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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听他叫得简直像是垂死的火­鸡­一样凄厉,我脸皮一抽一抽的,走回去悻悻然踢了他一脚:“不用狼来咬死你,我现在就一剑捅了你。”

他居然乘势抱住我脚:“挽剑啊,挽剑……呜,你不能见死不救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不仁不义啊……我们好歹是同样从新人岛出来的呀,你没听过吗,人家说,十年修得同船渡,十年啊,挽剑,咱们多有缘份啊,都同了两次船啦,说明上辈子我们至少有二十年的修缘啊……挽剑挽剑,呜,你不能抛弃我呀啊了啊啊——”

我又踢他一脚,把包袱里的­干­粮食水都扔给他:“行了,哭什麽哭!丢死人了!我就这麽多吃的,钱有四吊,够你再吃三天,好好儿的练的刀客吧,别学泼皮无赖!”

趁他被说的一愣,我转头就跑。

我是发什麽疯了啊。把钱和吃的都给了那个笨蛋,我自己怎麽办?

只剩了一把锈剑跟著我。

唉,算了,先进城去吧,後面的事慢慢再做打算。

苏州城已经是个大城了,我记得这里单日是大市,双日是小集。现在只开侧门,玩家们鱼贯入城,应该是小集了。

前头的人掏钱进城,我从钱袋里摸出八十个钱,等轮到我的时候,把钱递给守城兵。

可是守城兵NPC的刀并没有抬起来让我进去,冷冰冰的说:“要二百个钱的。”

我一愣:“可是原来还……”

後头有人不耐烦说:“现在苏州城的城主是六道门的庄六道,进城税又提了,你不知道?”

我愣了下:“这麽贵啊,我不够钱呢……”

“这还贵啊?扬州的门价都涨到五百了!你到底进不进啊?别耽误别人啊!”

我让开到一边,看别人进城。

这下糟了,刚才觉得留够了城费才把其他钱都丢给李潇洒了,现在却不够钱进城了。进不了城,什麽事儿也都­干­不了。

我傻傻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一把锈剑。

得,现在得一刀一剑,去赚这二百个钱的城费了。

我记得城门口往东不远有个NPC人物,姓罗,是个瞎子医师。从前为了替子锐铸剑找材料,曾经找这个NPC领任务,用打来的野蜂蜜交换他的炼剑诀。

果然他还在老地方。我走近和他交谈。

“呵,最近风湿又犯了,不知道有没有年轻人愿意替我找些野蜂蜂蜜来呢?我会给报酬的。”

系统提示:你要接受任务吗?

我说确定接受,然後他交给我一瓶防野蜂蜂毒的药,指点我路径。

杀了几只野蜂,只找到一个蜂巢,离要求数量远远不够。

我将人物状态锁定,点击下线退出。

眼前的一切,景­色­,道理,山野,全部消失无踪,我重新睁开眼,我自坐在电脑椅上,头上戴著轻巧的仿真头盔,面前的电脑萤幕已经显示了成功登出游戏的画面。

把头盔摘下来,拿过一旁的手机看看时间。

居然已经过了七个多小时了,游戏里的时间是现实中的四分之一,我在游戏里面度过了一天一夜,现实中的白天也已经过去了。

并不觉得太不适应,只不过是疲倦了一些。我到厨房里,开火,切洋葱火腿,打­鸡­蛋,给自己做了一份炒饭。

饭粒渐渐变成了好看的金黄|­色­,诱人的香气直钻鼻孔,我才发觉自己真是很饿了。淋浴冲掉身上的倦意和油烟气味,坐下吃饭。

刚吃一口,手机就响起来。

我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是律超。

把电话放在一边,只管吃我的饭。

手机不屈不挠,一直响到我吃完饭,才嘎然而止,似乎那边的人终於失去了耐­性­,结束得如此乾脆,屋里一下子陷入沉寂。

本来也就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话都已经说得清楚明白,工作也交割完毕,他还打电话来做什麽呢?

当然,律超总是这样,天真而善良的希望著一切永恒不变,世上每个人都可以相亲相爱。

多年的初会阅历,也没办法把他磨练的成熟世故。

他不是不知道人­性­的复杂和多变,社会的­阴­暗面他也接触过,体会过。

可是那份让人哭笑不得的老天真,怎麽也褪不去。

没必要再联系了。

施舍的友情……也好,同情也好,我不需要。

把碟子什麽的洗过收起。单身汉的日子就是这麽简单,公寓不比麻雀的窝大多少,一厅一卧一个小厨房和卫生间。

漫长的休假,才刚过了第一天而已,却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人声了。重新拾起已经删号的游戏来玩,大概是因为……我想听到些人声,想像著自己还在人海中跋涉前行。

到底有小半年没玩了,虽然一些要紧事没有忘记,杀起怪来却力不从心,几只野蜂便让我慌了手脚,体力消耗得很大。

屋里没有声音,太阳完全落入了西面的楼群屋海。这是一座冰冷而沉闷的水泥城市,一座楼就象一根础石,那样寂寞而坚固的驻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我曾经雄心万丈俯瞰这座城,以为自己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定位。

现在才发觉,我不过是渺渺烟海中的一粒砂,根本是无足轻重。

坐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给赵律师发了一封邮件,委托他替我把原来的一切事情尽快结清办理转账,价钱再压低点也没有关系。

重新戴上头盔,再次进入游戏。

还在刚才下线的那棵大树下,我抖擞­精­神,继续去杀野蜂。慢慢的,原来的手感回来了,技巧也渐渐熟习,杀起大个儿的巨蜂来都已经得心应手,没用多久功夫,已经收集到了大半瓶蜂蜜。

一满瓶就可以换一百个钱了,这样看来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存够进城的门票钱。

坐下来歇了一会儿,养足力气继续去找野蜂们的晦气。练级也好,打任务也好,都需要韧­性­和耐力,还有,一个人练级的寂寞,也不大好捱。

想起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她人面极广,阅历也深,却始终连一门剑法都练不强。仅有的一些功夫和经验值,还是我们几个又劝又哄,陪著说笑解闷,顺便才练出来的。

她很坦率可爱,就是没耐­性­,也吃不了练级的苦。可是她很健谈,有她在的地方绝不会冷场,始终让你如坐春风。这麽拐她练了几次,她不好意思,说等级太低拖後腿,就不肯再来了。

一别许久,也不知道她怎麽样了。

我那瓶药快吃完了的时候,光靠打蜂居然也升了两级,不敢再打,回去罗老头那交差。

他酬谢我是一百多个铜钱。同时呢,因爲我的行爲比较起来是属於见义勇爲助人爲乐的,所以系统在叮一声响後给我加了十点正义值。原来我的正义值是零点,打那个李潇洒被罚五点,现在又补回五点来。

酬谢是随机的,有时候是钱,有时候是双护腕或是小飞刀之类,给炼剑诀的机率最小。我当时足足杀了三天三夜的蜜蜂才得到一本,真是如珍似宝,满怀欢喜。

把铜钱揣进怀里,看看天­色­。

好,天黑之前能进城。

因爲系统不定时会有强盗攻城或是怪物攻城的任务,所以到天黑时分,一般的商城都会关门,城里的出不来,城外的进不去。

跑到城门口,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我气喘吁吁,捂著腰直喘个不停。

还好还好,门没有关呢。

我顺过气来,把铜钱拿好,正打算赶紧的进城,忽然手臂一紧,一个熟悉响亮的声音惊喜万分喊:“呀呀,挽剑啊————我可找到你了!”

我头皮一紧,慢慢回过头来,一个肩宽腿长的家夥却死死搂著我一只手,还很恶心的把头在我背上蹭来蹭去:“挽剑啊……呜呜,我好想你啊……”

天啊。

真是流年不利,怎麽又遇到这家夥了!

“李,潇,洒!”我从牙缝中挤出声音:“你松手!”

“不松!”

“松开!”

“就不!”

不必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额上上青筋暴绽,拳头握紧了,却想起那好不容易回来的五点正义值。

咬牙,我忍。正义值掉到零下,恐怕城门的NPC还不让我进呢!

“松开手,我还要赶著进城呢!”

他头摇得如波浪鼓:“不行不行就不行,我一松手你就跑了不理我了。”说完一头扎进我怀里,状如小狗。

我嘴角抽搐……娘咧,这里哪来的神经病啊!要知道这个游戏是默认身高和­性­别的,意思就是你戴上游戏头盔进入游戏创建人物之後,因爲头盔与你的大脑全面接触,只要你选的是人族,身高­性­别就全部被它扫描进去,你可以对人物做局部修改和美化,但无法更改上面三大数值。

要是选鬼族和妖族,则只有­性­别限定了。

我身高是一七六,而这家夥足足高我一个头,目测怎麽也得上了一米九。

这麽人高马大来学小鸟依人,我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全副起立武装,向这个大块头儿致敬。

“行行,那你也得让我进城啊!”

一步一步,又拖著那个特大号行李到了城门口,我掏钱付了城费。所有家当叮当作响落进那个收费竹筒里,NPC带著一个职业化的微笑,让我进去。

刚迈进城门,忽然後背一紧,我差点栽倒——NPC一把拦住李潇洒,公式化的说:“请付城费。”

要我说,没知识也该有常识,赶紧付钱进城得了。没想到李潇洒居然脖子一扬:“胡说,你有正规发票没有?有统一收据没有?有收费许可凭证没有?你的上岗工作牌呢?拿出来我看看!”

我倒!

这人从哪个乡下来的啊,现在游戏里只要是被玩家们占据的城,哪所不收费?

NPC冷冰冰的公式说:“重复,请付城费。”

“你先给我看你的资历许可!你有没有资格收我费!你们这收费标准统一不?合乎游戏标准不……”

“重复,请付城费。”

“不讲理啊,你这属於路霸行爲……”

“重复,请付城费。”

“我就不给你……”

“重复,请付城费。”

“你你你……听不懂人话怎麽著!”

!!!一头黑线,这是NPC啊,守城门的NPC,拜托他本来就听不懂人话好不好?

“李潇洒,你身上明明有钱给他不就完了吗!”我简直要气疯了:“你进就进不进就算,别耽误我的时间!”

他皱著脸,一脸怒其不争的神气:“唉,就是因爲有你这种妥协的人,那些恶霸才得以倡狂,真是太没有反抗­精­神了……”

……我无语问苍天。

“好啦好啦,给你就是了。”

他松开拉著我的手,开始掏钱。

太阳一点点沈入下山,最後一点金红的光也消失了。这游戏做的真好,仿真效果,细节差异都是一等一的好,不愧是老牌游戏公司的成熟産品。

李潇洒那笨蛋终於把钱掏出来,正要丢进那个装钱的筒子里去,忽然“哢”一声响,筒子的盖子一下子合上,接著NPC脚跟一并,长枪一横:“天黑——————关门!”

李潇洒目瞪口呆,捧著他的铜钱站在外头看著我。

城门轧轧作响的要关了起来,我赶紧往里站站。

“挽剑,挽剑,让我进去啊——喂,挽剑——”

呵,我倒忘了,苏州城关门是挺准时的。

他又蹦又跳,钱都撒了:“挽剑,挽剑——呜哇,让我进去啊,挽剑别丢下我啊——呜哇哇……让我进去啊……挽剑,挽剑,我明天一早就进去找……”

大门砰一声合死,他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真受不了这人。

我摇摇头,倒要感谢这苏州城的设计系统,让我躲开了这个缠人­精­。

回过头来,看著城里的点点灯火,街上许多玩家走来走去,人声喧攘。

呵,久违了。

虽然城门是入夜就关,但是城里各家店铺是彻夜开放的,还有一条小夜街,上面全是玩家租了摊位摆地摊在卖东西,吆喝声一声接一声。我在人流中慢慢向前走,时时也停下来看一看小摊子上卖的东西,只可惜摆摊的人一个两个眼睛都很利,我穿著新手的布衣,拿了把锈剑,眉目平淡无奇,没有人理会我,认定我是个出不起价的。

街的一头就是钱庄,整个系统里每个城都有分铺,我看看了招牌:“兴隆钱庄,”慢慢走了进去。

里头的服务员有NPC也有玩家,估计也是不新不旧的中级玩家,来挣零花钱的。虽然收入少,但是替系统打工一来是爲其他玩家增加了游戏趣味­性­,同时也有系统给你的正义值声望值奖励,还是很划算的。

一个穿宝蓝­色­缎子衣裙的女孩子走近我,她应该是个玩家,看打扮就知道。不过头顶的名字是NPC的,打工期间不会显示玩家自己的姓名。

她叫“收银员”。

我微微一笑,真是好久没有看到这些事这些人了。

“大哥你好,要存钱还是取钱?”

我点个头:“取钱。”

她一笑:“好,请跟我来。”

我摇摇头:“请NPC和我交涉吧,不麻烦你了。”

她摇手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今晚生意不忙。您的钥匙带了吧?”

我还是重复了一下:“请NPC和我交涉就好。”

她慢慢收敛了笑容,露出点受伤委屈的神­色­:“大哥是不是不信任我?我道德品质很好的,不然钱庄怎麽会收我打工呢?”

我无奈的一笑:“我不是取零钱,要输密码的,要到後面柜台去。”

她睁大眼,看著我一身破烂打败,似乎是很不相信我这样的新人居然在这里有密码户头。

我往後面走,里面屋里是NPC接待,山羊胡子酱­色­大绸袍子,一副忠厚老实的相貌。

“客官有什麽需要?”典型的系统设定好的对答。

我看看他桌上木牌,在其中一块上拍了一下。

他立刻露出笑容:“您请里边儿上坐。来人,上好茶!”

系统也真现实,遇到有钱玩家马上也变得殷勤了。

我有半年没和这个钱庄打交道了,真是很想笑。

输入两层密码,还验了指纹!!!-_-‘这游戏的仿真做得真好。

最後NPC捧给我一只小木盒子,一叠银票,一包碎银零钱,满面堆笑:“欢迎客官下次光顾。”

银票扎好收起来,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一串钥匙挂在身上,设置锁定。

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那个穿宝蓝缎子衣服的女孩子正站在门口,兴奋的朝我这个方向直挥手。

我左右看看,又回头看看,没别人。

是叫我?

“大哥,大哥。”

啊,看来是叫我。

她跑近:“大哥你出来了。”

好像我和你不熟吧小姑娘:“有事吗?”

“我下班啦,今天站了一天了。对了,你饿不饿,我请你吃城里最好吃的东西去。”

我擡擡眉毛。

我又不是很帅那一种,怎麽对我这麽热情:“最好吃的东西?你说的是状元楼?”

她脸一下子沈下来:“喂,那个死贵啊,你想我破産哦。”

“那你说的是什麽?”

“炸碗糕啊,很好吃的,十七八种味儿……”她露出梦幻似的表情:“我只吃过两种,还有好多没吃过呢。”

“啊,我不饿。”正确说,我对游戏里的吃食没什麽口味要求。虽然现在游戏越做越发达,吃的东西都做得百般滋味,但我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反正无论你觉得怎麽好吃,也只是感觉,又不是真的吃到了。

想吃什麽好吃的东西,在现实里吃不就好了?在游戏里还讲究什麽?

女孩子就是不切实际。

不再理她,我转身就走。

“喂,喂……你这人怎麽这样啊……”

真抱歉,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我喜欢的不是女孩子。

所以,别在我身上白花时间了,没结果的。

转到西门附近,这里来往的人明显要比东门北门少多了,两旁的店铺灯火辉煌,但进出的人极少,说话声音也低。

街道中间一段是武器行,很大的铺面,几乎垄断半条街。我踏上台阶的时候,店墙边一株枫树飘落树叶,十分安静祥和。

店里有好几个人,挤在一节柜前看货。我进来时没人注意,我也没有往那边凑,直接摸出钥匙,开了一扇侧门,进了店里。

这就是仙剑游戏比较方便的一点,也是比较可怕的一点。

这个店一天能挣到天价的钱,权利都在这把钥匙上。当时……若是那天我自杀时带著钥匙一起,那现在这店就白白归了那个人所有了。

那天其实真的没有打算太多,只想把话问清楚,把身上的钥匙全存进钱庄的柜子里了。

拿回钥匙,店还是我的店。

货架安静的立著,成­色­都很不错,刀剑的雪白锋刃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神秘不可估测。

手轻轻抚过那麽一长串兵器。

再向後走是一间室,有床有桌有柜。我打开柜子,换了件衣裳,又向後走。

再後面一间是作坊。一座极高的风炉,炉里的火焰变幻不定的光彩,许多粗胚模具有序的摆了一案。

呵,真是久违了。

我转了一圈,再回前面店里去。

这一节街上的店铺基本上全是卖的高价货,当时租这个铺面,几乎让我倾家荡产。但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动作设定也都设得很好。

店里雇了两个NPC做店员,光这个开销每天就是一万银子。收购材料的那一块也是如此,钱花得象流水一样,但从来都是来者不拒,你有什麽破刀烂剑的我全会收下。修整之後,再转卖出去。这半年我不在,我花高价买来的大熔炉一直閒置,真是对不住它。

真的生疏了。虽然技艺并没有忘记,可是现在的人物属­性­太低了,高级兵器甲胄根本做不来。

看样子得从头练起了。

我走出店堂,把挂墙上的一顶纱帷帽子向头上一戴,墙上的铜镜里映出来的立刻不是刚才那个土里土气的新手挽剑,而是响当当亮晶晶的NPC名称:“摘星名剑堂—老板。”

店里那几个人还在看东西,啧啧称赞,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然後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问:“老板……这个刀,还可不可以便宜点的?”

我看了一眼货,和气地说:“可以的啊。我的店有会员制,买一次东西後就会有记录的,下次来就会打折。这把七星背月刀当时我收来是四万五银子,翻工整修加料又花了不少,八万是不算贵的。你如果真心想要,那麽给你个九五折好了。”

他眼睛一亮:“老板你不是NPC麽?”

我笑说:“若你不想要打折,就当我是NPC吧。”

他忙说:“不是不是,我以前朋友告诉我,这家店老板人特别好的,常给他们帮忙,也很够朋友。可我来几次,都是遇到NPC店员,一次也没遇到你。”

我顿了一下说:“嗯,因爲一点事情,所以很久没上游戏了。”随即笑笑:“好,那算你便宜,七折,这可是我的赔本价了!”

那人和他身周的朋友一声欢呼,急急的掏钱付给一边的收银台子,似乎是怕我反悔。

我把刀从柜台里取出来,那人说:“把我的名字錾上,我叫牛吃牡丹。”

怎麽叫这名字?好古怪。

我一笑,摇摇头:“现在我没办法使用技能,不能给你刻字。你可以一月以後再来找我,我免费给你刻上字。”

他露出关切之­色­:“怎麽你被封魔了?”

我摇头:“不是,我重练啦。”

他大吃一惊:“你是六级神匠吧?这样的号爲什麽要重练?天哪天哪你你你……你那个号拿去卖的话,不知道多少人打破头要买的!”

我想了想过去练级的艰苦,摇摇头说:“好啦,给你包起来吧?”

他道:“不用不用,我这就背上出去,好好炫一炫!”

我一笑,看那几个人拥出了门。

从柜台里取出一本锻造秘法,开始边看店边练级。

得快点练回来才行呵。虽然要再练回以前的水准,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

不过以前我要上班,晚上熬著玩游戏,练得慢。

现在工作辞了,全职的泡在游戏里,相信一定比从前要快得多了。

晚上生意不错,而且现在游戏里基本上是事态平和,物价稳定,如果按现在的价格算……一百两银子兑RMB1块钱,我无论是在游戏中还是现实中,也都不用愁生活。

(100个铜钱爲一吊,10吊爲一两银子。银子也可兑换金元保存,一万两银子竞换一金元。)

想想下午爲了两百个铜钱辛苦的杀蜜蜂,摇头笑一笑。

系统自动划账,设定上限数值到达後会将我在游戏中赚的钱币兑成RMB转进我的户头。

唔,以前有底子,看得就是快。

一晚上来了几拨客人,卖了几样东西,擡头看看外头,要天亮了。

办理转账,锁定状态。下线。

淋浴,热了一下中午的炒饭,上床。

结果梦里居然有条八爪大章鱼追著我咬啊咬,怎麽使劲也挣不开,吓得我一身冷汗惊叫连连。结果一回头,看到那条大鱼居然长著李潇洒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形势倒转变成了我追著他打,拼命打拼命打,把他打得嗷嗷乱叫。

正打到得意时,我醒了。

一身汗,估计是梦里累的。

抹一把汗,好气又好笑。真是,我怎麽这麽幼稚了。原来我……

算了,原来的我已经不在了啊。

不过做梦都能梦到李潇洒,可见这小子给我的印象,也就和条八爪大鱼差不多。

洗脸,刷牙,换衣服,出去采购。

买了一点生鲜,回去想做炝河虾。其实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很早就一个人住,不练出来不行,老吃外头的胃都坏了。

付钱的时候,前面一个是个大高个子,穿套头毛衣,头发染得酒红,在超市的白灯管下面看有点杀气凛凛的感觉。

我却只想笑,拜李潇洒所赐,我在游戏里这一段时间倒没有时间想以前的事呢。而现在看到个大高个儿,就又想起他。

那个家夥买了一堆速食面,微波套菜,简装火腿和牛­肉­罐头,看起来就是个不会过日子的。我提了两大包东西,因爲车卖掉了,离得又近,所以就这麽走回去。那个大高个儿的两个袋子比我的都大出一倍还多,轻飘飘的提在手里好象根本没重量一样。

真是……不公平。

凭什麽他能长那麽高。

拐弯时想不到他也进了小区的门。

唷,原来是邻居,还住一栋楼的。

在电梯里无所事事,他看看我,忽然咧嘴一笑。

我点点头。

“住几楼?”

“十二楼。”

“我住八楼。啊,我……”

叮一声响,八楼到了。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

忽然他说:“嗳,你玩不玩游戏?”

我指指灯:“你到了。”

他退一步出了电梯:“那个,我看你有点面熟……”

电梯门合起来的一瞬间,我突然一愣。

这个情景好像似曾相识,合起的门,喊话的人。

怎麽这麽象那个笨蛋李潇洒被关在城外的情景啊?

人也象情景也象,声音也很象……

我巨汗!!

一转眼电梯到了十二楼了,我甩甩头。

想哪去了。仙剑是个开放式游戏,哪里的用户端都能登上,并不限地域,虽然这样对伺服器来说是巨大负担,但是这样一来亲和力大大加强。後来分了几个区,也不是按地域分的。

我其实喜欢这样的揉和。只是总有人­操­著方言来砍价,一急了吖嗲沙个杠@#¥¥%许多不认识的那些字都打出来,看得我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麽。

烧菜,蒸饭,看邮件,登上账户查一查银行对账记录。

生活现在很是平稳。我看看手机,也没有未接来电。律超是个很严肃很规律的人,做事情条理­性­高的吓人。

既然这个电话我不接,那麽他也不会无益的一次次再打。

也好。

其实这个号码本来知道的人也不多,现在也是成天响都不响一下。

我把手机放进抽屉,吃完饭,登上游戏。

“欢迎进入仙剑奇情网路游戏世界,现在进行身份确认。”

“扫描开始。”

“扫描完成,祝您游戏愉快,请注意健康。”

这一套话说得淡似水,温似风。从前我觉得这欢迎词不够激|情,现在才觉得……平平淡淡,未尝不好。

把店里收拾一番,换身衣服打算出去练级。虽然说我赚钱赚得是挺开心的,可是剑法也不能不练,等级也不能不升,不然後期的高级锻造术会不够体力。可是转了一圈,忍不住苦笑。

我的天,店里全是高级货­色­,全是我现在用不了的。没办法,揣上钱,去地摊儿上淘一件普通的兵器吧。

天到了正午,我先进的药店,出来时正在点腰包里的东西,忽然衣角被人拉住:“好心的大哥大爷,施舍几个钱……”

我一低头,他一擡头,两个人都大吃一惊。

“挽剑你怎麽暴富了?”

“你怎麽当起乞丐了?”

李潇洒头上正顶著光闪闪的丐帮弟子四字,趴在台阶底下……!!乞讨!

“我,呜哇,都是你不好啦!人家进了城半天找不到你钱包被扒了哇啊啊啊,被一个小子骗来打工,谁知道是打的乞丐工啊啊啊,半天没人施舍我钱,而且人家说打要饭的工也不长正义值的哇啊啊啊啊,人家找你一早上好饿啊,现在都没有吃饭啊啊啊啊啊啊饿死我了……”

我头都疼起来了,问道:“你打了多久了?”

“系统说还有三十分钟才能走。”

我擡头看看:“你别急,我去给你找东西吃。”

他拉著我不放:“不行不行,死我也不松开你了。”

我又劝又说,他就是不松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可怜。

我比他还可怜,丢脸到家。窝在台阶上,腿上抱一大号乞丐。

好不容易终於他打工时限到了,他怒冲冲把乞丐装扒下来扔地下,狠狠踩两脚。

我好笑著问他:“你打工赚到钱了没有啊?”

他哭丧著脸:“一开始就说,要到的钱就归我自己,可是我一早上才要到十文钱啊。”

我眼看他马上又要哭,赶紧先下手爲强安慰他:“不要紧,我带你去买吃的好不好?”

“好!”他两眼晶亮,看上去简直象家有贱狗里的胖狗一样有­精­神。

我实在是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给他买了一些­肉­包子填饱肚子,我进一家平价兵器铺里去大采购。

咦,这个打工小妹好眼熟。

她看到我也笑了:“呀,大哥,买东西呀。”

我点点头:“嗯。买点儿飞刀和袖剑什麽的。”

李潇洒含糊不清的问:“你买什麽啊?钱够不够啊?”

那个女孩子一笑,小声说:“这个大哥哥很阔气的,是钱庄的一级大客户呢。”

李潇洒狐疑的看我一眼:“你和我一起出的新人岛不是麽?你哪来的钱?”

我当成听不到,笑著说:“现在什麽价了?”

“飞刀八十个铜钱一把,袖剑一样。”

李潇洒咋舌:“好贵啊……”

我看他一眼,他乖乖闭嘴吃包子。我向那小姑娘一笑,说:“两样请各给我拿一万把。”

“一……一……一……把?”那个女孩子口吃起来。

我摇摇头,说:“不是一把是一万把。你大概扛不动,还是让NPC来接待我好了。”

那个女孩子飞快的跑步上楼去了。李潇洒埋头于包子大业,没听到我刚才在说什麽。我把他拉到一边柜台处,顺手从柜上抽下一个小套装,衣裳靴子护腕手套颈挂全有了,正适合新人用。

“你试试看。”

他赶紧吞下最後一个包子,拍拍肚皮,拿起套包看了看,大惊小怪起来:“啊啊啊,这个店抢劫啊,卖这麽贵……”

“行了,快去穿了试试。

NPC出来接待我,双方都是老手,我把腰间的革囊一开,他把两个小包往里一丢,付了钱,两清。

等李潇洒换了一身新衣出来,我眼前一亮。

啧,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再丑的驴子套个好辔头,也象个样子。

咳,当然我不是说李潇洒是驴子……

一身黑绸劲装,头发用英雄簪束在头顶,剑眉星目,真是一表人材。

“不错不错,挺合身的。”我笑著说:“我们出门练级去吧。”

他搔搔头,傻相又露出来了,刚才的英秀气质破坏无疑:“去哪里练?”

我只觉得这家夥笨得真象那条梦里的章鱼,笑笑说:“你不知道苏州城外有个大蛇窟麽?走吧,带你去杀蛇。”

他高高兴兴答应一声,跟著我向西走。

到了蛇窟洞口,居然有几个玩家在这里摆摊子卖丹药草药。什麽鬼藤啦腹蛇涎啦的,李潇洒凑过去看,大感兴趣。我拉他要走,他居然不肯。

“挽剑,我们买点药好不好?”

我低头看看:“一堆野草,没点用处。”

他啊一声,被我揪著领子拖进洞里。

抓了一大把袖剑什麽的给他塞在兜里:“有蛇来了就扔这个,知道麽?”

他低头看看,又擡头看看我,突然暴喊:“你败家呀!哪有人拿这个当武器的!又不是打BOSS,这一把一把的得多少钱啊!你,你你太不会过日子你!”

我莫名其妙:“用这个练级又快又省力,有什麽不好?”

他哇啦哇啦直跳脚:“不行不行,我就不用就不用。”

切,小屁孩,没见过世面。

我先前一个ID就是­干­冶炼锻造的,有时爲了打一把好剑,不知道往炉子里塞多少材料呢,哪个不比这个贵啊?

“不用拉倒,随你便。”我看看他拿的小柴刀:“那你就慢慢用刀子锯蛇皮吧。”

等到我们开始遇蛇之後,李潇洒真是满脸黑线。

第一次遇到小青蛇,他大喝一声冲上前去。我不做声,小指头一动,一枚袖剑穿空而出,把青蛇钉在了地下,扭了几扭,死了。

他满脸郁闷的回头看看我,手还举著没放下来呢。

我笑笑:“你要剥蛇皮取蛇胆麽?这蛇太小了怕是取不著。”

他再低头时,连剑带蛇已经都消失了。

“这麽快就没了啊?”

“小怪都是这样的,尸体只有三秒钟。”

来了条眼镜蛇。

李潇洒“啊——”向上冲。

到跟前蛇已经被钉死了。

来了条腹蛇。

“啊——啊……”先高昂後沮丧。

来了条五花蛇……

来了两条腹蛇……

来了三条竹叶青……

李潇洒怒气冲冲过来,一把抓住我腰里的小包往外扯:“给我——全给我——”

“哎哎……你不是不要麽……”

“我现在要不行啊……快给我!”

不行啊,不是我不给你,而是我的腰带和包包是一体的,你把包包扯走,我的裤子就会掉了啊!

“好大胆!光天化日居然敢调戏良家男子!”

一声暴喝,一道白光。李潇洒啊啊叫著跌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下。

“哼!让姑娘我碰见了,算你祖上无德!”

一个穿红衣的少女从石柱後转出来,手持双剑,头扎绸带。……我看到绸带和双剑,直觉就会想起仙剑第一代的美少女代表:赵灵儿。

“这位哥哥你没事吧?”她冲近了问。

我笑笑:“没事。不过他也不是调戏我,你误会啦。”

“啊?”她一脸侠女气概顿时变成小鹿斑比,很无辜的说:“我听到你在说不要不要,又看到他在撕你衣服……所以我以爲……”

!!!黑线。

!!!她也黑线。

“呵呵,一个人来练级?”我打破尴尬问她,一手把李潇洒从地下拉起来,给他喂了块糯米糕补气血。

“啊,不是,”她摇摇手:“我是来打蛇皮的啊,做装备用。”

我想了想刚才的事:“你刚才用的冰咒?”

她笑笑:“是啊。刚学会,还不赖吧。”

李潇洒哎哟一声睁开眼,说道:“哪个妖怪打我啊!”

我说:“不是,是岩壁上的锺岩石掉下来砸到你了。”

要是直说是人家女孩子打了他,肯定又要扯个没完没了。

“我叫阿瑛。”她伸出手来,豪气十足的说:“十五级咒术师。”

我伸手和她相握:“挽剑,十二级剑手。”

李潇洒不甘人後,抢著说:“我叫李潇洒,十一级,也是剑手。”

我看他一眼,吃吃笑:“你拿把小锈刀练啊练的,我还以爲你要当刀客呢。”

他横眉怒眼,我赶紧把一大把袖剑塞给他:“好了好了,赶紧练级吧。”

小咒术师阿瑛眼睛眨呀眨的看我们:“咱们组队一起练……好不?咱们一起杀蛇,正好我要皮。”

我无所谓,便顺手给她一个组队邀请。

三个人开始在蛇窟一层杀蛇。这里九曲十八弯不是迷宫胜似迷宫。李潇洒没转几圈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我还好,看阿瑛好像也有点迷糊。

蛇窟有许多死角,旁人一遇到死角便叫晦气,但是也有少数死角定点刷蛇。

三个人守在刷蛇定点上,别的事都不用去做了,直接刷一批杀一批,阿瑛根本没出手打过怪,光捡蛇皮都捡到手软了。系统不停提示,得到经验值多少,升级了。得到经验值多少,练成御剑术技能了……

“唷,你们几个小新人,看不出来嘛,真阔气,在这里烧钱玩啊?居然拿袖剑飞刀来杀蛇?”

正杀的起劲儿,忽然身後有人­阴­阳怪气的说,我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穿冰蓝­色­纱衣的男子站在石壁半空的凸岩处,抱著肩看著我们。

李潇洒眉毛一擡,我马上当头给了他一拳,然後冲那人说:“我们是重练的号,想求个速度。你要不要蛇皮?这里有很多。”

那人一笑,还是­阴­森森的:“不错,你挺会处事儿。哥哥我不要你们的小东西。”

说著,那人回身轻飘飘的,就这麽掠走了。

“哇……他,他飞天蝙蝠啊……”

阿瑛拍他一记:“你少土了,那是你们前辈,听说过御剑飞仙没有?御剑术练到头就可以飞的啦。”

我看到她一脸的憧憬,笑说:“好啦,他的剑不是一流的好剑,所以这个御剑术也只能拿来好看,在这种地方用用,跑不了远路,也撑不了太久。”

李潇洒看看我:“挽剑,你是重练的?”

我点点头:“是。啊,又出蛇了。”

我们擡手扔刀,阿瑛低头捡蛇皮。

“你以前是什麽人物啊?爲什麽要重练啊?我们现在用的钱是你以前存的是不是?你爲什麽……”

……

……

我默不做声,左一把袖剑右一把飞刀的向外扔。

再看一眼地下,阿瑛已经撕了蛇皮塞耳朵,一边继续­干­活。

拜托,来条大龙蛇把这个家夥的嘴巴塞住吧……

等我们升到25级,我们又分别领悟到了御剑术第二级,第三级,阿瑛也跟著升级学了玄冰咒。

“啊,这里应该没有经验了,我们要不要去二层?”我问。

阿瑛笑得眼都看不到了,白升级不用打还有蛇皮拿,肯定是开心。李潇洒根本没主见。我看看她又看看他,自作主张吧。

“去二层吧。”

两个人哦一声,各个摸地图出来看。

我一看他们看地图一个倒拿一个侧拿,压根儿不指望他们能找到去二层的入口,直接大步向前走。

一直练到筋疲力尽,弹尽人绝,用了三个回城卷,我们回到了苏州城内。

小广场上尽是刚飞回城来的玩家,个个面有菜­色­,两眼放著饥渴的绿光。

“挽剑……我,饿……”大块头儿拉我的袖子小声哼哼。

阿瑛朝我们笑笑:“啊,谢谢你们了。我去看看蛇皮够不够做护甲了,咱们加上好友吧,回来好联系。”

我们互相换名片加好友,阿瑛拖著一大包腥气四溢的蛇皮走了,我拖著一个大号行李……一步一拖。

到了我家铺子门口,看著七阶台阶,终於还是放弃不拖他了。

“喂,死大个子,自己爬上来吧。”

“这里……哪里啊……酒楼到了吗?啊,我要吃八宝鸭子烤­嫩­­鸡­,我要吃小羊肋排糖醋鱼……”

我好气又好笑,只管自己进店。那个家夥一拖一爬的,也爬了进来。放眼一看,顿时傻了。

“啊!挽剑你走错地方啦!这里是武器店不卖吃的啊啊啊啊!”

我从柜台里绕了圈出来,给他一个小碗:“吃吧。”

他闻了闻,又看了看,用指头抹起点来尝尝:“这什麽?果冻布丁?”

我一笑:“行啦,能吃饱就行。”

他不甘不愿的挖著碗里的果冻布丁:“倒是挺甜,就是少了点。挽剑,咱们吃­肉­去好不好?”

我奇怪道:“你是不是上线前没吃饭啊,怎麽老惦念­肉­?游戏里吃也不是真吃啊,再说,味道也不一定就有外头的饭好吃。”

“我还听说有人专在游戏里吃好吃的呢,说是又过了嘴瘾又不怕胖。”

“喔。”我笑,倒是有人专门这样过的,进仿真游戏来专爲了吃东西泡MM,既过了瘾,又没什麽後遗症。

“我一个人住啊,天天吃速食微波食品,吃罐头啊什麽的……好想吃点热热的­肉­菜啊。”

我还没来及说话,忽然门口有人脆生生的喊:“老板在不在?这里能不能订做皮甲啊?”

我一愣,李潇洒也停了下来,那碗里的果冻让他吃得还剩一小口。

好熟悉的声音啊。

有个穿红衣的身影拖著腥气的大口袋上了台阶。对望一眼,三个人都睁大了眼。

“阿瑛?”

“挽剑?怎麽你们也在啊?”

我笑一笑,这个小丫头很可爱也很坦率,刚才看她自己辛苦的剥蛇皮也知道,是挺能吃苦,不是那种遇事大呼小叫的娇娇女。但是……我还是有保留的说:“我在这店里工作。”

没说错啊,我是在这里工作。

她哎了一声:“呀,你真有本事,早知道我早问你就好了,不用全城乱跑。”接著满面希望的问我:“那你会不会做青虹冲甲?”

我想了想:“这不是个什麽太有用的装甲呀,只是可以加抗火,另外可以加冰攻……”我想了一下她现在的技能:“你确定要做这个麽?”

她高兴之极:“是啊,我找了好多家,都说不会做。夜市一条街我都问遍了。”

我点点头:“我会,但现在不能做。我重练之後技能还没有到达四级,做不了东西的。”

她闻言大为沮丧。我一笑:“你还没吃吧?”

她点点头,一ρi股坐在李潇洒旁边:“是啊,转了整个城的武器装甲店了。”

我又盛了小半碗李潇洒吃的那“果冻布丁”给她。这是个识货的,一闻就跳了起来:“这,这是……这是六神奇果茶呀!”

我更正:“我加了点果胶,现在是六神奇果冻了。”

她连忙递还给我:“这个多贵啊,我不能要你的。我身上还有乾粮呢……”

“行啦,这个还是半年多前做的,再不吃就要过保质期了呢。”我跟她开玩笑,老实说果茶会变质,但我改良成果冻是不会了:“再说又不多,补气补血补体力,随便吃两口好了。”

“挽剑哥……”她明明等级比我高,倒过来叫我哥,真让我不大习惯:“你以前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吧。我刚才走过这家店门口,都不大敢进来呢。听说这里的东西都高贵得要死,杀了我都买不起。我就是个穷学生,主要有得玩就好了。”

我点头笑:“就是,娱乐嘛,开心就好。你现在等级不够,不然这店里的好装甲倒也有,你要做的冲甲不过是五级装备,再升一级是缠甲,偏偏这店里最低的也是丝甲,不然我可以做主给你打个最低折的。”

她一脸灿烂的笑容:“不要紧,挽剑哥记得今天说的话就好了。将来我成了大侠女,你就要便宜给我好东西!”

我笑:“没问题。”

李潇洒爬起来,刚才的疲倦一扫而空,边咂嘴边说:“还别说,少是少了点,不过已经不饿了。”

阿瑛看看他那只空碗,摇头说:“牛吃牡丹……真不懂得好赖。”

牛吃牡丹?我好笑,昨天还有人叫这个名字呢。

“啊,我得下了。明天还有课呢。”阿瑛说,看看我:“挽剑哥,要不蛇皮先放你这里,我来不及去广场那里寄东西了。”

我点头说好。她把口袋给我,一笑,下了线。

李潇洒在店里东瞧瞧西看看,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状:“挽剑,你在这里打工啊……真好,这工作,光看这些美刀美剑的,也是一大享受啊!”

我心里一动:“你要不要也来打工?”

他抬起头来兴冲冲道:“可以麽?这里的工怎麽打?我要我要打!”

真是个急­性­子。

我想了想,拿张纸出来写了几行字,推给他看。

雇工合同

内容大致是说,摘星名剑堂雇佣李潇洒为帮工,为期十年,年薪十万两白银,管吃住,包练级器具丹药,并可以内部价购买本店武器。须勤恳敬业,听凭差遣。如有违约,罚金若­干­等等……

他一乐:“哎呀,这简直是天下掉大饼了,还有这好事儿,管吃管住管练级还有钱拿。签签签,给我笔!”

我笑:“不用笔,按手印就行。”

他想也不想,啪的一声就把手印按上了。

乾脆俐落的让我心里好一阵不安。

真是,真没见过卖身卖得这麽痛快的杨白劳啊……我这黄世仁当的都不忍心了。

休息整顿,锁定状态,告别,下线。

吃了饭,洗个澡,睡一觉。

看邮件,再看看手机。

我现在等於过著与世隔绝的生活,不过这也没有什麽不好的。

客厅里没摆沙发,不过摆一台跑步机。

我也真得运动一下,不然这样总坐著不动,尽早变成弱­鸡­一族。

跑到流汗,去冲个澡,看看帐户变动,交水电话费网费天然气管理费……

衣服被单扔进洗衣机里,倒了洗衣液,调了自动洗涤。

好,回游戏去。

苏州城内太平无事,蛇窟洞里练级平稳 。

这里练级再合适不过,我左手一把银针右手一把袖剑,在二三层之间混来混去。累了点就下二层,那里蛇不那麽厉害,养足­精­神再上三层,这里蛇多得很,练级容易。

等到我的剑气也练出来之後,狠狠心下了蛇窟第四层。

这里的蛇就不象上面似的那麽孬了。好在我功力不高,但眼神还是不错的。看到蛇影远远的我就开始猛甩飞刀,经验值暴涨。

出了一身汗,又转回第三层来。

呼——累死我了。

以前我当新手的时候,从一级升到三十多级,花了多久的时间呵。而且当时的心思也不在练级上,所以练得也是很慢。

没想到我竟然有变成练级狂的一天。

用好药好装备顶著,烧钱的练法,不快才怪。

我摸回城符的时候,忽然觉得身後凉风嗖嗖,回头就看到一个人半浮在空中,银蓝­色­沙衣,长发如瀑,眉眼秀美如女子一般。

“呵,是前辈。”我客客气气说:“又遇到你了。在这里作任务麽?”

他慢慢从空中飘下来,声音还是吞吐不定,细细的象丝一样:“你昨天说我的剑不好……挺内行嘛。”

我背上顿时流下冷汗。

不是吧,这家伙超级的不好惹,我昨天以为他走了才随口一说,想不到他耳朵这麽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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