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看看纸条,上面列着肉啊,酒啊,磨菇之类,大概是办酒席用的。他将小村的话翻译给侨长听了。蔡承达想想说:“有什么办法,只能照办。”
郁达夫对小村说:“侨长说照办,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那好,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可开在清单上,我们会支付的。”小村盯着郁达夫说。
“好的,沙哟拉拉!”郁达夫挥挥手。
“沙哟拉拉!”小村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又回头盯了郁达夫一眼。
宪兵一走,蔡承达就请郁达夫进屋喝茶,说巴爷公务华商多,货物容易办齐,所以日本宪兵常来此购物。今天幸亏他来解了围,弄不好一误会,会起冲突呢!蔡承达对郁达夫感激不已,又问:“赵先生,您不是有意开办酒厂吗?筹备得怎样了?”
郁达夫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是本钱不够。特意来向您商量的呢。”
蔡承达说:“这还不好说,我和几个朋友商议过了,我们每人参一股,由你任头家负责经营管理,这不就解决了吗?”
郁达夫喜上眉梢,拱拱手:“如此甚好,太感谢了!”
蔡承达说:“你就放手干吧,我们信任你!”
从侨长家出来,蔡清竹告诫道:“赵先生,那宪兵的眼神不对,老盯着您看,您可得注意点!”
郁达夫说:“没事的,他见我一口流利日语,好奇罢了。”
赵豫记酒厂的招牌挂起来了,工人也招齐了,郁达夫的酒厂开张了。他准备出两种酒,还为这两种酒取了名字,高度的那种叫“太白”,另一种低度的叫“初恋”。蔡清竹拍手叫好,说到底是文学家,给酒取的名字都富有诗意。郁达夫笑道:“呃,这里有什么文学家?只有一个酒厂老板赵廉!”蔡清竹笑笑说:“我可怎么看你都不像一个生意人,而是一个大作家!”郁达夫道:“既然如此,你这个副手以后可要多担待,在生意上多花心思哟!”蔡清竹点头:“那是自然。”
喝过开缸酒没几天,郁达夫正张罗酒厂的事务,一辆日本军用吉普开到酒厂门前。某种不祥的预感立即笼罩了郁达夫的额头。那个叫小村的日本宪兵跳下车,领着一个性蓄仁丹胡的军官来到郁达夫跟前,盯着他问:
“赵先生,还认识我吗?”
郁达夫镇定地答道:“当然认识。”
小村介绍那个仁丹胡子:“这是我们队长川岛一郎先生。”
郁达夫瞟瞟川岛一郎,只见此人的眼神阴鸷,忙点点头:“你好。”
川岛一郎问:“听说赵先生日语说得很好?哪学来的?”
“哦,小时候随家父去过日本。”
“这是你的酒厂?”
“对,队长先生是不是要订购一些新酒?”
川岛一郎不置可否,却说:“赵先生,你在这办酒厂,是大才小用啊!我们宪兵队,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才呢!”
郁达夫心里一惊,马上道:“我一个生意人,能做什么?”
川岛一郎说:“做你最适合做的事,给我们当通译。”
郁达夫摆手道:“我可懂不了几句印尼话!”
川岛一郎说:“懂几句就行,此地大部分人都是华侨,由你来做通译,再合适没有了!”
郁达夫说:“不行,我的酒厂刚开张,我不能丢下我的生意不管!”
川岛一郎说:“不行这样的话,不是由你说的吧?我们是占领军,知道什么是占领军吗?占领军的的话意味着什么,赵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小村在一旁威胁道:“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看来,他们是不肯放过他了。郁达夫把蔡清竹叫来,把情况告诉了他。蔡清竹说:“赵先生,只能先顺着他们了,要不,你会吃亏的!”
“那酒厂就交给你照料了。”
蔡清竹说:“酒厂你放心,你自己多保重吧!”
他还是不甘心,迟疑地觑觑两个日本宪兵。
川岛一郎挥一下手:“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
郁达夫无奈地说:“好,我跟你们走,不过,有一个条件。”
川岛一郎说:“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跟我们日本宪兵讲条件!”
“我不领你们的薪水,否则我不去!”他说。
川岛一郎眼一眯:“你心眼倒挺多!怕别人说你是不是?好,我成全你!”
郁达夫只好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跟着他们去了。跨上吉普车的刹那,他倏地想到了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这句话。而到达武吉丁宜,看到宪兵队的洋楼时,他感到一股阴风迎面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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