,又何谈他们的身体?

陈无忧伸手触摸洞壁,只觉手触光滑。千真万确的光滑!这地周围的洞壁,竟像是被打磨过一般得平!即使现在要让他们在一个如面前这个洞壁般光滑的平地上行走,也是困难异常的事,更不要说把这平地给垂直竖起来,在上面爬动!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看来,要往上走出这个地底,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有可能——长出翅膀!

可是,他们是从上面落下来的,不往上走,又能往哪里走呢?

陈无忧仔细地看着这块地底平地的周围。他在找路。可是,路,存在么?

火光令他看清了这个地底的真相。他发现,除了头顶上方,他们的四周,竟然除了洞壁,还?

空胃

陈无忧蹲下来,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地面土地,摇头道:“行不通!因为,不仅洞壁,连我们脚下的土地,也都是黄水晶矿土!”

此言一出,四人心内俱凉!

难道,这个地底,竟真的是一个死地!即使不让他们摔死,也要将他们生生饿死渴死么?

就算陈无忧常常能够想出千种万种办法,但是对于这个没有任何出路的死地,却也是无计可施!

四人围着火堆颓然坐下。

火光在跳,时光在流。四人到这个地底,已经过了多久了?也许只有一刻,也许已经很长。这里没有黑夜和白天。这里感觉不到地球的转动、世界的轮回。假如他们死在这个地底,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陈无忧饿了。他清楚地听见自己的肚子里传来的饥饿的叫声。

“别叫,叫也没有……”他喃喃道:“现在也不是叫的时候!”可是他的胃,是没有思想的。任何人的胃都没有思想。它们只有两种状态:空,或者满。它们只知道空了就发信号给人的大脑,而不管大脑用什么方法把它们填满。它们很容易知足,但是它们的欲望却也无穷无尽。

有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胃,能够谋杀一个世界!

陈无忧的胃现在越来越不满足了,它无止尽地向他发出命令,命令他将它填满。胃真无耻!

可是,面对胃的无耻,陈无忧也不得不屈服。任何人,都不得不屈服。

他不再思考了。他的眼光开始四下本能地游移着。这是没有思想的饥饿的眼神,这种眼神只负责寻找食物。

但是,在这个无路可走,硬如玄铁的死地,能够有什么生物供他填饱自己的胃呢?

显然是没有的。

可是,这个寻觅食物的眼神里却没有失望,相反,它竟然开始发亮了。

陈无忧站了起来,他朝向某个地方走了过去。

然后,他蹲了下来。用双手在地上挖了一大块物体起来。这个物体,乌黑乌黑的,显然已经被烧焦了。

他就拿着这个物体,又走了回来。

他的这个行为,委实令其余三人吃惊不小。只听阿风道:“大哥,你把那怪物的­肉­拿过来做什么?”声音发颤,仿佛惊讶得很。

陈无忧不答,却道:“你们也饿了吧?”

师兄惊道:“你你你,竟然要吃这怪物的­肉­么?”

陈无忧笑道:“放心。这怪物虽中了你的‘七里香’之毒,但是我们不是都服了解药的吗?况且,你师弟刚才还特意将这怪物给烤熟了。嗯,这­肉­虽看起来怪怪的,但是,闻起来也不是很差嘛。”

师兄结巴道:“不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竟然,要吃这个不明生物?难道不觉得恶心么?”

陈无忧道:“不吃?难道你们愿意饿死在这个地方?”他摇头道:“我如要死,必定死在战场上!如果在战场上死不成,最起码也应为情而死!如若再死不成,却又实在要我死的话,也当让我自己来杀死自己。我可不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被活活饿死!”

他邪笑了一下。撕下一片­肉­,放入嘴中慢慢地嚼着,仿佛吃得甚是有味,一边道:“你们还有谁想要活的?这个地方,除了这­肉­,就只有黄水晶矿了。人好像是不能吃矿土的吧?”

阿风沉默了一会,也撕下一大块­肉­来,道:“我当仆人的时候,既然没有被打死。现在如要再让我死,却也不那么容易了!”把那­肉­一整块全塞入了嘴中。他嘴小,而­肉­实在太大。嚼动起来,甚是艰难。但是他才嚼了两下,面­色­便已陡变!那块­肉­的样子,看起来,委实是怪异得很。没想到,其味道,却比它的样子更加怪异十倍!阿风只觉连自己的舌头都被那种怪异的味道给浸透了,“哇”的一声,将那­肉­全吐了出来。难过得连自己的舌头都想一起吐掉。

确认

他憋红了脸,足足吐了大半刻。然后他抬起脸来,却正好看到陈无忧递过来的又一块­肉­。

抬眼一看,只见陈无忧正笑嘻嘻地盯着他,嘴里还兀自嚼得津津有味。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仿佛,这­肉­,竟是甘之若饴!阿风骇异了,这个陈无忧,究竟,他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他历经了哪些事情?遭遇了哪些事情?为何,从他的表情里,竟然根本就猜不透他的心!

陈无忧又笑嘻嘻地递了两块­肉­给醉灯派师兄弟,嘴里说道:“这个怪物,幸好长得还比较大,这么大一堆­肉­,如若我们不走的话,也足够我们吃十多天了!”

师兄弟两个当此之际,也毫无办法。为了活下去,只有先填肚子再说了。这­肉­,虽然令人恶心,但是也只得皱眉闭眼勉强吞下。

三个人边吐边吃,终于将陈无忧拿过来的那小块­肉­给吃完了。

陈无忧伸了个懒腰,道:“不知怎的,人一吃饱了,总是想睡觉。”说着,就在火堆旁边躺了下来。

师兄急道:“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我们应该先想办法出去才是啊!”

阿风也道:“大哥,这个怪物的­肉­虽然多,但是也仅供我们吃个十来天。我们如果不抓紧时间想办法出去,也终究会困死在这里的。”

陈无忧道:“急什么?躺下来想办法也是一样的嘛。你们坐着累,也躺下来吧,我们来商量商量。”

听他这样说,三人只认为他当真要采取这样的方式来“商量”,只得也躺下来。

师兄发话道:“这个地底虽全部是黄水晶矿,但是不见得到上面一定高度的洞壁也是,不如我们轮流分方向爬上一定的高度,看一看在一定高度之上的土还是不是黄水晶矿土。兄台觉得如何?”

他信心满满地等着陈无忧开口。谁知,等了半天,陈无忧仿佛想问题想入迷了,竟没有回答。

他只得又道:“这个办法不好的话,兄台可有其他的办法么?”

陈无忧却仍是不搭理。

师兄有点生气,起身便想责问责问他。一转身,凑到陈无忧跟前,却见他眼睛紧闭,呼吸平稳,竟然睡过去了!

师兄颓然坐下,只觉面前这个人的行为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他刚才虽提议了一种方法,可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方法委实没有什么可行­性­!就算一个人的轻功再好,跃起的高度也是有限的。而更重要的是,现在,在他们四人中,一个内力散失,一个身受重伤,一个丝毫不会武功。如要使用轻功的话,目前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够使。就算把他给累死,一时半刻可能也找不出一条出路。

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竟然在盼望着陈无忧能够提出一种解决的办法。虽然他不肯承认,可是,刚才在那怪物体腔之内的时候,无疑是陈无忧的冷静与理智令他慌乱的心情得到了安慰。

此刻他见到陈无忧竟然自顾睡了过去,心内虽然不满,却也知道,此时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得躺下,翻来覆去,想来想去,也找不出一个好办法,那眼皮却重了起来。终于也渐渐地睡过去了。

陈无忧听闻周围的气息声逐渐沉重,知道其他三人均已睡熟。他吃了很多那怪物的­肉­,又小寐了一会。虽然那怪­肉­弄得他的胃很不舒服,但是里面毕竟有着身体所需的营养。他睁开眼睛,微微站起,觉得体力恢复了一大半。

然后,他便向着那怪物所在的地方走去。

周围很静。火花在噼噼啪啪轻微地跳动着。

陈无忧蹲在那怪物所在之地的旁边。他蹲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笑得很开心,露出了两颗尖尖的犬牙。

因为,他确认了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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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路

阿风虽是睡在坚硬的地上,可是,他醒来的时候,却也觉得甚是舒服。

陈无忧笑嘻嘻地看着他。不,他不仅看着阿风,他是笑嘻嘻地看着每一个人。然后他慢慢开口道:“这一觉睡得如何?体力都恢复了吧?”

师兄此时也已醒来。他察看了岑无友的伤势,只觉肩膀的地方流血似乎已经止住了。心内稍稍宽慰。但是转念即想到,他们现在还没有想到任何办法,能够走出这个地底。伤即使好了,结果说不定还是死。心情随即沉重。

只听阿风却笑道:“大哥原来是想让我们好好地休息一下!”

陈无忧点头道:“不错!我们落下来之后,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过了有多久,但是,料想,也决不会少于半日,而在这半日之内,我们每一个人的体力均已消耗得差不多了,急需充足的食物和睡眠。”

师兄见陈无忧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疑惑道:“难道,兄台有办法了?”

陈无忧道:“办法在大部分时候并不是人想出来的,而是实际就摆在那里的。只是,看,有没有能力将它发现罢了。”

师兄听闻,狂喜道:“兄台果真发现了离开这里的道路了么?”

陈无忧笑道:“我虽然已经发现了。但是,如果急于告诉你们的话。恐怕,就没有人肯乖乖地躺下,好好休息了!而如果在离开的过程中,没有充足的体力,我想,也是不能走出这个死地的!”

阿风也喜道:“原来,大哥早就发现了离开这里的办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们竟没有丝毫的觉察!”

陈无忧不答,却跑到那怪物的尸身旁边,又取了一些­肉­过来,扔给三人一人一块,道:“你们觉得这­肉­如何?”

师兄疑惑道:“­肉­?很难吃啊……样子也十足恶心……”一边说,一边皱眉头。

陈无忧笑道:“这­肉­很难看么?可是在我的眼里,它却是美丽得很啊!”

师兄心想这人的审美观可真奇怪。这­肉­,明明就长得好像牛屎、­肉­虫一般,他竟然会觉得“美丽”!

陈无忧把那­肉­摆在眼前东看西看,仿佛恨不得在那­肉­上亲上一口,一边笑道:“这个怪物,原先是想吃我们的,谁知,它一口下去,竟救了我们!还不算,最后竟牺牲了自己,填饱了我们的肚子!而且,还在填饱我们肚子的时候,向我们指明了一条走出这个死地的生路!这样一个伟大生物的­肉­,难道不美丽么?”

阿风听了半天,只觉好笑得很。谁想到这个怪物只一心“消化”他们,竟平白地衍生了这么多“善行”。及至听到后面,好奇心起,急问道:“大哥,你从这­肉­里发现了什么?”

陈无忧道:“这块­肉­我要好好拿着当纪念。”说着,当真把这­肉­塞入到自己的口袋里去了。一面塞一面道:“在我饿得不行的时候,想到了这怪物的­肉­。而,在我去取­肉­的时候,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师兄喜道:“是出口么?”

陈无忧笑道:“出口,也许还算不上。但是,却明显是一条通往另一个地方的道路。就在这怪物的身下!想来,这怪物也不常常在这个地方的。那条地下通道,想必就是这怪物在地下穿梭行动的道路!”

师兄想了想,问道:“那这条通道,是通往哪个地方呢?若是通往更深的地底,或者,又是通往另一个死地,却又如何?”

陈无忧道:“那我们如是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不也是死路一条么?这个地底,确实奇怪得很,居然洞壁和地面,全部都是黄水晶矿土。而自然形成的黄水晶矿土,并不可能有这么纯净,数量这么巨大!并且,洞壁和地面,虽然打磨的痕迹并不明显,但是,自然形成这么光滑的表面,也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这个地底,委实诡异得很,并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至于怪物身下的这条道路,通往哪个地方,虽然还不明确,但,至少可以肯定:这个怪物,既然常常在地底游走,那这条通道,必然不是死路!也就是,它与另一个地方,必然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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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地道

三人听此论调,也觉得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虽然他们是身不由己,唯有顺着那唯一的道路走下去,眼前一片迷茫,不知那条路会将他们带到哪个地方,但是,假如停滞不前,他们无一例外的结局,便是死亡!

阿风叹道:“我们落下来,本必死无疑。却被那怪物偶然吞下,也是必死无疑的事。谁想,直到现在,我们还是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原来死,并非死!”

陈无忧点头道:“看来必死无疑的地方,有时候,却不一定必死无疑。而看来安全的地方,有时候,才真正是必死无疑之地!”说完,他面­色­沉重,着实沉默了一会儿,却不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阿风走到火堆那里,挑了一根厚实的正在燃烧的树枝起来。又另外捡了几根预备拿来燃烧的,也拿在手里。他想了想,忽然又把东西放下,也把陈无忧扔给他的那块怪物的­肉­揣入口袋,然后再重新把火把拿了起来。

走到那怪物的所在之地,他蹲下来仔细地看了看。只见整片土地都糊满那怪物被烧得稀烂的­肉­体,轻轻用手拨了拨,便露出里面暗黄|­色­的­肉­来,手触之处只觉柔柔的腻腻的滑滑的粘粘的,令人莫名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强忍住恶心,翻开那最上层的­肉­,伸手下去,把下面的­肉­抠了一大块出来,便看见了下面黑沉沉的空间。

陈无忧道:“这就是怪物在土里活动的通道了。”他看了阿风一眼:“你小子­干­么学我?把那块­肉­也揣了起来?”

阿风满手都是怪物的油脂,笑了笑,却不回答。只道:“这个怪物体积甚大,我们需要先把它没在土里的­肉­给抠出来,才能继续往下走。”

陈无忧笑道:“所以我才说这是极需要体力的事。”

当下四人,除了岑无友受伤颇重,不能出力之外,其余三人,均合力将那怪物被烧熟的­肉­一块块抠了出来。

谁想,这怪物虽没有形貌,但竟是一种软体动物。其体软如水,可以随外面容器而更改自己的外形。它随着地道一路游来,其身体自然是充满了整个地道的入口。而从地表上来看,这怪物将整个地面铺了近三分之二,但是其没入土地中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小。只因,这地道,竟是越来越窄!

三人抠了半天,着实累得汗如雨下了,才基本把地道入口处的­肉­给清除­干­净。却弄了满手的油脂。

陈无忧想了想,伸手往那抠出的­肉­里取了一大块油脂出来,又用地道入口处的粘泥捏成个小容器,将那油脂放在容器里面,用火堆的火将那油脂热化了,撕了自己的几缕衣裳条子下来,做成个捻子。他那衣服早就在跳下来的时候被那活塞巨大的压力给磨破了,此时一撕,更没有几块破布能够剩下。几乎是光着上身的。

陈无忧将那捻子引出容器之外,然后接着火把,点燃那捻子。就成了小灯。

阿风赞道:“大哥真有办法。”作势便欲把自己手上的树枝和火把给扔下。

陈无忧慌忙拦道:“别,别。黑暗中的光实在太珍贵了。我可不想再摸来摸去。你那东西,还是多少备一点,以防万一。况且……”他沉吟道:“我们也不能肯定,顺着这个地道走过去的,是不是正好是这个怪物的窝点。既然,在这里有着这样的怪物,那么,便不会仅仅一只。这个怪物,应该很怕火。所以,多备点火,还是有好处的。而且……”他把手里的小灯递给阿风,把阿风手里的火把接过来,继续道:“我们刚才也都发现了,这个地道,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宽大。阿风,你身量还未长足,走在那地道里比我们方便,你拿着这个灯,走最前面,如何?”

地道里

阿风笑道:“这个自然!我身量小,身体在狭小的地道内转动起来也比较方便。当然是我走最前面。”

陈无忧接道:“这位师兄,你走第二个吧。”

师兄道:“我要照顾师弟。兄台你走第二个吧,我和师弟在后面慢慢跟上就是。”

陈无忧笑道:“走第二个的,还必须得师兄一个人才能胜任啊!”

师兄疑惑道:“为什么?不是都一样么?”

陈无忧道:“不是这样!让阿风走最前面,是因为他活动起来很方便,那盏小灯和我这里的火把以及他身体的自由可以帮助他很快地发现前面及四周的异常情况。并迅速地将信息传递给第二个人。而这第二个人,如果是我和师弟的话。我,内力失散。师弟,重伤。我们可是一点防御力也没有的,更不要说攻击­性­了。阿风如果在前面发现有什么危险的话,即使将信息传递给了我,我也是毫无办法的。况且,也要照顾师弟。所以,师兄,这第二个位置,只能由你来走,师弟嘛,就交给我好了。这样,如果有什么危险,我和师弟在你的身后,你也不会有什么顾忌,能够迅速将危险消除。而,最后的位置,当然就是我和师弟了。一方面,因为师弟需要照顾;另一方面,由于我举着一个大火把,假如说有怪物的话,也会因惧怕火把而不会贸然攻击我们。另外,即使我身后有着什么危险,或异常情况,我也可以立刻将信息传递给你!你完全可以不必要分心。”

师兄听这话倒也在理,便也不再计较。

当下,由阿风手持小灯,率先进入地道。然后,师兄跟进。最后,才是陈无忧扶着岑无友手持大火把跟入。

这个地道,充满了一种怪异的气味。就像是什么东西腐败的酸臭之气。四人刚一进入,便觉窒息,几乎被呛晕了过去。连着咳嗽了好几下,才总算有点习惯了。

陈无忧咳道:“这怪物肯定是从来不洗澡的,这样臭!”

阿风在前面道:“这是怪物粪便的气味。仔细看,会发现我们的脚下有很多。”

陈无忧和师兄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脚已深深地没入了一种暗红­色­粘稠物中,正是这种东西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两人均一阵恶心。只得捏着鼻子赶快往前赶。

这个地道,入口处甚宽,但是越往里走,便越来越窄。到后来,连阿风都不得不弯身下来了。陈无忧等人只得蹲着前行,甚是艰难。虽然如此,但是,一路行去,居然平安无事。

四人此时已走过了这个地道最狭小的路段。虽然他们在行进的过程中发现有着很多的支道。但是这些支道的道路,更加狭小,连阿风都不能进入。所以,四人虽明知这些道路是与某些地方相通的。可是,也只能顺着原来的道路前行。

终于,过了最狭小的路段,四人面前开始开阔起来。遥遥地,似能看见前方有了一个洞口。

阿风松了口气,道:“终于快要走出这个难闻的地道了!”他顿了顿,忽回头疑惑道:“大哥,你在说什么?”

还是出路?

陈无忧奇道:“你大哥喘气还来不及,何曾有说什么!”

阿风想了想,点头笑道:“是了,定是我听错了。”说着,将手里的小灯前后左右晃了一晃。

陈无忧伸展了一下已经蜷缩得发僵的的身体,笑道:“这个地道也真奇怪,刚才还是连头都抬不起来,几步之后却又如此开阔!”

师兄也笑道:“出口就在前面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出这个臭死人的地方为好!”

陈无忧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只可惜了我这一双下山时才穿的新鞋,等会只有把它丢掉了!”

师兄道:“你的鞋虽然沾上了这个怪物的排泄物,有点恶心,但是洗净之后却还是可以再穿的,你既舍不得,又何必扔它!”

陈无忧笑道:“不只这鞋呢,我们身上的衣服,只要是沾上了怪物的排泄物的,全都要扔掉!”

师兄道:“这又是为何?”

阿风接口道:“自然是为了去掉这怪物残留在我们身上的气味!我们尚不能知道,这地道的出口,是否便是怪物的洞|­茓­!这地下既有这样的怪物,肯定便不只一只。我们如果带上这怪物的气味,保不准便有其他的同类来和我们‘亲近’!到时,我们可不是对手啊……”

师兄变­色­道:“此言甚是!”

四人边谈边行,转眼之间即已离那地道出口仅五米左右的距离了。陈无忧弯身下去解自己的鞋子。才刚解下一半,他的脸­色­已经巨变!惊惶之中,来不及抬头,只顾朝前面大喊道:“快跑……”

他这跑字还没有落下来,后面一阵巨响便已哗然炸裂!

阿风等人但见一痕暗黄|­色­的“流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倾泻而来,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耳朵,便已被那饱含内力的怪叫声给灌满了。

陈无忧见那“流沙”来势迅猛,凭四人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躲得开,慌忙之中,只得将手中的火把朝后扔了过去!谁想,火把一落地,竟轰然一声,惹得地面也燃烧了起来。火势愈烈,很快在四人身后燃成了一个火墙。想那怪物一时也越不过这个火墙来。

当下四人不敢怠慢,赶忙趁此机会狂奔出洞口。眼看火势竟蔓延到了洞口附近。四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脱下鞋子和衣服,一并扔入了火中。

原来,那怪物的排泄物,虽然臭,但却是上好的燃料。这个地道里,到处都涂满了那种东西,陈无忧一扔火把,登时便引燃了一大片。想来这个怪物如此怕火,见到这样大的火势,必定已经逃走了。就算没有逃走,也难以越过这样的火墙来。

四人心神刚定,便抬头看向周围的环境。

只见这又是一个方圆约十多米的腔洞,四周分散着很多的支道,洞内空气潮湿,似有着很大的水汽。但是四周的洞壁以及地下的土地,却仍然是黄水晶矿土。令人奇怪的是,和刚才的那个洞一样,虽然黄水晶矿土上一般难以长出植物,但是地上却明明有着或多或少断掉的树枝。并且,这里的黄水晶矿土似乎要比刚才那个洞的要松软得多。但是,和刚才的洞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头顶上方,是封闭的。看来,这的确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洞”!

又一个死地

陈无忧俯身拾起一些树枝,再次做成了一个火把。大火熊熊,照得洞里和白昼似的。但是却照不穿他们的出路!

四人原以为顺着那地道走,虽然不一定就会走出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但是,起码,能够将他们带离那令人绝望的“死地”!在他们的想象中,大概任何地方,都不会比那个“死地”更让人绝望的了。

但是!现在,当他们被地道牵引,站在这另一个地方的土地上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支道!不错,这里不像原来的那个地方,这里有着众多的支道。也许,其中一条支道所通往的,便是这个地底的出口。但是,也许,更多的支道,只能把他们引向更黑更深的地方。在这中间,连着出口的支道,是哪一条呢?如果选错了,再要重新选过,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多半已经变成尸体了。

一个人,处在没有任何希望的境地,无疑是令人绝望的。但是,倘若,有着一线希望,却无法抓住,眼睁睁看着希望从指缝中溜走,却无疑更令人遗恨!

四人看着众多的支道,迷惘了。

陈无忧沉吟了一会,也只得道:“如今,我们也只有凭运气了。留在这个地方,无疑是死。选择走一条道路,起码有一点点生的可能,虽然这生的希望,是异常得渺小。”

师兄迟疑道:“……没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么?”

陈无忧摇头道:“在这样一个地方,能有什么办法判断出出口?”

他低下头沉吟了一会,确定道:“没有!”

阿风转头四顾,只觉洞壁森然。他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向来胆子也不可谓不大。此时不知为何,竟只觉一阵幽幽的冷气从背脊里面渐渐浸出。不觉打了一个冷战。忽又闻陈无忧问他:“阿风,你在说什么?”

阿风咋听之下,竟吓了一跳,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陈无忧这句话的意思,不免奇怪道:“大哥,我没说什么啊!”

陈无忧也奇怪道:“你没说话么?我刚刚明明听到你在喃喃自语什么!”

阿风纳闷道:“我的确没说话啊!大哥不会听错了吧?”

陈无忧想了想,笑道:“敢情是人在这臭地方待久了,连耳朵也不听话了。”他顿了顿,又道:“像你刚才在地道里,也听错了不是?”

阿风想了想,便也道:“一定是这个原因。看来,我们得快点找条路走出去,不然,这耳朵鼻子造起反来可不得了!”

陈无忧道:“依你的看法,走哪一条路把握­性­大点?”

阿风笑道:“大哥怎么问起我来了?大哥的办法一向都是最多的。”

陈无忧叹道:“办法虽多,无奈也有用尽的时候。比如现在,你大哥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阿风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们都努力想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吧!”说着,便低头沉思。

师兄弟听闻,当真低头努力发掘办法去了。

片刻时间转瞬即过。陈无忧已看清周围的情况,向阿风使了使眼­色­。

阿风便喜道:“大哥,我倒想了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陈无忧笑道:“既是办法,好歹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

阿风道:“我们来到这里,第一的感觉,可是这里非常潮湿?”

陈无忧点头道:“不错!”

阿风又道:“既潮湿,那便说明,此处离水源很近!”

陈无忧想了想,笑道:“不错。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这点。”

阿风接着道:“再看看我们脚下,沙土松软,但是却有明显的水迹。所以此处,如是我没有想错的话,下面不远处应该正是地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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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头巨人

陈无忧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潜地下水离开?”

阿风笑道:“潜在水里,虽非常辛苦。但是,万水同源,这里的水,应该和某处溪流江河的水是相通的。”

陈无忧想了想,笑道:“这话在理。如此看来,我们竟不走任何一条支道为是!因为如果走错,就没有机会重来了。而通过地下水,却肯定能够到达一个可以见天日的地方!”

师兄听两人讲了半天,总算提出了一个貌似可行的方法。不免兴奋,也大喜道:“既是如此,那就应该在这地上打出一个洞来,好进入到水中去!”

陈无忧道:“虽说开洞容易,但是别忘了,这里的土仍然是黄水晶矿土。”

师兄一听,登时凉了半截:“这里……也是么……那却如何开洞?”

陈无忧笑道:“别急!这里的土虽然也是黄水晶矿,但显然已没有刚才那个地方纯净,里面夹杂了不少普通砂土,所以,才使得这里的地,比刚才那地方的地,松软得多了。如今,我们只要找到一个最松软的地方,从那地方使力,往下挖洞,也并非不可能。”说着,他便走出了几步,然后又绕了回来。指着一个地方道:“此处应该最为松软了。这种事情,也只有麻烦师兄!”

师兄见状,早已将全身的内力灌注在了自己的右臂上,当即向陈无忧指向的那块地击了过去。只觉那地的确是松软得很,自己的拳头竟直没入了土地一尺有余!他原本并没有把握能够击碎这黄水晶矿,此时见此形状,心内早已是狂喜不已。便要把左臂也击下去。却见陈无忧和阿风面­色­陡变,均连声向自己大喊道:“师兄快快撤手!”

他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只觉自己的右臂一阵疼痛,接着,身体便飞了起来,耳旁风声呼呼,竟在空中绕了几个圈!根本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伴着一阵巨响,背脊上只觉一阵剧痛。这阵剧痛令他觉得恶心,口一张,一注血便直奔而出,洒在了那潮湿的地上。

陈无忧和阿风眼见师兄被举了起来,抛了出去,撞上洞壁,又重重跌了下来。理智告诉他们,师兄受了重伤,要快快将他抢回来,然后逃走。但是,这两个人的脚,却根本一寸也无法移动!他们刚才喊叫时大张着的嘴,完全忘了闭上!只因他们骇异,骇异得异常!

他们清楚地看见,一个身高足有两丈的人突然自地下飞出!就是这个人,仅仅握住师兄的手腕,便把他整个甩了出去!而更可怖的,可怖得令他们的脚无法移动的,是这个人,竟顶着两个头!

在逐渐­阴­暗下来的这个洞|­茓­里,陈无忧清楚地看见面前这个巨人的形貌。他确信自己没有眼花,这的确是两个头!因为他能清楚地把它们区分开来。左边一个头形容猥琐,表情却和善得很。右边一个头长相漂亮,却有着一幅凶恶的神­色­。

当下,只见左边的头哭丧着脸道:“哥哥,刚刚有一个人把我的脸打肿了。”

右边的头大怒,道:“谁竟敢打你?如是打我,我本就丑陋,倒也罢了;难道他竟敢把你漂亮的脸蛋打肿么?”说着,便要左右张望,好看清是哪个混蛋打了他弟弟的脸。

谁知他不转还好,一转头,便和左边的头起了冲突,没把头转过来,却反而使得整个身体摇摇摆摆,不知道该听哪个脑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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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头

陈风二人此时只瞧得稀奇:右边那个头明明比左边的漂亮很多,他自己却偏偏认为是左边的漂亮!两人眼见那个庞大的身躯在面前摇摇摆摆地晃来晃去,陈无忧向阿风使个眼­色­,两人趁这两个脑袋的人还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时机,悄悄摸到了师兄的身边。

那师兄,因刚才一撞,此时已受了严重的内伤,痛入肺腑,只顾把血一滩一滩地往地下吐,已没有力气说话。陈无忧和阿风见状,均后悔不迭。只因这两人在地道内就已经察觉似有人在说话,当时均以为就是对方。但是阿风在地道内拿着小灯晃动的时候,却发现隐约有一个黑影在跟踪着他们。为了先发制敌,才敷衍了上面的一些对话。其实两人目的并不是通过地下水潜走,而是已经看准了那人所在的位置,想要利用师兄的全力一击,使得对方重创。就算对方武艺高强,料想也躲不过这防不胜防的一击。却没有想到,此人的内力竟会如此之强!师兄全力的一击,仅仅使得对方的脸“被打肿了一些”。而师兄本人,却在这人的随手一扔之下,伤成这个样子!其差距,直可令人骇然!

当下两人虽摸到了师兄的身边,但是一时,却根本没有办法逃走。况且,还有一个重伤的师弟呢!两人只得将师兄扶起来,趁着那巨人还兀自在绕圈的时候,往师弟那边蹭去。陈无忧内力散失,无法施展轻功,根本走不快。再加上三人脚步沉重,才蹭了一半,那巨人便已经察觉,左右脑袋均一起转了过来,向三人吼道:“站住!”

此一吼,当真如雷炸裂。三人耳朵嗡嗡作响,只得停了下来。

只听那左边的脑袋哭道:“是他是他!”

右边的脑袋便把眼睛往三人的脸上转来转去:“是谁?”

左边的脑袋道:“就是那个人。哥哥,你先不要动手指,我指给你看你就知道了。”说着,果见那两脑袋巨人的手指动了起来,往师兄指了过去。

陈无忧想:“这两个头莫非是傻子么?明明已经把师兄给甩成了这样,却还不知道是谁在打他!”却见那本指向师兄的手指忽朝自己的鼻子指了过来。

只听左边脑袋又哭道:“哥哥,我不是叫你先不要动手指么!你看手指又移到一边去啦!”

右边脑袋怒道:“老子没有动过手指!”

左边脑袋哼道:“你经常都是这样,做过的事又不承认!”

右边脑袋道:“老子何曾不承认了?”

左边脑袋道:“上次那只飞天,我说把它撕成两半,你也同意了的。但是,做起来的时候却明明把它给撕成了四块!”

右边脑袋道:“你两块,我两块,不是四块是什么!”

左边脑袋哭道:“我是说把它整个撕成两块!你看,你看,你总是这样,不承认自己做错了!”

右边脑袋怒道:“老子什么时候有做错过!”

左边脑袋埋怨道:“你还说!就是因为你经常做错事又不承认,父亲才不愿见我们了!”

右边脑袋生气道:“难道这里那么多的兄弟,也都是做错事才被父亲给关起来的?”

左边脑袋道:“他们是什么原因我倒不清楚。但是,歌锦斯不是出去了么?而且被父亲经常带在身边!”

右边脑袋羡慕道:“你和歌锦斯比?一根手指也比不上吧!”

左边脑袋叹道:“是我们太差劲了。”

右边脑袋不服道:“要说差劲,也是你差劲,可不包括我!”

表情

左边脑袋讽刺道:“你若不差劲,会连打我的人都看不清楚?”

右边脑袋脸红道:“是你当时拼命要往左边转,搞得我也一起转了过去,所以才没有看见。”

左边脑袋道:“当时没看清楚倒也罢了。刚才我要指给你看是哪个人打我,你为什么又要乱动手指头!”

右边脑袋不承认:“我哪有!是你没看清楚,自己也不能肯定是谁吧!”

左边脑袋怒道:“放屁!我现在就再指一遍给你看。你可不能再乱动手指!”

右边脑袋道:“不乱动就不乱动。你可要指准确一点!”

左边脑袋哼了一声,把手指举了起来,但是手指指向的地方却是空空荡荡,哪里还能有那三人的身影!

左边脑袋大惊失­色­,一连串地哭道:“他们跑啦跑啦跑啦……”

这哭声越哭越大,内力越来越强。陈无忧和阿风虽趁两脑袋巨人争论的时候,已经把师兄给扶到了师弟所在的一块小山石背后,但是,听闻到这种声音,却哪里禁受得住!陈无忧勉力克制心神,却也觉得自己体内虽然真气飘荡,但是这些飘散的真气竟也在互相激撞,胸口发闷,几要爆裂,难受得很,知道这两脑袋巨人是在逼他们现身。随即捡了一块石子,向两脑袋背后扔去,待石子落地,就跳出身来。三人欲要相拦,已是不及。

两脑袋巨人吼了一阵,料想必逼得几人现身。一听得背后有了声响,当即转身。却只见一块小石子兀自转得起劲。正在愣神,忽听某个地方却有了人的声音。

扭身一看,只见一个十###岁的少年正叉腰抚胸看着他们大笑。

两脑袋委实愣了好一会。

左边的脑袋道:“哥哥,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右边的脑袋也很稀奇:“莫非,他在哭?”

左边脑袋认真看了一看,道:“不像!他如在哭,怎么会没有眼泪?”

右边脑袋也觉得不像,向陈无忧怒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陈无忧听见这两个头的对话,只觉奇怪之极,自己明明在笑,可他们居然没有见过这种表情。难道,他们自己,也是从来没有笑过的么?

当下故作骇然地道:“你们难道不会这种表情么?我只认为人人都可以做的。”

两脑袋巨人当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也没有做过这种表情,听陈无忧讲人人都有,便道:“你说谎!我们就不会。”

陈无忧奇道:“你们不会么?难道你们从来没有笑过?”

左边脑袋道:“‘笑’?原来它叫笑?”

右边脑袋道:“我们不会笑!”

陈无忧摇头道:“不会,是因为你们没有学!”

右边脑袋道:“学?”

陈无忧刚想点头,却只觉脖子一阵剧痛!赫然五根巨指已牢牢嵌入了自己脖子肌­肉­!其势快如闪电。他根本没看见对方动一动,但是,当手指袭来,他却根本无法躲避!

只听右脑袋怒道:“老子命令你立即把老子们教会!”

陈无忧此时只觉呼吸甚是艰难,哪里还能够说话!便是点头也点不下来。他脸­色­涨红。只觉脖子就快要被那五根铁棍Сhā出五个血孔,哪里还能“教”两脑袋“笑一笑”!

右边脑袋见陈无忧不回答,真的生起气来,手上又加了三成力,吼道:“你敢不教?老子掐断你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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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

阿风等诸人见陈无忧被掐,均想这两脑袋思维不合常理,明明是他们自己把陈无忧给掐住了,却反而怪对方不回答他们的话!这样下去,非得把陈无忧活活掐死不可。阿风心急之下,想了想,在地上捏了一把沙,便要出身救难。谁知,才刚把沙抓起,那醉灯派师兄已经跳了出去,冲着两脑袋喊道:“我来教你们!”手一伸,使出“鬼魅蛇影”,那情杖便咝咝叫着,往两脑袋脚下缠了过去!

左边脑袋一看到师兄,登时想起自己的“美”脸仍然是肿的,便大叫道:“呀!哥哥,就是他打我!”

右边的脑袋大怒转身,手一松,把陈无忧给丢在了一边,盯着师兄森然道:“你竟敢打肿我宝贝弟弟漂亮的脸?”

师兄见他那双几乎看不见瞳孔的眼睛把自己盯得牢牢,不自觉竟打了个冷战。知道面前这人实是自己生平未遇的最强敌。他刚才被这巨人甩得气血翻腾,趁着躲在山石后的功夫才把气息给基本调匀。又服了他们派内用于疗治内伤的独门妙药。此刻,虽然内伤未愈,但是气血真气却已经顺调。当即手臂一震,将自己全部的功力灌注在这情杖上面,登时只见情杖通体透黑,更有黑­色­火焰在其上面流动。其他人不知,但是他师弟岑无友却知道,这是他们派内情杖又一层招式“暗杀”!

此时,师兄已练到“暗杀”的第六层功力。在醉灯派的第三代弟子中,算得卓越了。便是他们师父,也仅练至第八层!

岑无友既见他师兄使出了这招,着实捏着一把汗!此招如果未成,那也就意味着,他师兄必败无疑!

当下,只见师兄的情杖上的黑­色­火焰越燃越盛,最终形成了一个黑­色­焰火漩涡,咝咝风声如刀,从漩涡内刮刺而出,转瞬便形成了一团旋转着的黑雾之刀!这团黑雾,竟会在瞬间凝成闪电!但闪电也无这黑­色­雾刀快!众人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便见这雾刀深深砍在了那巨人的右边脑袋上!

黑­色­的雾,或是黑­色­的火,从脑袋的切口蔓延开来,转瞬间,那巨人整个右边脑袋,便全部变成了黑­色­。

岑无友轻轻地舒出一口气,紧握住的手终于松开了。他师兄的这一招,竟然得手了!

陈无忧站在一边喘气,他没想到师兄这么快便能够调匀气息,并能击出这么厉害的一招。但是,此招,看起来,也只解决了那巨人的一个头。

当下只闻左边脑袋大惊道:“哥哥,你如何竟变得这么黑!”

右边脑袋连嘴­唇­都变成了黑­色­,却还能够说话:“哎呀,头好痛!老子竟然变黑了么?”

左边脑袋点头哭道:“哥哥,你变黑之后更丑啦!”

右边脑袋登时大怒道:“你知道老子最讨厌黑,你还让老子变黑?”

左边脑袋委屈道:“可不是我让你变黑的。是你要打的那个人!”

右边脑袋道:“老子要打谁?”

左边脑袋朝师兄努嘴道:“那人还站在那里呢!哥哥,你记­性­真不好!”

右边脑袋怒道:“明知我记­性­不好,却还敢打我的头!老子要把他撕成两半!哇呀呀……”只闻一阵尖叫,那团氤氲在他脑袋里的黑­色­雾气开始围绕着一个中心高速旋转,越转越小,越小,转得越快!最终形成了一个如眼珠大小的黑­色­小球!忽然“扑”的一声,那黑球竟然自他脑袋的伤口中飞速而出,直取师兄左目!

目光救不了­性­命

师兄大惊之下,根本无法躲避!只得飞身后移。谁知,那黑球来势如电,师兄速度虽不差,但飞身之下,仍觉眼睫烧痛!原来,那黑球瞬间,即已挨上自己睫毛!

眼看黑球就要攻入眼睛,猛闻一声惊呼,眼前一花,便有一对巨掌握住了自己的左右臂,一股奇力贯彻了自己的整个身体!随即是一阵痛恻心扉的疼痛。

陈无忧眼见那巨人抓住了师兄的两臂,大惊之下,想要飞身抢上。无奈真气难以凝聚。而岑无友等人被山石所挡,看不真切外面的情形。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骇天巨响猛然响起!陈无忧惊骇之下,但见一痕黄|­色­从他们走过的地道里面飞扑而出,刚好落在了那巨人的脸上!

巨人“呜”了一声,手臂力道一泄,师兄便即落地!

陈无忧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实在是惊险万分!那巨人的力气,委实大得惊人,再迟疑半秒,只怕,师兄就要被撕成两半了。

那种黄|­色­的东西赫然便是他们吃过的那种怪物!原来,刚才,陈无忧用火将这个怪物封在了地道里。但这怪物既知同伴被这些人所杀,岂有不报仇的理。待火势一颓,便飞身而出,却把那巨人也当成了仇家之一。此刻,那巨人左边脑袋已完全被这黄|­色­怪物所覆盖。并且,这种软体动物,能够自由伸展身体。不到两秒的时间,那种暗黄|­色­的粘稠­肉­块便渐渐地把巨人整个身体都包裹了起来。

只听左边脑袋闷声怪叫道:“哥哥,我喘不过气来啦!”

右边脑袋也叫到:“弟弟,我想帮你,可是我得先把那想要钻进我鼻子里去的触角拔掉才行!”

左边脑袋哭道:“这些触角有成千上万只,等你拔完,我就死啦!”

右边脑袋道:“啊,我也被这东西给遮起来啦!”

师兄眼见那巨人摇摇晃晃,气都喘不过来了。心里料其必死无疑,便慢慢起身,向陈无忧走来。迈出一步,只觉剧痛无比。原来刚才虽然没被这巨人撕成两半,但是手臂大腿连接身体的地方均已开裂了。登时冷汗涔涔,心内犹自后怕得紧!

陈无忧见师兄无碍,心想这个巨人既已被软体怪物消灭,对付这个软体怪物,只需用火即可,倒比那巨人省事多了。他想到这里,不由微笑。

但是,他这个微笑,还没有笑出来,便已经僵硬了!

伴着沉闷的“哗啦”巨响,那个软体怪物,竟然被两脑袋巨人自内生生扯成了四截!

一大堆暗黄|­色­的­肉­块和粘液自半空倾泻而下,兜头撒了师兄满脸!

而从半空中倾泻而下的,还有恐惧,逃不脱的恐惧!

师兄愣住了!陈无忧惊呆了!巨人疯狂了!他剧烈地甩着头,朝着师兄冲了过来!

陈无忧的心脏压抑而剧烈地跳动着。恐惧!如同巨人的手掌,捏住了他的心!

他亲眼看见师兄被巨人高高举了起来!他亲眼看见师兄无助恐惧的眼神!他亲眼看见一对可怖的手掌撕裂了一个­肉­体!他亲眼看见——血!

陈无忧目眦欲裂!但是,他的目光,救不了一个人的­性­命!

头痛

他的脸上还僵硬着微笑,但是他的表情,却分明地浸出了鲜血!

他看见师兄的血­肉­被这巨人扔在了地上。他看见巨人疯狂鄙视的毒笑。他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他要冲上去,把这可恶的巨人撕碎!

“师兄!”一阵惨叫,令陈无忧打了个冷战。他清醒了过来。

岑无友。不知何时,阿风和岑无友竟从山石后站了出来。他们的眼光震惊着,犹豫着,伤痛着,不能够相信眼前的一切!

陈无忧连着打了两个冷战。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向着他们飞跑过来。

但是,已经迟了。

岑无友完全丧失了理智。他连眼白都红了。那个“焰”仗,如同他的怒火和伤痛,已熊熊燃烧了起来。

陈无忧嘶声吼道:“回来——”他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经嘶哑。

岑无友的焰火燃得盛!他的愤怒燃得盛!他的出手已经没有章法。拿着那枚焰杖,只管往巨人的胸腹横切了过去!

那两个脑袋,支配同一个身体,虽然平时经常有别扭,但是,在这种打斗场合,却是出奇得协调。登时,只见一对巨掌不慌不忙地拍出,便把焰仗拍到了一边。左边脑袋叫道:“这个人好烫!还是你来撕了他吧!”

右边脑袋道:“你明知道他很烫,却叫我来撕!我不­干­!”

左边脑袋又叫道:“刚才要不是我叫你把那飞天撕成两块,我们都已经被消灭掉啦!”

右边脑袋道:“明明是我把那飞天撕成四块,我们才活下来的!”

左边脑袋道:“两块和四块有什么分别!”

右边脑袋哼道:“你连两块和四块都分不清么!你这个笨蛋!”

左边脑袋怒道:“你敢叫我笨蛋!”

右边脑袋道:“你难道不是么?被人把脸打肿了,又打不回来!刚才还不是我把那人给撕碎的……”他还没有说完,旋即大叫道:“哎哟,好烫烫烫……”

原来岑无友听闻右边这个脑袋竟然说是他杀害了师兄,登时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把焰杖往他脸上Сhā了过去!谁知,那焰杖一接触到对方面孔,就如遇上了铜墙铁壁,任他如何使力,也刺不入对方肌肤半分!

而那两个脑袋,在争吵中,居然还能把身体控制得协调。岑无友一番轮刺,竟讨不到丝毫便宜!他重伤未愈,全凭着一口怒气勉强支撑。他师兄弟与这巨人差距实在太大。若不是因他焰杖火焰逼人,他也早被这巨人给撕成碎片了。

当下,右边脑袋一觉脸皮被烫,登时大怒,却又不敢伸手去摸这“烫人”的家伙。弯腰一抄,将岑无友倒提了起来,耍得一阵滴溜溜转,脱手往一旁扔出老远。一面用手捂着头部,呜呜叫唤。

左边的脑袋问道:“你很痛吗?叫得这样大声!”

右边脑袋怒道:“废话!”

左边脑袋道:“你把手松开,让我看看你的脸。”

右边脑袋道:“又不是脸痛!看脸­干­什么!”

左边脑袋奇怪道:“刚才你的脸不是被烫了么?”

右边脑袋道:“对啊!”

左边脑袋又道:“烫了脸之后就应该是脸痛啊!你有没有常识?”

右边脑袋怒道:“可是我烫了脸之后却分明头痛得很!”

左边脑袋不信:“你既说头痛,到底哪个地方痛?指给我看看!”

右边脑袋用手指着头顶,道:“这里!”

投毒

左边脑袋扭头一看,只见右边脑袋的头顶上竟然Сhā上了几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好奇道:“这些是什么?你为何要将它们戴在头上?很好玩么?”

右边脑袋道:“东西?”伸手一摸,便摸到了一些金属片。可怖的是,那些金属片竟然是Сhā在他头上肌­肉­里的。他伸手一拔,取下一个来。只见其个头不大,薄如纸刃,形状却尤为奇怪,他从未见过,不知是什么。乃问左边脑袋:“这东西是什么?为何竟跑到我脑袋上来了?”

这话还未说完,只觉脑袋又一痛。便有声音从洞壁上传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我可知道!”

两脑袋抬头一看,赫然便见刚才那个十###岁的少年正攀在洞壁上。

他们也当真单纯,竟傻傻问道:“这是什么,你知道?”

陈无忧冷笑道:“我若不知,岂非成了蠢蛋?”

他刚才见岑无友冲了上去,心内焦急,却也无可奈何。无奈之下,只得摸出一些喂毒暗镖,趁岑无友和两脑袋纠缠之时,爬上洞壁,将暗镖投掷在那巨人脑袋上。但是,他内力既散,暗镖投出,也只能轻飘飘挨上对方肌肤,却连皮肤也刺不进去。他花上全身的力气,也仅刺入了几枚,其余却全部落了下来。

两脑袋巨人虽然行为残忍,但是心思却单纯,哪里能够知道陈无忧是在骂他们。左边脑袋只顾叫道:“你看,你看,他又笑了。”

右边脑袋急于知道那金属片是什么东西:“你既知道,老子要你马上告诉我们!”

陈无忧眼见师弟也被这巨人摔在了一边,生死未卜。心内陡然生起一股强烈的仇恨!可是,即使比这更强烈百倍的仇恨,也无法令他的表情起丝毫的变化。只会使他的笑容更冷,语气更淡:“这种东西,称之为‘仇恨’!被‘仇恨’击中的人,除了死,别无他法!”

两脑袋均是一愣。

左边脑袋道:“呀呀,哥哥,你被击中啦!”

右边脑袋向陈无忧怒道:“你说老子必死?”

陈无忧道:“我是说被你手上那东西击中的人必死!难道你被击中了么?”

右边脑袋道:“你这话不对!我既被这东西击中,为何却还没死?”

陈无忧道:“怎么不对?这东西上面可有着剧毒!被刺中,片刻之后便即丧命!”他这几枚暗镖上确有喂毒。刚才心急之下,也未及细想,只盼能趁对方不备之时投镖刺中,令其中毒,心想即使取不了对方­性­命,好歹也能使得对方受创。但是此刻,见到这巨人竟然无丝毫中毒异相,心内也自骇异不已,暗忖:“难道这巨人的皮肤竟如此之厚,我内力散失,竟无法将镖刺入么?”他却不知,这巨人,不是皮厚,而是天生成百毒不侵之体。如若能够收集天下各类巨毒之物,将其毒液提炼出来,盛在一个大桶内。再将这个巨人投入大桶,浸泡在各类毒液之中,也只会把他淹死,而不能把他给毒死。更何况陈无忧的几枚小小暗镖!

只是,他心内虽骇异,面上却没露出半分,仍嘻嘻笑道:“你们最好是再不要乱动。不然,血行加快,毒入肺腑,可就死得更快啦!”

两脑袋的秘密

这个双头巨人,虽然生来便百毒不侵,可是,他自己却并不知道。况且何曾听说过有什么“剧毒”之类的东西,还以为是什么利害的武功。当下倒真被陈无忧给唬住了。右边脑袋面现苦­色­,当真一动也不敢动。左边脑袋却仿佛并不害怕,反而向陈无忧怒道:“你小子不想活了么?竟敢说我们必死!哥哥,我们去杀掉他!”

右边脑袋一听之下已变了颜­色­,急道:“别别,你没听这小子说么?我已中毒啦,最好不要乱动。”

左边脑袋轻蔑道:“哥哥,我可一直当你是条汉子,却没想到你竟会被一个用一根小指头就能捏碎的小子玩弄得如此!”

右边脑袋哭丧着脸道:“弟弟,这小子如此可恶,岂有不杀的理!可可可,你哥哥我,中毒了呀……”

左边脑袋哼道:“我说你是笨蛋,你还不服!我且问你,什么是毒?你见过吗?你中过吗?”

右边脑袋一愣,道:“这这,确从没有见过!”

左边脑袋道:“那就是了。这个东西,我们既没有见过,便任这小子胡吹上天去,我们也并不知道。我看,他就是明摆着是唬咱们的。”

右边脑袋忖了忖,迟疑道:“可是他说的如果是真的呢?那我还不是死定了?不行,不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左边脑袋道:“你倒真是蠢!如果你要死了,岂有不痛的理?可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疼痛了?”

他这一说,右边脑袋果真觉得“中毒”之后,周身并无任何疼痛,便是头顶被几枚暗镖刺破的地方,也早已不痛了。这才醒悟过来,心想果真是受了那小子的捉弄!他刚才怕死之甚,丑态毕出。一经醒悟,岂有不大怒的理?当即只见他一张脸涨得如同紫­色­的毒瘤,全身骨骼哗哗响如流水。

这巨人身材虽然粗笨,但是身形一经展开,速度却快得离奇。便是武功高强之人,要躲避他的全力一击,也是难且甚难。更何况陈无忧这个内力散失之人!陈无忧的眼睛还没眨到一半,这堆响个不停的骨节便已流到了近前!待要出口唬住对方,已是不及。慌忙之下,欲要纵身跳下,哪知手臂肌­肉­猛然剧缩,对方冰凉的掌风,已经触上自己手臂皮肤了。陈无忧强自镇定,心内暗忖,竟然不管那攻来的掌风,左手拳虚握,只管绕手向那藏在背后的左脑袋击去。

两脑袋均是一惊。原来,这两个脑袋虽然是支配同一个身体,但是武功差距却甚大。虽然,那身体里的内力是不变的,但是,如果是右脑袋支配,赫然便是一流高手;而如果换左脑袋支配,却只能把它支配成江湖上最蹩脚的三脚猫角­色­。但是,左脑袋却能够在右脑袋和对方过招的时候,看清对方的一举一动,而右脑袋虽能把这个身体支配成好手,但在和敌手过招之际,因那身体内奇怪的内力互相激荡,使得他的视力陡然下降,几近盲眼。所以,他们在过敌的的时候,一般由右脑袋­操­纵身体,而由左脑袋把看到的情景传递到右脑袋的脑袋中。

陈无忧见之前两脑袋争论中,均是左脑袋游说右脑袋出手攻击,心中早有疑问。此时无法可用之下,只得碰碰运气,伸手往左脑袋击去,却对右脑袋毫不理会。但是,他既内力未复,这一击,如何能有半点力道?却见他左拳临到对方面门,手一展,变拳为掌,指节间,赫然一枚黑­色­暗镖兀自闪光。此时,这枚闪光暗镖正往左脑袋的眼睛里划去!

两脑袋大惊失­色­!他们哪里知道,陈无忧是因为内力散失,所以才会对对方防御薄弱的地方下手,还以为是已经知道了他们合作对敌的秘密。此时,若陈无忧得手,刺瞎了左脑袋的眼睛,那这个巨人,凭他如何武功高强,也只能变成一个不分南北的瞎子。

左边脑袋心急之下,出于本能,竟想要强控制身体来抵御陈无忧的攻击。而这身体,在对敌之时,本应是右脑袋控制的。如此慌乱之下,两个脑袋的控制起了冲突,眼见这个身体摇摇晃晃,便要倒下地去。陈无忧轻松一口气,心想此时不取这人­性­命,更待何时!手一紧,那枚暗镖便直往左脑袋的眼睛刺了下去!

顿时,只闻左脑袋一阵尖叫,伴随着飞扬的尘土,一个身体飞了起来,然后“扑”的一声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尘埃落定,那个身影勉力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模糊着血迹。但是,他却不是两脑袋巨人,而是陈无忧!

陈无忧此时只觉散失的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仿佛想要撞破他的身体,冲出他的皮肤。刚才,他一镖下去,早料一定得手,却没想到这左脑袋情急之下,控制不了身体,居然张口咬住了他的暗镖。他顿觉一股强大的内力冲了过来,想要撤手,可是身体竟已经被弹在空中了。

而那巨人,只因刚才险些被陈无忧刺瞎眼睛,还以为自己的秘密已经被对方发现,此时凶相毕现,一经脱险,便又向陈无忧猛冲了过来。

勉强站起的陈无忧,这时就连站立也着实勉强,哪里还能有余力奔逃。眼见一对巨掌从天而降,任他有再多办法,当此之际却也是无计可施,慌忙之下,只得就地一滚,想要躲开那巨人的手掌。可是,这巨人速度何其得快!不要说他无丝毫内力,便是此刻让他内力全复,却也哪里躲得过这个巨人的半个掌心!但,奇怪的是,他竟偏偏就躲过了!

陈无忧自己也“咦”了一声,抬眼一看,却见巨人的身体上竟然窜出了火苗!原来,一根从天而降的燃烧着的树枝竟然刚好就落在了那巨人的背上,惹燃了他的衣衫。那巨人顿时“哇呀”一声惨叫,便扔下陈无忧,欲伸手把自己衣衫上的火给扑灭。但是,火已成势,一时哪里能够灭得了?巨人一阵胡乱扑打,反而带动了风势,竟使得那火愈来愈烈了,转眼之间,就已窜上了脑袋上的头发!

顷刻之间,巨人已燃成了一个庞大的火球。两个脑袋烫得哇哇惨叫不止,只管扑在地上打滚。陈无忧微微松气,却见在不远的地方,阿风也正蹲着喘气不止。一见阿风,陈无忧这才知道:原来是阿风眼看事态危急,情急之下,顺手抄了一件东西,也未及细看,便向那巨人背后扔了过去。却没想到,这扔过去的东西,正是一根燃烧的树枝。而这个两脑袋巨人,武功既然如此高强,以阿风一个毫无武功之人,随手扔出的东西,是断然不可能躲不过的。想是刚才差点被陈无忧刺成瞎子,心中害怕,又以为对方知道了他们配合对敌的秘密,心情慌乱,又急于想要置死对方,急躁之下,竟未能留意到不远处的这个小孩!

冰之内力

陈无忧心想这个巨人如此武功,竟然会死在一个毫无武艺基础的小儿手中,也当真是一个奇迹。但是,好歹,巨人既死,对那醉灯派的师兄,也有个交待了。他不忍再看向师兄的遗体,忽想起岑无友生死未卜,便转身往那躺在地上的岑无友奔去。

可是,他还没奔出两步,便再也迈不出第三步了。只因,他听见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很普通,很平静。可是,在现在的陈无忧耳中听来,却是说不出的不普通,说不出的不平静。而他的心,跳得更加不普通,不平静!他深吸着气,慢慢转身,便看见了那个直立在地上的火球!

火球里,一个声音正平静地传出,正是巨人左边脑袋的声音:“哥哥,你怎么还不快把火给灭了?我都闻到自己的­肉­香啦!”

右边脑袋的声音:“我们从来就没有被火烧过,先感受感受,记住这被烧的感觉!”

左边脑袋道:“你是变态么?这个感觉难受死了,有什么好感受的?我只希望快点把它忘掉!”

陈无忧不置信地瞧着。难道,这么大的火,竟然还烧不死这个巨人么?要知道,不管一个人武功有多高强,内力有多深厚,一旦置身难以熄灭的大火之中,却也是毫无办法之事。这个巨人,自然也是难逃大火的炙烤的。

可是陈无忧却分明地看见,这人身上的火越燃越盛,但,在这红­色­的火苗外面,却渐渐氤氲了一层蓝­色­的雾,这雾的光越来越强,甚至超过了火焰的光芒,猛然间,蓝光一闪,陈无忧只觉光芒刺眼,禁不住双目微闭。待他再次睁眼之时,却发现,火焰,竟然全部消失无踪了,而巨人的整个身体,都铺上了一层蓝­色­的冰晶!

阿风打中巨人,是一个奇迹。但是,现在陈无忧眼中所见的,却是奇迹中的奇迹!他虽然知道习武之人,其内力一般有着冰、炙之分。有些内力套路是偏“冰”,有些则是偏“炙”,也有一些是无任何偏向。但是,就算是江湖上内力偏“冰”一路的好手,要用内力将手心的一点点水凝结成冰,也是非常困难的事,就算是一流高手,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也并不多见。更何况是将整个身体周围空气中的水蒸气凝结成冰晶,覆盖在自己身上,从而熄灭身上燃烧的火焰!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难道,这个巨人,其内力竟然达到了让人不可想象的地步么?如果,这个巨人当真有着这样的内力,那如此强大的内力是怎么样得来的呢?要知道,练武之人,是招式与内力双修,招式在外,内力在内。招式的厉害与否常常依内力而定。但在修炼招式与内力的时候,却有着不同的方法。一般来说,招式的练习虽然基础也很重要,但也常常有一些聪悟之人,习招并不依寻死板,而是有着一些适合自己的捷径。但是,修炼内功,却并无任何捷径可走,只能从根基一板一眼地稳稳扎起。而内功的修习也最为缓慢,想要获得强大的内力,却不是仅仅只凭聪明而可为的了。但是这个巨人,虽然蠢笨,可是看其样貌,也还算年轻。而有些人修炼了一辈子,内功也没有达到这个巨人一半的水平,更不要说年轻人了。就算是天才,只怕,也难以修炼到拥有如此高深的内力的境界。这个巨人,他的内力,究竟是如何得来的呢?

差距

陈无忧心内虽然奇怪,但是,此刻的情状,却令他再也无法奇怪下去了。只因,他发现,现在的形势,已是相当得危险。这个巨人既然有着这样深厚的内力,而他和阿风,目前却等于是毫无武功之人。差距,实在太大了!这个巨人说的没错,他只要动一根小指,便能把他们两个捏成­肉­泥!

只听那巨人左边的头说道:“好凉快,好舒服!刚才可热死我了。”

右边的脑袋道:“你既舒服够了,那我们就出来!”

陈无忧暗叫不好,念头飞转,忽向那地道冲了过去。在他冲过去的时候,巨人身体微微一抖,那铺在他身上的冰晶便即落下。

左边脑袋瞧着陈无忧道:“呀,他跑了。”

右边脑袋问:“你知道刚才是谁在烧我们么?”

左边脑袋道:“当然就是他,把他撕碎!”“碎”字未落,庞大的身躯便已冲了出去。但是,却并没有冲向陈无忧,而是冲向了那犹自站在原地的阿风!

陈无忧听闻脑袋在问谁在烧他们,心下已经一惊,赶紧回身,欲向阿风奔去,却已是不及,眼见巨人的手掌便要捉住阿风的手臂了,那孩子却还愣住不动!

陈无忧惶急之下,几乎快要把嘴­唇­咬出血来,飞速疾奔中,脚已不受控制,竟一步跌在了地上,向着阿风那边直滚了过去。

巨人的手掌刚握住阿风的手臂,忽听左脑袋道:“这小不点原来如此小,撕了他没有成就感,­干­脆踩死他算了。”

右边脑袋一听觉得大有道理,又细细地看了阿风一眼,道:“小东西……”他这句话没有说完,突然尖叫了起来,叫道:“哇!我的眼睛!”叫声委实凄惨。

左边脑袋大惊,叫道:“这小鬼,竟然敢往你眼睛里扔沙子!哥哥,你怎么样?”

右边脑袋沙粒迷了满眼,哪里睁得开眼睛,只痛得他哇哇叫唤:“该死的小鬼!”

左边脑袋急道:“哥哥,他要跑!”

右边脑袋怒道:“他跑得了么!”他眼睛虽然还是闭着,但是手臂却准确地往阿风伸了过去。

刚才,就在这巨人和陈无忧都认为阿风已经被吓愣住的时候,谁没想,这孩子竟然能暗自捏了一把泥沙,待得巨人两个头说话之际,把那整手的沙都往右脑袋的眼睛里撒了过去。但是,他哪里能够知道,这个巨人,在对敌之时,右脑袋的眼睛是不管事的,真正起作用的是左边脑袋的眼睛!所以,当此之际,虽然巨人右脑袋眼睛疼痛得难以睁开,可是,却不妨碍他继续伸手捉那撒他沙子的人。

巨人手臂暴出,阿风哪里能够逃脱。他只得奔出两步,便见一对巨掌往自己背部触了过来。那巨人的出手速度,本是阿风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但此刻,他却刚好奔到那巨人的一对象腿旁,索­性­委身一矮,往那巨人的胯下直滚了过去。

如此一来,巨人伸出的手一时竟绕不过来,阿风却趁此多奔了两步,但是,他哪里能够就此逃脱?那巨人的身形速度是如何得快!阿风但觉一股强大的气流往自己的背脊冲了过来,顿时背心犹如刺入了一根冰块,胸口发闷欲狂,整个人便飞了起来。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幽蓝冰掌

陈无忧此时眼睛已快瞪出血来,眼见阿风被那巨人击中,直飞了出去,心内一片空白,本来急奔的双腿竟忘了奔走,只管傻傻地愣在了原地。却见阿风小小的身躯不偏不倚,竟直往自己飞了过来,出于本能,他双臂微伸,想要把阿风给接住。但是,那巨人的一击之力,何其强大。陈无忧但觉手臂一痛,便仰身倒在了地上,而阿风,已重重地砸在了自己身上!一大口红­色­的鲜血,倾了陈无忧满头满脸,却正是阿风所呕!

陈无忧嗅到血的腥气,阿风的面容,离他的眼睛,很近。近在咫尺。可是,不知是因为陈无忧眼内液体的潮湿,还是阿风血的潮湿,这个面容,虽然如此得近,但是却是这样得模糊。模糊得让人心碎。

双头巨人一击得手,大为舒气。左边脑袋道:“这个小鬼,我本看他小,想让他死得舒服一点,所以才建议把他给踩死。谁想到他竟如此­阴­险可恶!”

右边脑袋道:“他活该!被我们这‘幽蓝冰掌’击中,就算一时未死,也会把他的骨头一寸寸冻成渣滓!”

左边脑袋皱眉道:“我可不想看见死在‘幽蓝冰掌’下的人。恶心死了。”

右边脑袋道:“那有什么恶心?不过就是冷得受不了了,自己把自己的身体剖开,想要取暖么?只是,剖开之后,才会发现,自己的每一个内脏包括骨头,都已经被冻成了蓝冰!”

左边脑袋道:“可是我非常不喜欢看蓝­色­!这小子既如此可恶,令你的眼睛到现在还在疼痛,还是去把他撕成碎片才解恨!”

右边脑袋听左边脑袋如此一说,顿时果真觉得眼睛委实疼痛难忍,怒火一冲,真的便即向阿风倒下之处走来。

走到阿风面前,见那小子扑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已经死掉,哼了一声,便欲把其给拉起来。哪知,手才刚刚伸出去,却只闻左边脑袋尖叫起来:“哎哟哟,这小子使诈,我眼睛也进沙啦!”左边脑袋眼睛既闭,右边脑袋眼睛未复,这个巨人,此刻只成了个瞎子,哪里还能伸手把阿风给捉住。

原来陈无忧见巨人又要再施辣手,便施阿风故伎,暗暗抓了一把沙,却看准了左边脑袋的眼睛,直撒了过去。只因阿风跌落的时候,刚好将他给压在了下面,加上力道甚大,直将他压入了土中半尺有余,大部分身体被土粒覆盖,所以才使得巨人并没看见下方有人,还以为是阿风又“使诈”。

这下这个巨人着实当了好一会瞎子。而陈无忧,早已经趁此机会,抱起阿风,背上岑无友,便躲到了他们来时的那个地道里面。他一路往前奔去,直奔到了这个地道内最狭窄的地方。这个地道内,最狭窄之地,连阿风也需矮身才能前行,那巨人如此高大,只怕便是连手掌也伸不进来。所以,这个地方,当可安全一时。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朋友

他轻轻放下阿风和岑无友,查看他两个的伤势。阿风中了那巨人的“幽蓝冰掌”之后便一直昏迷,陈无忧探手至他鼻下,发现其鼻息却是平稳得很,着实令人奇怪。再轻轻褪去他的衣衫,却见被击之处,并无丝毫掌印伤痕,反而是一片平滑,只是皮肤里面,仿佛隐隐有了一层蓝­色­之气。陈无忧听刚才巨人的两个脑袋对话,似乎这掌内含有毒­性­,但是,既不知这掌的特­性­,他此刻又无内力,也只有心情忧郁,却毫无办法,将阿风轻轻放至一边,又去查看岑无友。

谁知,他才刚刚把手伸过去,却反而被岑无友一把抓住了。陈无忧大吃一惊,只觉他抓得甚是有力,指甲都深深嵌入了自己的­肉­里。抬眼一看,见岑无友双目圆睁,嘴­唇­潮红,那饱含怒火的眼睛,正牢牢盯着自己。陈无忧叹道:“兄弟既无大碍,小弟好歹心内稍安。”这醉灯派师兄弟,虽然和陈无忧非亲非故,但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底,却救了他几次­性­命。师兄惨死,已是让他心内难安了,如果这个师弟再有什么好歹,他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

却见岑无友惨然一笑,道:“兄台以为……我这个样子……难道,还能活么……”这话未说完,已呕出一大滩血来。他伸手抹了抹,却见嘴­唇­愈加潮红。

陈无忧只觉他抓住自己的手已在剧烈地颤抖,但是,手里的力道,却更大了。心下伤心。那一大口血,竟如一个悲惨的命运,鲜艳艳,分明明,惨淡淡地摆在他的面前,让他不得不接受,哽咽了一会,好容易挤出一个笑来,故作轻松地拍拍对方的臂膀,笑道:“你和我这个大命王在一起,想死也死不了的。”

岑无友点头道:“我是一个孤儿,从小……­性­子怪癖,又暴躁……我的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可是,也的确如此……从来,除了师兄,当真……没有一个朋友……”

陈无忧不等他说完,已接道:“你看你混得多糟糕!真是要不得,就你混成这样还想寻死?”

岑无友笑了笑,道:“可是,也不是糟糕到底……在我死之前,竟然……给我混到了一个朋友……”说完,呕血不止。

陈无忧心情激动,深吸一口气,替他擦­干­净嘴角的血,眼见他整个身体都被血水浸没,那双眼睛却还是饱含怒火,手里的力道也并未有所松弛。知道他尚有遗愿未了。当此之际,虽然不愿承认,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只剩一条死路可走,但是也只有无可奈何。只得沉声道:“兄弟既把小弟当成朋友,那之前在客栈中的误会,小弟也不得不解释清楚。当时,我和阿风,确是一睡醒来,众人皆死,也包括你们醉灯派的几位前辈……”

岑无友笑道:“世上什么东西都可以不信任……唯有朋友……却是非信任不可的……你我既是朋友,还有什么误会可讲?……只是可恨……我竟要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未能亲自手刃凶手!”

毒发

陈无忧心口发闷,眼已潮湿:“世上什么东西都可以不管,唯有朋友之事,却是不得不管!兄弟,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你这件事,我可是管定了!只要我陈无忧活着,便一定要把那凶手给揪出来,交给你们醉灯派处置!”

岑无友浑身骨骼已碎了一大半,便是说话,也着实疼痛之极。但是此刻,他竟然能够仰天大笑着向陈无忧道:“好兄弟啊!只可惜……”他摇了摇头,勉力指了指身旁的焰杖,又道:“这枚焰杖,和我师兄的情杖,是一对。倘若兄台能够走出这个地方……务必……将此两件东西交还给醉灯派……还有,我……口袋里……有着我的一些物件……也请兄弟,一并交还……”

陈无忧心内着实难过,只猛点头,却再也笑不出来,正猛吸一口气,拼命想要说些轻松的话,却只听岑无友又哈哈大笑起来:“只可惜啊!我岑无友好容易结交一个朋友,竟然没能和他在一起喝杯酒!哈哈,哈……”

他没有笑完……

人的笑,可以有那么多种。陈无忧只觉手臂一沉,然后他的脸上,竟然也浮现出了一种笑容。只是这种笑容,却分明在诉说着哭泣!

他在笑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眼泪,终于从他的笑容上挂了下来。带着恨。他恨自己。如果,他不为那个女子吸毒,那他就不会失去内力;如果他没有失去内力,这师兄弟,是否,就不会死亡?为何别人能够救他,而他却无法救任何人!

陈无忧深深地曲下身体,一阵压抑的低吼在他的喉咙里痛苦地滚动着。人很奇怪。即使,他们能够淡然自己的生死,但是却始终无法坦然面对至亲至友的离去。陈无忧也是如此。

“冷……冷……”这个喊叫很微弱,但是却使得陈无忧浑身一颤。

他记起了,还有一个人,一个他必须保护的人,不能失去!

他整理了自己的表情,轻轻把岑无友的遗体放在了一边。转头看向阿风之时,他的表情已极其轻松。只因人们常常不知道,在一个轻松笑脸的背后,是可以有着层层累积着的沉重的伤痛的。

可是他想要维持的这个轻松的笑脸,还没有保持到半刻,便已经情不自禁地巨变了。他眼前的阿风,就在他和岑无友说话的短短时间内,已经变成了一个通体透蓝的人!刚才隐约从皮肤里透出的蓝­色­之气,竟已经蔓延至他的每一寸皮肤,甚至连他的指甲和牙齿,也全都变成了蓝­色­。此时,他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在自己身体上游走,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而在他的身体周围,一片白­色­的冰雾在袅袅缠绕!

陈无忧刚才虽听闻了那巨人两个脑袋的对话,但是,也没有想到,这“幽蓝冰掌”之毒,居然能够发作得如此之快。阿风此时哪里还醒得过来,只是在昏迷中喃喃呼叫,变成蓝­色­的牙齿已经把嘴­唇­咬得稀烂了。陈无忧心下骇然,眼见阿风剧烈颤抖,赶紧伸臂欲将他搅入自己怀中,但是手臂才刚刚接触到阿风身体,便直如Сhā入了一个万年冰窟之中,连自己的血液也似乎快要凝固。他忍冻将阿风抱入怀中,欲以自身体温使得阿风冰冷缓解。但是,还未到一会,便觉怀内的身体愈发冰冷,连自己,也浑身颤抖起来,再也抵抗不住,只得移身到地道内未燃尽的余火旁边,以稍稍得暖,却也不肯将阿风放下。待的一会儿,忽见阿风双手指甲开始在身体上抠动,其指甲明明已深深嵌入了­肉­里,但是阿风本人,却仿佛并不觉痛。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毒­性­

陈无忧赶紧将其手扳开,却只觉阿风此时气力奇大,陈无忧一时竟然扳不动。正当此时,忽闻一阵怪叫传来,却正是那巨人的声音:“中‘幽蓝冰掌’之人,哪里还醒得过来,只会生生把自己抠死为止!这小子虽可恶,但他既然躲了起来,也是死路一条。哥哥,我们倒懒得去找他了。”

巨人的另一个头道:“可是还有一个人没被我们撕碎,若是他们在一起,把那小孩救活了,我们岂不是挺吃亏?”

左脑袋哼道:“吃甚么亏!你忘了么?这‘幽蓝冰掌’除了我们和父亲,其他人哪里能解?况且,任是武功高强之人,如果遇上中了此掌的毒发之人,哼哼,他以为自己还能活么?”

陈无忧心内一惊,又听得右边脑袋道:“中此掌之人,一时当然死不了,但是,力气却会变得奇大,他除了会抠烂自己的身体之外,如若身边刚好有着他人,只要这个人被他的指甲抠破一点点皮肤,便也会感染上此毒,哼哼,有趣!”

左边脑袋道:“所以说,哪里有什么亏好吃。这个人,如若再不出来,只怕也会给那小孩吓死!”

陈无忧听闻巨人所言,心内惊骇,只觉阿风手里的力道仿佛越来越大,拼力猛按了好几下,才勉强将其手稍稍扳开。不敢怠慢,赶紧撕下自己身上剩下的衣衫,将阿风双手双脚牢牢缚住才罢。

但是阿风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手脚虽被缚住了,仍在拼命挣扎,还好陈无忧缚得紧,一时倒也挣不开。

陈无忧眼见阿风挣扎不停,想着那巨人所言,知道这只是暂时之计,随着毒­性­的扩散,这缚在阿风手脚上的绳索终将被其挣断!而要救阿风的­性­命,就必须要解这幽蓝冰掌之毒。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能够解毒的,就只有那欲将他们治死的巨人,虽然还有那巨人口中的“父亲”可以解此毒,但既不能知道这“父亲”是谁,也无法知道如何才能找到这“父亲”。何况,这毒的发作既如此得快,想来,也决不是一种慢­性­毒。阿风的­性­命,如今是旦夕可危!

陈无忧想要救阿风的­性­命,但要使巨人反过来为阿风解毒,却是如何可能?他只顾思想,却没注意到阿风皮肤里的蓝­色­却又渐渐褪去了,阿风也停止了挣扎,双目微睁,竟醒了过来,向着陈无忧喃喃道:“大哥……”

陈无忧只觉怀内身体的温度正在渐渐回升,禁不住惊喜交加,却又疑惑。忖道:“刚才听闻巨人所言,被此幽蓝冰掌击中之人,根本不可能醒得过来,但是为何阿风竟然能醒?难道,那巨人是在说谎么?”

只听怀内阿风呻吟道:“大哥……我……死了么?”

阿风一提“死”,陈无忧登时想起了已死的醉灯派师兄弟,心里伤痛,低下头看了看阿风稚­嫩­的脸庞,暗忖:“陈无忧啊陈无忧,枉你还自诩英豪,竟然能眼睁睁接连看着两个好友惨死,而无能无力!如若这孩子再有个好歹,我看你如何能面对自己?”他心内暗下决心,伸手摸摸阿风的头,笑道:“不,你好了。”

奇毒

阿风的大眼睛盯着陈无忧道:“我……好了么?”

陈无忧点头笑道:“对,你好啦!虽中了巨人一掌,但是,你小子也真够命大,居然未受内伤,只擦伤了一点皮­肉­!”

阿风沉默了一会,忽道:“大哥,你也……不用安慰我啦……”他转头看向自己双手双脚:“如是轻伤……大哥也不用把我手脚……给捆起来了……我身体……好冷,肯定是中毒啦……”

陈无忧见瞒不住他,只得道:“中了那巨人的掌后,如若不把你的双手双脚给捆住,只怕,你会因冷而将自己的身体生生抠烂。”

阿风苦笑道:“我还能活多久?这毒……是间隙­性­发作的么?”

陈无忧道:“这毒是不是间隙­性­发作,我也不知。但是,你居然会在中毒后醒过来,也实在是一件奇事。现在你可感觉好一点?”

阿风点头道:“中掌之后,虽然……神智全失,但即使在昏迷中,也能感觉……到那种如冰刀轮刺般……的痛楚,我还以为自己……会被这些刀给刺死,于是拼命挣扎,没想到竟然醒了过来。身体……也没有那么冷了……”

陈无忧瞧见他说话时的脸­色­,只觉愈发红润,刚才的蓝­色­竟然一丝无存,心内奇怪之极。暗想:“这巨人的毒不是会将人的骨头也给冻成渣滓么?既如此,阿风体温何以竟会回升?”他伸手触了触阿风的额头,并不冰冷,反而有一些烫手。

他心内愈发惊疑,向阿风问道:“除了冷之外,身体可还有什么地方疼痛?”

阿风微微摇头,道:“被那巨人击中,竟然并不疼痛……只感觉到冷……冷得可怕,冷到极处,又……有了一股暖气,……仿佛渐渐地从那冰的核心泄了出来……”他喘了一口气,又道:“好热……这股暖气,仿佛……越来越强了……”

陈无忧见他脸­色­潮红,额头布汗,赶紧抱他远离残火,敞开其衣衫,平放在地上。不到一会,便见阿风丹田处渐渐升起一团粉红之­色­,这粉红愈燃愈烈,不一刻,便已变成了血般的赤红。这赤红,开始的时候只有铜钱大小,待得后来,渐渐扩散,逐渐将阿风的整个皮肤都铺满了。

阿风的身体,此时,已变得如火焰一般烫手。就连身上的衣服,竟也被皮肤的温度炙出了好几个洞。可是,这个孩子,竟然能够紧咬牙根,没有吭出一声!

陈无忧只觉连空气,也被阿风体内散发的热气蒸热了。眼见炙伤的血泡已遍布了阿风的脸,眼见这个孩子就要被生生烤死,但是蓝­色­,竟又从阿风的心口窜了出来。

很快,蓝­色­覆盖了赤红。温度一降,阿风稍稍好过,睁眼看着陈无忧,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只是,在他那双微笑的眼睛里,却分明蕴满了泪水。

陈无忧心口一酸,禁不住紧握了他的手,慨然道:“当初咱们结拜之时,曾说过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阿风,你不必害怕,今日我陈无忧既然救不了你的­性­命,便是拼了命也要杀了那巨人。”

离世

阿风深深看了陈无忧一眼,叹道:“既如此,又何必……”他摇摇头,微微探手,将他那内囊拿了出来,向着陈无忧道:“死……死了倒好……好歹,我是不怕的……那个巨人……大哥就是拼了­性­命,也是……打不过的,……小弟既死……大哥其实也……不必前去送死……这个内囊里……有着我的一些物件……听人说……是当初父母给我的……”说到此处,他体内寒气贯身,冷得双­唇­已打起寒战:“待我死后……大……哥……一定要……看看这里面的……东西……”

陈无忧问道:“这里面既是你父母的东西,为何定要我看?”

阿风道:“我从小……既不知父母是谁……便是做梦……也常想要看看他们的样子……大哥……一定要帮……我……找到他们……向他们问一句话……”

陈无忧听到此处,已知阿风是为了阻止他和巨人拼命。他热泪盈眶,刚想发话,却听阿风继续道:“大哥……如若能……找到我的父母……向他们问一句话……问问他们……我的名字……到底是叫什么……大哥……一定要将他们的回答……告诉我……好不好?……”

陈无忧只觉胸口暴闷欲狂,深吸一口气,忽扭头道:“不好!”

阿风急喘气道:“大哥……你连我这最后一个愿望也……不答应么……?”

陈无忧哼道:“你既是我兄弟,如何能连这点小事也办不了,还要大哥代你办?岂不是丢脸?”

阿风叹道:“我‘白虫’无论……怎么样……也终归只……是一只小虫……生得艰难……死得简单……生的……时候……别人不会注意……而……被人……轻轻一碰……便会死掉……”

陈无忧听见他此时竟提起自己在客栈中取的那不伦不类的名号,心口一恸,如遭锤击,再也忍耐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大哥取的这个号,真的好笑得很,你如用它行走江湖,会被人取笑的。呵呵……”他狠命挤出笑容,但是,他的笑,看起来,却只能愈发令人悲伤。

阿风只觉鼻上一凉,感觉到陈无忧的泪水,他此刻身体冰入肺腑,但这泪水,竟使得他的心底升起了一股暖意。他慢慢闭上眼睛,低声道:“得兄如此,弟复如何?只是可惜……”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忽然浮起一缕微笑:“终于……解脱了……”

他脸上的微笑,如何能够持久?这笑容只微微绽放了一小会,很快,他脸上的肌­肉­便急剧搐动了起来。蓝­色­,如同魔鬼的蓝­色­,正如死亡的­阴­影一般,慢慢铺上了他的脸。可是,这张脸,虽然在痛苦地搐动,同时,竟也在幸福地微笑。

陈无忧只觉怀内的身体又在渐渐冷去,他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洒在阿风已变成蓝­色­的笑容上面。他盯着这笑容,盯了很久。似乎要把这个笑容牢牢地刻在自己心底。

转变

火花,在劈劈啪啪地燃烧。就如同人的生命。但是,无论多么雄烈的火,终究,也会有燃尽的时候!此刻,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底洞|­茓­里,就有着这样一堆燃烧的火。只是,这火花早已微弱,微弱到似乎一缕轻柔的微风,也能将其无辜地吹灭。可是竟然,偏偏就没有这样的风。连最最轻柔的风也无一丝。这里,很平静,很安静。所以,残火,仍旧在挣扎。

但是这火的挣扎仍然没有持续多久。只见它猛然一窜,摇曳了数下,突然,就熄灭了。原来,是风,来了。但是,这风,却不是从外面吹进来的,而是被一个人的移动带来的。

这个使得微火熄灭的人,此时却丝毫也没注意到身旁一堆小火因为自己而熄灭了。他面向着一个方向。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这个方向上了。只因,他实在太惊异了!

原来,他看到,那个地道的洞口,有着一个少年站在了那里。而这个少年的怀中,却抱着一个通体透蓝的小孩。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中了他的致命毒掌,却没有把自己的身体抠烂,更没有伤害身旁的他人。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两个头震惊了。再仔细一看,便发现了那蓝­色­皮肤的小孩双手双脚被几缕破布缚了起来。于是左边那丑陋的头微笑了,向右边英俊的头道:“原来他把那­阴­险毒辣的小鬼手脚给缚了起来,所以才得以暂时保命!”

英俊的头也笑道:“凭那几条破布,便想缚住中掌的人么?他也着实天真得可以。”

丑陋的头向着不远处那少年狞笑道:“你没见你怀中的人挣扎得厉害么?要不了多久,他便会把你和他自己的身体抓成个烂泥!”他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似乎果然便见那蓝­色­皮肤的小孩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抱住他的少年似乎也已控制不住,顺手一丢,便将这小孩给摞在了地上,再也不瞧那小孩一眼,转头面向那双头巨人,笑道:“多谢双头大哥提醒!”

如此一来,双头巨人反而一愣。不觉齐声道:“你怎么这样?”

那少年甚是奇怪,疑惑道:“我怎样了?”

双头巨人朝地上的小孩指道:“你不管他了?”

少年­阴­笑道:“他虽是我结拜兄弟,但是此刻,既然只有死路一条了,我还管他­干­什么?”

双头巨人一愣,道:“他就算不是你的兄弟,也毕竟是你的朋友,你竟然会见死不救么?”

少年眨巴着眼睛笑道:“刚才你们不是说了么?中‘幽蓝冰掌’之毒的人,除了你们,并没有其他人可解此毒。你们亲自击出的毒,肯定是不会去解的,对不对?”

双头巨人想了想,的确如此。只好点头道:“对的。”

少年便笑道:“既如此,他这毒可是无人能解了。他既死路一条,我虽是他兄弟,可也无法把他救活,还管他做什么?”

双头巨人纳闷道:“可是……,你不给他报仇么?”说到这里,两个头均面露警­色­,仿佛生怕这少年会突然攻他们一个不防。

好戏

少年却懒懒地叉腰,哈哈笑道:“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人的生命是很重要的。有生命,万事才有可能。’既然他死定了,我就算拼上­性­命,要把你们打死,又能怎样呢?难道他还会活过来?更何况,我怎么能打得过你们?这岂不是让我也去送死?即使我死了,也只多赔一条命而已,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摇摇头:“我才不会如此之傻!”

双头巨人点头道:“看来你还不是太傻。既如此,把他双手双脚捆起来做甚?还不如把他手脚放开,让他死得快些也好!”

少年点头笑道:“双头大哥这话有理。他既死路一条,索­性­便让他死得快点。”言毕,当真走到那小孩的身边蹲了下来,伸手欲将其手脚上的布条解去。哪知手刚一伸,那小孩却突然暴喝几声,眼睛猛然一睁!却见其整个眼睛,连眼白都变成了蓝­色­。这少年骇了一大跳,赶忙跳远,忖了忖,笑向双头巨人道:“我倒意欲让他死得快点,但是却差点忘记了,如若把他手脚解开,他除了会抠烂自己的身体,也会伤害到我的啊。恩,这可不行,”他狠命摇头:“我可不敢去解,反正他也活不到几刻。”说着,远远离开那小孩,竟走到了巨人的跟前。

只听巨人那左边难看的头道:“你不去那边守着他,反而跑到我们跟前做甚?”

少年嬉皮笑脸地道:“看他那辛苦劲,如若把布条挣断了,我岂不是很危险?再说,我才不想和一个死人待在一起呢。”

那颗丑陋的头道:“可是你只顾往这边跑了,我们却往哪里看好戏去?”

少年仍是嬉皮笑脸的:“双头大哥想看什么好戏?肯定不是我演吧,我长得丑,又粗笨,大哥们看了心情一定很不爽的。”

丑陋的头哼道:“你既如此丑陋,我们就是看自己的ρi眼也不会去看你。但是,如若有另一个丑陋的人把你的脸一寸一寸,一层一层,一点一点地用指甲抠得稀烂,把你的肚子剥开,内脏挖出来,再把你的骨头也一寸一寸地啃烂,这却是不错的好戏啊!”

少年道:“不错不错,这个戏想必好看得很!”说着抬头哈哈大笑。

右边英俊的头哼道:“你既也觉得好看,却又为何不去演?难道,要我们来‘邀请’你么?”

少年笑道:“双头大哥既如此神勇,小弟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敢违大哥们的意思啊!”

丑陋的头哼了一声,道:“你既不敢违我们的意,之前却又为何往我哥哥头上扔这个东西?”

少年一看,却见巨人手心内的物件赫然便是自己曾经扔过的暗镖。他脸­色­一变,心内暗暗叫糟。

英俊的头听闻此话,顿时想起自己曾被这少年耍了一阵。这巨人身量虽大,但心胸却尤其狭隘。更兼疑惑这少年知道了他们双头配合作战的秘密,知道此人­性­命不可留,但是却也不愿立时取其­性­命。只因他们这“幽蓝冰掌”从未亲自对人使过,既使出,便想要看其威力。当即手臂伸出,要把那少年强行送至那浑身透蓝的小孩身边。

可惜啊

他心里料定这少年必然会逃躲,虽然只伸了一只手出去,但另一只手上也着实运了劲,随时待发,以防这少年脱逃。

哪知那少年却仿佛突然间傻掉了,眼见自己的手已稳稳地掌上那少年肩膀,可那少年却并无丝毫意欲反抗的意思,不免心内疑惑。

却见少年头一仰,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既笑的大声,这双头巨人心中奇怪,伸出的手臂稍停,喝道:“你做什么?”

他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这少年竟笑得更欢了。一面笑,一面摆着头,用手指着那双头巨人。要不是巨人的手握在他的肩头,只怕他早已笑得在地上打滚了。

双头巨人虽然武功高强,但却独独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只因他的两个头,从来不知道世间有着“笑”这样一种表情。当下见少年表情古怪之极,而这古怪,又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心下嘀咕,竟不觉害怕了起来。握住少年肩头的手上力道也松了许多。

这大笑的少年自然便是陈无忧。在地道里面没待多久,阿风就再度神智昏迷。他将阿风手脚捆得再严实一点,收拾了岑无友的遗物,便走出了地道。因为他心里面清楚——他不可能在那地道里待上一辈子,如果要活着走出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其第一步,就是必须让外面的双头巨人不致杀了自己。他不能死!到如今,他的身上,已经负担了太多太多的责任,不管用什么方法,他必须得活下去!

他的心里在一滴一滴地流血,可是,他的面上却只能欢快地大笑。

双头巨人乍闻大笑,手势微松,但瞬息便已回过神来,手内力道反加,向着陈无忧可怖道:“小子!你竟敢不回答老子们的话!可是活的不耐烦了么?你难道就不怕被撕成两半?”说着,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两手使力猛掰,顿时只闻陈无忧肩膀咯咯作响!

陈无忧却仍是在笑,仿佛这巨人掰的是另一个人的肩膀。他笑得欢快之极,笑得直猛吸气:“你们要撕我么?只可惜啊……哈哈,哈哈!”

双头巨人两个头表情俱可怖之极,盯着陈无忧道:“只可惜什么?”

陈无忧笑道:“只可惜啊,一场好戏,竟然没办法演下去了!”

他如此一说,双头巨人登时想起要看他们所谓的“好戏”,如若把陈无忧给撕碎了,当真就看不了了。左边丑陋的头惊慌道:“哥哥,快放了他,不然就没有好戏看啦!”右边的头却因暗镖一事,对陈无忧心怀怨恨,一时之间,却也不愿立时放人,猛闻“喀嚓”一声,陈无忧左肩已渗出鲜血。

左边丑陋的头不满道:“哥哥!你定要将好戏给破坏掉不成?”

右边英俊的头狠笑道:“这小子太可恶,竟然敢戏弄我!我要让他吃点苦头。”

左边丑陋的头道:“你的苦头太大,他如若吃不消,岂非把我们的好戏也给弄没了?”

右边英俊的头道:“放心。我又不伤他­性­命,只是让他吃点身体上的苦头,反正他也是要死的。趁他活着的时候,让他知道知道戏弄我的下场!”

说着,手内继续加劲。左边的头叹气道:“随便你了,只是千万不要把他给弄死了。还有,你要折磨他,可一定要让他惨叫,不然的话,一点兴奋的感觉也没有。”

陈无忧只觉得一阵贯彻心扉的痛楚,便知左肩的骨头已被这巨人捏出了几道伤缝。奇怪的是,他面上的神­色­居然一丝也没有变,瞧这巨人,便只是大笑,一边道:“可惜啊,可惜啊!”

木虚游

那颗英俊的头恨恨盯着他的脸,道:“可惜什么?是可惜我没有把你的骨头捏得再碎一点么?”

陈无忧冷笑道:“看你们武功如此高强,没想到,居然是两个蠢蛋!”

此言一出,双头俱怒,四只眼睛盯紧陈无忧,森然道:“我看,你当真是自找苦头吃!”“喀嚓”一声,陈无忧右肩也被捏碎。

左边丑陋的头再也忍受不住了,叫道:“他为什么不叫?天哪,他居然不叫?”

陈无忧看着他笑道:“你很希望我叫么?”

左边那头道:“你如不惨叫,我们心里岂不是很难受?”

陈无忧大笑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们好受……”他这话还未说完,只觉肩膀又一阵剧痛,这回他倒也不再忍耐,而是大叫了出来。

左边的头听闻陈无忧惨叫,顿时尤如听闻天籁之音,心下舒畅之极。只是,他虽心里高兴,但是面上却仍摆着一个苦瓜。

陈无忧盯了半天,忽道:“你高兴了么?”

左边的头哼道:“你如早点如此,倒也不至于让我难受这半天!”

陈无忧呵呵笑道:“可是,从你的面上竟然看不出半点高兴的样子。”

左边的头道:“我们自来便是如此。”

陈无忧叹道:“可惜啊,武功高强,却反而不知道‘笑’为何物。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却乐得每天笑口常开。”

这个巨人,虽然有着两个头,但奇怪的是,这两个头竟然都不会笑,也从来不知笑为何物。此番和这几人对战,常常看到对方笑脸,却也暗暗起了艳羡之心,虽然暗学对方表情,但是无奈却怎么也学不会,反而使得自己的表情愈发痛苦难看。此时听闻陈无忧的感叹,触动内心感怀,那牢牢捏住对方肩膀的手臂便也松软了下来。

陈无忧一觉对方力道已松,揣摩双头巨人心思,长叹一声,道:“这世上,总是有一些事情不尽如人意。比如当今的武林中武功最高强的那人,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双头巨人哪里出过这个地底,对武林中的事情一概不知,听陈无忧如此说法,好奇心起,便问:“什么例子?”

陈无忧故作吃惊道:“你们竟然不知么?”原来他对这双头巨人情况还不了解,虽然揣测这巨人十有###未出过这个地方,但是到底不敢肯定,乃以话语进行试探。此时只见巨人双头俱楞,心下已经了然,于是继续道:“在当今武林之中,武功最高强的你猜是谁?”

巨人哪里知道,不觉好奇道:“是谁?”

陈无忧呵呵一笑,道:“在当今武林,武功最高强的便是一个名叫木虚游的人。此人善使一把木剑,横行天下,莫有敌手。但是数十年来,却从未有人见过他的金面,直到上一次的武林大会……”

巨人长年幽居地底,早已深以为恨事,一旦听闻到江湖上有趣之事,岂有不爱听的理。当此之际,只顾催着陈无忧:“这人究竟怎样?”

侏儒

陈无忧冷笑道:“此人如是一直不露面,倒也罢了,江湖上早已将他传得神乎其已。他出不出面,都是一样的。谁知,他竟然耐不住寂寞,到底还是在武林大会上露面了。只是他这一露面,却是错了。”

双头巨人纳闷道:“难道江湖上那些传闻都是虚假的?此人的武功并不怎么样么?”

陈无忧哼道:“此人的武功,虽然并不如大家盛传的那般出神入化,但是,在目前的江湖中,也足以算是功力超群之辈了。只是……”他说到这里,看看巨人,顿了顿。

巨人急道:“只是怎样了?”

陈无忧故意慢腾腾道:“只是……只是……”却“只是”不出个名堂。顺便往自己的双肩看了看,叫道:“哎哟,肩膀好痛,一痛我就想不起来后面怎么样了。”

巨人瞪着陈无忧,只得将手从其肩膀上拿下,忍声道:“只是后面又怎么样了?”

陈无忧笑道:“只是,这人既露了面,却成了个极大的笑话!不但英名付诸流水,便是其后半生,也一直在众人的耻笑声中度过。”

巨人不觉问道:“为什么?”

陈无忧道:“只因这人,原来是个独脚的侏儒,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大结巴。”

巨人不解道:“此人虽然如此,但是其武功高强,谁敢轻易笑他?”

陈无忧笑道:“那些人当面自然不敢去取笑他,但是背后,却是什么言语都传得出来。你们长年幽居地底,哪里知道人言的厉害,要我说,江湖上最厉害的兵器不是什么宝刀利剑,而恰恰是人的语言。这人既长得如此之陋,那些人岂有不背后取笑的,你取笑,我取笑,最后,这些言语究竟是谁说的,却哪里究察得清?他虽然武功高强,宝刀利剑无法近其身,但是,对于这些言语,却如何奈何得了?竟生生地被这些言语逼得再也不敢踏足江湖,直至销声匿迹了。各大门派也有侠义之士,想要探寻他的行踪,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取得过他的任何信息。所以江湖上传说,此人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说到此处,暗暗低头,叹了口长气。

他这一番言论,自然是信口胡编,想他陈无忧何时踏足武林了?但是巨人的两个头却是听得津津有味。只因他们一生都被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底,便是做梦,也想要盼着出去。此时听闻这武林奇事,哪里能够想到是假?便也叹气道:“可惜啊可惜!”

陈无忧哈哈一笑,道:“怎么?大哥们也觉得那木虚游前辈可惜么?”

双头巨人道:“此人武功既如此卓绝,想不到竟死在看不见摸不到的言语里,倒也枉其一世英明了!”

陈无忧笑道:“世人皆如此说。但是……”他看了一眼巨人,慢慢道:“我却认为,此人死得其实也并不可惜!”

双头巨人疑道:“为什么这样说?”

陈无忧笑道:“撇开那些害人的言语不论。就其武功来说,那位前辈想要统领当今武林,却也不能使人信服!”

玉带煞神

双头巨人不懂:“刚刚你不是还说,此人武功虽不如传说中那么出神入化,但是在当今武林中,也足以算是功力超群之辈么?为何此时却又不能使人信服了?”

陈无忧诡笑道:“只因,他武功虽强,却强不过当今武林中的另一个人!”

双头巨人急问道:“难道还有人的武功可以高过他么?”

陈无忧笑道:“自然!”

双头巨人疑惑道:“你见过那人么?或者你亲眼见识过这两人比试武功?”

陈无忧呵呵一笑,道:“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却能肯定。这人的武功定然强过我所说的那位木虚游前辈!”

双头巨人好奇心又起,问道:“此人究竟是谁?”

陈无忧点头道:“说起此人,正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双头巨人一听之下,不免发愣,道:“你是说我们?”

陈无忧正­色­道:“不错!”

双头巨人的两个头我看你,你看我,到底摇头道:“你这么说可就错啦。”

陈无忧扬眉道:“哦?双头大哥也太谦虚啦。那位木虚游前辈,虽然武功卓绝,在当今江湖之中,其内力自然可算是上上之乘了,但是,如若和双头大哥一比……”他摇头道:“且不说你们那‘幽蓝冰掌’是如何厉害,便是那能将水汽凝成冰晶的内力,只怕这世上习武之人,就未有人可敌!”

双头巨人半信半疑道:“我们有那么厉害么?”

陈无忧转身朝地上一指,叹气道:“你们知道他是谁么?”手指的方向,却正对着醉灯派师兄被撕烂的尸身。他不忍细看,手指一颤,很快便又将脸转了回去。

双头巨人哪里认识,只道:“是谁?”

陈无忧正­色­道:“此人在江湖上人称‘玉带煞神’,凭着一条缎带,杀人无数。江湖上各大门派的好手,死在他手下的,当真不计其数。但是此人心肠既狠毒,武功也是高强之极。如不论他做下的恶事,单论其武功,在如今江湖上当可排名第三。只是,他结下的仇怨,闯下的祸事既多,各大门派都对其深恶痛绝,却不能承认他在江湖上的排名。在近年间,他行事更为猖獗,各大门派再也无法忍耐。武林中开始出现了一道悬赏令,乃是由武林盟主所颁。这道悬赏令称,只要有人取得这‘玉带煞神’的头颅,不管那人是谁,只要提头来见,认头不认人,各大门派从此尊奉此人为新一届武林盟主。此外,还有着大笔的赏金。但是这道令自颁布以来,却鲜有人去问津,只因这‘玉带煞神’武功既强,手段更是残忍,而最最重要的是,此人行事谨慎,又­阴­险狡猾之极,一般人哪里打探得到他丝毫行踪!这次我能够找到他,也真可算是奇迹。以美女财宝设计了屡次诱惑,均是人财两失,却还摸不到他半点影子。正绝望之时,没想到,他竟自己找上门来了。但是,我虽得以诱他上钩,却差点死在了他的带下,及至落入这个地底,没想到,如此神通广大,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坏事做尽的‘玉带煞神’竟被双头大哥轻轻一撕,便撕成了碎片。双头大哥这可真是为江湖除去了一个难缠的大魔头啊!”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大英雄

双头巨人听闻陈无忧一番胡吹乱捧,当真觉得自己成了江湖中的大英雄,为江湖做了一件大好事,不觉飘飘得意起来。却听陈无忧又道:“想这‘玉带煞神’在江湖中排名第三,却也仅被双头大哥用了两根手指就捏成了碎片。那木虚游也不过只比他厉害一点,却又何尝能够强得过大哥了?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这样肯定。”

这双头巨人不知为何,自出生后便被他们的父亲关在这个地底,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从未曾听闻过外面的事,未见过外面的人,所以,对于外面的世界,虽然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但是也着实心存着一种陌生的害怕。陈无忧此时的言语虽然显然是一派胡言,只为极力捧高对方武功,但是,恐怕连他也不能知道,在当今武林之中,这巨人的武功,也确是万人所不及的。

陈无忧一见巨人的脸上出现得­色­,知道已大大削弱了对方对于外界的恐惧之心,便冷笑道:“双头大哥的武功既能胜过那木虚游前辈,又为武林中除掉了如此大患,小弟实在是钦佩之至!只是……”他一字一字地道:“在小弟眼中看来,大哥却比那位木虚游前辈,还要令人可惜!”

双头巨人何曾有过行侠仗义的经历。他们既被陈无忧吹嘘得飘然起来,心内对于外面世界的好奇便强过了恐惧。只因他们的弟弟歌锦斯被父亲带了出去,却不带他们,心内早已是忿忿不平。他们虽样子粗笨,武功残忍,但在其体内,毕竟还是流着男儿的热血,有着满腔的远大抱负。此时既得知自己手刃之人正是江湖上通缉的大魔头,不免心情澎湃,说话也柔和亲切起来:“兄弟,为何如此说?”

陈无忧慨然道:“不瞒大哥!小弟认为,大哥既如此神勇,为何却甘居于如此陋地?这个地底,虽然安全,但大哥一身的神功,却只浪费在了那些怪物身上,即使偶然之下,为江湖中除掉了一大危患,但是除了小弟,却又有谁能够亲眼目睹?”他斜眼继续道:“男儿当志在天下!小弟武功虽陋,却也日夜勤修,只求能为江湖多杀一个恶寇。哪怕有朝一日,死在敌方剑下,却也是死得其所了。大哥如此神功,当为造福江湖!何以至屈居地底?江湖上如幸得大哥神威,必可保得一片平安,何至于让这些江湖之獐如此猖獗?”

他这一番话说得当是激|情澎湃,这双头巨人何能不为其动?只是这个地底,却是连他们,也不知如何才能走出。两头脸如苦瓜,焦躁道:“何尝不想这样,只是,这个地方,却是无法走出的!”

陈无忧听闻,心内猛地一沉,暗忖:“这巨人武功如此厉害,还以为他们是害怕出去,所以才一直待在这个地方,谁知,竟是连他们也无出去的办法么?”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道:“双头大哥不必焦躁。其实,小弟虽然不才,但是好歹,这个地方的出口,却是能够猜得到的。”

双头巨人听闻,四只眼睛一齐盯着陈无忧道:“你知道么?”声音发颤,甚是惊喜。

陈无忧点头道:“这个自然。”

计未成

双头巨人急道:“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走出去?”

陈无忧瞅了双头一眼,暗自寻思,忽低头叹道:“可惜了。”

双头巨人道:“如何可惜?”

陈无忧摇头道:“方才我那兄弟倒是提出了一种方法。只要在这地下开个口子,就可以潜地下水离开。只是,只是我不识丝毫水­性­。这地下水又称之为死水,流逝极为缓慢,如果没有好的水­性­,跳下去,根本辨识不了方向。而人是不可能屏息太长时间的。就算是内力高强之人,也绝超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太久,人就会昏迷,直至窒息而死。要在这么短的时间辩清水的流向,从而找到出路,对于我这不懂丝毫水­性­的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他抬眼向双头问道:“大哥如此深厚的内力,可能做到?”

这双头巨人常年蜗居地底,根本没有见过长江大河,哪里识得了半分水­性­,听闻陈无忧问他,却又不肯直接承认,半日不得开口。

忽听陈无忧长叹一声:“看来,命该如此。只是可惜双头大哥一身绝好的武功了。”

双头巨人沉默不语,半日才道:“你那兄弟,可会水­性­?”

陈无忧忖道:“他自幼便在江河边上长大,况且,这个方法,也是他给提出来的。如他没有把握,还提它做甚?只是现下已经晚了,他就快死啦!”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那双头巨人脸­色­已然一变,面­色­狰狞,盯着陈无忧森然道:“你小子虽聪明,但是也不要认为其他人便是蠢瓜笨驴!你以为我们就当真笨得不知道你的本意么?”

陈无忧脸­色­一变,勉力笑道:“哦?我有什么本意了?”

双头巨人哼道:“你刚才那一番话,就只为引我们救你那兄弟!难道不是么?”

陈无忧大惊失­色­,看来这双头巨人虽然思维常常不近情理,却也还是不蠢,他辛辛苦苦费了半日口舌,只求骗得这双头巨人救治阿风,哪里想到,他居然会不中计!陈无忧脸现惊慌,声音也打起了疙瘩:“这这这,怎么会……”

双头巨人冷道:“怎么会不中计,是么?”

陈无忧结巴道:“不……不是,我是说……,我怎么可能对双头大哥说谎呢……”

双头巨人大怒道:“居然还想唬我!当真活的不耐烦了!”便要举臂向陈无忧击去。

陈无忧脸­色­大变,惶急之中,突然仰天长笑,他这笑声听起来委实奇怪得很。双头巨人一愣,便向他道:“你又在做什么?”

陈无忧似笑得喘不过气来,捧腹道:“当然是在笑你!”

双头巨人大怒,道:“你在笑我?你凭什么笑我?我立刻就杀了你,叫你笑不出来!”

陈无忧冷笑道:“我能笑你,你却不能笑我。这不是一件很好笑的事么?你就算能杀了我,也无法笑我,哈哈,这真是一件公平的交易!”

双头巨人被陈无忧说中痛处,心内怒极,却又不肯将其立毙于掌下。他虽然高大,但是心胸却狭隘之极。只因对方可以取笑他,他却无法取笑对方,一怒之下,再也顾不得其他,乃运劲于脸上肌­肉­,拼命想要学习对方的笑容,可是,任他如何努力,面上仍是两张僵硬的苦瓜脸,反而惹得对方一阵更猛烈的大笑。

陈无忧笑够了,乃指着对方道:“你以为自己真的很强么?刚才我不过是在恭维你,目的却正如你所说,想要救我那兄弟的­性­命。只是你既自己不中计,我也犯不着再恭维你了。就算你武功很强,但是在江湖中行走,你以为武功强便说了算么?那木虚游不过就比人长得矮了那么一点,便被人笑成那个样子,更何况你!你这副样子,连普通人的笑都不会,何况,还顶着两个头,如若走出去,还不把人大牙都给笑掉?哎哟,我大牙好痛,莫要被笑掉!你这种怪物,还是乖乖地待在这不能被人瞧见的地底好一些,哈哈!”

见证

他这些话说得委实刻薄之极,双头巨人嘴­唇­都气成了黑­色­,暴喝一声,五根手指已牢牢Сhā入了陈无忧的肩头。陈无忧却忍痛笑道:“你想要杀我,倒是轻而易举。只是,你这一生,却只能够杀死这地底的怪物和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人,还妄想称霸武林,真是可笑之极!”

双头巨人又惊又怒:“什么叫无足轻重?那一个被我撕碎的人,不正是江湖上通缉的大魔头么?”

陈无忧大笑道:“你以为他当真是什么‘玉带煞神’?那不过是我的信口胡编而已,你想知道他到底是谁么?”他摇头道:“他只是江湖上的一个二三流小角­色­,甚至连我,也并不知道他的姓名。所以迄今为止,你所杀的,都不过只是江湖上的小喽啰!”

这双头巨人只当为江湖中除去了一个大患,心内委实得意之极。却哪里想得到完全是陈无忧的信口胡说,心想竟被这个小子着实戏弄了好一会,心理落差之大,只令他恼羞成怒。欲要使力将对方撕碎,却瞧见对方取笑之­色­,心念一转,反而放开了陈无忧,­阴­声道:“小子,你竟然取笑我,可知道这样做的下场么?”

陈无忧一点也不怕他,笑嘻嘻地道:“双头大哥武功既然如此出神入化,自然要将取笑他的人撕得粉碎了。我虽然只是个江湖混混,但是这个地底,哪里能寻到到什么高手,大哥既要躲在这个地底称霸武林,自然只有杀混混了。”

这一番话说的巨人脸上颜­色­难看之极,可是他竟然也不发怒,只道:“我不杀你。”

陈无忧笑道:“我如此取笑你,你竟然不杀我么?”

那双头巨人道:“我不杀你,但是要你亲眼见证一件事情!”

陈无忧呵呵一笑道:“不成,不成。”

双头巨人怒道:“有何不成?难道你宁愿死?”

陈无忧摆手道:“大哥可莫要被我所激,一时冲动啊。刚才我说得的确刻薄了些,大哥可千万不要当真。我说句实话吧,武林虽好,可是在我看来,却并不适合大哥。况且……呵呵,你还是杀了我吧。”

双头巨人此时决心已定,他本早料得陈无忧为保­性­命,定然会答应他。谁能想到对方却丝毫不把他的这个买卖放在眼里,大怒道:“适不适合老子说了算。老子既说可以就可以!”

陈无忧叹道:“罢罢。别找我吧。你还是趁早杀了我算了。反正我是不会去当你的什么见证的。”说着,伸展手脚便躺在了地上,双目紧闭,一副待俎鱼­肉­的模样。

双头巨人完全愣住了,他哪里能想到对方竟然丝毫不怕死。这个交易,对方既不做,他现在又不肯杀掉对方,只得忍声道:“你如答应,我们便把你那兄弟的毒解去,如何?”

这么一说,陈无忧倒立刻翻身爬了起来,可是却并未就开口答应。笑嘻嘻地盯着双头巨人,只是不语。

只因陈无忧刚才一捧一贬着实令这巨人心内起了轩然大波。他们虽深居地底,但是心内早有不甘,甚有野心之隐,在陈无忧的吹嘘之下,认为自己当真为江湖做了一件大事,着实得意,困居地底的不得志之郁意也随之一畅,谁想其后又知自己杀掉的不过只是江湖喽啰,陈无忧那句“只是,你这一生,却只能够杀死这地底的怪物和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人”委实刺痛了他的心,他虽然自己不会笑,但是却懂得陈无忧脸上笑容的涵义,既笑不回来,他便立下决心,定要走出这个地底,定要杀掉几个武林高手给说这句话的人看看。到那个时候,再把这人撕成粉碎,以泄心头之恨!就算此时将那小孩的毒解去,也只是暂时的。他自认为要解决掉面前两人,实在是轻松之极,只是现下却不能立下痛手,待时机一到,便让他们痛不堪言地死去。他想到这里,心内委实痛快之极,如他能笑,早就哈哈大笑起来了。

解毒

谁知陈无忧人虽然爬起来了,但是却只是盯着巨人不开口。

巨人心下奇怪,喝道:“怎么?难道这个交易,你都不做么?”

陈无忧嘻嘻笑道:“不成,不成。”

巨人委实发愣,怒道:“难道你不想救你那兄弟的­性­命?”

陈无忧笑道:“我那兄弟的­性­命如此宝贵,我怎能不救?只是……”他这句话说得缓慢之极,巨人心内发急,问道:“只是什么?”,语音都发颤了,似乎需要救­性­命的是他而不是对方。

陈无忧道:“只是万一我答应你了,你却食言,不救我那兄弟,那如何是好?”

双头巨人心里嘀咕:“这人我原以为他很聪明,谁想竟然是个呆瓜。他就算答应我在先,若我不救他兄弟,他完全可以食言嘛。”嘴里说道:“我怎会食言?”

陈无忧道:“我不放心,除非你先救我兄弟。”

双头巨人暗忖:“我先去把他那兄弟的毒给解了,也是一样的。我不杀他,他总不可能自杀吧。待他兄弟一好,他们两个哪里斗得过我?还不是只有乖乖地听我的。”便道:“也罢。”

当即走到阿风面前,伸出一对巨掌,便将其手脚处的布条给扯掉了。阿风手获自由,惨喝连连,圆睁双目,伸手便往巨人脸上抠来。

巨人也不闪躲,只用手轻轻一挡,便闻“喀嚓”声响,阿风的双臂即软软垂下。陈无忧听闻声响,怒道:“你……”

巨人冷道:“我要解他的毒,需要双手齐用,一点马虎不得,不然会使得毒入心脏,立时毙命。他这两只手碍事得很,暂时断掉,以后接好即可。”

陈无忧想了想,只得笑道:“大哥所言甚是。”

巨人道:“等会我运功之时,你万不可打扰我,不然,若功差丝毫,你那兄弟,可就是菩萨难救了。”言毕,右手握拳,挑起食指指节,便往阿风赤­祼­的胸口击去。

陈无忧料得这巨人此时必不会害人,虽见其招式古怪,却也不好多口打扰。

巨人连击三下之后,阿风的胸口便已被击出一枚铜钱大小的###来,汩汩鲜血直流,如从泉眼冒出一般,只是那血,竟也是蓝­色­的。

这蓝­色­的血着实流了好一会,从浅蓝渐渐变至深蓝,最后竟完全变成了黑­色­。巨人待血一变黑,便即双掌虚握,盏茶功夫,两只手掌上已氤氲起一层红­色­的雾气。巨人将手掌食指移至阿风胸口的###,那层红­色­的雾气,便经###而入,渐渐遍布了阿风周身。

如此行得半柱香时间,阿风体内的蓝气和黑气均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是浑身潮红得厉害。巨人停手,将阿风放置地上,方道:“他体内的毒已被我解去,你总该答应我了吧?”

陈无忧笑道:“即已解毒,待我先将他双手接好。”走近伸手触摸阿风胸口,只觉烫手之甚,不免皱眉道:“不会毒还没解­干­净吧?”

巨人怒道:“你敢不相信老子!他的毒确已完全被清除!”

陈无忧笑道:“何曾不相信你了,只是,他的身体为何如此之烫?人也是昏迷不醒?”

巨人道:“这我怎么知道?你到底答不答应老子?”

为难

陈无忧想了想,拾了几根树枝将阿风的双手给接好,然后才道:“哎呀,怎么办好呢?”

巨人道:“什么怎么办?”

陈无忧面现苦­色­:“我现在实在是为难得很啊。”

巨人哼道:“他的毒既已解了,你还有什么好为难的?”

陈无忧道:“我这兄弟的毒既已解,按理说我应该答应大哥的。只是……”他这句话未说完,巨人已然大怒,喝道:“只是什么?难道你竟然不想答应我么?”

陈无忧摆手道:“哪里哪里,小弟怎会不答应大哥?只是我想到一件事情,这件事令我非常得为难。”

巨人喝道:“还有什么狗屁事让你这么为难的?”

陈无忧道:“我这兄弟,虽然幸得大哥解毒。但是他毒既解,为何却还昏迷不醒?他既昏迷不醒,那我们如何能够潜水离开?”

巨人一愣,心下暗忖,只得说道:“他毒既解,应该很快便会醒来。待他醒来之后,我们再离开就是。”

陈无忧笑道:“他不会还有什么其他内伤吧?”

巨人哼道:“甚么内伤!休息一会,他自然便会醒来。”言罢,便即转身稳稳坐下,再也不搭理陈无忧。

但是他不想搭理对方,对方却偏要来搭理他。不一会便见陈无忧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向他道:“刚才小弟胡编乱造了很多,惹得大哥生气。小弟可向大哥赔礼了!”

巨人哼道:“赔礼?你为什么要赔礼?如若我不生气,你怎么能够活到现在?你既然取笑了我,难道认为还可以从我手心里逃掉么?”他这些话说得委实­阴­森之极,听得陈无忧心口冷气直冒,但是面子上却仍是笑嘻嘻的:“小弟虽胡编了许多,不过有一句可确是实话啊。”

巨人怒道:“你嘴巴不说话会臭么?”

陈无忧笑道:“人的嘴可不比猪牛,除了吃饭,还要说话的。难道你从来都只拿自己的嘴巴吃饭,竟不说话的么?”

巨人一愣。他自幼生长在这个未见一人的罕癖之地,对于语言,向来不甚通解。陈无忧屡次绕口占他便宜,竟也丝毫未觉,此时也只冷哼一声,道:“我要运功,你说话打扰到我了。”

陈无忧摇头道:“奇怪,奇怪。我说我的,又并没有拉着你来听。你不喜欢听大可不听,再说,运功和说话,又有什么联系了?”

巨人紧盯着陈无忧,喝道:“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你。你现在惹得我越厉害,我就让你往后死得越难看!”

陈无忧击掌道:“妙极,妙极。左右是死,死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再好看的死人也不会有人喜欢去看,反而还不如死得难看一点。大哥如要杀我,一定得让我死得现在难看一百倍才行!”

巨人冷道:“你放心,岂止会让你死得难看,更会让你死得痛苦之极!”

陈无忧笑道:“这我就比较怕了。不过我想到了一种情况:大哥如是一直没有杀掉当今世上的武林高手,那我岂不是可以一直活下去?更有甚者,如果大哥反而竟被高手杀死,那小弟我岂不是便能无忧一生了?”

巨人­阴­森道:“可是我也想到一种情况:如我刚一出去便得杀掉一个武林高手,那你小子就能更快地享受大哥我赐给你的那无以伦比的痛苦了。”

陈无忧哈哈大笑道:“妙啊,会发生哪种情况,我们现在竟然都还不知道。”

巨人哼道:“你不知道,可我知道。”

陈无忧笑道:“哦?大哥难道认为小弟我会很快凄惨地死去?”

巨人道:“难道不是么?”

陈无忧笑道:“可是小弟却另有想法。”

巨人冷哼道:“难道,你会白痴地认为你真的可以无忧一生?”

陈无忧笑道:“小弟我既叫陈无忧,自然可以无忧一生了,况且,小弟的想法,一点也不白痴!”

巨人暴怒道:“难道,你怀疑我的武功不够强么?”

陈无忧笑道:“非也!小弟虽然浅薄,但是功夫却还是识得的。刚才小弟虽有意吹捧,但是自己心里却也明白,大哥的功夫,当真乃世所少见。”

比武

双头巨人一怒之下,加上已恨极对方,早已于臂上运足三成劲力。他虽不愿即刻杀死对方,但好歹也要让其吃些苦头,以暂泄心头怒气。但是没想到对方竟于此时赞起自己的武功来!虽不知是否着意吹捧,这些言语,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不知怎的,好话既入耳朵,却也是惬意得很,当即怒气大缓,劲力随之而卸。

陈无忧微微一笑,凑拢来继续道:“我听师父说,练武之人虽多,但大多却只是武艺泛泛之辈。这是因为,天生造人,乃是以尘土塑之,土多浊臭,则造就之人,以资质平常之辈为多。但如若造人之土适逢灵泉濯浣,或遇花香久覆,则所塑之人则灵秀异常。此类人如入武一道,则必成绝顶高手。但是这类人却是少之又少,万人难寻。而资质平常之人如若想要武功卓绝,却也并非没有可能!这类人,虽资质有限,但是如若得遇明师,再加勤修,千锤百炼之后,其成就甚或也能够达到所谓天才的境界。大哥的年龄和小弟相差无几,但是武功却超越小弟到高不可攀的境地,小弟的这番感叹,可是发自内心的。”

他这一番话说得巨人心里舒畅之极,大为得意,只道:“你既知道,为何却还心存侥幸?”

陈无忧呵呵一笑,道:“小弟虽对大哥的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却并不认为自己一定便会被大哥给杀死!所以,并非是心存侥幸!”

巨人哼道:“难道,你会认为,凭我的武功,竟杀不死一个武林高手么?”

陈无忧摇头道:“难!”

巨人怒道:“有何难?难道你认为我的武功竟比不上他们?”

陈无忧笑道:“武功,大哥你可比他们强多啦!”

巨人疑惑道:“武功既比他们强,那你有什么理由会认为我竟杀不了他们?”

陈无忧笑道:“江湖中,不是仅有武功,便可以称霸的。”

巨人道:“敌我的强弱,不是在武功上便可分出么?”

陈无忧笑道:“大哥认为是如此么?”

巨人道:“不是我认为如此。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陈无忧微笑道:“大哥觉得自己的武功和小弟的武功比起来如何?”

巨人斜眄陈无忧一眼,道:“天壤之别!”

陈无忧笑道:“小弟的武功自然及不上大哥的一半,大哥如定要杀死小弟,只得用一根指头便可。但是,却为何到这个时候,却还没有将小弟给杀掉?”

巨人一愣,却见陈无忧笑嘻嘻地道:“所以说,在江湖之中要想称霸,单凭武功,却是并不可为的!”

双头巨人哼了一声,道:“那只是因为你小子口舌狡猾,抢了先机。早知如此,我便捂上耳朵,你就是有九条命,现在也死得差不多了。”

陈无忧笑道:“双头大哥如若没有和我说话,却怎能知道我口舌狡猾?既不知我口舌狡猾,又怎会有所预见地先行捂上耳朵?”

巨人道:“难道外面人人都如你一般只知逞口舌之利么?”

陈无忧呵呵笑道:“外面的人,如是像我这般只是动动嘴巴,却也好得多了!”

巨人心中大疑,禁不住问道:“难道,在外面的世界,两人比武,竟然是不以功力取胜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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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普通人

陈无忧笑道:“武,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隐含在它里面的内容却很丰富。比武,也不是仅仅比武学高下,所以当然不是你所说的‘比功力’!能够最有效率地利用一切有利因素,从而使得自己取胜,这便是学武的最终目的。所以,我师父告诉我,学武,不是为了得到深厚的内力和漂亮的招式,甚至也不是为了使得自己变得强大,学武的唯一目的,只是在战斗中取胜,只有取胜,想尽一切办法地取胜!所以……”他看看巨人,慢慢道:“每一次的比武,对于交战双方来说,均是一次极限厮杀!是双方体力,智慧,耐力,心理的厮杀!”他顿了顿,继续道:“既是厮杀,便有着除‘功力’之外的很多其他因素。比武,看似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是决定这一瞬间的成败的,却不仅是一瞬间内力量的强弱。甚至在正式比武之前,其胜负就已经被决定了。更有甚者……”他呵呵一笑,道:“他们的比试,甚至是无‘武’的。因为‘武’只是厮杀的一个手段而已。”

巨人哼道:“照你这么说,那武功强的竟反而打不过武功弱的不成?”

陈无忧笑道:“也不是这么说。实际上,在双方的比武过程中,使出的,都不是单纯的武功,而是将我刚才所说的所有因素融在了其一招一式之间。所以这些因素的强弱差别,以及是否能将它们更好地融入武功,便直接决定了双方比武的胜败。一般来说,在各方面因素差别不大的情况下,武功越高者胜出的可能­性­越大。而刚才我也说了,世上之人,大多资质平常,差别并不是很大,所以,勤修武功,便成了比武中取胜最重要的手段。”

巨人道:“说了半天,最终却还是要靠武力取胜!你却又为何说我竟打不过那些武林高手?”

陈无忧道:“对于大哥,却又另当别论了。因为刚才所言只是针对那世上的普通人。”

巨人道:“我非世上普通人么?”

陈无忧看着他笑道:“难道大哥会认为,世上的普通人都长着两个头?”

巨人一愣,道:“世上没有人长两个头的么?”他自出生以来,只见过自己的父亲和兄弟,以及陈无忧等人,虽也奇怪所见之人均和自己长得不一样,但是却也并不曾想到,在这世上,居然会没有人长有两个头。

陈无忧笑道:“除了你自己,你可曾见过双头的人么?”他摇头道:“我陈无忧活了十几年,见的人虽不多,但是也从没听过,当然除了大哥更没有见过,有人可以长有两个头的!况且……”他笑道:“况且,也从没有听过,竟有一个‘普通人’不会笑的!”

双头巨人听闻陈无忧所言,心内虽微觉奇怪,却哪里将这小事放在心上,只道:“我虽非你口中的‘普通人’,但仅凭这点,你就认为我打不过那些高手么?”

陈无忧呵呵笑道:“大哥常居地底,从未见过他人,哪里能够知道,在外面的世界,‘非普通人’意味着什么!”

巨人喝道:“什么?”

冷漠的人

陈无忧微笑道:“‘非普通人’有着另外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就叫做‘怪物’!大哥知道什么是‘怪物’吗?”

巨人疑道:“怪物?”

陈无忧笑道:“那是人们对于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或与自己有着差别的生物的总称。”

巨人哼道:“你是说,我如出去,会被人称之为‘怪物’么?”

陈无忧点头道:“不错!”

巨人道:“那又如何?他们既要称呼,便由他们称呼好了。反正,我也并无姓名!”

陈无忧摇头道:“这哪里只是一种称呼而已,这代表着一种态度!你知道外面的人是如何对待所谓的‘怪物’的吗?”

巨人道:“我如何知道?况且,我对他们如何对待‘怪物’并不感兴趣!”

陈无忧笑道:“大哥可还记得之前小弟提过的那木虚游前辈么?此人武功超群,却可惜是个独脚侏儒。当时露面,只令人人吃惊。其实,令他们吃惊的,并不单纯是那木虚游的外表!”言至此处,他脸上笑容转冷,继续道:“只因那木虚游,虽然独脚,却反而以轻功为擅。当日他轻功微露,就足令那些仪表堂堂,双腿健全之辈汗颜之甚!而那些人,看到一个为自己所不能承认的‘怪物’竟有着远超自己的武功,这便成了他们所无法忍受的事!后来江湖盛传,那木虚游前辈销声匿迹,闻此消息的人,无一不是摇头叹息,义愤填膺,深表可惜可叹之至,就差没有跳起来痛哭流涕了。可是大哥你可知道,那木虚游前辈为何会销声匿迹么?”

双头巨人疑道:“刚才你不是说过了么?是因其不堪忍受闲言碎语。”

陈无忧冷笑道:“木虚游前辈一世英明,被那些小人暗讽嘲笑,也着实令他伤心。但是凭他的气概胸怀,这点闲言碎语却哪里能至逼其到销声匿迹的地步?”

巨人武功强大,自然从无畏惧,但是此刻不知为何,竟打了个冷战,道:“难道,他被人杀死了不成?”

陈无忧冷笑道:“木虚游前辈生前狂放,曾说过‘能够杀死某家之人,惟有某家自己!’,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竟会死在那些拼死保护的人的冷漠嘲笑之中。当日武林中遭遇到前所未有的祸事,乃是盛传武林盟主暗中勾结外国­奸­细,大有把国人武功­精­粹拱手让人的趋势,在这种情况下,武林中自然是人心惶惶,众人虽愤,却也不敢反抗。只因那武林盟主武功既高,在位期间,也拉拢了不少贪心的武林好手。偏得那些人心术不正,武功却高得离奇。众人虽怒,但谁也不肯先行出头去做那###之事。只因,如要去###这些人,必将使得本门武力大创。而各大门派,处事再圆滑,或多或少,也总会结下一些仇家。这些仇家,说不定早就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只怕,虽将那些叛徒给清除掉了,最终还得搭上个灭门的惨事!所以各门派考虑到自身的利益,便谁也不肯先行去做那###之事。在这种情况下,那几个武林败类的所作所为便愈加猖獗。于是,各大门派便派出信使,寻找到木虚游前辈的行踪。彼时,前辈正是伤心失望之至的时候,一怒之下,曾经放言道:‘武林众事,于已何­干­!’,愤而隐居。但面对武林信使的再三造访,却也无法置之不顾。虽明知是九死一生的事,最终还是带剑前去了。那次决斗,他一人车轮三十人,直战了三天三夜,到最后一人时,双方气力均已用尽,木虚游前辈全身是伤,就只剩下半口气了。其时各派已闻得消息,纷纷赶来。武林规矩,双方比武,外人不得Сhā战。所以来的人虽多,却也只能围观。那时双方力竭,对方狡猾异常,以暗器打向围观众人,木虚游前辈为了保人不受伤,竟被对方暗器打了遍身!怒极之甚,乃长啸立毙对方于掌下。但是他本人,因怒而带动了毒行,使得毒发加快,片刻之间,毒就行遍周身!观此大战之人,虽眼见叛徒被消灭殆尽,但是心内却没有丝毫轻松之感!只因那木虚游前辈此次所展的武功,委实太过强大,强大得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这些卑鄙可耻的人们!在最后一个叛徒倒下的一刻,竟然在想着,这样强大的一个人,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于是,人们冷漠了,他们面对躺在地上的木虚游前辈,不约而同地以嫌恶的语气谈论起‘怪物’!于是,木虚游这个‘怪物’便在那些人冷漠的眼皮下绝望地死去了。”

善良

说至此处,陈无忧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大哥,你看,人们就是如此对待所谓的令他们感到害怕的‘怪物’的。木虚游在那些人眼皮下死了后,观战的人却根本不提他的名字。木虚游拼上­性­命消灭的那些武林叛徒,到最后,竟变成了由各大门派联手所灭!而木虚游这个名字,就这样被人们所隐匿,所遗忘,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曾有过这个人!”他冷笑道:“也许那些人到最后,连自己也深深信奉起来,是他们自己,把那些叛徒给消灭殆尽了。而真正的英雄,木虚游,只不过成了一个莫须有的人。”

他呵呵笑道:“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人从来都是只为自己着想,却还要戴上一副伪善的面具!如果还有着所谓的‘善良’,那也是在自己的利益没有受到侵害的情况下偶尔衍生出的奢侈品!而像木虚游这样真正善良大义之人,在这个世间,竟然会被称为‘怪物’!这,难道不是人类的一种悲哀么?”

双头巨人哪里能够想到,在这个江湖之中,拼的其实不是武艺的高强!江湖的本质,竟然是想尽一切办法,使得自己活下去!竟然只是厮杀!赤­祼­­祼­地厮杀!而最令人悲哀的是,这种厮杀,竟然是在面具后进行的。看似一片歌舞升平,其乐融融,执手言欢,大义凛然,是单纯,是平和,是与人为善!而其背后,却不过是一层又一层的利益关系!是这些关系,使得人眼神凶狠!这种凶狠的力量,连狼见了,也只会哀嚎!

陈无忧在说这段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中有着悲哀。但是这些悲哀如同过眼烟云,只是一飘而过。他用更为沉痛的眼神盯住双头巨人,正­色­道:“大哥,如果,能够不出去,还是不出去的好。虽然,我们男儿,都有着一腔热血,既武功超群,便想要扬名立威。即使最终不能扬名,不能立威,但是起码,能够在江湖中闯荡一番,为江湖做的几件大事,也不妄此一生了。可是这个江湖,毕竟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小弟是担心,大哥一旦出去,会落得个和木虚游前辈一样的遭遇,那岂不是冤屈之甚!”

双头巨人此时为难之极,即听了此番话,便对外面之人心险恶委实害怕。但是,他既自小便想要去得外面的世界,此次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如要中途放弃,却也再不可能。他一时不得主意,踌躇了起来。

陈无忧观其表情,知道时候已到,于是大笑道:“看来小弟,此回可是赚到了。无论大哥出去还是不出去,小弟都不用担心是否会被大哥杀掉!现下我可要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大哥想好了,等我醒了,告诉我即是!”说着,便要躺下来。

双头巨人大怒,道:“你敢睡?你敢睡老子立刻宰了你!”他自己心里焦躁,便见不得别人舒坦。

陈无忧微微一笑,道:“我才不信呢。大哥难道不想让小弟做见证么?”他眼珠一转,指着巨人笑道:“哦,我知道了。大哥是害怕出去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笑容

双头巨人听闻,心内愈加烦躁,森然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意么?你是不想我出去,好保得自己的­性­命。”

陈无忧嘻嘻笑道:“大哥如不出去,小弟还能出去么?大哥既不出去,便用不着小弟做见证,既用不着小弟做见证,大哥想怎样处置小弟都可以。待在这里不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

双头巨人想了想,似乎的确如此,便道:“你小子可别心存侥幸,不管我出去与否,你最终可还是逃不了我的手掌心。”

陈无忧笑道:“正因为我没有心存侥幸,所以才趁此机会多享受一下生命呀。其实,大哥也不用如此烦恼的……”他说至此处,慌忙闭口。

哪知双头巨人耳朵甚尖,闻他此话似有内容,顿时喝道:“你小子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陈无忧连连摆手,脸上故意作出一片惘然的表情,结巴道:“我能想到……什么……”

双头巨人疑心愈重:“你这小子刚才明明已漏了口风,现下可别想否认!”

陈无忧变­色­道:“大哥,不敢瞒你,小弟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想到!”

这一句自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双头巨人疑心大盛,探出巨掌,握了陈无忧脖颈,喝道:“你说不说?”

陈无忧笑道:“真的没有……”他这句话没有说完,便只觉脖上手掌猛然加力,顿时窒息难忍。

巨人­阴­森道:“你到底说不说?”

陈无忧口­唇­发紫,却笑了起来,喘道:“不是……小弟不说……而是……这种方法,……大哥……可是不会用的……说了……又有何用……”

这一句愈发引得巨人好奇心大起,顿时松开手掌,向陈无忧道:“你没有说,如何竟知道我不会用?”

陈无忧喘了半天气,只看着巨人发笑,却不说话。

双头巨人看他笑得奇怪,顿时大怒,道:“你看什么?”

陈无忧笑道:“我想到的这种方法,说起来也简单,大哥如用了,便可不致被人叫做‘怪物’!只是……”

巨人道:“只是什么?”

陈无忧笑道:“只是这种方法,对于大哥来说,却是很难!”

巨人急道:“到底这方法是什么?有何难?”

陈无忧邪笑道:“你看见我的表情了么?大哥想要不被人叫做怪物,只能是学会我这个表情,也就是,学会如何来‘笑’!”

双头巨人看到陈无忧等人的笑脸,心下早已是羡慕之极。此时听闻陈无忧如此说,心念一转,顿时喝道:“你既知道这对我来说很难,却为何不来教我?”

陈无忧笑道:“我为什么要来教你?教会了你,你出去之后,也是要把我给杀了的。”

双头巨人怒道:“你小子可别想来要挟我!你若不教我,我可叫你生不如死!你要不要尝尝这滋味!”

陈无忧吓了一跳,只得打哈哈:“小弟也只是那么一说,哪有不教本家大哥的。只是小弟是教不会大哥的……”

巨人道:“你没教过,怎么知道我学不会?”

陈无忧笑道:“对于普通的人来说,看见对面的人向自己微笑,他的脸上便也会不知不觉地浮现出笑意来。可是,我刚才笑着和大哥说了那么多话,但大哥的脸上,却仍然看不出丝毫的笑意来。所以我断定,大哥是永远也学不会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灵气属

巨人冷道:“凭这点就能断定么?”

陈无忧笑道:“不瞒大哥,在外面的世界。人都不用专门去学习‘笑’这个表情。每个人,从一生下来,自然而然,便会笑。而大哥既然从生下来开始便没有笑过,那此一生,定然是不会笑的了。所以小弟才说,这个方法,大哥是不会用的。”

双头巨人看了陈无忧半天,忽然哼道:“既如此,为何你刚才却叫我不用如此烦恼?定然是还有着其他的办法!口风已露,还想隐瞒么?”

陈无忧脸­色­大变,道:“这……”

巨人­阴­森道:“你老实交待,你那办法,到底是什么?”

陈无忧沉默了一会,忽哈哈笑道:“真瞒不住大哥。小弟的确想到了另一种可行的办法,只是……”

巨人皱眉道:“又只是什么?”

陈无忧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吧。这也太伤感情了……,我若说了,大哥定要怪我!”

巨人越听越糊涂,喝道:“你只管说便是,我怎么会怪你?”

陈无忧摇头道:“还是不敢说。大哥盛怒之下,肯定要来杀小弟的。”

巨人怒道:“我不杀你便是!还不说么?”

陈无忧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我知道大哥说话从来都是一诺千金的!”

巨人哼道:“既放心,就快点说。到底这方法是什么?”

陈无忧笑道:“天生造人,乃是集世间灵气赋之尘土。也即是说,一个人,是由灵气和尘土两部分构成。尘土浊而重,乃下沉集成|人之体;灵气则轻而逸,上升则形成|人之脑。世间的每个人,其灵是不一样的,各有各的渊源。也就是说,每个人的灵气­性­质根本上是不一样的。这种不同的灵气­性­质,称之为灵气属。不同的灵气属不能互相融合,而是互相冲突。所以,一般来说,每个人,都唯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灵气属。而灵气属的外在表现,就是头脑。这也就是每个人都仅有着一个脑袋的原因。但是大哥和一般人不一样,同时拥有着两种灵气属,这两种灵气属既不能够互相融合,便常常冲突,这种冲突郁积在人体内,则会对人使用灵气支配身体起很大的­干­扰作用。这种­干­扰或表现为表情的不统一,或表现为身体的不协调,也有可能表现为两种灵气属外在形式差异显著。据小弟来看,大哥既有着两种灵气属,自然对某种表情的支配,有着很大的困难!”

双头巨人冷道:“你是说,如要我们不致成为那些人口中的‘怪物’,便只需割舍掉一个灵气属即可?”

陈无忧点头道:“正是!如若大哥能够将两种灵气属合二为一,其实也不必去割舍掉其中一个。”

双头巨人冷道:“可你刚才不是说过么?不同的灵气属是不能互相融合的。那也即是说,我只能够选择割舍?”

陈无忧忖道:“不同的灵气属如若放在一起,冲突是必然的,甚至达到互相毁灭的地步。而大哥的两个灵气属虽然不同,但是毕竟是属于同一个身体。和一般的比起来,冲突应该不是很大。至于这样的灵气属究竟有没有可能融合……”他摇摇头道:“小弟也委实不知!”

巨人冷笑道:“你说了那么半天,结果我还是只能选择割舍。那也即是说,我要割掉一个头?”

陈无忧笑道:“所以小弟刚才说,这件事委实伤感情得很。大哥的两个头感情那么深厚,怎么可能舍得去掉一个?” txt小说上传分享

起死回生

双头巨人的两个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他们的确是“感情深厚”,但是在他们的心底,却是委实对双头共用一个身体的状况厌倦透了。更何况,多年之前,他们唯一的一个看起来是正常人的兄弟歌锦斯被父亲挑中后,父亲便再也没有来看过他们了。留给他们的,只是永无止境的黑暗,和父亲临走前冷酷的话语:“你们,长着两个头,还想要出去见人?失败的作品!”

失败的作品?他愤怒了。但是当愤怒的血渐渐冰冷,他们在层层的黑暗中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了起来,他们自卑,无垠地自卑。他们诅咒自己的命运。他们互相抱怨,却在抱怨中深爱着对方。因为对方,是这个世界上和自己拥有相同命运的唯一的人。他们早就在等待时机走出这个地底的黑暗,他们甚至还没有见过太阳的颜­色­。但是他们却不愿被人当作“怪物”,他们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失败的作品”。他们想着,有一天,父亲能够用惊讶而欣赏的眼光热切地注视着他们。他们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迫切地希望得到亲人的承认。即使没有陈无忧前面大费周折的一段话,他们自己,也早已暗下决心定要抓住唯一能走出这个黑暗之地的时机!

但是割舍掉其中一个头,这却是他们从未想过的。自从出生开始,他们便没有分开过,对方,始终位于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所有的伤心和难过,都是他们一起承受,更何况他们的身体构造应该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思忖半响,才慢慢道:“我们自生下来便在一起,如若割舍掉其中一个,那另一个头,能够活么?”

陈无忧嘻嘻笑道:“小弟如何知道?大哥既想知道结果,试一试不就行了?大不了不过一死!”

双头巨人此时委实为难得很,一听陈无忧此言,只当其取笑,顿时大怒,道:“你很想我们死?是不是?”

陈无忧冷笑道:“我想你们死又如何?我武功既不如你,反而受你所胁!江湖上,当以强者意志为尊,弱小的人,想得再多却又有何用?但是强者,却也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外人看着风光,可谁知强者曾走过的路有多么艰险?世上的人只知强者得到的东西如此之多,可谁能知道他们舍弃掉的东西却是更多!大哥既想要一扬雄风,必得有舍掉自己至亲至爱东西的决心!不然,武功虽强,却也只能做一个碌碌无为的怪物!”

双头巨人哼了一声,又道:“难道,你说的舍掉自己至亲至爱的东西,竟指的是舍掉自己的­性­命么?哼,如若没有­性­命了,却还如何去做那‘一扬雄风’之事?”

陈无忧冷道:“现下既无人知道你舍掉一个头后究竟如何,那你便有着一半的生的可能­性­。对于很多正处于生死关头的人来说,这一半的生之可能­性­,委实已太过奢侈了。因为,许多强者,他们时刻都要面对自己的敌人,时刻处于险境之中,常常只有着十分之一的生的可能­性­。但是就是这样渺小的机会,他们也会奇迹般地抓住,从而继续活下来。即使输了,也是堂堂正正,因为他们曾经胜利了很多次,够了!”

双头巨人冷道:“如若我面前站着敌人,我也必不会将生死放在心上。只是,现在,我却是不能够死的!”原来这巨人既决心定要走出此地,对于­性­命,便委实不敢轻视。

陈无忧笑道:“既如此,那大哥就这个样子,小弟看来也很好。大不了被那些人多叫几声‘怪物’,大哥只做听不见,也不去求什么武林至尊,倒也罢了。”

双头巨人却如何甘心。他既要出去,便想要堂堂正正做一番事业,受人尊重,令父亲刮目相看。此时他心里早已断定,自己如若就这副相貌,武功再高强却也是毫无作用,恐怕还会落得人耻笑。但是要他现下砍个头下来,因无法保证­性­命,心内却也是踌躇万千,一时竟不得主意。

陈无忧却自顾走到阿风面前,伸手微触其额头,却只觉烫手之极,低头看去,见阿风仍然双目紧闭,尤未醒来。他眉头微蹙,向着那巨人道:“大哥,我们说话也这半天了,我这兄弟却为何还是昏迷不醒?”

双头巨人此时哪里有闲心去管阿风,只向陈无忧怒道:“我如何知道?”

陈无忧笑道:“大哥倒莫烦。其实我这兄弟如若醒过来了,大哥就不用烦恼了。”

巨人疑道:“为何?”

陈无忧笑道:“只因我这兄弟,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却有着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直可令人起死回生!”

巨人摇头道:“你小子莫要骗人罢。起死回生,这世间,真有着这样的人么?我可不信。”

陈无忧­阴­笑道:“不然,你认为我如何会和他结拜兄弟?他既如此弱小,我还要分心去保护他,岂不是自找苦吃?”

巨人忖道:“这起死回生的能力,我其实隐约听父亲说起过。不过他认为,在这世间,是肯定不会有人天生就具有如此能力的。”

陈无忧心内一动,疑道:“天生?你父亲是说不会有人天生具有此种能力么?”

巨人道:“只是隐约听父亲如此说过。也就那么一句。”

陈无忧忖了一会,又笑道:“那你父亲可是孤陋寡闻啦!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怕死么?”

巨人道:“你不怕么?只是装的吧?你知道我现在不会杀你,所以才不怕。”

陈无忧摇头道:“非也。我不怕死,只是因为,我曾经死过一次。”

此话一出,巨人委实吃了一惊,盯着陈无忧仔细看了看,随即大摇其头:“我们虽自小便生活在这地底,但是你这小子牛皮吹得太大,可是会破的。”

陈无忧笑道:“怎么,你们不信么?其实何止你们不信,便是我自己,也是难以将自己说服去相信。但是,我这话,却决不是什么牛皮。我确实是死过一次,死在我自己的刀下,甚至清楚地在刀身的反光里看见自己的头落了下来。那一刻很可怕。只觉眼前的东西逐渐模糊,于是拼命地想要把眼睛睁大。谁知,就这么使劲一睁,竟然又活了过来。后来我才知道,是我那兄弟将我救活的。”

双头巨人哼道:“既如此,那我现下便将你打死,再看你兄弟如何将你救活?”

陈无忧笑道:“双头大哥不信小弟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这兄弟现下未醒,大哥如今先助他醒来,我便任由大哥处置。好歹大哥就是一掌劈死我,既有这兄弟在场,那我便是不怕的。”

疗伤

双头巨人眼见陈无忧嬉笑如常,竟丝毫不将生死放在心上,心下忖道:“现下虽不能知道这小子是否胡说,便先助他兄弟醒来,然后便把这小子杀死,如他兄弟真有起死回生的奇能,那我岂不是便可成为正常人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原来这巨人在为阿风解毒之时,感觉到其体内有着一股强大的热力,随着他灌入其体的力雾增强,这股力竟越来越大,与他输入的功力相阻。他不知其为何物,竟使力硬生生将那股热气逼回对方百骸之中。此时阿风毒虽解,但是热气阻在体内,不能畅行,更无法发散,所以淤积于内脏之中,实则已受了很重的内伤。陈无忧虽不明医理,但是见其身体愈烫,呼吸从紊乱至弱不可闻,脉搏缓慢而微弱,知道乃是受了重伤无疑。而巨人又不肯以内力调治,无法可施之下,只得用语相激,想使得巨人主动救醒阿风。阿风既醒,他陈无忧便是拼着一死,和那巨人同归于尽,也无憾了。

当下这巨人已走到阿风的面前,伸掌便往其人中|­茓­和风池|­茓­按去。原来他虽在刚才解毒之时使得阿风受了内伤,但是自己却是一点也不知道。他只当这小孩体质甚弱,大概受不了他强大的功力的冲击,乃至一时昏迷。点其两|­茓­,便可令人苏醒。

陈无忧虽不明阿风何以竟受内伤,但是一看巨人手法,心下却是惊讶连连。原来还以为巨人是明知阿风受伤而不愿施救,现时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巨人竟丝毫不知阿风受伤!于是呼道:“大哥请住!”

双头巨人道:“你不是想我助你那兄弟醒来么?又叫我做什么?”

陈无忧看着双头巨人那伸了一半的手,心下一动,乃道:“大哥武功既如此超群,想那教授大哥武功的前辈,其功力定然更是深不可测了。”

双头巨人哪里能想这陈无忧会突然说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陡然一听之下,不觉愣神,随口便道:“何尝有人教过我?”

陈无忧哼道:“习武之人,其武功如若有一日能超越当日教授自己武艺的师父,也当牢记师恩。如果遗忘甚或不承认,即使武功傲然武林,也必受万人唾弃!双头大哥,你武功如此高强,小弟佩服得紧,怎么会没有师父呢?”说至最后一句,他的脸上已出现笑意。

双头巨人生在地底之中,生平除了父亲兄弟,再没见过一人,如何能有师父?便也哼道:“自出生之后,便未有人教授过我们武功。这是真话,你怎地不信?就是我们的父亲,除了基础的|­茓­道常识和那幽蓝冰掌,就没有教过我们其他知识和武功!”

只因陈无忧眼见那巨人点|­茓­手势甚是奇怪。一般来说,习武之人点人|­茓­道,乃非以指实点,而是以气御指,指随气动,常常指未到,而|­茓­已受压。更有一类高人,乃隔空点|­茓­,便是以极高的内力逼压气流,而指未触|­茓­,|­茓­便已被点。但是陈无忧见那巨人,虽然认|­茓­无误,但是手掌伸出,却是要以大拇指去按压对方|­茓­道。以他如此高强的内力,却是用普通人的手法。这不能不是一件奇事!所以才有此上之问。

但是这巨人的回答,却令陈无忧更加惊奇。如此高强的武功,竟然未得任何人教授?难道,这个巨人真是武学天才?陈无忧仰着脑袋将这巨人看了又看,只觉这个巨人虽然不笨,可是却决不是天才之辈。他既不是天才,却又如何能自练成如此卓越的武功?或者,是这巨人在说谎?可是,这个巨人因自来生活在与世隔绝之地,虽然残忍,毕竟还是单纯的,骗人做戏之类的伎俩,如何能比得上陈无忧!这几句话虽委实令人难以相信,但是陈无忧却知道,这个巨人,决不是在说谎!

有些时候,会有一些难以置信的事,这些事本不应该存在,可是却明明白白摆在自己面前。是事实,是真相。既然无法解释他们存在的理由,也就只能认知他们存在的事实。陈无忧此刻既把脑袋想穿了也想不出这双头巨人的武功是如何得来的,便也不再虐待自己。于是,他利用这件事。

他的心中,开始有了一个邪念,这个邪念悄悄上升,瞬间便已充斥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连他的脸上,都不知不觉出现了一缕冷笑。他开口道:“大哥原来是武学天才。如此高强的武功,竟然并未得任何人传授,小弟实在嫉妒!”

双头巨人哼道:“你小子嘴巴虽甜,却难道不知好话喂得多了,也就不如先前尝起来甜了。难道我不知道你的意思?现下你是想要我好好助你那兄弟苏醒,生怕我虐待了他,不是么?”

陈无忧嬉皮道:“大哥果真聪明!我这兄弟,看来体质也真是太弱了,被大哥强大的内力一阵冲击,竟然昏死过去。对于这样的孩子,按压|­茓­道,作用其实并不大啊。”

双头巨人冷道:“怎么?你是怕我把他弄不醒么?”

陈无忧笑道:“哪里,凭大哥的本事,哪会有弄不醒的活人?只是,我这兄弟,却更是连死人也弄得醒的。所以,如果不小心缺个腿,少个胳膊的,他如此体弱,说不定就死过去了,那时,若小弟再死一次,可就没人可以救了。”

这巨人虽对这“起死回生”的能力尚有怀疑,但想如若是真,便可利用。陈无忧此句话不轻不重地提醒了他,只得道:“你既说按压|­茓­道没有作用?那又当如何才有作用?”

陈无忧笑道:“并不是说按压|­茓­道没有作用,只是大哥以此种手法按压|­茓­道,没有作用而已。”

双头巨人道:“按压|­茓­道还要分手法么?”

陈无忧道:“所以小弟刚才才问大哥的武功是跟谁学的。只是因为,大哥的点|­茓­手法,委实太过奇怪。这种手法虽能救醒普通昏迷之人,但是对于目前我那兄弟,却是毫无办法的。”

巨人道:“哦?难道你这兄弟不仅具有你所说的‘起死回生’之能,而且,竟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么?”

陈无忧笑道:“不是这样。大哥没有发现么,我这兄弟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需要大哥以内力救助才行。”

巨人为难道:“我武功虽然是天生的,但是,如何运功去医治他人的内伤,我却是不懂。看来你这兄弟,只有想其他的办法来救了。”

陈无忧笑道:“大哥虽不懂,但是小弟对于这些基础的医治手段,还是有一点点了解的。大哥只依小弟所说而行便是。”

双头巨人心下暗自掂量了一番,想这小不点命虽不值钱,也不能知道陈无忧是否在说谎,但是自己内力如此深厚,就是耗费掉一些去救醒这不会武功的小子,凭他们两人,又能奈自己何?况且,如果这小子说的是真的呢?又想这小子既如此关心那小孩,想也不会胡乱指导。便道:“也好。”言毕,走至阿风跟前,运气一周,双手微探,道:“开始吧。”

陈无忧脸上的邪笑已愈来愈浓,既已知这巨人不懂丝毫行力补损的常识,便将阿风扶起,缓缓道:“大哥依我所说,取五心朝天式,上身正直,虚灵顶劲,舌抵上腭,下颌微收,双目平视。双手于下丹田处成托式,也即掌心向上,掌指相对,意守丹田一柱香,引真气自督脉、任脉行到中丹田,缓引入巨阙,再至膻中,乃气分­阴­阳,­阴­蓄于左臂,阳蓄于右臂。双手呈掌,左手触阿风之灵台|­茓­,右手触阿风之命门|­茓­,引气入|­茓­。行遍七次,再逼入阿风丹田。”

巨人依陈无忧所言,才功行三次,便已觉自身真气竟似难以凝聚,飘散无可依,竟喘起气来。一边道:“你这方法,如何竟这么费力?”

陈无忧眼见阿风浑身几被汗水浸湿,脸­色­通红如同火烧,知道巨人的强大真气正缓缓蓄入其丹田,乃冷笑道:“为人疗伤,哪有不费力的?大哥日后若是死了,也是生前积下的一件大功德!”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丧命

巨人听闻陈无忧语气不对,心内一惊,脸­色­陡变,愈觉浑身疲惫之极,便想要回力撤掌。谁知,双手却似粘在了对方身上,竟拿不下来,而体内的真气,仍在源源不断地从臂上流走。片刻之间,便已功行了六次。双头巨人大怒,惊道:“你!你竟敢骗我!”

陈无忧呵呵笑道:“我不骗你?却又如何才能杀掉你?你忘了么,我曾经说过,双方的比试,有些时候,并不只是单纯的比武。武只是其中一种手段,并不能够决定胜败。从我站在你面前开始那一刻开始,厮杀便开始了。可惜的是,你未能一眼看穿这场比试的实质,若非如此,我早就已经死去。这场厮杀,你输了,你想要夺取胜利,于是便要去制造一场战斗。但是你却忘了,战斗是不用去制造的,因为它随时都存在,并且就在你的周围。”

双头巨人惊骇之下,既无法撤回手掌,便拼命将体内残存真气凝聚起来,在功行最后一次时,猛然以双掌发出。心想真气既收不回来,索­性­便使力将面前这小鬼的肺腑震个稀烂!

陈无忧笑容还没消失,阿风双目陡然圆睁,伴着一声闷哼,呕出一大口血来。随着这口血的呕出,巨人面容巨变,原本高大的身躯,已变得比面前的阿风还要矮小,两个头有气无力地搭在­干­尸一般的身体上,脸颊深凹,那四只已死的眼睛,依旧牢牢地盯着陈无忧,满蕴仇恨。这种已死的仇恨,是世间最可怕的怨恨,任何人见了,都会不由战栗。但是陈无忧却只是轻蔑地瞅了一眼。他的脸上浮现出冷笑。这种冷,超过了那仇恨的温度。

那巨人的手臂早已软软垂下。原来陈无忧欺这巨人不懂运力疗伤之法,竟索­性­背出传功口诀。一般来说,无论弟子的悟­性­有多高,这种口诀在其未出师之前,师父向来是不会主动传授的。陈无忧此时竟会熟练地背出,乃是因为他曾经偷看过师父的一些内籍。而这巨人固然不懂此类口诀,更是连基本的心法知识也没有,一觉功力流失,只是大乱,反而使得其流动加速。他内力本深厚之极,失控慌乱之下,强大的内力便如同决堤的洪水猛泄而出。陈无忧虽然能骗得这巨人治愈阿风内伤,更将内力传入阿风身体,但是他却是不知道,这是极危险的一件事情。只因阿风乃是一个丝毫不会武功之人,不会将对方内力自主引导入自己丹田,如果大量内力在瞬间强力涌入,因没有及时被纳入丹田,这些内力便只会在身体内互相冲撞。涌入的内力越多越强,冲撞的强度就越大。阿风体内瞬间流入大量的内力,他的内脏早已受到极度压迫,几到被挤碎的地步。却没想到这巨人绝望之下,竟然凝聚了全身的力量,给了阿风最后一击,这一击旨在将其肺腑震碎,没想到力量进去,却恰好遇到了几柱激撞而过的力波,几种力量撞在一起,竟将阿风的任督二脉给打通了!两脉一通,冲击的力量便随道而下,慢慢沉入了其丹田。阿风适才呕出的血,也只是两脉打通之时,被内力逼出的脏内的淤血。

而那双头巨人,因不懂丝毫心法,竟控制不了内力的流动,那传功口诀,还没行满七遍,其内力便已丝毫不留地全部流入了阿风身体。习武之人,以力行之。如失掉部分内力,对身体并无大碍,但是如果丹田里面内力滴流不剩,丹田已亏,身体机能便即大乱,直至丧命。

黑­色­是一种吞噬成­性­的­色­彩

双头巨人既死,陈无忧便冷冷地推开他,查看阿风的状况。只见阿风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呼吸深沉,握其脉搏,也觉血行甚是雄壮有力,便知其不仅内伤痊愈,更得到了强大的内力。只是双目紧闭,尤未醒来。

陈无忧轻轻将阿风睡倒,然后就蹲在阿风的身边,面­色­沉郁,着实犹豫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身,向一个地方行去。谁知,身子才一动,只觉衣襟一紧,回头便见阿风的炯炯双目直视着他。

陈无忧却只是淡然道:“你既已醒,那我们就去吧。”

阿风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并未死去,难受之感荡然无存,周身百骸反而暖烘烘的甚是舒服,再往周围一看,便见那双头巨人的尸身,登时大喜道:“大哥把这怪物杀掉了么?”

陈无忧冷道:“我杀了他么?是他自己杀死了自己。”

阿风望见陈无忧脸­色­,心内一颤,竟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他没有想到,这个一向嬉皮笑脸的陈无忧,冷起来的时候竟然有一种让人害怕的残酷之感!这种感觉无端让人窒息,这种窒息使得阿风不再发问,他默默地看着陈无忧自顾转身行走着的背影,只觉这背影原来是这样陌生。

如果,血是蓝­色­的,也许,就不会让人感觉到那种撕裂般的痛苦。红­色­,无疑是一把刀。

摆在地上的那摊红­色­的破碎的­肉­体,提供不了它们曾经活着的任何证明。它们是死的。陈无忧的眼睛在颤动,他始终不敢去直视这堆血­肉­,因为他认为,这堆分裂的­肉­体和那个活着的人,并不存在任何的关联。但是理智告诉他,它们相等。这无疑是一件残酷的事。

他用手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把那堆血­肉­移了进来,然后用土将它们覆盖。然后他又放入岑无友的尸身。黑­色­的土粒,埋葬了红­色­和鲜血。或者说,是黑,吞噬了一切颜­色­,属于生命的颜­色­。

黑­色­,原本就是一种吞噬成­性­的­色­彩!比如,它现在就已吞噬了三条生命。

陈无忧的手触到了一个微微发硬的物件,那是情杖。他想起来了岑无友死前的遗言。

他探出了师兄弟随身的一些物件。然后,情焰双杖和这些物件将被保留,死去的人便被抛入黑暗。想一想,这真是一种讽刺,用过的物品可以长命百岁,而使用这些物品的人,却早已踪迹无寻。

陈无忧埋葬了师兄弟,然后,他看着一个方向似乎发呆。

阿风疑惑道:“大哥?”

陈无忧回过神来,道:“我答应了醉灯派师兄弟,须得将他们身上的这些物件原封不动弟交至其门人手中。”

阿风低头道:“这也是我们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点事了,无论如何要替他们做到。便是死了,爬也要爬去。”

陈无忧点头道:“这些东西,我看了下,除了情杖和焰杖,还有着一本《圣心集》,另有着一些信函,该当是他们派内之物。这些东西当好好保管,既为他们派内之物,外人不便睹视其中内容,我们如能出去,第一件事便是把这几件东西给密封起来,再原封不动地奉还。”

阿风道:“大哥也忒小心了些。不至如此吧?”

陈无忧正­色­道:“他们派内之物既在我们这些外人的手上,如果不加密封,岂不惹人怀疑我们偷看?我们虽自问堂堂正正,别人却可不信。”

阿风道:“可是就算密封,外人如要怀疑,也是有着大大的借口的。”

陈无忧道:“密封物件,并不是为了说明我们不能偷看,而是要说明我们不屑于偷看。既然醉灯派乃当今一大门派,想必对于此点,应该心知肚明。”

阿风想了想,点头道:“是了。只是我们如今如何出得去?”

陈无忧道:“不忙。我自有办法出去。如今,先把那双头怪人的尸身也给葬了。”说着,便向那巨人尸体走去。

阿风急忙拦道:“大哥难道还要葬这巨人么?可忘了他是如何残忍地杀害这无辜的醉灯派师兄弟的?对于这样的人,没把他尸体碎尸万段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陈无忧忽然笑了。自那巨人死后,他便一直面­色­如冰,但是此时,他竟笑了起来,道:“对于活人的恨,不必延伸到死人身上。此人虽可恶之极,但是,他杀了人,也被人杀了。看似是我杀了他,实则是他自己杀了自己。行到此处,已无所谓对错。我们何必让他尸骨受凉,还是葬了他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刀的作用

阿风口­唇­一动,还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看着陈无忧将那巨人掩埋了,乃冷道:“这巨人也当真好运,虽死了,还有大哥为其掩埋尸骨。若是我们反过来死在他的手下,恐怕也只得在这地面上腐烂发臭而莫有人顾了。”

陈无忧看着阿风笑道:“但是死的毕竟不是我们。说起来,这巨人虽可恶,但是对你却好歹还是不错的。”

阿风指着自己的嘴巴道:“对我不错?我差点死在他们的那什么毒掌下了。”

陈无忧哼道:“你若不中掌,我怎么游说这巨人为你解毒?巨人不为你解毒,你如何受得了内伤?你若不受内伤,我又如何能得知这巨人竟丝毫不懂武功心法?我若不知他不懂武功心法,又怎能骗得他将体内的真气全部传输给你?”

阿风闻言大惊,道:“我的体内,竟然……”

陈无忧笑道:“不错!这巨人的内力如此深厚,当世少见,能够遇上,这也可算是你小子与武学的一种缘分吧。对于当世学武之人,是想求还求不来的奇遇啊。”

阿风听闻,默然半响,只道:“哦……”

陈无忧奇怪道:“你不高兴么?现在你的内力如能运用如常,可大大超过你大哥啦!”

阿风面­色­严肃,并无高兴之意,乃傲然道:“可是这内力,终究并非是属于我自己的。盗取他人的内力,这和偷盗有什么区别?小弟虽曾梦想有朝一日武艺超群,可是这样毫不费功夫的得来之物,小弟却不稀罕。还请大哥将小弟体内多余的内力给废除了吧!”言毕,轩然挺立,竟仿佛将这奇遇丝毫不放在眼里。

陈无忧一愣,拍手笑道:“看来大哥没有看走眼,你小子虽曾身处下贱,但竟难能可贵地有着这样的傲气,大哥委实服气得紧。如若换做你大哥,这般横福,乐还来不及了!只是,你小子虽傲,但是傲气过盛,却未免迂腐。给你讲个常识吧:假如现在我手上有着一把宝刀,但是我却只用这把宝刀削苹果。但刀本身,却是无坚不催的。而你刚好看见了这把刀,你会如何?是将它从削苹果的人那里夺过来,利用这把刀造福武林,还是任由它继续担任削苹果的角­色­?”

阿风想了想,却没有回答。

陈无忧继续笑道:“是夺过来,还是放任,不同的人,选择当然也不同。或者你会说,应该问问刀的意愿,它是愿意削苹果还是去杀敌。可是在我看来,刀,决不是拿来削苹果的,它的唯一作用就只是杀敌。这便是刀的命运。就如我们学武之人,不是为了用上好的真气去煮熟一个­鸡­蛋一样。”

他想了想,又道:“也许有人会说,刀是属于别人的。别人想怎么用都可以,他人无权­干­涉。但是其实,刀,又真的永远只是属于某一个人的么?”他摇头道:“在我看来却并非如此。我认为,刀,它的主人只有一个,那便是使用着它并将它使用得最好的那个人。在某种意义上,那把刀并不属于削苹果的人,也不属于任何没有将它好好使用着的人。”他冷笑道:“其实你得到的内力,如果放在这巨人身上,除了滥杀无辜和撕碎这洞里的怪物,有什么作用呢?既然已决定要杀掉这人,却又为何不去使用他身上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呢?他的内力放在你的身上,就看你如何运用了。如能运用得当,又有什么不好呢?”

火的指引

阿风因那巨人曾险些将自己杀死,心内一直郁郁不平,便对这巨人的内力,也觉厌恶之极。此时听闻陈无忧之言,心内忽然一惊,顿时想到以大哥一个如今无丝毫内力的人,要杀死一个武功卓绝,就是几个武林高手联手对敌也不一定便能打败的怪人,可谓难之甚难,如若走错一小步,那死在地上的,便是他了。虽然这巨人可恶,但是大哥拼上­性­命为自己换来的内力,却是如何想废就废?

想到此点,不由暗责自己出言莽撞,乃展颜道:“大哥所言甚是。小弟懂了。”

陈无忧只当他已明白了自己的话,便拍着他的肩膀道:“如今你内力虽已很强,但是武功招式却仍不会半点,等咱们出了这个地方,大哥再好好地教你几招。以你的悟­性­,必成大业。”

阿风微微一笑,道:“若是如此,待大哥功力一复,咱哥俩便去浪迹天涯,为江湖惩恶罚凶!”

陈无忧想了想,点头道:“这些话,待咱们出去以后再说不迟。”说着,将手中的情焰双杖往腰间一系,把师兄俩的遗物收在内囊中,乃对着师兄弟的坟墓拜了几拜,凝然半晌,才道:“两位兄弟,小弟无能。未能保得自己兄弟周全,实在羞颜!好歹凶手已死。这里虽然暗无天日,但也是人迹罕至之地,两位可当在此安心休息,兄弟吩咐的事,小弟一定做到。日后如若有缘,定将两位移至贵派安适之地。后,醉酒言欢!小弟,就此拜别!”言毕,再不回头,取了一个火把,拉着阿风,便往一个方向大步行去。

阿风只觉陈无忧走得甚快,竟想也不想地就往这洞|­茓­里的一个支道走了过去,不由心中大奇,问道:“大哥此是往哪里走?”

陈无忧行走速度稍缓,乃答道:“当然是出口了。”

阿风愈加疑惑,道:“这个方向如何能是出口?”

陈无忧一笑,停下脚步,蹲身下来,把手里的火把紧挨地面,指那火把道:“你看。”

阿风皱眉向那火把看去,却见其原来是一根甚粗的燃烧的树枝,看了半天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乃道:“这火把怎么了?”

陈无忧指道:“你仔细看看这火有什么特别。”

阿风瞧了半天:“火也没什么特别啊。难道这火说明了什么吗?”

陈无忧道:“你说的没错。这火,就一簇很平常的火。但是平常,并不是就说它说明不了什么。你再看它可是在跳?”

阿风眼睛一亮,道:“难道……”

陈无忧笑道:“平常的火,如果不是在静静燃烧,而是在跳动的话,说明了什么呢?”

阿风喃喃道:“风……”

陈无忧道:“没错。在这样的一个封闭的地底,火应该只能静静地燃烧。但是,在和巨人的一番争斗中,我却注意到,这里所有的残火,竟全部在跳动。并且它们的跳动的方向,竟然异常得一致。”

阿风接口道:“大哥现在所行的方向,便是那些残火所指明的风的方向么?”

陈无忧笑道:“正是如此。既有风的流动,那么,这个地方,应该存在着一个缺口。这个缺口,应该就是这地方的出路。”

阿风想了想,忽道:“虽如此说,但是为何只有将火贴近地面的时候,才能看出一点点端倪。而将火把举得高一点,这火便就不再跳动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支道里的方向

陈无忧忖道:“火在跳,便意味着有风,但是这阵风却是非常得微弱,想是风进来的地方,离我们这里还有着一段距离;而风竟是挨着地面吹过来的,如是如此的话,这个支道当是越走越低。”

阿风疑惑道:“越走越低?大哥,在引出那巨人的之前,我们虽然胡说八道了一阵。但是,仔细观察这里的土地,水汽甚重是不差的。水汽即重,那我们所判断的在这地下不远之处便是地下水想也是不错的。如若这个支道竟是往下走的,想不远之处便是地下水了。难道我们刚才胡乱提出的方法竟是正确的,最终还是要通过地下水离开么?”

陈无忧想了想,摇头道:“在与那巨人的争斗中为了骗他为你解毒,我便说你是唯一能判断出地下水流向的人。但是,仔细一想便会知道,就算你能够判断出地下水的流向,这种方法,也是没有可行­性­的。”

阿风疑道:“为什么?果真如此的话,我们既知道了方向,为何却不能潜水离开?”

陈无忧向周围指了指,叹气道:“这个地方,你看,它有着多大?”他再往前方指了指,又道:“你看我们的前面,黑漆漆的一片,有多长的距离,我们现在并不知道。你想,如若我们从此处潜水下去,就算分清了方向,在窒息之前,又能游多长的距离?当我们拼尽全力游了一段距离之后,你想会有地方让我们换气么?到那个时候,换气既不可能,回游?我们还能再憋那么长时间么?所以,这种方法,只会让我们白白送命。”

阿风想了想,忽摇头道:“大哥,你忘了么?我们既能在地面上击开土地,潜入水中。难道在水里,我们便不能击开同样的土地么?当我们一觉气息不够之时,便击开头上土地,不就可以边游边换气了?”

陈无忧笑道:“这样一想,倒也似乎可行。但是只有一点:此处土地的厚度一定等于我们所行道路中其他地方土地的厚度么?如若这刚好是存在于一座大山里面的洞|­茓­,当我们游出这个洞|­茓­的时候,在山体之内,却又如何才能击开头上土地?潜在水里,我们便不能知道外面的情况,又如何能确定随时都能击开头上土地?而且,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已游出这个洞|­茓­?这种方法风险太大,不到万不得一的时候,还是不要使用为好。”

阿风点头道:“大哥的思维果真严密。小弟真可甘拜下风!”

陈无忧笑道:“只因这关系到自身的­性­命,我可不能让自己死在这个地方,所以万事小心一点罢了。这火虽暗示了风的存在,但是沿着这个支道走下去,是否便一定能走出这个洞|­茓­,其实我也没有很大的把握。但是好歹,总得碰碰运气。”

这么一说,阿风疑惑又起,乃道:“刚才大哥不是说过风既存在,出口便一定存在么?为何此时又不确定了?”

陈无忧苦笑道:“世上的事千千万万,我们可能遇到的情况也千千万万。人为了预防万一,总是设想很多种可能­性­,但是奇怪的是,往往发生的事情却总在人设想的可能­性­之外。这神啊,就是喜欢戏弄人类。比如我们虽然比别人观察得细致一点,但是像刚才说的,如若这个洞|­茓­刚好在某一座山的山体之内,而那使得风进入的地方不过是山体上的一道小缝隙,再假设这道缝隙竟在山体内延伸了很长的距离,难道,我们还能把自己的身体缩小到能从这道缝隙内挤出去么?或者,就算我们内力深厚,但能在一座山里沿着那缝隙开出一条出路么?如若果真如此的话,那我们也只有自叹倒霉了。”

支道外的声音

两人说着,便沿着那支道走了下去。陈无忧之前虽凭着风的强弱判断出这风的入口距离他们所在之地甚远,但是也没有想到这支道竟然如此得长!直走了大半天,前方却还是漆黑的一片,两人的心中都是疑惑重重,当他们偶尔停下脚步,面视四周的时候,几乎要怀疑,刚才自己的行走,只是在原地踏步!

但是他们知道,自己并没有在原地踏步,只因,这支道的路有着坡度,并且,这坡度,竟然是往上的!

陈无忧吃惊了。他原以为这支道会往下延伸,但是,面前的情况确却是:这路的坡度不仅往上,而且这往上的倾斜度,也是越来越陡。两人走到后来,直如在爬山一般。

阿风得了那巨人的内力,所以路的坡度虽斜,但是他一路行来却并不比走平路更加费力。陈无忧就不行了,他内力散失,走了不多久就汗如雨下。本来是陈在前领路,风在后跟着,可是走到后来,就变成了风在前领路,陈倒死不活喘着粗气跟在后面了。

两人也不知稀里糊涂走了多长世间。忽然,走在前面的阿风竟停下来了。

陈无忧从后面赶上,喘气道:“如何停下?到现在还看不到一点出路的端倪,还得抓紧时间往前赶才行。”说着,便继续往前走。

阿风却拉住陈无忧,暗示其不要说话,待周围一静,又仔细听了一听才道:“我好像听见有什么声音。”

陈无忧微微变­色­,屏息凝神一听,却是什么也听不见。想了一想,笑道:“也许前方不远处便是这支道的出口了。可能那里风也更大,你莫不是听到了风的声音吧?”

阿风想了想,本也无法确认。只好点头道:“也许吧。”便把此事抛下,继续往前行去。

如此,又行得大半天。这支道的尽头似一位娇羞的少女,千追万赶之后,终于隐隐露面。两人心头大喜,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

谁知两人还没行得十步,阿风面­色­就已大变,急停脚步,拉着陈无忧紧贴住洞壁。此时,陈无忧所拾的火把已快要燃到尽头,只见阿风口­唇­含气微吐,竟轻轻将这火给吹灭了。陈无忧满心疑惑,待要发问,却觉阿风握住自己臂膀的手微微使力,便知定有情况发生。

两人屏住呼吸,等了一会,便见原本漆黑一片的支道外,竟然晃入了一片微光。刚开始这微光非常微弱,但是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这光已明亮得令两人可以清楚地看见道外的一切了。

随着光的扬起,一些奇怪的声音也纷至匝来。原来,阿风既吸入那巨人的内力,连耳朵便也变得灵敏起来。已在路中时就隐隐听闻到此处声响,但是却苦于声音遥远,听不真切,也不能够确定。此时,既是连陈无忧也听得清楚了,这些声音便绝不是幻觉。又过得一小段时间,两人已清楚地听见这些声音原是一些人的脚步声与说话声。

这令两人吃惊不小:难道在这个地底,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着其他人么?而且,从声音的喧闹程度来看,这些人,数目还很多!

但是两人转念一想,却又欣喜起来!因为,在这支道外,既有着大批的人,便说明,在这附近多半存在着允许这些人进入到这个地方的入口。而且,这些人的脚步声虽然杂乱,但是却并不慌乱,那也就是说,他们对这个地底并不陌生!既如此,只要求得他们帮助,走出这个地底,也并不困难了。

两人如此一想,心下大慰,便要出身往那支道口走去。此时,外面人的脚步声也行得更近了,口中的话语也听得真切起来。只听一个古怪的嗓音说道:“我们找了这半天,却连那家伙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妈的,等我逮住他,我可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你们谁也不要拦我,谁拦我揍谁!”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声音已笑了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的脾气,既长着两个脑袋,却又不像我们,甘于被称为‘怪物’!你取笑他,他不偷你东西,怎么解气?”

这些话只说得陈无忧和阿风心内震惊不已,本已料定外面的人定是能帮助他们走出此地之人,但听闻他们的对话,虽不知那“双生”是谁,两个脑袋的人,他们却是知道的。难道,外面的人竟然是和那双头巨人一伙的吗?陈无忧念头飞转,猛然记起,那巨人曾说过“难道这里那么多的兄弟,也都是做错事才被父亲给关起来的?”他心底一沉,暗想:“莫非这外面的众人,竟然是那双头巨人的‘兄弟’么?听闻刚才两人的对话,虽然有一人对双头巨人甚为不满,但是很明显,他们与那巨人之间,起码并不是敌对的立场!从这些人的脚步声听来,人数不下二三十个,我们既杀了那巨人,这些人如要找我们报仇,就凭我和阿风两个,却如何能打得过?如今也只盼不被他们发现才好!”

诡异的事情

他心内忐忑不定,却见外面的火光越来越明亮了,支道口外,已有人的影子晃动了过来。两人大气也不敢出,将身体贴得似乎要溶进那洞壁里去。

只听外面有一人道:“这个支道口……,这双生莫不是跑到那边去了?”随着话声,一个人便在火光中慢慢出现在了那支道口外。陈无忧和阿风一看,几乎差点就惊叫了起来!

虽然他们已大致能猜到,外面的这些人,便是双头巨人所说的“兄弟”,既是其兄弟,便也多半是一些怪模怪样的人。只是,他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人的“怪”,已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天,那简直就不是人!

你猜是什么?八只手?六条腿?

都不是。

那是一个箱子!

当然,说箱子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箱子。箱子只是一种比喻。也就是说,他的身体的形状,竟然是方方正正的!乍眼看去,就是一个箱子摆在那里。但是这个箱子的颜­色­,就和人身上­肉­的颜­色­是一模一样的。因为这个人,居然没有穿任何衣服!一个白花花的­肉­箱子摆在你的眼前,你能不觉得诡异吗?

陈无忧和阿风只觉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为了防止自己会突然叫出来,他们互相捂上了嘴巴。却见那­肉­箱子稍稍移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进来!

这个­肉­箱子既没有腿,又是如何移动得呢?陈无忧生怕这个东西走进来,于是狠命地盯着他看。这么一看之下,他便更加清楚了:原来,这个东西,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由两个部分构成的,这两个部分好比两个小箱子,这东西移动的时候,两个小箱子便一上一下交错运动,于是,在这样的运动下,他就可以健步如飞了。

陈无忧觉得自己简直要晕掉。幸好这­肉­箱子还没移动几步,外面便传了其他人的说话声,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道:“你觉得双生会跑到那边去么?他能跑那么远?”这声音说起话来咕噜咕噜的,让人觉得好像是肚子在叫。

又一个声音接口道:“我也觉得不可能,那双生长着两个脑袋,身体控制一直不协调,他能顺顺利利地走这么远?”这声音听起来嗡嗡的,就如一个巨大的蚊子的叫声一般,让人很不舒服。

随即其他人便也道:“既如此,我们便走吧,还有几个地方没去找呢。”

哪知这个­肉­箱子却道:“我平时说你们蠢,还不信?这次他火气既那么大,肯定是不愿待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了。我敢打赌,他定然是跑到那边去了!”

他这话一出,外面的人便七嘴八舌地取笑道:“你还敢打赌?哪次打赌不是你输?”

这­肉­箱子一急,偏不信邪道:“我就敢打赌说我这次打赌必赢。你们且看着吧……”说着,便要将身体往支道内蹭来。

外面的人笑道:“你既一定要去,便自己去吧。我们可要往其他地方去了。”

­肉­箱子一听大急,道:“你们一走,岂不是没人帮我打火把了?”

其他人笑道:“你不是肯定他在那边么?既找到了他,还用火把做什么?再说,你为什么定要麻烦别人,自己不也可以打火把么?”

­肉­箱子不平道:“明知我没有手臂,却还让我自己打火把。亏你们想得出来!你们既不相信我,我便自己去把他找来,看你们到时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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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方向

这句话未说完,陈无忧和阿风赫然便见那白花花的­肉­箱子已然踏进了支道!两人登时心口狂跳!如若让此人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虽阿风内力大增,但是仅凭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对抗得了这么多人?这些人既是那双头巨人的兄弟,便也绝对是武功高强之人。而阿风,虽内力深厚,但还不知如何运用,更兼丝毫不会武功招式。陈无忧嘛,虽逞口舌之力,骗得那巨人的­性­命,但也着实绞尽了脑汁,拼尽了全力。此时若要同时对付这么多人,却又如何可能?

两人心情慌乱之极。那­肉­箱子却正在气恼中,哪里能想到支道内有着他人。登时施展开身形,只顾往支道深处行去。这人虽体状奇特,但是没想到走起路来会如此得快。陈无忧的心脏还没有跳到第二下,那人便已经消失在了支道的黑暗中,再也看不见了!

两人微微松气。却听外面的人笑了一阵,便有脚步声传来。两人往外面一看,登时便见一群奇形怪状的人从支道口走了过去。有的没有脑袋,有的就是一个骷髅,更可怖的是,竟有一个人,体表长着的不是皮肤,而是他的内脏。要不是两人强忍着,早就吐得一塌糊涂了。

还好,随着火光的黯淡,这群人终于越走越远了。两人又等了半刻,待得再也听不见那些脚步声了,才悄悄摸出支道口。

陈无忧和阿风在支道内的时候,已借助外面众人的灯光看见了支道外的环境,似乎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平地。此时两人既已摸出支道口,但是,自己的火把已灭,也不敢再次生火,众人走远之后,两人便处身一片黑暗中,在这片黑暗中,又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只听阿风在黑暗中轻轻道:“大哥,那些人怕是已经走远,不如我们再行将火把引燃,好确认风的来向。”

陈无忧赶忙嘘了一声,低沉着声音道:“那些人既是双头巨人的兄弟,武功必不可小觑,这些人耳目甚聪,我们最好少说话。”顿了顿,又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如若我们现在引火,火光传得远,恐怕会引来那些家伙。只是利用火焰飘动的方向来引路的话,倒大可不必如此一举。”

阿风轻疑道:“不用火,却又如何才能知道前行的方向?”

陈无忧微微笑道:“你忘了么?你大哥的长处……”

阿风一愣,恍然道:“难道大哥在刚才已看清对方的所用的火……”

陈无忧点头道:“他们的火焰明显飘向一个方向,并且,火焰的跳动竟比在支道里的时候强烈得多了。看来,出口不远了。”

阿风道:“既有了方向,我们得抓紧时间快点离开此地。那巨人虽被我们埋了,但是也不排除刚才那个­肉­箱子仍然能发现他的尸体,还有那些人就在附近不远之地,若被他们发现,那可就身入险地,Сhā翅难逃了。”

两人言毕,再不发出一点声音。便是呼吸也控制得尽量轻柔。陈无忧携了阿风之手,往一个地方悄悄行去。

那一片黑暗中的水

没想到这一路也几乎全是上坡,陈无忧不敢大声出气,只有走一阵,停一阵。这一路一走一停之间又过去了好大半刻。

忽闻“哗啦”巨响。两人正静静赶路,乍闻之下竟骇了一跳,随即陈无忧惊呼声起:“妈的,居然踩到水里去了!”

阿风只觉奇怪,不免道:“前方是水么?”

陈无忧一脚已踏入水中,索­性­把另一只脚也踏了下来,有往前走了几步,才道:“这里的确好大一片水……”

阿风愈加奇怪:“我们不是一直走的上坡路么?高处怎会有水?”

陈无忧想了想,也想不明白,把手放入水中浸湿,拿出想要判断风的方向,但是把手举了半天,除了从下面的水上掠起的水汽,竟察觉不出有其他风的存在!只得懊恼道:“我也不明白此处怎会有水,但是毫无疑问,我们的判断竟然错误了!”

“判断错误?”阿风乍闻,吃惊不小。

陈无忧从水里“哗哗”地走了出来,叹气道:“我以前说过,实际上发生的事情往往总在人设想的可能­性­之外。没想到,这真是一个真理。我以为,既有风存在,那这风,定是从外面吹进来的。可是,我竟错了。因为到现在为止,一直引导我们的‘风’只不过是这里的水产生的水汽!”他在水边上坐了下来,忍了好半天,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也就是说,我们消耗了这么多体力,走了这么多路,找到的,只是这一潭水而已!”

阿风沉默不语,忽纵声狂笑起来:“天要捉弄人,人奈何天?既如此,呵呵!”他说着,狂奔至水边,牛饮了一番,举臂擦了擦嘴,叹道:“痛快!天既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就偏要出去!大哥,我们现在不能出去,也并不等于我们以后也不能出去。这洞|­茓­之内,既活着那么多的‘人’,便就说明,食物和水是不缺的。我们现在没力气了,便去补充体力,待得体力一复,便重新找寻出路。我还就不信,一条路也能把个人给困死了!”

陈无忧抬眼望去,却见阿风的脸上倔强异常。等等,他反应了过来!他能看见阿风的脸,那就意味着——周围有了火光!他转头四望,便就看了那些悄悄移近的身影。他的脸­色­变了!

自然,两人情绪波动之时,竟然忘了,那些离去的家伙,并没有走得很远!“哗哗”的水声,以及阿风的大笑,早已引得他们寻声而来。这些人的武功既高得离奇,陈无忧两人竟丝毫未觉。待得看见之时,已是晚了。

只见数十条黑影一闪,那些奇形怪状的‘人’便已都站在了两人面前。

虽然两人在支道内的时候,已看过他们每一个‘人’的样子,但是距离尚远。如今,这些‘人’就特写在自己眼皮底下,奇形怪状之甚,令人恶心之甚。陈无忧与阿风胆子再大,也禁不住全身直掉­鸡­皮疙瘩。在这种极端恐惧的情绪支配之下,陈无忧的心里只有了一个念头,那便是——

跑!

陈无忧一把抓住阿风的胳膊,拼尽全力便往水中跑去。

水底之下

但是他的速度虽快,却又如何能及得上那些怪人?

他还没有奔出两步,那些怪人已经奔出了十步!其中一人伸手便往陈无忧背心抓去。

那怪人此时距离陈无忧仅有一步之遥,这一抓,他本料定是定然得手。但是眼看马上就要触及对方背心,手内却猛然一空,眼前一花,却见陈无忧已在十步开外!

阿风在陈无忧一拖之下,反应了过来,心内一急,足下不由加劲,哪知一蹬,竟足蹬出了十步之遥。他心内虽惊,但是此刻的情景却不能容他细想。只顾拖着陈无忧往前急奔。谁知这偌大个水潭竟然只盛了一些浅水,阿风奔了半天,水就一直只到脚踝位置。

陈无忧已借助后面之人的火光望见了水潭对面隐隐垒有一些大石,他念头飞转,已有了一些主意,心下暗忖待越过水潭,便可利用那些大石甩开这些怪人。哪知,他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便觉脚下一空,竟垂直往水下掉去!那水瞬间便将两人兜头淹没了。

幸好两人都还识得水­性­,虽然陡然踏空,心内不免大惊,但是很快两人便都冷静了下来。看来,这个水潭的中间部分的河床,居然是突然深陷下去的!

两人没有思想准备,陡然入水,竟分不清方向,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游,又生怕游到了后面追赶的那些人那里,一时停顿不前。直到忽闻后面水声大作,乃急向前游去。

一阵稀里糊涂的急游之后,陈无忧猛一伸手,竟触到了一堆极为柔软的物体,心内一惊,赶忙缩手,哪知他手却哪里缩得回来!只觉什么东西一路缠了上来,在强拉自己手臂,随即左方水声大作!陈无忧大惊,知道已被一个怪人拉住,心急之下,想也不想就把另一只手给伸了过去,使上全身的劲力,想要把那缠住自己手臂之物给扯碎。但是任凭他如何努力,那东西反而越缠越紧,竟直向陈无忧心口缠了过来!

阿风感觉陈无忧放开自己手臂,早已大疑。此时更听闻旁边水声大响,知道陈无忧遇险,便也伸手向旁一击,顿时只觉手掌如击棉花,心内大惊,乃撤掌换指撕扯。五指下去,只闻一声闷哼,陈无忧但觉手臂一松,乃知对方已被阿风所伤。

阿风收手之后,用手臂余力往后一划,两人便又前进了好几米。

陈无忧心下微安,便觉窒息,想要浮上去换一口气,哪知,脚下却猛地一沉,再也无法浮上。不仅无法上浮,而且觉得自己的身体反而在渐渐下沉。双脚如被箍,却是又被一个怪人拉住!

陈无忧双脚既挣不开,又觉得那人在往后拖自己的身体,心内一急,胸口发闷,双手便只顾伸出去,一阵乱抓,想要抓住个什么东西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冷不防手内一硬,似乎当真接触到了什么东西,他心内一喜,不顾三七二十一抓住,手内使劲,拼命想把自己的身体往前送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水底的门?

此时,阿风也已察觉到后面怪人的存在,陈无忧的脚既被那怪人拉住,他岂能不救?当即游了下去,便伸手往那巨人手臂打去。

应该说,阿风虽得了巨人强大的内力,但因他本非习武之人,没有任何武学基础,即使丹田之中有着强大内力,如无旁人引导指教,是无法加以运用的。但是此刻既遇危难,随时有丧命危险,在逃跑的过程中竟不觉将潜力发挥了出来,此时急于救他大哥,向怪人所击去的力量不觉便用上了十成。怪人虽武功甚强,但是这力量既突如其来,又超乎寻常得强大,一时禁受不住,竟致被打成了重伤。

陈无忧只觉脚下一松,知道那怪人已被阿风所伤。他本抓着一个东西使劲在把身体往前送,脚下既一松,他“哎哟”了一声,只觉自己的身体竟向前窜了好大一截,但是手上的那个东西的位置却似乎是固定的。他又伸手拉了拉那个东西,觉得似乎是个把柄,这个把柄可以来回拉送一段很小的距离。陈无忧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出去往那手柄附近摸了一摸,只觉这个地方似有着一个半人高的方方正正的腔口!他握了握那手柄,忽然明白了:这里竟有着一个“门”,而这个手柄正是此“门”的把柄!

阿风此时也已游了过来。陈无忧灵光一闪,将那手柄往前使劲一送。只闻得“砰”的闷声巨响,想是那扇门已被关上。

原来陈无忧想既被那些怪人们追,便把这扇水中的门关上,那些人如不知道水中还有着门,也就寻不到他们两个的踪影了。但是他却不知,这门原来只是虚掩,巧合之下,得掀门入内,但是此时他关门,却是使上了力气,这门既“砰”然大响,想门那边的人无论如何也进不来了,但是门这边的人却也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

果然,门一关上,陈无忧和阿风只觉四下安静,真的再没有人追过来。

此时两人入水已久,早快到极限,心下既安,便往上浮去,想要出水面透透气。哪知一路往上,两人不防,只闻“砰砰”两声,头竟在墙壁上撞了个生疼!陈无忧伸手摸去,便摸到了头顶上封的严严实实的天壁!这下两人均大惊失­色­,没想到钻进来的这个地方,竟然是一个盛满着水的大窟窿!上面既被封,哪里还能钻出水面去透气?

两人心情慌乱之下,禁不住口鼻一松,窒在水中之人,口鼻既松,哪里还能缓得过来,当即两人只觉耳朵嗡然作响,源源不断的水从自己的口鼻强灌进来,便是想要制止,一时却也无法止得住,咕咕咕直被连灌了好几口水。

陈无忧心想这样下去非被生生灌死不可,想要强自镇定下来,却哪里可行,惶急之中伸手便往头顶那密封的天壁击去,却忘了自己内力散失,再加惊慌之下,哪里还有力气去把那厚厚的岩层击碎!

可是,奇怪的是,他竟偏偏就击碎了!

陈无忧只觉自己拼死击去的胡乱一掌,竟似未受任何阻碍,那掌势直往上穿了过去,竟然就穿过了头顶的天壁!

书房

他骇了一跳,心内奇怪之极。但是当此之际,哪里还能多想,赶忙把自己的头由那天壁的洞口伸了出去。

本来陈无忧这个动作也只是本能之下的反应,那天壁虽破了,但是天壁之上,究竟还有没有水,却是每个人都无法预知的。也算是他运气好,这道天壁,看来只是薄薄的一层,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厚,但是天壁之上,却已经没有丝毫的水了。

陈无忧狠透了几口气,便把阿风也拉了上来。两人趴在那洞口的边缘喘气,腰部之下却仍浸泡在水里。

这番死里逃生,着实惊心动魄。两人心里都在暗骂:这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陈无忧缓过气来,乃抬头往上看去,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未见半丝光线,举臂往上摸了摸,只觉空荡荡一片,心想这上面竟然又是一个平地么?想了想,乃向阿风道:“先上去再说。”

当即两人撑住洞口,纵身而上。只觉所踏之地甚是光滑,陈无忧俯身摸了摸,却觉并非天然土沙之地,不知是什么材质。暗忖了一会,想起一件东西,乃从口袋里摸出,向阿风道:“这东西你会用么?”

阿风凑过来摸了摸,原来是陈无忧之前所拾的打火机。他伸手接过,轻轻一按。这打火机本在陈无忧口袋内,两人身体都已浸水,阿风虽按下了开关,但是并未抱有很大希望。

岂料这火机构造­精­细,竟非普通之物,虽浸了水,却未影响其功能。阿风只轻轻一按,那­嫩­红的火苗便即升起。

既有光,便能看见这周围的情景了。但是两人放目看去,却是全部呆住。此时,这两人惊讶奇怪之甚,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在他们周围,有着什么呢?

这,竟是,一个书房!

陈无忧仔细地看了看,没错,他们现在,正是站在一个书房的中间。这个书房里面的摆设虽然非常凌乱,可那些­精­致的书架,雕刻着美丽图案的书桌,还有几把看起来很舒服的椅子,正坦坦荡荡地告诉着他们,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书房!若不是在他们附近的地面上,还存在着一个偌大的“洞”,若不是这个洞下方,还晃动着水的波光,他们简直会认为,刚才发生在地底的一切,全部都是自己在这个书房内所做的梦。或者,是他们根本就还在地底,却做了一个出现在这样一间书房内的梦?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两人好不容易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阿风走近那放在屋内一角的书桌,发现台面上有着一盏小灯,这是一盏电灯。他犹豫着伸手尝试着一按开光,没想到,这盏灯居然会亮了起来。那也就是说,这个看似浮在水上的书屋,竟然还有电?

这更加不可思议了。

电灯当然比打火机的光要亮得多。陈无忧看向书房四周,发现这虽然是一个房间,可同时也是一间密室,除了他们进来的那开在屋内地板中间的“洞”之外,竟然没有一个门和窗户。也就是说,这看起来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当今的世界

但是这个房间之内的布置可是相当的高贵典雅。陈无忧仔细地看了看,发现唯一的书桌和那三个书架竟然全部都是用沉香木­精­雕而成!怪不得这里虽无门无窗,但是却一点也不使人感到气闷,空气竟清新得很,嗅起来也有着一股淡淡的馨香,原来这里除了有沉香木之外,在书桌上面还有着一个香炉,里面盛满着沉香。两人刚才虽一路惊险重重,心身俱已疲惫之极,但是此刻闻着这书房内的香气,却只觉神清气爽,满身的疲惫似乎也都消失殆尽了。

陈无忧想起以前曾听师父说过,沉香神秘而奇异的香味集结着千百年天地之灵气,有的馥郁,有的幽婉,有的温醇,有的清扬。但是沉香树极难种植,非常珍贵,且又多朽木细­干­,用之雕刻,难成大材,所以这种木料自古以来便极其昂贵,何况还有如此­精­细的刀工。除了皇宫贵室,普通人却哪里消受得起。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浮在水上的书房内,居然会有着如此昂贵的物品,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奇事。

陈无忧仔细地看了看那书桌上雕刻着的图案,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却见那黑沉沉的木头上赫然雕刻着一尾一尾的龙!这些龙或者虬曲攀延,或者荡游翱天,或者吐蕊怒啸,或者纠结嬉戏。有刻得又大又­精­细的,也有寥寥几笔便带过的,有远的,有近的,有大的,有小的,总之,整张书桌上都是飞舞的龙图!

龙,代表着什么?

陈无忧再无知,却也知道,龙一向是皇族的标志和象征。难道,这个书桌,竟和皇族有着联系吗?

他想了想,转头向周围望去,却见并排放在墙角的三个书架上面也是雕刻着一个个龙的图案。他点头笑道:“看来,这里的东西,竟然和赵昀有着关系啊。”

阿风一愣:“谁?赵昀是谁?”

陈无忧奇道:“赵昀,不就是当今大宋的理宗皇帝么?这里既有如此多的龙,则必然是皇族之物了。却不知他藏这么多东西在这里­干­什么,沉香木虽贵,可对于皇室来说,却并不稀奇,不至于就这样宝贵地放在地底密室里保存啊。”

阿风忖了忖,忽道:“大哥说的有道理。只是,当今的皇帝,并不是大哥所说的赵昀啊,还有,那‘大宋’又是什么?”

陈无忧吓了一跳,心想莫不是就这几天功夫,那皇帝老儿竟然就脚丫子一蹬翘掉了?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改朝换代,连“宋”也灭了吧?更何况阿风年纪虽小,却也不是刚生下来的婴儿,就算皇帝老儿翘了,他也应该知道这赵昀的名字,可是此时阿风的面­色­一片茫然,显然从未有听说过此名。这……

陈无忧记起李莫愁的刀已明明砍在了自己脖子上,就算没把人砍死,伤口总得留下一两个吧,可是现在脖子上却分明是光光滑滑,显然没有任何伤口存在过。

难道,自己目前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原来的世界么?

陈无忧面­色­严肃起来,向阿风问道:“当今的皇帝是谁?这个国家叫做什么?”

年幼的时候

阿风惊奇地望着陈无忧的脸,只觉大哥的问话奇怪之极,心中虽有疑问,但是眼见陈无忧面­色­严肃,便也不敢多问,只得答道:“这是琴国,目前是辉圣二十八年,当今的皇帝便是辉圣昌安。”

辉圣?昌安?琴国?

陈无忧皱了皱眉头,确信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几个词。便是自己的师父,也从来没有讲过世界上有个国家叫做“琴国”的。他只是一遍遍地陈述着当今朝廷的懦弱和蒙古的野心。并以一种悲悯的语气说:“大义者,当为国为民。”而年幼的陈无忧却并不能理解此句话,他心里在想:“‘国’是什么?‘民’又是什么?“为”是­干­什么?”

师父叫他去打些野味。他捉住了一只野鸭子,却又把它放了,因为他看见野鸭子的眼神很凄凉,他受不了这种凄凉,于是他不再捉鸭子,他去打野猪。好不容易捉到了一只野猪,在捉的过程中着实危险,因为他那时武功还很弱,而野猪太凶猛,狠命地蹬了他一蹄子,真疼!他很生气,拿出刀子,便要把野猪给杀死,但是野猪流泪了,他看到野猪流泪,觉得很辛酸。心里就想:“它蹬了我一脚,我便如此疼痛。我这样捉它,它一定更疼。”于是他把野猪也给放走了。

但是师父的命令他不敢不遵,空手而归是要挨骂的。于是他想了一个主意。他走到山腰的一个小村子里,轻轻地在一家人的门上敲了敲。门开了,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在门里警惕地朝他看。年幼的陈无忧长得很可爱,他利用他这个可爱的资本,向门内的男人请求道:“叔叔,师父叫我打些野味,可是我不舍得杀它们,这样回去是要挨骂的。叔叔您这里若有食物,就给我点吧,不多,两人份就行。”说着,灿烂地微笑。

胖男人一听,哈哈大笑,道:“怕挨骂就再打啊,求我­干­什么!我问你,你能帮我做什么?”

陈无忧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可以帮他做什么。那男人便木着脸,“砰”的一声把门关掉了。

陈无忧心想这人肯定没听懂他的话,于是又去敲另一家的门。这回开门的是个­妇­女。

陈无忧又开口了:“阿姨,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在这荒山上,又冷又饿的,您能给我点食物吗?我……我什么都能­干­……”

­妇­女还没等他说完,便满脸怨气地道:“我家已经四天没开锅了,你什么都能­干­,能给我变出食物来么?”说着,又“砰”的一声把门关掉了。

陈无忧仔细想了想,取出他用来打猎的小刀,敲开了第三家人的屋门。这回里面是个须发老人。

陈无忧举着那把刀说:“爷爷……”

那老头一开门,赫然便见外面一个人举了一把刀,吓了一跳,赶紧回身欲把门给关上。

陈无忧急了,掰着门把大叫道:“爷爷,不要关门。你能给我点食物吗?我这把刀是拿来做交换的!”

刀的交易

门内老头一听“交换”,登时便又把头给伸了出来:“小朋友,你要交换什么?”

陈无忧把刀晃了晃,说:“爷爷,您给我食物,我便把这把刀给您,可以吗?”

老头还是只露一个头,向陈无忧道:“什么刀?”

陈无忧举了举:“就是我手上这把。”

老头眯着眼瞧了瞧:“我看不清楚。”

陈无忧便把刀往门缝里一塞,道:“爷爷您仔细看看吧。”

老头接过刀,细细看了看,嘴里赞道:“好刀,好刀啊。雕刻­精­美,刀锋锐利,不错,是一把好刀。”

陈无忧心内一喜,道:“爷爷您肯交换吗?”

老头想了想,道:“你等着。”说着便把门关上了。

陈无忧高兴地站在外面等。可是他等了很久,那老头仿佛把他给忘了,屋子里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陈无忧沉不住气了,他又上去敲门。“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响,可是还是没人应门。他开始着急,猛拍着门道:“爷爷,我的食物呢?”

没人应他。

陈无忧要哭了,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起转转,他再也顾不得了,使上他那刚学的一点点招式,向那门冲了过去。

“哗啦”一声,门破了。陈无忧看见里面除了刚才的老头,还有着两个彪形大汉和几个­妇­女,他们都惊讶而恼怒地看着自己。

其中一个彪形壮汉骂了一句:“小鬼!”便走上来把陈无忧倒提了起来。

陈无忧倔强道:“把我的刀还给我!”

那壮汉哈哈笑道:“刀?什么刀?”说着便把他给提了出去,扔在了门外的草地上。

陈无忧大喊:“你们抢了我的刀!”扑上去便要咬那汉子。

汉子吃痛,手臂一甩,把陈无忧甩开,怒喊道:“大家快来看看,有这样的道理么?撞坏了别人的门,还咬人!”

小村上的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汉子这一嚷嚷,各个屋内的人便都出来了,围着陈无忧指指点点。有几个喊道:“啊,原来是这个小鬼,我就说他贼头贼脑,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小小年轻便不学好,谎话连天!这样的人长大了,岂不是个祸害!”

便有几个村民附和起来:“呸!这样的人,还不如趁早给铲除了!”

那大汉面露苦­色­,道:“看看我家的门,成个什么样子,这小孩来要饭,我不给他,他便撞破了我的门,还拿刀来威胁我。你们说说,有这样的孩子么?”

村民们大怒起来,有的拿出了马鞭子,有的拿出了木棍,有的抱起了臂膀。陈无忧曲在地上,看着这些满脸怒气的大人,他不明白,他们在生什么气,他实在是不明白,因为应该生气的,本是他才对啊。

但是村民们的目光使他害怕,他们手中的东西更加让他害怕,他再也不说一句话,站了起来,发足狂奔。他不知道他奔了多久,才终于摆脱了村民们咒骂的声音。

陈无忧没有打到任何猎物,师父惩罚了他,叫他在门外跪了一夜。那天晚上很冷。可是陈无忧却想,人的心,有时候,原来更冷。

后来,当他需要食物的时候,他不再去求,也不再去交换。而是去偷。因为他觉得,这样的方式,会为自己省掉很多的麻烦。而在去偷的时候,他也会顺便把那些人打来的活野物给放掉。

当然,有些时候,当他拿着东西走出来的时候,会刚好碰见回来的人。但是陈无忧一点也不慌张,他流里流气地把手里的东西扬了扬,嘴里说道:“你看什么看?这又不是你的东西。”然后趁着那人愣神的功夫,他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皇族的象征

此时站在那怪异书房内的陈无忧越想越觉得自己死而复生这事并不简单。刚开始遇上Hunter的时候他没多想,以为只是李莫愁没把自己砍死而已。但是现在既然得知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宋的辖区,而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地方,那即使是李莫愁没把自己砍死,自己却又是怎样在瞬间竟来到这样一个地方的呢?

这样的事委实是陈无忧从来没有听闻过的。他又如何能解释?既然如此,那也只得随遇而安了,若有机会,再去打探查明这件事发生的缘由吧。他甩了甩头,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又想着那阿风既然说这个地方的皇帝是什么辉圣昌安,那这些东西必和他有关了,乃道:“这里东西虽少,但是看这书桌和书架甚至连这个椅子上都有雕刻着龙的图案,想必和你所说的那昌安皇帝有关了。”

阿风愣了愣,却道:“为何大哥说有着龙,便定和皇帝有关?”

陈无忧奇道:“龙不是向来便是皇族的象征么?”

阿风摇头道:“小弟可未有听过如此说法!”

陈无忧大奇,转念又想:“这个地方既然并非宋的辖区,没有汉人以龙为天子象征的习俗,想一想,实际上也并不奇怪。难道,雕刻这么多的龙,只是因为这里的主人喜欢这种动物么?但是沉香木却如此昂贵,除了皇室,谁能消受得起?”

他想了想,问阿风道:“琴国的皇嗣,有没有象征之物?”

阿风道:“有,是玄武。皇室内物件,也像这般一样,到处刻着玄武的图案。”说着,用奇怪的目光看了陈无忧一眼:“难道大哥不是琴国的人么?”

陈无忧觉得此事要解释起来甚是困难,况且连自己也并不知道其中原由,便索­性­不提,只是道:“我确实不是琴国的人。”

阿风便问:“大哥是哪国人?白国?乌国?蓝国?”

陈无忧何尝听过这些国家的名字,阿风既提起来,他便胡乱挑了一个:“蓝国。”

阿风点点头,似乎若有所思。

这里陈无忧却在想:“这些东西既非皇室物品,又是谁摆放在这里的?”他伸手往书桌上一摸,只觉手触­干­净,竟无半点灰尘。心内吃惊,想:“这里的东西摆放如此凌乱,可没想到居然会没有灰尘!难道,竟有人常常在这里出入的么?”

想毕,又朝那摆在角落的几个书架走了过去。却见三个书架排列得甚是整齐,但是里面的书却是歪七竖八,摆放得异常凌乱。他随便抽出了一本,想要看看是什么书,哪知,放眼看去,书皮却是一片空白,连个名字都没有。翻开一看,却见书页里通篇写满着古怪的文字。他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乃指书向阿风道:“这是什么文字?你懂么?”

阿风接过看了,却也不知道是哪国文字,便扔下书又另挑了一本,翻了半天,还是看不懂。只得道:“大哥,也许这些书是外国之物,我识字不多,便是本国文字,生僻点的也并不认识,更何况是外国。”

美丽有时候是一种毒药

陈无忧换了个书架,又翻了几本。这些书里面的文字虽然他不认识,但是因为同一国文字常常有着鲜明的共同点,凭着这些共同点很容易就能把各国文字区分开来。此时他翻的书虽不多,可是零零总总,却也给他分出了三、四个国家的文字。

令人奇怪的,本国的文字,也就是琴国文字,却反而没有看到。而且,在翻书的过程中,他还注意到一点,那就是:虽然那书桌很­干­净,但是这个书架上的大部分书,却累着厚厚的灰尘!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书房里虽然经常有人出入,但是出入的人却并不喜欢翻看架子上的书么?可是书房本身,既有着这么多的书,不就是让人在此处看的么?

陈无忧翻到第三个书架的时候,还是没能发现他能看得懂的字,他有些沉不住气了,拿出一本书草草翻了几页之后便“哗”的一声把它扔回了原地。也许是他扔书的力量过于大了,整个书架竟微微一倾,随即一个轻轻柔柔的东西便飘在了他的脚上。

他拾起一看,见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细绢。细绢已微微有些发黄,他轻轻将其展开,只觉似乎是一幅画,但是绢体轻柔,不易就手伸展,他想了想,便把那细绢展在了书桌上。

绢既展,陈无忧当即觉得眼前甚亮。这细绢就像一盏灯,照亮了满屋了暗沉。也照亮了陈无忧和阿风的双眸。

原来那细绢上的确有着一幅画。这幅画,是个女子。

世上的女子,本是千姿百态。就如那世上的花朵,种类不同,姿态不同,颜­色­不同,所以迷人之处也不尽相同。比如兰花和牡丹,比如玫瑰和百合,各有各的风情,各有各的姿态,你又如何能判断出最美的花究竟是哪一朵?

但是,面前这幅画上的女子,虽然只露了三分之一的面,可是,她却不是花。或者说,她竟非任何一朵花可以比拟!如果你要问她到底可以用什么东西来比喻,也只能说,或许,只有月的光华上滴下的水,或者花的香味里长出的云彩,才能够略微表达出她那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因为,她之美,竟然是世界上现存的任何事物都描述不出的!

这种直指人心的美丽,更多的时候,却是一种毒药。

陈无忧和阿风着实看了好一会。

忽然陈无忧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他凑近身体,仔细地瞪着那副画,然后伸出手指,摸了摸那画上女人的美­唇­。一边摸,一边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阿风看见陈无忧伸手,不觉阻止道:“大哥……”

陈无忧笑道:“只是一副画而已,却让我惊讶了半天,真太好笑了。”言毕,便将那副画一收,扔在了地上,再也不看一眼。

阿风脸­色­微微一变,道:“大哥,这幅画……画工如此­精­妙,你……竟把它扔在地下么?”

陈无忧笑道:“又不是我的,我收它­干­嘛?再说,我对画什么之类的一窍不通,可品鉴不来。”

阿风喃喃道:“不……不是……”他想了想,忽道:“这副画上好像有些文字,刚才我们也没仔细看,似乎是我们看得懂的……”

哑谜

他如此一说,陈无忧立刻便将画拾起,再次在书桌上展开,两人注目之下,果然见那图上除了女子,还题着几句诗谣,而那几句诗谣,用的正是两人都能看懂的文字。

只见那几句诗谣题道:“一二三四五六七,目断远路心想依。若要问客痴迷处,不在颜容不在衣。赤橙黄绿青蓝紫,竹林茅舍一张纸,若把酒缸当染缸,酒醉缸碎一笑遗。”

阿风看了不解,乃问陈无忧道:“这几句诗谣是什么意思?”

陈无忧也是不解,便又仔细地看了看那幅图。刚才两人惊讶之下,只觉画上女子容­色­惊人,却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姿势动作。此刻一观之下,才发现她虽只露了三分之一个脸面,但是容­色­忧戚,并且从她的目光来看,似乎在凝望着远方的谁,衣衫半掩,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两手握着一方手帕,似要拭泪之意。

陈无忧对诗词之类一向不通,但是这诗却也写得浅近,结合下面的图画来看,似乎是讲这女子想要“依”谁,可是那欲“依”之人却没有回来,留下这女子独自守候。“若要问客痴迷处,不在颜容不在衣”也许是讲这女子所等的恋人,他恋上此女并不是因为其容貌和身份。但是后面的“赤橙黄绿青蓝紫,竹林茅舍一张纸,若把酒缸当染缸,酒醉缸碎一笑遗。”又是讲的谁呢?

陈无忧只觉头有些大,转念一想:“我们在这里打哑谜又有什么意思?这幅画上的诗也许便是画此画的人所题,他的事情,我了解来做甚?也许此诗,只是他画画时候的一种情感抒发。以这绢的泛黄之­色­来看,此画年代久远,想来画者,也当是早已过世了。”他眼视绢之泛黄,想起人逝物还在,不觉心内感怀,叹了一口气,便也不再把绢弃之于地,而是慢慢将它折叠起来,欲放回原地。

谁知阿风突然叫道:“天蛟?”

陈无忧不明,向阿风道:“你说什么?”

阿风向陈无忧手内折了一半的绢指道:“那印章的内的文字,可是‘天蛟’?”

陈无忧道:“印章?”乃展画一视,果见画之左角有一枚小小的红­色­章印,章印内的文字却正是“天蛟”二字!

看来,这幅画的作者,当是那个自称“天蛟”的人。

陈无忧将画好好叠起,乃道:“这位‘天蛟’前辈,想来定是一位著名的画师,这里的其他东西既如此贵重,这幅画被珍藏在这个地方,想必,也定是一件珍贵之物了。只是不知,这里的东西,究竟是谁的。”

阿风点点头,忽道:“大哥,你想如何处置这副画?”

陈无忧疑道:“处置?我还能怎么处置?自然将它放回原处了。这些书架虽然遍布灰尘,可是书桌上却是­干­­干­净净,虽然令人不可思议,但是想来也必有人常常出入此地。虽然我陈无忧常有偷­鸡­摸狗之癖,断非道德高尚之人,但是对于自己所不需要的东西,我却又拿它来做甚?”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木制品的提示

阿风脸­色­一红,不再言语。看着陈无忧将画放好了,乃眼望四周,将此屋打量了一番,道:“虽然我们现在并无生命之忧,但是难道要在这个地方待一辈子不成,还是早些想办法出去才是。”

陈无忧点头道:“正是如此,但是这个房间看起来并无任何窗口和门户,除了我们刚才进来的地板上的洞……”他说到这里,眼睛不由朝那‘洞’看了过去,一看之下才猛然发现,原来刚才他们进入此地的那个‘洞’实际上并不是洞,而是一道暗门。陈无忧困在水中之时,胡敲乱打之下,竟恰好击到了这门的要窍,所以内力散失的陈无忧才能毫不费力地击‘破’了那水中的‘天壁’。

他顿了顿,又道:“看来,这个房间既无别的出口,那唯一的通道,便是我们进来的那道门。”

阿风变­色­道:“既如此,难道我们想要出去,还得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地方,重新找寻出路么?”

陈无忧摸了摸那雕刻­精­美的书桌和椅子,往那椅子上一坐,道:“阿风,我们也走了大半日的路,暂时在这里歇歇好了。”

阿风望见陈无忧脸­色­,知道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他虽然内力猛增,可是刚才那番水中挣扎确实令人劳累了一场,想了想,也只得坐下另思他法了。

陈无忧以手支颐,在那椅子上坐了一会,忽微笑道:“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阿风一听,心下一喜,急道:“什么问题?”

陈无忧用手敲着那沉香木桌,道:“一般来说,木材最怕水汽,如若常将其放置在潮湿的地方,则极易腐朽。越昂贵的木材越娇气,越要好好保养。但是……”他转头四顾:“你看这间屋内,竟全部都是木制品,并且这些木制品,还是木材中最娇气的沉香木。这间书房,既然是浮在水面上的,想必这里的空气必是潮湿得很,何以木材敲起来却是叮咚作响,竟无丝毫受潮的迹象?”

如此一说,阿风也觉奇怪。本来一个书房竟是浮在水上的,便已很难让人理解了。更何况,既处于如此潮湿之地,里面却放满了最怕湿气的木制品,而且这些木制品看起来却并无丝毫受潮的迹象,这怎么可能?

陈无忧站了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房间的墙壁。却见整个墙壁颜­色­暗沉,摸起来却是光滑异常,以手叩之,笃笃做响。很明显并不是天然形成,但是却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陈无忧料想必是一个极为防水的物质,若是普通土木,长久浸泡在水中,就算防水措施做得再好,长年累月之下也极易坍塌。

陈无忧看毕,笑道:“如若这样来分析,则此地必有另外的出路。”

阿风不解,道:“这屋子既是用极为防水的物质所建成的,那此处木制品无受潮之像便可解释了。为何大哥竟能肯定此地必有另外出路?”

陈无忧道:“从这房间内的迹象来看,似是经常有人在此进出。但是如若此房只有下面这唯一一个入口的话,人要进出此地,则必须通过潜水才能到达。但是在人潜水之时,能够有不将身体和衣服打湿的么?身体既湿,进入此房的时候,特别是在那入口附近,会没有水被带进来的么?”

走出密室

阿风听闻,凑身到他们进来的入口附近仔细一看,顿时大悟,点头道:“不错。如是有人经常从此入口进入房间,总会带进些许的水,但是在这入口附近的地面上,除了我们刚才滴下的新鲜水滴之外,竟看不见任何曾经残存下来的水渍迹象。可是……”他看看墙壁,又看看天花板:“可是这个房间四周都是密封的,不从这里出入,却又从哪里出入呢?”

陈无忧盯着一个地方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摆放得都很凌乱,但是有几样东西却摆放得很整齐。”

阿风环视一周,道:“你是说,那几个书架?”

陈无忧笑道:“你说那几个书架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阿风仔细地看了看,却见那三个书架是一前一后,整齐地排成了一溜,但是,却没有一个书架挨着墙壁。

陈无忧抓起书桌上的一个东西,便向其中一个书架击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这冲击使得那架子微微动了一动。

阿风一惊,道:“这……”

陈无忧笑道:“刚才我翻书的时候,因为翻得不耐烦了,所以将那书顺手一掷,用得力气比较大,使得这书架微微震动了一下,这本不奇怪。但是,我却注意到不只我扔书进去的那书架在动。其他书架竟也在微微颤动!所以刚才我故意扔了一个东西,去击打其中一个书架,但是你也看见了吧,所有的书架都在动!”

阿风叹道:“果真如此。看来,这便说明了,这三个书架,并不是被人摆得这么整齐的,而是想把它们换一换位置,也是不可以,只因它们,原来就是固定在一起。”

陈无忧点头道:“不错。但是为什么要将它们给固定起来呢?”他低头看向书架下方的地板,笑道:“这几个书架既有着一定的距离,而它们又是固定在一起的,那只能够通过它们下方的地板才能将它们给固定起来。我猜……”他想了想,道:“它们只是起一个掩饰作用,掩饰的其实就是它们下方的地板。”

他走到那地板附近蹲下来仔细瞧了瞧,又道:“只因在靠墙的书架背后设置暗门是常用的方法,此处的书架既非靠墙而立,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使人对于这三个书架的注意力转移,如此一来,放置书架的地板,却很容易被人忽视。这三个架子既如此奇怪,想必其暗道,定是在它们下方了。”

他站起身来,回头一望,没看见阿风的身影,心内疑惑,却见阿风从另一侧走了过来,笑道:“小弟刚才也仔细看了看,大哥的猜想应该不错,即是如此,我们还是试一试吧。”

言毕,两人便使力推动三个书架,果见下方地板露出了一个黑沉沉的大缝。

两人心内均是一喜。陈无忧想了想,又至书架上随便拿了一本书揣在怀内。

阿风问道:“大哥,你这是做甚?”

陈无忧笑道:“这里的东西古怪的很。虽然我们都不懂这书上的文字,但是到了外面,四处问问,说不定就有人知道了。”

阿风见角落里有着几盏油灯,便也拿了一盏,用打火机引燃,言道:“想必经常在这里出入的人果真常走此道,连油灯也有着好几盏,若是走水路,油灯又起个什么作用?”

密室之外

当下两人用油灯一照,只见自缝口内便有一段台阶,一直延伸了下去,似乎很长。油灯光微小,照不了多远。两人顺缝口台阶而下,便见头顶有着一条悬绳,拇指样粗细。陈无忧想了想,伸手将那悬绳引下,果然便闻“嘎嘎”之声,两人头顶上的缝隙渐渐合拢,地面上几个书架便又移回了原地。

这个地道内的空气非常潮湿,想是地道外仍然是水。两人顺着台阶往下走了一段,忽然脚一抬,竟然就是往上的台阶了。这一段台阶很陡,两人足足走了好半天,才终于走完了这段路。但是在路的尽头,却没有明显的出口,而是一道封闭的墙壁。

陈无忧道:“既有这通道,它便定然不是死路,此处一定有出口,我们须得仔细地找找机关要窍。”

两人举着灯,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面前的墙壁,却见整个墙壁一片光滑,并无任何凸出凹下之地,以手叩击,也是笃笃作响,仿佛并不是空心。

陈无忧想了想,乃道:“阿风,你依我所说而行。气纳丹田,沉于脚底,纵身而上之后,伸展手臂,平摊身体,气分两路,一路匀走全身,一路蕴于十手指十脚趾,纳气微收。”

陈无忧此时教给阿风的,乃是壁虎游功之技。因从现下的情况来看,这墙壁上有机关的可能­性­很小,而此处,除了这竖立在两人面前的这堵墙,唯一可能有着出口的地方,就是头顶上的天壁了。因他自身内力未复,无法使力自壁上游到天壁,所以只能阿风代劳。

这套壁虎游功,虽然只算得习武之人的基础技艺,但是相比起轻功之类,则更为复杂一点,特别是阿风本无丝毫武功基础之人,虽然体内内力强大,但是如何取力、泄力、收力、放力,使力,控力却非一朝两夕便可运用自如的。而这套游功,对于使力,控力的要求非常严格,应该来说,没有任何武功基础的人若无至少三日的功夫是不可能学会的。陈无忧虽深知这一点,但是此时也并无它法,只盼阿风悟­性­甚高,能将其快快学会为好。

当下阿风便依陈无忧所言而行,纵跃而上,然后急展四肢,将身体牢牢地附在了墙壁之上。

陈无忧微微吃惊。心想这套功夫就是自己当初,也足足练了一整日,看来阿风悟­性­竟如此之高!正想到此处,却见面前一个黑影落下,原来阿风虽附上了墙壁,却无法游走,手臂一伸,力道便乱窜,无法控制,登时落了下来。

阿风翻身爬起,揉ρi股道:“好痛!”

陈无忧笑道:“你小子算是学得快了,当初你大哥可是差点把脑袋都跌得掉了。”

阿风道:“大哥说的力匀全身,如若是不伸手脚游走,倒是极易做到。但是既伸手脚,则必使力,既使力,却又如何能做到力匀全身?”

陈无忧笑道:“你一伸手,便只伸一只手,手既伸,力便都到这只手上去了,岂能做到力匀?”

阿风想了想,大悟道:“我知道了,伸左手之时,必伸右脚,伸右手之时,必伸左脚。如此力道才能平衡!”言毕,又跃至墙上,四肢伸展,快速协调而行,果真便再不落下。

这是哪里?

陈无忧看着阿风攀至天壁上,心内想:“此子对于武学悟­性­甚高,又得了那双头巨人强大的内力,他日必成一代高手,只是他傲气甚重,此点可喜却也可忧。”想到这里,只听壁上阿风叫道:“大哥,我依次探查了一下,仿佛这天壁也是实心,并不存在任何机关要窍。”

陈无忧吃惊道:“果真如此么?”

阿风点头道:“我依次盘查了一遍,应该没有差错。或者有遗漏的地方,要不要我再检查一下?”

陈无忧知道阿风办事绝不马虎,乃摇头道:“不必。你下来吧。”

阿风跃下,道:“大哥,墙壁和天壁都是实心的,难道这个地方真的是死的,没有出口么?”

陈无忧摇头道:“不可能!既有人从这里出入,出口便一定有!只是我们一时没有找到。”

他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坐了下来,看着下面延伸入黑暗的一个又一个的台阶出神。

突然他眼睛发亮了:台阶?

当下起身,仔细观察了一下身后的各级台阶。这一看不打紧,一看登时只觉奇怪之极。只见最后一级台阶的高度赫然比其他各级要高,以手叩之,只闻“咚咚”作响,似乎里面竟然是空心的。

陈无忧又依次叩了下面的几级台阶,却只闻声音极为沉闷,与最后一级所发的声音截然不同。

阿风道:“这台阶如此奇怪,里面即是空心,难道出口竟藏在这个地方么?”

陈无忧道:“十有###。这里四处既然都是实心,并无出口,唯一只有这个地方是空的。出口想必便是藏在这里。只是,刚才那密室之中书架下方的暗道虽然能瞒过一些人,但是其实藏的手段并不算得非常高明。可是,将出口藏在台阶里,这却委实隐秘的很,一般情况下很难被人发现,为何这两处的机关设置却是如此不同?难道并非同一人所设?”

阿风道:“大哥,既然出口在这台阶里,要打开这出口,这附近定然存在有机括之类。只是不知这机括,藏在什么地方的。”说着,便往那台阶周围搜寻了一番。

陈无忧仔细查看台阶,却道:“这个出口,倒也没有什么机括。”他指着那台阶两边的棱缝说道:“看这里的两条缝,又黑又直,这里虽然有沉积的灰尘,但是如果只是落在台阶表面上,哪里会形成这么直的一条黑线。唯一的可能,是灰尘卡在了这两条缝里面,也就是说,这两条缝有着缝隙。”

他说着,将手的指甲轻轻地抵住此级台阶与下面的台阶相接的地方,然后运劲上提,果然,伴着“喀”的一声,正对着他们的台阶的一面被陈无忧轻轻提了起来,露出了里面黑沉沉的洞。

其实这里的每一级台阶,可能是因为做工的关系,显得比较粗糙,每一级的高度实际上都有着高低的差别。但是这最后一级却是明显地比其他台阶都更高许多。陈无忧和阿风趴下身体,便能够轻松钻入这台阶里面的空隙。

两人在里面爬行了一小段距离,便见到前面有着一扇小暗门。打开小暗门,猛然光线灌入。两人沦于黑暗中甚久,此时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只觉那骤然侵入的光线似箭一般猛烈,刺的两人眼睛胀痛之极,久久不能睁开。

直适应了很久,这才勉强睁开眼睛,慢慢爬出了黑洞。

初见光明,因两人都无心理准备,只觉光线刺眼,此外也没有多想。好不容易眼睛既已适应,两人心内均是兴奋之极,把眼睛都睁得大大,贪婪地看着这光明的世界里的每一个物件。然后,他们同时抬头,寻找太阳。想要看看这阔别已久的万物生命之源。

但是,太阳,存在吗?

在他们的头顶,仍然没有着太阳。只有明晃晃的一团模模糊糊似乎动荡不停的红白­色­光源。这个光源一漾一漾地,将白­色­的光斑投递在他们的皮肤上。

这里,究竟是哪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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