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恋爱……
下楼去取报纸和物业的单据时,我看著电梯上的数位键突然发起呆。
上次遇到的那个红头发,真的很象……李潇洒。
他那回说什麽话来著?似乎是,也觉得我面熟?
恍恍惚惚,等我回过神,我已经站在八楼的电梯外面了。
八楼也是十户,我看著一个个冰冷冷的名牌,哑然失笑。
发什麽痴,哪就有那麽巧的事了,网上的人可能来自天南地北,可能是在其他地方见过的熟人。
再说,难道我一扇扇门去按铃,告诉人,啊,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玩同一个网游的啊,我看你好面熟。请问你爲什麽在线却不回资讯?
肯定会被人当成神经病打出来的。
报上没什麽新闻,物业通知过几天要整修小区大门,请大家多多谅解配合之类。
懒得做饭了,开一罐啤酒喝。
要换衣服时,穿衣镜里映出的人影又瘦了一圈,大约回复了几分大学时的神采。
觉得有些无奈。因爲这几年不经意的关系,身材不知道爲什麽就象吹气球一样胖起来了。律超多少次说我是头猪,要我减肥。
现在没人耳提面命,也碍不著谁的眼,却又瘦下来了。
镜子里的人顶多是不丑,俊美是谈不上的。
由此也可以推断,在游戏里的我,怎麽也够不上风度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标准。
那千羽的眼睛,是不是让苍蝇屎糊住了呢?
17-21
上线後先看店。因为现在的技能还不够做高等级兵器,所以是用均价收进刀剑来,用大熔炉的自动加工功能修整一下,也卖不上什麽价钱。
和千羽泡在一起两天,等级直级上升,身上的新手装已经不适合。我从柜台里拿了一套中流的装备穿上。金缕衣,步云靴,朝天冠。上了身才发现是套小极品,加身法加抗毒,著实不错。
千羽李潇洒都不线上,而那件已经做好的青虹甲依然摆在店里,那个小女孩阿瑛这两天也没有上线,不知道是不是学生时间不够,也许最近要考试了。
象我现在这样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整天泡线上上的人不少可也不那麽多,大多数的人依然要在现实中生活,学习,工作,总之不比我有大把时间。
没有千羽保驾,我可不敢去锁妖塔里练级,还是老老实实去金蟾洞吧。
虽然洞里全是蜈蚣,虫子,蛤蟆,常有MM在这里惊叫失声,连连跳脚,不过不可否认这里是练级的好地方,一是怪多,不用东跑西跑的找怪来打。二是奖励高,经验值比别处要高出一成。三就是有可能爆出一些很有用的材料,卖出去也能小赚一笔。
这洞里最不好的地方,就是水气太大。
一路从洞口杀到里面去,身上那件金缕衣上已经蒙了薄薄的一层水气,都快粘在身上了,黏糊糊的很不好受。
杀完几只蛤蟆,我拿了一张褐虫皮擦身上的水。这种虫皮被人随手乱丢,认为没什麽用处。其实用来吸湿是最好使的。
袖子里的几颗珍珠叮叮咚咚掉出来,滚了一地。
真是,什麽时候裹了几颗珍珠出来都没发现。
我擦好了水,伸手去捡。
忽然斜刺里一只手伸过来,把珍珠抢了过去。
“喂,”我抬起头来:“那是我掉的。”
那人重重一哼:“你掉的?哈!地上无主的东西,谁见是谁的。”
几颗珍珠,让他也无妨,我微微一笑,转身走开。
你要就让你好了。
忽然耳旁异声陡响,我急忙闪身,肩膀上一凉,接著是火辣辣的刺痛。
虽然游戏中痛感值是所有感觉中最低的一项,但是缩小的痛苦还是痛苦。
我捂著肩背靠石壁,那人举剑又刺了过来,我挥剑挡开。
他等级远高於我,恐怕今天是不能善了。
就为了几颗珍珠?值得麽?
“小子,把你金缕衣脱下来,不然今天让你见阎王!”
就为件衣服?
我失笑,见阎王这话倒也不是白说的。仙剑里被杀,总会到阎王殿去走一遭,若是平时杀戮多功德少,受点罪在所难免,大概还会在那里被关上个三五天的反省反省。
他看我没动静,大喝一声便冲了过来。我抬手一挥,一阵轻薄的白雾啪的一响爆了开来,那人正急冲的身体忽然便顿在那里,重重栽倒在地。
掏出颗行军丹吃了,重重踢了那家伙一脚。
“就你这副德行还想学人打劫?下次把眼睛擦亮一点!”
真是,幸好昨天千羽塞给我的化石丹还有一颗在身上。
拍拍手,我可不能在这儿等他药力过去了起来再找我晦气,三十六计走为上。
仔细一瞧,这家伙原来也是……江河帮的。
怎麽江河帮现在会变成这样?
原来多麽热血豪侠的一个帮会,那时大家团结一心,上下合力,将一个小小的帮会变成仙剑的第一大帮,多少打压欺负,都抗了过来。
现在怎麽成了这样?欺压弱小,恃强凌弱。这种拦路强抢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真是。
唉,肩膀还有些痛。刚才只吃了颗补血的丹药,没来及包扎。
坐下来解开衣裳,拿出外用药粉洒上。
忽然背後脚步生响,我急忙站起来,好几个人冲我疾跑过来,头一个正是刚才那个要打劫我的,伸手指著:“就是这小子!给我杀了他!”
坏了。
只想到这两个字。
18
好麽,又死到阎王殿来了。不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跟在黑白无常後头走在幽冥路上,我左看看右看看,这里鬼火幢幢,倒是不愁寂寞。
看来仙剑里现在天天杀人越货的事不少呢。象我一样只穿件内衣,披头散发的真是为数不少。本来呢,身上穿的什麽,到阎王殿来还是会穿著。不过人被杀後,尸体会保存一分钟,这一分钟,别说扒衣服抢装备了,把你穿上铁釺子做烤肉串都来得及!
象我们这种被人杀了魂归地府的,基本上是过个堂就能回去。
闲著无事,我和旁边的另一个玩家的鬼魂閒聊:“你怎麽来的?”
“我让怪咬死了啊……唉,谁知道城西坡的妖怪这麽厉害啊。你呢?”
我苦笑:“我让人打劫了。你看看我这一身上下,什麽也没剩下。”
“最近的世道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啊。”
我苦笑:“嗯,是吧。”
江河帮怎麽变成这样了呢,想当初我买创城石的时候,怎麽可能会想到,会到今天这一步呢。
创城石……从开店来的积蓄都花得七七八八,买了那麽一块石头,和楚江走遍青山,找了一块最美的地方安放城石,一砖一瓦开始,将一个门派建立起来。
往事不堪追,回头徒怅然。
等到NPC小鬼开始念我的名字,我便走上前去。
又不是没死过,官样文章总是要走一趟的。
那个判官本来正念著:“死魂一名,挽剑——挽,挽,挽剑!!!!”
他声音陡然拔尖,吓我一跳!
慌乱的抬头,只见那判官蓝胡子红眼睛,五官却是我极熟的:“潇,潇洒?”
“挽剑你怎麽也死了啊!谁杀你的!”
“你怎麽在这里啊,怪不得这几天都没你的消息。”
身後的魂吵起来:“哎哎,快点啊,聊什麽天啊!我们等著还阳呢。”
我怔怔的被他拉到一边,看他随意挥一挥手:“小华你顶我一下,我遇到熟人了。”
“潇洒你怎麽跑这儿打工了?这里……”我看看四周:“我不知道阎王殿什麽时候也接受玩家打工了。”
他扮个苦脸,看起来异常逗趣:“别提了啊,那天我练级的时候突然被人暗算,我都没看到是谁杀我的我啊,就‘咻’一声飞到这儿来啦。喏,正好这里现在业务太忙,NPC忙不过来,所以我在这里打工赚经验值,也挺好的。工作不累不费钱,经验值还赚得特别多。你看你看,”他把头的NPC帽子摘下来:“我现在已经六十级了。”
“六十?”我惊讶,我被千羽那麽保著练级,现在也不过五十级。潇洒打这个工,倒是挺合适。
“还好。”我拍拍胸口:“老没有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出什麽意外了。”
他摊摊手:“没办法了,在这里打工就是这样子,没办法和阳间通信儿。我也挺想你的。你这几天怎麽样——哎哎,你还没说你是怎麽死到这里来的呢!”
“被人打劫了呗,你看。”指指现在衣不蔽体的自己:“这麽狼狈还用得著问嘛。”
他咬牙切齿握拳头:“哼,等我出去了,替你报仇!这些家伙等著好儿吧!”
我问:“你得再打多久的工啊?”
他苦著脸搔头:“这个,这个,还得一段时间……”
“啊?”
“好象是说等我功德值攒够了才能出去——”
“要多高?”
“说是一千。”
“那你现在有多少?”
“二百……二百一。”
我无力了:“你三天没消息,攒了这麽多……那怎麽还得还得十五天才能攒足吧。”
他愁眉苦脸:“谁说不是啊。”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这里好练级,你就安下心好好待在这儿,反正也不吃苦也不受累……就是环境阴森了一点。”
他几乎要哭出来:“可是我想你啊!在这里都不能通讯信!再过半个月,说不定你都把我忘光光了!”
我忙安慰:“不会不会。我这几天都在惦记你呢,还差点闯到邻居家去敲门……”想想这个事儿不光彩,咽下去没说:“不要紧的。等你再过十五天,肯定能到七十级了吧,我给你预备好武器装备,等你出来了就能穿了。”
他凄凄苦苦:“行了,我送你去还阳去。你想在哪儿还阳啊?”
我一笑:“你还有这权利啊?”
他笑:“咳,小小的方便总是有的。”
“快说吧,要去哪里啊。”
我想想:“就苏州城外吧,我先回店里去,不然这一身光光的,在哪儿也不方便啊。”
“嗯嗯,你记好仇人是谁,回来我给你报仇!”他捶捶胸膛:“咱们再见面时候,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我心里一暖,笑著说:“好,我等著未来的李大侠来当我的保镖了。”
“嗯,让我看再再你啊挽剑……呜,要有这麽久见不到你,我舍不得啊舍不得……”
“喂!”突然冒出一张净白面皮来:“你偷了半天懒了!还想让我替你干多久啊!”
我眼看著他被扯著耳朵拉走,暗暗好笑。
真是,恶人还要恶人磨。我这样的性格和他在一起常觉得无力,象这个小白脸,咳,这个白净脸儿倒和他很搭扣。
踏上回阳盘。
没事就好啦,放下一桩心事。说起来这趟阳司也没白来。
至於报仇……我大可以自己来,不必劳烦他艺成还阳再来帮我了。
江河帮……
如果现在的江河帮真的已经成了个藏污纳垢的渊蔽,我情愿亲手将它送上灭亡之路。
19
还阳的滋味哪回都一样,摔得七荤八素的。
得,现在身无分文,眼看著城门就近在咫尺,却进不去。
呼出好友栏一看,千羽倒是线上的。可是看看现在这样子,我要是这麽去见他,他不炸了才怪。
他对我的好……真是无庸至疑的。
正想著怎麽找钱去付进城费,千羽的传信已经来了:“你在做任务麽?怎麽不回信?”
他不知道找我多久了,我在阴司也不知道耽误了多久,他一定……
好吧,气就气吧。
让他急这麽久,要是等他知道我回了阳不找他,还不知道要气成什麽样。
叹口气,给他回信息:“我在东城门,没钱进不了门,你来接我吧。”
信刚传过去,我开始扳著手指一,刚数到八,城门内一道冰蓝的影子象风般卷了出来,在我面前堪堪停下:“你怎麽成这样了?”
我看他俊美清逸的脸庞,心里莫名的快乐:“喏,你看,我让人打劫了……全身上下被扒得就剩件内衣。幸好我没把那件雪丝内衣穿上,不然就得光光的来见你了。”
他身上的凛冽寒意刺骨,杀气弥漫。
“谁干的?”
“江河帮的。”
他眉心一皱:“又是江河帮?”
“嗯,他们的确是太肆意妄为一点。”我拍拍他的肩膀:“先别气,脸都皱了,不好看啦!”
“你先进城去,我去去就来。”
我一把拉住他手:“你要去江河帮?”
他一语不发,脸上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
“你过去乱杀一气也没什麽意思。”我笑笑:“仇当然是要报的,不过我愿意自己来。”
“你这麽心慈手软,还说报仇。”
我笑笑:“心慈手软就不能报仇了?再说你什麽时候见我心慈手软了。”
他眉毛一挑:“你什麽时候手狠手辣过了?”
“自然有,你没见到就是了。”
城门口来往的人多,我穿成这样和千羽站在一起,很是引人注目。
“我说,你身上到底有钱没有,我不想这麽衣不蔽体亮给这麽多人看啊!”
他二话不说,拉开衣服系带,便把身上那件丝缎披风解下来披在我身上:“快回去。”
披风上温煦融融,似乎还带著他的体温。
我点头一笑:“好,回去吧。”
“那你说你要报仇,不知道你打算怎麽个报法?”
我在屏风後头找衣服,他在外头闲闲问。
我低头解带:“我自有办法,而且必定比你的省时省时又一劳永逸。”
他道:“不见得……”
我一抬头,他正从屏风一边探头看。
沈默……
继续沈默……
“你看什麽啊?”老实说都是男人,看看没什麽关系。内衣敞开了大半,脖子肩背都露著——这个本来是很平常的事,从前打球打得汗流浃背,赤膊坦胸相对也是平常。可是,他怎麽那个眼光,好象饿了十七八顿的人,突然看到一盘肥美大餐……
“出去啊!”手里解下来的带子当脸掷过去,他一把攥住带子,忙缩回头。
真是……这个家伙大为失态,弄得我也跟个小女生似的局促起来。
“小剑。”
“嗯?”我随便从柜里拿衣服穿。
“我们家乡有个风俗的,情人之间如果互相爱慕,会送对方一条腰带……”
我一愣,他笑得不怀好意之至:“你的定礼,我就收下了啊。”
什麽?
这个人居然……居然……
没等我一声吼出来,他忽然说:“小剑,我下个月要出差,顺便旅游,恐怕不能上线了。”
我一愣:“是吗?”
“是啊,大概要不少时间,你要记得想我啊。”
我低下头,衣带不知道怎麽居然打了个死结:“哦,噢。”
“怎麽,舍不得我啊?”
“你就说胡话吧。”我把衣带扯开,急急重新系好,套上软甲:“那你要一路当心。”
他说:“对了,我大概会路过潞平,听说那里是水乡泽国,风光名胜,我以前路过一次,没好好去玩。小剑知道那里吗?”
我愣了一下:“潞平啊?”
“是啊。”
“我……知道。”
“是吗?那你肯定知道红竹墙还有体石方亭那些名景喽?”
我嗯了一声,把外衣套上。
“那小剑跟我介绍介绍。”
我手扶著屏风慢慢走出来:“其实我生於斯长於斯,是地道的潞平人。”
他一抬眉毛:“是吗?那,我岂不是可以顺路去拜访你喽?”
我连忙摇摇手:“那个……人家都说网友会见光死啊,我们还是……维持现状就好。”
“笨蛋,那是说的男女之间啊,你是女的吗?我可也不是啊。大不了一对青蛙呱呱呱,有什麽关系。你人熟地面熟,给我当个免费导游吧?”
“再,再说吧。”我说:“你还不一定来不来呢。”
“有你在啊,我一定会去的!”
我有点手足无措:“那……”
“小剑把电话号码留给我吧,也好联系你啊。”
我犹豫半天,慢慢把手机号报了给他。
“嗯,我记一下……好了,记下来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跟江河帮的人硬拼。柜里的药,你用得著就随便拿去用。我在钱庄存款的帐号密码你记一下……”
“我要你密码干什麽?”
“你要是缺钱就去提钱用啊。”他说得理所当然,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一把玉骨摺扇在手里晃啊晃,风雅中带著点邪邪的气韵:“反正我这阵子又不能上线,搁著也是白搁著。”
我摇头:“我够钱用,你不用告诉我那些。”
他一笑:“好吧,你自己要当心些。”
看他在我眼前下线,身形慢慢隐没,心里乱如麻絮。
20
下线之後觉得异常疲惫,在游戏里死掉也很费现实中的力气。
放了一缸热水,把自己浸泡起来。
千羽……
怎麽一下子说到见面不见面呢?
游戏毕竟是游戏,游戏里多少你侬我侬的情侣见光死,这些我知道的也不少啊。游戏论坛上多少人发贴灌水,惨叫连天,後悔不该把游戏中的恋情延续到现实里来……
咦?
我从水里坐起来。
不对啊,人家是游戏情侣见光死,我这……
我和千羽又不是情侣,虽然他……表示过那麽一点意思……
不过我又没表态,也没和他……
那我害怕什麽。
朋友之间见面还怕?如果是李潇洒说要从外地来,顺便旅游,我大概会乐呵呵的接待他吧。
那我现在怕什麽啊!
啊啊啊啊——
一头扎进水里,压力从四面压过来。
我到底想什麽啊!
我喜欢的不是律超吗?
怎麽现在已经开始对千羽患得患失了?
煮饭的时候看著手机静静躺在桌边。
注视它半天,才低头把五香粉洒进热气翻腾肉汤里。
只是网寻常网友见面嘛,我到底在紧张个啥。
等他来了,我就当次尽责的导游,领他转一转,请他吃次饭,也就行了吧。
如果他对现实中我的相貌很……失望,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关了火,把汤盛在碗里。
切,我想这麽多有的没的。
不就是见面嘛……
不就是,见面……嘛……
肉汤含在嘴里,却迟迟没咽下去。
不就是见面嘛!有什麽大不了!
咕咚一咽而下。
行了,别再想了。
去查看邮件,官方的第二次回复已经到了。
我沈默的流览了邮件的内容,然後去查看附件。
里头是一串密码,官方承认了我作为天下一剑时拥有的一切不可更替的权利和财产,以往游戏中可转移和不可转移的权利,现在可以一并转给我现在使用的角色,抱括我从前的技能和武技,上线後凭密码向线上GM取回。
觉得有些累,头向前倾,慢慢靠在显示器上。
游戏虽然虚幻,却也有管理方可以还我公道。
但在现实中,律超对我的伤害,却找不到一个公道了。
因为我性取向不同常人,因为我爱慕过他,吻了他。
所以我被钉在耻辱的石柱上,不能超生。
律超,这个名字代表了一个已经过去的过去。
再上线时,还是一个人练级,只不过十分警惕,尽量找人少处。
觉得耳旁静得怕人,没有千羽温柔叮咛,也没有潇洒吵扰。
原来别人大赞特赞的清静,我真是没福消受。
回城的时候,传送阵旁的大公告牌上正在闪动最新公告。
新一轮攻城战又将开放,系统城镇苏州,扬州,分别在周六晚七点和周日晚七点一刻开放攻城,请有意参与攻城的帮派尽快办理登记手续。守城一方如果有盟帮相助,也请登记在案,到时才可以参予活动。
同时,不停有新资讯跳出来。
公告牌前不停的闪动:青云帮发战书,将於周六下午四时攻打丐帮总堂。海枭门发战书,将于周日上午攻打九剑会总舵。
我正要走开,忽然新一行资讯跳出来。
双龙会发战书,将于周日下午一点攻打江河帮总坛。
我站住了脚,看著那几条字反复滚动。
新的讯息又生了出来,将旧的更替下去。
又是月末了……每月一次的城战帮战又开始了。
我发了一会儿呆,又抬头看了看公告牌。
好吧……一切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到了邮件里所说的NPC处,是个很老的道士,抱著桌腿儿在供桌下打盹,我去唤醒了他,对他报那一串密码。
老道士头脑发晕,左摇右晃的听著,忽然伸手在我头顶一拍。
系统提示音叮叮叮叮响成一串,都是在报“玩家挽剑得到XX技能”,“玩家挽剑得到XX技能”,“玩家挽剑得到XX技能……
身体暖洋洋的发热,象泡在温水里,挺舒服的。
“好啦,这张纸拿去,没我的事儿了……别吵我睡觉。”老道士头一低,又钻进供桌底下去了。
我把那张纸看了,收进怀里。
要是这会儿潇洒或是千羽在,就好了。心里满满的,积了好多话想说,可是却没有人来倾听。
不想用飞行符和如意符,我慢慢顺著小路下山。
远远夕阳将落,巍峨的京城在金黄的桔光中显得格外高贵而寂寞。
说起来,自从建了这个新的人物,我还没来过京城呢。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门还没有关。
京城的的物价倒不太贵,进门费才一百个钱。
我手一松,钱叮叮的落进竹筒里。
我踏上京城的麻石道,步云靴踏地无声。
人流涌涌,一起在这个庞大的古城中交汇。
21
华灯初上,街道上人潮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街边居然还有馄饨摊子,系统真是越来越人性化,这种小细节也照顾得到。记得最先的时候,填肚子能满足饥饿值的,只有乾粮这种东西而已。
现在包子糕点馄饨酒菜样样皆有,弄得人都不想在现实中吃饭了。
那天李潇洒就说要去酒楼吃酒菜。
真有他的,在这里头吃得太多,饥饿值长得再高,在现实中还是不饱肚子啊。
“汤圆啊……卖汤圆……”
“包子啊,新出笼的大肉包子——十文钱三个,快趁热买喽……”
“糖葫芦哎——”
我站住脚,掏出钱来递给NPC小贩:“拿一串糖葫芦。”
忽然身後有人笑:“剑大哥,你这麽大人了还吃糖葫芦?”
我回头看看:“阿瑛啊?”
她盈盈一笑:“你喜欢这个?”
“也不是。以前曾经……”我摇摇头:“送给你吃吧。”
她嘻嘻笑著把糖葫芦接过去:“谢谢剑大哥。”
我想起来:“你那件青甲早做好了,怎麽一直没有去拿?”
她低头一笑:“你去看过了。可是……你做的太好了,我不好意思拿,实在太抱歉了。”
我愣了下,忽然想起千羽说的话。
“那……”我笑:“订个分期付款合同,一共一万块,每月还一点儿,衣服你先拿去穿。”
她眼睛一亮:“是吗是吗?好好,我回来就去拿。”
我拍拍手:“不用特地跑去,店里的东西我可以随时调来。”
看她把那件装饰漂亮的青甲穿上,高兴得又蹦又跳,急孜孜的把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这里有一千六,我会尽快攒钱还给剑哥哥的。”
从来都是这样,看到别人因为我做出来的东西而开心雀跃,心里比什麽都高兴。
“好的,不用急,有钱就还我,没钱就先等著。”
“那不行。拿人东西怎麽可以不付钱啊,我又不是土匪。”
是啊,小女孩儿都知道不可以做土匪,但是却有更多的人,并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剑哥,你可以请我吃烤肉串不?”
我失笑:“刚说要明算帐,又後悔啦?”
她皱著鼻子:“不一样啊。这个,这个,哥哥请小妹吃东西,这个……”
我笑著拍她头:“好啦,和你说著玩的,走走,去吧。你要吃什麽肉串?”
烤肉的摊子很大,许多衣冠楚楚的人围著炉子吃,模样颇象外头大家吃烤羊肉串。
“拿二十串羊肉,二十串牛肉,五串鸡心,五串鸡排。”我回头问:“够不够?”
她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我们靠著城墙找了张桌子,等著肉串送来。
她一边抹嘴挤眼一边笑,很是可爱。
很象……
“剑大哥你在想什麽?”
“没有。”
“一定有!”
女孩子真是敏感得很。
“嗯,我有个小妹,你笑的样子,和她很象。”
“是吗?她有多大了啊?在上学还是上班?”
我低下头:“她小时候……和我父母一起,出了车祸……全家就剩了我一个。”
抬头看见她咬著嘴唇,两眼骨碌转:“对,对不起啊,剑大哥……”
“没事,没什麽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招手:“来来,肉来了,快吃吧。”
嗯,肉串的确很有真实感,油滋滋香喷喷的,口感十足。让人不能相信这些东西只不过是刺激了你的一部分脑神经而凭空产生的幻觉。
忽然身後有人高声说:“于兄?于兄?哎哎,於帮主?”
我手持肉串,慢慢回过头来。
身後坐著的一人跳起身来,大道上有人正回过头来,抱一抱拳:“原来是张兄弟。”
阿瑛两手油汪汪的,眨著眼看我:“剑哥?”
于楚江眼神好利,迅速扫过我们这一桌,在我身上停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他们寒喧了几句,于楚江便迈步走了。
他风采依旧,不过好象眼神更锐利了些。
“哥哥,是你认识的人吗?”
我回过头来:“不,不认识。要辣麽?”
“要要。”
看她吃的连连吸气,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啊,我得去上晚自习了!”她连忙擦手擦嘴:“我下线了啊,剑哥哥再见。”
我付了钱,在城里散步。京城的确繁华,让人目不暇接。
我进挨家进武器店去逛,看看别人家的货色如何。拿起摊子上一把青锋剑看看。
样子很标准,属性也都好。
不过样子太程式化了,一件一件都长得一样,剑柄也是铁黑色,剑刃平平宽宽。
弹弹剑刃,听听声响。
忽然身後有人说:“这些剑,哪有天下那小子做的剑好?”
“行啦,那小子死了很久了,还提他干什麽?”
“其实当时不做那麽绝就好了……”
“这里人多眼杂,别说那个了。”
我回过头来,两个穿劲装的人正出店门。
他们我不认识,不过听声音,倒是有点旧帐要算。
微微一笑,我跟了上去。
22
那两个越走越荒僻,忽然回过头来,阴沈沈道:“你小子跟我们兄弟半天,想打劫吗?”
我站定脚,微微一笑:“不敢。请问二位英雄,是哪帮哪派的好汉?”
那两个戒备的神态一松,挺肚凹腰的说:“哈,算你识相。我们是南天会的护法金刚,怎麽?想和爷爷们认识认识?”
我含笑点头:“正要认识认识。”
反手拔剑横挥,动作一气呵成。
那两个连一声叫都没发出来,就直挺挺倒在地下。
我噙著笑走过去,一人踢了两脚。
一动也不动,这会恐怕已经在去阴间的路上了吧。
一分钟的时限一到,两个人的身体都消失了。
看这两个家伙横著走路的样子,平时肯定有不少人命官司在身上。这一去,恐怕一天两天的,是回不来人间了。
系统叮的闪了一声,可是正义值闪了一闪,并有降低。
有意思了,怎麽没降?杀了两个人,怎麽著也得降个二三十点去的。
忽然想起那封管理员发我的邮件。
上头说,当时迫我自杀的人,现在的我若再杀死他们一回,是不扣点的。
呵呵,我笑出声来。
系统对我还真不错,这不是纵容我去杀仇人麽。
……我抬头看看天。
不过,阎王殿的活计,会不会更多了呢?
那潇洒的经验值,也能多赚些了吧。
杀了人不用负任何责任……也难怪人们都暴露出在现实中苦苦隐藏的劣根性,杀人越货的,口出污言的,坑蒙拐骗的层出不穷。
叹口气,到安全区找个角落,锁定状态,下线。
要是千羽再上线,看到我现在的状态,会大吃一惊的吧。
可是千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出他的公差呢。
揉揉眉头,晚上吃什麽呢?好象冰箱里存粮不多了。
那两个越走越荒僻,忽然回过头来,阴沈沈道:“你小子跟我们兄弟半天,想打劫吗?”
我站定脚,微微一笑:“不敢。请问二位英雄,是哪帮哪派的好汉?”
那两个戒备的神态一松,挺肚凹腰的说:“哈,算你识相。我们是南天会的护法金刚,怎麽?想和爷爷们认识认识?”
我含笑点头:“正要认识认识。”
反手拔剑横挥,动作一气呵成。
那两个连一声叫都没发出来,就直挺挺倒在地下。
我噙著笑走过去,一人踢了两脚。
一动也不动,这会恐怕已经在去阴间的路上了吧。
一分钟的时限一到,两个人的身体都消失了。
看这两个家伙横著走路的样子,平时肯定有不少人命官司在身上。这一去,恐怕一天两天的,是回不来人间了。
系统叮的闪了一声,可是正义值闪了一闪,并有降低。
有意思了,怎麽没降?杀了两个人,怎麽著也得降个二三十点去的。
忽然想起那封管理员发我的邮件。
上头说,当时迫我自杀的人,现在的我若再杀死他们一回,是不扣点的。
呵呵,我笑出声来。
系统对我还真不错,这不是纵容我去杀仇人麽。
……我抬头看看天。
不过,阎王殿的活计,会不会更多了呢?
那潇洒的经验值,也能多赚些了吧。
杀了人不用负任何责任……也难怪人们都暴露出在现实中苦苦隐藏的劣根性,杀人越货的,口出污言的,坑蒙拐骗的层出不穷。
叹口气,到安全区找个角落,锁定状态,下线。
要是千羽再上线,看到我现在的状态,会大吃一惊的吧。
可是千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出他的公差呢。
揉揉眉头,晚上吃什麽呢?好像冰箱里存粮不多了。
屋里很静,天快黑了我还没有开灯,忽然致爱丽丝的钢琴曲响起,我吓一跳。
手机在桌上安然的唱著,机身还微微的颤抖。
这……这会儿谁打来的。
我翻开翻盖,是个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心里突然跳乱了一拍。
手指有点抖,我,我要不要接呢?
会,会是谁?
是不是他?
犹豫一番,音乐嘎然而止。
我松口气,耳边突然空下来,觉得怅然若失。
忽然手机微微发颤,熟悉的旋律又响起来,仍然是刚才那个号码。
这人真是有恒心。
深吸一口气,按了通话键。
“喂?”声音有点颤颤的。
“嗨,小剑?”那边的声音清亮有磁性,抑扬顿挫:“我是千羽。”
手突然松了一下,手机差点滑掉。
“呃,你好……”
“半天才接电话,不会是害怕吧?”
“你胡说什麽啊!”怒气一生,胆气也壮了:“干嘛突然给我打电话啊!”
“咦?说好你要当我导游的,怎麽,想不认账啊?”
我哦了一声:“你,你办完公务了?”
“是啊,我现在已经要抵达潞平了。你呢?有空没有?”
“嗯,”我咽口唾沫:“嗯……”
“有没有?嗯什麽啊?”那边声音大起来。
我吓一跳:“有!”说完就反应过来:“你凶什麽凶!”
“有空就好。我们在哪里见?你说个地方?”
我愣了一下:“你,你就要到了?”
“是啊,要不这样,你们这里有个长安广场,听说那里有家左岸咖啡不错。就这麽定了,八点半在那里见。啊,要进隧道了,我挂了。”
耳边传来嘟嘟的盲音。
这是……
这个人,怎麽这样啊!好像恶霸一样!
按回拨,得到的却是无法接通。
进隧道?
我咬咬牙,再拨。
无法接通。
再拨。
您所撰稿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我……
我牙痒痒的,这个人,分明是让我没法拒绝啊!
我就不去,看你怎麽著!
我就……不去……
我就……
那我现在穿衣穿鞋,又为了哪门子啊。
重重踢了一脚鞋柜,抓起钥匙出门。
约在咖啡馆见面,真要命。明明大家都是成熟男人,怎麽搞的象纯情女中学生似的,在浪漫咖啡座约会。
幸好那个家伙还没老土到家,约个信物什麽的。要是他让我手持玫瑰,或是拿本特定杂志,我就坚决不干了。
不然我怕面还没见到,先让自己一身鸡皮疙瘩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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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负这家咖啡馆的盛名,连千羽一个外地人都知道,咖啡座里灯光幽暗,茶香咖啡香气氤氲弥漫,小桌上铺著格子的亚麻桌布,正中放著花瓶,瓶里Сhā一枝花。
这里坐著的都是双双对对,低语浅笑。
我单身一个坐在这儿,真是如坐针毡。
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那个人……是不是开玩笑的。说不定他根本没来潞平,不过是打个长途戏弄我一下。
我还傻乎乎跑出来,坐在这里等人……
看指针正正指到八点三十,我再坐不住,腾的站了起来。
忽然肩膀上被人轻轻一拍:“小剑?”
我猛然转过头来。微光下有人向我微笑,俊眉修目,气宇轩昂。我脱口而出:“千羽?”
叫了咖啡坐下来,我有点晕乎乎的:“你怎麽认出我的……?”
他一笑:“你的背影我很眼熟了,哪有认不出的道理。”他伸手在我头上揉了一下:“你和游戏里一样啊,看起来闷闷的瘦瘦的。”
“瘦?”我失笑:“三个月前,我还胖的象个肉圆呢。”
“是吗?”他露出色ⅿⅿ的表情:“那一定很香很好吃了。”
我一愣,随即竖起眉毛:“你说什麽啊你!”
“好好,别生气,”他象哄小孩一样:“你吃晚饭没有?我可还没吃。开了一天的车,我快饿疯了!”
“一天没吃?”
“唔,饿死了快。”
我招手叫服务生:“这里也卖商业套餐的……”
“我不想吃这些冷冰冰的套餐……”他笑著把我的手扳下来:“你们这里特色小吃有吧,带我去尝尝?”
我笑:“你能撑到那里?我们城里交通可不大发达,去小吃一条街得七弯八绕,等到了地方你可能也饿死了。”
“你放心!我一定留著一口真气,撑到吃东西再说。”他拉起我手:“走走走,快去吧。”
站起来才发现他比我高了大半个头,肩宽体修,一套西装穿得熨帖无比,气度真好。
他看我瞧他,低下头来:“怎麽啦,见色起意了?不要紧,先把我喂饱了,回来你要怎麽样,全由你。”
我狠狠踢他一记。不知道为什麽,这个人虽然是初见,却一点不觉得陌生。
他哀哀叫痛,我好气又好笑,回头就向外走。
他指指一边的银色跑车:“我先把车停好去。”
我啧啧有声:“你出差开这麽骚包的车子,真不专业。”
他回头飞个媚眼,骇得我几乎把刚才灌的两杯咖啡都吐了出来。
真是……
这个人,怎麽这样……不正经啊。
班车摇摇晃晃,路灯的光亮时时从脸上掠过,车里只坐了几个人,我侧眼看看,千羽的脸上阴晴不定的,带著浓浓的疲倦。
“喂,困就睡一会儿。”我柔声说:“我肩膀借你靠。”
他垂首说:“嗯,那就多谢了……到了叫我。”
他慢慢靠过来,头枕在我的肩膀上。
坐在摇晃的车子里,身旁一个沉睡的陌生人。我却觉得心里满足而踏实。
前尘旧事就象车外的浮光掠影,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身畔的这个人呼吸细匀,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前方到站,十里亭车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我轻轻推他:“千羽,千羽,我们下车了。”
他唔了一声,抬起头来:“到了麽?”
他刚才一副精明样子,现在却显得憨态可掬。我笑说:“是啊,你不是饿了麽?”
他精神一振:“对,我要吃遍一条街,把你吃穷吃垮。”
“小心烫。”我替他把汤包挑开口吹凉:“慢点吃我又不和你抢。”
他嘴里还塞满核桃酥,眼睛还紧紧盯著我夹住的汤包。
这个人……真是的。
在游戏里挺讲风度的,还有点阴柔的邪气霸气,怎麽现在看,活象饿死鬼来投胎似的。
“这才是刚开始啊,你不要吃这麽多,每样尝一口就好。不然後面你就吃不下了。”
“还有好吃的?”
我笑:“多了。哪,水晶鱼丸,萝卜饼,醉花生,小炒河螺,牡丹虾,炒米糕……我怕你肚子装不下。”
他忽然把手里的核桃酥塞进我嘴里:“你也没吃吧?刚才碰到你肚子也是扁的。”
我一愣。
呵,我倒忘了,我也还没吃晚饭呢。
核桃酥香甜脆爽,好吃得很。我有好久没出来了,上次吃……好象还是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因为加班久了,来吃过。
律超不吃零食,所以我自己吃,也并不觉得太好吃了。
说起来真是……两个大男人结伴从夜市这一头一直吃到另一头,冰啤酒喝了也不知道多少听。等走到街这一端的时候,胃已经填的结结实实的,左手还拿著糖卷子,右手握著鸡肉串。
不知道千羽是太累了,还是喝多了,脚步蹒跚,大半重量倚在我身上。
我也有点支持不住,总不出来体力也不大够,靠著桥栏杆喘了几口气,伸手拦辆计程车:“到桃园小区……”
车子到了楼下,我好不容易把千羽拉下车,抖抖索索付了车钱,再没力气,一下子坐倒在马路边上。
千羽模糊不清的嘟了一声,歪了过来靠在我肩上,居然睡了过去。
“笨蛋……起来,上楼再睡……”
我拖著他进门,上电梯。
钥匙……唔,幸好没迷迷糊糊给弄丢了。
开了门把他拖进屋。
呼——累死我了,终於到家了。
他一斜身就躺在地板上,睡态安详的很。我摸索著打开壁灯,把鞋子踢掉。
“千羽,千羽,起来,不能在这里睡。”
他翻了个身,却不肯动。
得,喝醉的人最有理。
我认命的替他把皮鞋脱了,硬拉他起来,再替他脱西装。
再解领带……
衬衫……
唔,我手停在他的扣子上。
这个,算了,衬衫就不脱了。
裤子呢……
呃,裤子也算了吧。
不过我屋里也没有别的床了。
我只打算一个人住,所以客房就空著的。
把他安置在哪儿呢?
我拍拍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我怎麽糊里糊涂就把他给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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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爬起来到浴室里,掬两把冷水泼在脸上。
应该有个多馀的床垫,当初买床的时候,还送了棕床垫。
甩甩手上手水,床垫放在……嗯,放在杂物间。
我拉出床垫铺在客房地下,再把千羽拉上去,给他头下塞个枕头,抖开床毯子给他盖上。
笨蛋,好好睡你的吧。
眼睛下头都有黑圈了。
看来他这几天真的没好好睡过。
看他侧面沉静安详,我竟然一时痴了。
他和游戏里一样的好看……
看到我其貌不扬,他失望了吗?
不过,这个人真的很好,和他做朋友,应该也不错吧。
我想爬起来,却觉得两腿发软,手酸腰痛,想著稍微休息一下再起来。
就休息一下,我马上就走……
头沉得厉害,直接歪在垫子上也睡了过去。
“小剑,起来吧,太阳都出老高了。”
“小猪,快起床……”
“你要不起来,我要亲你喽……”
“真不起来……”
唇上有些温热微痒,我轻轻咿唔出声。
睁开眼只见一张大放的脸孔,我吓得猛力一推,坐起身来。
他指尖点在唇角,笑著说:“唔,味道很好。”
我脸涨得通红:“你……”
“我叫过你,是你自己不肯起来的,我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等我再反驳,他站了起来:“你冰箱里什麽吃的都没有了。你天天是怎麽过日子的啊?”
我敲敲头,才想起来本来昨天想要去采购:“要不是接你电话,我就去超市了。”
他笑:“那你备用牙刷什麽的总有吧?”
“有……我找给你。”
刷牙洗漱,好在鲜奶有两份,一人可以喝一瓶。鸡蛋还有两颗,下锅煎一煎,勉强先垫肚子吧。
他在洗手间探出头来:“回来我去取车,去大采购吧。”
我一面往锅里倒油:“好。”
“小剑,你有多的衬衫没有,我的皱成一团,没法穿了。哎,小剑,你昨天怎麽不替我把衬衫脱下来?”
我手一抖,油一下子多倒出一大摊来。
提起锅把多的油折进洗碗槽,再放到火上,提高声音说:“有,柜子底下有几套没穿的,有件大一号,你应该能穿。”
那件……原来是买给律超的。
不过没送出去,就已经不必送了。
搬家的时候没来及丢掉,所以一起带过来了。
把鸡蛋盛到碟子里,鲜奶打开倒进杯中:“吃饭吧——”
他施施然走出来,低头扣钮扣:“小剑你品味不错。”
我抬起头,他神清气爽站在门口,卷了一下袖子:“小剑,你真够贤慧的。看来我下半辈子不用愁肚皮了。”
我斜他一眼:“看你这麽气壮,一定是不饿,那你这从也就省了。”
“你看,一句玩笑嘛。”他过来,两口把牛奶喝了半杯下去:“我们是先买东西,还是先去看风景?”
好像已经认识了百八十年似的,律超和我说话也都没这麽随意亲切。
“一天也是玩不过来的,顶多去一个景点。”我想了想:“要不先去方亭,差不多中午回来,取了你的车,去买点东西……楼下也有停车场……”
咦,不对啊。
我抬起头来:“你就打算住我家?”
他一笑:“难道你要让我再去住酒店?你这里明明是有地方给我住的。”
我愣了下,也不好意思说出真的要让他去住酒店的话。
上午陪他去玩了一上午,这个人和在游戏中,差不多一样,却也有许多不一样。游戏中他身上总是有层冷淡疏离,现在……却淡的几乎找不到。
不过,偶然在他不经意的时候,举手投足,顾盼之间,那种感觉便会回来。可是我一看他,他言语笑谑,却风趣十足。
拍了一堆的照片,这个人好像对什麽都感兴趣。
方亭从小就来过,小妹还在的时候,我还曾经牵著她的手,爬过那三百六十多级石阶。她爬得受不了,哎哎叫唤不肯走,又哄又求才肯再爬。
“想什麽?”
我摇摇头:“没什麽。差不多逛一圈了,回去麽?”
他仔细看看我脸:“小剑累了吧,那就回去,哦,先去开我的车。”
我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今天星期几了?”
不上班不出门,时间和日期对我没什麽意义。
“星期六了吧?”
我一愣:“是周六?”
他确定的说:“没错,是星期六。”
哎,那今天不就开始帮战和攻城战了吗?
我怎麽给忘光了。
“千羽你有帮派没有?”
我们顺著长长的石阶向下走,他说:“没有,我最怕那些麻烦。”
“今天晚上有攻城……明天有帮战,我都想参加。”
他站住脚:“是你的仇家吧。”
我笑笑:“你这人干嘛这麽聪明呢。”
他斜睨我:“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那,去采买,然後回去打帮战。”他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说:“幸好我的笔电和头盔都带来了。”
我啊一声:“你出差还带著……这个?”
他笑:“那是自然要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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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没怎麽逛过超市啊……
拿起一颗生菜,能看半天。
“你要还是不要?”
他把菜放回架子:“咳,这个,长得有趣。”
有趣个头,人说距离产生美,我以前觉得这个人又邪又美,大概是因为大家有距离……
现在一靠得近了,什麽画皮都剥下来了。
这个人……根本就……
唉,我都不知道该怎麽说。
又捧起一包速冻水饺认真研究起来了。
照他这麽逛法,恐怕得逛到明天早上才能把这间超市逛完。
我的帮战城战,还上哪儿打去啊。
“你!往後站!”
他乖乖放下手里的黄瓜,往後站了站。
我推著车子,赶紧著往里填东西。
到了结帐的地方,他先掏出卡来:“我付。”
我看他一眼,他笑说:“总不能白吃再白住。”
我一笑。
看他最後不知道又从架子上拿了什麽东西。注目看时,他已经把东西丢进袋中:“你喜欢什麽味的香口胶?”
我释然:“柠檬就好。”
草草做了晚饭,我一边盛饭一边看表。
“不用急,还有一个小时。”他把我按进椅子里:“先吃饭,晚不了。”
再上游戏的时候心里有些怪怪的,总是一个人的屋子里,现在却多了另一个人气息。就在我身旁的椅子里,坐著千羽……
说不上来是什麽心情。
有些不安,也有些快乐。
更多的,似乎是踏实。
游戏里果然是一派紧张了。
每月一次的城战,决定了下个月各大帮派的荣辱兴衰,不由得他们不紧张。
千羽穿了一件淡淡浅黄的软甲,下面是雪白袍子,更象个翩翩书生,并不显露锐气。
我有些疑惑:“你这件软甲……”
他笑:“天蚕甲麽?我在你柜台里顺手拿的。”
你倒顺手。
已经开始倒数计时,攻守的双方都在集结人马。苏州城是座要城,若论地位,当然是京城第一,要论繁华,苏州扬州则毫不逊色。一旦攻下这座城,一个月内城门进出,城内商铺交易全要上交费用,这些费用自然是归占据了城市的帮派所有。城外头已经人头涌涌,城里则紧张之极,商铺全部关门停业,无关人等全部要离开城内,就是自己不走,也会被系统在攻城战开始时的一瞬间传送至安全地带。
城守府内有城印和城旗。若是攻城方在系统限定的时间内打破城防,冲进城里取得这两样东西,就算是占领了此城。而若是守城一方一直坚守到攻城时间结束,攻方没能取得这两样信物的话,城就算是守住了。一个帮派的人数上限是两百人,但帮派之间可以结盟订约,攻城方各自约集人手来攻城,一旦城攻下来,收益自然也要让对方分沾。而守城方也是一样。
我踮起脚数旗子。攻城方会各在城外竖一面旗帜,城战之中被杀死後,立即可以在旗下复生,经验值无损,立即可以再投入城战。这样当然是大大刺激了玩家们的积极性,每一次城战的时候,城外都见不到人行,几乎所有人都会争取投入到城战帮战中去,好好的打一场。这样的时候最见实力,技巧好,操作好,本领高的人才往往在城战中脱颖而出,备受瞩目。
我踮起脚来数。
一共六面旗。那也就是说有六个不同的帮派连盟来攻苏州城了。
再看城头的守旗,四面。
乍一看力量有些悬殊。
当然守城方也有他们的优势,厚而高的城墙,还有NPC城兵,都是攻城方的很大阻碍。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攻城的不同盟派之间可不是团结的。必然纷争,城只有一个,大家都想要。对方如果想抢先冲进去,己方自然要设法拦阻。有时候攻城方在城下就会打起来,乱作一团,敌我难分。这样互相咬斗,也会分散一部分的火力。而守城方则是团结一致,枪口对外。说起来虽然是四对六,但也算势均力敌了。
千羽说:“你看,还没开始吧,还赶成那样儿,饭也不吃。今天都是城战,我们都没有帮派,只是看热闹而已。”
耳边吱嘎作响,我退後了一些,看到针对那道城墙的高大投石机已经被拉了上来。还有一些等级颇高的玩家御剑飞来飞去,绕著城墙观察情况,以便在一会儿开始的城战中更容易打开缺口寻找突破点。
“一,二……”一共四架投石机。
下的本钱不小哇。
“苏州我倒不太关心,无论谁占城,我的生意反正是一样做。不过,扬州……”
千羽眉角一抬,带著点邪肆的意味:“扬州现在的守城帮派,不正是天门帮麽?你……还要去助莫子锐守城?”
我一笑:“胡说,我为什麽要帮他?”
攻城前半小时,人越聚越多,城下简直一片黑鸦鸦的,全是人头。
看到两个穿白袍子的人在城下转来转去,NPC的战地记者也出来了。到处的抓图,以便回来写总结战报,公布在官方主页上。
攻城前十五分钟,各面旗帜下已经都有了主事人,在分配任务,会弓箭的如何,使暗器的怎样,使长兵器的又要怎麽做。一一分派。很多时候,有些盟派的失败并非因为实力不够,而是因为缺乏一个好的指挥,群龙无首,个人想怎麽著怎麽著,对全局完全没有把握。
以前……我也曾经做过这种角色,但不是很适合。我想我天生不是一个会掌控全局的人。相形之下,子锐相当的强,运筹帷握,胸有成竹。
攻城前五分钟,系统开始公告,请与攻城无关的人员退离战场范围,以免误伤。
千羽擎出他的剑,将我一把提起置於身後,随即驱剑升空。
千羽真的很强,虽然早知道他实力惊人。不过看他打开保护屏障“金刚护体”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一般人的护体不过能练到五六级就很了得,那也只能护住自己。
千羽的护体莹润如珠,将我们两个的身形一起包在其中。
“想不到你会把护体术练这麽强。”我扶住他的肩膀向下看。
“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他加手揽住我:“所以,一定要让自己变强才行。”
脸孔微微一热,把头偏过去。
东方远远的一道响箭升上天空爆出金色烟花。
脚下一震,鼓声擂动,喊杀顿起。
攻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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