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2月,郁达夫和鲁迅、宋庆龄等11人共同发起组织的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在上海成立,郁达夫出席了秘密召开的成立大会,领衔发表了《中国运动大同盟宣言》,该宣言称:“我们处在现在统治下,竟无丝毫自由可言……我们组织自由运动大同盟,坚决为自由而斗争,感受不自由痛苦的人们团结起来,团结到自由运动大同盟旗帜下来共同奋斗!”
一天,孙大可来找郁达夫,说他们对郁达夫参与发起组织中国自由大同盟之举非常欣赏,还说,他们其实已把他视作同路人了。郁达夫当然知道他们是谁,笑笑说:“是吗?我荣幸之至!”孙大可还说,他们有一个想法,想听听他的高见。郁达夫说,愿闻其详。孙大可便压低嗓子跟他说,蒋介石的独裁统治和文化专制,不仅压迫着广大民众,也压迫得知识阶级,特别是为民众代言的左翼作家们喘不过气来。他们想把所有左翼作家组织起来,团结起来,以便更有力量反抗国民党的压迫。这就好比将五个指头攥成一个拳头,打出去才有力量!孙大可还说,这个组织的名称嘛,就叫中国作家左翼联盟,他们非常希望郁达夫也参加。
郁达夫很感兴趣:“想法不错啊,我一定参加!”
“那太好了!”孙大可郑重其事地握了握郁达夫的手:“另外,我们还想请你做一点联络工作,你在文化界朋友多,可以为我们牵牵线,搭塔桥。最好是动员鲁迅先生也参加,要是有鲁迅先生加入,左联就更有号召力和战斗力了!”
“没问题,走,我这就带你去鲁迅先生家!”郁达夫爽快地带着孙大可出了家门,跳上一辆电车,往景云里而去。
郁达夫到印刷所送小说清样回来,见王映霞抱着阳春在门口焦急地眺望。见了他,王映霞埋怨道:“你怎么才回来呀?阳春病了,又发烧又说胡话!”
他摸摸阳春的额头,热得烫手,说:“那还不送医院?”
王映霞白他一眼:“不是在等你吗?”郁达夫立即从她怀中抱过阳春,转身往门外走去,王映霞提着个包颠着碎步紧跟其后。
他们坐了汽车到了租界医院,请一个德国医生给阳春看了病。医生说是扁桃腺发炎,引起上呼吸道感染,不用担心,打几针就会好的。他们这才安下心来。阳春哭叫着不肯打针,叫得王映霞心里直疼,便问医生能不打针吗?洋医生说打针好得快,孩子反而少受痛苦。护士一将针扎下去,阳春就尖声哭叫起来,如是那针就如扎在两人的心口上。他们一齐抓着阳春不敢松,眼睛却一点不敢往阳春ρi股上看。
看完病回到家天已黑了,王映霞这才将一封信交给郁达夫。那是一封左联成立大会的邀请函,会期就在几小时前。郁达夫眉头一皱道:“你怎不早点把信给我?”
“你不一早就出去了么?”
“后来我不是回来了么?”
“后来不是要送阳春上医院么?是阳春重要还是你的信重要?”
“都重要!你弄得我连左联的成立大会也参加不成!”
“你这人,倒怪起我来了!告诉你了又怎么样,你难道丢下阳春不管?”
“我怎么能不管?你早告诉我,我好有个安排,至少,也好请个假嘛!这样不明不白地缺席,别人还人以为我对左联有意见呢!”
“你这人,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今天怎么变得如此多虑了?一个会没参加,多大的事嘛!”
“我说了参加的,我不能失信于朋友!”
“事已至此,你怨我又有何用?阳春病成这样子了,你还嫌心里愁得不够?”
这时孙大可来了,他们才停止口角。郁达夫连忙向孙大可解释了他没能参加左联成立大会的原因。孙大可说:“原来是这样啊!大家都希望你出席成立大会呢,真遗憾。哎,孩子怎样?好些了吗?”
“没大问题,打了一针,睡着了。会开得怎样?”郁达夫问。
孙大可告诉他,会开得很热烈,很成功,差不多所有知名的左翼作家都到场了。鲁迅先生提名他为左联发起人,他还被选为左联执行委员。郁达夫一听,高兴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是嘛,嘿嘿,鲁迅先生总是忘不了我!”
孙大可说:“不光鲁迅先生,大家都忘不了你呀!你替我们联络了不少作家,特别是鲁迅先生,若不是你牵线搭桥,恐怕也不会进入左联,所以,我要代表左联执委,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哎,大可,你在左联是什么职务?”
“哦,我是执委常务委员,也就是经常做具体工作的人。”
“好哇,左翼作家聚集起来,力量就大了,就不是独往独来,孤立无援的堂吉诃德了!”
“为了发挥左联的作用,以后我们会经常开展活动,希望你积极参加。”
“会的,没有左联时,我们也常编刊啦、出书啦,有了左联,自然更有劲头了!”
孙大可笑笑:“编刊出书当然要做,不过近段左联打算多搞一些飞行集会,散发传单等,向当局和社会显示我们的力量!”
郁达夫愣了一下:“还要搞飞行集会?”
“对!让国民党当局穷于应付,也让他们知道,左翼作家是不会屈服于高压政策的!我们要用行动打破他们的文化封锁!”
郁达夫犹疑地:“这样做有效果吗?”
“这样做的效果比写文章更直接!后天,我们就准备去霞飞路一带游行集会,达夫,你也来吧。”
“这……”
“达夫,现在你是左联一员了,希望你以身作则,积极投入!”
郁达夫想想,很勉强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