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後麓。”
想起来欠了千羽的人情儿。虽然於我无用,可是他的金针也不是件随便在路上可以捡到的东西。况且,我收了他的材料和钱,却白白的浪费了这麽久的时间,一点成果也没有。
忽然间千羽的传信也进来了:“一剑!”
“什麽?”
“剑成了!”
我呆了一下:“你说什麽?”
“剑成了!可以飞!你出门来看!”
我愣愣的出了门,外头光很刺眼,天空中有一道银潋潋的光华掠过。
同时系统提示音在全城响起:“第一把仙剑已经制造成功。在线GM剑圣酒剑仙,代表官方祝贺玩家游戏愉快,再接再励。”
天空中传来清亮的连续的笑声,地下一群人都在望天。
多麽神气,多麽潇洒。
御剑而行,随风千里。
这才是游戏中应该追求的快乐吧?
而我呢?
传信来了:“在看吗?”
我回了一句:“嗯,恭喜你。不过……剑太轻,质地不好。只能算次品……等将来……我再熟练些,再做把好的。”
“好,先定下来了。”
“我还有事,你早点下吧。”
“彼此彼此。”
楚江的传信又来了:“操你X到底来不来?不来别涮人在这儿傻戳著!”
我觉得轻微的厌恶,只觉得再没什麽意思,动作轻飘飘很不真实的关了传信。
还是断了吧,这种粘粘乎乎对谁都没好处。
大家都抱著过去的恩怨,彼此恶心对方。
何必呢。
蜀山後麓是舍身崖,自杀砍号的地方。
要是没这麽一个地方,谁觉得现在的状态不好想砍了号重练一个,还没地方去呢。
在这里倒简单了,往下一跳,一干二净非常省事儿。
这里只出一种怪,叫往生草。
绿绿的细细的,一副弱不经风摆来摆去的样儿,可是咬起人来非常狠,五十级的全血剑客状态全开从头发丝儿装备到脚脖子,只能挨个四五口,就挂了。
挂了就不能跳崖,想砍号还得从黄泉捡回命来再来一回。
可见这年头儿想自杀都不容易。
我用飞行符到了锁妖塔下,然後挂了披风向後麓走。
大概还有个五六分锺的路。
风吹在脸上微微有些凉,长草悉悉簌簌的响。路上有几只往生草跳出来,不过等级不高,是小草,被我三下五除二,龙泉剑充了割草的镰刀。
还有一个弯。
我忽然听见很多声音。
脚步声,跺脚骂娘的声音,压低了嗓门儿在说什麽唠什麽。
心里慢慢的发冷,但是人还是在向前走。
再转了一个弯,是横眉冷眼的一群人,脸上带著皮笑肉不笑的狠意,慢慢朝我围了上来。
挽剑(网游)————卫风(卫风无月)
我站在一队人中,等著排队登记。
我们这一队人都是从新人岛上刚出来的,要到码头杨先生处去登个名字,再登埠啓程。
要说这些锋芒难掩的毛头小子这麽甘愿来登记,倒也不是。主要是从新人岛上来的,个个身无分文,一身布衣,踏著草鞋。有人便胡乱披了头发,有的还好,拾个草茎一拦,大有魏晋狂士之风。
轮到我时,NPC杨先生照例问:“姓名?年纪?志向?想去什麽地方?”
我知道这第一个第四个问题比较要紧,老老实实填:挽剑、十四、剑客。 然後想了一想,写下苏州。
填下名字,从此我在游戏里就顶著这个名字过活了。年纪系统有数,志向是个幌子选项。不过去向那栏填好自有用处。
杨先生收了纸,给我个小包裹。一把生锈的铁剑,当然,我说的要当剑客。如果是刀客,大约会得一把锈柴刀。五吊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一件布袍,一双布靴。观音草两株,灵符两张。
还有一样纸,不起眼,不小心抖抖包袱,说不定会抖掉。
一张车马行的优惠票子,去苏州的。
这就是刚才填那个目的地的用处了。
大多数新玩家不知道,随便报个去处,或是整理小包时注意不到这张纸单。
我爲什麽?
因爲我不是个新手。
出了码头,我呆呆站著,忽然後面有人用力拍我一记:“嗨,还记得我麽?”
我回过头来,有些呆板的说:“哦。”
记得这张脸,在新人岛来大陆的船上,他晕船,吐得一塌糊涂,硬生生拉著我的手不放,给我捏了一圈青紫。
他笑得爽朗,浓眉大眼,向我伸出手来:“我叫李潇洒。”
我嗯一声,并不打算报自己的名字。
他并不介意,追著我在後头说:“其实我本来想叫李逍遥,仙剑在线游戏嘛,叫逍遥多应景。可是试了半天,都说已经有人取过了我不能再用,乾脆叫李潇洒得了。哎,你叫什麽?你要去哪里?你想做些什麽事啊?你好象不爱说话哦……”
我停下脚,回过头来:“是啊,我是不爱说话。”
他搔头,依旧笑著:“你还没说你叫什麽名字呐。”
我不耐烦:“你真这麽好奇,转头走五十步,NPC杨先生那里一问就可以问到。”
他道:“啊,这个也可以问到?”
我转头便走。车马行还在老位置,我去递了票,接票的不是NPC,看打扮是个玩家,只是头上顶著车夫二字。他看我看他,说道:“啊,我是来打工的,别奇怪哈。”
我只问:“什麽时候有车走?”
他说:“今天的车走过了,要到明天这时才有。不过还有一班船,午後起程。你要是愿意坐船,那我就替你把名报了。”
我点点头。那楞头青李潇洒抢著问:“他要去哪里啊?”
如果这里接待的是NPC,肯定不会理他。不过这个说来打工的玩家显然也无聊,很大方就告诉他:“这位挽剑兄要去苏州。”
李潇洒说:“好好,你帮我登个记,我也去苏州。”
车夫说:“好,把车票给我。”
李潇洒顿时愣了神:“啥票?”
车夫眯眯笑:“小夥子,新来是不是?刚才杨先生那里你填的去向是哪里?”
李潇洒一挺胸:“我写的闯荡天下。”
车夫哈哈大笑两声:“笨蛋,一看就是初出茅庐。你这麽说,肯定是领不到车票的。”
“啊?”
“这位挽剑兄就有经验了。要是说的是一个确实系统地点,而且车程不超过三千里,杨先生会免费送车行的票子的。你没有票,可不能上船。”
李潇洒嘴张的能塞下鸡蛋,我在一旁,看车夫确实替我办了上船手续,放下心事,点个头便走。
李潇洒跳脚大叫:“那船票卖不卖?我买还不行麽?”
车夫说:“卖啊,怎麽不卖,到苏州只要二十两银子的。”
李潇洒嚷:“我有五吊钱。”
车夫估计让他噎得不轻:“小子,十吊钱才换一两银子。你这点钱连到最近的杜家村都不够呢。你有没有看过游戏说明啊?连物价都不知道你怎麽混啊!”
李潇洒嗷嗷叫:“啊啊,系统坑人!他怎麽不提示我填地名啊!!!!”
我已经走远,在小茶棚坐下要茶喝。
仙剑奇情也是走的时下最流行的仿真路线,各种感觉都通过神经刺激传导,而让你真的身临其境。人,景,物,饥渴,疲倦,痛感……都和真实生活一模一样。
我喝了一碗茶,放下一个铜板。
风吹在脸上,很是清凉。我理一理头发,进小店里去买水买乾粮。要在船上待一整夜,虽然船上也有卖吃喝的,但那价钱不是现在的我可以承受的。
看看天色差不多,去码头。
果然有船泊在那里,我看了会儿幡旗,上了去苏州的航船。
船上稀稀的坐了几个人,两个和我一样新手,两个衣饰华丽,一眼就看得出身份不凡的人。我拣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抱好单薄的行李。
那两个人在聊天:“哎,前天攻城你去了没?”
“没有,正好要考试,没能上。天剑帮真是够黑的,竟然连妖呀鬼呀都召出来了,扬州城怎麽还可能守得住?”
“切,成王败寇,赢了就是赢了,结果才能说明一切,过程是无关紧要的嘛。”
攻下杨州了?
真快。
“税率又擡了。”
“对,什麽天剑帮,叫吸血帮还差不多,从一吊一下子提到五吊,NND,什麽养路费清洁费治安费管理费都出来了。我现在是能不去就去,城里物价也涨了一成半呢。”
“哎,我也不想。可是别的城的铁铺修不好我的剑,还是得去那里修。”
“京城不能修?”
“京城那里人太多了,修个剑得排一天队,谁吃得消?贵就贵点吧,剑还是得修。”
我靠著舱壁等开船,忽然间咚咚脚步响,坐的条凳一震,肩膀又被人重重一拍:“喂,挽剑兄!”
我睁开眼,眼前竟然是那个李潇洒,笑得阳光灿烂正看著我。
他明明是没有船票……
“你怎麽上得船?”
他得意洋洋:“我跑到码头出口去等著人出来,跟人商量看能不能把车票让我。终於让我等到一个啊,他说无所谓,所以把票给我了!”
我转开头,觉得额角有些痛。
得,又有得聒噪了。
从来没见过这麽爱说话的男孩子。他这样健谈,干嘛不去玩红心对对碰或是甜蜜快乐园那样的游戏呢?那里一定有大把人欣赏他的这个优点。
“哎,你知道不……”
“啊,波浪做的跟真水一样啊,哎……”
“这游戏真好,嗨,水里还有鱼耶……”
“开船了开船了啊……”
我皱著眉头,努力忍住捂耳朵的冲动。
“呜,挽剑……”
他终於放小了声音,哭腔十足朝我这边倒下来:“我又想吐了——”
我急忙撤让,还是没有来及。
我的天!
是不是这游戏觉得我还倒楣倒的不够呢!一定要这样耍我!
“挽剑我好难受……”
“你活该。”我完全没有同情心。明知道自己晕船还要来坐船。我一没钱二没貌,他干嘛老缠著我!
“挽剑,有水没有……我想喝水……”
“没有!”
“挽剑……呜,我看到你带水袋了……”
“挽剑,你腿能不能借我枕下……”
我怒道:”你能不能安静点儿!”
他可怜兮兮蜷著:“我好难受……”
我的天!从没觉得坐船这麽难熬的!
拜这个李潇酒所赐,以前一直被人称爲静如松,狡如狐的我,竟然额上青筋齐绽,握了拳就捣下去。
“呜!”
他晃了晃,晕了。
叮一声,系统提示:
玩家挽剑在非PK区内攻击玩家李潇洒,扣正义值五点。
别人下船都是轻装简从,大步过了跳板就走了。我偏偏拖了一个超大号的不能卖钱的行李,死沉死沉的,还偏重,差点把我坠到了河里去。
一身酸臭的家伙,熏了我一路还不算完,不知道真晕还是假晕,还是装睡,反正一直都不睁眼!
好不容易把他拖到了岸上,我重重一甩,把他扔进草丛里,迈步就走。
“哎哟喂——痛死人了!”李潇洒从草丛里爬出来,哀叫连连:“挽剑,你好没良心……”
我听了这话真是好气又好笑,我怎麽这麽背运让这麽个活宝贝缠上了:“我没良心?我就该在船上把你扔下河里,那麽做的话,你现在也不能在这儿抱怨我没良心了吧?”
“人家……”他很委屈:“人家我本来就是为了挽剑你才上的船……”他口齿不清,船字说得含糊,听起来就是在说“为了挽剑你才上的床”,话虽然是没有什麽,我心时却有些芥蒂,扭头就走。
“挽剑,别走,别走啊……我头疼死了,一点劲儿也没有,你把我丢在这儿,我很快就要死掉了啊啊啊啊……我会饿死冻死被狼咬死……”
听他叫得简直像是垂死的火鸡一样凄厉,我脸皮一抽一抽的,走回去悻悻然踢了他一脚:“不用狼来咬死你,我现在就一剑捅了你。”
他居然乘势抱住我脚:“挽剑啊,挽剑……呜,你不能见死不救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不仁不义啊……我们好歹是同样从新人岛出来的呀,你没听过吗,人家说,十年修得同船渡,十年啊,挽剑,咱们多有缘份啊,都同了两次船啦,说明上辈子我们至少有二十年的修缘啊……挽剑挽剑,呜,你不能抛弃我呀啊了啊啊——”
我又踢他一脚,把包袱里的干粮食水都扔给他:“行了,哭什麽哭!丢死人了!我就这麽多吃的,钱有四吊,够你再吃三天,好好儿的练的刀客吧,别学泼皮无赖!”
趁他被说的一愣,我转头就跑。
我是发什麽疯了啊。把钱和吃的都给了那个笨蛋,我自己怎麽办?
只剩了一把锈剑跟著我。
唉,算了,先进城去吧,後面的事慢慢再做打算。
苏州城已经是个大城了,我记得这里单日是大市,双日是小集。现在只开侧门,玩家们鱼贯入城,应该是小集了。
前头的人掏钱进城,我从钱袋里摸出八十个钱,等轮到我的时候,把钱递给守城兵。
可是守城兵NPC的刀并没有抬起来让我进去,冷冰冰的说:“要二百个钱的。”
我一愣:“可是原来还……”
後头有人不耐烦说:“现在苏州城的城主是六道门的庄六道,进城税又提了,你不知道?”
我愣了下:“这麽贵啊,我不够钱呢……”
“这还贵啊?扬州的门价都涨到五百了!你到底进不进啊?别耽误别人啊!”
我让开到一边,看别人进城。
这下糟了,刚才觉得留够了城费才把其他钱都丢给李潇洒了,现在却不够钱进城了。进不了城,什麽事儿也都干不了。
我傻傻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一把锈剑。
得,现在得一刀一剑,去赚这二百个钱的城费了。
我记得城门口往东不远有个NPC人物,姓罗,是个瞎子医师。从前为了替子锐铸剑找材料,曾经找这个NPC领任务,用打来的野蜂蜜交换他的炼剑诀。
果然他还在老地方。我走近和他交谈。
“呵,最近风湿又犯了,不知道有没有年轻人愿意替我找些野蜂蜂蜜来呢?我会给报酬的。”
系统提示:你要接受任务吗?
我说确定接受,然後他交给我一瓶防野蜂蜂毒的药,指点我路径。
杀了几只野蜂,只找到一个蜂巢,离要求数量远远不够。
我将人物状态锁定,点击下线退出。
眼前的一切,景色,道理,山野,全部消失无踪,我重新睁开眼,我自坐在电脑椅上,头上戴著轻巧的仿真头盔,面前的电脑萤幕已经显示了成功登出游戏的画面。
把头盔摘下来,拿过一旁的手机看看时间。
居然已经过了七个多小时了,游戏里的时间是现实中的四分之一,我在游戏里面度过了一天一夜,现实中的白天也已经过去了。
并不觉得太不适应,只不过是疲倦了一些。我到厨房里,开火,切洋葱火腿,打鸡蛋,给自己做了一份炒饭。
饭粒渐渐变成了好看的金黄|色,诱人的香气直钻鼻孔,我才发觉自己真是很饿了。淋浴冲掉身上的倦意和油烟气味,坐下吃饭。
刚吃一口,手机就响起来。
我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是律超。
把电话放在一边,只管吃我的饭。
手机不屈不挠,一直响到我吃完饭,才嘎然而止,似乎那边的人终於失去了耐性,结束得如此乾脆,屋里一下子陷入沉寂。
本来也就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话都已经说得清楚明白,工作也交割完毕,他还打电话来做什麽呢?
当然,律超总是这样,天真而善良的希望著一切永恒不变,世上每个人都可以相亲相爱。
多年的初会阅历,也没办法把他磨练的成熟世故。
他不是不知道人性的复杂和多变,社会的阴暗面他也接触过,体会过。
可是那份让人哭笑不得的老天真,怎麽也褪不去。
没必要再联系了。
施舍的友情……也好,同情也好,我不需要。
把碟子什麽的洗过收起。单身汉的日子就是这麽简单,公寓不比麻雀的窝大多少,一厅一卧一个小厨房和卫生间。
漫长的休假,才刚过了第一天而已,却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人声了。重新拾起已经删号的游戏来玩,大概是因为……我想听到些人声,想像著自己还在人海中跋涉前行。
到底有小半年没玩了,虽然一些要紧事没有忘记,杀起怪来却力不从心,几只野蜂便让我慌了手脚,体力消耗得很大。
屋里没有声音,太阳完全落入了西面的楼群屋海。这是一座冰冷而沉闷的水泥城市,一座楼就象一根础石,那样寂寞而坚固的驻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我曾经雄心万丈俯瞰这座城,以为自己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定位。
现在才发觉,我不过是渺渺烟海中的一粒砂,根本是无足轻重。
坐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给赵律师发了一封邮件,委托他替我把原来的一切事情尽快结清办理转账,价钱再压低点也没有关系。
重新戴上头盔,再次进入游戏。
还在刚才下线的那棵大树下,我抖擞精神,继续去杀野蜂。慢慢的,原来的手感回来了,技巧也渐渐熟习,杀起大个儿的巨蜂来都已经得心应手,没用多久功夫,已经收集到了大半瓶蜂蜜。
一满瓶就可以换一百个钱了,这样看来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存够进城的门票钱。
坐下来歇了一会儿,养足力气继续去找野蜂们的晦气。练级也好,打任务也好,都需要韧性和耐力,还有,一个人练级的寂寞,也不大好捱。
想起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她人面极广,阅历也深,却始终连一门剑法都练不强。仅有的一些功夫和经验值,还是我们几个又劝又哄,陪著说笑解闷,顺便才练出来的。
她很坦率可爱,就是没耐性,也吃不了练级的苦。可是她很健谈,有她在的地方绝不会冷场,始终让你如坐春风。这麽拐她练了几次,她不好意思,说等级太低拖後腿,就不肯再来了。
一别许久,也不知道她怎麽样了。
我那瓶药快吃完了的时候,光靠打蜂居然也升了两级,不敢再打,回去罗老头那交差。
他酬谢我是一百多个铜钱。同时呢,因爲我的行爲比较起来是属於见义勇爲助人爲乐的,所以系统在叮一声响後给我加了十点正义值。原来我的正义值是零点,打那个李潇洒被罚五点,现在又补回五点来。
酬谢是随机的,有时候是钱,有时候是双护腕或是小飞刀之类,给炼剑诀的机率最小。我当时足足杀了三天三夜的蜜蜂才得到一本,真是如珍似宝,满怀欢喜。
把铜钱揣进怀里,看看天色。
好,天黑之前能进城。
因爲系统不定时会有强盗攻城或是怪物攻城的任务,所以到天黑时分,一般的商城都会关门,城里的出不来,城外的进不去。
跑到城门口,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我气喘吁吁,捂著腰直喘个不停。
还好还好,门没有关呢。
我顺过气来,把铜钱拿好,正打算赶紧的进城,忽然手臂一紧,一个熟悉响亮的声音惊喜万分喊:“呀呀,挽剑啊————我可找到你了!”
我头皮一紧,慢慢回过头来,一个肩宽腿长的家夥却死死搂著我一只手,还很恶心的把头在我背上蹭来蹭去:“挽剑啊……呜呜,我好想你啊……”
天啊。
真是流年不利,怎麽又遇到这家夥了!
“李,潇,洒!”我从牙缝中挤出声音:“你松手!”
“不松!”
“松开!”
“就不!”
不必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额上上青筋暴绽,拳头握紧了,却想起那好不容易回来的五点正义值。
咬牙,我忍。正义值掉到零下,恐怕城门的NPC还不让我进呢!
“松开手,我还要赶著进城呢!”
他头摇得如波浪鼓:“不行不行就不行,我一松手你就跑了不理我了。”说完一头扎进我怀里,状如小狗。
我嘴角抽搐……娘咧,这里哪来的神经病啊!要知道这个游戏是默认身高和性别的,意思就是你戴上游戏头盔进入游戏创建人物之後,因爲头盔与你的大脑全面接触,只要你选的是人族,身高性别就全部被它扫描进去,你可以对人物做局部修改和美化,但无法更改上面三大数值。
要是选鬼族和妖族,则只有性别限定了。
我身高是一七六,而这家夥足足高我一个头,目测怎麽也得上了一米九。
这麽人高马大来学小鸟依人,我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全副起立武装,向这个大块头儿致敬。
“行行,那你也得让我进城啊!”
一步一步,又拖著那个特大号行李到了城门口,我掏钱付了城费。所有家当叮当作响落进那个收费竹筒里,NPC带著一个职业化的微笑,让我进去。
刚迈进城门,忽然後背一紧,我差点栽倒——NPC一把拦住李潇洒,公式化的说:“请付城费。”
要我说,没知识也该有常识,赶紧付钱进城得了。没想到李潇洒居然脖子一扬:“胡说,你有正规发票没有?有统一收据没有?有收费许可凭证没有?你的上岗工作牌呢?拿出来我看看!”
我倒!
这人从哪个乡下来的啊,现在游戏里只要是被玩家们占据的城,哪所不收费?
NPC冷冰冰的公式说:“重复,请付城费。”
“你先给我看你的资历许可!你有没有资格收我费!你们这收费标准统一不?合乎游戏标准不……”
“重复,请付城费。”
“不讲理啊,你这属於路霸行爲……”
“重复,请付城费。”
“我就不给你……”
“重复,请付城费。”
“你你你……听不懂人话怎麽著!”
!!!一头黑线,这是NPC啊,守城门的NPC,拜托他本来就听不懂人话好不好?
“李潇洒,你身上明明有钱给他不就完了吗!”我简直要气疯了:“你进就进不进就算,别耽误我的时间!”
他皱著脸,一脸怒其不争的神气:“唉,就是因爲有你这种妥协的人,那些恶霸才得以倡狂,真是太没有反抗精神了……”
……我无语问苍天。
“好啦好啦,给你就是了。”
他松开拉著我的手,开始掏钱。
太阳一点点沈入下山,最後一点金红的光也消失了。这游戏做的真好,仿真效果,细节差异都是一等一的好,不愧是老牌游戏公司的成熟産品。
李潇洒那笨蛋终於把钱掏出来,正要丢进那个装钱的筒子里去,忽然“哢”一声响,筒子的盖子一下子合上,接著NPC脚跟一并,长枪一横:“天黑——————关门!”
李潇洒目瞪口呆,捧著他的铜钱站在外头看著我。
城门轧轧作响的要关了起来,我赶紧往里站站。
“挽剑,挽剑,让我进去啊——喂,挽剑——”
呵,我倒忘了,苏州城关门是挺准时的。
他又蹦又跳,钱都撒了:“挽剑,挽剑——呜哇,让我进去啊,挽剑别丢下我啊——呜哇哇……让我进去啊……挽剑,挽剑,我明天一早就进去找……”
大门砰一声合死,他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真受不了这人。
我摇摇头,倒要感谢这苏州城的设计系统,让我躲开了这个缠人精。
回过头来,看著城里的点点灯火,街上许多玩家走来走去,人声喧攘。
呵,久违了。
虽然城门是入夜就关,但是城里各家店铺是彻夜开放的,还有一条小夜街,上面全是玩家租了摊位摆地摊在卖东西,吆喝声一声接一声。我在人流中慢慢向前走,时时也停下来看一看小摊子上卖的东西,只可惜摆摊的人一个两个眼睛都很利,我穿著新手的布衣,拿了把锈剑,眉目平淡无奇,没有人理会我,认定我是个出不起价的。
街的一头就是钱庄,整个系统里每个城都有分铺,我看看了招牌:“兴隆钱庄,”慢慢走了进去。
里头的服务员有NPC也有玩家,估计也是不新不旧的中级玩家,来挣零花钱的。虽然收入少,但是替系统打工一来是爲其他玩家增加了游戏趣味性,同时也有系统给你的正义值声望值奖励,还是很划算的。
一个穿宝蓝色缎子衣裙的女孩子走近我,她应该是个玩家,看打扮就知道。不过头顶的名字是NPC的,打工期间不会显示玩家自己的姓名。
她叫“收银员”。
我微微一笑,真是好久没有看到这些事这些人了。
“大哥你好,要存钱还是取钱?”
我点个头:“取钱。”
她一笑:“好,请跟我来。”
我摇摇头:“请NPC和我交涉吧,不麻烦你了。”
她摇手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今晚生意不忙。您的钥匙带了吧?”
我还是重复了一下:“请NPC和我交涉就好。”
她慢慢收敛了笑容,露出点受伤委屈的神色:“大哥是不是不信任我?我道德品质很好的,不然钱庄怎麽会收我打工呢?”
我无奈的一笑:“我不是取零钱,要输密码的,要到後面柜台去。”
她睁大眼,看著我一身破烂打败,似乎是很不相信我这样的新人居然在这里有密码户头。
我往後面走,里面屋里是NPC接待,山羊胡子酱色大绸袍子,一副忠厚老实的相貌。
“客官有什麽需要?”典型的系统设定好的对答。
我看看他桌上木牌,在其中一块上拍了一下。
他立刻露出笑容:“您请里边儿上坐。来人,上好茶!”
系统也真现实,遇到有钱玩家马上也变得殷勤了。
我有半年没和这个钱庄打交道了,真是很想笑。
输入两层密码,还验了指纹!!!-_-‘这游戏的仿真做得真好。
最後NPC捧给我一只小木盒子,一叠银票,一包碎银零钱,满面堆笑:“欢迎客官下次光顾。”
银票扎好收起来,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一串钥匙挂在身上,设置锁定。
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那个穿宝蓝缎子衣服的女孩子正站在门口,兴奋的朝我这个方向直挥手。
我左右看看,又回头看看,没别人。
是叫我?
“大哥,大哥。”
啊,看来是叫我。
她跑近:“大哥你出来了。”
好像我和你不熟吧小姑娘:“有事吗?”
“我下班啦,今天站了一天了。对了,你饿不饿,我请你吃城里最好吃的东西去。”
我擡擡眉毛。
我又不是很帅那一种,怎麽对我这麽热情:“最好吃的东西?你说的是状元楼?”
她脸一下子沈下来:“喂,那个死贵啊,你想我破産哦。”
“那你说的是什麽?”
“炸碗糕啊,很好吃的,十七八种味儿……”她露出梦幻似的表情:“我只吃过两种,还有好多没吃过呢。”
“啊,我不饿。”正确说,我对游戏里的吃食没什麽口味要求。虽然现在游戏越做越发达,吃的东西都做得百般滋味,但我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反正无论你觉得怎麽好吃,也只是感觉,又不是真的吃到了。
想吃什麽好吃的东西,在现实里吃不就好了?在游戏里还讲究什麽?
女孩子就是不切实际。
不再理她,我转身就走。
“喂,喂……你这人怎麽这样啊……”
真抱歉,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我喜欢的不是女孩子。
所以,别在我身上白花时间了,没结果的。
转到西门附近,这里来往的人明显要比东门北门少多了,两旁的店铺灯火辉煌,但进出的人极少,说话声音也低。
街道中间一段是武器行,很大的铺面,几乎垄断半条街。我踏上台阶的时候,店墙边一株枫树飘落树叶,十分安静祥和。
店里有好几个人,挤在一节柜前看货。我进来时没人注意,我也没有往那边凑,直接摸出钥匙,开了一扇侧门,进了店里。
这就是仙剑游戏比较方便的一点,也是比较可怕的一点。
这个店一天能挣到天价的钱,权利都在这把钥匙上。当时……若是那天我自杀时带著钥匙一起,那现在这店就白白归了那个人所有了。
那天其实真的没有打算太多,只想把话问清楚,把身上的钥匙全存进钱庄的柜子里了。
拿回钥匙,店还是我的店。
货架安静的立著,成色都很不错,刀剑的雪白锋刃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神秘不可估测。
手轻轻抚过那麽一长串兵器。
再向後走是一间室,有床有桌有柜。我打开柜子,换了件衣裳,又向後走。
再後面一间是作坊。一座极高的风炉,炉里的火焰变幻不定的光彩,许多粗胚模具有序的摆了一案。
呵,真是久违了。
我转了一圈,再回前面店里去。
这一节街上的店铺基本上全是卖的高价货,当时租这个铺面,几乎让我倾家荡产。但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动作设定也都设得很好。
店里雇了两个NPC做店员,光这个开销每天就是一万银子。收购材料的那一块也是如此,钱花得象流水一样,但从来都是来者不拒,你有什麽破刀烂剑的我全会收下。修整之後,再转卖出去。这半年我不在,我花高价买来的大熔炉一直閒置,真是对不住它。
真的生疏了。虽然技艺并没有忘记,可是现在的人物属性太低了,高级兵器甲胄根本做不来。
看样子得从头练起了。
我走出店堂,把挂墙上的一顶纱帷帽子向头上一戴,墙上的铜镜里映出来的立刻不是刚才那个土里土气的新手挽剑,而是响当当亮晶晶的NPC名称:“摘星名剑堂—老板。”
店里那几个人还在看东西,啧啧称赞,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然後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问:“老板……这个刀,还可不可以便宜点的?”
我看了一眼货,和气地说:“可以的啊。我的店有会员制,买一次东西後就会有记录的,下次来就会打折。这把七星背月刀当时我收来是四万五银子,翻工整修加料又花了不少,八万是不算贵的。你如果真心想要,那麽给你个九五折好了。”
他眼睛一亮:“老板你不是NPC麽?”
我笑说:“若你不想要打折,就当我是NPC吧。”
他忙说:“不是不是,我以前朋友告诉我,这家店老板人特别好的,常给他们帮忙,也很够朋友。可我来几次,都是遇到NPC店员,一次也没遇到你。”
我顿了一下说:“嗯,因爲一点事情,所以很久没上游戏了。”随即笑笑:“好,那算你便宜,七折,这可是我的赔本价了!”
那人和他身周的朋友一声欢呼,急急的掏钱付给一边的收银台子,似乎是怕我反悔。
我把刀从柜台里取出来,那人说:“把我的名字錾上,我叫牛吃牡丹。”
怎麽叫这名字?好古怪。
我一笑,摇摇头:“现在我没办法使用技能,不能给你刻字。你可以一月以後再来找我,我免费给你刻上字。”
他露出关切之色:“怎麽你被封魔了?”
我摇头:“不是,我重练啦。”
他大吃一惊:“你是六级神匠吧?这样的号爲什麽要重练?天哪天哪你你你……你那个号拿去卖的话,不知道多少人打破头要买的!”
我想了想过去练级的艰苦,摇摇头说:“好啦,给你包起来吧?”
他道:“不用不用,我这就背上出去,好好炫一炫!”
我一笑,看那几个人拥出了门。
从柜台里取出一本锻造秘法,开始边看店边练级。
得快点练回来才行呵。虽然要再练回以前的水准,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
不过以前我要上班,晚上熬著玩游戏,练得慢。
现在工作辞了,全职的泡在游戏里,相信一定比从前要快得多了。
晚上生意不错,而且现在游戏里基本上是事态平和,物价稳定,如果按现在的价格算……一百两银子兑RMB1块钱,我无论是在游戏中还是现实中,也都不用愁生活。
(100个铜钱爲一吊,10吊爲一两银子。银子也可兑换金元保存,一万两银子竞换一金元。)
想想下午爲了两百个铜钱辛苦的杀蜜蜂,摇头笑一笑。
系统自动划账,设定上限数值到达後会将我在游戏中赚的钱币兑成RMB转进我的户头。
唔,以前有底子,看得就是快。
一晚上来了几拨客人,卖了几样东西,擡头看看外头,要天亮了。
办理转账,锁定状态。下线。
淋浴,热了一下中午的炒饭,上床。
结果梦里居然有条八爪大章鱼追著我咬啊咬,怎麽使劲也挣不开,吓得我一身冷汗惊叫连连。结果一回头,看到那条大鱼居然长著李潇洒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形势倒转变成了我追著他打,拼命打拼命打,把他打得嗷嗷乱叫。
正打到得意时,我醒了。
一身汗,估计是梦里累的。
抹一把汗,好气又好笑。真是,我怎麽这麽幼稚了。原来我……
算了,原来的我已经不在了啊。
不过做梦都能梦到李潇洒,可见这小子给我的印象,也就和条八爪大鱼差不多。
洗脸,刷牙,换衣服,出去采购。
买了一点生鲜,回去想做炝河虾。其实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很早就一个人住,不练出来不行,老吃外头的胃都坏了。
付钱的时候,前面一个是个大高个子,穿套头毛衣,头发染得酒红,在超市的白灯管下面看有点杀气凛凛的感觉。
我却只想笑,拜李潇洒所赐,我在游戏里这一段时间倒没有时间想以前的事呢。而现在看到个大高个儿,就又想起他。
那个家夥买了一堆速食面,微波套菜,简装火腿和牛肉罐头,看起来就是个不会过日子的。我提了两大包东西,因爲车卖掉了,离得又近,所以就这麽走回去。那个大高个儿的两个袋子比我的都大出一倍还多,轻飘飘的提在手里好象根本没重量一样。
真是……不公平。
凭什麽他能长那麽高。
拐弯时想不到他也进了小区的门。
唷,原来是邻居,还住一栋楼的。
在电梯里无所事事,他看看我,忽然咧嘴一笑。
我点点头。
“住几楼?”
“十二楼。”
“我住八楼。啊,我……”
叮一声响,八楼到了。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
忽然他说:“嗳,你玩不玩游戏?”
我指指灯:“你到了。”
他退一步出了电梯:“那个,我看你有点面熟……”
电梯门合起来的一瞬间,我突然一愣。
这个情景好像似曾相识,合起的门,喊话的人。
怎麽这麽象那个笨蛋李潇洒被关在城外的情景啊?
人也象情景也象,声音也很象……
我巨汗!!
一转眼电梯到了十二楼了,我甩甩头。
想哪去了。仙剑是个开放式游戏,哪里的用户端都能登上,并不限地域,虽然这样对伺服器来说是巨大负担,但是这样一来亲和力大大加强。後来分了几个区,也不是按地域分的。
我其实喜欢这样的揉和。只是总有人操著方言来砍价,一急了吖嗲沙个杠@#¥¥%许多不认识的那些字都打出来,看得我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麽。
烧菜,蒸饭,看邮件,登上账户查一查银行对账记录。
生活现在很是平稳。我看看手机,也没有未接来电。律超是个很严肃很规律的人,做事情条理性高的吓人。
既然这个电话我不接,那麽他也不会无益的一次次再打。
也好。
其实这个号码本来知道的人也不多,现在也是成天响都不响一下。
我把手机放进抽屉,吃完饭,登上游戏。
“欢迎进入仙剑奇情网路游戏世界,现在进行身份确认。”
“扫描开始。”
“扫描完成,祝您游戏愉快,请注意健康。”
这一套话说得淡似水,温似风。从前我觉得这欢迎词不够激|情,现在才觉得……平平淡淡,未尝不好。
把店里收拾一番,换身衣服打算出去练级。虽然说我赚钱赚得是挺开心的,可是剑法也不能不练,等级也不能不升,不然後期的高级锻造术会不够体力。可是转了一圈,忍不住苦笑。
我的天,店里全是高级货色,全是我现在用不了的。没办法,揣上钱,去地摊儿上淘一件普通的兵器吧。
天到了正午,我先进的药店,出来时正在点腰包里的东西,忽然衣角被人拉住:“好心的大哥大爷,施舍几个钱……”
我一低头,他一擡头,两个人都大吃一惊。
“挽剑你怎麽暴富了?”
“你怎麽当起乞丐了?”
李潇洒头上正顶著光闪闪的丐帮弟子四字,趴在台阶底下……!!乞讨!
“我,呜哇,都是你不好啦!人家进了城半天找不到你钱包被扒了哇啊啊啊,被一个小子骗来打工,谁知道是打的乞丐工啊啊啊,半天没人施舍我钱,而且人家说打要饭的工也不长正义值的哇啊啊啊啊,人家找你一早上好饿啊,现在都没有吃饭啊啊啊啊啊啊饿死我了……”
我头都疼起来了,问道:“你打了多久了?”
“系统说还有三十分钟才能走。”
我擡头看看:“你别急,我去给你找东西吃。”
他拉著我不放:“不行不行,死我也不松开你了。”
我又劝又说,他就是不松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可怜。
我比他还可怜,丢脸到家。窝在台阶上,腿上抱一大号乞丐。
好不容易终於他打工时限到了,他怒冲冲把乞丐装扒下来扔地下,狠狠踩两脚。
我好笑著问他:“你打工赚到钱了没有啊?”
他哭丧著脸:“一开始就说,要到的钱就归我自己,可是我一早上才要到十文钱啊。”
我眼看他马上又要哭,赶紧先下手爲强安慰他:“不要紧,我带你去买吃的好不好?”
“好!”他两眼晶亮,看上去简直象家有贱狗里的胖狗一样有精神。
我实在是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给他买了一些肉包子填饱肚子,我进一家平价兵器铺里去大采购。
咦,这个打工小妹好眼熟。
她看到我也笑了:“呀,大哥,买东西呀。”
我点点头:“嗯。买点儿飞刀和袖剑什麽的。”
李潇洒含糊不清的问:“你买什麽啊?钱够不够啊?”
那个女孩子一笑,小声说:“这个大哥哥很阔气的,是钱庄的一级大客户呢。”
李潇洒狐疑的看我一眼:“你和我一起出的新人岛不是麽?你哪来的钱?”
我当成听不到,笑著说:“现在什麽价了?”
“飞刀八十个铜钱一把,袖剑一样。”
李潇洒咋舌:“好贵啊……”
我看他一眼,他乖乖闭嘴吃包子。我向那小姑娘一笑,说:“两样请各给我拿一万把。”
“一……一……一……把?”那个女孩子口吃起来。
我摇摇头,说:“不是一把是一万把。你大概扛不动,还是让NPC来接待我好了。”
那个女孩子飞快的跑步上楼去了。李潇洒埋头于包子大业,没听到我刚才在说什麽。我把他拉到一边柜台处,顺手从柜上抽下一个小套装,衣裳靴子护腕手套颈挂全有了,正适合新人用。
“你试试看。”
他赶紧吞下最後一个包子,拍拍肚皮,拿起套包看了看,大惊小怪起来:“啊啊啊,这个店抢劫啊,卖这麽贵……”
“行了,快去穿了试试。
NPC出来接待我,双方都是老手,我把腰间的革囊一开,他把两个小包往里一丢,付了钱,两清。
等李潇洒换了一身新衣出来,我眼前一亮。
啧,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再丑的驴子套个好辔头,也象个样子。
咳,当然我不是说李潇洒是驴子……
一身黑绸劲装,头发用英雄簪束在头顶,剑眉星目,真是一表人材。
“不错不错,挺合身的。”我笑著说:“我们出门练级去吧。”
他搔搔头,傻相又露出来了,刚才的英秀气质破坏无疑:“去哪里练?”
我只觉得这家夥笨得真象那条梦里的章鱼,笑笑说:“你不知道苏州城外有个大蛇窟麽?走吧,带你去杀蛇。”
他高高兴兴答应一声,跟著我向西走。
到了蛇窟洞口,居然有几个玩家在这里摆摊子卖丹药草药。什麽鬼藤啦腹蛇涎啦的,李潇洒凑过去看,大感兴趣。我拉他要走,他居然不肯。
“挽剑,我们买点药好不好?”
我低头看看:“一堆野草,没点用处。”
他啊一声,被我揪著领子拖进洞里。
抓了一大把袖剑什麽的给他塞在兜里:“有蛇来了就扔这个,知道麽?”
他低头看看,又擡头看看我,突然暴喊:“你败家呀!哪有人拿这个当武器的!又不是打BOSS,这一把一把的得多少钱啊!你,你你太不会过日子你!”
我莫名其妙:“用这个练级又快又省力,有什麽不好?”
他哇啦哇啦直跳脚:“不行不行,我就不用就不用。”
切,小屁孩,没见过世面。
我先前一个ID就是干冶炼锻造的,有时爲了打一把好剑,不知道往炉子里塞多少材料呢,哪个不比这个贵啊?
“不用拉倒,随你便。”我看看他拿的小柴刀:“那你就慢慢用刀子锯蛇皮吧。”
等到我们开始遇蛇之後,李潇洒真是满脸黑线。
第一次遇到小青蛇,他大喝一声冲上前去。我不做声,小指头一动,一枚袖剑穿空而出,把青蛇钉在了地下,扭了几扭,死了。
他满脸郁闷的回头看看我,手还举著没放下来呢。
我笑笑:“你要剥蛇皮取蛇胆麽?这蛇太小了怕是取不著。”
他再低头时,连剑带蛇已经都消失了。
“这麽快就没了啊?”
“小怪都是这样的,尸体只有三秒钟。”
来了条眼镜蛇。
李潇洒“啊——”向上冲。
到跟前蛇已经被钉死了。
来了条腹蛇。
“啊——啊……”先高昂後沮丧。
来了条五花蛇……
来了两条腹蛇……
来了三条竹叶青……
李潇洒怒气冲冲过来,一把抓住我腰里的小包往外扯:“给我——全给我——”
“哎哎……你不是不要麽……”
“我现在要不行啊……快给我!”
不行啊,不是我不给你,而是我的腰带和包包是一体的,你把包包扯走,我的裤子就会掉了啊!
“好大胆!光天化日居然敢调戏良家男子!”
一声暴喝,一道白光。李潇洒啊啊叫著跌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下。
“哼!让姑娘我碰见了,算你祖上无德!”
一个穿红衣的少女从石柱後转出来,手持双剑,头扎绸带。……我看到绸带和双剑,直觉就会想起仙剑第一代的美少女代表:赵灵儿。
“这位哥哥你没事吧?”她冲近了问。
我笑笑:“没事。不过他也不是调戏我,你误会啦。”
“啊?”她一脸侠女气概顿时变成小鹿斑比,很无辜的说:“我听到你在说不要不要,又看到他在撕你衣服……所以我以爲……”
!!!黑线。
!!!她也黑线。
“呵呵,一个人来练级?”我打破尴尬问她,一手把李潇洒从地下拉起来,给他喂了块糯米糕补气血。
“啊,不是,”她摇摇手:“我是来打蛇皮的啊,做装备用。”
我想了想刚才的事:“你刚才用的冰咒?”
她笑笑:“是啊。刚学会,还不赖吧。”
李潇洒哎哟一声睁开眼,说道:“哪个妖怪打我啊!”
我说:“不是,是岩壁上的锺岩石掉下来砸到你了。”
要是直说是人家女孩子打了他,肯定又要扯个没完没了。
“我叫阿瑛。”她伸出手来,豪气十足的说:“十五级咒术师。”
我伸手和她相握:“挽剑,十二级剑手。”
李潇洒不甘人後,抢著说:“我叫李潇洒,十一级,也是剑手。”
我看他一眼,吃吃笑:“你拿把小锈刀练啊练的,我还以爲你要当刀客呢。”
他横眉怒眼,我赶紧把一大把袖剑塞给他:“好了好了,赶紧练级吧。”
小咒术师阿瑛眼睛眨呀眨的看我们:“咱们组队一起练……好不?咱们一起杀蛇,正好我要皮。”
我无所谓,便顺手给她一个组队邀请。
三个人开始在蛇窟一层杀蛇。这里九曲十八弯不是迷宫胜似迷宫。李潇洒没转几圈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我还好,看阿瑛好像也有点迷糊。
蛇窟有许多死角,旁人一遇到死角便叫晦气,但是也有少数死角定点刷蛇。
三个人守在刷蛇定点上,别的事都不用去做了,直接刷一批杀一批,阿瑛根本没出手打过怪,光捡蛇皮都捡到手软了。系统不停提示,得到经验值多少,升级了。得到经验值多少,练成御剑术技能了……
“唷,你们几个小新人,看不出来嘛,真阔气,在这里烧钱玩啊?居然拿袖剑飞刀来杀蛇?”
正杀的起劲儿,忽然身後有人阴阳怪气的说,我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穿冰蓝色纱衣的男子站在石壁半空的凸岩处,抱著肩看著我们。
李潇洒眉毛一擡,我马上当头给了他一拳,然後冲那人说:“我们是重练的号,想求个速度。你要不要蛇皮?这里有很多。”
那人一笑,还是阴森森的:“不错,你挺会处事儿。哥哥我不要你们的小东西。”
说著,那人回身轻飘飘的,就这麽掠走了。
“哇……他,他飞天蝙蝠啊……”
阿瑛拍他一记:“你少土了,那是你们前辈,听说过御剑飞仙没有?御剑术练到头就可以飞的啦。”
我看到她一脸的憧憬,笑说:“好啦,他的剑不是一流的好剑,所以这个御剑术也只能拿来好看,在这种地方用用,跑不了远路,也撑不了太久。”
李潇洒看看我:“挽剑,你是重练的?”
我点点头:“是。啊,又出蛇了。”
我们擡手扔刀,阿瑛低头捡蛇皮。
“你以前是什麽人物啊?爲什麽要重练啊?我们现在用的钱是你以前存的是不是?你爲什麽……”
……
……
我默不做声,左一把袖剑右一把飞刀的向外扔。
再看一眼地下,阿瑛已经撕了蛇皮塞耳朵,一边继续干活。
拜托,来条大龙蛇把这个家夥的嘴巴塞住吧……
等我们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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