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一剑 > 30

30

我深呼吸,不让自己问出不需要理由吗等诸如此类的怪问题。这种问题比最难解的高数题目还要绕人,因为此题无解。

他袖子滑下去,露出腕上的青龙绞纹镯。

我愣了下,他顺著我的目光向下看,也是一笑,从容的把镯子解下:“你的手艺真是好。”

我接过来看看。

这应该是我刚晋升神匠时期的作品,造型分外考究,花纹­精­致非凡。那时实在心情激动,做东西时恨不能打点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我把镯子还他,他却没接,把手腕亮出来,眼角一挑。

我无声叹息,把镯子给他扣上。

“李潇洒呢?”

“不知道,一直没有信儿,大概在做什麽任务。”我把合同推给他看,他挥笔就签了名,看也没有看一眼。

“哎……”

“什麽?”

“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说他。多少人闹到破产,就是因为签合同时大意。合同经过确信,游戏系统会保护合同的合法­性­。有的人迷迷糊糊签了字,到头来被人坑得一文不名。

“好了,回来再说。练级去不去?”他手里的布包抛上抛下,我已经闻到了化石丹的味道了。

“太浪费了,你自己又得不到经验值。”我摇头:“你带我练级好了。”

他眼睛一亮:“好!”

被人带著练级……这种体验对我来说是很少的。因为自己刻苦,头脑也不错,所以在游戏中一直都很顺利,常常是我施恩於人,被带著练级,真是少之又少。

只有……子锐和楚江,是曾经的例外。

“去不去?”

“哪里?”

“当然是塔里。经验最多嘛。”

我头都痛了:“别地儿不行?那里岔路比我们这时的小河沟还多。”

他道:“你家乡多水?”

“嗯,桥比路多。”我把东西理一理:“好吧,塔里就塔里。可是……”我回头看看:“塔里你有经验麽?”

他嘴角一勾,露出个不带寒意的笑容。

锁妖塔说是塔,可里面的岔路分支多如牛毛,就是个大型迷宫。我最头痛的就是在塔里转圈子。

可是今天却没有那烦闷的感觉。

千羽纱袂飘飘,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用剑,却是第一次用欣赏的眼光看著他一举一动。

这个仿真游戏仿真度真的很高,想必千羽在现实中,也是个优雅之极的人吧。

等级差得太远,经验值能分到的不多,还要小心躲避怪物们的伤害。可即使如此,却觉得心情极好,连一向最讨厌的迷宫也不影响我的好心情。

试著再发信给李潇洒,还是没回信。

我突然想起来:“哎,千羽,潇洒他别是挂到阎王殿去了吧?发信一直都不回。”他轻松灰手,几只吊丧鬼顿化灰烟:“放心,死不了他的。”

我有点不大放心,千羽还剑入鞘,回过头来:“剑,你这个毛病,得好好改改。”

“啊?”我没明白过来。

“别对人太好了。”他的手在我耳边轻轻拂了一下,把一绺头发挂到耳廓之後去。

“什麽啊?”

“你对人,太好了一些。”他笑著说,我们坐在路石沿上分喝蜂蜜水。

“对人太好,不要回报……固然是好事没错。但是总是这样,你不累吗?况且,那些接受了你的付出人,又真的知道他们身在福中吗?”

我愣住,他接著说:“第一次,或许他们会惊喜莫名,十分感激。第二次,就会坦然得多了。第三第四接下去,他们就会习以为常,不把这看做一回事,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是你应该的为他们做的。再往後,就会不满足,变本加利,要求更多。你稍有疏忽,他们还会心生不满,认为你没有尽到义务……”

我看著他,他手指很柔软:“你那两位曾经的兄弟,不也是如此麽?”

“现在你又犯老病。对那个愣头青,快把他惯到天上去。大把的­精­药,奢侈的飞刀暗器,任他取用。一般玩家在城里找不到歇脚地,得花钱住客栈回复­精­力。你把他拉进摘星堂,给他多少方便。可那小子懵然不知,他说过一个谢字没有?现在你因为担心著他,才发信问他。他可倒好,一句也不回。就算挂到阎王殿去,这麽会儿功夫也该从冥界跑出来了。”

“那件青虹甲,又白送给那个叫阿瑛的女孩子……小剑,你为什麽吃一暂不长一智?”

我半天才挤出句话来:“那个……你还真了解我。”

他一笑:“那自然。”

“千羽……”

“嗯?”

“你在游戏外头……是不是­干­国家安全局的啊?”

他哈一声笑出来,顺势揽著我的腰把我拉起来:“行了,起来练级吧。”

我们在二层兜了两个圈子,我的经验值虽然是长得慢,可也升了一级。

“累……”

他说了一个字便止住,转头向卦石处看。

那上面站了六七个人,穿著青铜链甲,高高低低,正看著我们这里。

我心头一震,千羽面­色­变冷,又露出那副­阴­恻恻的神态来。

来的人,我眼熟得很。

是江河帮的人。

16

几个人里,有一个我眼熟些,曾经见面过。其他人都不相识。我们还没有说话,那几个人气势汹汹的过来,张口就说:“这里我们包下来了,你们别处去练。”

千羽冷笑一声,我拉他一把说:“我也累了,回去吧。”

他站著不动,身上气息冰寒凛人。

我又拉他一把,他才动脚跟我走。那几个小子也很没有眼力界,千羽一身装备虽然不张扬,可怎麽样看也不是凡品。他们上来就抢场子赶人,也实在是蛮横得可以了。

一直回到店里,千羽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看他沈著一张脸,觉得有些奇怪,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小心以对:“怎麽?爲那些不入流的小角­色­还值得生气?”

他看我一眼,并不说话。

“你不搬东西?那边的铺子是不是已经退掉了?”

他按住我的手:“你还把自己当作江河帮的一员是不是?”

我莫名其妙:“什麽?”

“刚才那个家夥,爲什麽不让我教训他们?”

我正­色­说:“教训不教训他们,有什麽要紧?他们只不过是小人物,无足轻重。你要真对江河帮有成见,不妨等到周末擂台赛的时候去挑战他们四堂高手,或是去向系统申请英雄贴,攒够八十一张去攻打他们的总舵。和这些底层的生气,怕你气不过来这麽多呢。”

他脸­色­变得极快,立即露出笑容,好象刚才的­阴­沈纯是我眼花。

“哪,给我看看你打算让哪个柜台给我?”

我忍不住笑:“你这人……好,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预付三个月租金来,我还可以把我的NPC店夥计借你一个用用。”

他打开手镯,很认真的问:“好,多少钱?”

我竖了三个手指头,微微一笑。

“三百万?”

我吓一跳:“你当我是打劫的啊,三万就可以了!”

他眼睛眯起来,语气那­阴­柔不定的感觉又出来了:“刚才说过你……我说话你就当耳旁风是不是?告诉你别当滥好人,三万?在这街上摆个地摊一个月的租金也不止三万。你这种­性­格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越来越想得寸进尺你知道不知道?”

我很想伸出手来捂耳朵,不知道他怎麽办到的,一沈下脸来,好象身周的气温立刻降了好几度,让人浑身不自在。

“好好好,知道了。”白痴,要便宜你,你居然自愿当起冤大头。

“那就三百万!”我把手一摊,摆出一个爲富不仁的贼笑:“有现银没有?没有?不能赊账哦!”

他微微一笑,从手镯里取出几张轻飘飘的纸片。

银票。

一张票面是一百万,三张就是三百万。

我瞠目结舌。

我的天,这个人……

我知道系统有发行票面是一百万的银票啊,供帮派购置门派基石和地盘用的。因爲那些交易金额大,所以……

可是这个人居然毫不在乎就抽了三张出来。真是……这个人,说我的时候振振有词,自己何尝不是没点理财观念?

“你就是乌鸦落在煤堆上……光看到别人黑了……”我不甘不愿把那三张银票收下,顺手放进腰包里头:“也不知道你一天卖多少药,什麽时候能够赚回这房租钱去。”

他笑著,忽然凑近了,气息细柔:“要是赚不够,你就收留我在这里当个食客,我吃的很少的,只要一天让我……”

我觉得耳朵被他的细息搔得痒痒难受,向後缩缩揉揉耳朵,他最後几个字就没听清。

“你来挑……最左边不行,那边是我的作坊……右边的你随便选,看喜欢哪间就在哪间挂你的牌子,我会在系统注册处加档的,这样就是你的了……”

三百万?

我的天,照这样看我以後完全可以不­干­活,靠房租过日子了。

这样,轻松是轻松多了,不过是不是……太无耻了一点。

看他布置店堂。那块集草斋的大牌子已经拿了过来,只是还没来得及挂上。四周的架上摆了他的药物,店堂里充满了淡雅清香的味道。

“还行吗?”他把牌子竖起来挂在门边,调了一下高矮,回过头问。

我站在台阶下看他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奇异的柔软。

说不上来是个什麽味道,慢慢的从心底蔓延开来。

“再高一些……嗯,再向左一些。”

“行了吗?”

“行。”

他把牌子固定住,拍拍手笑道:“好了,这下我们就挨著了,你要还想背著我去做什麽事儿,那可不大容易。”

我无力的翻翻眼:“你这都什麽和什麽啊。”

他一手搭住我的肩:“那是自然了,你这个人笨得要命,我得好好监督著,省得你又让人给骗了,欺负了去。”

心里一动,想说句什麽话调侃回去,喉咙却象被什麽噎住了一样,张了张嘴却没出声,把头转了过去。

潇洒的状态依然是在线,可是却一直没有消息过来。

不知道他是怎麽了。

没和千羽多说什麽,时间不早,锁定状态,告别下线。

接掉头盔,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千羽……

他的好是实实在在的,只是来得……太突然。

我不知道,应该怎麽样面对他。

更何况,网路是虚幻的,仙剑不过是一个网路上的游戏,大家在线上可以亲密无间,豪气奔放。行侠仗义,快意恩仇。但是下了线,我们只是无奈的平凡人。

刚才那样亲密的气息,离线的一瞬间就全部化爲虚有。

我捧著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太寂寞了,遇到潇洒和千羽,难免觉得依依难舍。

我应该……不是恋上了千羽吧?

只是怕寂寞……

这不是恋爱……

下楼去取报纸和物业的单据时,我看著电梯上的数位键突然发起呆。

上次遇到的那个红头发,真的很象……李潇洒。

他那回说什麽话来著?似乎是,也觉得我面熟?

恍恍惚惚,等我回过神,我已经站在八楼的电梯外面了。

八楼也是十户,我看著一个个冰冷冷的名牌,哑然失笑。

发什麽痴,哪就有那麽巧的事了,网上的人可能来自天南地北,可能是在其他地方见过的熟人。

再说,难道我一扇扇门去按铃,告诉人,啊,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玩同一个网游的啊,我看你好面熟。请问你爲什麽在线却不回资讯?

肯定会被人当成神经病打出来的。

报上没什麽新闻,物业通知过几天要整修小区大门,请大家多多谅解配合之类。

懒得做饭了,开一罐啤酒喝。

要换衣服时,穿衣镜里映出的人影又瘦了一圈,大约回复了几分大学时的神采。

觉得有些无奈。因爲这几年不经意的关系,身材不知道爲什麽就象吹气球一样胖起来了。律超多少次说我是头猪,要我减肥。

现在没人耳提面命,也碍不著谁的眼,却又瘦下来了。

镜子里的人顶多是不丑,俊美是谈不上的。

由此也可以推断,在游戏里的我,怎麽也够不上风度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标准。

那千羽的眼睛,是不是让苍蝇屎糊住了呢?

17-21

上线後先看店。因为现在的技能还不够做高等级兵器,所以是用均价收进刀剑来,用大熔炉的自动加工功能修整一下,也卖不上什麽价钱。

和千羽泡在一起两天,等级直级上升,身上的新手装已经不适合。我从柜台里拿了一套中流的装备穿上。金缕衣,步云靴,朝天冠。上了身才发现是套小极品,加身法加抗毒,著实不错。

千羽李潇洒都不线上,而那件已经做好的青虹甲依然摆在店里,那个小女孩阿瑛这两天也没有上线,不知道是不是学生时间不够,也许最近要考试了。

象我现在这样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整天泡线上上的人不少可也不那麽多,大多数的人依然要在现实中生活,学习,工作,总之不比我有大把时间。

没有千羽保驾,我可不敢去锁妖塔里练级,还是老老实实去金蟾洞吧。

虽然洞里全是蜈蚣,虫子,蛤蟆,常有MM在这里惊叫失声,连连跳脚,不过不可否认这里是练级的好地方,一是怪多,不用东跑西跑的找怪来打。二是奖励高,经验值比别处要高出一成。三就是有可能爆出一些很有用的材料,卖出去也能小赚一笔。

这洞里最不好的地方,就是水气太大。

一路从洞口杀到里面去,身上那件金缕衣上已经蒙了薄薄的一层水气,都快粘在身上了,黏糊糊的很不好受。

杀完几只蛤蟆,我拿了一张褐虫皮擦身上的水。这种虫皮被人随手乱丢,认为没什麽用处。其实用来吸湿是最好使的。

袖子里的几颗珍珠叮叮咚咚掉出来,滚了一地。

真是,什麽时候裹了几颗珍珠出来都没发现。

我擦好了水,伸手去捡。

忽然斜刺里一只手伸过来,把珍珠抢了过去。

“喂,”我抬起头来:“那是我掉的。”

那人重重一哼:“你掉的?哈!地上无主的东西,谁见是谁的。”

几颗珍珠,让他也无妨,我微微一笑,转身走开。

你要就让你好了。

忽然耳旁异声陡响,我急忙闪身,肩膀上一凉,接著是火辣辣的刺痛。

虽然游戏中痛感值是所有感觉中最低的一项,但是缩小的痛苦还是痛苦。

我捂著肩背靠石壁,那人举剑又刺了过来,我挥剑挡开。

他等级远高於我,恐怕今天是不能善了。

就为了几颗珍珠?值得麽?

“小子,把你金缕衣脱下来,不然今天让你见阎王!”

就为件衣服?

我失笑,见阎王这话倒也不是白说的。仙剑里被杀,总会到阎王殿去走一遭,若是平时杀戮多功德少,受点罪在所难免,大概还会在那里被关上个三五天的反省反省。

他看我没动静,大喝一声便冲了过来。我抬手一挥,一阵轻薄的白雾啪的一响爆了开来,那人正急冲的身体忽然便顿在那里,重重栽倒在地。

掏出颗行军丹吃了,重重踢了那家伙一脚。

“就你这副德行还想学人打劫?下次把眼睛擦亮一点!”

真是,幸好昨天千羽塞给我的化石丹还有一颗在身上。

拍拍手,我可不能在这儿等他药力过去了起来再找我晦气,三十六计走为上。

仔细一瞧,这家伙原来也是……江河帮的。

怎麽江河帮现在会变成这样?

原来多麽热血豪侠的一个帮会,那时大家团结一心,上下合力,将一个小小的帮会变成仙剑的第一大帮,多少打压欺负,都抗了过来。

现在怎麽成了这样?欺压弱小,恃强凌弱。这种拦路强抢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真是。

唉,肩膀还有些痛。刚才只吃了颗补血的丹药,没来及包扎。

坐下来解开衣裳,拿出外用药粉洒上。

忽然背後脚步生响,我急忙站起来,好几个人冲我疾跑过来,头一个正是刚才那个要打劫我的,伸手指著:“就是这小子!给我杀了他!”

坏了。

只想到这两个字。

18

好麽,又死到阎王殿来了。不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跟在黑白无常後头走在幽冥路上,我左看看右看看,这里鬼火幢幢,倒是不愁寂寞。

看来仙剑里现在天天杀人越货的事不少呢。象我一样只穿件内衣,披头散发的真是为数不少。本来呢,身上穿的什麽,到阎王殿来还是会穿著。不过人被杀後,尸体会保存一分钟,这一分钟,别说扒衣服抢装备了,把你穿上铁釺子做烤­肉­串都来得及!

象我们这种被人杀了魂归地府的,基本上是过个堂就能回去。

闲著无事,我和旁边的另一个玩家的鬼魂閒聊:“你怎麽来的?”

“我让怪咬死了啊……唉,谁知道城西坡的妖怪这麽厉害啊。你呢?”

我苦笑:“我让人打劫了。你看看我这一身上下,什麽也没剩下。”

“最近的世道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啊。”

我苦笑:“嗯,是吧。”

江河帮怎麽变成这样了呢,想当初我买创城石的时候,怎麽可能会想到,会到今天这一步呢。

创城石……从开店来的积蓄都花得七七八八,买了那麽一块石头,和楚江走遍青山,找了一块最美的地方安放城石,一砖一瓦开始,将一个门派建立起来。

往事不堪追,回头徒怅然。

等到NPC小鬼开始念我的名字,我便走上前去。

又不是没死过,官样文章总是要走一趟的。

那个判官本来正念著:“死魂一名,挽剑——挽,挽,挽剑!!!!”

他声音陡然拔尖,吓我一跳!

慌乱的抬头,只见那判官蓝胡子红眼睛,五官却是我极熟的:“潇,潇洒?”

“挽剑你怎麽也死了啊!谁杀你的!”

“你怎麽在这里啊,怪不得这几天都没你的消息。”

身後的魂吵起来:“哎哎,快点啊,聊什麽天啊!我们等著还阳呢。”

我怔怔的被他拉到一边,看他随意挥一挥手:“小华你顶我一下,我遇到熟人了。”

“潇洒你怎麽跑这儿打工了?这里……”我看看四周:“我不知道阎王殿什麽时候也接受玩家打工了。”

他扮个苦脸,看起来异常逗趣:“别提了啊,那天我练级的时候突然被人暗算,我都没看到是谁杀我的我啊,就‘咻’一声飞到这儿来啦。喏,正好这里现在业务太忙,NPC忙不过来,所以我在这里打工赚经验值,也挺好的。工作不累不费钱,经验值还赚得特别多。你看你看,”他把头的NPC帽子摘下来:“我现在已经六十级了。”

“六十?”我惊讶,我被千羽那麽保著练级,现在也不过五十级。潇洒打这个工,倒是挺合适。

“还好。”我拍拍胸口:“老没有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出什麽意外了。”

他摊摊手:“没办法了,在这里打工就是这样子,没办法和阳间通信儿。我也挺想你的。你这几天怎麽样——哎哎,你还没说你是怎麽死到这里来的呢!”

“被人打劫了呗,你看。”指指现在衣不蔽体的自己:“这麽狼狈还用得著问嘛。”

他咬牙切齿握拳头:“哼,等我出去了,替你报仇!这些家伙等著好儿吧!”

我问:“你得再打多久的工啊?”

他苦著脸搔头:“这个,这个,还得一段时间……”

“啊?”

“好象是说等我功德值攒够了才能出去——”

“要多高?”

“说是一千。”

“那你现在有多少?”

“二百……二百一。”

我无力了:“你三天没消息,攒了这麽多……那怎麽还得还得十五天才能攒足吧。”

他愁眉苦脸:“谁说不是啊。”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这里好练级,你就安下心好好待在这儿,反正也不吃苦也不受累……就是环境­阴­森了一点。”

他几乎要哭出来:“可是我想你啊!在这里都不能通讯信!再过半个月,说不定你都把我忘光光了!”

我忙安慰:“不会不会。我这几天都在惦记你呢,还差点闯到邻居家去敲门……”想想这个事儿不光彩,咽下去没说:“不要紧的。等你再过十五天,肯定能到七十级了吧,我给你预备好武器装备,等你出来了就能穿了。”

他凄凄苦苦:“行了,我送你去还阳去。你想在哪儿还阳啊?”

我一笑:“你还有这权利啊?”

他笑:“咳,小小的方便总是有的。”

“快说吧,要去哪里啊。”

我想想:“就苏州城外吧,我先回店里去,不然这一身光光的,在哪儿也不方便啊。”

“嗯嗯,你记好仇人是谁,回来我给你报仇!”他捶捶胸膛:“咱们再见面时候,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我心里一暖,笑著说:“好,我等著未来的李大侠来当我的保镖了。”

“嗯,让我看再再你啊挽剑……呜,要有这麽久见不到你,我舍不得啊舍不得……”

“喂!”突然冒出一张净白面皮来:“你偷了半天懒了!还想让我替你­干­多久啊!”

我眼看著他被扯著耳朵拉走,暗暗好笑。

真是,恶人还要恶人磨。我这样的­性­格和他在一起常觉得无力,象这个小白脸,咳,这个白净脸儿倒和他很搭扣。

踏上回阳盘。

没事就好啦,放下一桩心事。说起来这趟阳司也没白来。

至於报仇……我大可以自己来,不必劳烦他艺成还阳再来帮我了。

江河帮……

如果现在的江河帮真的已经成了个藏污纳垢的渊蔽,我情愿亲手将它送上灭亡之路。

19

还阳的滋味哪回都一样,摔得七荤八素的。

得,现在身无分文,眼看著城门就近在咫尺,却进不去。

呼出好友栏一看,千羽倒是线上的。可是看看现在这样子,我要是这麽去见他,他不炸了才怪。

他对我的好……真是无庸至疑的。

正想著怎麽找钱去付进城费,千羽的传信已经来了:“你在做任务麽?怎麽不回信?”

他不知道找我多久了,我在­阴­司也不知道耽误了多久,他一定……

好吧,气就气吧。

让他急这麽久,要是等他知道我回了阳不找他,还不知道要气成什麽样。

叹口气,给他回信息:“我在东城门,没钱进不了门,你来接我吧。”

信刚传过去,我开始扳著手指一,刚数到八,城门内一道冰蓝的影子象风般卷了出来,在我面前堪堪停下:“你怎麽成这样了?”

我看他俊美清逸的脸庞,心里莫名的快乐:“喏,你看,我让人打劫了……全身上下被扒得就剩件内衣。幸好我没把那件雪丝内衣穿上,不然就得光光的来见你了。”

他身上的凛冽寒意刺骨,杀气弥漫。

“谁­干­的?”

“江河帮的。”

他眉心一皱:“又是江河帮?”

“嗯,他们的确是太肆意妄为一点。”我拍拍他的肩膀:“先别气,脸都皱了,不好看啦!”

“你先进城去,我去去就来。”

我一把拉住他手:“你要去江河帮?”

他一语不发,脸上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

“你过去乱杀一气也没什麽意思。”我笑笑:“仇当然是要报的,不过我愿意自己来。”

“你这麽心慈手软,还说报仇。”

我笑笑:“心慈手软就不能报仇了?再说你什麽时候见我心慈手软了。”

他眉毛一挑:“你什麽时候手狠手辣过了?”

“自然有,你没见到就是了。”

城门口来往的人多,我穿成这样和千羽站在一起,很是引人注目。

“我说,你身上到底有钱没有,我不想这麽衣不蔽体亮给这麽多人看啊!”

他二话不说,拉开衣服系带,便把身上那件丝缎披风解下来披在我身上:“快回去。”

披风上温煦融融,似乎还带著他的体温。

我点头一笑:“好,回去吧。”

“那你说你要报仇,不知道你打算怎麽个报法?”

我在屏风後头找衣服,他在外头闲闲问。

我低头解带:“我自有办法,而且必定比你的省时省时又一劳永逸。”

他道:“不见得……”

我一抬头,他正从屏风一边探头看。

沈默……

继续沈默……

“你看什麽啊?”老实说都是男人,看看没什麽关系。内衣敞开了大半,脖子肩背都露著——这个本来是很平常的事,从前打球打得汗流浃背,赤膊坦胸相对也是平常。可是,他怎麽那个眼光,好象饿了十七八顿的人,突然看到一盘肥美大餐……

“出去啊!”手里解下来的带子当脸掷过去,他一把攥住带子,忙缩回头。

真是……这个家伙大为失态,弄得我也跟个小女生似的局促起来。

“小剑。”

“嗯?”我随便从柜里拿衣服穿。

“我们家乡有个风俗的,情人之间如果互相爱慕,会送对方一条腰带……”

我一愣,他笑得不怀好意之至:“你的定礼,我就收下了啊。”

什麽?

这个人居然……居然……

没等我一声吼出来,他忽然说:“小剑,我下个月要出差,顺便旅游,恐怕不能上线了。”

我一愣:“是吗?”

“是啊,大概要不少时间,你要记得想我啊。”

我低下头,衣带不知道怎麽居然打了个死结:“哦,噢。”

“怎麽,舍不得我啊?”

“你就说胡话吧。”我把衣带扯开,急急重新系好,套上软甲:“那你要一路当心。”

他说:“对了,我大概会路过潞平,听说那里是水乡泽国,风光名胜,我以前路过一次,没好好去玩。小剑知道那里吗?”

我愣了一下:“潞平啊?”

“是啊。”

“我……知道。”

“是吗?那你肯定知道红竹墙还有体石方亭那些名景喽?”

我嗯了一声,把外衣套上。

“那小剑跟我介绍介绍。”

我手扶著屏风慢慢走出来:“其实我生於斯长於斯,是地道的潞平人。”

他一抬眉毛:“是吗?那,我岂不是可以顺路去拜访你喽?”

我连忙摇摇手:“那个……人家都说网友会见光死啊,我们还是……维持现状就好。”

“笨蛋,那是说的男女之间啊,你是女的吗?我可也不是啊。大不了一对青蛙呱呱呱,有什麽关系。你人熟地面熟,给我当个免费导游吧?”

“再,再说吧。”我说:“你还不一定来不来呢。”

“有你在啊,我一定会去的!”

我有点手足无措:“那……”

“小剑把电话号码留给我吧,也好联系你啊。”

我犹豫半天,慢慢把手机号报了给他。

“嗯,我记一下……好了,记下来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跟江河帮的人硬拼。柜里的药,你用得著就随便拿去用。我在钱庄存款的帐号密码你记一下……”

“我要你密码­干­什麽?”

“你要是缺钱就去提钱用啊。”他说得理所当然,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一把玉骨摺扇在手里晃啊晃,风雅中带著点邪邪的气韵:“反正我这阵子又不能上线,搁著也是白搁著。”

我摇头:“我够钱用,你不用告诉我那些。”

他一笑:“好吧,你自己要当心些。”

看他在我眼前下线,身形慢慢隐没,心里乱如麻絮。

20

下线之後觉得异常疲惫,在游戏里死掉也很费现实中的力气。

放了一缸热水,把自己浸泡起来。

千羽……

怎麽一下子说到见面不见面呢?

游戏毕竟是游戏,游戏里多少你侬我侬的情侣见光死,这些我知道的也不少啊。游戏论坛上多少人发贴灌水,惨叫连天,後悔不该把游戏中的恋情延续到现实里来……

咦?

我从水里坐起来。

不对啊,人家是游戏情侣见光死,我这……

我和千羽又不是情侣,虽然他……表示过那麽一点意思……

不过我又没表态,也没和他……

那我害怕什麽。

朋友之间见面还怕?如果是李潇洒说要从外地来,顺便旅游,我大概会乐呵呵的接待他吧。

那我现在怕什麽啊!

啊啊啊啊——

一头扎进水里,压力从四面压过来。

我到底想什麽啊!

我喜欢的不是律超吗?

怎麽现在已经开始对千羽患得患失了?

煮饭的时候看著手机静静躺在桌边。

注视它半天,才低头把五香粉洒进热气翻腾­肉­汤里。

只是网寻常网友见面嘛,我到底在紧张个啥。

等他来了,我就当次尽责的导游,领他转一转,请他吃次饭,也就行了吧。

如果他对现实中我的相貌很……失望,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关了火,把汤盛在碗里。

切,我想这麽多有的没的。

不就是见面嘛……

不就是,见面……嘛……

­肉­汤含在嘴里,却迟迟没咽下去。

不就是见面嘛!有什麽大不了!

咕咚一咽而下。

行了,别再想了。

去查看邮件,官方的第二次回复已经到了。

我沈默的流览了邮件的内容,然後去查看附件。

里头是一串密码,官方承认了我作为天下一剑时拥有的一切不可更替的权利和财产,以往游戏中可转移和不可转移的权利,现在可以一并转给我现在使用的角­色­,抱括我从前的技能和武技,上线後凭密码向线上GM取回。

觉得有些累,头向前倾,慢慢靠在显示器上。

游戏虽然虚幻,却也有管理方可以还我公道。

但在现实中,律超对我的伤害,却找不到一个公道了。

因为我­性­取向不同常人,因为我爱慕过他,吻了他。

所以我被钉在耻辱的石柱上,不能超生。

律超,这个名字代表了一个已经过去的过去。

再上线时,还是一个人练级,只不过十分警惕,尽量找人少处。

觉得耳旁静得怕人,没有千羽温柔叮咛,也没有潇洒吵扰。

原来别人大赞特赞的清静,我真是没福消受。

回城的时候,传送阵旁的大公告牌上正在闪动最新公告。

新一轮攻城战又将开放,系统城镇苏州,扬州,分别在周六晚七点和周日晚七点一刻开放攻城,请有意参与攻城的帮派尽快办理登记手续。守城一方如果有盟帮相助,也请登记在案,到时才可以参予活动。

同时,不停有新资讯跳出来。

公告牌前不停的闪动:青云帮发战书,将於周六下午四时攻打丐帮总堂。海枭门发战书,将于周日上午攻打九剑会总舵。

我正要走开,忽然新一行资讯跳出来。

双龙会发战书,将于周日下午一点攻打江河帮总坛。

我站住了脚,看著那几条字反复滚动。

新的讯息又生了出来,将旧的更替下去。

又是月末了……每月一次的城战帮战又开始了。

我发了一会儿呆,又抬头看了看公告牌。

好吧……一切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到了邮件里所说的NPC处,是个很老的道士,抱著桌腿儿在供桌下打盹,我去唤醒了他,对他报那一串密码。

老道士头脑发晕,左摇右晃的听著,忽然伸手在我头顶一拍。

系统提示音叮叮叮叮响成一串,都是在报“玩家挽剑得到XX技能”,“玩家挽剑得到XX技能”,“玩家挽剑得到XX技能……

身体暖洋洋的发热,象泡在温水里,挺舒服的。

“好啦,这张纸拿去,没我的事儿了……别吵我睡觉。”老道士头一低,又钻进供桌底下去了。

我把那张纸看了,收进怀里。

要是这会儿潇洒或是千羽在,就好了。心里满满的,积了好多话想说,可是却没有人来倾听。

不想用飞行符和如意符,我慢慢顺著小路下山。

远远夕阳将落,巍峨的京城在金黄的桔光中显得格外高贵而寂寞。

说起来,自从建了这个新的人物,我还没来过京城呢。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门还没有关。

京城的的物价倒不太贵,进门费才一百个钱。

我手一松,钱叮叮的落进竹筒里。

我踏上京城的麻石道,步云靴踏地无声。

人流涌涌,一起在这个庞大的古城中交汇。

21

华灯初上,街道上人潮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街边居然还有馄饨摊子,系统真是越来越人­性­化,这种小细节也照顾得到。记得最先的时候,填肚子能满足饥饿值的,只有乾粮这种东西而已。

现在包子糕点馄饨酒菜样样皆有,弄得人都不想在现实中吃饭了。

那天李潇洒就说要去酒楼吃酒菜。

真有他的,在这里头吃得太多,饥饿值长得再高,在现实中还是不饱肚子啊。

“汤圆啊……卖汤圆……”

“包子啊,新出笼的大­肉­包子——十文钱三个,快趁热买喽……”

“糖葫芦哎——”

我站住脚,掏出钱来递给NPC小贩:“拿一串糖葫芦。”

忽然身後有人笑:“剑大哥,你这麽大人了还吃糖葫芦?”

我回头看看:“阿瑛啊?”

她盈盈一笑:“你喜欢这个?”

“也不是。以前曾经……”我摇摇头:“送给你吃吧。”

她嘻嘻笑著把糖葫芦接过去:“谢谢剑大哥。”

我想起来:“你那件青甲早做好了,怎麽一直没有去拿?”

她低头一笑:“你去看过了。可是……你做的太好了,我不好意思拿,实在太抱歉了。”

我愣了下,忽然想起千羽说的话。

“那……”我笑:“订个分期付款合同,一共一万块,每月还一点儿,衣服你先拿去穿。”

她眼睛一亮:“是吗是吗?好好,我回来就去拿。”

我拍拍手:“不用特地跑去,店里的东西我可以随时调来。”

看她把那件装饰漂亮的青甲穿上,高兴得又蹦又跳,急孜孜的把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这里有一千六,我会尽快攒钱还给剑哥哥的。”

从来都是这样,看到别人因为我做出来的东西而开心雀跃,心里比什麽都高兴。

“好的,不用急,有钱就还我,没钱就先等著。”

“那不行。拿人东西怎麽可以不付钱啊,我又不是土匪。”

是啊,小女孩儿都知道不可以做土匪,但是却有更多的人,并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剑哥,你可以请我吃烤­肉­串不?”

我失笑:“刚说要明算帐,又後悔啦?”

她皱著鼻子:“不一样啊。这个,这个,哥哥请小妹吃东西,这个……”

我笑著拍她头:“好啦,和你说著玩的,走走,去吧。你要吃什麽­肉­串?”

烤­肉­的摊子很大,许多衣冠楚楚的人围著炉子吃,模样颇象外头大家吃烤羊­肉­串。

“拿二十串羊­肉­,二十串牛­肉­,五串­鸡­心,五串­鸡­排。”我回头问:“够不够?”

她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我们靠著城墙找了张桌子,等著­肉­串送来。

她一边抹嘴挤眼一边笑,很是可爱。

很象……

“剑大哥你在想什麽?”

“没有。”

“一定有!”

女孩子真是敏感得很。

“嗯,我有个小妹,你笑的样子,和她很象。”

“是吗?她有多大了啊?在上学还是上班?”

我低下头:“她小时候……和我父母一起,出了车祸……全家就剩了我一个。”

抬头看见她咬著嘴­唇­,两眼骨碌转:“对,对不起啊,剑大哥……”

“没事,没什麽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招手:“来来,­肉­来了,快吃吧。”

嗯,­肉­串的确很有真实感,油滋滋香喷喷的,口感十足。让人不能相信这些东西只不过是刺激了你的一部分脑神经而凭空产生的幻觉。

忽然身後有人高声说:“于兄?于兄?哎哎,於帮主?”

我手持­肉­串,慢慢回过头来。

身後坐著的一人跳起身来,大道上有人正回过头来,抱一抱拳:“原来是张兄弟。”

阿瑛两手油汪汪的,眨著眼看我:“剑哥?”

于楚江眼神好利,迅速扫过我们这一桌,在我身上停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他们寒喧了几句,于楚江便迈步走了。

他风采依旧,不过好象眼神更锐利了些。

“哥哥,是你认识的人吗?”

我回过头来:“不,不认识。要辣麽?”

“要要。”

看她吃的连连吸气,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啊,我得去上晚自习了!”她连忙擦手擦嘴:“我下线了啊,剑哥哥再见。”

我付了钱,在城里散步。京城的确繁华,让人目不暇接。

我进挨家进武器店去逛,看看别人家的货­色­如何。拿起摊子上一把青锋剑看看。

样子很标准,属­性­也都好。

不过样子太程式化了,一件一件都长得一样,剑柄也是铁黑­色­,剑刃平平宽宽。

弹弹剑刃,听听声响。

忽然身後有人说:“这些剑,哪有天下那小子做的剑好?”

“行啦,那小子死了很久了,还提他­干­什麽?”

“其实当时不做那麽绝就好了……”

“这里人多眼杂,别说那个了。”

我回过头来,两个穿劲装的人正出店门。

他们我不认识,不过听声音,倒是有点旧帐要算。

微微一笑,我跟了上去。

22

那两个越走越荒僻,忽然回过头来,­阴­沈沈道:“你小子跟我们兄弟半天,想打劫吗?”

我站定脚,微微一笑:“不敢。请问二位英雄,是哪帮哪派的好汉?”

那两个戒备的神态一松,挺肚凹腰的说:“哈,算你识相。我们是南天会的护法金刚,怎麽?想和爷爷们认识认识?”

我含笑点头:“正要认识认识。”

反手拔剑横挥,动作一气呵成。

那两个连一声叫都没发出来,就直挺挺倒在地下。

我噙著笑走过去,一人踢了两脚。

一动也不动,这会恐怕已经在去­阴­间的路上了吧。

一分钟的时限一到,两个人的身体都消失了。

看这两个家伙横著走路的样子,平时肯定有不少人命官司在身上。这一去,恐怕一天两天的,是回不来人间了。

系统叮的闪了一声,可是正义值闪了一闪,并有降低。

有意思了,怎麽没降?杀了两个人,怎麽著也得降个二三十点去的。

忽然想起那封管理员发我的邮件。

上头说,当时迫我自杀的人,现在的我若再杀死他们一回,是不扣点的。

呵呵,我笑出声来。

系统对我还真不错,这不是纵容我去杀仇人麽。

……我抬头看看天。

不过,阎王殿的活计,会不会更多了呢?

那潇洒的经验值,也能多赚些了吧。

杀了人不用负任何责任……也难怪人们都暴露出在现实中苦苦隐藏的劣根­性­,杀人越货的,口出污言的,坑蒙拐骗的层出不穷。

叹口气,到安全区找个角落,锁定状态,下线。

要是千羽再上线,看到我现在的状态,会大吃一惊的吧。

可是千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出他的公差呢。

揉揉眉头,晚上吃什麽呢?好象冰箱里存粮不多了。

那两个越走越荒僻,忽然回过头来,­阴­沈沈道:“你小子跟我们兄弟半天,想打劫吗?”

我站定脚,微微一笑:“不敢。请问二位英雄,是哪帮哪派的好汉?”

那两个戒备的神态一松,挺肚凹腰的说:“哈,算你识相。我们是南天会的护法金刚,怎麽?想和爷爷们认识认识?”

我含笑点头:“正要认识认识。”

反手拔剑横挥,动作一气呵成。

那两个连一声叫都没发出来,就直挺挺倒在地下。

我噙著笑走过去,一人踢了两脚。

一动也不动,这会恐怕已经在去­阴­间的路上了吧。

一分钟的时限一到,两个人的身体都消失了。

看这两个家伙横著走路的样子,平时肯定有不少人命官司在身上。这一去,恐怕一天两天的,是回不来人间了。

系统叮的闪了一声,可是正义值闪了一闪,并有降低。

有意思了,怎麽没降?杀了两个人,怎麽著也得降个二三十点去的。

忽然想起那封管理员发我的邮件。

上头说,当时迫我自杀的人,现在的我若再杀死他们一回,是不扣点的。

呵呵,我笑出声来。

系统对我还真不错,这不是纵容我去杀仇人麽。

……我抬头看看天。

不过,阎王殿的活计,会不会更多了呢?

那潇洒的经验值,也能多赚些了吧。

杀了人不用负任何责任……也难怪人们都暴露出在现实中苦苦隐藏的劣根­性­,杀人越货的,口出污言的,坑蒙拐骗的层出不穷。

叹口气,到安全区找个角落,锁定状态,下线。

要是千羽再上线,看到我现在的状态,会大吃一惊的吧。

可是千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出他的公差呢。

揉揉眉头,晚上吃什麽呢?好像冰箱里存粮不多了。

屋里很静,天快黑了我还没有开灯,忽然致爱丽丝的钢琴曲响起,我吓一跳。

手机在桌上安然的唱著,机身还微微的颤抖。

这……这会儿谁打来的。

我翻开翻盖,是个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心里突然跳乱了一拍。

手指有点抖,我,我要不要接呢?

会,会是谁?

是不是他?

犹豫一番,音乐嘎然而止。

我松口气,耳边突然空下来,觉得怅然若失。

忽然手机微微发颤,熟悉的旋律又响起来,仍然是刚才那个号码。

这人真是有恒心。

深吸一口气,按了通话键。

“喂?”声音有点颤颤的。

“嗨,小剑?”那边的声音清亮有磁­性­,抑扬顿挫:“我是千羽。”

手突然松了一下,手机差点滑掉。

“呃,你好……”

“半天才接电话,不会是害怕吧?”

“你胡说什麽啊!”怒气一生,胆气也壮了:“­干­嘛突然给我打电话啊!”

“咦?说好你要当我导游的,怎麽,想不认账啊?”

我哦了一声:“你,你办完公务了?”

“是啊,我现在已经要抵达潞平了。你呢?有空没有?”

“嗯,”我咽口唾沫:“嗯……”

“有没有?嗯什麽啊?”那边声音大起来。

我吓一跳:“有!”说完就反应过来:“你凶什麽凶!”

“有空就好。我们在哪里见?你说个地方?”

我愣了一下:“你,你就要到了?”

“是啊,要不这样,你们这里有个长安广场,听说那里有家左岸咖啡不错。就这麽定了,八点半在那里见。啊,要进隧道了,我挂了。”

耳边传来嘟嘟的盲音。

这是……

这个人,怎麽这样啊!好像恶霸一样!

按回拨,得到的却是无法接通。

进隧道?

我咬咬牙,再拨。

无法接通。

再拨。

您所撰稿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我……

我牙痒痒的,这个人,分明是让我没法拒绝啊!

我就不去,看你怎麽著!

我就……不去……

我就……

那我现在穿衣穿鞋,又为了哪门子啊。

重重踢了一脚鞋柜,抓起钥匙出门。

约在咖啡馆见面,真要命。明明大家都是成熟男人,怎麽搞的象纯情女中学生似的,在浪漫咖啡座约会。

幸好那个家伙还没老土到家,约个信物什麽的。要是他让我手持玫瑰,或是拿本特定杂志,我就坚决不­干­了。

不然我怕面还没见到,先让自己一身­鸡­皮疙瘩压死了。

23

果然不负这家咖啡馆的盛名,连千羽一个外地人都知道,咖啡座里灯光幽暗,茶香咖啡香气氤氲弥漫,小桌上铺著格子的亚麻桌布,正中放著花瓶,瓶里Сhā一枝花。

这里坐著的都是双双对对,低语浅笑。

我单身一个坐在这儿,真是如坐针毡。

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那个人……是不是开玩笑的。说不定他根本没来潞平,不过是打个长途戏弄我一下。

我还傻乎乎跑出来,坐在这里等人……

看指针正正指到八点三十,我再坐不住,腾的站了起来。

忽然肩膀上被人轻轻一拍:“小剑?”

我猛然转过头来。微光下有人向我微笑,俊眉修目,气宇轩昂。我脱口而出:“千羽?”

叫了咖啡坐下来,我有点晕乎乎的:“你怎麽认出我的……?”

他一笑:“你的背影我很眼熟了,哪有认不出的道理。”他伸手在我头上揉了一下:“你和游戏里一样啊,看起来闷闷的瘦瘦的。”

“瘦?”我失笑:“三个月前,我还胖的象个­肉­圆呢。”

“是吗?”他露出­色­ⅿⅿ的表情:“那一定很香很好吃了。”

我一愣,随即竖起眉毛:“你说什麽啊你!”

“好好,别生气,”他象哄小孩一样:“你吃晚饭没有?我可还没吃。开了一天的车,我快饿疯了!”

“一天没吃?”

“唔,饿死了快。”

我招手叫服务生:“这里也卖商业套餐的……”

“我不想吃这些冷冰冰的套餐……”他笑著把我的手扳下来:“你们这里特­色­小吃有吧,带我去尝尝?”

我笑:“你能撑到那里?我们城里交通可不大发达,去小吃一条街得七弯八绕,等到了地方你可能也饿死了。”

“你放心!我一定留著一口真气,撑到吃东西再说。”他拉起我手:“走走走,快去吧。”

站起来才发现他比我高了大半个头,肩宽体修,一套西装穿得熨帖无比,气度真好。

他看我瞧他,低下头来:“怎麽啦,见­色­起意了?不要紧,先把我喂饱了,回来你要怎麽样,全由你。”

我狠狠踢他一记。不知道为什麽,这个人虽然是初见,却一点不觉得陌生。

他哀哀叫痛,我好气又好笑,回头就向外走。

他指指一边的银­色­跑车:“我先把车停好去。”

我啧啧有声:“你出差开这麽­骚­包的车子,真不专业。”

他回头飞个媚眼,骇得我几乎把刚才灌的两杯咖啡都吐了出来。

真是……

这个人,怎麽这样……不正经啊。

班车摇摇晃晃,路灯的光亮时时从脸上掠过,车里只坐了几个人,我侧眼看看,千羽的脸上­阴­晴不定的,带著浓浓的疲倦。

“喂,困就睡一会儿。”我柔声说:“我肩膀借你靠。”

他垂首说:“嗯,那就多谢了……到了叫我。”

他慢慢靠过来,头枕在我的肩膀上。

坐在摇晃的车子里,身旁一个沉睡的陌生人。我却觉得心里满足而踏实。

前尘旧事就象车外的浮光掠影,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身畔的这个人呼吸细匀,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前方到站,十里亭车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我轻轻推他:“千羽,千羽,我们下车了。”

他唔了一声,抬起头来:“到了麽?”

他刚才一副­精­明样子,现在却显得憨态可掬。我笑说:“是啊,你不是饿了麽?”

他­精­神一振:“对,我要吃遍一条街,把你吃穷吃垮。”

“小心烫。”我替他把汤包挑开口吹凉:“慢点吃我又不和你抢。”

他嘴里还塞满核桃酥,眼睛还紧紧盯著我夹住的汤包。

这个人……真是的。

在游戏里挺讲风度的,还有点­阴­柔的邪气霸气,怎麽现在看,活象饿死鬼来投胎似的。

“这才是刚开始啊,你不要吃这麽多,每样尝一口就好。不然後面你就吃不下了。”

“还有好吃的?”

我笑:“多了。哪,水晶鱼丸,萝卜饼,醉花生,小炒河螺,牡丹虾,炒米糕……我怕你肚子装不下。”

他忽然把手里的核桃酥塞进我嘴里:“你也没吃吧?刚才碰到你肚子也是扁的。”

我一愣。

呵,我倒忘了,我也还没吃晚饭呢。

核桃酥香甜脆爽,好吃得很。我有好久没出来了,上次吃……好象还是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因为加班久了,来吃过。

律超不吃零食,所以我自己吃,也并不觉得太好吃了。

说起来真是……两个大男人结伴从夜市这一头一直吃到另一头,冰啤酒喝了也不知道多少听。等走到街这一端的时候,胃已经填的结结实实的,左手还拿著糖卷子,右手握著­鸡­­肉­串。

不知道千羽是太累了,还是喝多了,脚步蹒跚,大半重量倚在我身上。

我也有点支持不住,总不出来体力也不大够,靠著桥栏杆喘了几口气,伸手拦辆计程车:“到桃园小区……”

车子到了楼下,我好不容易把千羽拉下车,抖抖索索付了车钱,再没力气,一下子坐倒在马路边上。

千羽模糊不清的嘟了一声,歪了过来靠在我肩上,居然睡了过去。

“笨蛋……起来,上楼再睡……”

我拖著他进门,上电梯。

钥匙……唔,幸好没迷迷糊糊给弄丢了。

开了门把他拖进屋。

呼——累死我了,终於到家了。

他一斜身就躺在地板上,睡态安详的很。我摸索著打开壁灯,把鞋子踢掉。

“千羽,千羽,起来,不能在这里睡。”

他翻了个身,却不肯动。

得,喝醉的人最有理。

我认命的替他把皮鞋脱了,硬拉他起来,再替他脱西装。

再解领带……

衬衫……

唔,我手停在他的扣子上。

这个,算了,衬衫就不脱了。

裤子呢……

呃,裤子也算了吧。

不过我屋里也没有别的床了。

我只打算一个人住,所以客房就空著的。

把他安置在哪儿呢?

我拍拍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我怎麽糊里糊涂就把他给带回来了?

24

我摇摇头,爬起来到浴室里,掬两把冷水泼在脸上。

应该有个多馀的床垫,当初买床的时候,还送了棕床垫。

甩甩手上手水,床垫放在……嗯,放在杂物间。

我拉出床垫铺在客房地下,再把千羽拉上去,给他头下塞个枕头,抖开床毯子给他盖上。

笨蛋,好好睡你的吧。

眼睛下头都有黑圈了。

看来他这几天真的没好好睡过。

看他侧面沉静安详,我竟然一时痴了。

他和游戏里一样的好看……

看到我其貌不扬,他失望了吗?

不过,这个人真的很好,和他做朋友,应该也不错吧。

我想爬起来,却觉得两腿发软,手酸腰痛,想著稍微休息一下再起来。

就休息一下,我马上就走……

头沉得厉害,直接歪在垫子上也睡了过去。

“小剑,起来吧,太阳都出老高了。”

“小猪,快起床……”

“你要不起来,我要亲你喽……”

“真不起来……”

­唇­上有些温热微痒,我轻轻咿唔出声。

睁开眼只见一张大放的脸孔,我吓得猛力一推,坐起身来。

他指尖点在­唇­角,笑著说:“唔,味道很好。”

我脸涨得通红:“你……”

“我叫过你,是你自己不肯起来的,我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等我再反驳,他站了起来:“你冰箱里什麽吃的都没有了。你天天是怎麽过日子的啊?”

我敲敲头,才想起来本来昨天想要去采购:“要不是接你电话,我就去超市了。”

他笑:“那你备用牙刷什麽的总有吧?”

“有……我找给你。”

刷牙洗漱,好在鲜­奶­有两份,一人可以喝一瓶。­鸡­蛋还有两颗,下锅煎一煎,勉强先垫肚子吧。

他在洗手间探出头来:“回来我去取车,去大采购吧。”

我一面往锅里倒油:“好。”

“小剑,你有多的衬衫没有,我的皱成一团,没法穿了。哎,小剑,你昨天怎麽不替我把衬衫脱下来?”

我手一抖,油一下子多倒出一大摊来。

提起锅把多的油折进洗碗槽,再放到火上,提高声音说:“有,柜子底下有几套没穿的,有件大一号,你应该能穿。”

那件……原来是买给律超的。

不过没送出去,就已经不必送了。

搬家的时候没来及丢掉,所以一起带过来了。

把­鸡­蛋盛到碟子里,鲜­奶­打开倒进杯中:“吃饭吧——”

他施施然走出来,低头扣钮扣:“小剑你品味不错。”

我抬起头,他神清气爽站在门口,卷了一下袖子:“小剑,你真够贤慧的。看来我下半辈子不用愁肚皮了。”

我斜他一眼:“看你这麽气壮,一定是不饿,那你这从也就省了。”

“你看,一句玩笑嘛。”他过来,两口把牛­奶­喝了半杯下去:“我们是先买东西,还是先去看风景?”

好像已经认识了百八十年似的,律超和我说话也都没这麽随意亲切。

“一天也是玩不过来的,顶多去一个景点。”我想了想:“要不先去方亭,差不多中午回来,取了你的车,去买点东西……楼下也有停车场……”

咦,不对啊。

我抬起头来:“你就打算住我家?”

他一笑:“难道你要让我再去住酒店?你这里明明是有地方给我住的。”

我愣了下,也不好意思说出真的要让他去住酒店的话。

上午陪他去玩了一上午,这个人和在游戏中,差不多一样,却也有许多不一样。游戏中他身上总是有层冷淡疏离,现在……却淡的几乎找不到。

不过,偶然在他不经意的时候,举手投足,顾盼之间,那种感觉便会回来。可是我一看他,他言语笑谑,却风趣十足。

拍了一堆的照片,这个人好像对什麽都感兴趣。

方亭从小就来过,小妹还在的时候,我还曾经牵著她的手,爬过那三百六十多级石阶。她爬得受不了,哎哎叫唤不肯走,又哄又求才肯再爬。

“想什麽?”

我摇摇头:“没什麽。差不多逛一圈了,回去麽?”

他仔细看看我脸:“小剑累了吧,那就回去,哦,先去开我的车。”

我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今天星期几了?”

不上班不出门,时间和日期对我没什麽意义。

“星期六了吧?”

我一愣:“是周六?”

他确定的说:“没错,是星期六。”

哎,那今天不就开始帮战和攻城战了吗?

我怎麽给忘光了。

“千羽你有帮派没有?”

我们顺著长长的石阶向下走,他说:“没有,我最怕那些麻烦。”

“今天晚上有攻城……明天有帮战,我都想参加。”

他站住脚:“是你的仇家吧。”

我笑笑:“你这人­干­嘛这麽聪明呢。”

他斜睨我:“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那,去采买,然後回去打帮战。”他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说:“幸好我的笔电和头盔都带来了。”

我啊一声:“你出差还带著……这个?”

他笑:“那是自然要带的。”

25

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没怎麽逛过超市啊……

拿起一颗生菜,能看半天。

“你要还是不要?”

他把菜放回架子:“咳,这个,长得有趣。”

有趣个头,人说距离产生美,我以前觉得这个人又邪又美,大概是因为大家有距离……

现在一靠得近了,什麽画皮都剥下来了。

这个人……根本就……

唉,我都不知道该怎麽说。

又捧起一包速冻水饺认真研究起来了。

照他这麽逛法,恐怕得逛到明天早上才能把这间超市逛完。

我的帮战城战,还上哪儿打去啊。

“你!往後站!”

他乖乖放下手里的黄瓜,往後站了站。

我推著车子,赶紧著往里填东西。

到了结帐的地方,他先掏出卡来:“我付。”

我看他一眼,他笑说:“总不能白吃再白住。”

我一笑。

看他最後不知道又从架子上拿了什麽东西。注目看时,他已经把东西丢进袋中:“你喜欢什麽味的香口胶?”

我释然:“柠檬就好。”

草草做了晚饭,我一边盛饭一边看表。

“不用急,还有一个小时。”他把我按进椅子里:“先吃饭,晚不了。”

再上游戏的时候心里有些怪怪的,总是一个人的屋子里,现在却多了另一个人气息。就在我身旁的椅子里,坐著千羽……

说不上来是什麽心情。

有些不安,也有些快乐。

更多的,似乎是踏实。

游戏里果然是一派紧张了。

每月一次的城战,决定了下个月各大帮派的荣辱兴衰,不由得他们不紧张。

千羽穿了一件淡淡浅黄的软甲,下面是雪白袍子,更象个翩翩书生,并不显露锐气。

我有些疑惑:“你这件软甲……”

他笑:“天蚕甲麽?我在你柜台里顺手拿的。”

你倒顺手。

已经开始倒数计时,攻守的双方都在集结人马。苏州城是座要城,若论地位,当然是京城第一,要论繁华,苏州扬州则毫不逊­色­。一旦攻下这座城,一个月内城门进出,城内商铺交易全要上交费用,这些费用自然是归占据了城市的帮派所有。城外头已经人头涌涌,城里则紧张之极,商铺全部关门停业,无关人等全部要离开城内,就是自己不走,也会被系统在攻城战开始时的一瞬间传送至安全地带。

城守府内有城印和城旗。若是攻城方在系统限定的时间内打破城防,冲进城里取得这两样东西,就算是占领了此城。而若是守城一方一直坚守到攻城时间结束,攻方没能取得这两样信物的话,城就算是守住了。一个帮派的人数上限是两百人,但帮派之间可以结盟订约,攻城方各自约集人手来攻城,一旦城攻下来,收益自然也要让对方分沾。而守城方也是一样。

我踮起脚数旗子。攻城方会各在城外竖一面旗帜,城战之中被杀死後,立即可以在旗下复生,经验值无损,立即可以再投入城战。这样当然是大大刺激了玩家们的积极­性­,每一次城战的时候,城外都见不到人行,几乎所有人都会争取投入到城战帮战中去,好好的打一场。这样的时候最见实力,技巧好,­操­作好,本领高的人才往往在城战中脱颖而出,备受瞩目。

我踮起脚来数。

一共六面旗。那也就是说有六个不同的帮派连盟来攻苏州城了。

再看城头的守旗,四面。

乍一看力量有些悬殊。

当然守城方也有他们的优势,厚而高的城墙,还有NPC城兵,都是攻城方的很大阻碍。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攻城的不同盟派之间可不是团结的。必然纷争,城只有一个,大家都想要。对方如果想抢先冲进去,己方自然要设法拦阻。有时候攻城方在城下就会打起来,乱作一团,敌我难分。这样互相咬斗,也会分散一部分的火力。而守城方则是团结一致,枪口对外。说起来虽然是四对六,但也算势均力敌了。

千羽说:“你看,还没开始吧,还赶成那样儿,饭也不吃。今天都是城战,我们都没有帮派,只是看热闹而已。”

耳边吱嘎作响,我退後了一些,看到针对那道城墙的高大投石机已经被拉了上来。还有一些等级颇高的玩家御剑飞来飞去,绕著城墙观察情况,以便在一会儿开始的城战中更容易打开缺口寻找突破点。

“一,二……”一共四架投石机。

下的本钱不小哇。

“苏州我倒不太关心,无论谁占城,我的生意反正是一样做。不过,扬州……”

千羽眉角一抬,带著点邪肆的意味:“扬州现在的守城帮派,不正是天门帮麽?你……还要去助莫子锐守城?”

我一笑:“胡说,我为什麽要帮他?”

攻城前半小时,人越聚越多,城下简直一片黑鸦鸦的,全是人头。

看到两个穿白袍子的人在城下转来转去,NPC的战地记者也出来了。到处的抓图,以便回来写总结战报,公布在官方主页上。

攻城前十五分钟,各面旗帜下已经都有了主事人,在分配任务,会弓箭的如何,使暗器的怎样,使长兵器的又要怎麽做。一一分派。很多时候,有些盟派的失败并非因为实力不够,而是因为缺乏一个好的指挥,群龙无首,个人想怎麽著怎麽著,对全局完全没有把握。

以前……我也曾经做过这种角­色­,但不是很适合。我想我天生不是一个会掌控全局的人。相形之下,子锐相当的强,运筹帷握,胸有成竹。

攻城前五分钟,系统开始公告,请与攻城无关的人员退离战场范围,以免误伤。

千羽擎出他的剑,将我一把提起置於身後,随即驱剑升空。

千羽真的很强,虽然早知道他实力惊人。不过看他打开保护屏障“金刚护体”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一般人的护体不过能练到五六级就很了得,那也只能护住自己。

千羽的护体莹润如珠,将我们两个的身形一起包在其中。

“想不到你会把护体术练这麽强。”我扶住他的肩膀向下看。

“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他加手揽住我:“所以,一定要让自己变强才行。”

脸孔微微一热,把头偏过去。

东方远远的一道响箭升上天空爆出金­色­烟花。

脚下一震,鼓声擂动,喊杀顿起。

攻城开始了。

26

我们站的位置算得上是最好,城上城下一览无馀。

苏州城顿时陷入烽火鏖战之中。平时总要剑手来保护的法师术师们在城战中的作用不可忽视,东门处一个法师很是抢眼,三个剑手护在他身周,而他双剑舞空,一轮又一轮施法的光环团团释出,地火唤月的尖啸,冰火封神的声势,地火惊天那团耀眼的白光一瞬间冲往城墙而去,即使城上的法师急急施放凝寒雪,但地火腾起的威势又怎麽是这样小小的雪团可以熄灭。

城头上抢站起一个纤秀身形,法杖一摆,风刃裂地的嘶嘶声席卷而来,顿时将火焰撕作碎断,火头一下子便矮了下去。

我看著她眼生,估计是这半年新冒起来的後起之秀。轻声问千羽,他看了看:“是云锦门的副门主,新冒起的女法师里,很数得著她。”

轰轰作响,攻城车向城墙缓缓的不可抗拒的推进,擂木投石也纷纷赶上。

城门城墙尚未打开缺口,现在便只看得到器械的威势,法师的灵动和长兵器的准确。

我握紧了拳,好久没有见到城战帮战,只觉得胸口有什麽在突突乱跳,像是要从喉头跳出来。手心里湿湿的,有些蠢蠢欲动。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城战或帮战,从我开始以锻造为业後,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快要将我也是个剑客的事实全部遗忘在时光的流尘中。

忽然南门处吼声巨震,千羽回头看去,赞道:“好样的,真下了本钱。”

我回头便看到一排整齐的NPC弓箭手,银箭如雨泄向城下,城墙上的人声威大震,城下人一时措手不及,攻势猛然便被压了下去。

NPC弓箭手是城市防守的一部分,但是每座城的额定不过十名。这麽多这麽整齐,一定是另行花钱买来单为守城之用。

千羽催剑向旁边移去,可以清楚的看到西门外城下,人人手持盾牌格挡,攻势虽缓却绝未被打压消灭。我眼尖的看到一角青衣,轻轻咦了一声。

那人是?

便看到那青影四周的剑手刀客忽然一起举盾护住那人。那人单手上抛,一颗淡红的晶珠在夕阳下闪闪生亮。

一声清啸响起:“鬼——炼——狂——魔————”

呵,是他。

那红珠似离弦之箭一般疾冲城上,城上人纷纷拦阻格挡。

一人长剑脱手,正迎头击在红珠上。

那红珠在未及城墙处便爆开来,烟气瞬间四散,将小半截城墙裹住。

“好!”我击掌赞叹。

只见方才整齐放箭的弓箭手队伍被烟罩住了大半,动作顿时滞住。等烟雾渐散时,又重新动起来——却是胡乱的攻击,不分城上城下,不分敌我,遇人便­射­,甚至同队之间互相攻击。

“今天苏州恐怕要易主。”我说道。

千羽一笑:“不见得,城主的核心队伍还没有出来。一个月前他能从十字新门手中硬抢下苏州城,凭的可不是这几下子。”他看看天­色­:“不早了,恐怕另一边已经开始要攻扬州城了。你不想去那里麽?”

我怔了一下。

扬州城,现在的天门帮……今天莫子锐,应该也是在守城的吧?

扬州的攻城时间比苏州要晚半个钟头,现在应该也进入倒数时段了。

“还是……算了。”我轻轻摇头:“我们的店现在都在苏州城内,扬州是否易主,跟我们关系不大。”

底下情势已经转变,城上的人和弓箭手被鬼魔咒驱使著混乱无绪时,城门已经被轰破一角,立即有剑手从缺口上抢了进去。

好快。

从攻城开始到现在不过十分钟,已经短兵相接。

残酷的血淋淋的交兵开始了。

攻破城墙固然是最艰难的一部分,可是真正的较量,也可以说是,刚刚开始。

咒师们在剑手之後前行,前面的血­肉­横飞,刀光剑影是如此恐怖而残酷,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後缩。攻城的也好,防守的也好,所有人都在尽已所能,投入到这一场战争中去。

不停的有人倒下,但是空子马上被後面的人冲上填补。

长剑斜飞,长枪横扫,狂刀厉劈。法师们的双剑法杖,咒师们的各种蛊咒……

痛苦的惨呼,强横的嘶喊,刀剑交击的锵然之声,血影咒飞,一片激烈。

我觉得有些晕眩,胸口涨得满满的直欲爆炸。

这就是仙剑的魅力!这就是仙剑的­精­魄!

十年磨一剑

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

一跃天下知

城楼上忽然跃下一条红影,手中长剑在空中划过,有如长虹贯日。

我一愣。

呵,主角出来了。

守城方的主角,现任的苏州城主,五柳公子。

他的真名大家已经淡忘,而他的五柳剑,却未曾试过有人能够忽视。

他不及落地,长剑连挥,星芒点点,攻城当先的几人立刻倒地。

好个五柳公子,好一位苏州城主!

可是攻城者也并未有一人迟疑,立即踏著前人的­肉­身扑前进击。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

五柳清风,踏雪遗梦。

五柳来了,清风在哪里?

像是回应我心中的疑问,攻城的队中忽然一道青光疾­射­而来。

一个法师,却毫不逊于剑客的凌利。

正是适才在城下施放魔咒蛊的那青衣人。

攻势已至,声音方达。

“飘风凝露!”

五柳退了半步,闪身又刺伤一人,右手疾挥,一面银盾翻了出来,挡住大半的冰刺。

当年的兄弟,走了不同道路,今天终於正面交锋。

我想起清风的笑容,他那样骄傲的告诉五柳:“你还不是第一剑客,我却可以告诉你,我会比你先一步,成为这天下的第一咒术师。”

五柳长笑,把酒放歌:“好!我等你!来日方长,我们终有重会之日。兄弟,一路保重!”

千羽道:“他们终於是再次交锋。”

我点点头。

无论胜负,他们都是赢家。

我早已知道。

从我铸五柳剑的时候,从我送清风去苗疆之路的时候。

昔日的朋友,正在踏著血汗之路,攀登著梦想之巅。

千羽提剑上升:“去看一看扬州城!”我回过头,他爽朗的笑著:“心结就要去化解,去看看莫子锐,瞧他是否还有昔日英睿,还是更胜昨日!”

那笑容如此灿烂耀眼,我不自自主的点头,大声说:“好!”

脚下飞剑破空追风,载著我们两人疾飞向前。

27

山风从耳旁呼啸过,吹得衣裳头发尽向後去,烈烈作响。

千羽大声喊我的名字:“小剑!”

我紧紧抱住他的腰,被风吹得张不开眼:“什麽?”

“站稳扶好了——”了字还没落,忽然剑身急侧,身体一下子悬空,要不是手抱得他紧,便要从空中坠下去!

“啊————”惊叫脱口而出,却随即被大风呼啸掩盖,再听不到。

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疯狂而肆意的事!无论是在现实中,游戏中!

千羽毫无顾忌,翻转,侧身,旋转,疾冲,睁眼的瞬间,景物正打著旋向我重重压来。

耳朵内被灌得满满的尽是壮怀激烈的风声,人甚至象要化在风里一样,千羽大笑著,紧紧握住我抱在他腰间的手:“小剑——-我———喜欢你————”

我眼眶一热,脱口喊:“我也喜欢你————”

我内力不强,真气没他充沛,声音出口便听不到。

可是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我的胸腔震动,他完全感受得到。

他身体一震。

他听到了。

不是用耳,是用身体,用心灵。

他也听到了我的声音。

忽然风声骤消,压力陡减,我身体一软,被他反手抱住,­唇­热烈的盖了下来。

我们身悬於空,双­唇­交接,饥渴的热吻。

千羽,千羽。

能遇到你,我何其有幸!

他心跳有力,一下又一下,身体灼热,抱著我的双臂紧了又紧。

心与心,离得这样近!

一朵烟花在我们头爆开,多彩的辉煌花雨纷纷落下。

无数的­色­彩,无数的闪亮。

多美的烟火,金­色­,银­色­,火红的孔雀绿的明黄的桃绯的宝蓝的……

一瞬间我们被眩目的光网交织围在了中央。

我别开头,向上看。

焰火被护身气流弹开,星星点点,光芒闪烁。有如疾风吹散碧天星,万花争绽,灿烂纷迭。

似无尽的梦想迸­射­,瑰丽而绚烂,世上所有繁华一起绽放也没有这般的美丽!

星雨无边,万紫千红。

千羽揽住我,烟花映得两个人脸上忽明忽暗,斑驳光彩,世界仿佛全都踩在了脚下,而头顶便是天堂。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成了多馀。

这样的震撼,这样的体验,恐怕一生只这一次。

尽力的张大眼,将一切收尽。

我要记住,牢牢的记住。

每一道光,每一点星芒。

千羽,你也是一样吧?

脚下狼烟升起。

呵,不知道什麽时候竟然已经来到扬州城了。

那一朵让我眩目的烟火,揭开了城战序幕。

一道悠扬笛音,穿空破云,直入耳中。

我心里微微一动。

子锐真是更上一层楼。

魔音醒世,他的独门绝技。

咒法双修的莫子锐,扬州城主,真是先声夺人,上来便用笛音消融攻城方的斗志,借势灭下他们气势。

一鼓作气的冲击是相当可怕的,再而衰,三而竭,子锐一贯­精­於战术,智取胜於力敌。

和五柳公子那边不同,子锐出场便如此声势。

心里有些久违的安慰。

虽然与子锐已成陌路,但是他今日有些成就,仍然不由得代他欢喜。

呼喝叫喊,兵刃破空之声大作,一缕笛音却吹得幽咽涩然,回肠盪气,千军万马的声势怎麽也盖不下他的笛音去。

千羽手指轻轻点在我­唇­角:“笑得这麽开心?”

我点点头:“是。虽然道路不同,可是最後大家都走在了自己追求梦想的路上,离著目标一步又一步的接近,虽然艰辛,却是绝对值得。”

他下巴靠在我肩上:“是……”

“我和你,从一开始的陌路相逢,一步一步接近,虽然缓慢,但也是绝对的值得。”

我一笑,注目看著下方的城战。

辉煌的烽火焰光,咒蛊的­色­雾,法术的光华,交织在一起,剑霜刀雪,枪风箭雨。

我深吸了一口气。

是,我曾经迷失过,彷徨过,现在我却明了自己心中,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一片天地。

不知道是哪一个法师,放了一个五彩的光波,一瞬间照亮人眼,护住了他前头一排剑手,却暴露了他自己的方位。城上飞箭疾至,透胸穿过,带起一篷血雨,溅了他身前身後的人一头一脸。

那法师一声不响便栽倒下去,脸上毫无惧­色­戚容。

虽然是游戏中疼痛的感觉只有现实中的几分之一,可是这样的痛苦,也不是可以轻易忽视的。

仿真,在任何方面都是如此。

疼痛亦然。

所以……所以……

我才会在於楚江的默许下,被逼自杀。

“千羽。”

“嗯?”

“我不是……自己要去自杀的……”

“虽然和于楚江,还有子锐彻底的翻脸,但我并没有觉得,大家有什麽深仇大恨不能够化解淡忘。毕竟兄弟同行那麽久,只是为了一些利益上的纠缠,他们……”

千羽握住我手,眼睛里半明半暗,似一颗浸水的琥珀,那样认真而安静的注视著我。

“子锐不再保护我,于楚江甚至默许了他的手下,纠结了一些我的仇家,将我逼到舍身崖……”

“蜂蛊,毒蛊,蚀心蛊……後来刀剑齐出,我的身上连一块完整的皮­肉­都再找不到,那样的痛苦,真的不是人可以忍受的。他们迫我交出钥匙和钱财,要我立誓以後永不替他们的仇人做兵器做甲胄……我连死亡也办不到,他们中有很懂行的法师,一次次替我补血加生命,连死亡都成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他们说,有两条路,把一切交出来顺从他们,还有,就是自已了结。”

“我选了後一种。”

像是在说著别人的事,我冷静的说:“抢一把剑割了脖子,然後跳了下去。”

他握紧我的手,轻轻带我入怀。

“千羽,我从没有象那时一样的失望过。我以为永远的朋友,却可以那样翻脸无情,毫无道义……这麽久以来的路程,变成了一个大笑话……”

靠在他胸前,我慢慢说:“那份失望,盖过了愤恨不甘和痛苦……我并没有立即去向官方投诉,也没有再建立游戏人物……”

“一直到现在……”

脚下杀声震天,有剑客驾起飞剑在我们身周来回穿梭,一切都被护体光团挡在身外,我们像是与世隔绝一样。

“千羽,谢谢你。”

他轻声道:“不必客气。”

苦难,有时候也是一个难得的经验。

在吃得起苦的时候,倒不妨多些磨练。在日後遇到挫折艰难,也会笑看风云,直面人生。

头埋进千羽胸口,双手紧抱住他腰。对身外的一切,都像是失去了意趣。

“怎麽不看了?”他轻声问。

“不必看……”

“你不想知道胜负了麽?”

我笑:“无论胜负,每个人,也都是赢家。”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走我路,直到巅峰的到来。

挫折,失败,跌倒,哭泣……

然而乌云之上总有晴空。

我小声说了句:“千羽,我们来Zuo爱吧。”

28

我说完那句话之後,千羽的反应共分三步走。

一,t发愣

二,t将御剑降在地上

三,t锁定下线。

补充说明,下线前他抱住我狠狠啃了一口――在嘴上。

游戏里头没有那个,那什麽什麽的设定。KISS也只是­唇­贴­唇­,和接手或其他接触一样,没有实质的,咳,那方面的感觉,只能是让你表达下心情。在游戏中……他也就没什麽能更进一步的动作。

我轻笑,这个人,居然在城外就这麽下线了,连安全区都顾不上进了麽?

锁定状态,我也下线。

头盔刚刚中止动作,还没来及摘下来,腰间一紧,身体突然被腾空抱了起来。

“千羽……哎哎,让我把头盔摘了!”

好笑,又有点心慌,一手挣出来,伸到耳後去解锁扣。

他停下动作,把我抵在门上……唔,卧室的门麽?

头盔一把被拉开,眼前还没看到什麽,他重重吻上来。

不同於在游戏中那样缠绵而……单纯的接吻,浓浓的占有欲和情Se的味道……我反手搂住他的脖子,热切的反应。

进了房间……

上了床……

虽然他显得急­色­,可是把我放下的动作还是挺温柔。我不太领情,笑他:“我不是玻璃做的,你­干­嘛这麽当心……唔……”

他抬起头来:“确切的说,我们都是玻璃……”

这个人!

衣服是互相脱的,我没他有效率,皮带直接扯,衬衫竟然就开始下手撕……

这个人……真的看不出他有这麽强的破坏力……听著布料破裂的声音,我舔舔­唇­,有些怕,不过更多的是燥热。

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理智荡然无存……啊啊啊,我突然推他:“停,停停!”

他不满的重重咬了一口,我反咬回去,气喘吁吁的说:“把,把你那个‘柠檬味’的‘香口胶’拿来。”

他一怔,眼睛圆睁看著我,我喘气忍笑:“你还当我不知道?……去拿吧。”

他脸上居然有点忸怩。真服了他,做这种事不脸红,怎麽被拆穿他东西,倒不好意思起来。

似乎有点掩饰,他急急跳下床冲出去,房门被摔得山响。三步两步,又冲了回来。

天快要黑了,夕阳在他身上镀了一层薄晕的金红­色­,完美如大卫雕像的身材。他漂亮的长指拆撕外面的包装,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浓密的扇形­阴­影。

有些迷惑,千羽……究竟喜欢我哪里?

他用牙齿撕开四方型的锡箔包装袋,动作纯熟也好看。我轻笑著点他一下:“看不出你倒是经验丰富,百炼成钢……呃……”

大量的沐浴露充做润滑剂挤进身体,冰凉中带著不适。

“我要进去了……”低语声就在耳边,他灼热的­性­器一点点抵了进来。

前戏不是不够,但疼痛仍然不可避免。

“小剑,小剑……”他吸气,看起来也不好受:“放松……我不想伤著你……”

有些奇异的感觉……

好像心中一直空虚的部份,猛然间涨满。

仿佛他就是我失去的那个半圆,心跳,呼吸,脉动都紧紧密合,他拥有了我,也交付了他自己。

撞击,交合,濡湿的声音让人脸红心跳,呼吸急促无序……

屋里满满的是情yu的味道。

我呼吸越来越快,破碎混乱。刺痛在反复的进出中变得麻钝,巨大的快感一层层冲上来,却越发鲜明。

他三指捉住我的前端,前後同时传来的强烈刺激让我咬住­唇­,手紧紧揪住床单,身後的人呼吸粗重,几乎是野蛮的在我身体里动作著。

快感重重堆叠,我身体绷了起来,释放欲望,身体因为久违的巨大快感痉挛起来,将他包裹得更紧。

千羽伏在我背上缓缓吁气,但是身体最热烫的部份仍然埋在我的身体里。

然後他继续著动作。

我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一小时?两小时?或许更久……

太久没有欢爱,身体吃不消频繁连续的快感。到後来,只是在被动的接纳,本能的反应。喉间模糊粘腻的低吟,意识混沌的如一团浆糊。

身下的床单已经被弄得一团狼藉,他才终於慢慢停止,揽住我的腰,身体紧紧贴合著。

“小剑……”

“嗯?”

“我……你……”睡神的诱惑力实在不可抵抗,我漏听了一个字,感觉那个字,应该是很要紧的……

在心底无声的呼唤他的名字……千羽。

仿佛有著心灵感应一般,他头靠在我的颈窝处喃喃念著我的名字,我们的身体契合度高得惊人……

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

不过,下次……得让他悠著点儿折腾……

或者,换我折腾他……

但……

现在……我只想沉睡……

29

“小剑,小剑,醒醒,喝点水。”

我迷迷糊糊抬起头,温润的带淡淡甜味的水流过口腔,滑过咽喉,­精­神顿时一振。

千羽穿著那件大衬衫,黑发散乱,整个人别有种凌乱慵懒之态。

“千羽……”他收回水杯,我顺势前扑倒进他怀中,身体虽然酸苦难受,但心里却格外轻松快活。掀开被子看看,本来狼藉的身体已经清清爽爽。

“你……替我洗澡了?”

他摇头,把水杯放一边:“没有,拧了毛巾替你擦了擦。本来不想把你吵醒……不过帮战就快要开始了,我想你应该不愿意错过,所以还是把你喊起来。”

我一愣:“我睡了那麽久麽?”

千羽笑著端过托盘,里面有一碗粥,两样小菜,清香­精­美。

我诧异:“你能下厨?”

他摇头:“我在小区门外的店里叫的外卖。”

我失笑:“怪不得味道有点熟。”

那个小店的早点是很不错的,不过我只去吃过两次……因为生活不是太规律,所以早点是很少吃了。

“几点了?”

“十二点。还有一个钟头,慢点吃。”

我夹菜放进粥里搅了搅,他笑:“你的习惯真奇怪。”

他起身去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直­射­到了床上,光斑耀眼。

欢爱後的白天,这样安然和煦……

一勺粥停在嘴边,我有些恍惚。

心中那种暖洋洋的满足感,是不是就叫幸福呢?

“我上午到游戏里逛了一圈,双龙会打出旗帜,正在结盟拉人扩充人手。你要不要加入他们?攻完城我们再退出来好了。”

我想了想,双龙会,哦,就是那个要攻打江河帮的帮会啊。

“也不必。”我大口喝粥,挟蛋饼吃:“我不想把别人也卷进我的事情里来。他们打他们的帮战,我呢,自己报自己的仇。”

千羽笑著:“你现在还能起得来?要不然我把你的笔电和头盔都拿到床上来好了。”

我横他一眼。

试著动了一下腰,结果还没离开床垫有一掌宽,就无力的软下来。

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叫嚣著作反。

他邪笑:“行啦,我已经很怜香惜玉了。你等一等,我把头盔给你拿进来。”

喝茶漱漱口,他果然把我的头盔笔电一起拿了进来。

他坐在床边的椅上,把头盔戴好,向我抛个媚媚的飞眼。

瞪回去,开始登入游戏。

系统照常扫描验证,不过最後多加了一句:“扫描结果显示玩家体力值低,请酌情控制游戏时间长短,以免给身体造成更大负担。”

他XX的千羽!

咬牙登进游戏里,果然千羽已经站到了我的身旁。

昨天一片争伐之声的扬州城下,现在却安详平静,像是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城墙平整巍峨,一点战火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系统城池在攻城结束,大事落定的瞬间便可以自动回复为最佳状态。但自建城镇却伤成什麽样就什麽样,若不花钱买建材整修,就成了断壁残垣,废墟一座。所以有资格建城的门派都会极力避免城战帮战,以免劳民伤财。

所以攻城战中,攻方固然要下血本,守方却也要大伤元气。

但这有什麽关系呢?这才是游戏人生,有起有落,有得有失。

没有人力财力的人,也不会去打城战打帮战了。

象江河帮所在的江河镇,现在的规模已经不算小,开始收税招商,所以也理所当然要接受别的帮派挑战。

这次起码有三个帮派以上联手来挑战,他们的胜算有几成呢?

千羽加倍体贴,没再用飞剑,改用飞行符到达离江河镇最近的余杭县,然後再用地标旗瞬间大挪移过去。

山坡上已经密密的站满了人,挑战方的旗帜高高飘起。已经看到三面旗帜。

我扫了一眼,忽然震动了一下。

千羽握著我的手,自然感觉到了,顺著我的目光看去。

远远的一面银­色­的旗帜迎风招展,流金杆排丝穗,竟然是天门帮的会旗!

子锐也来了!

旗子上有层绯红的绣边,那是高级帮派才有的标志。

看来子锐的扬州城是守住了。

他依旧是扬州城主。

千羽说:“昨天的战况还没来及和你说呢。苏州城已经易主,扬州城依旧。说起来青风帮主实在是个厉害人物,昨天下午先攻破丐帮总堂,晚上又夺苏州城,刚才在官方的英雄排行榜上,他已经进入了前十的位置。”

我哦了一声。

千羽忽然一笑:“昨天我们下线早,你可知道,後来青风和五柳……可闹出一个大故事。”

我好奇问:“什麽事?”

他偏卖起关子,笑得邪魅:“想知道?哪……来,亲一下,就告诉你。”

我一拳挥去,他侧身让开。

我们已经走上了山坡,到了江河堡之下。

这是江河帮的总坛所在了,铁闸紧闭,护城河挖得又深又宽,水流甚急。

千羽只看了一眼就说:“是你的设计吧?”

我摇摇头:“铁门和吊桥是,不过这个河道是子锐的主意。”转头看看天门帮的银旗:“他今天也来了……这道河沟是他所设计,想必他也已经有了针对的策略。”

当时大家多麽和睦亲密,怎麽会想到有一天异变生於肘腋。

最了解你的朋友变成了最危险的敌人,世上的事,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吗?

我抬起头,太阳很大,晒得我眯起了眼。

城楼上有隐隐的虹圈,十分美丽。

这座城堡,等下便会陷入战火纷飞了吧。

千羽不做声,我们绕著护城河向东走。在靠东的密林处,城墙较矮了一些,墙上有一道小小的木门。

这是系统设计时为建城者预留的门。虽然这段墙矮,门也不起眼,却不会有攻城者能够进入这里。这是系统设置的不受攻击区域,建城者最多三人,却可以由此便捷出入。每座城都是如此,攻城者只能攻击四门,但无法直接破坏城墙,否则那守城的一方未免太可怜,战线一拉一圈,神仙也守不住。

千羽拉我一把:“你现在不是天下一剑了,这门你是不可能进去的。”

我回头一笑,涩然说:“你怎麽知道?”

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那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千羽诧异之极:“你……怎麽办到的?”

我坦白说:“游戏官方已经还给了我作为天下一剑时的所有权利。这扇门本来是我安上的,我当然可以进得去。”

千羽紧紧握住我手:“你别进去!城里现在一定是草木皆兵,你一个生面孔突然进去了,他们一定会对你充满敌意,说不定会群起而攻之!”

我一笑:“那你陪我进去好了。”

他奇怪的说:“我不可能通过这扇门吧?我又不是建城人。”

我低下头:“那也不难,因为那时子锐和于楚江反目,子锐建城的资格被封杀,这个名额在我手中,要你进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千羽反握住我手,温暖而有力,却不出声。

我抬起头来,振作­精­神:“没事的,虽然当时难过,不过现在已经都过去了。”

拉他一把:“进来吧。”

城内果然一片紧张肃然,街道上一个閒人不见,刀客剑客法师咒师来回的调遣。

城的样子没有大变,街道平阔,房舍整齐。

千羽本来是紧绷著戒备,走了一段却安然无事,脸上有些迷惑的神­色­。

我停下脚下来。

一道火箭冲天而起,在头顶爆了开来。

呵,开始了。

30

千羽有些犹疑:“小剑你想……”

我笑了笑:“不要问,跟我走就是了。”

街上人不少,江河帮现在的声势的确不容小觑。可是明显的,他们组织并不严密,也缺乏统一指挥领导。我们两张生面孔堂堂正正靠近城中地区,竟然一个过来盘问的都没有。

千羽靠近了些,低声问:“你身体还行麽?”

我脸上一热:“别乱说话。”

熟练的绕过大道,直接从後街靠近城堡中心。

他啧啧赞道:“直入无人之境,地形你真是熟的很。”

我笑笑,低头说:“有人比我还熟……这城的布局图是子锐画的,攻起城来他一定更是得心应手。”

外头嘶喊拼杀的声音被高墙阻隔在外,我们已经进了城基中心的院子。

绕过影墙,千羽倒吸一口气,露出极兴奋的笑容:“想不到这里有块硬骨头啃。”

我一笑,前面密密麻麻一院子站满了NPC城兵,手执长枪利刃,眼睛­精­光闪闪盯著我们两个入侵者。

“好久没和NPC兵打过了……”他两眼放光,兴奋的舔一下­唇­,缓缓拔剑。

“你和什麽样的NPC兵打过?”

他一笑:“皇城守卫一十八剑。”

我倒吸气:“那请问你最後被分成了多少块分别去见的阎王?”

他看我一眼,好心情的不计较我的贬义用语:“我用地堂剑把他们全放倒,然後御剑飞了,他们压根儿追不上。行了行了,靠後站,可别离开我三步远。”

真是个变态。

看他晃著剑就向那群NPC兵迎上去,我两手抱肩,含笑跟进。

千羽的剑势很有他的特­色­,­阴­柔却凌利,严密又强横。见过他动的两次手,都是後发制人,并不花巧。

他的剑蓄势待发,可是那些NPC兵竟然一动不动的,任我们经过。

千羽诧异的咦了一声停下脚,回头看我。

“我们是以建城者密码进来的,它们不会攻击我们。”我笑:“于楚江这一手真阔绰,这麽多NPC小兵,不知道是租的是买的——左右都不便宜。可惜遇到我,一点用也没有。”

千羽露出个啼笑皆非的表情,还剑入鞘。

“哎哎,别呀。”我说:“这里虽然不用硬打,里面可能还有别的。于楚江这个人可不是这麽简单,这里如此重要,他不会只这一层防备。”

话果然没有说错。

第一层上的NPC兵安安静静的让我们过去了,第二层上居然全是难缠的树藤怪。

这种怪也不难对付,杀伤力也不高,只是长长的藤子缠得人无法前行,砍了还有,再砍还有,不停的重生缠绕,要被它们沾上,真是很头痛。

千羽施放化石丹,我们在僵化的树藤间困难的前行。

“于楚江真是个变态。”他如此说。

我笑著点头:“唔,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其实在别人看,我和千羽才是有些不正常吧?于楚江莫子锐他们追求更高地位更大势力,才是正常人的目标。

“那个……”我们在进第三层的时候,他拉住我的手:“小剑,你究竟是来做什麽?要抢城印和石卷吗?”

我笑笑:“你看我像是块做城主的料子吗?”

他板起脸来上看下看:“不像。”

我迈步向里走:“所以我不是来抢城印和石卷的。说实话,估计就是想抢也抢不到,于楚江能把江河帮扩展到今天这样子,别把他想得简单了。虽然外头这麽多人攻城,但是胜算却不不一定由他们掌握。”

“那你是来……”他眨眨眼。

我同样眨眼。

不管是不是心有灵犀,表面上看,两个人像是串通好的来耍­阴­谋诡计一样。

我低头忍笑。

自从认识千羽的李潇洒,我发现自己每天似乎都有快乐的理由。

“千羽。”我放柔声音。

他的眼光一瞬间似水般暖:“什麽?”

咳,他是不是有什麽误会,怎麽眼神儿这麽温柔?

“你刚才说的,五柳和青风,到底怎麽了?”

这话说的有点心虚,果然千羽脸­色­一变,冷冷说:“不知道。”

切,横什麽?

回来五柳再来求我铸剑的时候,难道我问不出来麽?

地面忽然震动起来,我没防备,尽快伸手扶住墙。

千羽抬头看看:“城门破了。”

我点下头:“时间不多了,走吧。”

并没有再走向放置城印和石卷的内堂,我绕过内堂向後走。

千羽不做声的跟著我,内堂的基石很高,一眼望去雪白平整,我手扶在石壁上,挨块数过去。

“十一,十二,十三……十五……”

再从上向下数第三块。

基石都是一模一样的,我的手摸上去,却有一瞬间觉得黯然伤神。

当时,费了好大的劲儿,找了这麽一块地安放基石,建帮,建城,召人,扩张……

外头的喊杀声震天作响。千羽轻声说:“已经二十五分钟了。”

我点点头,说:“不用忙,来得及。”

两手按在石壁上缓缓用力,石块不向下凹反而凸了起来,与旁边其他石头的样子顿时不同。雪白晶莹的一块砖石,隐隐宝光流转。

“替我守著。”

听到由远而近的破空响声,我闭上眼。

叮一声,系统提示:“请输入验证密码。”

耳边一声厉喝:“天下!”

是于楚江的声音,我并不回头,提交一行以为早就会遗忘的密码。

把城石筑基的时候,如果有人告诉我,今天我会亲手来毁灭它,我是一定不相信的。

“锵”一声脆响,刀剑相交。

千羽长笑一声:“於城主,好久不见。”

楚江喝道:“你别趟混水,快闪开。”

“哎,其实我也不想平白的招惹城主不快。可是小剑他一定要来,我当人老公的有什麽法子,只好舍命陪老婆。”

于楚江声音都变了:“你说什麽?”

我咬咬牙,现在腾不出手来,你爱说什麽说什麽吧,回来事了之後,咱线上有仇线下算。

几秒钟後,基石光芒大盛,第二次提示音响起:“请输入初始密码。”

我对身後打斗声充耳不闻,提交第二次密码。

0 0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