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你刚分进来的时候,领导让我带你值班,那天凌晨,护士叫产房有急会诊,我出门竟看见你穿戴整齐但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站都站不稳,我问你:‘站在门口干什么?’,你说:‘我跟你一起去。’我说:‘没规定你要跟去的,你还是回去睡觉吧。’后来,你还是坚持跟了去。”
“是啊,是啊,你是我的老师嘛!可惜不久你轮转去了门诊。我当时很傻的,来了新病人也不会开医嘱,有一次跟着崔医生值班,晚上三点来了一个新生儿轻度窒息的病人,我不会处理,去叫崔医生,她睡得像死猪一样,我拼命叫她都不醒,后来总算被我摇醒了,睡眼惺忪的她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通,竟然倒头又睡了,当时我真没用,又被气哭了,又急又怕,急的是不知道病人如何处理,怕的是叫醒她又要被骂。只能干坐着……当时我想起了你,跟你值班的时候你决不会这样,病人拖着不处理也不行呀,万般无奈中我只得打电话给你,你在电话里安慰我别急,详细地作了指导,想不到你又亲自赶来了,半夜三更的,我当时真的很感动。”
“哈哈!当时你真是泪包子,动不动就哭。但你另一面却是很活泼的,能歌善舞,每年一度医院联欢晚会总有你的身影……”
他们都把和对方相处的点点滴滴铭记在记忆深处,对此他们都不惊讶。他们的交谈又恢复了轻松和热烈,一个不眠之夜就在这回忆之中渡过了。
但是,小女孩的父亲始终没有出现。
早晨,白玙请示了院领导和科主任后,带着患有精神病的小女孩去了京华市精神卫生中心,找到黎明,说明了情况,把她收进了病房,希望他多照顾,尽力治好小女孩的病。
老同事相聚,不免寒暄了好大一通,并留她吃了午饭。餐间自然谈到了大家的近况,黎明已经升迁至院办主任了,白玙说:“黎老师,多亏你脑子活络,早早离开,人才毕竟是人才,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看,你已经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提携我们。嘻嘻!”
“哪里,哪里!我只是跳出火坑而已,不过说实话,科里由他蒋老板一手撑天,永远是一滩混水,决不会有我的出头日子。”他对蒋主任为人处事嗤之以鼻,并揭了他老底,“你知道为什么他能够担任科主任,还不是对院长奉承拍马,在文革期间他在军队里做过卫生员,曾经当过一阵军代表,当时院长恰巧关‘牛棚’的时候是他管辖的,他当时不知什么原因动了恻隐之心,曾经在吃饭时悄悄塞给他一块红烧排骨,你想想‘牛棚’的生活多艰苦,一向养尊处优的院长受得了这样的苦,一点小恩小惠就感激流涕了,也就这事,院长一直记恩在心,重新出山后把他调来重用了他。还有其他的事你可能不知道,他雇佣‘枪手’写论文送给副院长,然后通路子发表。”
“哦,怪不得前几年民意选举科主任,明明是董主任得票高,最后还是蒋主任担任科主任。”
“这都是过过场,游戏民意,当时谁不知道?”他顿了顿,说:“我就是因为知道太多,又不愿曲眉折腰,所以处处受到排挤打压,出来的时候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是主治医师。”
“我们当时都看到你桀骜不驯,为大家仗义执言,暗地里佩服你,但最后还是看你被扫地出门,真惋惜,还好,看到你的现在由衷为你高兴。可是我们现在还是低声下气,谨小慎微的说话做事,真不是滋味。你看吕韧渊也像以前的你,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日子也不好过呀。”
“让他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除非老板换人,否则趁早走。”
“嗯!”白玙的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心情很复杂,既不愿看到吕韧渊困苦的处境,又心中不舍他的离开。
告辞了黎明,走出医院大门,心想应该把此事告知吕韧渊,他今天24小时值班,我上夜班,上班后告知他也不迟,她忽然有一种送他礼物的强烈冲动。白玙走进商场,精挑细选,购买了一条带铁锈色细纹图案的羊绒围巾,抚摸着毛茸茸、暖绵绵的围巾,思考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送给吕韧渊,思前想后似乎总觉得不妥,为了双方的家庭和孩子,自己应该把爱深藏在心里,这份纯洁的爱不能被世俗的物欲所玷污。对他衣着等生活方面的关心是自己对他爱的自然情感的流露,那么如何见证自己对他一往情深而能又不为人所知,也包括他呢?而自己又能经常睹物思情以籍慰思念的苦楚?
她一路走着,双眼逡巡街道两旁的商店,边上一家大银行沉重的包铜大门上一纸海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海报用遒劲魏碑体书写“招租保险箱”下书,“您为家中名贵书画、金银财宝得不到妥善保存而犯愁吗?本银行特为解决您的困难而特设……”白玙灵机一动,何不租个银行的保险箱,方便保存,既安全又不易被人发现,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于是白玙心情欢快地跑回家,在家里附近的银行的地下室租了个D型保险箱,她把羊绒围巾放进干净的塑料袋,还仔细地放进了两枚用纸包好的樟脑丸,一切安置妥当,锁好保险箱的门走出银行。
这是一个万里无云晴朗的下午,白玙心情格外舒畅,她不再忧郁,她找到了心灵的寄托,有了精神的抚慰。
她想还是打个电话告诉他那个患精神病女孩的情况吧。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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