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绍棣笑笑:“别否认了!他都跟我说了,我也亲眼看到了,他对你是一见钟情,你对他呢,也是心有所动!”
“他这人,怎么这样?”王映霞尴尬地红了脸。
“他就是这么一个率真、直接、勇于暴露自己心事的人。”
王映霞埋头品着茶,沉吟片刻,问:“许厅长,你对这事怎么看?是不是觉得不合适?”
“难道你觉得合适?”
“我们的情况,局外人恐很难体谅,很难理解……”
“不,你错了!我非常理解,既理解你,也理解达夫。你是个追求个性解放、恋爱自由的新女性,又喜欢他的作品,仰慕他的才华,爱屋及乌,是很自然的事;而达夫呢,心灵孤独,渴望爱情,你与他习性相通,又美丽动人,不激|情迸发,那才怪呢!只是……”许绍棣欲言又止。
“你怀疑他的真诚?”
“不,我了解他,他对你是绝对真诚的,只是,像他那样罗曼蒂克的文人,感情的流动性比任何人都大。当然,这决不是说,他对你的爱不持久。”
王映霞迷惑不解:“许厅长,你到底要提醒我什么呢?”
许绍棣笑道:“人说恋爱的人都是傻子,我看不假。我就不多说了,说多了你也听不进去。我只提醒你一句:郁先生是有妻室儿女的,你这样一个有独立人格的新女性,难道甘心屈尊为妾吗?”
王映霞手一颤,茶水洒了出来。
许绍棣瞟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说:“当然,身份的问题也是可以解决的,如果他真的看重你的话……可那样一来,就必然伤害另外一个无辜的女人。你和达夫都是善良之辈,你们是不是忍心?当年,达夫因为屈从家人,为了尽孝,就曾放弃过一次爱情。”
王映霞面色发白,默不作声,她心里一时充满了莫名的喧嚣。
“你们若真诚相爱,我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多年以来,我一直把你当作一个可爱的小妹妹,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快乐……我说这些,并不是妄加阻挠,只是希望你考虑得周全一些,以免伤害了自己。”许绍棣说。
王映霞点点头:“谢谢许厅长的提醒,我会考虑周全的。”
“嗯,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上海了。”
王映霞想想说:“许厅长,回杭州后,请您替我保密,别向我家人透露好吗?我不想让家人为我担心。再说,我也还没拿定主意……”
许绍棣说:“这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喜欢告密的小人,再说,达夫也是我的老同学、老朋友了,我怎能打你们的小报告呢?我的人格可不允许!”
许绍棣说是这样说,但他一回到杭州,就去了王家。他告诉王家人,王映霞在上海很好,只是有件事当说不当说。王二南说,不管什么事,但说无妨。许绍棣为难地说,他可跟映霞保证过,给她保密的。王二南笑道:“呵呵,小孩子,你给她保什么密呵,你说吧,她回来了,我们装着不知道就是。”
许绍棣吞吞吐吐地说:“她……她好像和郁达夫好上了。”
“噢?”王二南捋一把胡子,“就是那个创造社的郁达夫,那个写《沉论》的郁达夫?”
“正是他。”
“是他啊!呵,你们年轻人,只晓得追捧他的小说,其实他的散文也不错,诗词更是好上加好,少有人能与之媲美的啦。映霞与他神交已久,没想到真遇到他了,缘分啊!呵呵,我孙女若真能与郁先生成眷属,恐怕就成就了文坛的一段佳话呢!”王二南侃侃而谈。
“爹,你看你,见风就是雨,生怕你孙女嫁不出去似的!”王映霞母亲说。
王二南说:“爹高兴嘛!我王二南一生无有成就,但有两大特点,一是识才,二是爱才,许厅长,你说是不是啊?”
许绍棣没料到他的通报会是这种效果,心里有些沮丧,应付着:“是呵,是呵。”他立即话头一转,“不过,郁先生是有妻室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