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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良缘到 > 第七十四章 唐芦儿的邀约

第七十四章 唐芦儿的邀约

”松开,我看看。“上官钰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跟前,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露出满是水泡的手掌,他微蹙了蹙眉,只见这只小手,就连虎口那也被磨红了一圈,瞧着都有些肿了。这是她这几天来握墨月练习那一式破月造成的。当年他练刀时,一双手也是这样,从对着无数旋转的木桩到跟对手实打实的过招,几个月下来,就没个好的时候。

这几天他一直忙在外头,也没时间关心她,今日抽了空回来,问了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才知道这丫头这几天拼命来着。瞧着那双又破又肿的手,上官钰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眼看着她道:”怎么这么不知爱惜自己,这能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吗。“他说完就吩咐随从准备药膏去。

唐芦儿抽回自己的手,手指一点一点摸着手掌上那几个破了皮已经结痂的地方道:”你们死心吧,我做不到那样,怎么都做不到,做不到!“

”什么?“上官钰一怔。

”四岁才看了一遍就牢牢记住月影刀术和月影步,九岁内功心法小成,十岁将碎月式的威力使出,十一岁就能暗中与白月城的苏殿主周旋,­性­格自闭,年纪尚幼,手段却能令数位活成|人­精­的长者折服。。。。。“唐芦儿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道,”我做不到,我没那么厉害,我不是天才,我只是个废才。“

上官钰忽然笑了,随后就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来,抬起脸。“

唐芦儿拧着眉头抬起眼,上官钰见那张小脸被靶场的风吹得有些红,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带着几分沮丧还有几分不忿。他不由就伸出手指在她眉心处顺了顺,然后将她的脸转到垛靶那边道:”晃动的垛靶,次次都­射­中靶心,你知道这靶场里有几人能做得到你这一步?你才练了几天?“

唐芦儿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这几天,天天被那老头在耳边轰炸白薇的种种天才事迹,还时时期盼着她能尽早变成白薇,那种压力,早就将她的信心踩到十八层地狱下面了。

”若是以前的白薇,定也能轻易做到。“在别人眼里,白薇就是她,她就是白薇,所以她这些话,其实说得有些怪,她也不指望他能了解。

却不想她的话才一落,上官钰就从垛靶那收回目光,看着她似叹息一般道:”我不认识白薇。“

唐芦儿一怔,即转头看他,上官钰接着道:”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就是现在这样了,无论你以后会不会想起以前,你在我眼里都是唐芦儿。“

唐芦儿怔住,对上那双深邃又认真的眼,不知过了多会,她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忙就垂下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七哥也会这么哄人了。“

上官钰帮她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刘海道:”过来吧,今日回来就是有东西要给你的,你这双手也该好好照料一下。“

”是要送我礼物吗?“唐芦儿即抬起脸,一双眼忽的就发亮了。

上官钰一怔,想了想,便道:“算是吧。”

只是两人刚走到半道上,前面那就走过来一位门房那的小管事,对方瞧着上官钰后,即小步上前,将手里的一个折成六角形,瞧着有些鼓鼓的信兜递给上官钰道:”王爷,刚刚有个面生的人送来这个,说是要给唐姑娘的,且放下就走了,也没留姓名。小的怕是唐姑娘的急信,不敢耽误,这就送过来了。“

唐芦儿诧异:“给我的?”

上官钰看着那递过来的信兜,微一蹙眉,即先唐芦儿一步拿到手中,然后问了一句:”送信来的人是男是女?长的什么样?“

瞧着上官钰那张冷漠的脸,那管家不由就有些惴惴起来,小心回道:”听声音像是个女的,只是对方披着斗篷,还带着帽子,小的没看清楚模样。“

管事退下后,唐芦儿瞧着那封信不解地问道:”谁会给我送信?难道是­奶­­奶­?“

唐芦儿正要伸手拿,上官钰却将拿信封的手背在身后,然后说道:”回屋再拆。“

”怎么了?“唐芦儿接了个空,不解地一抬眼,即察觉出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上官钰摇了摇头,领着她往自己书房那去的时候,又在书房外碰到从一边走过来的莫老。莫老一瞧着上官钰,就似狗闻到­肉­一般,忙就窜过来道:”我说王爷,你这到底还要准备几天才能走啊?!我这边都火争火燎的,您怎么还这边悠哉悠哉的。“他说完就注意到上官钰手里拿着个六角形的信封,他即又道了一句,”咦,白月城的人给你送信来了?“

”白月城?“唐芦儿一怔,”你怎么知道是白月城送来的?“

莫老看了唐芦儿一眼:”你忘得可真­干­净,白月城最为正式的信件,就是用六角形信封装的。“

三人进了书房后,唐芦儿打开那信封,往里看了看,却发现里面装的是一叠白丝绢。

不知为何,那一瞬,她胸口猛地就是一跳。怔了怔,将那叠白丝绢拿出来,一层一层打开后才发现里面包着的,竟是一截断指!

唐芦儿倒抽一口冷气,也顾不上看那丝绢上写着什么,只是怔怔的看着那截断指,良久,嘴里喃喃道出两个字:”­奶­­奶­。。。。。“

良缘到 第119章 换人

落日血红,挂在西面的天际,沉郁的红光从窗棂外穿透进来,可见无数微尘在那暗­色­的桌椅间飘荡沉浮。唐芦儿将上官钰给她的那对薄钢护手戴在腕上,手指轻轻抚摸着贴在护腕外面那层刻着花纹的皮子,指腹滑过暗卡,然后就将衣袖放下。

“你不需亲自过去,我安排人乔装成你的样子就行。”门忽的被推开,屋里忽的亮了一下,刚刚匆忙离开的上官钰此时大步走进来,皱着眉头看着已经换了一身劲装的唐芦儿道。

“白月城的人不是傻子,可不防着你这一手,若有个万一,你师叔可就不是少个小指那么简单了。”莫老跟在后面走进来,接着上官钰的话道了一句。

上官钰往他那瞥了一眼,莫老却已将目光移到唐芦儿身上,只见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就走上前呵呵赞道:“嗯,这瞧着才有点像你娘当年的样子。”

“请莫老先生退避片刻。”上官钰冷冷地看着莫老,这老家伙从刚刚就一直怂恿着唐芦儿赴约换人。

瞧着莫老出去后,唐芦儿抬眼看着上官钰:“我只是随他们回白月城,再说白苏还没从这拿到白月城的信物,所以这一路上他们不会对我如何的。”

“或许他根本就不想要信物。”上官钰摇了摇头,“莫老前几日曾说过,如今白苏在白月城的势力已经隐隐盖过城主,此等情况下,有没有你的信物,对他来说影响都不大,更何况你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芦儿,从柳州到北漠,这一路最少也得两个多月时间,他们有无数次机会试探你,而对一个意欲夺权的人来说,比起要留着一个不安定的因素,总是不如直接解决掉来得简单。”

唐芦儿沉默了一会才道:“­奶­­奶­现在毒发中,小指已青,指甲也都发黑了,你刚刚看到了吗?”

上官钰一时无语,唐芦儿咬了咬牙,将眼中的泪逼回去,接着开口道:“我没有关于白薇的丝毫记忆,三哥和莫老口中说的那个人,对我来说,就像是天上的人一般。可即便是知道了,我也从不认为自己是白薇,但是属于她的那么多责任,我也没想过要逃避。因为是白薇,我才有了­奶­­奶­,当日我醒来,脑子是一片空白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那儿,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这个世界那么陌生。。。。对你来说,­奶­­奶­只是你见过几次面的师叔,可对我来说,­奶­­奶­对我有再生之恩,有抚育之恩。”

唐芦儿说着,就慢慢垂下眼,然后转头看着那满窗的红光。

她不是不怕,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贪生怕死,可是经过这么多事才知道,人的承受能力,总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得多。或许照上官钰说的,找个人乔装成她的样子,去将唐老太替换回来,是比较妥当的法子。但是她赌不起,­奶­­奶­若因为她的怯懦再出现任何意外的话,她这辈子都没法面对自己的良心。

上官钰怔然,良久,轻叹一声:“既然如此,那么就重新计划一下接下来的事。”他本想若她执意要去的话,就只好将她关一晚,可听她刚刚那么说后,他忽的就想起恩师,当年他正是因为迟疑了一下,导致一生追悔莫及。

入夜,风起,离柳州港口五海里处浓黑的海面上,上官钰带着唐芦儿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缓缓行来的船只。风扬起两人的长发,瞧着对面的船离得越来越近了,上官钰转头对唐芦儿道:“生与死的对决往往很简单,不会有太多的花俏和优雅,很多时候,直觉的判断和反应的灵敏比会什么样的招式更重要。”

唐芦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睛却紧紧盯着前面那越行越近的船只,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抓住栏杆上的手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人已经下去了,你上去后,他们便能潜到那船边,不过若是今晚找不到机会,就算了,莫要着急,我会一路跟着的。”上官钰说着就看了一眼她束在身上的腰带,那是沾水后,能在黑暗中持续数个时辰发出淡淡荧光的特制腰带。

唐芦儿点了点头,然后咬了咬­唇­道,“你已经通知三哥了?”

“嗯,再过一会他就能过来,别担心,我不会让人将你带走的。”上官钰低声道了一句。

孟三的母亲是西凉人,当年他母亲回娘家探亲,却不幸病逝,后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就直接葬在西凉,而齐州那边只是她的衣冠冢。昨天刚好是他母亲的忌日,所以他在离开前去了一趟西凉祭拜他的母亲,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只是要从锦园赶到这边,怎么也得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莫老走到他们身边,看着那停在他们前方不足半里处的船只道:“这好像是你们这的福门战艇吧?他们哪来的这玩意?”

上官钰不语,福门战舰是柳州水师配备的战船,是所有船中速度最快,亦是战斗力最强的,是军舰,别说平民百姓,就是王公贵胄都滑有资格拥有。

白月城,手伸得太长了。

那边放下一艘小船,缓缓行到唐芦儿这边后,喊了一声,小官钰即示意将梯子放下去。

不多时,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站到甲板上朝唐芦儿欠身行了一礼,然后将挂在腰上的瓶子双手呈上道:“微姑娘,这是唐前辈身上的酒香胶,为了表诚意,在下先将此物送来。”

唐芦儿微抖着手接过那个瓶子,然后盯着那男子,一字一句地道:“你们,将我­奶­­奶­的手切了!”

“薇姑娘莫着急,唐前辈的手指,其实是前辈自己切下的。”那男子抬起脸,看着唐芦儿道,“我等遇上唐前辈时,正好前辈身上毒发,而且此次毒势来得凶猛,前辈只能将那些压制不住的毒逼到小指那,随后一刀将自己的手指切下来。薇姑娘若不信,可以向大长老求证,此毒出自白月城,大长老不会不清楚。毒发时若强压不住,就只能将身体一点一点的切除,否则毒攻入心脉,便会马上暴毙。”

那男子说完,就微侧过身,朝站在一旁的莫老欠身行了一礼。

莫老摸了摸自个的后脑勺,朝唐芦儿讪讪道了一句:“呵呵,经这一提醒,我才想起确实是这么回事。”

上官钰看着莫老,眼睛微眯了眯,唐芦儿只看了莫老一眼,就又看向那男子问道:“我­奶­­奶­现在如何了?”

“很是虚弱,所以请薇姑娘这会随我过去吧,姑娘一上船,我等马上就将唐前辈送回来。”

“唐前辈还未回来,就让我将人送到你船上,阁下这算盘打得未免太天真了。”上官钰瞥了那男子一眼,然后就将目光转到对面那艘战舰上。只见那边的船头上也站着一个人,看身形好像是个女子,他看过去的同时,那女子回身打了个手势,不多时,就有两人抬着一张椅子从船舱内走出来,前面还一人领着一盏马灯走在前头。

“­奶­­奶­!”唐芦儿脸­色­一变,即便很远,视线模糊得只看到的一个模糊的影子,但那确实是唐老太没错。

那男子适时开口道:“唐前辈此次毒发势猛,薇姑娘还是尽快随我过去吧,唐前辈过来后,有大长老的金针术,即便没有解药,也还能将毒压制一段时间。”

上官钰开口道:“你让人将唐前辈放到小船上,如此你便可以将人带过去。”

那男子朝上官钰欠身道:“恐怕不能如王爷的意,北漠人的水­性­实在没有柳州这边的水兵好,更比不上王爷的私卫,为了以防万一,我等只能待薇姑娘上船后才能将唐前辈送回来。”他说到这,就又朝唐芦儿道了一句,“薇姑娘,多拖一刻钟,对唐前辈的不利就多一刻钟。”

“我这就随你过去。”唐芦儿说着就往前踏一步,上官钰拉住她的手腕,唐芦儿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对上,唐芦儿握住他的手,将的手背拉到她腰带那轻轻擦了一下,然后就随那名男子下船去了。

“猛虎被圈在圈里面养,最后只会变成猫。”莫老也看着前面,只是说出这句话时,他不由转头看了旁边这位年轻的王爷一眼,忽然间觉得,其实这一位才是真正的猛虎。

上官钰豁然回头,目光如刀,莫老立马讪讪一笑,忙开口道:“年轻人火气那么大做什么,尊老懂不懂!再说这事,我之前说不说,有什么差别,那丫头会答应不过去吗?”

“她若有事,谁也逃不了!”上官钰收回目光,冷冷道了一句。

唐芦儿上了福门战舰,还不及站稳,也不管附近站了多少人,就往唐老太那冲过去。

“­奶­­奶­。。。。。”她有些无措的看着那个坐在圈椅上,明显极度虚弱的老太太,瞬间泪眼模糊。

唐老太表情倒是很平静,只是朝她招了招手,让她靠近些。

唐芦儿跪下去,握住唐老太包着纱布的那只手,唐老太另一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才用两只老手包住那只年轻的小手,摇了摇头道:“笨丫头!”

谁都没发现,唐老太在包住唐芦儿的手时,即在她手心留了几个字。

良缘到 第120章 狭路相逢

波涛暗涌海面,一叶扁舟载着唐老太,在两个人的护送下,沐着夜­色­,往一边缓缓行去。

“人已送到,在下还有一句话要送给王爷,王爷若不想薇姑娘受到任何伤害,那么无论是王爷的船,还是王爷的人,最好将距离拉至五海里外,否则薇姑娘的安全将不受到保障。”唐老太被上官钰的人接上去后,小舟上的人在下面往上大声喊了一句,说完也不等上官钰这边应答,就已经划桨返回。

“王爷!”一旁的赵力顿时被对方的态度激起怒火,上官钰只淡淡道:“今晚星月模糊,可见度不足一海里,待他们走开后再慢慢跟上,我说的事准备好了没?”

“已经准备好了,可是王爷何必……”赵力点了点头,但面上却为难万分。上官钰却不理他的话,唐老太快要上来了,他赶紧走上去亲自扶住。唐老太握住上官钰的手就在他耳边道了一句,上官钰一怔,只是马上将眼中的诧异掩下。

”薇姑娘,请进去吧。“瞧着唐老太上了对面的船后,小舟返回时,唐芦儿旁边那位白纱女子一脸冷漠地道了一句。

唐芦儿收回目光,看了那女子一眼,刚刚她听旁边的人喊这女子为十三姑,且态度颇为恭敬。

只是这白纱女子看她时的那等眼神,不知为何,竟带着莫名的怨毒。明明是极美的一张脸,可是其眼中那样深寒的恨意,却令她不由打了个冷战,跟着就生出满腹狐疑。

唐芦儿悄悄握了握手心,唐老太刚刚在她手心上写字的地方还有些痒痒的,她悄悄往周围看了一眼,只是昏暗的光线下,那一个个瞧着都是一脸冷漠。

因分辨不出,故不敢多看令人生疑,唐芦儿再瞧了一眼对面,收回目光后,就默不作声地转身随那白纱女子往船舱那走去,且跟着后面的还有四位神­色­冷漠的男人。

因为是战舰,所以这船的船舱是在一面,刚下几级楼梯,就感觉里面的空气有些浑浊,光线又异常昏暗,且踩楼梯发出的声音,竟还隐约能听得到有回声传来。唐芦儿瞧着这越来越往下,心头不由就沉了沉,离上面越远,她脱困就越困难。

”你们都出去,我跟薇姑娘单独说会话。“唐芦儿进了船舱后,白纱女子也跟着进来,并朝后面那几位吩咐了一句。

后面三个人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唯一位却不听白纱女子的话,只见他抬眼一脸真诚地开口道:”十三姑还是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吧,薇姑娘我会帮忙瞧着的,夜十五的死,十三姑已经伤神多日,这要再熬夜的话,怕是身子吃不消。“

白纱女子看了那男子一眼,冷笑一声道:”夜十九也会关心起我来。“

”应该的。“夜十九面­色­不变。

”哼,出去。“白纱女子却丝毫不领情,”虽说你不一定要听我的话,但却也没有资格阻止我要做的事。“

夜十九看着白纱女子道:”苏殿主毕竟没开口要她的命,十三姑就不怕殿主责罚吗?“

”殿主的意思我自然知道。“白纱女子忽然笑了,­唇­角飞起,面容妖娆,只是那双眼里却依旧没有半分笑意。

唐芦儿一边注意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悄悄往后退,同时观察这房间有没有可逃的出口。可是这到底是船舱,又是在船肚子里,不是建在地上的房子,除了刚刚进来的那扇门,余下三面,连个窗户都没有。

”你无需为我担心,我只要她一只胳膊,不会伤及她­性­命!“白纱女子说话的同时,五指成爪,突地就朝唐芦儿这边过来。唐芦儿只觉一股巨大的压力往自己这汹涌而来,她心头大骇,反­射­­性­地就往后面连步退去。只是她的速度到底比不上白纱女子,眼见那指甲泛着蓝光的爪子就要抓到她身上了,唐芦儿的手已经摸到护腕上,可就在那一瞬,夜十九却一下子抓住白纱女子的胳膊,同时朝她出了一掌。

白纱女子不得不收回五爪,一挡一避后,即往侧一退,然后看着夜十九冷笑道:”苏殿主曾说过,他身边有内­奸­,原本怀疑的是十五,所以殿主先派了十五过去抓这小丫头,不想十五却反被杀了,现在,我总算找到真正的内­奸­是谁。“白纱女子­阴­冷的目光在唐芦儿和夜十九身上扫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你们,给我弟弟偿命!“

奇怪的是她说这话时并不忙着动手,反是夜十九先出手了。

昏暗的房间内,一灯如豆,呼啸的劲风,将那昏惨惨的烛火吹得欲灭不灭,两人投在墙上的身影凌乱得分不出彼此,地板发出微微的震动,激烈的刺杀对决,让就近观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还不快走!“夜十九缠住白纱女子后,即朝唐芦儿那喊了一句。他们交上手的时候唐芦儿就往门口那冲过去了,只是好几次都被白纱女子给逼了回来,这一次她终于冲到门边,可当她就要拉开门时,那白纱女子嘴里忽的就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

唐芦儿的手刚握到门把上,一股巨大的冲力就从门上传了过来。

门从外面被推开,三个男人冲了进来,唐芦儿被撞到地上的同时再不犹豫,身子就在地板打了个滚,卸去冲力的同时就将护腕内的钢针­射­出。

寒光如电,惨叫声顿时响起的同时,房间内的烛火忽的就灭了,周围瞬间变得黑不见五指。

唐芦儿还未及站起,就被人给一把扯了起来,然后拽着她就往外冲了出去。

“会游泳吗?”

“会!”

“能闭气多长时间。”

“足够跳下去再浮起来!”

只是两人还没跑出房间多远,前面又有一拔人冲了过来,后面,白纱女子也跟着逼近。

没有犹豫的时间,更没有对话交流的机会,夜十九猛地打开另一个房间,将唐芦儿一拽,就往里塞了进去同时低声道一句:“锁上门,里面有一扇窗户可以打开,到楼梯那等我。”来不及说更多,他就将门拉了上去。

唐芦儿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死死咬着­唇­,不敢想外面的情况,有些手忙脚乱地将那扇门上了锁后,又将旁边的桌子拉过来顶住,然后就开始在这房间内找那扇能打开的窗户。

没花她太多的时间,就在一个角落处找到那扇木格窗,只是那窗户可能是不常用,卡得太紧,屋里又黑漆漆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还时不是有惨叫声传进来,每一次都令她心头一颤,将藏在靴子里的墨月拔出,胡乱削了一通后,总算把那木格窗给打开了,只是当她伸头往外一看,却发现这窗户也只是通向一个狭窄的秘道,并非是直接对着那楼梯。

门那边的打斗声依旧未停,只是听着似乎离得很远了,唐芦儿咬了咬牙,就爬上窗,摸着黑,提着气轻轻跳了下去。随后就往楼梯那方向小心走去,只是条秘道实在是太黑了,可视度连一臂远都没有,手才伸直一点,就看不到自己的手掌。

刚刚那些打斗声都听不到了,耳边剩下的只是澎湃的浪涛声,船身轻轻摇晃着。唐芦儿估计自己已经走了五米远,照之前来时的走的距离,她最多再走五米,就能看到楼梯。

只是就在那一瞬,她忽的感觉后背一阵发凉,这种感觉,在短短几天内,她经历过太多次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她脚尖一转,身子即往旁一侧同时往前两步,接着回身就将手腕里的钢针­射­出。

对面顿时传来哧的一声。

唐芦儿只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刚刚她只要反应慢一点,现在就没命了。

然而这一次的成功避开却并未给她庆幸的时间,唐芦儿就要转身往前跑的时候,忽的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往自己这飘了过来!

她大惊,再次将钢针­射­出,可就在那一瞬,她才发现那飘过来的白­色­影子不过是件白­色­的纱衣!

然而在她按下护腕的那一瞬,两手是静止的,白十三要的就是这一瞬的机会。

­阴­冷的杀气直面逼来,她似乎看到了死神的镰刀朝自己砍下!

生死危机下,数日来在莫老控制无数旋转木桩攻击她练出来的本能,让她在风逼近的那一瞬,顺着隐约的风势迈出了随风步。狭窄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十三姑的尖利的五爪从唐芦儿肩膀上擦过的瞬间,两人打了个照面,随后,两人的位置诡异地交换了。

十三姑挡住了唐芦儿前往楼梯的去路,唐芦儿喘着气盯着前面那个模糊的影子。刚刚打照面的时候,她瞥到对方身上有微微的冷光泛出,那应该是一件铠甲,所以护腕上钢针没大用,她也不敢再随意浪费,用一次少一次,而后面不知还有多少敌人。

唐芦儿咬着牙,紧紧握着墨月,莫老说,狭路相逢勇者胜。

良缘到第121章 生死对决

深秋的夜晚,特别是在海上,气温是极低的。

可唐芦儿额上却慢慢冒出汗来,汗珠顺着额角滑到脸上,带出一丝轻痒,她却不敢随意动弹。此时此刻,一个细小的差错,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

狭窄的秘道,空气流通不甚良好,闷热的感觉越来越严重,甚至让人有些窒息的感觉。她知道,这其实都是她的心里作用,对方给她造成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漆黑的秘道内,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丈远,可谁都看不到对方。

而也就是因此,所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白十三轻轻转动着右手的手腕,刚刚那些钢针虽都被她身上的麒麟软甲给挡住了,但还是有一枚钢针从她手臂上破皮擦过,不过短短片刻,现在整条手臂都有些麻了。

然而更令白十三感到吃惊的是,前段时间她明明打听到,白薇的武功已是尽失,却没想对方刚刚竟躲过了自己那一记杀招!偏这里又那么黑,以至于她刚一点都没看到对方到底是怎么躲过自己那一记杀招,到底是怎么回事?未知的事情,往往能让人生也忌惮之心。

几日前夜十五的死,白十三一直以为是安远王下的手,可现在,她心里的这种认知出现了动摇。

浪似乎大了些,船晃动的幅度比刚刚强烈了许多,黑暗中的两人,其实也不过是对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白十三握紧右手放置背后,同时左手上多了一柄四寸长的柳叶弯刀。

就在白十三抬脚的那一瞬,唐芦儿即感觉到刚刚一直静止的空气忽的流动起来。

她咬住牙关,沉住气,压制住心里那排山倒海涌过来的恐惧,握住墨月的手腕跟着一转,右脚脚尖垫起,膝盖微弯。

命运是立在她身后的一条恶龙,已经对她张开森然巨口。

此时此刻,她没有退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要想活下去,只有继续向前,迎难而上!

只是,这注定是一场九死一生的对决,白十三是真的动了杀心,刚刚的意外亦使她此一刻更是打起十二分的认真。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对上的那一瞬,一个火折子突地从白十三身后扔了过来,黑不见五指的秘道在那一刹猛地亮起,两人亦都看清对方的动作。

然火光亮起的那一刻,白十三心头即是一惊,若是白月城的人,不会从她后面过来,应该是从她前面包抄过来才对。

形势一下子出现扭转,她竟成了别人夹攻的目标。

可当她看到唐芦儿手握墨月,踏出随风步,朝她欺身而来的那一瞬,她心头大惊,刚刚一直怀疑的事情得到了证实,白薇武功尽失的消息,果然是个幌子。

狭路相逢勇者胜。

白十三心神两次受到震动,加上身后的威胁,她十分的战意只剩下三分,七分已变成退意。

唐芦儿却是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一鼓作气气势如虎,她,一定要活着走出这条秘道!

虽破月一式,没有内力的支撑,连一成的威力都施展不出,但身处真正的战场,气势比内力更重要。

生与死的对决往往很简单,不会有太多的花俏和优雅,很多时候,直觉的判断和反应的灵敏比会什么样的招式更重要。

白十三那一瞬的迟疑和惊恐,被唐芦儿捕捉到了,敌退我必进,一切都为了活下去。

随风和魅影,白十三心头连连大骇,火光熄灭的那一瞬,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浓稠的鲜血从血槽里喷到她身上,唐芦儿身子继续后退的同时,手握紧,将墨月拔出。

一击而中,再不恋战,身子急速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一个人,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后她才微微站稳了身子,胸口剧烈的喘息。墨月连白十三的鲜血一起粘在她的手心上,让她连自己肩膀上的伤都没感觉到痛。

没有听到对方身体倒下的声音,反而是一阵微乱的脚步声正快速的远离,消失。

刚刚,两人再次互换位置的那一瞬,她只从后面刺中对方的肩膀。

或许会因失血过多而致命,也或许不会。

”受伤了!?“上官钰疾步上前,从后面抱住她的肩膀,他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却不知道是谁的。他亦听到那个女的逃开的脚步声,可他无暇去追。

她们交上手的时候,火光正好熄灭,而他又是从外头赶进来的,眼睛没法短时间内适应这样深浓的黑暗。

”唔!“他这一抱,正好就碰到她肩膀上的伤,唐芦儿这才感觉到疼。

”伤到哪了?“上官钰忙松了手。

”没,没大碍,我们先上去。“疼痛感让她忽略了刚刚刀刃刺入身体,鲜血喷在手上的感觉,”有一个叫夜十九的人,你进来时侯看到他吗?“

”没有。“上官钰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拉住她的手问了一句,”能走吗?“

”可以。”

唐芦儿被上官钰拉着跑到楼梯口时,就有几个人从楼梯上下来,瞧着上官钰后即道:“王爷,船上的人都不见了,他们好像是早有准备,怕是放了小船逃了。”

“不可能那么快。”上官钰冷眼昏暗的四周,柳州水师的福门战舰竟在外人手里,这事后面会牵扯上多少人,全是杀头大罪,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弃船而逃。

“刚刚有一个女的往那边逃了,你们往那边找去,再将这船仔细搜一遍!”上官钰交代这话的同时转头看了唐芦儿一眼,却瞧着她肩膀上竟已濡湿了一大片,他神­色­微变,忙转回头喊道:“谁身上带了伤药?”

*************************

唐芦儿被上官钰带到其中一间房里后,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她勉强把墨月Сhā入刀削后,就往床上一倒。她也不知是失血过多的原因,还是刚刚心神消耗得太厉害了,只觉得头很晕。

跟进来的侍卫点起灯后,一时也不知这船上的纱布都放在哪,正要帮忙找呢,上官钰却让他出去,然后将床单撕下一块。

“点|­茓­止血只是延缓而已,且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你将衣服解开,把这药洒上,包扎一下,待回去后再好好给你处理伤口。”上官钰把手里的药递给唐芦儿后,就转过身,将刚刚撕下来的床单慢慢撕成细条。

旁边的烛火因船摇摆的关系,一直在微微晃动着,后面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以及偶尔几声细微又隐忍的呻吟。上官钰只觉得自己后背有些僵硬了,手上的布条也都撕好了,他便将那些布条放到床上,依旧背着身道:“伤得重不重?上完药后,用这个包扎一下,以免伤口裂开。”

唐芦儿哪知伤得重不重,她只知道血将她的衣服粘在伤口上了,自己根本不敢动手拉下来。

疼得脸都白了,那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淌,满头大汗地弄了一会,也只将一边的外衣脱了,里面那一层薄薄的中衣怎么也下不了手。

“算了,现在还管什么男女大防的。”唐芦儿放了手,朝上官钰道,“七哥你帮我吧,我,我弄不了,痛死了!”

上官钰一怔,迟疑了一下,一回头,却见那姑娘一脸苍白,整个胳膊几乎都沾了血,衣服也只脱了一半,伤口还没露出来,药自然也还未上。

“你————”他怔了怔,即转身走到她身边,拔出她的墨月,绕着她的伤将她的中衣割了一个口,然后看了她一眼,“忍着点。”

“嗯。”唐芦儿点了点头,就别过脸咬着牙。

上官钰看着那细弱的肩膀,手不禁也有些发起抖,额上跟着冒出汗。

悄悄吐了口气,一手压住她肩膀上的|­茓­位,另一手抓住那块衣料,慢慢拉了一点,然后就急速的一扯。唐芦儿即哼了一声,随后就松了口气。

松宽的衣袖垂到肘部,露出鲜血淋漓的肩膀,以及两寸长的伤口,上官钰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不是很深,他松了口气,立即邦她上了药,然后将刚刚撕好的布条拿过来,帮她包扎。

“以后将这些布条解开时,会不会也很痛?”唐芦儿回头,满是担心地问了一句。

“别担心,以后换药不会很疼的。”上官钰不敢看她,眼睛只直直地看着她的胳膊,刚刚帮她撕衣服时,也不知是他太紧张了,用力过多,还是这衣料太不禁撕。帮她擦了血,上了药后,包扎时才发现,那衣服的撕口竟到了她腋下,刚刚目光不经意的一动,即瞧得里面杏­色­的肚兜,还有细细的带子。

上官钰只觉心头猛地跳了一下,眼神一阵慌乱,额上的汗冒得更多了。

刚帮她包扎好,还待唐芦儿穿上衣服,外面忽的就冲进来一个侍卫道:“王爷,发现这船上装了很多。。。。”

上官钰忙转身挡在唐芦儿前面,不悦地看着那名侍卫怒道:“慌什么!”

那侍卫一愣,马上明白过来,即退到门外道:“王,王爷,属下发现那船舱最下面装了好多炸药。刚刚还找到三个船上的人,只是对方一瞧我等后,就直接往海里跳去,最后只活捉了一个,正。。。。。”

那侍卫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即听到一声巨大的轰响,同时感觉到整个船剧烈的震动起来,如似龙王震怒。唐芦儿刚将衣扣系上,身子就失去平衡往一边倒去。

果然,对方本来就打算要整个毁灭证据。

“弃船!”上官钰回身将唐芦儿一把抱起,往外冲了出去。

良缘到第122章 触感

还未冲上甲板,另一边又追上来一个人喊道:“那边不能去,炸药正顺着那头点燃,跟我来……”那人话没说完,声音就被爆炸声淹没了。上官钰回头,旁边的侍卫正要拔刀,唐芦儿忙喊道:“别,他是­奶­­奶­说的人!”

通道不够宽敞,上官钰抱着她并不方便,唐芦儿道了一句“我能行”就挣扎着下去,然拉着上官钰的手追上夜十九。夜十九根本没回头看他们,冲了几丈远后,拐了个弯即踹开一扇门,随后就往门外冲了出去,外面是一个狭窄的楼梯,通向小望台。

夜十九冲出去的那一刻,之前他们经过的地方已经冒出滚滚浓烟,气波正往这席卷而来,船晃得站都站不稳。

唐芦儿才随上官钰跑出那个小门,夜十九就跨过栏杆纵身往那浓暗的海面跳了下去,汹涌的波涛瞬间吞没他的身影。上官钰回头看了一眼,眼下真正可怕的不是炸药沉船,而是福门战舰里的那些炮弹。炮弹库所在的位置,炮弹的威力,引爆的条件他心里都清楚。再过片刻,库里面的炮弹马上会被引爆,到时别说是在船上,就是离船稍近一些,都有可能被弹片伤到。

“吸气!”上官钰没有多说,一手抄起唐芦儿,一手撑住栏杆,身子一跃,两人即一块跳了下去。

下去后才知道那浪不是急,而是凶,而且海水冰寒彻骨。

两个沉入水面没多会,上头就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连下面的海水都被震出一个大浪。

必是弹库爆炸了,上官钰不敢马上浮出水面,只紧紧搂着唐芦儿的腰,借着那股冲力拼命往远处游去。直到后面的声音稍稍缓些后,上官钰才赶紧带着她浮出水面换气,却不料两次刚喘一口气,后面又是一波大浪袭来,两人被海水淹没的同时还被冲出好远。

那股冲力到尾端时,还不待两人浮上水面,就又被卷入一个小漩涡,而且才刚摆脱那个小漩涡,竟又被另外一个漩涡卷走。

上官钰心头一惊,他知道这大概是什么位置了,再往前就是魔鬼礁石区,礁石区的东面有无数大小漩涡,这里几乎是海上的禁区,基本没有船敢从这经过。

唐芦儿憋气已经到了极限,胸腔那快要爆炸了,刚刚本就失血过多,还不及休息就又落到这冰寒刺骨的海水里,受伤那边肩膀几乎没有感觉了,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眼下她唯一的念头是她需要氧气,氧气!

手脚开始本能地挣扎起来,海水呛到鼻腔内,嘴巴将要张开的前一瞬,就被两片­唇­给贴了过来。唐芦儿还不及反应,搂在她腰上的手忽的一紧,同时还有一只大掌忽的压住她的后脑,紧咬的牙齿被撬开,那股气流缓缓渡入她口中的时候,两人终于浮上了水面。

远处的爆炸声将她轰得醒过神,两人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幽暗的海上,涛声似乎变得很遥远,唯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只是那点微弱的温暖实在抵御不了这冰一样的海水。

“好,好冷。。。。。”唐芦儿颤着牙齿道了几个字,她的手脚快要没知觉了。

“坚持一会,这附近有一些礁石,我们游到那边。”上官钰紧紧抱了她一下,又在她未受伤的肩膀和胳膊上用力搓了搓,“马上就没事了,来,动动脚,游过去。”

唐芦儿点了点头,上官钰依旧搂住她的腰,再抬头看了一会星星,辩准方向后,就开始划过去。

半刻钟后,两人总算爬到一块滑溜溜的礁石上面。唐芦儿瘫坐在礁石上,喘了几口气,然后依旧打着颤问道:“他们能,能找到这边吗?咱,咱们好像离得有些远了。”

“别担心。”上官钰坐在她旁边,将她揽在怀里,一边搓着她的小腿,一边道,“你用力地搓一搓手掌,千万别把四肢冻伤了。”只是他的手刚搓上她的小腿,唐芦儿马上就叫疼了一声,上官钰一怔,赶紧将她的裤腿拉起来,这才发现那小腿上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划伤,不过仔细一看倒不算严重,血也只是慢慢渗出。

“不,不知是怎么弄的,不过,不,不碍事。”唐芦儿拼命地搓着手,可牙齿还是止不住地在打颤。深秋夜里的海水都在零度以下,若是平时,泡这么一会她还不至于这么虚弱,只是偏赶上之前失了那么多血,且肩膀上的伤似乎也在刚刚游泳的时候又裂开了。

海上还起了风,呼呼地刮着,卷起大浪就往礁石上拍过来,浪花如雨,自海上掀起,从天上落下,片刻就浇了一身。

“七,七哥,现在应该已经半夜了吧。。。。”被他揽在怀里,挡住风,挡住雨,真的很舒服,眼皮也慢慢耷拉下去,声音越来越轻。

“别睡着!”上官钰赶紧摇她,然后在她胳膊和大腿上一阵猛搓。

“疼。。。。”她艰难地睁开眼,可头却还是晕晕沉沉的,真的很想就这么睡过去啊。

“乖,再坚持一会,船马上就过来了。”福门战舰爆炸的火光离这很远,他的船离福门战舰还又有一段距离。之前福门战舰爆炸的时候,他的船必是不可能靠上前去的,眼下估计已经有人划小船在这附近找人了。他刚已将唐芦儿的腰带解下压在礁石上,最多再半个时辰就能有人找过来。

“七哥,我要是死了,你就将我的尸体送回白月城去吧。。。。到时,他们就不会瞎找你们麻烦了。。。。”唐芦儿脸贴在他胸膛上,慢慢道出这话。

“你胡说什么!”上官钰忽的就一声低喝,同时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怀里带出来,本想骂她一句的,只是看着那张脸,­唇­张了张,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沉默许久,心头不由就生出几分沮丧来,他多想让她过上公主一样的生活,这一辈子无忧无虑,无伤无痛。可每次她出事时,他不是没及时赶到,就是没法护得周全。

唐芦儿被他这一声喝惊得一下子睁开眼,怔怔地看了他一会,随后眼睛微微弯起,再慢慢抬起胳膊,直起腰,然后一下子揽住他的脖子笑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

“你。。。。”那紧紧贴过来的身子异常柔软,上官钰僵了一下,然后抱住她的腰背轻轻叹息。

唐芦儿本还想说什么的,只是眼睛无意中往海面那一看,随即身子就是一僵。

她想喊,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趁着一个浪拍打在礁石上的那一瞬,从海上一跃而起,手中寒剑如电,对准背对着他的上官钰。

那一瞬,唐芦儿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自己到底哪来的力量,竟猛地站起身,伸出手,打算徒手挡住那刺过来的穿心一剑,给上官钰争取反应的时间。

只是她的手还未碰上那柄剑,腰忽的被人往旁一扯,上官钰的身子亦是往旁一侧,同时拔出唐芦儿腰间的墨月,在那柄剑从自己胸前刺过去的那一瞬反手一刺,直入心脏。

那从背后偷袭的人顿了一顿,手中的剑掉到礁石上,他心脏的血已经顺着血槽汩汩涌出,上官钰猛地一抽匕首,一条血箭跟着就激­射­而出,直直喷了有一米远,本了半边礁石。上官钰微一抬腿,就把那人给踢回海里,从出手到结束,他只是微侧一下身,再就是一抬手。

简单,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就像他说的那样,杀人很简单,与招式无关,与优雅无关,直觉的判断,反应的灵敏最重要,因为生死对决往往只是一线。

唐芦儿慢慢坐下,胸口微微起伏着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冷峻的男人。

“你刚刚想做什么?”上官钰将墨月Сhā回到她的刀削,手臂依旧揽在她腰上,然后看了她一眼,表情微冷,心里却翻出一阵复杂的感觉,有心惊,有气恼,有后怕,有庆幸,还有。。。。一种难言的温暖。

“我怕你会死。”唐芦儿这才感到一阵后怕,随后浑身力气似被抽­干­了似的,抖着­唇­看着眼前的人,眼睛忽的就模糊了,“你要是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鬼地方我怎么办!”

没想她竟说哭就哭,上官钰顿时有些慌了,忙拍着她的后背道:“我又没说你什么,怎么,怎么就哭了。”

暗夜的海上,涛声澎湃,风声呼号,她搂住他的脖子,似在发泄一般,越哭越大声,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这个男人。

上官钰手忙脚乱地哄着,嘴里连声道:“真是个孩子,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就没力气了。。。。”

“王爷,唐姑娘。。。。。。”

远处似乎有呼喊声顺着风隐隐传来,只是上官钰被唐芦儿的哭声沾满了耳朵,一时没听见。唐芦儿却是听到了,她怔了怔,马上就停了哭,也顾不上擦眼泪,只是依旧抱着他的脖子,下巴抵着他的肩膀静静地等着,看是不是自己刚刚听错了。

瞧她终于静下来后,上官钰长长松了口气,他发觉哄这丫头,比他这一路游过来还要累。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有人喊我们?”唐芦儿松了手,转头瞧着他问了一句,然后又攀着他的肩膀,直起腰,仔细看着他的后面。

上官钰一怔,也跟着仔细一听,果然,没一会,就听到那边传来找他们的声音。而且这次听得很真切,唐芦儿心里一阵兴奋,忙就坐下来,正要开口。只是这会上官钰偏也跟着转过脸,于是他的­唇­即从她嘴角边擦了过去,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两人同时愣住。

良缘到第123章 暧昧

唐老太一直等到唐芦儿平安归来后,才让莫老给施针,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唐芦儿去另一屋泡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药,这一通下来天已经快亮了。她将衣服穿好后,便问那随船过来的婆子道:“王爷现在在哪?”

“刚刚瞧着在甲板上。”那婆子正说着,就见着唐芦儿站起身似要往外走去,便忙道,“哎哟,姑娘,王爷才吩咐了,说外头风大,姑娘好生在屋里待着,可别出去受了凉。再说姑娘都一夜没睡了,这会还不赶紧歇歇,瞧这脸­色­还没缓过来呢。”

“天都要亮了,一时也睡不着,我去看看­奶­­奶­,我三哥刚过来了是么?”

“是,姑娘洗澡时孟公子正好过来,只是孟公子一时不方便进来,便去了王爷那头。”

唐芦儿披上白狐狸毛的大氅,出了房门,先去唐老太那看了看。见唐老太还在睡,屋里未点灯,她也不敢出声,只看了一眼,就出来甜蜜蜜守在外头的侍卫打听莫老在何处,只是那侍卫也不清楚,不过之前莫老出来时,是往甲板那去的,唐芦儿道了谢,想了想,便往甲板那走去。

她走了一会才发现这船上的人很少,耳边静得只闻海风呼啸,涛声怒号。

她容易遇到个侍卫,叫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船上大部分人都被派去打捞那艘福门战舰的残骸,还有水师那边的人过来了,王爷正忙着处理这些事。唐芦儿想了一会,便问了孟三此时在哪,那侍卫往一头指了指,说了那房间的位置,就匆匆离开了。

唐芦儿行到那房间前,往里看了一眼,却发现里头没人,外头也不见人影,她迟疑了一会才走进去。

这是间简易的书房,砚上的墨还是新磨的,静谧的房间里飘着几分淡淡的墨香,倒将刚刚一路走来闻到的海风味驱散了不少。桌上摆着一盏马灯,温暖的火光在里面轻轻摇摆着,另一边的烛台上还点着数支蜡烛,几处明亮的火光将她的影子照得有些虚幻。

唐芦儿扫了一眼,见这里连张可以休息的长塌也没有,也不知孟三在这做什么。才犹豫着是在这坐着等一会,还是自己先回去时,正好后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她以为是孟三,即回头一看,却不想是上官钰。两人都怔了一怔,四目相接的那一瞬,似乎谁都想到不久之前在礁石上的那一幕,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

“怎么过来了?”片刻之后,还是上官钰打破了沉默,他顿了一顿,便走到唐芦儿身边仔细看了她一眼,“脸­色­这么差,不在屋里好好睡觉跑来这做什么?”

他已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箭袖蟒袍,腰身紧实,身材欣长,似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他真的很高。他走近后,她要不抬头的话,视线竟只在他肩膀那,难怪刚刚在礁石上,她差不多是跪着两手攀在他肩膀上后,两人的­唇­才对上。。。。。

刚一想到这,脸腾的就热了起来,特别是他靠近后,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压迫感,唐芦儿心头莫名的一慌,脚不由就往后一退,结果后腰却忽的就撞到桌角上。

刚吃痛一声,上官钰即伸手拉了她一下,只是眼见就要将她带入怀里的时候,他又慌忙放开道:“肩膀上的伤可还疼?”

“嗯。”唐芦儿站稳后尴尬地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她心里竟忽的冒出个奇怪的念头来,她现在还不到十六,也不知以为还能不能再长高点,现在好像真的太矮了。

唐芦儿的安静,令上官钰也跟着沉默下去。

静谧的透明,波涛汹涌的海上,纸墨书香的房内,旁边摇曳的烛火,凌乱了两人的影子,气氛在他们近乎小心翼翼的呼吸声中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芦儿。”他忽然开口,声音很低,语气里带着一丝难言的温柔。

“什么?”唐芦儿抬起脸,面上热热的,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就是没法像以前那样自然的面对他。

“我现在有些忙,你。。。。”他迟疑的看着她,一时猜不出她这会忽然到这边找自己到底什么事。

“呃,哦,我那个,其实我是来找三哥的,刚刚过来的时候,一位侍卫大哥跟我说三哥在这。”唐芦儿悄悄吐了口气,又接着说,“我还想找莫老问问­奶­­奶­的情况。”

“孟三在船头的甲板那,莫老也在那,不过那边海风很大,围在那的人也不少,你身上带着伤,不宜过去。师叔的毒已经被莫老施针压住了,暂时不会有事,你回去睡一会,天马上就要亮了,别拖坏了身子。”才刚说完,外头就有一随从进来道了一句陈都尉过来了,上官钰应了一声,然后就又看着唐芦儿道;“我让人送你回房去。”

“不用,你快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好。”唐芦儿抖了抖自己身上的大氅,然后抬脸一笑,她说完就侧身往外走去。只是从上官钰旁边经过时,上官钰手忽的就抓住她的胳膊:“芦儿。”

“啊?”唐芦儿诧异转头,心头却猛地跳了一下。

他怔怔地看着她微有些苍白的脸,纤长的睫毛下,旁边的烛火映在她的眼睛里,使得那双黑眸看起来特别亮。

之前的南行,虽她与他一直都吃喝一起,但他对她一直是以礼相待,而且这丫头那会看着也不怎么在意,所以他心中坦然;星棋岛上,即便让她在自己房里过夜,但毕竟有祖母的许可,他不过是让出房间而已,故心里亦是不以为意;可是今晚,从他找到她后,为她包扎伤口到水里为她度气,接着在礁石上与她相拥,再到最后两人无意间亲密碰触,虽每一次行为都有不得已之处,生命垂危时亦管不了那许多,但事后一回想,当时不管有多少不得已的理由,他的那些举动,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确实是不妥了。而且现在这么晚了,她忽然到他这边来,刚刚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不是为今晚的事介怀在心,却又不好意思说?

见他只顾看着她,却迟迟不说话,且他背着光,她也瞧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觉得他的面容愈加冷峻,唐芦儿便问:“七哥你怎么了?”

上官钰回过神,正要开口,却外头的随从又过来催了他一下,他才想起外面还有一堆事等他去忙。而且她今晚着实是累着了,身上还又带着伤,怎么都不是说话的时候。

“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委屈的。”上官钰慢慢松开她的胳膊,帮她整了整身上的大氅,柔声道了一句,然后就命人过来将她送回去。

唐芦儿傻愣愣的瞧着上官钰离开的背影,想不明白他刚说的委屈是什么意思。

。。。。

天亮后,船靠岸了,但上官钰却未跟着回来,只是孟三跟着唐芦儿等人回了锦园。

“丫头,­奶­­奶­身上的毒不能再耽搁了,你们休息两天,身体恢复点元气后咱们就上路。”回锦园的那天傍晚,孟三过来找唐芦儿道,“不过咱是先乘船,约十来天后到九江口时,才改换陆船,在船上养半个月,你肩上的伤也就痊愈了。”

唐芦儿倒没在意自己肩上的伤,一听孟三这么说,忙就道:“­奶­­奶­身上的毒能不能坚持到我们到白月城?我总觉得那莫老头不怎么靠谱子!”

孟三呵呵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道:“白月城大长老的金针术是有名的,这点倒不必怀疑,再说­奶­­奶­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大可放心。”

唐芦儿想了想,只能这般认了,只是过了一会她又道:“对了,听说昨晚的事牵扯到不少人,外头人心惶惶,连海上都有好多水兵的船只在来回巡逻。”

“可不是,白月城的人居然会有福门战舰,还那么大剌剌的出现在安远王面前,接着又行刺,啧啧,这一下不知多少人会跟着掉脑袋。”孟三说着就伸了一下懒腰,接着笑道,“这对小师弟来说也未曾不是个机会,乱得越厉害,牵扯的人越多,他清洗的范围就越广。不过这事一出啊,咱们还真得赶紧离开,也省得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唐芦儿不解。

“妹子,你忘了自个在白月城的身份了。”孟三一笑,“现在你和安远王走得这般近,如今出了这事,万一别人查出你身份,借着你来攻击安远王。别的不说,只需一句,就说福门战舰的事安远王本来就参与其中,到时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唐芦儿怔住,良久才问:“那白月城会跟这边打起来么?”

“那么远,怎么打,再说齐州那刚刚结束一场战事,好容易平息下去,不可能再轻易起大乱。”孟三哈哈一笑,“别瞎担心,昨晚抓到的那几个人,都是些小鱼,白月城完全可以来个不认账,小师弟最多是借着战舰的事Сhā手水师之事。不过就是这样才好,现在有那么多水兵在航路上巡逻,如此我们走水路也能安心些,他不用一路跟着也没事。”

两人正说着话呢,前面就有丫鬟过来请他们去安远太妃的花厅那用饭,还说唐老太已经过去了,就等他们两个。

良缘到 第124章 亲事

安远太妃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唐芦儿和孟三进到花厅后,就见那两老太太正坐在一起聊天来着,也不知都说了什么,只见安远太妃面上一直带着笑,且对方瞧着她进来后,忙就招手让她过去关心地问了一句:“伤口可是好些没,可还疼得厉害?”

唐芦儿心头微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亲和没架子的安远太妃,更没想到太妃和­奶­­奶­会聊得那么起劲,而且她们俩看着似乎本来就很熟的样子。她狐疑的看了旁边的唐老太一眼才小心回道:“多谢太妃关心,已经好多了,不怎么疼了。”

“这就好,昨儿我才回来,猛地一听这事,着实是吓了一跳。”安远太妃说着就将唐芦儿拉在自个旁边坐下,然后又对着孟三笑道:“孟世侄快请坐,不必拘礼,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让你们陪我们两老太婆吃顿晚饭,免得我们这两张老脸两看相厌。”

“太妃盛情,世侄惶恐。”孟三一笑,嘴上客气一句,行了一礼,然后就大方坐下。

安远太妃打量了他一眼,即笑道:“真没想到孟桐那小子竟生出这么一个丰神俊朗的儿子,就是可惜没一点像你母亲,倒是全随了你父亲。”

“太妃有所不知,我外表是随了父亲,但内心却是随了我母亲。”即便是在这些长辈跟前,孟三也不见有什么拘束,听了安远太妃的 话后,他便呵呵一笑,又接着道:“父亲上次来信还说起太妃,父亲一直惦记着您的身体,他知道您有风湿,正好前段时间他听说有一种专门治风湿的良药,这会那药和药方子应该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

安远太妃笑着点了点头:“难为你父亲这么有心,山长路远的,他自家的事也不少,还惦记着我这么一个老太婆。”

孟三一脸真诚地道:“太妃瞧着也跟我大姨母差不多年纪,如何就称老。”

唐老太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孟三忙又道:“师叔的威严和气度,更不是普通人可比。”

安远太刀忍俊不禁,随后就朝唐老太道:“我啊,可真羡慕老姐姐你,身边有这么两个可心的小家伙,该笑时候笑,该说时候说,这些年必是过得很畅心。”

“你羡慕什么,这俩都不是什么省心的货,还不知我这条老命能给他们折腾几天。”唐老太嘴上假意数落那两人一句,面上却明明白白带着很受用的笑,“不过你虽说是熬了十几年,但如今小孙子也成才了,还马上就要给他准备亲事,用不了几年,你这便是孙儿满堂,这一辈子也算是圆满了。人生几十年,哪能事事皆如意,到底你这些年也是荣华富贵享用着,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有这等福分。”

亲事?唐芦儿听了这话就是一怔,即看了唐老太一眼,唐老太今日的­精­神虽没有以前那么好,但面上的气­色­瞧着却比昨晚好多多了。且她今日穿了一身老油绿的寿字纹缎面长身褙子,梳得光亮齐整的发上还戴了两支翠玉簪子,虽不比安远太妃瞧着雍容华贵,但就这么往安远太妃旁边一坐,那气势可一点都没输,言语间也没有丝毫伏低做小的姿态,反倒是安远太妃不时要捧着她几句。

瞧着唐老太好,唐芦儿略放心的同时,耳朵跟着就使劲张开,想听接下来安远太妃怎么说。好端端的,­奶­­奶­怎么提起上官钰的亲事,难不成安远太妃和­奶­­奶­刚刚就聊这个来着?如此说来,是不是他的亲事已经定下了?

“你说的也是。”安远太妃点了点头,轻轻一笑,然后就看了唐芦儿一眼道:“说来你家姑娘差不多年纪了吧,可是选中了人家没?”

唐芦和一怔,孟三往她这看了一眼,淡淡一笑。

唐老太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后才开口道:“回去再说,急什么,她也没多大。”

安远太妃莞尔一笑:“这王府啊,一直以来人丁就极稀少,近这十向年更是冷清得紧,这么大一个园子,有时走上半天都看不见一个人。”安远太妃说到这就是轻轻一叹,“说来这府里不知多久没看到芦儿这般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了。也难怪这些天不一会儿护她护得紧,简直是比亲兄妹还亲。若非你们急着回去,我倒想选个好日子让王爷认芦儿做义妹,如此我也好沾一沾老姐姐的光,时常让她到这园子来玩,老姐姐也能过来陪我说说话,多少能添几分热闹。”

唐芦儿愣住,忽的感觉脊背有些发寒,安远太妃这一通话,说时极其温暖,但听着怎么总有点是在警告什么一般。

唐老太马上斜了安远太妃一眼:“又想要孙媳­妇­,又想要孙女,天底下哪那么多好事让你一人给占了,孙女你就别想了,好好等着曾孙女是正经。”

“你这张老嘴,向来是不饶人!”安远太妃摇头一笑,唐芦儿只觉得安远太妃摇头时,发上那一套镶钻的祖母绿头饰在烛光的映照下,闪耀得直晃人眼,她慢慢移开目光,打量起这花厅内的摆饰,之前在定南王府时也曾见过如云锦绣,满目繁华,如今再见,忽的就想起当时那段时光,然不知为何,这么一回想,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明明才过了数月而已。

……

“怎么不动筷子?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唐芦儿正愣神间,忽然听到安远太妃朝她关心地问了一句,她猛地回过神,才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玉盘金盏,堆满了山珍海味,自己跟前也摆了一碗米饭,只是大家都已经拿起筷子了,就她还那么­干­坐着。

“不好意思,我就爱走神,太妃别见怪。”唐芦儿脸一红,忙就拿起筷子。

“乡下丫头,没学过什么礼数,你随她去吧。反正我脸大,不怕她丢。”唐老太说着就瞪了唐芦儿一眼,“急着扒什么饭,不嫌噎得慌吗,先喝碗汤,那汤是补血的,你可劲地喝没关系,吃不穷她。”

安远太妃禁不住一笑:“没错,吃不穷我,定要吃得好好的才行。”安远太妃说着就示意旁边的丫鬟给唐芦儿盛上一碗浓汤,同时接着笑道:“其实今儿本是想等王爷回来,再请你们过来一块用饭的,只是王爷这两日实在忙得抽不开身,我白日都使人去看了两次,却连句话都传不上。这些年他真是少有闲的时候,有时连我这个祖母想见上他一面都难,有时真不知他心里都想着什么。”

唐老太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老了,不比当年,凡事都要知道个究竟,有什么意思,不够累的。”

安远太妃笑了笑,拿起筷子将一个银丝松卷夹到唐芦儿碗里,于是大家这才开始正经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这一顿饭菜摆的很丰盛,但唐芦儿却吃得有些水货不良。她低头吃饭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暗自琢磨安远太妃刚刚那几句话,直到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她才明白了安远太妃什么意思。

饭后,丫鬟们捧上茶时,安远太妃便笑着朝孟三和唐芦儿道:“我们俩老姐妹再聊会在,你们俩去园子里玩玩吧,都是这么好的年纪,该多走走看看。”

“去吧去吧,不用都杵在这。”唐老太也跟着摆手。

孟三一笑,即起身行了一礼,便往外退了出去,唐芦儿自是也跟着起身行礼退下。

瞧着那两孩子出去后,唐老太马上就把眼皮一翻,磕的一声就将手里的茶盏搁到几上,毫不客气地道了一句:“我说你刚刚伸着个舌头绕来绕去想­干­什么,我家丫头还轮得到你来嫌弃!”

“老姐姐真是个火爆­性­子,好端端的怎么就出来这么一句话,那孩子我心疼都来不及,哪来的嫌弃,你要舍得,我马上认作­干­孙女,到时我疼她不会比你少半点。”安远太妃也不生气,淡淡一笑,说着就摆了摆手让旁边的人都下去。

“行了,你我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你舌头不动我都猜得出你想说什么,你肚子不响我都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唐老太嗤了一声,又道,“我家丫头要看得上,你家小子跑不了,我家丫头要看不上,你家小子求也求不得!”

安远太妃没搭理唐老太这话,只是轻轻吹着茶叶,好一会才道:“老姐姐觉得我给钰儿挑的这门亲事怎么样?”

“四平八稳,帮不了他太多,但要有过也拖不了什么,就是个差不多的摆设,你果真是老了。”唐老太看了她一眼,懒懒地道了一句。

安远太妃叹息一声:“我倒也想让那孩子顺心些,不过实在是太冒险了,王府好容易才有了目前这般的平稳,我也老了,经不起折腾,王府要再出什么事,我哪有脸下去见他爷爷,你那丫头若真是平民出身,我给她个身份也容易,只是可惜她偏牵扯上那么多事。”

良缘到第125章 求婚

即便夜幕已经降临,但这园内叠石假山旁,曲水流觞处,曲径回廊下,或是挂着流光溢彩的琉璃宫灯,或是点着热闹喜庆的大红灯笼。所以一眼望去,只见星星点点中,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园子,入眼处皆是数不尽的富贵风流,俨然是降于人间的仙宫瑶池。

“冷不冷?”两人顺着园中的花径走了一会后,孟三转头看了唐芦儿一眼,眼下已是深秋,夜露寒重,他倒没觉得什么,就怕这小丫头顶不住。

唐芦儿摇了摇头,她出来的时候,有丫鬟给她送了那件白狐狸毛的大氅过来,这玩意儿连风雪都能顶得了,这点夜露算什么。

瞧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孟三想了想,就是一笑,然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唐芦儿偏了偏脑袋,转头看了他一眼。

”一看就是满腹心事的样子,谁欺负你了?“孟三说着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接着道,”不是那冷面王对你做什么了吧?“

”胡说什么。“唐芦儿心头一跳,即白了他一眼,就往前走去。

孟三笑着看着她的背影,跟着她后面,不多时,两人就行到一汪碧波处。唐芦儿走到那低矮的池岸旁,但见这黄石堆砌的池岸,错落作势地挑出种种岩|­茓­形状,下伏水口,望之幽邃。池的两端各引出一曲折小溪,贴水平桥一波三折,使人一眼望去,顿生水广波延、源头不尽之感。

孟三踩着一块黄石,挑了一处略显平整处半依半靠在上头,然后看着唐芦儿道:”丫头,你有没有想过,回了白月城后要做什么?“

”当然是先给­奶­­奶­讨最后一味药,将­奶­­奶­身上的毒解尽了。“唐芦儿从淙淙溪流那收回目光,毫不犹豫地道了一句。

”如果他们不愿意给呢?你怎么办?“孟三再问。

”那就偷,偷不到就抢,总归无论如何我都要拿到手。“唐芦儿没有丝毫迟疑,张口就道出这么一句,好似她已考虑了千万回后下的决定。

孟三一怔,然后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妹子。“

唐芦儿却没有因为这一句赞赏而有丝毫得意,其实她那完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说实在的,她心里也是很没底,特别这些天遇到那连番的刺杀事件后,她对回去那个地方,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芦儿,城主对白月城里的一切人事物件都有支配权。“孟三正了脸­色­,看着她慢慢道,”不过如今白苏在白月城的势力却隐隐超过了月城主,再者王月城主年纪大了,十多年前还传出其受了重伤,从那以后她就开始闭关。现在虽已经出关,但谁都不知道王月城主如今的身体如何。但这个时候招你回去,多少是要借你对付白苏的意思。至于王月城主心里是怎么看你,你我都清楚,莫老或许知道,但那老家伙不想说的话,估计我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吐出半个字。“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白苏为何要这么费尽心思来对付我?”唐芦儿不解。

“你不知道你娘在北漠那边有多高的名望,白苏苦心经营了这么些年,你未死的消息一传回去,那边就已经闹出许多事来了,不然莫老怎么会千里迢迢从那赶过来找你。”孟三说着就从黄石上跳下来,拍了拍唐芦儿那边没受伤的肩膀道,“狗急了会跳墙,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算你现在不似你娘当年那样,心系数万信徒的­性­命,但只要有一个就够制住你了。”

唐芦儿怔住,孟三轻叹:“白苏用福门战舰拖住明德的脚步,再用换人事件试出­奶­­奶­在你心里的重量,他已经摸清你的软肋了,接下来他应该不会再有大的动作,直到你回到白月城。”

唐芦儿垂着眼沉思一会,然后忽的就抬起脸大声道:“那就回去再说吧,我这脑袋,就是想破了也没用,不想了!头疼!”

“有进步啊,豁达也是件难得的本事。”孟三呵呵一笑,即抬手在她脑门上揉了揉。

“别笑话我了,啥本事,要不是有你们,我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唐芦儿撇了撇嘴。

“那倒是,来,跟哥说说,昨儿他救了你几回?”孟三点头,然后就笑眯眯的瞅着她。

唐芦儿瞄了他一眼,故意停了好一会才道:“你什么意思?”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瞒着哥。”孟三抬起两根手指在她脑门上敲了敲道,“刚刚吃饭那会,才听说那家伙定亲了,你的脸不跨了下去,这会都没笑一个。”

“哪有!”唐芦儿立马否认,只是瞧着孟三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表情,她鼓了鼓脸,最后还是泄了气,耷拉下脑袋道:’好吧,我是觊觎他有段时间了,这盯了好久的美味还没吃着就要被别人抢了去,是个人都不会痛快的好不,我不就是身上的钱少了点,暂时还不够!“

孟三呆了呆,然后就极其放肆的大笑起来,足足笑了有半刻钟后才含着泪道:”我现在才知道,你这鬼丫头,胃口不小,胆子不小,脸皮也够厚,你还想吃。。。。。“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唐芦儿忽的就冲上了将他嘴巴给捂了个严实,差点没把他给推到那池子里去。

”你————“孟三拿开唐芦儿的手,正要说话,唐芦儿赶紧就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朝他后面笑着喊道:”七哥回来了啊,今天回来的真早,呵呵,真早!“

孟三转头一瞧,果真看见上官钰正从那边往这走来。

”你要敢透露一个字,我以后就跟你绝交!“唐芦儿咬着牙,压着嗓子,朝孟三从喉咙里道一句警告的话。

”我帮你也不行?“孟三收回目光,悄悄问一句。

”你少给我捣乱!“唐芦儿瞪他。

”可是他就快被别人吃了!“孟三再接再厉。

”七哥不会那么随便让人吃的。“唐芦儿握着拳头,咬着牙齿,目光坚定,神情肃穆。

”我憋不住了。。。。“孟三抖着肩膀,然后又是一阵极度放肆的狂笑。

正好上官钰这会走近来,孟三瞧着他后,即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嘴里却怎么也收不住笑,而且还越笑越厉害,唐芦儿的脸整个都黑了。

”怎么回事?“上官钰不解地看着这两人,远远过来时就瞧着这,他们在看着他窃窃私语,也不知说了什么能笑成这样。

”他疯了,你别管他!“孟三刚要张口,唐芦儿忙就道了一句。

孟三慢慢收了笑,然后就搭着上官钰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接着就收回手,摸着自己的下巴道出一句:”这么一看,倒真是有几分英挺之气。“

上官钰被他这眼神打量得浑身不自在,便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真没事?“

”咳,没事没事!“孟三放下手,嘿嘿一笑,”我就是开心,替你开心。“

”替我开心什么?“上官钰更是不解了。

孟三看了唐芦儿一眼,唐芦儿只觉得自个的心都吊到嗓子眼那了,于是赶紧就抢先道:‘听说七哥定亲了,所以替你开心,呵呵。。。。”

上官钰愣住,孟三咳了一声,即点头道:“没错没错,成家立业,人生喜事啊,师兄替你开心。”

只是他说出这话时,上官钰面上却不见丝毫喜­色­,有的只是诧异,以及一丝迷茫。

“唉,时间不早了,我去泡了热水澡去,丫头一会你负责送回去啊,我先走了。”孟三眼底含笑,瞧了唐芦儿一眼,即伸了伸懒腰,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我,我也回去了,呵呵,这夜里怪冷的,七哥回见啊。”孟三走后,唐芦儿被上官钰看得一阵心虚,就要跟上孟三的脚步,只是她刚一动身,就被上官钰给抓住了。

“你听谁说我要定亲的?”他拉住她后,即侧身挡住她的去路,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那个,是吃晚饭时,听安远太妃跟我­奶­­奶­聊天时,提起这么一事。”唐芦儿瞧着他­阴­睛不定的脸,­干­巴巴地笑了一笑,“我刚刚跟三哥就是瞎胡闹说笑话来着,他笑点太低。。。。”

“定的是哪家?”上官钰一下子打断她的话。

“啊,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没问,呃,不是,是太妃和­奶­­奶­没说。”

她越是慌乱的表情,他看得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知道祖母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这事,因之前对自己的亲事没什么个人想法,一切都以王府的利益为主,所以基本不过问,却不想祖母这么快就定下了。早上他才向她许诺不让她受委屈,晚上却就让她听到他定亲的事,一时间,他根本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事。

“七哥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就要出发了呢,我得收拾收拾去。”唐芦儿轻轻掰开上官钰抓在胳膊上的手,他这面无表情的模样,让她实在猜不透孟三那个大嗓门刚刚说的那些话,他有没有听到。越想,心头越是有些慌乱,她真怕再跟他待下去会露了馅。

上官钰慢慢放开手,只是瞧着她垂着脸,默默从自己身边走过时,他不由就在她身后开口道:“你若愿意,我现在就去让祖母把亲事退了。”

“啊?”唐芦儿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即回头看他。

上官钰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我娶你,你可愿?”

唐芦儿差点没一ρi股坐到地上,这道菜这么快就打折了!还是跳楼价!

良缘到 第126章 萌动

她愣愣的站在那,风卷起她身上的大氅,额前的刘海乱飞起来,露出那双新月般的翠眉。

上官钰纹丝不动的产在那,手负在背后,抿着­唇­看着唐芦儿。

一个睫毛在微微颤抖,一个手掌正紧紧握成拳。

一个心里不敢置信,一个心情紧张万分。

良久,唐芦儿才走上前,在离他半步远的距离有停下,然后慢慢抬起手,抚上他的脸。

她的手一直放在大氅下,兜在袖子里,所以掌心是温热的。故她的手贴在他冰冷的脸上时,那等温软的感觉,让他紧握成拳的手不由就是一颤。

她两手都抚上他的脸,微凉的手指触着他脸上的肌肤,真不可思议,以前想过许多次的贴近,现在竟就得偿所愿了。

风刮过,碧波泛起微澜,远处的灯笼将点点碎光洒在湖面上,淙淙溪流更显此处幽静。

唐芦儿对上那双深幽的眼睛,解危就笑了一笑:“七哥吓了我一跳。”

上官钰正要握住她的手,听这这话,顿了顿便道:“我并非随口说说。”

“我知道。”唐芦儿微点了点头,两手从他脸上慢慢滑下,放到他肩膀上,看了他一会才又道,“七哥低下头,我与你说句悄悄话。”

上官钰听话的低下头,唐芦儿立即踮起脚尖,手揽住他的脖子,然后主动吻了上去。

上官钰瞬间僵住,浑身肌­肉­刹时紧绷,而两手不知什么时候已握在她腰的两侧。

唐芦儿在他­唇­上贴了一会,在两人都要启开­唇­更进一步时,她忽然就离开了,然后慢慢睁开眼看着他道:“除去那晚的意外,到现在为止,七哥有没有想过要吻我抱我?”

上官钰微怔地看着唐芦儿,她刚刚的温暖还留在他­唇­上,她的手臂此刻还圈在他脖子上,身子亦贴在他身上,他是个有上正常欲望的男人,这样的温软芬芳,此时此刻心里不可能没有一丝旖旋,可是之前……

见他久久不开口,唐芦儿了然一笑:“我知道七哥为什么忽然开口说要娶我。”

“我——”他刚张口,她即伸出手指压住他的­唇­,“七哥不必为了所谓的负责而勉强自己,我也不是那种被人看了一眼,碰了一下后就钻牛角尖的人。”

上官钰一怔,迟疑一会,抬手握住她的手掌,轻轻捏着她细白而微凉的手指,忍住想要在上面轻轻啜吸的古怪欲望,然后看着她道:“我并非是勉强,你若愿意,我这就去跟祖母说,然后再去师叔那提亲。至于白月城那边,只要你成了我妻子,到时就不必亲自去那边涉险了。”

“七哥什么事都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到,待我又这么好,还不惜以身凶险。”唐芦儿叹息一声,然后又踮起脚尖紧紧抱住他道,“我真的很高兴!”

上官钰手刚放在她腰侧,她就已经松开手,看着他道,“我在北漠等你,如果到那时你还未娶亲,亦未改变主意的话,就去白月城找我。”

“芦儿!”她收回手的同时,上官钰猛地抓住她的手,却叫出她的名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她并不介意昨晚那些事,他知道后应该是松了口气才是,可却不知为何,心头竟生出莫名的惶惶之感,好似什么东西要从心里剥离一般。

“王爷……”两人正对望的时候,那边忽然走过来一位丫鬟,只是那丫鬟刚喊了一声,似忽然发现不太合适,忙就要转身离开,上官钰却已回头问道:“什么事?”

“太,太妃知道王爷回来了,却久久不见王爷过去,便让奴婢出来找。”

“我一会就过去,你退下。”

“是。”

那丫鬟走后,上官钰看了唐芦儿好一会才问了一句:“是觉得我诚意不够?”

唐芦儿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从来不曾怀疑过七哥对我说的每句话的诚意,只是我现在不会嫁给你的,而且我明天就要离开柳州了,前面有那么多事等着我呢。”

……

看着唐芦儿慢慢走开的背景,上官钰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沮丧,他不明白这样的沮丧到底从何而来,实际上她的拒绝确实是让他免去了更多的麻烦,但他却丝毫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是有种很深的挫败感。

昨晚一夜未眠,今天又忙了整整一个白天,上官钰随意走到一个亭子里坐下,头有些疲惫的靠在亭柱上,手在太阳|­茓­上按了按,只是当他闭上眼的时候,忽然就想起刚刚她给他的那个吻,他按着太阳|­茓­的动作即停了下来。

他以前对她确实是没有丝毫不该有的想法,可是现在,现在……他心底那种渴望竟如此强烈!

上官钰怔住,垂下眼,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就在她刚刚走开的那天瞬,那种想要将她狠狠抱在怀里的感觉让他的双手都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他这是……

后面忽然传来脚步声,是绣花软鞋踩在地上发出的那咱似有若无的轻微声,一时间他以为是唐芦儿返身回来了,即起身转过脸,正想叫她的名字,却刚一张口才发现来人并非是她,而是刚刚那个丫鬟。

“你怎么又过来了?”上官钰语气虽有些不善,但面上倒没给对方什么脸­色­。

“太妃问了王爷两遍。”王蕊站在亭子的台阶上朝上官钰屈身行了一礼,接着道,“唐姑娘已经回去了,这外头多冷,王爷回屋去吧,莫让太妃担心了。”

上官钰心里叹了口气,便站起身往亭外去了,王蕊小心跟在他后面,一路低着头,只偶尔抬起眼,只是很快又垂了下去。

上官钰过去安远太妃那的时候,唐老太才刚刚离开。

“怎么回来这么久了才过来。昨晚就一夜没睡,今日又忙到这么晚,也不知好好照顾自个的身体。”上官钰刚一进去,安远太妃就招他过来,先是数落了一句,然后又道,“晚上还没吃东西吧,你擦擦脸,祖母马上让人给你摆饭。”

上官钰却道:“祖母不用忙了,我一会还要去处理点事,我回明辉院……”

“再怎么忙,也得先将饭吃了。”安远太妃摆手打断他的话,“再说我还有事要同你说,你坐下,蕊儿给王爷把热水拿过来。”

“是。”王蕊应了声,便领着丫鬟,捧着热水和数叠毛巾走上前。

上官钰知道安远太妃要说什么,他想了想,便接过拧好的热毛巾擦了把脸,又洗了手,然后走到安远太妃旁边坐下。

唐芦儿刚从上官钰那走开,才走一小段路,忽的就瞧见孟三从一处假山后面猛窜出来道:“都说什么了?不是都依依不舍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唐芦儿吓一跳,随后即悟过来,马上就瞪了他一眼:“你刚刚在偷看!”

“怎么说的这么难听,我只是不小心撞上几眼罢了。”孟三哈哈一笑,然后就走到她身边打量着她道:“那家伙到底都跟你说了什么?快跟哥说说,瞧你回来这一路上,整个一脸纠结的模样,嗯,到底怎么回事?”

唐芦儿想问他刚刚都看到什么了,却又不好意思张口,沉默了好一会,只得抿着­唇­恨恨地又瞪了他一眼。

“他跟你提亲了?”见她不说话,孟三走在她前面瞅着她一边往后退,一边问了一句。

“你怎么——”唐芦儿一下子睁大眼睛。

“还真是!”孟三叹了一声,又道,“所以你拒绝了!”

“你!”唐芦儿站住脚,红着脸瞪着他道,“你刚刚一直在偷看!”

“嗨,哥是过来人,哪用偷看什么,不过是最后不小心撞上几眼,再瞧你一路回来的这幅表情,便也猜出个七七八八了。”孟三说着就走到她面前,不解地问道,“虽说我有些意外那小子会跟你提出这事,但你为什么拒绝?要是之前我不知道你喜欢人家,倒还可以理解,可你刚刚不是才说觊觎人家的吗,这好容易人家自个送上门来,你怎么反不要了?”

唐芦儿看了孟三一眼,沉默了一会,然后叹了一声道:“三哥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孟三一笑:“照我对那小子的了解,他既然说出了,必是认真的,心里定也替你想好了以后的事。”

“我这个时候若应下了,就等于是打了安远太妃的脸,再加上我这边一堆麻烦事呢,即便七哥最后求得太妃松口,太妃心里对我也不会有好气的。”唐芦儿说着就自嘲一笑,“不过这还是其次,太妃对我的不满,怎么也只算是人民内部矛盾,关起门来那就是自家院里的事,怎么都好办,但白月城那边那一堆事怎么办,那边能善罢甘休吗?而且目前还处于这么敏感的时刻,这万一真给王府带了什么事,我可就真成祸水了。到时别的不说,太妃第一件就想把我掐死了扔出去!”

孟三拍着脑袋笑了笑,没就她说的这些事做评论,只是看着她道:“所以你就打算为义割爱?就这么将他白白让给别人!”

唐芦儿瞟了他一眼,停了一会才小声嘀咕道:“怎么可能,我这么小心眼的人。”

良缘到第127章 收人

王蕊将一块安神香球放在那丹凤朝阳的鎏金香炉里,再小心拨了拨里面的灰,然后朝安远太妃欠了欠身,就轻轻退了出去。只是她刚走到门口,正好碰到佟嬷嬷从外头进来,她才站住,佟嬷嬷即问了她一句:“上次宋夫人送来的那几斤参茶你给放哪了?我刚刚去找怎么没找着?”

“是我昨儿收拾屋子时,瞧着后给另外收起来了,就放在茶柜旁边那个小屉子里。”王蕊欠身一笑,“昨儿忘了跟嬷嬷说一声,那种参茶火气较大,太妃这个年纪不宜喝,不然夜里容易心燥,会睡不好。”

佟嬷嬷恍悟:“怪道太妃上个月就说她闻着那茶不舒服,幸好就喝了一次。”

“嬷嬷怎么找起这个了,是太妃要喝?”

“是刚刚那唐老太不知怎么跟太妃聊起茶经,太妃听说她爱那参茶的味道,忽的想了起来,便让我见那几斤参茶都给唐老太送过去。“佟嬷嬷说着就是一笑,”行了,我知道了,刚刚找了半天没瞅着,还以为是哪个不知事的小蹄子给弄哪儿去了。“

王蕊听后想了想,便道:”虽说那些都是上好的参茶,不过年纪大的人还是不宜多喝的。“

佟嬷嬷正要说什么,里头却传出安远太妃一句:”谁在外头呢?“

佟嬷嬷忙走进去道:”是我,刚刚没找着那些参茶在哪,便过来问了王蕊,跟她聊了两句。“

”找着了,那就赶紧给那老货送去吧。“安远太妃点了点头,佟嬷嬷应了一声是,只是要转身前迟疑了一下,便又道:”不过刚刚王蕊说那参茶虽好,但这等茶的火气大,上了年纪的人还是不宜多喝。昨儿您回来后,王蕊就给收起来了。“

”你放心,只管给她送去就是,那老货向来不是爱品茶的人,她拿去只另有作用。“安远太妃笑了笑,又道,”蕊儿倒是个细心的,好了,你去吧,也别让人进来伺候,我跟王爷单独说会话。“

”嗳。“佟嬷嬷应了声,只是将要出去时一旁的上官钰却道了一句:”夜深了,屋里也有些寒气,烦嬷嬷给祖母拿件毯子出来。“

”哟,是我疏忽了,倒让王爷给我提醒。“佟嬷嬷忙就转身走到一旁的花梨木柜子那,取出一条羊绒毛毯过来笑道:”太妃虽时常说王爷­性­子冷,连在您跟前也少言少语,可这不是时时刻刻都挂着太妃您。“

”嬷嬷去忙吧。“上官钰接过佟嬷嬷手里的羊绒毯子,安远太妃朝佟嬷嬷笑道,”行了,你去吧去吧,真是越老越罗嗦。“

上官钰将毯子给安远太妃盖在腿上后,才又开口道:”深秋了,夜里寒,祖母早些歇息吧,不需太了孙儿的事劳神,孙儿已经不是孩子了。“

安远太妃看了他一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摸着盖在腿上的羊绒毯子道:”皇上既然已经下了密旨,又免了你上京来回跑一趟,想必是很急了,如此你这边也拖不了几日,照我看,最多十天半个月你就该起身往那边去了。再说就算皇上不言语,你父亲那事,你也得亲自过去看看。“

上官钰点了点头:”祖母放心,我离开之前,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这个祖母没什么可担心,这是送上门的机会,当年压着咱们王府的人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我呢,也还有几口气可喘,你就算是离开柳州,也不用时时挂心这边,有祖母给你压着阵,出不了什么事,水师那边的人我也给你看着。“

上官钰点头,安远太妃又拍了拍他的手道:”只是你这一去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祖母想在你走之前,将你亲事先定下了。我已经看好了,就是平阳候家的二姑娘,你之前在猎场那边应该已经见过了,那姑娘人生得极好,行事也大方,今年也才刚满十五,你就是去个一两年不回来,她也等得起。而且她上头的两个哥哥如今都在水师那边,再者平阳侯当年跟你父亲也有些交情,这事若是定下了,你走后,这边也能多几分安稳。“

上官钰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此事祖母已经跟平阳侯那边提了?“

”怎么,你不满意?“安远太妃不答反问,眼睛直直看着上官钰。

上官钰沉吟一会道:”水师那原本就有好几派在里头,如今又要出大动静,眼下别说是柳州各家大族,再过几日,京州那边的目光都会注意到这边。而皇上比任何人都看重这支水师,不会允许有人在私下里拉帮结派,祖母,如今站在哪边都没有站在皇上那边稳妥。“

安远太妃笑了起来,”你继续说。“

”这一次送密旨过来的人是雍亲王,他也是第一时间知道这事,但一句多余的话都未说,只是一旁看着。“上官钰说到这就看着安远太延,”祖母以前常教我,看不清形势的时候,千万不要着急着出手。如今皇上也正等着这个机会呢,王府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变成猎物。“

安远太妃一叹,接着就是一笑,然后良久才开口道:”你说的不错,若非没有这事,平阳侯府这一门亲,我过两日就给你定下了。只是可惜,他们眼瞧着这个机会,表现的有些着急了,确实不妥,只是。。。。“安远太妃说到这忽然就停了一停,然后才道:”只是若是换成另外一家姑娘,比如雍亲王的侄女,钰儿觉得如何?那位姑娘虽没去猎场,不过年前曾随她母亲到过咱府里,你是见过的,那也是个美人坯子,家世方面也配得上。“

听着安远太妃这明显的试探的话,上官钰忽然一笑,可面上却带着几分疲倦:”我此次去齐州,最多不过两年时间,这事待我回来再议吧。“

”钰儿,祖母很担心你啊。“安远太妃忽然一叹,然后身子往后一靠,”我也老了,心肠没有年轻时那么狠硬了,有时想着王府好,有时又想着让我的乖孙儿开心一些,倒真是让我为难。“

上官钰一怔,忙就坐到安远太妃身边道:”祖母好好的怎么说起这话?“

”你啊你,真是上官家的男人,一个个都那么像,都那么像。。。。“安远太妃看了他一会,说了句有些莫明其妙的话,然后就是摇头一笑,”婚姻大事,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叫我怎么不担心。“

”。。。。。“上官钰再次沉默,若是今晚以前,他定是开口一句,全由祖母做主。可现在,有什么在心里变了,或者说,他忽然之间明晰了什么事,让他怎么也说不出这样孝顺的话来。

”算了,祖母也不为难你,若真没有合适的,那就等你从齐州回来再说。“安远太妃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一句,只是这话里却是留了余地。上官钰正要开口,安远太妃却就转了话题,她先中叹息一声,然后才道:”不过你这次出去,时间太长,身边没个细心的人跟着帮你打点,我到底不放心。今儿我想了想,挑来挑去,还是王蕊那丫头不错,她心细,又略懂医术,这一路有她跟着伺候,我也能放点心。再说她也是个能吃得苦的,早些时候她还曾跟她哥哥一块学过些东西,让她跟在你身边最合适。“

上官钰怔了怔,刚要开口,安远太妃却已往外吩咐了一声。不多时,那穿着一袭宝蓝镶边淡蓝底子衫儿的丫鬟便轻轻走了进来,垂着脸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从现在起,你就跟在王爷身边伺候。“

”是。“王蕊欠了欠身,就走到上官钰前面跪下磕了一个头。

”祖母,孙儿这一去可是几千里路。“上官钰瞥了王蕊一眼,便看向安远太妃。

”若不是不得已,我能让你走那么远!“安远太妃皱了皱眉,一声长叹,”我就是再怎么不舍,也得让你过去,可是我这心焦得。。。就没个好的时候,就是因为几千里路啊,而且去的时间也不短,这要没个细心的人在身边伺候你,我怎么放心!“

”祖母莫急,孙儿让她跟着就是。“上官钰心里一声叹息,刚刚在亲事上,他已经逆了祖母一次,现在这一个丫鬟,他怎么也不好拒绝了。

从安远太妃那出来后,上官钰负手走在前面,王蕊默默跟在后面。

只是当两人行到刚刚那处碧波附近时,上官钰忽然就站住了,良久就道了一句:”你先退下。“

”是。“王蕊没有多言语,欠了欠身,只是转身前又默默看了上官钰一眼。

不知不觉,就走到绮丽阁前,上官钰怔了怔,抬眼看着那从窗户里透出来的橘­色­烛光,沉吟一会,轻轻摇了摇头,正要走开。却刚一抬脚,忽然就瞧着窗户上映出一个人影,接着就听到一声猫叫,随后便见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突地从里头窜了出来,随即后面也跟着追出一个只穿了件薄袄的小姑娘。

”喵~“招财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上官钰,赶忙就朝他这冲了过来。

良缘到 第128章 探

唐芦儿刚追出来就瞧着上官钰站在那,她才愣了一下,招财就赤溜的从上官钰旁边窜了过去。

“嗳,快抓住它——”唐芦儿回过神,忙就冲过来,只是两条腿哪跑得过四条腿,才眨眼,招财就见影了。

上官钰拉住她的胳膊,打量了她一眼道:“怎么就这么出来了,不冷吗?身上还带着伤!”

“哦,没来得及加衣服,我刚想给它擦擦爪子呢,毛巾还没拿起来它就跑了,也不知哪弄得那么脏。”唐芦儿说着就打了个寒噤,上官钰微一皱眉,拉住她胳膊的手往下一滑,就握住她冰凉的手。唐芦儿一怔,上官钰迟疑了一下,便又将她另一手拉起来放在一起,然后两手包住捂了捂,母指在她光滑细腻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才放开低声道:“快回屋去,别着凉了。”

“哦……”唐芦儿握了握还留着他余温的手,两眼直勾勾地瞅着他问道,“你,你过来找我有事?”偏她才说完,忽的就打了个喷嚏,上官钰本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的,只是听到她打了喷嚏后即微一皱眉:“快进去吧。”

“好,那我先去加件衣服,你等我一会啊。”唐芦儿弯着眼睛一笑,说着就回身往房屋那跑去,只是跑了几步,她又回头道:“等我出来啊。”

上官钰站在那瞧着那小跑的背影,面上不由就露出笑来,那双手,怎么会那么绵软,好像再一用力就会被他捏坏一般。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想起刚刚在池子那,她抱住他时,那感觉亦是异常柔软,怎么会这么让人……寒冷的秋夜,那个在别人眼里一直是薄情寡欲的男人,站在星月之下,看着面前那烛光温暖的房屋,一时间竟似有些痴了。

唐芦儿才进屋拿起那件白狐狸毛的大氅,一个小丫鬟就从外头进来道:“唐姑娘,老太太说她想找那件赭­色­镶边有水波纹的棉袄,我刚刚送过去的不对,姑娘能不能帮我找找?”

“哦,­奶­­奶­快洗好了吗?”唐芦儿一顿,便走到唐老太的行李那翻了起来。

“快洗好了,老太太刚刚还问姑娘洗过了没,一会她洗好了回来给姑娘换药。”

“我早洗了,奇怪,我记得明明是放在这的呀,昨天才拿过来的。”唐芦儿翻了一会,没找着,她站在那想了想,便打开旁边的柜子翻了翻。好一会才将那件棉袄给翻了出来,抖搂抖搂后便递给那丫鬟笑道,“也不知什么时候给塞到这里头了,给,快拿去吧。”

那小丫鬟接过衣服离开后,唐芦儿披上那件大氅,便笑眯眯的出去了。只是她才出屋,没走几步呢,就瞧着一个穿着蓝裙子的丫鬟,手里抱着个包裹往她这走了过来,而刚刚上官钰站着的地方已经不见了人影。

唐芦儿愣住,正想往那找去呢,王蕊却已经走过来了。

“唐姑娘,刚刚有人过来找王爷,王爷让我跟您说一声,他就是过来看看您,让您今晚好好休息,明儿就要启程了,中伤遥远,千万得养足了­精­神才是。”

“哦……”唐芦儿回过神,想了一会,点了点头,便转身要往回走。

“姑娘,我是给姑娘送东西过来的。”王蕊叫住她,笑道,“外头冷,姑娘进屋说可好?”

“姐姐是?”唐芦儿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眼前的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且容貌秀美,身上穿着不俗,气质亦是很好,若非她知道这王府没住着什么别的亲戚,瞧对方这么一身行头,她必会以为这是哪位姑娘来着。

王蕊笑道:“我原是太妃屋里的丫鬟,刚刚被分到王爷身边当差,姑娘叫我王蕊就行。”

唐芦儿一听这话,不由又打量了对方一眼,然后笑道:“那王姐姐快请进来。”

“姑娘太客气了,直呼我名字就好。”王蕊跟着进去,将手里的包裹放在桌上,然后看了一眼这屋,关心地问了一句,“姑娘这两日住的可是习惯?”

“挺好挺好,姐姐请喝茶。”唐芦儿让了坐,又给她倒了杯茶,然后才在旁边坐下。

“这茶有些冷了,是谁伺候的这屋,也太偷懒了些。”王蕊碰了碰那杯茶,即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唐芦儿笑道。“要知冷茶最伤胃,这要被王爷知道了,这院里的几个丫鬟可得有番苦头吃。姑娘别不好意思,我让人给姑娘重新沏杯热茶来。”

其实什么茶我都喝得惯,我没那么娇贵。“唐芦儿一笑,”不过还是让人沏杯热茶来吧,我不知王姐姐不习惯喝温茶。”

姑娘折杀了了,我是个下人,更没那么娇贵的。“王蕊垂眸一笑,然后就转了话题,将搁在桌上的包裹打开道,”齐州那的气候寒冷,姑娘到那的时候正好又赶上严冬,这里有几件大毛皮子的衣服,是太妃让我给姑娘送来的。还有这几瓶是抹脸和手脚的膏油,听说那边冬天风极大气候还­干­燥,这些东西必不可少。“

唐芦儿瞧着那东西:“这个,太妃太客气了,真让我觉得不好意思。”

王蕊笑道:“太妃让我跟姑娘说一声,让姑娘千万别见外,别说太妃跟唐老太的交情,就冲着王爷待姑娘和亲妹子一般,那姑娘怎么也算是这王府里的姑娘,这点东西不足挂齿,不过是长辈的一点小心意罢了。”

唐芦儿一怔,王蕊说完就已经站起身,接着道:“本该跟姑娘多聊聊的,只是王爷那边还有许些事等着我去忙,就先告退了,姑娘也早些歇息吧。”

“好,有劳姐姐跑这一趟。”唐芦儿站起身,送出门外。

“外头冷,姑娘不必送了,快回屋去吧。”王蕊出了屋后,回头轻轻道了一句,又欠身行了一礼,然后才转身走了。

唐芦儿瞧着那婷婷袅袅的身影出了院子后,才回屋走到那包裹旁,有些意兴阑珊地翻了翻那几件大毛衣服,然后坐下,托着腮看着那堆东西发呆,直到唐老太进屋后她才回过神。

“什么东西这是?”唐老太进屋后也瞧着那一堆毛毛的衣服。

“是安远太妃让王爷身边的丫鬟给我送过来的。保暖的衣服和润肤膏。”唐芦儿托着腮懒懒的道了一句。

唐老太即打量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喊她过去,让她脱衣服准备换药。

“叫什么叫!”唐老太一边帮唐芦儿解开肩膀上的绑带,一边数落道,“你说你,这么一点疼都受不了,自己也不会换药包扎,怎么就这么没用,我哪天要是闭了眼,你怎么办?”

“那我也随您闭眼去。”唐芦儿瞅着自个的肩膀,想也不想就道出这么一句,然后又接着道:“­奶­­奶­,咱这会不会留下一条很长的伤疤吧,这瞧着有点丑呢。”

唐老太忽的就抬手在她脑门上叩了一下骂道:“你随什么随,我摊上你这么个冤家,真是一点指望都没有,老了老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指望不上,你说我图的什么这是。”

“嘿嘿嘿,­奶­­奶­,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咱这不就是马上杀回去了吗,别担心啊。”

“行了吧你,到时别添乱我就阿尼陀佛了。”唐老太白了她一眼,又拍了她一下,“还动,给我坐稳点,留下疤怎么了,丑点怎么了,有谁嫌你了?”

“没没没,谁敢嫌我,也不瞧瞧我­奶­­奶­是谁。”

“你啊,就会贫嘴。”

……

子时过后,上官钰从王府的外书房走出来,瞧着满天寒星,呼了一口白气,然后捏了捏眉心。

“王爷,可是就在书房这歇一会,我让人备热水过来。”赵力跟在一旁问了一句。

“不用,我回明辉院去。”上官钰摇了摇头,然后又道:“明儿给孟公子他们备的船和随行的人马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船已经停在码头上。”

上官钰点了点头,便往自个的院子走去,只是走到半道的时候,他不由就往绮丽苑那看了一眼。

那丫头应该已经睡了吧,他心里叹了一声,站了一会才抬步离开那。

刚走进自己的寝屋,才坐下,一杯茶便搁在他旁边的桌上,一个轻柔的声音跟着响起:“王爷,这是洋甘掬花加蜂蜜泡的茶,有助安神。”

上官钰往旁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是祖母刚刚给他的那位丫鬟,他淡淡的道了一句:“你下去吧。”

王蕊迟疑地问了一句:“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王爷可是要洗个脸?”

“下去。”上官钰语气顿时一冷,刚刚不过是显得有些淡漠的眼神似忽的凌厉起来。

王蕊忙应了声“是”,即垂着脸往后退去。

“以后没我吩咐,不得随意进这里。”上官钰又道了一句。

“是。”王蕊退到垂帘那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我都说了,王爷不喜欢别人随便进里屋,姑娘偏不听劝。”王蕊才出去,那位专门收拾寝屋的老妈子就上来道了一句,随后又关心道,“王爷呵斥你了?”

王蕊淡淡一笑,面上没有丝毫在意:“多谢妈妈提醒,我以后记下了。”

良缘到 第129章 小镇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从街头巷尾传来,大雪覆盖的泥道上,人影稀疏,只三两个孩子在那铺了一地红纸的酒家门口捡着漏掉的小爆竹,寒风里不时传出一阵童稚的欢笑声。

这是齐州边上的一个小镇,是几十年前由数家客栈慢慢发展而成的,到如今,这小镇也就几条街的规模,且这镇上基本都是客栈或是茶肆酒坊,专门供南北的商人歇息落脚用的。出了小镇,四周都是穷山荒野,不过到了这里,也就离唐芦儿一行人的目的地不远了。

从水路换陆路,从秋走到冬,耗了两个半月的时间,就在唐芦儿感觉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的时候,就在离春节就剩下三天的这个雪夜,他们终于到达了小镇看到了希望。

从小镇这再往北走上两天,就能到达齐州最繁华的洛城,洛城里最豪华的一座宅府,门楣上挂着孟氏的牌匾,而北漠的白月城,就在洛城之西。

”今晚肯定公飘起鹅毛大雪,幸好在雪下大之前赶到这了。“孟三让车夫在一家不甚起眼的小酒肆前停下,然后撩开车帘跳下去道,”来,妹子,今晚咱吃烤羊去,闻到味儿没,香吧!”

“怎么停在这了?那边不是有几家大的客栈吗?你身上没银子了?”唐芦儿下了车后,瞧着眼前这有些破旧的房子不放心的道了一句。虽说有的酒肆里面也有客房出售,这种地方的房间,不用进去看都想象得出里头的床铺被子什么的,不是发霉了,就是潮得能拧出水来。她胡乱抗一晚倒没什么,但­奶­­奶­到底年纪大了,这路上又毒发了两次,身体是一日期不如一日,哪还受得了一晚的潮气。

“不用去看了,指定是人满了,你不知道这一条道上来往的商人有多少,没看那一排的车马都停在那吗,加上这大雪天,瞧,这会都还有人往这里赶呢。”孟三扶唐老太下车后,才接着对唐芦儿道,“妹子放心吧,这家店的老板我认识,他后面的客房不少,怎么都能给咱腾出两间好的来,别担心,来,跟哥走。”

孟三说着,就咧嘴一笑,然后先就往前大步走去。唐芦儿扶着唐老太道了一句:“我怎么瞧着他说得那么不靠谱,­奶­­奶­你冷不冷?”

“没事没事,我且好着呢。”唐老太握着唐芦儿的手,挺了挺腰板,就拉着她往前走去。

“挽风亭。”莫老下了车后,瞧着那挂着客栈门口的牌匾一眼,即道,“我记得这好像是孟家那位小娘子开的酒肆,叫什么来着,挺漂亮的一个小娘子。”

唐芦儿一怔,回头看了莫老一眼:“什么?”

“妹子,师叔,快进来,快进来,这有空房。”唐芦儿才问,孟三就从那挂在客栈门口的厚帘子里钻出了朝他们招手道。

“孟家事杂,你不用急着打听。”唐老太拍了拍唐芦儿的手,就领着她过去了。

这客栈看着虽不起眼,不过倒也弄得像模像样,外面的窗格子上都贴上了红艳艳的迎春花,门口也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刚刚还放了一条爆竹,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爆竹节的味道。唐芦儿进去后才发现这酒肆里面还挺热闹的,只见大厅里摆了六七张原木的桌椅,足有二三十个客人坐在里面。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锅咕嘟咕嘟冒泡的香辣火锅,加上温得满屋飘香的烈酒,还有旁边摆上刚刚烤好的,正滴着油汗的整只羊,那温暖的气氛跟外面飘雪的寒冬俨然是两个世界。

这里基本上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个个能说会道,个个能吃会喝,有的商人提前喝高了,便站起身,踩着板凳,敞开衣襟,拍着胸脯唱起家乡的民歌来,随即就有人跟着拍子敲打着桌面,一时间,人声鼎沸。

孟三笑着拉了拉唐芦儿的胳膊:“来,先去后面把行李放下,再洗个手,擦个脸,然后咱也到这前面一块吃烤羊,热闹热闹。”

正说着,一位掌柜模样的中年男人就从一边跑过来,一脸诧异的来回看了孟三和唐芦儿几眼,然后才开口道:“果真是四爷和唐姑娘,刚刚那伙计跑去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

孟三笑了笑,即伸手拍了拍那掌柜的肩膀,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只是片刻即笑道:“是啊,是我,我回来了,行了,别的一会再说,先领我们几个去房间歇歇脚,这一路可是累坏了。”

“嗳嗳,四爷唐姑娘请这边走。”那掌柜忙点头,就侧过身,只是正要抬脚时,忽的注意到了唐老太,他怔了怔,又瞧着旁边的莫老,他的脸­色­又是微微一变。

“丫头的­奶­­奶­,这位是莫老。”孟三随口介绍了一下。

“是是。。。。。”那掌柜忙作了个揖,那拘谨的神­色­瞧得唐芦儿微微一愣。

一行人走到后面,前厅的喧闹弱了下去,孟三看着这简陋的房屋和那几株光秃秃的树木,以及屋檐下堆得厚厚的积雪,轻叹了一声:“这几年你都待在这?大伯他们没有为难你?”

“这些年那边没有一日安宁,他们应该是没什么­精­力搭理这头,加上三­奶­­奶­不进有照顾,所以倒没什么难的。”

孟三迟疑了一下才问了一句:“三嫂常过来这?”

“也不是很常,不过昨儿正好过来一趟,三­奶­­奶­本想今天回去的,只是不料遇上雪天。”

孟三一怔,良久才道:“是吗,三嫂也被雪阻了路,不过也好些年没见三嫂了。。。哦,对了,我爹怎么样了?”

“我还没见过大人,听说大人自出狱后身体就不大好,而且现在洛城外面的难民很多,加上今年冬天比往年都冷,城内也有不少人冻死的,大人日夜­操­劳。。。。”

夜寒星稀,风雪肆虐。

“­奶­­奶­,明儿天亮后,咱们是直接跟着莫老回白月城,还是跟三哥一道走?”唐芦儿跟唐老太进了房间后,洗手的时候,问了一句。这个问题其实在路上就提过了,孟三的意思是先一起去洛城,然后她和唐老太再随莫老从洛城转去北漠。但莫老的意思却是不用这么麻烦,直接从小镇那往白月城走,这样也省时间。可不知为什么,唐老太却一直未就这事表态过。

唐老太一边洗手,一边道:“急什么,明天看情况再说吧,指不定走得了走不了呢。”

“还会有什么情况?”唐芦儿将热毛巾递到唐老太手里,坐到她身边,“我也觉得咱这一路上,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傻啊你,没瞧着这么大的风雪,马车能走吗?”唐老太接过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抬手点了点唐芦儿的额头。

“那就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唐芦儿将手里的毛巾抖搂抖搂,笑了一句,然后又道,“不过咱这一路过来,越往北走,看到的流民越多,也不知洛城和北漠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正说着,孟三就在外头喊了一声:“师步,妹子,我先去前面了,你们收拾好后快点过来,今晚有酒有­肉­啊。”

“知道了。”唐芦儿笑着朝外应了一声,便回头道:“­奶­­奶­,我先给你把药热上,一会吃了饭回来就能喝了。”

唐老太起身,在唐芦儿脑袋上拍了拍道:“不用太担心,我这条命硬着呢,怎么也瞧着你嫁人了,才能闭眼。”

“别呀,我嫁人后,生了孩子还指着您给我带呢,您瞧您把我带得这么好。。。。”

“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

“哎哎哎,­奶­­奶­­奶­­奶­,我带您,我带您好吧,别打别打,瞧着大冷天的,您打的手不疼心里也疼不是!”

一刻钟后,唐芦儿和唐老太才往前头那走去,只是还没打开那厚厚的帘子,就听闻里面传出一阵激昂的琴声,连这外头的雪花似乎也随着那琴声飞舞起来。唐芦儿一怔,同唐老太对看了一眼,便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浑厚的男声,带着一股飞扬的意韵,随着那如似要炸开的铁琵琶声,在这小小的酒店肆里激扬开来。

唐芦儿怔怔地看着那正坐在桌上,架一条腿,手里抱着一把铁琵琶,带着一脸狂浪不羁,高声弹唱的孟三。

唐芦儿一进来,孟三即朝她那看了过去,面上带着肆意的笑。

唐芦儿诧异之后,便就站在那听着,孟三更笑,眉眼间带着一股火辣辣的野­性­。除了唐芦儿外,余的女客但凡接触到他的目光,都不由红着脸垂下眼,只是马上又抬起脸悄悄打量起这位忽然出现,同大家一起取乐的英俊男人。

他唱的是一首大家都熟悉的北方情歌,歌词热情又直白,琴调跳脱又热闹。在座的客人都跟着曲调拍子,混着南北腔调一块唱了起来。

楼梯上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一个素衣丽影,孟三往那瞥一一眼,琴声忽而转下,变得婉转起来。

为卿画眉兮执笔

为卿笑颜兮相随

为卿红泪兮拔剑

人生一醉,几人梦回

良缘到 第130章风雪路上

琴声歇下后,人声鼎沸时,楼梯上那个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孟三笑呵呵地跳下桌子,将铁琵琶还给客人,然后招呼唐芦儿过来。只是他才将唐芦儿按到座位上,给她夹了几道菜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

在座女客的目光还在追他的身影,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个个面上都带着羞赧的红晕,眼角眉梢间亦带着恋恋的痴迷。

风雪乱舞,梅影横疏。

孟三穿过酒肆后面的夹道,行到那处种着几株绿萼梅的房屋前,看着那站在梅花树下的身影,笑了笑,便走上去道:“好久不见了。”

树影下的人没有回头,沉默许久才道了一句,声音微冷:“你是回来接替你父亲的位置?

“看看吧。”孟三叹息一声,然后又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随后那个清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当年你选择了带她走而放弃我的时候,我就无所谓好不好了。”

孟三面上的笑容慢慢散去,眼里显出分明的苦楚:“潇潇。。。。”

金潇潇慢慢转过身,三年的时光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让她的眉眼更添了迷人的风韵。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慢慢道出一句:“你走后第三个月,我就成了你二哥的人。”

孟三脸­色­陡然一变,猛地就往前踏了一步,只是张了张口,却又慢慢闭上了。

“其实并不意外是吧。”金潇潇的声音里没有怒,也没有恨,只是带着一种彻骨的冷,“当年你放弃带我走的时候,就该预料到会这样。”

孟三闭上眼睛,眉毛微颤,一言不发。

“三郎,我真恨你啊,比恨所有人都恨你!”金潇潇最后看他一眼,然后慢慢转过身,“你不该回来的,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该让我有机会杀你。”

她走了,带走了年少时所有的幻想和缱绻。

寒风起,雪狂舞。

孟三披着一身雪站在树影下,手握成拳,却无处可挥。

不知过了多会,有人踩着雪,慢慢走到他身后,轻轻道了一句:“三哥,雪大了,站久了会生病的。”

孟三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没有应声,唐芦儿默默的看着他,只好站在他身后等着。

风越来越大,卷着雪花在四周呼号。

“傻丫头。”孟三终于回头,抬手将她肩膀上的雪花拍落下去,面上重新露出笑,只是眼里还带着几分萧索,“你的身体怎么能跟我比,冻坏了怎么办,到时师叔不得可劲地收拾我!”

“­奶­­奶­喝了药后,正歇息呢。”唐芦儿瞟了孟三一眼,悄悄解释一句,“屋里的炭火不够暖和,我本来要找掌柜拿个汤婆子的,正好路过这,就看了一会,不过我只听到最后一句,前面的我都没听见。”

孟三哧笑一声,就搂着她的小肩膀往回走:“鬼丫头,走吧,到哥屋里喝杯热茶去,脸都要冻僵了吧。”

唐芦儿蜷着身子坐在烧得旺旺的炭盆边,将一杯热腾腾的红枣茶捧在手上后,才瞅着孟三直问了一句:“刚刚那位,是三哥的心上人?”

“小丫头,这话也能问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孟三失笑一下,即捏了捏她的脸蛋,“冷面王马上就要过来了,你想好了在哪等他没?”

“哼,故意岔开话题。”唐芦儿拍开他的手,撇了撇嘴,就拿肩膀擦了擦脸。她本还想问,只是迟疑了一下,还是收了话。刚刚孟三那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不然她也不会不放心地陪着吃了那么久的冷风。

“都是过去的事了。”孟三拍了拍她的脑袋,叹息一声。

唐芦儿却还是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没吱声。孟三淡淡一笑,看着手里的茶水,良久才道:“我跟她算是从小一块长大,但她和我三堂哥是指腹为婚,只是三堂哥自小身体就不好,成亲当晚就病逝了。她新寡时我曾跟她说过,待我以后取得一番功名时,就娶她,只是话才说没两年,家里就出事了。”孟三说到这就是一声长叹,“当年是亡命天涯,九死一生,我本就不抱能活着回来的希望。”

唐芦儿紧紧握着手里的茶杯,目光从那红彤彤的炭火那转到他脸上:“那你现在怎么办?”

孟三转头看着她笑:”怎么,丫头这真是为我心疼来着?“

唐芦儿正要开口,只是就在这时,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喧哗声,似还隐约听到马蹄声。在这样的风雪之夜,这样突如其来的声音,总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两人一怔,孟三放下茶杯,按住唐芦儿的肩膀道:”虽慌,你在这坐着,我出去看看。“

孟三出去后,唐芦儿便也放下杯子跑回隔壁,连着赶了十天的路,好容易在今晚碰上个小镇,有个像样的地方能歇息,所以唐老太今晚的药汤里多了一味安神的药引,而且临睡前,莫老又给唐老太施了一次针。

故眼下外面的吵乱声越来越大,但唐老太却依旧睡得很安稳。

唐芦儿瞧着唐老太越来越­干­瘦的脸,再听外头那些声音,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到底出什么事了,想出去看看,却又不放心把唐老太一个人留在这,她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在第三次开门出去看时,忽的看到莫老一脸急冲冲地往她这跑过来道:”不好了,不好了,是一伙马贼要浩劫镇子!“

”马贼?”唐芦儿一怔。

“没错,有千来人呢,个个拿着箭骑着马,一下子就将镇子包围了,糟糕了糟糕了。。。。”

“我三哥呢?”

莫老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打起来了,我说他简直是找死啊,那是千百号人呢,人家个个都是骑着马拿着箭,刀上添血过日子的强盗,他是有盖世神功还是怎么,怎么这么傻啊,没准这会都被人­射­成刺猬了。来来来,你,你快背着那老太婆藏到地窖去,别管他了,等这趟风波过去后,马上跟我回白月城去。“

唐芦儿脑子一懵,即大声喝道:”你胡说什么,我三哥怎么了现在?!“

可声音才落下,一支火箭就从外头­射­了进来,砰的一声,落到前面的台阶上,紧跟着又有两三支火箭飞了进来,砰砰砰地落到各处。他们住的地方算是酒肆的最后面,危险还未完全蔓延过来,而住在他们前面的那些客人早炸了窝。

莫老赶紧将她推回屋去:”现在那几个随从挡着,快,你快去把老太婆叫起来,跟我走,再晚就走不了了。“

平顺了一路,临到头了竟一下子出这么大的事,快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唐芦儿既挂着孟三,又放不下唐老太,偏唐老太今晚喝的药,药力太强,一时间竟叫不醒。

”算了,我来背她,快走快走!“莫老一瞧这样,再听外面那哄闹声,忙就上前将唐老太从床上拉了起来,往肩膀上一背道:”幸好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力气,快,丫头去开门跟我走。“

然而唐芦儿才打开门,不想就瞧着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屋檐廊柱上落了无数火箭,前面的客人也全都奔到后面来,眼前全是无头苍蝇般逃窜的人影。一场恶战在这风雪呼啸的冬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向这个冷寂的小镇。

与此同时,离小镇还有数百里的某一山坳处,赵力看着那越来越大的风雪,回头对上官钰道了一句:”王爷,今晚这雪怕是越下越大,而且连一点星光也没有,大家也都累了,不如就在这歇一晚吧,正好前头有一背风处。“

上官钰拉着缰绳,看着那黑天压地的五百黑骑,再往后看了看,便点头道:”别都睡死了,安排好守夜的人,交代他们别喝多了。“

”是。“赵力应了声,即下去安排了。

不多时,这山坳的背风处就升起一堆堆火,上官钰坐在一处火堆旁,喝了一口刚刚温热的烈酒,然后一边咬着­干­粮,一边跟随从说着接下来的路线。约莫一个时辰后,后面那辆马车总算跟了上来,马车在附近停下后,王蕊忙就下车往周围看了看,然后跑到上官钰身边道:”王爷,请上车歇息吧。“

上官钰抬起脸看了看那辆马车,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了?”

“已经子时了。”王蕊欠身小心道。

赵力也在一旁道:“王爷去歇息吧,守夜的人我都安排好了,这大风大雪的,不好好休息,明儿也没法赶路。”

上官钰将手里的树枝扔下,站起身,往北看了看,心里略略盘算了一下,便转身往马车那去了。

车内的炭火烧得旺旺的,一进去就感觉一阵暖气迎面扑来,且那碳炉上还搁着一个小锅,浓郁的香味正从里面飘散出来。

“是昨儿赵去猎的那两只­鸡­,奴婢用蘑菇在这上面炖了一天,现在味道全入汤里了,王爷喝一碗再歇吧。”王蕊将热毛巾递到上官钰手里,就拿碗盛汤。只是递到上官钰跟前时,见上官钰并未接,只是一脸淡漠地看着她,她即垂下脸嗫嚅道:“太妃嘱咐奴婢,这一路上务必照顾好王爷的饮食,奴婢不敢不听。”她说完,便将那碗汤搁在上官钰旁边的小几上,然后转身欲要下车去。

“你留下无妨。”上官钰淡淡的道了一句,便往软榻一靠,闭上眼。

良缘到 第131章 擒

当那数十个大汉肩上抗着长刀,手里拿着弓箭,如潮水般涌进这小院时,唐芦儿趁着大家还乱哄哄的时候,忙将莫老拉到­阴­影处压着嗓子道:“咱们从这边走,那头有一个夹道,别管什么地窖了,这会过不去那边了!”

莫老掂了掂背上的唐老太,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老太婆怎么这么沉,我腰要断了……”

“别嚷嚷,快走!”唐芦儿一边推着莫老,一边往前面看,其实这一刻她心里紧张得要死,可奇怪的是她面上却没什么焦急的表情,连声音都是意外的冷静。

也不知是物极必反,还是她这两个本月来一直就等着这一刻,所以过了最初的惊慌后,此刻心里竟生出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来。

就是个劳碌奔波的命,唐芦儿心里自嘲一笑。

只是还来不及庆幸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就往她前面挥了过来,一下子拦住她的去路,唐芦儿吓得浑身一激灵,反­射­­性­地张开手护住莫老和唐老太,正要往回跑,却就在这时,旁边一个马贼忽然扯开嗓子道了一句:”一个个都给走到这边好好待着,哪都别想跑,否则别怪爷的刀不认人,不想要脑袋的就给我跑一个试试。“

”走走走,都给爷滚到那头去!“拦住他们的那个马贼拿着刀在唐芦儿面前挥了几下,同时伸出手不耐烦地推搡了她几下,让他们都站到那院子中央去。

唐芦儿差点没被推趴在地上,好容易站稳后,即转着眼睛打量周围的情况,肯定是逃不了,光这几十个马贼就已经将这小院围成个铁桶,更别论还有成百上千的马贼等在外头呢。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被推搡到院子后,唐芦儿拉着莫老尽量藏到人群中央,然后一边看着情况一边小声道了一句。若说这群马贼是为钱财的话,怎么进来后,只是拦住人,并不见有威吓抢夺的动作。就连进屋搜索的,也都是进去一圈,将藏在屋里的人拎出来扔到这边后,就又去另一屋查看。

更奇怪的是,期间有个商人似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拿出一盒珠子,却还没递上去呢,就被一个马贼一掌拍到一边去。龙眼大的珍珠从那匣子里落了出来,散了一地,随即一个马贼大踏步往那走了过来,几步就将那大半珠子踩到雪地里去,不见丝毫心疼。

”娘们都给我站到前面!“那马贼凶神恶煞的往人群那一站,睁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来回扫了几眼,然后才猛地一亮嗓。

唐芦儿心一下子吊到嗓子眼那,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不,不是吧,难不成这是先要劫­色­?

老天爷,这大过年的,您别给我送这么大的礼行不!

“磨磨唧唧什么,还不快给爷站出来!”其实这几十个客人里头,女的也就七八个,且当中就数唐芦儿最年轻。

唐芦儿往旁边看了一眼,莫老瞧着快背不住唐老太了,偏唐老太还没醒,她又微抬起脸,此时天上正飘着鹅毛大雪,没一会唐老太背上就落了一层雪花,再这么下去就该冻坏了,­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

唐芦儿咬了咬牙齿,立即将莫老一块拽出去,走到那亮嗓子的马贼跟前道:“大,大爷,我­奶­­奶­现在病着,能不能让她回屋里躺着去,我,我给你们站在这。”

“少给我罗哩八嗦的,都站好了,一个一个报出名来!”那马贼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的话,瞧着人都站出来后,他即招呼旁边的同伴过来帮忙。

唐芦儿咬了咬牙,看着眼前那几十个壮汉,再瞧着莫老背上的唐老太,刚刚出来的着急,连件披风都没来得及拿。她抖着手,摸了摸唐老太冰得像石头的脸,莫老看着她道了一句:“这老太婆如今不能受寒太厉害,否则以后更不好办。”

唐芦儿点了点头,一边拿手有些徒劳地帮唐老太挡着雪花,一边往马贼那看去,正好这会马贼问到她这:“叫什么的?”

”唐,唐芦儿。“那马贼打量了她一眼,忽然就叫上旁边的人过来嘀咕两句,然后转回头朝她们道:“女的都随我出去,剩下的都待着这别动,你们看着。”

“我跟你们走,让我­奶­­奶­进屋去!”唐芦儿即张声道。

“再罗嗦爷这就弄死你,走走!”那马贼说着就伸手,打算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扯过去。只是他手还没碰到唐芦儿,就感觉眼前的姑娘不知怎的,竟就避开了他的手,同时忽的一下竟就从他身边闪过去。

“我说,我­奶­­奶­病了,让她进屋去!”寒风凛冽的雪夜,那姑娘的声音一改平日的温和,陡然间升了八度。

无论是在场的客人,还是围在旁边的那几十位马贼,皆被眼前的情况弄得一愣,刚刚竟没人看清那位姑娘怎么就擒住了自家的小头领。

唐芦儿将墨月贴在刚刚那位出来亮嗓子的马贼脖子上,眼睛盯着他大声道:“我­奶­­奶­病了,受不得寒,你还要我说多少次!”

“死丫头。。。。”旁边一位马贼就要提刀上前,领头马贼即一抬手,然后才看着唐芦儿道,“刀不错,手却有些不稳。”

他是在嘲笑她,即便大家心头都有些惊讶,但没有人会认为这么一位瞧着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会真敢当着他们的面杀人。唐芦儿咬着牙道:“足够割断你的喉咙,要不要试试!”她说完,手上跟着就微一用力,足以削金断铁的刀刃即将那马贼脖子划出一道血痕,旁边的人顿时倒吸一口气。

领头马贼看着小姑娘那双黑得异样的眸子,他这才发觉,那是亡命之人才会有的表情,心头猛地一凉,忙就开口道:“好好好,你别激动,你们,让他们两个进屋去。”

瞧着莫老背着唐老太走到屋檐下后,领头马贼才又对唐芦儿道:“好了,人给你送进屋去了,现在你可以把刀放下,跟我走了吧。”

“少废话,你也跟我进来。”唐芦儿手中的墨月不离分寸,嘴里接着道,“我知道你们人多,但谁的命都只有一条,我保证有能力在你,或你手下那些兄弟动手前割断你的喉咙!”

“臭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旁边有个马贼受不住这口气,扯着嗓子就道,“二哥,你让我先劈了这小娘们!”

良缘到 第132章 挖坑

“少吓唬我。”唐芦儿脚步一移,手未动,身子却转到那领头马贼身后大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一回生二回熟,既然迟早是个死,我也不怕拉你一块垫背。”

“都别乱来!”别人是不知,但那领头马贼可是知道这小姑娘绝不是在开玩笑,而且刚刚更是领教到这柄正贴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有多么可怕。现在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就怕这姑­奶­­奶­手一个不稳,那他可就死得太冤了!

“给老子把刀收好,他­奶­­奶­的,瞎紧张什么。”领头马贼喝了一句,也不敢动脑袋,只是斜着眼看着唐芦儿那边道,“姑娘,我们大当家还在外头没进来呢,我不过是个小领头的,你就是擒住我也没用,聪明的就把手里的家伙放下。老子佩服你这一身的勇气,你放心,就算一会我们大当家进来了,我也担保不伤你一根毫毛。“

”跟我走。“唐芦儿不理他这么多废话,拿着匕首将他逼到屋檐那,然后拿脚踢开房门往里喊了一句:”莫老!“

”嗳嗳。。。。。“莫老才刚给唐老太盖上被子,一瞧门被踢开了,忙就跑过来。唐芦儿拉着那马贼一步一步往屋里退,莫老一瞧这架势,赶紧从屋里寻出一捆绳子,”来来,先把他捆起来。“

”行了,兄弟们这一趟出门也不是为了杀人放火,就是为找个人。“他到底是当哥的人物,要真当着众兄弟的面叫一个小姑娘给拿捏住,让他以后把面子往哪搁。那马贼一瞧这架势,忙就张口道了一句,只是唐芦儿哪理会他,她给莫老使了个眼­色­,就给莫老移出个位置,好让莫老将人给捆起来。不然一直这么比着匕首,她的手就没被冻僵,也该酸了。

可就在唐芦儿动身的一瞬,那马贼瞅准机会即将头往后一昂,同时胳膊肘往旁一顶就想来个金蝉脱壳。只是唐芦儿早防着他这一招,刚刚这个这般乖乖让她擒住,她就已经留着心眼了。

对方抬手的瞬间,唐芦儿脚步一动,就已绕道他后面去,同时抬脚往对方膝盖弯那一踹,再喊了莫老一声,莫老心领神会,手里的金针跟着就往马贼后腰处扎了几下。

于是那马贼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扑通的一声,跪了下去。

之前唐芦儿忽然欺身过来,将他擒住的时候,不管他信不信,总之这事,它他妈的就是发生了。

但是,第一次可以用意外来安慰自己,混弄大家;可第二次,第二次这姑娘的速度,步法的巧妙,判断的­精­准,着着实实让他吃了一惊,且更让他不敢置信的事,现在他竟跪了下去!而且下半身整个都麻了,一时间就算想站起来,竟都使不出半分力气!

可就这样还没完,唐芦儿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心里一发狠,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往后一拽,匕首往他已经受伤的脖子上一横,然后朝那纷纷围过来的马贼大声喊道:“这是最后一次,再耍花招,我就砍他的脑袋!逼急了大不了就一起死!”

话虽说得狠绝,但唐芦儿心里却是清楚,这样也仅仅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对方那么多人,她不可能脱困得了。更何况唐老太还躺在床上,莫老又是个半吊子,而孟三还不知去向。

许是被那姑娘这突发而起的反击,以及其面上那等决绝的表情给震住,围上来的马贼还不等小领头开口,就不由自主地停了脚。

唐芦儿只觉汗湿了后背,连两腿都有些发颤,跟几十个扛刀握弓的凶徒对峙,绝不是件轻松的事,她心里也没有丝毫把握那些人不会冲上来将她整个撕了。

“好,好胆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忽一个如似金铁铿锵的声音冲破风雪,直直传了过来。

唐芦儿一惊,正围在一块的那几十个马贼似听到命令般,立即裂开,眨眼间就让出一条道。一个身材把柄魁梧,身披大氅,手提马刀,两鬃略为斑白的男人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数个彪形大汉。

原本就不大的小院,这一下,全都站满了人,瞧着连针都Сhā不进了。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大BOSS,唐芦儿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而刚刚被强行压制住的惊恐,此时也悄悄浮了上来。

“山子,载在个小丫头手里,你还有脸天天ρi股后面领着一帮弟兄!”鲁冲走上前,平静的看了唐芦儿一眼,然后才对那被唐芦儿挟持在手的人道了一句。

“爹。。。。”鲁山子嘴里吐出一个字后,就再说不出什么了。

唐芦儿又是一惊,刚刚才想着这是个小虾米,不顶事,却不料原来竟是个龙太子。

“鲁大当家!”就在这时,众人头顶上忽的又传来一个声音,大家一怔,纷纷抬头,即瞧着那房顶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个人。透过狂舞的风雪,只见那人踩着屋顶的瓦片,往院子这走了几步,然后放声大喝,“鲁大当家就算不是个英雄人物,起码也是条汉子,何必为难一个弱女子,有什么仇怨,只管冲着我来。”

“不愧是孟三爷,这么快就脱困了。”鲁冲转头,迎着风雪往那房顶上看了一眼,目光­阴­冷,“弱女子,弱女子能这么轻易就制住我儿。”

孟三神­色­一紧,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盯着下面。

他不知道这一伙马贼突然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且眼下瞧着,这竟是冲着唐芦儿来的,但若真是如此就更加让人费解了。虽说他正在沉思,但因为居高临下的关系,视线极其开阔,故鲁冲的话才落下,他忽的就瞧着梅花树那边,一个素衣丽影从房间内缓缓走出,并抬头往他这看了过来。隔着风雪,他看不到对方的眼睛,连面目都是模糊的,然而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孟三心头一惊,她真的。。。。。

“白薇姑娘,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鲁冲转回头,看着唐芦儿,“现在要么你杀了我儿子,然后让你身边的人跟着一块陪葬,不过你我还是会留下;要么你将他放了,束手就擒,但我保证你们几个毫发无损,并且只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我最后依旧不会伤你分毫,包括你身边的人。”

鲁冲的声音不小,一字一句也咬得很清楚,故白薇两字一出,整个院子猛然间就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一时间唐芦儿只觉所有目光都往她身上聚了过来,包括被罚站在院子中央的那些商人,一个个都伸长了脑袋往她这瞅,同时还有嗡嗡嗡的声音传出,就连被她制住的这个废物也不敢相信的叫出一声,“你,你就是白薇!?”

这里已经是齐州,离北漠就三日的路程,而不但白月城的信徒分布齐州各地,北漠也是通往纳兰和若西一些异族邦国的必经之路,又是数种名贵香料的出产地。若想在北漠行走顺利,少不得要跟白月城打好关系的。走南闯北的商人本来就是消息灵通的一群人,若进了齐州,却没有听说过白月城的话,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曾在齐州做过买卖。

唐芦儿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白月城在齐州的知名度有多高。

之前过来的那一路上,莫老就对她说过,不管是否是有人刻意推波助澜,总之当年的白梅,已经被传诵成神一般的存在,而她遗留下的女儿,白薇这两个字,也是早刻在很多人心里。

这么高的名望,白苏如何不忌惮。

唐芦儿抿着­唇­,看着那一个个往自己这看过来的面孔,最后将目光落到鲁冲手里那柄光亮得椮人的斩马刀上。

鲁冲冷笑:“当年白梅敢只身一人入狼虎之地,救出数万条人命,如今她的女儿却连身边几个人的命都不敢担保了吗!“

狂风卷着雪片在空中乱舞,空气冷得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唐芦儿被那声音吼得浑身一震,不由就对上那道目光喊道:”我如何信你!“

”我鲁冲当着弟兄们的面说出的话就是承诺。“

”一言为定!“唐芦儿说着就松了手,拿开匕首,毫不迟疑,束手就擒,她这决定快得让周围的人皆是一怔,孟三甚至都来不及出声。

”不愧是白梅的女儿,确实有几分胆魄。“鲁冲果然守诺,再次赞了一句,随后就挥了挥手道,”各位都挪窝吧,这家店我包了。“

直到旁边的马贼动手将那几十个商人推出去的时候,大家才回过神,这一出,竟是有惊无险,不但保住了命,还连买命钱都不用花。

孟三看着那一拔拔交头接耳着从酒肆离开的商人,再看下面的鲁冲,经由那些商人的口,怕是不出三天,整个齐州,包括白月城都会知道白薇被马贼给擒了。

这到底是白苏的意思,还是鲁冲另有打算?

孟三最后看了一眼那梅花树下的身影,然后就从房顶上跳下,穿过那些虎视眈眈的马贼,走到唐芦儿身边,打量了她一眼后才转身看向鲁冲道:”鲁大当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进屋说。“鲁冲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让人将唐芦儿带往前面的大厅。

“爹,她真是。。。。”鲁山子忍住要拿下唐芦儿的冲动,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血,走到鲁冲身边,再瞧了瞧唐芦儿那不起眼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鲁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是怎么被人擒住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我。。。。”鲁山子一时语塞。

“还不滚下去,以后别出来丢人现眼!”鲁冲喝了他一句,就往前走去,也不回头看唐芦儿他们。酒肆里有数十人,外头还有一千来人,个个骑着马将这里围得铁桶一般,今晚又是风雪夜,就算那孟三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去。

“莫老,我­奶­­奶­怎么样了?”唐芦儿没有马上跟在鲁冲后面,而是回头问了躲在门口的莫老一句。

“好着好着,不碍事,明儿醒来后我再给她施几针。”莫老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瞅了瞅周围那些瘟神,再又打量了唐芦儿几眼,然后才笑眯眯道,“丫头笨是笨了点,但刚刚的表现还是不错的。”

唐芦儿没应他这话,他不知道,此时她脚抖得都快要站不住了。

“丫头,没事吧?”孟三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太好,即担心地问了一句。

唐芦儿摇了摇头,然后就吐了口气看着孟三道:“三哥也没事吧?外面是不是有一千来人?”

孟三不做声,只点了点头,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搂着她的肩膀往前厅走去的时候,他才低下头悄悄道了一句:“别担心,我已经让人通知齐州太守,明德就在咱后面,没几日就能赶到。”

随孟三走到前厅,隔着一张原木桌子在鲁冲对面坐下后,唐芦儿氢手放到自个的大腿上轻轻捏了捏,好一会才将那颗狂跳的心稍稍平复下来。

“我要你去白月城将我女儿救下来。”唐芦儿一坐下,鲁冲就直奔主题。

唐芦儿和孟三皆是一怔,就连一旁的莫老也有些诧异。

“令嫒跟白月城发生了什么事?”孟三先开口。

鲁冲两手张开放在桌上,手指敲了敲桌面,然后才道,“她不小心把白月城的月神柱砍下一小块,惹怒了月城主,苏殿主发了话,将在元月初一日,在白月城前面的广场上活生生的烧死她。”

他话还没说完,莫老脸­色­就已经变了,嘴里有些结巴地道:“什,什么,把,把月神柱砍下一块!”

唐芦儿瞧着莫老那表情,不用问也猜得出那什么月神柱必是白月城供奉的什么东西,估计就跟寺庙里的佛像一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开口阻止火刑?”唐芦儿小声道了一句,莫老却冷笑一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那表情已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此事是不可能。就算她敢开口,那也得人家愿意听才行。再说信仰被亵渎,对白月城来说,那是什么罪啊,可比在白月城杀人放火要严重多了。

“白薇姑娘的话若是有用,自然是最好,若是万一不行的话。。。。”鲁冲说到这就停了一停,在莫老和唐芦儿身上来回扫了一眼,才接着道,“一位是大长老,一位是白梅之女,两人的­性­命,比起我女儿,孰轻孰重,月城主心里自有一番思量。”

他说完,也不待唐芦儿等人再言语,即站起身道:“明儿天一亮就往白月城出发,元月初一前就能到达。至于孟三爷,若想一路随行,我也不会阻拦,不过我提醒三爷一句,如今齐州的难民已有二十来万人数,眼下各处的官兵基本都被抽出维持秩序,想挪出一个多余的人手都难。洛城那边更有一摊乱事,听说前两天又有一位五品官员被暗杀,也不知什么时候轮到孟家的都司大人。”

孟三面­色­不变,只淡淡道了一句:“多谢鲁大当家提醒。”

鲁冲冷笑一声,便转身往外走了出去,唐芦儿光听那吵吵杂的声音,就知道此时是苍蝇也出不去,蚊子也进不来,果然是束手就擒。

“苏殿主好个手段啊。”鲁冲出去后,莫老摇头一笑,然后看着唐芦儿道,“小薇,人家已经开始给你接风洗尘了,你打算怎么办?”

正说着,招财忽的就从一角落处冲了出来 。唐芦儿一怔,这才想起这小家伙刚刚好像跟着大伙一块喝了点酒,然后就自个找了个暖和的地方猫着睡觉去了。估计是才被这一通杂乱给吵醒,瞧着它窜过来的那动作,准是还迷糊着呢。

唐芦儿将招财抱到膝盖上,一边帮它顺毛,一边懒洋洋地说道:“这事啊,你问招财比问我靠谱。”

莫老被她这不负责任的语气气得吹胡子瞪眼了一会,然后才似泄了气一般:“小薇啊,你得好好想个对策知道不。那月神柱被砍了一块,可是了不得的事。到时你只要开口说放过亵渎月神的人,那可就不得了了,莫说别人不会听,就是你自己都要为这话捞不得好。”

“一个挖了个坑,一个推着我往里跳,怎么都是死路一条。”唐芦儿抱着招财道,“除非能从鲁冲手里逃出去,不过这逃跑的事,估计白苏都替我想好了。瞧人家来得这么及时,我才在这喘了几口气啊,马上就过来了,也不知在附近守了多少天了,瞧这毅力,咱还是别瞎折腾了。”

孟三摸了摸她的脑袋:“别丧气,有时间就有希望,既然暂时没事了,那就好好睡一觉,走吧,哥也得躺着去了。”

“嗯,”唐芦儿点了点头,便跟着起身。

莫老一怔,忙道:“喂喂喂,你们一个个都怎么回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不困啊。”唐芦儿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往后面走去,也不管守在院子里的那十来个马贼。

孟三才推开自个的房间,就看到金潇潇站在里面。

这个女人,光是背影,都能让人遐想,让人倾心,那么多年了,她在他心里一直是完美的,就是现在,她转过身来的动作,依旧如他印象中那般美好。

良缘到 第133章 又爱又恨

金潇潇转过身后,眼睛并未看向他,而是看着自己手里一个系红绳的小木牌。

孟三的目光也落到那个小木牌上面,他怔了怔,便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那块木牌子,眼神带着几分萧索和怅然。那是八年前,她去庙里求的一对平安符,说是一个给他,另一个给他二堂兄。

只是他二堂兄并未收到这个平安符,而是一直放在她身上,他早就知道。

“这个东西,你还带着身上吗?”金潇潇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平安符,眼神带着浓浓的依恋,她开口的时候还是只看着手里的平安符,就好似在看自己的爱人一般。

孟三未应她这话,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芦儿的事,是你通知的他们?”

金潇潇依旧未抬眼:“我记得你那块上面写的是‘好运随,永不绝’。“

”鲁冲的野心不小,你小心引火烧身。“孟三又道了一句。

”你还记得我这块上面写的什么吗?“金潇潇未理他的话,她就似还未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一般。

孟三默默地看了她一会,慢慢道出一句:”二哥当年的身体,不可能那么早死,时间也不会就那么巧。“

”我知道,当年的事,都是你大哥动的手脚。“金潇潇将手里的平安符收了起来,同时将眼中的痴恋尽数掩去,抬起眼时,她已换上冷冰冰的眼神,”包括你父亲出事,白薇身份的泄露,白月城Сhā手进来,都跟你大哥有关。“

孟三不语,金潇潇朝他走进几步,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知道。“

孟三看了她一会,便移开目光道:”我知道,不过当时的情形,你说不说都改变不了什么。“

金潇潇冷笑一声:”三郎,不用装得这么大度。“她又走进几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没错,你们回来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但凡跟你有关的事,都跟我脱不开关系。“

孟三对上她的眼神,忽然就笑了一笑,面上带着几分无奈:”二嫂又何苦如此。“

”何苦,如此。“金潇潇喃喃念出这四个字,也跟着笑了一笑,”待到你死,或者是我死的那一天,才会明白何苦。。。。“

孟三叹息一声,站直了身:”晚了,二嫂回去歇着吧。“

”三郎,你记住,要么是你死在我手上,要么是我死在你手里,否则你我之间永远都没有完结的一天。“金潇潇靠近他,如情人低语般在他耳旁道出这么一句后,才将搁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放下,然后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风卷着雪花飞了进来,清寒的味道,却散不去她留下的冷梅幽香。

金潇潇刚一回屋,就突地喷出一口鲜血,她咬着牙靠在门板歇了一会,缓过来后才走到妆台那坐下,翻出那个小瓷瓶,抖着手,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只是一不小心,里面的药丸被她整个散了出来,她才一慌,随后就是一怔。

只剩下三丸了。

已经这么快了吗?金潇潇拿起一丸放在嘴里吞下,然后抬起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将嘴角边的血一点一点的擦掉。

她比他大三岁,当年遇见他时,他才十一岁,她已十四岁。

她二十一岁那年才嫁给他二堂兄,却当天就由新­妇­变寡­妇­。

她二十二岁那年,他说要娶她。

她二十四岁那年,他抛下她,带着别人远走高飞。

现在,她二十七岁的这一年,终于等得他回来。

可是,她已经二十七了。

金潇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天天看着这张脸,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老了没有。

脸上并没有皱纹,眼睛也依旧清澈,可是,终究是不一样了,看到那个小姑娘时,她才发觉,终究是不一样了。

当年若她再勇敢一些,告诉他那些事,并执意跟随他离开,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

金潇潇紧紧抓着胸口,痛苦地含着胸,低下头。

那么爱,又那么恨,他当年为何不带她走。

生平最怕生离不惧死别,因为别后再聚,必定物是人非。

他再不是当年青涩冲动的男子,她亦已非当年天真纯洁的少女,都不一样了。

孟三在房里站了许久,然后就推开门去了唐芦儿那边,门没锁,他一推就开了。刚一进去就瞧着那姑娘抱着个手炉,傻愣愣的在唐老太床头坐着,旁边的炭盆不进发出啪啪的细微声。招财猎趴在炭盆边眯着眼睛睡,听到他的脚步声后,耳朵动了动,睁开一只眼,瞧着是他后又闭上,继续睡觉。

”怎么还不睡?“孟三走过去,看了看睡得一脸安详的唐老太,就在唐芦儿脑袋上拍了拍道,”明天又要赶路了,不好好休息怎么行。“

”你们说完话了?“唐芦儿抬起脸,瞅了他一眼。

孟三一怔,她乐了一乐:”这屋子的隔音不太好,我的耳朵又比较灵。“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关心。“孟三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今晚可是吓到了?“

唐芦儿摇了摇头,看了唐老太一眼,然后就起身拉着孟三到桌子那边轻声道:”三哥明儿回家去吧,不用随我一道,我不会有事的。“

孟三没说话,只是抬手摸着她的脑袋,看了她好一会才道:”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倒被你先说出来了,倒弄得哥觉得自己像是要丢下妹子不管的意思。“

唐芦儿轻轻一笑:”行啦,我还有不知道的么,你要不走,谁给我搬救兵。还有他那里,不也得有人通知一声的嘛,不然他哪知道。“

”谁那里?”孟三故意追问一句。

唐芦儿瞪了他一眼,“行了,这么晚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出去出去,我也要睡觉了。”

“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算什么,人都没到手呢,你就先嫌弃起我来。”孟三被她推到门口后,回头捏了捏她的脸蛋,“放心吧,定会给你把消息送过去的。”

唐芦儿横了他一眼,偷偷一乐,擦了擦脸,就将门关上了。

孟三站在门口摇头笑了笑,心中总算是好了些,良久,他轻轻叹一声,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山坳处,马车内,外头的寒风从车门的缝隙处钻了起来,烛火微晃。

王蕊趴在矮柜上,本就是半睡半醒,外头的风稍稍大了些,她猛地就惊得醒过神。

坐起来后,瞧着软榻那边,上官钰似已经睡着,只是盖在他身上的毯子微微滑了下来,却一直未见他拉起,王蕊怔了怔,迟疑一会,便往那边挪了挪身子,然后伸出手。

可她的手才刚碰到那条毯子,上官钰就睁开了眼。

良缘到 第134章 上

“奴婢吵着王爷了吗?”王蕊手在那毯子上碰了一下后才收回,轻声问道,“王爷可是要喝茶?”

“什么时候了?”上官钰看了她一眼,坐起身,捏了捏眉心问了一句。车内的火盆烧得极旺,边上还点着一炉安息香,此时外面虽寒风呼啸,但却反显得这雪夜的静谧。

“差一刻就到寅时了。”王蕊说着就拿出一个青花茶盏,倒了杯热茶,小心抹去杯上的水渍,然后捧到上官钰跟前道,“王爷喝杯热茶润润喉吧,这炭盆搁得太近,又烧得这么旺,明儿一早起来嗓子会很不舒服的。”

上官钰闷咳了一声,便接过茶稍稍抿了一口,然后就下了塌。王蕊一怔,随后一悟,正要出去,却又看到上官钰拿起一旁的披风系上,她便诧异道:“这么晚了,王爷还要出去?“

上官钰未开口,只是冷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王蕊不敢再多言,即垂脸跪下帮上官钰穿了靴子,再帮他整了整衣摆,然后站起身道:”要奴婢先下去通知赵大人吗?“

”不用。“上官钰丢下两个字便撩开车帘,推开车门下去了。

王蕊目送上官钰下了车,便见上官钰就站在车外叫来赵力,吩咐了几句,她也听不到都说了什么,看了一会就放下车帘子。车里少了个人后,似一下子添了几分冷意,她检查了一下炭盆里的银丝炭还剩多少,又往茶壶添了水,再收拾了一下软榻,忙了这么一会,直到感觉得困意都散后才坐下,略歇了一会,就拿起旁边的皮革子开始动针线。

路上一个多月的时候,她除了在车上伺候上官钰的饮食外,就是想着给他缝些腰带护腕什么的来消磨时间。约一刻钟后,她也觉得口有些­干­了,便放下针线,拿起自己常用的那个杯子,只是将要往里倒茶水时,忽然就看到刚刚上官钰未喝完的那杯茶。

王蕊怔了怔,垂下眼,接着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上官钰还在跟那几个随从说着话,她放下车帘,起身走到榻边,拿起那杯茶,手指在杯子边缘轻轻顺了顺,然后才掀开茶盖,将杯子慢慢送到­唇­边,缓缓抿了一口。

杯子很冷,茶水也只剩下涂温,只是她将­唇­贴在那装瓷杯边缘,良久才放开,喝的那口茶水也含了许久才一点一点的咽下,如似在细细品着此茶之香。

上官钰一掀开车帘,就看到王蕊正背对着他站在软榻前。

王蕊被后面的声音惊得回过神,她即捧着那杯茶笑着转过身道:”王爷出去这么久了,茶都冷了,我给王爷换一杯热的。“

上官钰未理这事,上了车,解了披风,便往榻上一坐,然后就有些漫不经心道了一句:”再几日就到齐州了,到时我让人送你回家去。“

王蕊正倒着茶水,一听这话,手顿时一抖,正从壶嘴里倒出的茶水一下子移出了杯口,洒到桌上。她忙将茶壶往旁一搁,也顾不上擦那桌上的茶水就跪下道:”太妃之前交代过奴婢,这一趟随王爷出来,须得随王爷一块回去。奴婢亦在太妃跟前发过誓,这一路定将王爷伺候得好好的,绝不让太妃担心挂念。而且,而且奴婢早在十年前就没了家,自随哥哥入王府那一日起,奴婢就将王府当成自己的家,奴婢要是做错了什么,王爷尽管责罚,只求王爷千万别将奴婢赶走。王爷,这天地虽大,可自奴婢的哥哥死后,除了王府,就再没奴婢的容身之地,求王爷,就算不看太妃的面,也请看在奴婢哥哥一片忠心的份上,给奴婢留一片容身之地。。。。“

她说到最后,头已磕在地上,声音亦已哽咽。

”你兄长可不希望你在王府为奴一辈子。“

”奴婢不在乎。“王蕊顿了顿,就慢慢抬起头道,”而且在王府为奴,总也比在外任人欺凌得好。“

”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开始赶路了,你下去帮赵力他们准备一下早饭。“上官钰沉默了一会,不再说这事,只吩咐了一句,就往榻上一靠,闭上眼睛。

王蕊抬眼,怔怔地看着那榻上的人,许久,才慢慢站起身,欠身行了一礼,先将桌上的茶水擦了,再将那个青花茶杯搁到上官钰旁边的小几上,然后才转身下了车。

外头风呼雪嚎,冷得让人牙齿止不住地打颤,寒风里似带着冰渣子,才吸了一口,就觉得鼻子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车门还没关上,她就已经开始怀念车里的温暖芳香。

十年前,她随哥哥走进王府时,就有种从风刀霜剑的冰天雪地,走入鸟语花香的瑶池仙境之感。

她在王府做的五年的小丫鬟,又跟在安远太妃身边伺候了五年,尽心尽力,恪尽职守,十年的小心翼翼,才总算换得太妃的信任,来到安远王身边。

等待了十年,才看到了希望,她怎么能就此罢休。

她不惧他的冷漠,也不在意他的漠视,更何况他冷漠,却并非无情,特别是对待身边的人。她细细观察了十年,默默注视了十年,怎么会不知道。。。。

王蕊出去后,上官钰歇了一会,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有些不宁。似乎一闭上眼,眼前就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张娇憨的脸,今夜风雪这般大,也不知他们寻到落脚处没。

如果没算错的话,他离倔们也就两三天的路程,那丫头,应该是先去洛城吧。只是那边如今正乱着,孟家也一团糟,只怕她。。。。

上官钰想了一会,心里一叹,便睁开眼,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茓­,然后拿起旁边那杯茶。

只是当他将茶杯送到嘴边时,忽然就顿了顿,杯子上好像比刚刚多了一缕淡淡的脂粉香。

他将茶杯拿开,细看了一眼,即在杯口的边沿处发现一抹极淡的胭脂,已经快被水化散了。之前王蕊出去得匆忙,将茶盏捧过来时,忘了将杯上的水渍抹去,倒因此留了些痕迹。不过若是再过一会,待那几滴水落下后,可能就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那狂洒了一夜的鹅毛大雪却没有停下的趋势。

唐老太醒来后,唐芦儿服侍她喝了药,然后才将昨晚的事告诉她。唐老太听后面上也没什么意外,只是扶着唐芦儿的手站起身道:”丫头,觉不觉得逞强了?“

”哪有!“唐芦儿一边帮唐老太披上大氅,戴上雪帽,一边道,”有那么多人在我身后呢,再说为了­奶­­奶­,我怎么往前冲都不会怕的!“她说着就将脸凑到唐老太跟前嘿嘿地笑道,“没见过我这么孝顺的孙女吧,是不是觉得以前疼我疼得少了,骂我骂得多了,心里特内疚?”

“傻样!”唐老太难得没数落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就拉着她出去了。

唐芦儿面上还是带着笑,眼里却露出明显的担忧,­奶­­奶­现在连说话都比以前轻了好多,脸­色­瞧着也隐隐有些发青,就连走路也慢了,真不能再拖下去了。

出了酒肆,瞧着外头那早整装待发,乌泱乌泱一大片望不到边的马贼,明明只是一只盗贼团伙,却给人一种庞大阵营的汹涌之势。再瞧那一匹匹几乎比人高的马匹,和马背上那一张张带着痞笑的嘴脸,唐芦儿这才觉得自己昨晚束手就擒的决定简直是太正确了。

“丫头,好好照顾自己。”孟三走到马车边,抬手在她两边胳膊处拍了拍,叹息一声,朝车内道了一句,“师叔保重,我不能随行了。”

唐老太靠在车壁上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她早预料到这一行不会一直顺利下去,什么话,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也都说完了。

鲁冲在一旁看了看天­色­,然后就牵着马往这走近几步道:“天不早了,白薇姑娘赶紧上车,早点过去,早点把事情解决了,这样谁都得轻松。”

唐芦儿看了对方一眼,没应声,只朝孟三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站在孟三后面,披着斗篷,遮住大半边脸的金潇潇一眼,然后就转身上了马车。

“孟三爷代我向都司大人问声好,没准哪日鲁某会登门拜访。”马车的帘子落下后,鲁冲长刀挂职上马鞍,一个翻身跃上马背,然后疾风一般的离去,留下那马剑铿锵的话语,让人心头隐隐有些发震。

风雪住,车疾行。

半日后,趁着用午饭小歇片刻的时候,唐芦儿本想叫鲁冲过来商量一下,能不能慢些走,这一路车颠得厉害,她­奶­­奶­不定能受得住。只是她才撩开车帘,就瞧着鲁山子那张大脸,她怔了怔,还不待开口,鲁山子就道:“你,你下来!”

“­干­什么?”唐芦儿身子即往车内一退,一直跟在马车两边的那几名王府侍卫也逼身上前,将鲁山子挡开。

鲁山子斜着眼打量了那几名侍卫一眼,偷偷啐了一口,然后才对车里的唐芦儿道:“下来,我爹找你说话,还有时头那什么大长老。”

良缘到 第135章 交易,入城

唐芦儿眉头一皱:“有什么话,他自己不能过来说。”

鲁山子一把甩开缰绳:“哟喝,你昨儿那股子野­性­,那一身胆量都哪去了,瞧瞧我们这么多人,要真想把你怎么了,你以为就这几个废物能拦得住,下来下来,要想你家老太婆好过些,就赶紧的。”

一路跟随的那几名侍卫并未动怒,只是紧紧守在车两旁。

唐芦儿回头看了唐老太一眼,还不待唐老太开口,莫老就道:“去吧,你跟那家伙说,让车行得慢些也成,别说这老太婆了,就是我的这一身的老骨头也快散架了。”

“不中用。”唐老太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莫老立即吹起胡子:“我说你这老太婆怎么就不知道说句好话,这一路上要不是我,你能熬得过来。“

”打量我不知道你抱着什么心思,我现在身上虽不怎么好,但把你拆了的力气还是绰绰有余。“唐老太桀桀一笑,她虽是病着,但那眼神,那笑意,还是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莫老顿时将ρi股往旁挪了挪,尽量离她远些道:”得得,这世上的女人,就没个好说话的,而且年纪越大的越可怕!“

唐老太眯着眼,一脸冷笑地打量着他道:”敢情你当自个是十六七的少年郎呢,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一脸的褶子!“

”­奶­­奶­,我先下去一趟,莫老你去不去。“瞧着这两老家伙又开始拌嘴了,唐芦儿忙苦笑地道了一句。

”得,丫头,我跟你一块下去瞧瞧我的褶子。“莫老说着就要跟着起身,唐芦儿哧笑一声,便对唐老太道,”­奶­­奶­,那你先自个坐一会,喝口茶,我去去就回啊。“

唐老太点点头:”去吧,把斗篷系紧了,小心着了风。“

唐芦儿应了声,便跳下车对鲁山子道:”你爹在哪儿呢?“

”跟我来。“鲁山子上下了她一眼,嘿嘿一笑,也不上马,就那么牵着缰绳领着她们往一旁走去。

只是雪地里走了一会,鲁山子并未领着他们去见鲁冲,而是将他们领到一辆轻便简易的马车旁道:”上去吧,你们两坐这辆车就行啦。“他说完,就饶有兴趣的盯着唐芦儿,似等着看她什么反应。

唐芦儿同莫老对视一眼,再看了一眼那马车,沉吟一会便一脸平静地道:”行,我上这辆车,不过莫老你得让他回去,­奶­­奶­身体不好,得有个人跟在身边照看着。你们。。。。。“唐芦儿说着打量了鲁山子一眼,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男人,笑了笑道:”你们又都是些大老爷们,也做不了伺候老太太的活。“

鲁山子一时有些诧异,似没想到这丫头竟这么平静的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他怔了一怔才道:”那不行,我们就是这么安排的,少罗嗦,快上去。“

”莫老,你回去。“唐芦儿先对莫老道了一声,然后才转身对鲁山子道,”去跟你爹说,想要合作,就得拿出点诚意来,别学那点七扭八歪的心思,小里小气的人,不像个男人。“

”你说什么!“鲁山子顿时大怒,还从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他爹的一句不是,昨儿这死丫头划了他一刀,他还跟她算账呢,这会竟敢变本加厉起来。

莫老赶紧陪着笑拦住鲁山子道:”嗳嗳嗳,跟个小丫头你还计较什么,打赢了也不是件光荣的事不是。“

”滚开,老子今日不好好教训这小娘们,她还真当自己是颗葱了。“鲁山子一把推开莫老,就要往唐芦儿肩上抓来,只是明明看好的准头,不知怎的,竟又让那丫头给躲了过去。

唐芦儿退了几步后,即一把撩开车帘往里喝问一句:”鲁当家就是这么表示诚意的!“

鲁山子一愣,动作一时僵在那,这丫头怎么知道的?

鲁冲朝鲁山子抬了抬手道:”行了,你领着大长老回原来的车上,白薇姑娘,请上车吧。“

鲁山子不解又有些不甘的看了唐芦儿一眼,然后才转身朝匪老打了个手势,带他离开了。

”姑娘怎么知道鲁某在这车上?“鲁部目光冰冷,唐芦儿只觉对方盯着她时,就似刀锋从眼前划过一般。这个身材极其魁梧,眼睛异常有神,两鬃虽有些斑白了,面上还带着风霜之­色­,但他往那一坐,整个人就散出一种无形的霸气,直往她逼压而来。

”猜的。“唐芦儿上了车,在对面坐下后,就垂下眼懒懒地道了一句。

“哦,那姑娘还猜出什么来了?”鲁冲又问一句。

“莫老跟你们是一伙的,你找我不止是为了救你女儿,估计是早跟白月城有什么勾搭,就是想借我出面。“唐芦儿一边整着身上的斗篷,一边抬起眼看着鲁冲道:”是月城主找的你们?”

鲁冲淡淡而笑:”姑娘果真聪明,那么我也不用多费口舌劝说了。“

唐芦儿点头:”嗯,直接说吧,总归我这一趟,主要也是为了我­奶­­奶­的身体,莫老应该也都跟你说了,反正你我的利益没有冲突,确实可以好好合作。“

莫老回了唐老太的车上后,唐老太也不问唐芦儿怎么没一块回来,只是冷冷看着他,莫老也没说话,默默上了车,主尖一旁安安静静地坐下。鲁山子瞧了他们一眼,便放下帘子,骑马走开,令大家准备重新赶路。

一路无事,三天后,元月初一的拂晓时分,唐芦儿等人总算来到了北漠,看到白月城那布满岁月痕迹的城门,城墙不高,看着也不怎么结实,城门亦不够气派,就连看守城门的人也不是那些一身戎装的官兵,而都是一些普通百姓,唯一特别的是,他们身上都披着一身长袍,额上也都带着一块额饰。

唐芦儿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些人都是白月城的弟子,白月城这一片地方,虽名义上是属于齐州,但基本上自管自理,外人Сhā不得手。

鲁冲那一队人马,有大半留在城外,入城的时候,只带了三百人,而且还悄悄通了关系,分拔进去的。

东方的天际透出一抹微光的时候,唐芦儿的马车总算是行到那座庞大的主城前。

她还不等好好看一看那座白月主城到底有多气派恢弘,就被广场上高高堆起的柴垛吸引住了目光。

足有一人高的柴垛上还搭了个十字架,架上绑着一个女子,清晨的雾还未散去,一片朦胧中,她只看见那女子一袭红衣,在白雾迷蒙的寒风中飞扬。

良缘到 第136章想见

“我若摔死了,或是被一箭穿心,该怎么算?”苍穹之下,城楼之上,唐芦儿迎着狂风,看着下面那几根交织在一起,不足一掌宽,若隐若现的丝线,再看那离地足有十丈高的距离,她的脚已经开始发抖了。

“若想有所得,必须得有所付出,踏上去后,你将一步登天,那些曾属于你母亲、属于你的东西便能一一收回。到那时,你想做什么,就不会感到寸步难行。”鲁冲从广场中央收回目光,看向唐芦儿,“白薇姑娘心里必是有很想得到的东西,眼下机会就在面前,愿不愿付出,就看你自己了。”

唐芦儿裹紧身上的斗篷,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叹息一声:“我若成功,玥城主便会亲自出面迎接我,并借由今晚的事为自己增加名望,压过苏殿主;而我若不幸丧命于此,那么今晚这事,就算是一场意外­骚­乱,而亵渎月神的主谋罪,也由我来背负是吗?”

"没错。“

”这真是开玩笑,难道没有人知道这里掉着这些丝线吗。“唐芦儿摇头,”就凭我站上去,­射­出几箭,这么多人,就都那么盲从地跟随我?“

”他们不是跟随你,只是跟随他们的信仰,即便有人借由这些信仰谋取各种各样的权和利,但那毕竟是藏在­阴­暗处的东西。“鲁冲转头冷眼看着唐芦儿,”听说白薇姑娘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所以我在这提醒白姑娘一句,在这白月城,千万不要质疑别人的信仰。就算你是白薇,也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唐芦儿沉默,好一会才轻声道:”我知道了。“

新年的寒风呼啸而过,唐芦儿看着那些丝线,问了一句:”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鲁冲冷笑,未应她的话。

”这简直是一场豪赌。“唐芦儿兀自一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这么疯狂的事。赢了,不见得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若输了,真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是都到了这一步,她不答应,也没别的办法了。

月城主虽说命她回来,却又不会白白让她进入白月城,个个都是老狐狸,就她是个傻的,一步一步踏入人家的陷阱。

今天是元月初一,每年的这一夜,白月城的信徒都会前来广场这参加祭月仪式,而今年的仪式比往年多了个祭品,所以前来参加仪式的人更多,整个广场,除了柴垛周围空出一块地方外,别的全都站满了人。一眼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一片,一直延伸到街巷那,根本望不到边,这瞧着就是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而让唐芦儿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么多人,她竟一丁点喧闹声都听不到。

下面,白月城的大祭司正在主持仪式,她虽站得最高,但因离得远,故看得并不清楚。但整个庄严又虔诚的气氛,却还是让她打从心里觉得震撼。

”再过一刻钟,他们就会点火了。“鲁冲看着下面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女儿,手握在城楼的石砖上,”弓箭已经给你准备好,今晚顺风,这一箭,你的臂力没有问题。“

”今晚真会有月亮吗?“唐芦儿抬头看了看夜空,雪虽停了,但云层并未散去,苍穹之上,只见几粒幽冷的寒星。

”风大,云迟早会散去。“一旁的鲁山子忍不住Сhā了句嘴,唐芦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了一句:”得了,这风再大的话,估计还不等云散了,我就被吹下去了。“

”我还当你胆子多大,白天那不会是练得挺神气的吗。“鲁山子哼了一声,将手里的丝线递过去道,”行了,你快点吧,再晚我大姐那可没时间了。“

唐芦儿接过鲁山子手里的丝线,一圈一圈缠到腰上后,打了死结后才开口道:”我死了,你们也会很麻烦的,所以一会别起什么坏心眼。“

”­操­,老子一口唾液一个钉,说出的话能反悔了。“鲁山子气得拉大了嗓子。

鲁冲忙喝道:”闭嘴。“

鲁山子刚一开口,就知自己声音过大了,这万一影响了人家的仪式,可不是闹着玩的。

下面的仪式已经进入关键时刻,十字架下面的柴垛可是浸了油,只要一点着,就不可能扑来。她必须在大祭司举起火把的那一刻,踏上丝线,临空­射­出一箭将那火把­射­飞,并在空中躲过三箭,如此,才算救人完成。

接下来的善后工作,也都安排好了,而大祭司也借此机会,将她的身份公开。

只是,她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事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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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已经连着赶三天两夜的路了,今晚必须得歇一歇,不然马会受不住的。“风雪路上,赵力骑着马横在上官钰前面劝说道,”属下知道王爷心中所急,可是眼下至少还得三天时间才能赶到白月城,今晚是无论如何都赶不过去的。“

上官钰抿着­唇­,拉住缰绳,看着前面,一言不发。

但到底,他还是停下了。

赵力松了口气,就朝一旁打了个手势,现在最主要的是马疲惫不堪,再这么连夜赶路的话,估计还不到白月城,马匹就得倒下一小半。

今晚是白月城一年一度的祭月仪式,那边必定会有大动作。

她却被人直接带走了,上官钰两手紧紧握着缰绳,孟三送来的消息,还有他派过去跟在她身边的人送回的消息,都不容乐观。

心里有些后悔,当时不该就那么放她走的。

”王爷,下马歇一歇吧,您已经两夜没合眼了!“赵力安排好事宜后,就回到上官钰身边小心劝了一句。

三天的路程,他就是这一路连着换快马,也不可能在今晚赶过去。

看着时间,那边的仪式应该已经快要结束了。

极少这么心焦过,想见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上官钰收回目光,压住心头的烦躁,叹息一声,便翻身下了马。

只是不想刚一踩到地,他的脚竟趔趄了一下。赵力一惊,正要上前扶住,上官钰却已经站稳了,只是这一刻他的脸­色­非常不好。

刚刚那一瞬,他好像听到那丫头的声音,转头往前看去,可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漆黑的冷夜。

良缘到 第137章 相遇

唐芦儿摔下的那一瞬,觉得自己简直是傻透了,不过好歹是坚持到最后一刻。

狂风卷起她的长发,遮住她的双眼,最后她只感觉到脚踝那传来一阵巨痛,同时听到下面那如潮水般的声音。至于是欢呼,还是愤怒,或是惊诧,她也辩不清了。

而后来,到底是谁扶住的她,她也还未来得及看,就晕了过去。

四天后,白月城,宛若仙宫御殿的房间内。

唐芦儿坐在那张华丽丽的大床上,压住难受得想要自爆的冲动,看着自己那肿得像棵大萝卜的右脚。

好,好好好痒啊!好想挠啊!

脚踝处地骨头错开了一点,又伤到了筋,前三天疼得夜里都睡不着觉,今天好容易稍稍缓了些,没想重新换了药后,竟开始痒了起来。为了能让骨头长好,她脚上的绑带包得密不透风,手摸上去,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挠都挠不到,啊啊啊,受不了了了————

唐芦儿滚到床上,咬着被子,扭来扭去也不抵用。

招财跳到她床上,走到她那颗大萝卜腿旁,绕着圈看了一会,然后抬起抓子往她腿上挠了挠。

唐芦儿扭头看着它,也不阻止。

“喵~”招财帮她挠了几下后,就扭头讨赏的看着唐芦儿。

“招财,我以后跟你混得了。“唐芦儿伸出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叹道,”你说我这上蹿下跳的,还差点把自己给陪了进去,最后却反被软禁起来,这叫什么事啊。“

”谁将你软禁了?“她话才落,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将她的话接了过去。

唐芦儿一听到那个声音,即哼了一声,也不往那看去。

莫老笑呵呵地走进来,如今他也换上一身白袍,衣领袖口处都有金丝线绣的华丽花纹,额上亦带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宝石,配上他那已经梳整齐的白发,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今天感觉好些了吧,昨天换了那次药后,应该是没疼得那么厉害了。“莫老走到床边,看了唐芦儿一眼,然后就在旁边拣了张椅子坐下。唐芦儿一瞧这架势,便只好坐起身,瞥了他一眼道:”您老过来,是有何吩咐?“

”不放心,过来看看你嘛。“莫老被唐芦儿这么一瞅,即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算了,之前的事我跟你们计较不起,也懒得计较。“唐芦儿叹了口气,就看着莫老认真问出一句,”我­奶­­奶­呢,让我见见我­奶­­奶­。“

莫老笑道:”那老太婆好得很,这几天月城主让几位内力深厚的长老轮流着帮她压制住体内的毒,放心吧,那老太婆是个硬骨头,出不了什么事。“

”我答应你们的事,已经做到了。“唐芦儿盯着他,”说好了要给我­奶­­奶­解毒的,可现在算怎么回事?“

”丫头,昆仑果在苏殿主手里,月城主就是想帮你,也没办法啊。“莫老叹息一声,然后看了唐芦儿一眼道,”不过如果你能从苏殿主手里拿到了昆仑果的话,月城主自是不会推辞的。“

”你真当我是神仙呢,我要能拿到,还入你们这阵营做什么。“唐芦儿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你就直接说想让我做什么吧,别绕来绕去了。“

”哪来这么大火气。“莫老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

唐芦儿抱着屈起的左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瞅着莫老不说话。

莫老只好咳了一声,然后才张口道:”是这样的,那个,丫头啊,你入白月城也已经是第四天了,身份呢,也公开了。而这主城内,除了另外那几个长老,连城主都来看过你,却独独不见苏殿主,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唐芦儿摇了摇头。

”因为苏殿主不在主城内。“莫老嘿嘿一笑。

唐芦儿白了他一眼,”废话怎么那么多,故弄什么玄虚。“

”咳,其实元月十五还有一次小的祭月仪式,不过一般十五的祭月仪式都是苏殿主主持的,只是昨日苏殿主却往外发了话,今年的小祭月不在白月城这边办,改在副城那举行。“

”副城?“唐芦儿诧异。

”是,洛城那边就有一座白月城的副城,是二十年前建成的,自苏殿主跟月城主发生矛盾后,苏殿主就搬到副城那去了。“

”哦。。。。“唐芦儿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这内部分裂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正好如今你的身份公开了,所以今年的小祭月,月城主派你过去,代替她参加这个仪式。“

”得,我可再折腾不起了,你没瞧我这脚都成什么样了,这连走路都走不了呢。“唐芦儿赶紧摇头。

莫老呵呵一笑:”初一那天是个例外,小祭月不用你再做什么了,只需去露个脸,让大家看看就行。而且参加小祭月的人很少,基本都是一些世家贵族,就是弄个小排场罢了。“

唐芦儿狐疑地看着莫老:”然后呢,我参加小祭月,苏殿主就能把昆仑果给我了?“

”小祭月结束后,只要你能劝苏殿主回来主城,昆仑果自然就会交到你手中。“莫老瞧着唐芦儿明显不信的样子,就又加了一句,”小薇,只要苏殿主回主城,就证明他对月城主低头了。只要这头一低,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唐芦儿笑:”那人家凭什么要跟我回来?“

莫老缓缓道出一句:”凭你是白薇,他定会跟回来的。“

唐芦儿一怔,莫老接着又道,”别琢磨了,到时你就会明白的。再说去了洛城,你便可以见到那孟家小子了,也不用被拘束在这个地方,对你来说,怎么都是件好事。不过你要真不愿意,城主也不会勉强你,只是要这样的话,唐老太的毒就不知能压制到什么时候。“

”行了,我去就是,不过去之前,你得让我见一下­奶­­奶­。“唐芦儿说到这,又问一句,”还是让­奶­­奶­跟我一块过去吧。“

”让你见一见她可以,不过你若不在意那老太婆的身体,你想带她一块过去也行。“莫老一笑,”出了白月城,就不一定能找得到能帮她压制住毒的人了。“

老狐狸!

唐芦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到底,还是要把­奶­­奶­扣住,以便牵住她。

************************

元月初五的早上,从白月城出发马车,经过一天的颠簸后,总算到了洛城。

月城主给她安排的马车不算起眼,瞧着跟那些权贵家的马车无二,但安排在她身边的人却是不简单了。除去几名护卫外,最让唐芦儿诧异的是,随她一起出行,即担任她的贴身丫鬟,又负责监视她的人,竟是白镜,就是那陈府的陈嫣云。

入了洛城后,唐芦儿撩开车帘往外看了几眼,然后就放下车帘转头问道:”这是直接去副城落脚吗?“

”是。“白镜点了点头,将手炉放到唐芦儿怀里,”不过姑娘放心,即便入了那里也不会限制姑娘的自由,只是姑娘需得安点心,眼下将脚伤养好才是正经。“

招财睡了一觉醒来后,张大了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然后就拱到唐芦儿身边,唐芦儿将手捂热后,就摸了摸它的尾巴,然后又问了一句:”孟三哥知道我过来了吗?“

白镜摇头:”还未通知,姑娘若想现在通知他的话,我马上让人去办。“

”那就麻烦你帮我传个话,嗯,如果他有空的话,就抽个时间过来看看我吧。“也不知七哥到齐州没,那日孟三给他递过去的消息,他已经收到了吧,唐芦儿斟酌着话,只是说到这后,她忽然就问了一句,”对了,那白月副城,孟三哥能进去吗?“

”只要有姑娘许可,就能进。“白镜说着就打量了唐芦儿一眼,忽而一笑,”姑娘似乎还不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份,其实姑娘这一趟是代表月城主过来的,身份不在苏殿主之下,所以在白月副城内,苏殿主并不能拘束姑娘。“

”拳头才是硬道理啊。“唐芦儿稍稍放了心,打了个呵欠,然后一边逗着招财,一边有些漫不经心接着道,”而且现在城主和殿主正在闹内部分裂,就算我这一趟代表城主过去,人家苏殿主完全可以不给面子,说到底,现在那里可是人家的地盘。“

白镜笑了笑,”姑娘说的没错,不过姑娘却也低估了自己的分量,初一那夜,姑娘的风采可是有目共睹,现在姑娘的名字已经在所有信徒口中传开了。这一趟出行,姑娘若亮出名号的话,路上不知会有多少人上前膜拜呢。“

”得,你别寒碜我了。“唐芦儿指了指自己的萝卜腿,自嘲道,”也不知你们当时是怎么糊弄过去的,我过后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幸好阎王爷当时打了个盹,忘了收我。“

瞧着唐芦儿指着自己的萝卜腿,招财顿时一抬脑袋,尾巴一扬就窜到她脚边,抬起爪子给她挠着上头的纱布。白镜忙拿起旁边的逗猫­棒­引开它的注意力,然后才转头对唐芦儿道:”姑娘的伤虽恢复得比一般人快,但平日里还得多注意些。“

马车入了洛城的主­干­道后,唐芦儿又挑开车帘往外看了几眼。

元月初五,天气放晴,街上的热闹随着太阳的慷慨,一点一点的升温。

”蟹黄包子,刚出炉的蟹黄包子咯————“

”糖炒栗子糖炒栗子,又甜又绵的糖炒栗子嘞————“

”香喷喷的油泼面,热乎乎的八宝粥嘞————“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充斥了街上每个人的耳朵,唐芦儿抬眼望去,只见长街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勾檐相连,如锦帜般的酒招在高阁处飞扬,街上行人如织,车马粼粼。这就是齐州最繁华的洛城,齐州的富商,高门大户的集中地。

这样繁华热闹的景象,跟之前那一路行来,看到那数不清的,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流民形成巨大的反差。就好似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般,隔着一座城门,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刚刚那一路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流浪的人?这城里不是挺富饶的吗?“唐芦儿放下车帘,不解的问了一句。

白镜神­色­淡漠的说道:”今年的雪下得厚,加上战事刚刚完,上位者忙着争名夺利,内乱不断,自然没有多余的心思管那些贱民。“

唐芦儿沉默一会,抱着手炉问道:”苏殿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镜淡淡一笑:”姑娘见了苏殿主后就知道了,我也没见过苏殿主几次,不好说。“

唐芦儿便不再言语,只是一边捂着手,一边悄悄的打量着白镜。

其实她觉得自己更像丫鬟,对方才是真正有姑娘的气派,别说那相貌,就是那一抬手一投足,都有种说不出的韵味。被这样的一个人伺候,还真有种消受不起的感觉。 !

车厢内陷入了沉默,两人各怀心思,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车忽然停住了。

唐芦儿还以为是到了呢,只是才一抬眼,就看到白镜的脸­色­微一变,她一怔,随即就听到有马蹄声传来,且那声音听着极有规律,似乎受过严格训练,光闻其声,就让人有种千军万马奔袭而来的感觉。

”是冲着我们来的?“唐芦儿看了白镜一眼。

”姑娘先坐着,我出去看看。“微诧之后,白镜就恢复了平静,她朝着唐芦儿交代了一句,再往外问了一声,然后就撩开车帘下去了。

唐芦儿因腿脚不便,不好移动,只好扭着身子,撩开旁边的车窗帘,往外看了看,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瞧着已经不是闹市了,不过街道依然宽阔整洁,可路上行人却是极少,连商铺都没有。挑开帘子往外一看,入眼处就是高高的围墙,转脸往远处寻了寻,才瞧着沿着围墙那头,有个极气派的大门,看来这地方是洛城权贵宅邸的集中地。

唐芦儿使劲斜着身子瞅了一会,只是那一队人马好像行到离她们一段距离后,就停住了。而且她就近这一面车窗的方向也不对,故她这一瞧,除了瞧着高高的围墙和路上几个避让的行人外,正经的什么也看不到。

”原来是孟三爷。”不多时,车外就响起了白镜的声音,接着就传来孟三爽朗的大笑,及几句客套话。

唐芦儿先是一怔,接着就是一喜,一旁的招财也动了动耳朵,脑袋转了转,然后就擎住唐芦儿的大腿,跳下软榻,哧溜的一下,就往外窜了出去。

“哈,小家伙,你也在呢,丫头呢,怎么还不出来让哥看看,还学会害羞了。”孟三的声音已经往这过来了,唐芦儿正要应声呢,不想就听白镜说道:“姑娘眼下不便下车,请孟三爷行个方便,待姑娘到白月副城落脚后,姑娘自会请孟三爷过去一叙。”

“不便?”孟三一怔,“怎么个不便?出什么事了?”

唐芦儿正要张口,却又听到白镜道了一句:“姑娘脚伤到了,还未痊愈。”

外头似一下子静了下去,唐芦儿怔了怔,一时不知是怎么了,正要挪开腿,倾身过去打开那一面的车窗,只是就在这会,忽然又听到有脚步声急急传来,接着就听白镜似要拦住对方的声音。

然不过片刻,那车帘子就一下子被掀开了,雪光将阳光反­射­进来,顿时晃眯了她的眼,唐芦儿不由就抬手一挡,只是她手刚一抬起就僵住了,那车外站着的竟是一身戎装的上官钰!

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已经分开有三个月了吧,唐芦儿怔怔地看着车外那人。

他料到会出事,却没想到真的出事了,即便当时就动用了众多势力,但他终究还是过后才赶到。

车内车外,两人的目光隔空对上,却不知为何,双方一时间都沉默了。 '

此情此景,不知他们可曾想起,当日在星棋岛初次相见,也是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默然相望。

只是这一次的对望不过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孟三跟着就窜过来一脸着急的朝里问道:“到底怎样了?”

唐芦儿回过神,面上即露出粲然一笑:“还好啦,就是扭到筋骨了,养一两个月就能好。”

白镜这时也走过来道:“待姑娘到白月副城落脚后,两位再过去拜访吧。”

孟三即道:“去那地方做什么,丫头跟那里的人又不熟,王爷的麒馆就在附近,都司府也在这一条街上,妹子,来来来,先去王爷那边落脚。”

唐芦儿一怔:“七哥也是住在这边?”

上官钰点头:“先去我那边吧,别的以后再说。”

白镜看了看前面那近数百的黑骑,再看一眼这两男人,便对一旁的护卫摇了摇头,然后对车内的唐芦儿道:“姑娘若是想先去别的地方歇脚也可以,只是别误了十五那晚的事就行。”

“那就去王爷那边。”唐芦儿一笑,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随后见上官钰就要放下车帘了,她忙又道:“七哥要不要在我车里歇歇脚?”

良缘到 第138章 抱

套着双匹烈马的银顶华车内,置着柔缓的长塌,摆着浮雕三鼎炭盆,搁着双耳紫金香炉。

足够大,也足够舒适。

只是他一身戎装,还披着冰冷的薄甲,怎么都跟这温软的香车契合不到一块。

上官钰对上那双巴巴瞅着他的黑眼珠,顿了顿,就移开目光道:“我会跟在车旁。”

“哦。”那声音里透出来的失望,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得出来。

一旁的孟三顿时一笑,就将招财拎起来往车里扔去,唐芦儿即从榻上单脚站起,倾身过去接。

只是这傻姑娘就是两脚完好的时候,也没招财灵活,还不等她站稳,招财就已经轻巧地落在车上了,于是她的身体毫无疑问地失去了平衡。

还不及往前摔去,身子就被一双结实强悍的手臂给扶住了。唐芦儿抓住他的手,往后一退,将他拉到车上,车帘落下,车门关上。这车厢没他高,他上车后,不得不略弯着腰低着头,唐芦儿即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笑道:“这车里暖和吧。”

上官钰叹息一声,虽知她刚刚是故意的,却还是被她吓了一跳。

“脚不好,怎么还乱动。”将手扶到她腰间,要让她坐回榻上时,唐芦儿却搂紧他,并将脸在他肩窝处蹭了蹭,软声道:“我想你了。”

那声音甜甜糯糯的,就似棉花糖一般,在他心里化开。

上官钰顿了顿,便揽住她的腰,将她微微抱起放到腿上,然后也在她旁边坐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道:“让我看看你的脚,伤得怎么样了?”

唐芦儿这才松开双擘,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这一身戎装。

粗硬的衣料紧紧裹着他肌­肉­分明的身体,黑­色­的戎装像是一件铠甲,衬上他面上冷硬的线条,以及略带风霜的面­色­,让他完全脱去在王府时的满身贵气。此时他看着就像是来自荒原的野兽,带着战场上的危险气息,让她着迷万分。

这丫头总爱这么看他不说话,上官钰只得自己托起她受伤的右腿,将她那包成大萝卜的脚搁到自己的大腿边细看了两眼,然后又稍稍拉起她的裙子,手在她脚踝上的小腿那轻轻捏了捏,然后才问:“怎么弄的?”

唐芦儿­干­脆将另一条腿也放到他大腿上,然后两手撑在背后笑着将那晚的事大致道了一遍。

上官钰听完后,脸­色­顿时黑了下去:“你也太胡闹了,那是能闹着玩的吗?”

唐芦儿即发觉那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她熟悉的煞气,她忙就收了笑,小声道:“其实我就是不小心了点,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为何要答应这么危险的事?”上官钰责备的看了她好一会才垂下眼,重新检查她的伤。

只是他检查了好一会,还不见她应声,他便又抬眼,却看到她一直就在看着他,嘴角边虽带着浅笑,但那眼神却是难得的认真。上官钰一怔,还不待开口,唐芦儿就问了一句:“七哥,我以后要是成了跛子,你会嫌弃我吗?”

上官钰又是一怔,却见她问出这话后,眼里明显带着几分紧张,他心头一软,即道:“说什么傻话,好好养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唐芦儿静静看了他一会,然后起身,收回双腿,再跪起身,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道:“那就是不会了?”她离他离得很近,两人的脸几乎要贴上了,上官钰只觉她呼出的气息抚在他脸上,有淡淡的温香,是她身上那种甜软的味道,像棉花糖一样。

上官钰似觉得两人离得实在似太近了,上身不由就微往后一退,背靠在车壁上,却正好这会车子微微颠簸了一下,唐芦儿即扭过身,往他大腿上一坐道:“算了,你不用回答了,到我真跛了那天再说吧。”

她坐上来后,非常自主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再将自己的右腿伸直了放在一边的软枕上。

上官钰被她在怀里这么蹭来蹭去的,只觉自己全身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手也放在两旁不敢碰她。偏她还没停,一会换一下姿势,到处乱蹭,动起来竟没个完的。 <7?

“够了!”上官钰实在受不了了,忙就抓住她的胳膊道,“你就不能好好待着。”

“我这不是待着挺好的么。”她立马将他伸过来的胳膊圈在自己的腰上,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在他怀里道,“嫌我重了?我最近应该是瘦了,不过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像猪一样养着,可能又胖回去了。”

“你。。。。。”上官钰看着那张娇憨又天真的脸,不由叹息一声,“你不能对男人这么没戒心的,会吃亏的。”

“在你身上不算吃亏。”唐芦儿头靠在肩窝处,闭上眼睛道,“我睡一会,到了叫我啊。”

上官钰被她那句话说得一阵无语,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良久,心里又是一阵叹息,将她抱得近一些,然后轻轻摸着她受伤的右腿道:“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唐芦儿没睁开眼,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你又不是我爹。”

上官钰一怔,垂下眼看她,张了张口,却最后还是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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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马车就停住了。

上官钰垂下脸低声道:“到了,起来把斗篷披上,外头冷。”

“嗯。。。。”唐芦儿睁开眼,微微打了个呵欠,然后抬起眼看着他笑道,“腿麻不麻?”她说着就将ρi股挪了下去,然后拿手在他紧实的大腿上戳了戳道,“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上官钰忙抓住她的手,面上有些窘,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丫头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把斗篷披上,该下车了。”他拿开她的手,又将旁边的斗篷拿过来给她。

“哦。”唐芦儿恋恋不舍的收回手,刚刚那弹­性­真不错,这身肌­肉­练得真好。

她穿戴好后,上官钰先下了车,白镜正要让人去备轿子,唐芦儿马上从车上探出脑袋笑道:“不用麻烦了。”她说完就一脸期待地看着上官钰,上官钰心里一叹,伸出手,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七哥,这样会不会有损你英武的形象?”唐芦儿抱住他的脖子,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一队全副铠甲的黑骑,就在他耳边悄悄道了一句。

上官钰没搭理她这话,只是往旁吩咐一句,让人赶紧到后院去说一声,准备房间在。

“丫头。”孟三在后面叫了她一声,“哥先去都司府,晚上再来看你。”

“唐芦儿转过脸,朝他一笑:”要记得过来啊。“

孟三哈哈笑了几声,又打量了他们几眼,然后就打马走了,后面亦跟着一队人马。唐芦儿看着他们的背影,这才注意到孟三身上好似穿的是官服,她一怔,即问道:”三哥现在是什么身份?“

”骑都尉。“上官钰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已经抱着她进了麒馆,白镜一路无声的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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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馆里就两位粗使的婆子,王蕊不放心将上官钰的午饭交给她们,还是自己亲手准备。只是刚将蒸锅盖上,让一位婆子看着火的时候,就听说王爷回来了,还带着一位姑娘回来,并让她马上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王蕊一怔,问了一句是哪位姑娘,只是那过来传话的人也不甚清楚。她想了想,便朝厨房里交代了两句,然后就赶紧往上官钰的住处走去。

王爷的院子里多了几位陌生的护卫,而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出女子说话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她愣了愣,便撩开帘子。

却刚一进屋,就跟正要往外出来的白镜打了个照面。

单论容貌,白镜绝对是属上乘,论气质,她也不比哪位闺阁小姐差。且她瞧着王蕊后,只冷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对王蕊道一句:”麻烦姑娘备些热水过来。“

王蕊又是一怔,往里屋看了一眼,然后才迟疑的打量白镜道:”请问姑娘是。。。。“

”你进来一下。“她话才落,里头就传出上官钰的声音。 "

王蕊刚就听出里面还有一个女子,于是也顾不上白镜,忙应了一声,就转身往里去了。

唐芦儿此时正坐在王爷的床上,王蕊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王爷亲手给唐芦儿小心递上一杯热茶。

”原来是唐姑娘。“王蕊好容易才回过神,面上即露出笑,然后就对上官钰道,”刚刚听传话的人说要收拾出一间屋子,奴婢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客人,正想过来问王爷,馆里的空院子有几外。“她说着就看了唐芦儿一眼,才又接着道,”是不是收拾西面的那间院子,那离这也近。“

”不用这么麻烦吧,我一个人还单独住一个院子,多浪费。“唐芦儿说着就看了上官钰一眼。

”姑娘身边不是还带着别人吗?“王蕊 此时已经整个回过神,心里也明晰了几分,”刚刚外屋还有一位姑娘呢,而且眼下这馆里没别的丫鬟,姑娘要是住一段时间的话,还得另外添几个丫鬟。“她说着就看向上官钰。

良缘到 第139章逼着表白

确实,随唐芦儿一块入麒馆的,除了白镜外,另外还有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和四名护卫,这么些人,总不可能随便塞到一两间房子里。

王蕊应声出去收拾西面的小院后,不多时白镜就捧着热水和毛巾进来了,上官钰接过拧好的毛巾道:“你先去隔壁收拾一下,让人将屋里的炭火烧上。”

西面的小院收拾好,再通通风,怎么也得两天时间,所以唐芦儿这两天就先住在他这边。

白镜看了他一眼,就朝唐芦儿道了一句:“那姑娘且先歇着。”她说完就轻轻退了出去。

唐芦儿接过热腾腾的毛巾随意擦了擦脸,然后瞅着上官钰道:“我就住在你这的东次间不就挺好的么,别的人你都给弄到西面的小院那不也一样,反正那些人也都是月城主给我安排的,跟我也不是一条心。“

上官钰坐到她身边,接过毛巾,一边帮她擦着手一边道:”我这院子来回的人比较多,会影响到你静养。“

他声音沉缓,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冽,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听在耳中,有种催眠般的舒适。

唐芦儿看着还未来得及脱去那身戎装的他,忽然就问道:”对了,你刚刚出去是要做什么的?特意在那堵我的?“

”开始有点事,后听到你过来的消息,就在那等着了。“

”那你现在不忙吗?“唐芦儿看着他,”是不是还要出去?“

上官钰帮她擦完手后,抬眼看了看她,眸中带着几分浅笑:”先陪你用了午膳,看着你睡下后我再出去。“

”就在你床上睡吗?“唐芦儿说着就拍了拍那床铺,接着笑了一句,”有别的人睡过这张床吗?“

”胡说什么。“上官钰放下她的手,起身把毛巾搁下,再出去让人备午膳,然后才走回她身边坐下,”一会若是白苏那边的人来了,你不想见的话可以不见。“

唐芦儿点头,才要张口,就瞧着王蕊捧着一个托盘从外走了进来。

”因不知唐姑娘今天会过来,所以午膳还得一会才准备好。这是红枣百合羹,因王爷平日里也喝这个,所以倒是常备有的,唐姑娘先喝点这个暖暖身子吧。“王蕊进来后瞧着那坐在床上的两人,微一怔,然后就垂下眼将那托盘搁在桌上,才又抬起脸往唐芦儿裙摆下看一眼,关心地道了一句,”刚刚我才从镜姑娘那知道,原来唐姑娘身上竟伤了,让我吓一跳。偏我也不知道姑娘都喜欢吃点什么,想了想,觉得还是过来问姑娘一句,姑娘说好了,我也好准备去。“

”吃什么都好,我不挑食的。“唐芦儿看着王蕊呵呵一笑,红枣百合羹啊,原来上官钰喜欢喝这个。

”忌辛辣,别的你去白镜那问一声。“上官钰却在一旁吩咐了一句。

王蕊即点头道:”王爷放心,该忌讳的奴婢心里都清楚。“她说完就又看了唐芦儿一眼,接着问了一句:”姑娘这是要在床上用膳么?我这就把榻上的小几拿过来。“

”你去忙吧。“上官钰淡淡道了一声,王蕊微顿,便垂眼应声退了出去。

上官钰将炕几放在床上,再将那碗红枣百合羹放在唐芦儿面前的时候,唐芦儿拿勺子拌了拌,然后就瞅了上官钰一眼:”你喜欢吃这个?“

”一般。“见她只顾拿羹勺在那玩,也不吃,便问,”怎么,现在不想吃吗?我记得之前在王爷的时候,你也吃过这个。“

”我也还好。“唐芦儿哼哼了一句,就有些不甘不愿地舀了一勺往嘴里送。

这丫头,不明不白的,好像是有些生气了。

唐芦儿心里却琢磨着,上官钰千里迢迢到这边来,身边还巴巴带着一个丫鬟算怎么回事?不嫌累赘吗,而且之前在王府时,王蕊就曾特意到她那说了一句,说是太妃让她王蕊到王爷身边去的。。。。唐芦儿想着就抬起眼,静静地打量身边这个男人。良久,心里有些颓丧地道了一句,这确实很让人流口水呀,怎么瞧都很养眼。

”怎么了?“见她就吃了一小口,然后就只看着他不动勺了,且那看过来的眼神,时而生气,时而颓丧的,他心里更不解了,这丫头,从一开始脑子里就总有些古里古怪的想法,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不在意到开始紧张起来。

”脚疼,不想吃。“她说着就放下勺子。

”疼得厉害?平日里可有吃别的药?“上官钰一怔,忙将炕几搬开。

唐芦儿抱着自己的右腿道:”莫老说那些止疼的药吃多了不好,也不利恢复,我前几天都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呢。“似乎身边多了一个关心的人,她心里反更觉得委屈了,前几天除了跟招财抱怨几句外,余下的都是自己默默忍着。

”我去让大夫给你开点温和的药,今晚喝了,好好睡一觉。“他捧着她那大萝卜腿,叹息道。

”别,你别动。“唐芦儿嘶了一声,忙就收回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咬着牙道,”又来了,我倒宁愿它疼也别这么痒,简直是痒到骨子里头,挠又挠不了,那死老头,还一直说这样好得快些,我真怀疑他是故意整我的!“

瞧着她这眼泪都要出来了,上官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坐进去,有些无措道:”别这么咬着­唇­,不行我一会让人给你换药。“

”七哥。“她抬起脸,泪眼汪汪,”好难受。。。。“

那一双泪眼,看得他一愣,随后不由得就伸手将她轻轻揽到怀里,轻声安抚。

唐芦儿脑袋顶着他胸口,两手紧紧抱着他的后背闷声道:”七哥,你会不会一直这样抱着我?“

上官钰停了一会,就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好受点没?”

“没,更难受了!”唐芦儿沉默了好一会,就在他怀里扭开脸含着鼻音道,“你在顾左右而言他,故意不搭理我的话。”

“。。。。。。。”

“哼!”唐芦儿等了一会,就推开他,盯着他好一会,终于豁出去问道,“我走后,你是不是定亲了?”

上官钰一怔,便摇了摇头:“没有。”

“真没有?”唐芦儿狐疑地瞅着他。

“真没有。”他叹息一声,“我何须骗你。”

“哦。”唐芦儿放了心,然后就抱着自己的大腿瞅着他道,“那你有没有点,嗯,什么别的想法没?”

对上那双还含着一层水雾,并不掩饰期待的眼眸,上官钰怔了好一会才道:“有的。”

唐芦儿只觉得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良久,她咽了咽口水,才又接着问:“那你是不是也喜欢,喜欢那些长得很漂亮,家世很好的女人?”

“。。。。。”上官钰咳了一声,就别开脸,“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养伤要紧。”

“那我就这样问你吧。”唐芦儿凑近去,小声问道,“你是喜欢长成陈嫣红那样的,还是王蕊那样的,还是白镜那样的?”

上官钰忽然觉得很头疼,他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看着她道:“她们什么样都与我无关,乖,别再问了,你的脚不难受了吗?”

“难受,可我的心更难受。”唐芦儿再次逼近,两手扯着他的袖子,一双水润过的大眼睛直直瞅着他道,“那我呢,你,你喜不喜欢我?”

上官钰忽然有种呼吸一窒的感觉,在他这二十几年的时光里,心里这么无措的时候,还是第一次。

她总是出乎他意料,无论是行动还是言语,常常让他有种追不上的感觉。

两人对看了许久,上官钰似猛地回过神,即有些僵硬的撇开脸道:“别问这种问题。”

唐芦儿直盯着他,愣住,好一会,才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了一句:“七哥,你,你是不是脸红了?”

她话才落,一只大掌就落在她头顶上,一把将她的脑袋按了下去,同时一个故作冷静的声音响起:“你整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

“想你啊。”她顶着他的手道了一句。

上官钰又是一愣,手不由不松,唐芦儿立即扑上去抱住他的腰,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然后就是一声低笑:“好啦好啦,我不看你的脸现在。”

上官钰垂下眼看着腻在他身上的唐芦儿,他面上还带着刚刚的羞赧和微窘,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就是初一那夜,那么强烈的想见她的感觉,亦是第一次,二十几年的人生,这样柔软的时刻,几乎没有,那么温软的身体贴在他身上,连心都要化了似的。

他将手落到她发上,轻轻抚摸着,一言不发,可内心却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详。

王蕊拎着食盒进来的时候,还未进屋里,就瞧着这一幕,她怔了怔,一时进退两难。

上官钰往她那看了一眼,她即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在门口那等着。上官钰垂下眼笑了笑,便在唐芦儿肩上拍了拍道:“好了,该吃中饭了。”

“其实,在她们几个中,我是不是最难看的?”唐芦儿还是有些想不开。

上官钰笑着拿手指在她粉­嫩­­嫩­的脸上轻划了划道:“是最顺眼的。”

良缘到 140 夜探

吃午饭的时候,上官钰没让王蕊在一旁伺候,唐芦儿也将白镜请了出去,只是两人才吃到半道,王蕊就进来轻声道了一句:“王爷,赵大人请王爷出去一下。”

上官钰正给唐芦儿夹菜,一听这话,沉吟一会便放下筷子对唐芦儿道:“你先吃着,我去去就回。”

唐芦儿点了点头,目送他出去后,就低下脸,默默吃饭。只是心里也不由思量着白月城那边的事,也不知玥城主和苏殿主,这两个她所谓的祖母和舅舅,会争出个什么结果来。其实无论谁得势,她都不在意,也左右不了,唯一希望是赶紧出个结果,然后将她­奶­­奶­的毒解了,她再想办法带着男人远走高飞。

王蕊在一旁看了一会,见自上官钰出去后,唐芦儿就有一搭没一搭的把这白饭,她便笑着上前道:“姑娘怎么不夹菜吃,可是我做的不合胃口?”

“不是,我碗里的都吃不完呢。”唐芦儿回过神,抬起脸笑了笑,只是看了桌上的菜后,又道一句,“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是,这边就我一个丫鬟,王爷虽不在意,但是太妃放心不下,走之前名我什么事都得替王爷想着。”王蕊说着就又笑了笑,指了指那盅萝卜汤道,“这汤是王爷最爱喝的,我刚刚瞧着姑娘才喝了两口就放下了,是不是不合姑娘的口味?”她说道这就叹息一声,接着道,“王爷的口味向来清淡,姑娘可能吃不惯,我也是做顺手了,一时改不过来。”

“你多心了,我只是不习惯饭前喝汤罢了。”唐芦儿说着就舀了一勺汤,小小喝了一口笑道,“虽清淡,但却很入味,这喝着是正好。”

“姑娘能喜欢,那我就放心了。”王蕊似真放心般的一笑,然后微欠了欠身,就退出去了。

唐芦儿却有些失了胃口,王蕊出去后,她也跟着放下了筷子,然后有些愣神的作者那看着那些饭菜。

衣食住行都贴身侍候,还是太妃特意给的……她想了一会,不由就苦笑一下,却正好被进来的上官钰给看到了。

“怎么了?”

“吃饱了。”唐芦儿回过神,就抬脸看向他。

“才吃了半碗,是翻唱不合胃口吗?”她走到她身边,见她还剩下那半碗米饭,眉头微蹙了蹙。

“不是,可能早上吃多了,先放着吧,要饿了,我下午再吃。”唐芦儿摇了摇头,就拉着他的手问道,“你要出去了?”

“嗯。”他说着就握了握她的手,“有点急事,我晚上回来再陪你。”

“那你去吧。”她一笑,就松了手。

上官钰转身前,顿了顿,又道:“中午记得休息,就在,就现在我这睡吧。”

“嗯嗯……”唐芦儿笑弯着眼点头,那样子瞧着乖巧无比。上官钰终于放了心,有些留恋的在她脸上抚了抚,然后才出去了。

“王爷,都司大人虽受了伤,但也擒住了一名鬼影武士,并查出此人跟洛城的王家和徐家都有点关系及,眼下两家正在都司府为这事争论不休,后方也有些不对劲,瞧着像是要动手了,都司大人已经调派了军队。”赵力紧步跟上上官钰身边,将收到的消息简略道了出来,随后又道,“黑旗已经安排好了……”

“麒馆里留下一百黑骑,并注意白月副城那边,别被这事乱了方寸。”

“属下明白。”

……

上官钰和赵力除了院子后,白镜才从走廊那走出,看着他们的方向,面上若有所思。

中午休息时,王蕊悲伤想要上来服侍的,却被白镜一句客气的“不敢当”给请了出去,王蕊还想挣一番,白镜却道:“姑娘就寝时不喜欢外人打扰,你若觉得有什么不妥,待王爷回来,再跟王爷说吧。”

王蕊愣了好久,才叹息一声:“镜姑娘言重了,我只是不好意思劳动您的手,到底唐姑娘是贵客。”

白镜摇头:“我是专门服侍微姑娘的,若不动手的话变少我失职了,你不用过意不去。”

王蕊却是一怔:“薇姑娘?”

白镜看着她,淡然道出一句:“白月城梅殿之主白薇姑娘。”

看着王蕊带着那等既震惊又迷茫的表情离开后,唐芦儿看了白镜一眼,问道:“跟他说这个做什么?”

姑娘如今不是寄人篱下,而且姑娘现在代表的的确是白月城,应该让这里的人知晓您的身份,再说您入住麒馆,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白镜一边说,一边扶着唐芦儿躺下,接着道,“王爷能这般善待姑娘,是件好事,姑娘好好把握就是。”

唐芦儿一怔,即起身捉住她的手道:“你,是什么意思?”

白镜拉开她的手,问了一句:“姑娘可有意白月城城主之位?”

唐芦儿坐直了身,看了白镜好一会,对方也那么看着她一言不发。

良久,唐芦儿摇头一笑:“别说我无意,怕是就是白月城里,也没有一个人有此意的,即便是梅殿里的那些人,这些年来,该死的都死了。剩下的不是被苏殿主收用了,就是都入了城主的翼下,说起来,我不过是还有点用的傀儡罢了,这些你知道,我也清楚。”

白镜有些诧异的看了唐芦儿一眼,略一沉吟,然后道:“姑娘若有此意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我倒想知道,城主安排你到我身边,真的只是监视我而已?”唐芦儿坐在床上抱着被子,耸了耸肩道,“我知道你在白月城里的身份不低,城主让你做这种事,不是太小题大做了。说实在的,我­奶­­奶­在你们手里,我是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的。”

白镜轻轻一笑:“姑娘将自己看得太轻了,就算是根稻草,在有的人手里,也一样能成为杀人利器。”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其实就是根草,只是因为我身边有安远王和孟三等人,前面还有我娘留下的名望,所以即便是根草,对有些人来说,也比金条值钱多了。”

白镜看了唐芦儿一眼,淡淡道了一句:“姑娘还漏了一点,姑娘对苏殿主来说,也是特别的。”

唐芦儿一怔,才要问,却这时外头一位婆子进来道了一句:“镜姑娘,苏殿主派了人拿礼物过来,说是相见姑娘一面。”

白镜看了唐芦儿一眼,唐芦儿想了想便道:“就说我已经歇下了,到时回去苏殿主那拜访的,多谢他记挂着。”

“那姑娘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门口外留着两个小丫鬟,姑娘若有事就唤她们一声。”白镜说完就随那婆子走了,唐芦儿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叹息一声,然后便抱着上官钰的杯子躺了下去。

下午上官钰也没有回来,到了吃晚饭的点了,还是不见人影。

唐芦儿一个人用了饭后,抱着找出玩了一会,之间外面的天已经黑亮,屋里也点起了烛火,却还不见有人回来的声响,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对了,今儿孟三哥还说过要来看我的,怎么也不见人影。”她自语了一句,然后就问了白镜一句,“是不是外面出来什么事?”

“都司大人被袭,事情闹得不小,孟三爷那是现在还忙着。”白镜一边挑着烛芯,一边道了一句。

唐芦儿一怔:“都司大人,是三哥的父亲?”

“嗯。”白镜才应一声,王蕊就进来笑着道了一句,“唐姑娘,次间一句收拾好了,床被什么的都换上了新的,火墙也烧上了,姑娘要现在过去吗?”

唐芦儿心里一笑,看了看上官钰的床,再瞧招财在第三转悠的样子,叹息一声便道:“好吧,现在就过去,面对招财在这屋里乱折腾。”

白镜听着便唤外头的婆子进来将唐芦儿抱过去,王蕊也紧着跟在一旁。

入了次间,在床上坐下后,唐芦儿对王蕊笑道:“有他们在这就够了。”

王蕊一笑,帮唐芦儿到了一杯茶,神­色­比白天多了几分恭敬:“那姑娘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尽管叫我,王爷回来前,我都在隔壁,晚上也就歇在耳房那。”

待王蕊出去后,唐芦儿才接着问了白镜一句:“我在过来齐州的路上,就曾听三哥说过,这边时常有官员被人暗杀,今儿这一起也是这事?”

“或许是。”白镜说着就看了白文罗(?)一眼,“姑娘放心,都司大人并无大碍。”

“是吗……”唐芦儿喃喃道了一句,然后就坐在那沉思起来。白镜看了她一眼,忽然又道一句,“这几天孟三爷可能没空过来了,不过初十那日应该回来一趟的。”

“恩,为什么?”

“姑娘不知道吗,元月初十是安远王的生辰日,就算安远王不摆宴,怕是到时送礼过来的人也不少。”

唐芦儿愣住,他的生日!

……

下半夜是时候,上官钰才回府,本身要往自己房间去的,却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东次间那好像还有烛光透出。接着又听到里头传出隐约的说话声,他一怔,便往那走去。

才走到次间门口,白镜就从里面出来了,看到他也不意外,只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了一句:“姑娘脚疼,睡不着,醒来喝水。”她说完就往次间的耳房去了。

“白镜你跟谁说话呢?”唐芦儿没顾上往门口那看,躺了一会儿又坐起来,瞧着自己的右腿,白天痒,夜里疼,真让人受不了。只是她话才落,就感觉放尽力似多了些冰雪的味道,她一怔,抬头,就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疼得厉害?”上官钰撩开帐幔,瞧着蜷着身子坐在床上的唐芦儿,忙往她床上坐下。

“你回来了,进来怎么不出点声。”唐芦儿似一下子抛开那点痛,伸手就往他脸上贴去。

良缘到 第141章 吻

“你的脸好冰。”唐芦儿说着就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脸贴过去。

“外面是不是很冷,下雪了吗?”他脸上­肉­很少,下巴那有一些新冒出来的胡茬,她说着话的同时,还在他脸上轻轻蹭着,话里带着明明白白的快乐。

“芦儿,坐好。”异常柔软的触感,就穿着一件薄袄的身子,满室的温香,上官钰的手迟疑了好几下,才小心扶住她的腰,压住心头的躁动,冷静地道了一句。

“为嘛?”唐芦儿转脸看他,无辜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别这样。”他无奈又为难地叹息一声,“坐好了。”

“可我喜欢抱着你,你不喜欢吗?”她扬起脸,一灯如豆的房间内,两人的脸近得都要碰上了,双方呼出来的气息,在彼此间相互纠缠。

”我————“尽在咫尺的那张脸,怎么看都那么美好,她身上的温香在他鼻间萦绕不去,上官钰只觉得胸口开始发烫,这丫头不知道是在玩火。

”七哥,你的脸有些烫了呢。“她侧过脸,­唇­在他脸颊上轻轻擦过,然后就低声笑了一句,”是脸又红了,还是让我温暖的?“

腰上的手骤然收紧,他的气息亦跟着重了几分,唐芦儿忙扭着身子在他耳边轻声笑道:”好嘛好嘛,我不说就是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她的脸就被一只大掌给转了过去,同时两片火热的­唇­即压了下来。

昏暗的房间内,只闻两人微急的呼吸声。

他初始吻得很重,只是马上就放轻了力道,可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却是越收越紧。他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肆虐了一会,就有些笨拙的挑开她的­唇­,小心的探了进去,几次追逐后,即开始用力的勾缠,本能的吮吸,轻柔的噬咬。。。。。

柔­嫩­的触感,香甜的味道,诱着他揽在她腰上的手慢慢从她衣摆下面探了进去。

略显粗糙的手掌在她后背轻抚,顿时带起一阵舒适的战栗。

静谧的房间内,昏暗的烛火照出两个拥缠激吻的人影。直到他的手游移到她臀下,她战栗地动了动右脚,不小心触到伤口吃了痛,他才猛地回过神,一下子就离开了她的­唇­。

相互对望的两人都在急促的喘息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将手移到她腰上,她却紧紧搂住他脖子,脸埋在他肩窝处,嘴里喃喃地念着七哥七哥。。。。。

”抱歉1“良久,他才拿出手,拉好她的衣服,轻抚她的背,满是歉意地道了一句,”我不该现在对你这样。“

他的定力不该如此,可自从遇到她后,就开始步步溃败。

她只是揽住他的脖子,身子紧紧贴着他,将火烫火烫的脸埋在他肩窝处。

”芦儿。。。。。“他轻叹,想推开她,一时又不舍,这种依靠他喜欢,让他觉得胸口那暖得发烫。”芦儿“低哑的嗓音,念着她的名字,从耳膜上滑过,震得她心头一阵发麻。

”那你想什么时候?“她蹭着他的脖子,含糊问出一句,声音甜糯,柔­嫩­的­唇­瓣轻触着他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喷到他脖根处,他忽的觉得好容易才压住的火热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芦儿,别这样,乖,起来。。。。“他吐了口气,笨拙地哄了一句,然后两手抓住她的胳膊。

”喵~“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猫叫,两人皆是一怔,转头,即看到招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蹲在床前,睁着一双贼亮的眼睛瞅着他们。

”小­色­猫!“唐芦儿不满的嘟囔一声,终于松了他的脖子,微垂着脸,两手滑到他胸膛上。

他松了口气,心头却又有些失落,随后便拉着她的手,微蹙着眉头看着她腕上的护腕道:”怎么还带着这个?睡觉时就摘了吧,这么带着睡可不会不舒服。”

唐芦儿摇头:‘都习惯了,还是带着安心些。“

上官钰看了她一会,便在她柔软的乌发上顺了顺:”在我这里,不用这么紧张。“

唐芦儿呵呵一笑,只看着他不说话,上官钰手掌顺着她的头发落到她脖子上,拇指从她小巧的下巴那一点一点往下滑,最后停在她锁骨处,轻轻摩挲着,眼眸浓暗。似弄得她有些痒了,忽的就听到一声低微的呻吟,他手一顿,即回过神,眼睛顿时往下一垂,然后便将她的右腿轻轻挪过来,扶住她的小腿低声问了一句:”脚怎么样了?“

”嗯,还好。“她悄悄吐了口气,说着就低低一笑,然后抬起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的丰他道,”你是良药,现在不疼了。“

上官钰被她看得一顿,手不由就在她小腿上轻轻抚摸了几下,然后放下她的裤腿,在她脑袋上摸了摸道:”休息吧,太晚了,不该过来吵你的。“

”我喜欢你过来。“她抓住他的手,微眯着眼,像只偷腥的小猫。

上官钰­唇­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反握住她的手,扶着她躺下,再帮她盖上被子:”睡吧,不然明天起来该没­精­神了。“

”你不能跟我一块睡吗?“她拉住他的袖子,巴巴瞅着他,咬着­唇­道了一句。

上官钰面上一僵,只是下一刻就看到那丫头眼中露出那等狡黠的笑,他面上顿时一窘,便知自己又被她骗了。

”你赶紧睡,我走了。“他说着就要站起身,唐芦儿却拉住他的手,”叭“的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道,”七哥,我喜欢你。“

胸口那忽的一颤,他即回头,只见床上那姑娘就那么望着他,面如桃花,眸若秋水。

她真的可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就将他留下。

”芦儿,别再挑战我的定力了。。。。“他俯下身,在她眉心吻了一下,一声轻叹,就转身急步出去了,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思。

唐芦儿蒙住被子,一阵偷笑。

招财跳到她床上,跟她一起打滚。

上官钰回了房间后,见王蕊还在屋里等着,他便摆了摆手,让她回去休息,不用守夜了,他一会还要出去。王蕊一怔,站起身,看着他迟疑了一会,咬了咬­唇­,终是忍住心头的话,轻轻退了出去。

上官钰坐在自己的床上,叹息一声,然后又是一笑。

闭上眼时,不由就回想起刚刚那个吻,以及把她搂在怀里的感觉,心口开始发烫。。。。。

第二日,唐芦儿醒来后,才想起自己昨晚只顾着饕餮美­色­,竟忘了问上官钰,孟三的事情如何了,还有他的生日,他打算怎么办。只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即便是问了,也帮不到什么。

”姑娘,苏殿主今日亲自过来了,正在馆外,还送了拜贴。“唐芦儿刚刚用完早饭,白镜就过来道了一句,然后送上一张帖子。

唐芦儿一愣,接过那张拜帖看了一眼,然后问道:”他,过来做什么?“

”不知道,姑娘要见吗?“白镜摇了摇头,看了唐芦儿一眼。

”这里到底是王爷的地方。。。。。“唐芦儿沉吟一会,便问,”麒馆的管事有什么意思吗?“

”管事说了,全凭姑娘的意思,姑娘若想见,他们就放人进来。“

”都亲自上门了。“唐芦儿一叹,”那就见见吧,也是迟早的事。”

白镜迟疑了一下,又问一句,“姑娘就在这房里见苏殿主吗?还是去正厅那边?”

唐芦儿摇头:“就在这里吧,挪来挪去的也麻烦,总归他也算是我的舅舅。”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唐芦儿转头看去,只见几个人影从窗外走过。唐芦儿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两手握在一块,隐入袖中,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那。

门帘被掀开,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带着一片雪光,从外走了进来,而白镜并未随他一起进来。

帘子放下后,一个温润的声音跟着就响起:“你就是白薇。”话一落,那人便将斗篷上的帽子掀开,露出一头淡茶­色­的长发,以及一张异常白皙的脸。

唐芦儿整个愣住,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位传说中的舅舅,竟是生得这样一副相貌,好,好妖异!而且那张脸看着竟是那么年轻,怎么看,也超不过三十,这,人家到底是怎么保养的!如果是她舅舅的话,最少都有四十了吧。

白苏解开斗篷,露出一身华贵的貂裘雪衣,然后几步走到唐芦儿身边,打量了她两眼,就是一笑:“跟白梅确实很像。”他笑的时候,那细长的眉眼,看起来竟比女子还要妖娆。

“您————”唐芦儿本来想说,您老过来有何贵­干­,只是话到口中,便又改口道,”您坐。“

白苏却还是站在那打量着她,好一会才问一句,”脚伤恢复得如何了?“

”正在恢复中。“唐芦儿浑身不自在地道了一句,然后想了想,就问,”您今儿过来,有什么事吗?“

正说着,白镜就捧着茶水进来了。

白苏瞥了白镜一眼,然后看向唐芦儿,似笑非笑地道出一句:”我带你回副城住。“

唐芦儿愣住,白镜也是微怔。

良缘到 第142章 献殷勤

都司府议事厅内,上官钰正跟齐州都指挥使孟桐商议事情,麒馆的一名侍卫从外进来后,在议事厅门口来回走了几步。这几日都司府里的气氛极其紧张,特别是这两日,几乎是到了剑拨弩张的地步。刚刚他进来时还听到有咆哮声传出,听得出眼下那里头的人不少,想必王爷这时分不开心神。

那侍卫正犹豫着是不是该现在进去说一声时,正好孟三从一边过来,一眼就瞧见那名侍卫,认出是麒馆的人,他顿了顿,便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是过来找王爷的?”

“孟大人。”那侍卫朝孟三抱了抱拳,然后就在他耳边轻轻道了一句,孟三一怔,又问了几句,然后就转身进了议事厅。

孟三进去后,屋里十多个人正争得面红耳赤,除了孟桐抬眼瞥了他一下,别的人也没谁注意他,上官钰则是一脸冷然地坐在上首,静静的看着这一场大戏。

孟三环顾一圈后,便走到上官钰旁边,弯下腰在他耳边道了一句。上官钰一怔,眼神闪了闪,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也未有任何表示。

孟三等了一会,还不见他有开口的意思,便转身走开了。

只是他才出门口,里面就一个人追了出来,说是都司大人有事让他去办。孟三一怔,迟疑了好一会才回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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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时,白苏的马车在麒馆门口停下。

”十五那日,我再过来接你。“白苏懒洋洋的靠在车上,伸手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接着道,”他还没回来,这一整天也没过来寻你,失望吗?“

唐芦儿没理他,只是垂下脸看着手中的文稿,古老的文字,发黄的纸张,复杂的纹章,点点滴滴都透着岁月的痕迹。

”你怕我?“瞧着那姑娘一直就垂着眼,不敢看他,白苏忽而一笑。随后就伸出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

唐芦儿被他那冷得如冰样的手冻得一激灵,心头一惊,但却未有挣扎,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跟白梅真像。。。。“白苏看着眼前这张脸,轻轻念出一句。

唐芦儿垂下眼,看着那细白的手指,微皱了皱眉道:”我可以下车了吧。“

”你可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白苏没有松手,看了她好一会,忽然就问出这么一句来。

”听说跟你有点关系。“唐芦儿本想说听说是你害死的,但又怕这话说出来万一刺激了这妖孽,她小命不保,只好委婉的道了一句。

”嗯,是我害死的。“白苏眉眼斜飞,笑得妖娆,却看得唐芦儿心里一阵发寒。

”你好像并不想为你娘报仇。“白苏一脸探究的看着她,”不恨我吗?“

唐芦儿沉默,白苏微凑近去,仔细看着她的脸,低声道出一句:”我知道你身上带着墨月,还学会了一手破月式,要不要试试为你娘报仇?“

唐芦儿瞅了他良久,忽略那张脸带给自己的压力,开口道出一句:”您老到底想要­干­什么?“

”呵。。。。。“白苏忽然一笑,”长得很像,但­性­子却差了很多,失忆之前也是这样吗?“

他似乎对她特别感兴趣,或者说,对白梅特别感兴趣,从见到她开始,他就一直在她身上找着白梅的痕迹。唐芦儿只觉得心头有种怪异的感觉,面对这张脸,她怎么也无法跟”舅舅“那两个字对上号。

这人给她的感觉越来越危险,特别是他身上那­阴­柔的气质,再配上那双冰冷的手,唐芦儿心里不由就打了个寒战。她忽然很相信上官钰那双温暖的大手,即便是在雪天,他的手也从不曾这么冰冷过。

”天要黑了,我要下车了。“唐芦儿提醒一句,然后就要往外唤白镜进来,只是还不待她张口,白苏忽然又道出一句,”你被那小子吸引了?“

唐芦儿一怔,白苏笑得诡异:”喜欢上安远王了吗?“

”关你什么事!“忽然被人道破心事,还笑得这么不怀好意,唐芦儿即皱了皱眉。

”不想为你娘报仇,还喜欢上自己的杀父仇人。“他缓缓道出一句,唐芦儿怔住,他再贴近,几乎是碰着她的脸轻声道,”薇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你放开。“唐芦儿愣怔之后,即抬手推了他一下,白苏却反抓住她的手,紧紧捏住,冷笑道:”你这个时候,手里应该握着墨月刺向我,而不是这么使小­性­子般的一推,简直是辱没你娘的名声。“

唐芦儿正要喊白镜,白苏却一把捏住她的下颌道:”十五那天,你带他一块过来参加小祭月,到时他会给你一份惊喜的。“他说完,就放开了手,又恢复那懒洋洋的样子,靠在软榻上,眯着眼睛打量着她,然那眼神却是很飘渺,似穿过她,看向不知名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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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麒馆后,唐芦儿还有些没缓过神。

白苏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虽说她对这个身体的生父一点印象都没有,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可那句话,却还是让她心头一惊。

”姑娘,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正愣神间,白镜领着两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哦。“唐芦儿回过神,就看了白镜一眼。

这时王蕊也走进来,手里亦拎着一个食盒道:”姑娘早上出去时,正巧我没在,回来听说后吓了一跳,这会瞧着姑娘平安回来了,总算是松了口气。之前听白镜说姑娘喜欢吃­鸡­蛋羹,所以今儿我特意为姑娘准备了一碗­鸡­蛋羹,还有两样小菜,姑娘尝尝,看喜不喜欢。”

王蕊这般殷勤的态度倒是弄得唐芦儿一怔,好一会,她才笑着道:“太麻烦你了,这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麻烦的,只要姑娘能喜欢,我就是天天为姑娘做这个也是开心的。”王蕊一边笑着,一边将食盒打开,拿出里面几样­精­致的小菜接着道,“昨儿看姑娘吃得也不多,这两样小菜是开胃的,希望能对姑娘的胃口。”

王蕊好像是在讨好她呢,昨儿还隐隐带着些敌意和排斥,怎么今儿忽然来这么大的改变?

唐芦儿狐疑地看了王蕊一眼,又瞧了瞧白镜,然后笑道:“谢谢你了,以后不用这么麻烦,我这有白镜照顾就行。”

王蕊笑了笑:“姑娘是嫌弃我笨手笨脚的伺候不周吗?”

“哪有这回事。”唐芦儿摇头,然后又道,“你们也都下去用饭吧,我不用人服侍了。”

白镜朝另外那两位丫鬟道了一句,然后又对王蕊道:’我在这候着就行了,你去吃饭吧。“

王蕊便笑着对唐芦儿道:”那姑娘若有事,就唤我。“

唐芦儿只好点头,一直等到王蕊出去后,她才看向白镜:”她今天是怎么了?变化得有些大呢!“

白镜淡淡道出一句:”她是个聪明的,知道讨好了姑娘,就等于是讨好了王爷。只要姑娘承了她的情,她以后留在王爷身边的机会也就大些。“

唐芦儿一怔,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这,想的还真远。“

白镜又道一句:”说来,她也算是个好帮手,姑娘可以考虑看看,毕竟那是王府。“

唐芦儿沉默一会,然后看着白镜苦笑了一下,想了想,就问道:”对了,今儿我出去,王爷那边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白镜看了唐芦儿一眼,又道:”不过在这个节骨眼,苏殿主是不会对姑娘做什么,王爷心里应该也明白这一点。“

唐芦儿却是叹息一声:”苏殿主给我的那些文稿,你会念吗?“

”会的,待用完晚膳,我便教姑娘。“白镜说着就看了唐芦儿一眼,”姑娘记忆力好,这点东西应该不是问题。“

”嗯。。。。。“唐芦儿有些意兴阑珊的应了一声,然后似不经意的道了一句,”其实你比我更适合坐在这个位置。“

白镜一怔,唐芦儿说完就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鸡­蛋羹,心里却想着,待一会上官钰回来,要不要跟他说一下,白苏刚刚对她说的那番话。

只是,这一等,就是四天。

整整四天,都不见上官钰的影,只听说这期间外面出了好些事,比如暗杀者又出现了,比如洛城外的数万流民出现暴乱,比如白月城的信徒也跟着分成两派。。。。。

一直到元月初九的晚上,唐芦儿在白镜的帮忙下换上新的绑带后,就试着在地上站了一下,然后笑道:”好像能站了呢,还能走两步。“

白镜也是惊叹:”姑娘的恢复速度真让人不敢相信,我刚刚摸着,骨头已经长好了,再养两天,怕是能稍稍走路了。“

”以前我­奶­­奶­也说我是个怪胎。“唐芦儿嘿嘿一乐,只是才说着,王蕊就在外喊了白镜一句,说是洗澡水都放好了,让她赶紧去洗。

白镜应了一声,就扶唐芦儿坐下道:”姑娘先歇着,有什么事就唤外头那两个丫鬟。“

”行,你去吧。“唐芦儿摆了摆手,待白镜出去后,她就是一声长叹。

王蕊是太妃给的,瞧上官钰那样,似乎是不打算推开,现在还是丫鬟,以后呢?

还有白苏说的那些话。。。。十五的惊喜又是什么?

不知想了多久,搁在桌上的手动了动,却不小心将旁边的手稿给扫落到地上。她回过神,正想叫外面的丫鬟进来,只是张了张口就又闭上了,然后自己扶着桌子站起身,试着挪了两步。

可就在她弯下腰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屋似乎有人进来了,然还不及抬起脸,就已经被人扶住。

”怎么下地了!“他问出这话的时候,已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良缘到 第143章 躺下

“你——”唐芦儿张了张嘴,有些愣愣的道,“回来了。”还以为他今晚也不会回来了呢。

上官钰将她放到榻上,然后仔细打量了她一眼,接着就托起她的右腿,挑开她的裙子,隔着厚厚的绑带轻轻握住她的脚踝。

“你能下地了?”绑带包得太厚,他摸了好一会都瞧不出什么。

“是啊。”唐芦儿将脚放在他的大腿上道,“刚刚换药的时候白镜帮我看了,说是骨头已经长好,我现在也不觉得疼了呢。”

上官钰心里虽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松了口气,只是想了想,又蹙着眉头不放心的道了一句:“还不到半个月,你再好好养几日,别着急

着下地。”

唐芦儿嗯了一声,就看着他不说话,才四天不见,他面上看着就有些憔悴了,眼里也多了好些血丝。

”你这几天都不睡觉的吗?”她说着就伸出手摸上他的脸,“你掉的这些­肉­都长到我身上了吧,我可不要变成胖子啊。”

上官钰顿时一笑,刚一直有些沉郁的表情一下子舒展开来。

“还是胖点好。”他抓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虽然很绵软,但­肉­还是太少了。

唐芦儿忽然一笑:“我曾听人说,千万不要相信男人对你说什么,他就喜欢胖乎乎的女人,那都是口是心非的谎话,哄骗女人玩的。没哪个男人就放着细腰长腿不要,上赶着要一堆肥­肉­的。“

上官钰脸­色­一凝,刚刚还温和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谁跟你说的这话。“

哪个男人敢对她说这等不入流的混帐话,居心何在!

”呃。。。“唐芦儿一下子醒过神,糟了,口无遮拦,好像惹毛他了。

”芦儿。“他认真地看着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呃,呵呵,是三哥跟别的女人聊天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的啦。“唐芦儿嘿嘿一笑,心里跟着道了一句:三哥,我只能拿你当挡箭牌了,反正这类的话你确实说过不少。

“他————”上官钰叹了口气,“他的有些话,你可以不用听。”

唐芦儿胡乱点了点头,随后想起地上那些文稿还没捡起,便转过头往那看了一眼,上官钰即起身,弯下腰帮她捡起那些东西,看了几眼,然后递给她道:“这是白苏给你的?”

“嗯,是白月城的祷文,小祭月那晚,我可能要在大家面前念一遍。”唐芦儿接过那些东西,翻了翻,便叹了口气,“听说这几天白月城的信徒发生了好几次大冲突,还死了不少人,也不知他们都在挣什么。。。。”

橘红­色­的烛光为她的脸镀上一层柔光,她看着很平静,正轻轻翻着手里的文稿,一点都不因自己这几天对她的不闻不问而生气。

“芦儿,那天。。。。”上官钰重新坐在她旁边,有些愧疚的看着她。

“嗯?”唐芦儿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此时她刚好看到几句最绕口的话,便手指着那一行字,嘴里低声念着。

“没事。”他悄悄吐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说了。

唐芦儿却抬起脸瞅着他道:‘怎么了?“

他轻轻摸上她的脸:”就是有些担心,那天白苏过来带你走的事。“

”哦,没事,他只是让我过去拿这个,并带我看了看副城,让我提前熟悉一下祭祀的场地而已。“唐芦儿笑了笑,只是说到这,忽然就想起回来时,白苏对她说的那番话,表情不由就是一怔,随即就垂下眼。

上官钰即注意到了,便问:”他对你说什么了?“

”哦。。。。。“唐芦儿抬起眼,掩饰般地一笑,”他请我请你去参加十五那晚的小祭月,说是,你会有惊喜给我。“

上官钰一怔,唐芦儿却瞅着他问道,”倔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官钰似也有些不解,只是想了想,眼神忽的一变,可随即又掩饰下去,然后就摇了摇头。

唐芦儿不疑有他,抖了抖手里的文稿,皱着眉头道了一句:”那人虽说是我舅舅,可怎么瞧着却那么不像,跟他待在一块,我心里直发寒,那手也跟冰似的,冻得人直打颤。“

”他碰你了?“上官钰第一时间抓住重点。

”嗯,被他训了一通,莫明其妙地老想让我对他出手。“唐芦儿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我要动手那不是找死的么。“

上官钰神­色­变了又变,还不待开口,唐芦儿却又道:”对了,你这时回来,晚饭吃了吗?“

上官钰才摇头,唐芦儿即往外唤了一声,原是叫侯在外头的那两小丫鬟的,不想王蕊也跟着进来了。

”也不知王爷用过饭没,厨房那这会还留着饭呢》’王蕊待那两小丫鬟应声后,就上前轻声道了一句。

唐芦儿本就想让那两小丫鬟去让人传饭的,瞧着王蕊都提前进来问了,她便道:“王爷还没吃呢,你让人备一些热的饭菜过来吧,对了,刚刚吃的那个小牛­肉­还有么?”

“有的。”王蕊一笑,“知道姑娘喜欢,我都有多备着,一会就给炒出一盘热的来,胭脂鹅油卷和珍珠粉团子也有,还有红枣山药小排汤,一直在灶上用文火炖着呢。”

“那就快些送过来吧。”唐芦儿说着就看向上官钰道,“都这么晚了,你饿不饿?”

上官钰让王蕊出去后,才淡淡一笑:“你今天吃的不错,这几日胃口开了?”

“嗯。”唐芦儿点了点头,眼睛一转,就指着桌上那个梅花红漆扁盒道,“你帮我把那个拿来。”

上官钰被她这一通打岔,心里的话,迟疑了好几次,终还是咽了下去。

唐芦儿接过那个点心盒子后,便搁在炕几上,打开盖子道:“这里有些小点,这几样是咸的,我吃着都挺不错的,你先吃点垫垫吧,小心把胃给熬坏了。”

她说着就给他拿起一个咸酥小卷递到他­唇­边笑道:“知道你平时不吃这些,但是真的很好吃的,你尝尝。”

他微怔,唐芦儿即笑道:“我手不脏啦。”

自小,为了防止各种各样的意外,他除了一日三餐外,别的东西能不碰就不碰,也从不在房间里准备这些东西,更没人敢这么拿着东西让他吃的。如今也就她过来后,他这里才多出这些小零食,不过也都是白镜给她准备的,他是只要她开心,怎样都好。

只是眼下瞧着递到嘴边的小点,他一时间有些愣怔,还从没人对他这般过,有些天真的担心,却足以让人心头一暖。上官钰不由笑了笑,有些尴尬原要接过她手里的点心,她却执意要喂他,他为难了一会,终于是顺了她,就着她的手吃了那块点心。

“很酥是不是,里头还有夹心呢,咬下去有玫瑰的香味,有没有。”唐芦儿瞅着他笑眯眯地道。

上官钰捂着嘴,勉强吞下去后,一脸古怪地道:“又甜又咸的!”

他说着就端起旁边的茶盏,唐芦儿一怔:”那是我的茶杯。。。“ 上官钰顿了顿,却还是揭开茶盖,一口喝光了里面的茶水。

”你不喜欢吃零食啊。“唐芦儿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这样人生会少很多乐趣的。“

上官钰放下茶盏,看了她一眼笑道:”有你在,我的人生便有了足够多的乐趣。“

唐芦儿一怔,不知为何,脸上忽的有些发烫,她即呵呵一笑,面上明明白白的是一脸的满足。

”对了,你明儿还会出去么?“

上官钰看了她一眼,”嗯,眼下是最忙的时候。“

”三哥那边的事还没有解决么?“唐芦儿担心的问了一句。

”别担心这个。“上官钰淡淡道了一句,然后就看着她,”只是十五那晚,我可能没时间陪你过去白月副城那边了。“

”哦。“唐芦儿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想了想,又道,”可是明天不是你的生日吗?你晚上也不回来吗?我还想陪你一块过呢。“

上官钰一怔,似这才想起明天是自己的生日,难怪那人会让他明天过去。。。。

”七哥,你怎么了?“他似忽然间有些失神,唐芦儿即叫了他一声。

上官钰即回过神,笑道:’没事,明天,一个生日罢了,年年都有。”

“那三哥明儿会过来吗?”唐芦儿叹气,“他早几日就说过要来看看我,是不是也一直都忙着脱不开身?”

“嗯,我会跟他说的。”上官钰似有些心不在焉般的道了一句。

唐芦儿正纳闷,只是这会王蕊就拎着饭菜进来了,上官钰便收起心绪,让人就将饭菜摆到这炕几上。

王蕊做得很用心,菜­色­很丰富,可吃的人胃口似乎并不好,只草草吃了一碗米饭,略夹了一些菜,有两盘甚至都不碰,若不是唐芦儿劝他再喝一碗汤,他也就这样了。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待他漱了口,饮了茶后,唐芦儿才挪到他身边关心的问了一句。

上官钰放下茶盏,将她揽到怀里,低下头在她肩窝处深深吸了口气,才叹道:“有些累了,我歇一会。”

”头疼吗?”她伸出手,在他两边太阳|­茓­那轻轻揉着,“你到床上躺下,我给你按摩按摩,是­奶­­奶­教的指法,保管让你舒舒服服的。“

他闭上眼舒服地叹了口气,迟疑了一会,就将她抱起来,走到床那放下,然后自己脱了外衣在她床上躺下。

良缘到 第144章 同床

几声梆子敲过后,上官钰慢慢睁开眼,微转过脸,看着躺在身边的唐芦儿。

她睡得很好,因压着枕头,看起来有些嘟嘟的脸上,嘴角边似还噙着一丝笑。刚刚她明明已经困得眼都红了,却非要等到子时,也不让他走。后来才知,她就是为了在那一刻对他说“生日快乐”四个字,说完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才放心地打着呵欠躺了下去。

上官钰无声一笑,也不知她哪来这种说法,不过,倒真是让他觉得很暖心。

看了一会,就将她放在他腰上的手轻轻拿开,坐了起来。唐芦儿即在睡梦中“嗯”了一声,上官钰停下,却见她只是翻了个身,然后继续睡,并无要醒来的意思。

他便将她的手放在被子里,又帮她抚了抚贴在脸上的发丝,然后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触了一下。

帮她放下帐幔,再将衣服穿好,招财听到动静,动了动耳朵,从南瓜窝上醒来,立即抬起脑袋看了他一眼。上官钰走过去在它脑袋上摸了摸,再往床那看了一下,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才走到院中,就瞧着白镜也跟着出来,上官钰转头看了她一眼,沉吟一会,问了一句:“之前为何不跟我说?”

“时机还未成熟,怕会打草惊蛇。”

上官钰看着站在月下的那个姑娘,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就已养成这么一身冷然的气质。

他轻轻一叹:“你打算就留在这边,留在白月城?”

“你我所求不一样。”白镜看了他一眼,接着道:“玥城主虽是一只脚已经迈入棺材的人,但权欲心却是越来越大,她不在意死多少人,也不在意死的是什么人,她只想将威胁到她的人连根拔除。而苏殿也是个疯狂的人,他太执着,希望建立一个纯粹的信仰之城,为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是在所不惜,他们,都是不择手段的人。如今整个洛城的世家大族,基本分成苏玥两派,暗杀者,双方都有人在其中,就是军中,孟家,也是被埋了钉子。”

上官钰沉默一会,就看着她问:“你呢?你想要什么?”

白镜淡淡道了一句:“我只希望死者能安息,生者能快乐。”

上官钰怔了一怔,又问:“你娘在白月城里,需要我到时把她接出来吗?”

白镜摇头:“不用,她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疯了,而且她在那里也已经习惯,换个地方反而不好。”

一阵寒风刮过,上官钰抬头看了看天,想着时间不多了,就道了一句:“她,你帮我照看着。”

白镜淡淡一笑:“你真的很紧张她,不过我想,他应该是不会答应的。”

上官钰没说话,只是微皱了皱眉,就转身离开了。

元月初十的早上,凌晨时分,天忽然飘了一场雪。

唐芦儿醒来,睁眼后,拨开帐幔的时候,就瞧着窗户那白光晃晃,她怔了怔,就往外唤了一声。

“姑娘醒了,热水已经备好了,我让人端进来。”白镜应声进来后,一边帮她将帐幔拨开,挂在两边的铜钩上,一边道了一句。

“是什么时候了,天已经大亮了!”唐芦儿揉了揉眼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还早着,是天亮那会下了场雪,这是雪光从外头透进来的。”白镜将旁边的衣服拿给她后,便往外唤了一声。

“对了,昨晚,我记得……”唐芦儿怔了怔,往床上看了一眼,面上露出几分赧­色­,“我记得昨晚王爷好像在这屋里睡着了,他是,早上走的?”

“差不多,天还没亮,王爷就出去了。”白镜话才落,外头两个小丫慧就捧着热水毛巾等物进来了。

“哦。”唐芦儿没好意思问太多,自己穿了衣服,套上鞋,在白镜的搀扶下走到椅子那坐下。洗漱完后,她拿毛巾擦脸时,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王爷出去前,有没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白镜摇了摇头,说着就拿起梳子,帮她梳头发。

不多时,王蕊就将早饭拿了过来,还股勤她道子一句:“今儿下了雪,姑娘可觉不觉得冷,要不要再把火墙烧得热一些?”

“不用,这样就很好。”唐芦儿笑了笑,白镜要让人抱她到软榻那,她却摇了摇头,才几步路,她还是稍稍练练比较好,总归也不疼了。

“姑娘恢复得真快。”王蕊摆好碗筷后,接着笑道,“看来这几日的骨头汤没有白喝,今儿中午还做这个,还是姑娘想吃些别的?”

“就跟往常一般吧,不用特别麻烦的。”唐芦儿客气一笑,在榻上坐下后,又道了一句:“你们也都去吃吧。”

等人都下去了,唐芦儿才无奈的一笑,对白镜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还真佩服她这一点。”

“王爷昨儿在姑娘这歇一晚,她自是知道的,自然也就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白镜轻声道了一句。

唐芦儿垂下眼,不知为何,心里却是叹息一声。她已经很努力,很主动了,可他并未在明面上表示过什么。他喜欢她,这一点她是肯定的,但是否喜欢到愿意去争取,她却不敢确定。

而且白苏的话一直压在她心头,隐隐约约,觉得他们之间似乎隔着很多东西,总觉得以后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

绕了这么一大圈,千里远行,一是为了解开­奶­­奶­身上的毒,二则是希望能有一个真正配得上他的身份,不至于让他太为难。然而,这样是不是错了呢,唐芦儿有些茫然的想着,如果当时就答应他的提亲,结果会如何?是顺顺利利走到他身边,还是反遇到更大的阻碍,或者,根本就走不完那条路?只是人生没有如果。

“也不知他今晚回不回来。”唐芦儿自言自语般的道了一句,只是随即就摇了摇头,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这样不好,应该一直充满希望和­干­劲才对。面包和牛­奶­都是靠自己去争取的,男人也一样,反正这都到嘴边了,说什么也要想办法吃下去才行,不然就亏大发了。如此一想,她面上就露出笑来,然后拿起勺子,开始吃起早饭。

当晚,上官钰并未回来,不过白天前来送礼的人倒是不少。唐芦儿腿脚不便,也没出去看,只听说那礼物摆了半间屋子,麒馆的管事手都收软了。而且一直到太阳落山后,还有人领着寿礼过来,唐芦儿打听了一下,知道孟家的人也备了礼物过来的,但只是让下人送过来,孟三并未露面。

而上官钰不但当晚没回来,就是接下来的几天,也不见人影。

元月十四,唐芦儿的脚基本能走了,只要不是跑和跳,都不是问题,不过走一会还是得坐下来歇歇。

“再过半月,应该就无碍了,姑娘这体质,真是少见。”白镜帮她换了药后,叹服一句,然后又道:“听说姑娘以前的内力全都消散了,后来也曾重新练过,但一直没什么效果是吗?”

“嗯,是莫老跟你说的?”唐芦儿一边套上鞋子,一边道:“我本来还以为这个身体就这么废材下去,不想还能有意外之喜,嘿嘿……”

“姑娘不想恢复以前的内力吗?”白镜扶着她站起来后,问了一句。

“想是肯定想的,谁不希望自己是个能飞天入地的高手。但其实­奶­­奶­之前曾跟我说过,我这身子骨,已经不适合练习内功了,莫老那是不死心,死活要让我试一武,结果还不是失败了。”她叹了一声,然后就是一笑,“其实也没什么,有多大脑袋就戴多大帽子,再说我也不打算跟谁一较高下。”

她那话的意思是,她并不打算一直留着这里,白镜听出来了,却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

而就在这会,外头的婆子忽然进来道了一句:“白镜姑娘,孟家的人派了马车过来接薇姑娘。”

唐芦儿一怔,即问道:“跟马车过来的是谁?”

“是孟三爷,正在正厅那候着,姑娘要见吗?”

“要见要见。”唐芦儿一笑,说着就往外走去,白镜忙上前扶住她,低声道了一句:“姑娘慢点。”

一入正厅,就瞧左侧的椅子那坐着一位武官打扮的男子,对方一瞧着唐芦儿进来后,即从椅子上站起,上前打量了唐芦儿一眼,忽的就是一阵大笑,然后张开双手将唐芦儿抱了个满怀。

“原来伤已经好了,可是让我担心了。”孟三说着,就又推开她,握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着道:“行走都无碍了吗?”

“不走远路没问题。”唐芦儿道了一句,然后就瞟着他道:“你这才想着过来看我呢。”

“好好好,都是哥的错,实在太忙,抽不开身。”孟三哈哈一笑,便搂着她的肩膀道:“这不是一有空,马上就过来看你了,还生气,一会哥带你上街逛逛去,随你想买什么郁行,哥给你付账。”

“你今儿是过来带我去逛街的?”唐芦儿马上笑了起来,说实在的,她窝了这么多天,自己也感觉快要发霉了。

“嗯,咱先去逛街,然后再去给我家老爷子拜寿,他说好些年没看到你了,想见见你。”孟三说着即道:“行了,时候不早了,丫头去准备一下,咱这就出去。”

良缘到 第145章 戏

刚一出去,天又飘起雪花,元宵将至,城内到处都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氛,酒楼,茶馆,食店,所见之处全是满满的人,几乎个个面上都挂着笑。若非偶尔看到几个衣裳褴褛者,睁着一双饥饿又艳羡的眼睛夹杂其中的话,很容易让人忘掉,在这城外,还有无数无家可归的百姓挣扎在死亡线上。

只是即便这样,那一家家飞檐朱栏的酒楼内,每天都有无数客人浪费掉的,连猪都吃不完的食物,一桶桶地倒入臭水沟里。有的乞丐就专门守在每家酒楼后面的水沟旁,等着那些店家偶尔发发善心,将剩下的饭菜赏他们……

马车在洛城最繁华的长缨街停下后,孟三给她撩开帘子笑道:“这是洛城最大的戏楼,要不要进去瞧瞧,洛城有名的角儿都在这里,听说那位衡华琴师今日也会出场。“

”衡华琴师?“唐芦儿从那撩开的帘盖往外一看,只见马车前方不远处,有一栋三层高楼,朱栏碧瓦,镂雕门窗,高高的檐角如凤凰展翅般直往天上飞。

孟三笑着解释:”洛城第一琴师,成名十年有余,极受洛城权贵及文人雅士的推崇,只是此人脾气有些古怪,极少出入名门府邸,反喜欢在戏楼走场。不过也就是如此,倒使得这家戏楼越做越大,并且几乎场场爆满,导致一票难求。“

”这么难得。“唐芦儿咋舌,这不就是天皇巨星了吗,那得去看看,”这么说你有票?“

”既然带你出来了,哥还能不准备好吗?“孟三说着就是一笑,然后跳下车,转身扶着唐芦儿下来。

唐芦儿下了车后,瞧着白镜也从后面跟着的那辆车上下来了,另外还有两名护卫。她不由苦笑一下,就朝孟三道:”他们也有票进去吗?“虽说她不让白镜跟着,但是人家可不听她的。

”那姑娘的本事可不比我小,你放心吧,她准能进去。“孟三笑了笑,看了那边一眼,然后一边往戏楼那去,一边道:”妹子,你好像还不清楚白月城在这洛城,甚至在这齐州,有多大的影响力。“

她确实不太了解,除了元月初一那晚,被那压天盖地的信徒震撼外,余下的,她基本没接触过白月城的事。虽说身边跟着的都是白月城的人,但也没谁跟她说具体过关于那里的事情。

戏楼内果然人满为患,刚进去,就感觉里面像是一锅煮开了的水般,竟比街上还要热闹。

人分为三六九等,座位自然也不会例外,一楼是大众区,二楼是雅座区,三楼是雅间区。一层一层往上爬,银子自然是得一把一把的往外抛。

眼下大戏还未拉开帷幕,所以只有几个说唱的在一层大厅内给大家助兴,不过这气氛倒是热闹得紧。孟三带着唐芦儿进去后,原本他是想带唐芦儿上三楼的雅间,只是唐芦儿却道,好容易出来一趟,又紧赶把自己关在小房子里,有什么意思。

孟三一想也是,便让伙计在二楼给他们找个靠近栏杆的位置,然后就领着唐芦儿过去了。

两人才坐下,唐芦儿即往四周环视一眼,即在不远处找到白镜的身影。不过她选的地方却不是栏杆处,而是有些偏的一个角落,那里看戏有些不方便,但看着自己这边却是极方便。

唐芦儿一笑,就收回目光对孟三道了一句:“咱就是上了三楼,她也是一样能跟上去的吧。”

楼里的伙计将茶果点心送上来后,孟三笑呵呵地给唐芦儿倒了杯热茶,然后才道:“很久以前,白月城的信徒,一开始只是一些心志坚定,信仰虔诚的苦修,是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一群人,所以他们对明月有种狂热的崇拜,并自诩是月神的后裔。尔后,或许数十年,或许百年,当跟随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就有了自己的教义。再后来,随着信徒的发展壮大,教义的完善,于是就有了白月城。白月城的信徒靠着信仰,靠着严格的教义,让他们渡过了很多艰难的时期,因此崇敬白月城的人越来越多,而教义的传诵,信徒的发展,也跟着向各处传开。如今,白月城信徒已经遍布齐州各个角落,而且在这些信徒心中,他们教义,已然凌跃于律法之上。

并且白月城的位尊者,早在很多年前,就开始着手­干­涉政事,如此,自然就出现很多黑暗的事情。贪欲,嫉妒,仇恨。。。等等负面情绪在信徒中蔓延开,于是,内在斗争开始出现,内争后来升级为外战。再后来,就出现了分裂,不同派别的信徒,为了自己心中认定的信仰不怕抛头颅,洒鲜血,这就是白月城目前的现状。”

唐芦儿哑然,好久才道:“三哥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孟三喝了口茶后,就叹了口气道:“哥这些天就忙着这些事呢,可不将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查一遍,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随便一查就知道了。”

唐芦儿怔了怔,便道:“不过你怎么忽然跟我说起这个?”

“我听说白苏那天找过你,明天就是十五了,你还要过去参加小祭月的吧。”

唐芦儿点头,孟三就笑道:“丫头,你心里要清楚,如今那两人都想拉着你垫背呢,万一要出了什么大事,他们恐怕就将你给推出来顶罪了。你如今在那些信徒心中,名头不小,哥是担心你哪天糊里糊涂的,就被人给卖了。”

唐芦儿叹息一声:“三哥是知道的,我对这些个争斗啊,权力什么的,并不了解,也没兴趣。我回来这边,只是为了解­奶­­奶­身上的毒,待­奶­­奶­身体一好,我就准备离开了。”

“你怎么离开?”孟三说着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丫头,就算师叔的毒今天就解了,你觉得就目前这情况,无论月城主,还是苏殿主,会放任你离开吗?”

唐芦儿沉默一会,就转着茶杯道:“­奶­­奶­解毒那一日,也就是他们两个分出高下的那日,到那会,我再留在这边也没用了。”

孟三笑了笑,将旁边的蜜饯挪到她前面:“就算是那样,也不一定会放你离开。”

“三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唐芦儿拈起一粒蜜饯塞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道:“你就直说吧,我脑子实在没你们那么好使。”

“傻丫头。”孟三又给她倒了杯茶,然后才接着道,“你去帮明德吧。”

唐芦儿愣住,好久才道:“什么意思?”

“他不会跟你说这事,我知道他不想让你涉险,但是光靠他一个的话,成算不大。”孟三说着,忽然顿住,然后就打量唐芦儿好一会,粘着眼睛问了一句,“哥倒是忘了问了,妹子,你们是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

唐芦儿面上微郝,随即就瞪了他一眼:“你岔什么话,你刚刚那话到底什么意思?”

“别急,待大戏开场了再说不迟,没瞧着这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说话吗。”孟三说着就是一笑,然后又打量了她好几眼道,“告诉哥,那小子占你便宜了没?”

“谁要告诉你。”唐芦儿哼哼地白了他一眼。

孟三即叹一声:“这就开始胳膊往外拐了。”

唐芦儿嘿嘿一笑,还不待开口,戏台那边忽的就响起一阵锣鼓声,紧接着,楼下一层的客人一下子爆出一阵如潮水般的欢呼声。这闹腾吵杂的样,暂时说不得什么话了,唐芦儿只好暂时压住心头的疑惑,也随着大家往戏台上看去。随着那大红帷幕缓缓拉起,遂见那戏台中央不知何时,已坐了一位琴师,他未看台下,甚至连头都不曾抬起,即便远远一看,那整个人也带着一股出尘之味。

当帷幕拉开后,他的琴声跟着就响了起来。

轻灵,飘渺,孤傲。

三楼的客人有的已经从雅间里走了出来,二楼的客人早已端坐了身子,一层看客的欢呼声亦跟着那轻灵的琴音慢慢低下去,低下去。。。。

唐芦儿看了一会,就悄悄道了一句:“他怎么还戴了半个面具?”

“听说衡华琴师的脸早年被毁了容,为了不吓着人,一直就带着面具。”孟三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分明的惋惜。

唐芦儿怔了怔,再看台上那人的风姿,心里不由也多了几番惋惜。

不过片刻,琴音就近了尾声,随着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一层的看客才开始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其实,真正懂得欣赏的人并不多,就是唐芦儿也品不出什么了不得的味道来,只是单独的觉得好听罢了。大家的热烈情绪,多是跟风的附庸风雅一番罢了,大多数人真正等着的,还是后面那几场名角的大戏。

只是当那琴师抱琴起身后,三楼的客人的赏钱即流水般地捧了上去。

然那琴师却只是点了点头,连多问一声都没有,就转身离开了。

这,才是真正的大牌啊!

唐芦儿心里一阵咋舌,只是当那琴师离开后,她无意中抬眼往三楼那看了一眼。不想竟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只是个侧影,亦只是一晃而过,但她还是认出来了,那好像是上官钰,而且他旁边还跟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

良缘到 第146章 变故

金樽佐酒筹,劝不休,沉沉玉倒黄昏后。私携手,眉黛愁,香肌瘦。春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

戏停在最勾人心处时,曲停住,脂浓粉艳,眉眼含情的角儿们甩着水袖,在宾客们的喝彩声中逶迤退下。时已中午,就算宾客们有­精­力连着往下看,但角儿们却还是需要吃饭补充­精­力的。于是台上换上了唱小调的小角,而台下的客人们,或是起身出去找个地方吃午饭,或是甩出银子,叫伙计去将外头的好酒好菜搬过来。

“走,哥带你去玉鼎楼吃他们的招牌菜去,吃完再跟哥回去瞧瞧老爷子。”孟三抓住一个伙计问了时间,然后便对唐芦儿笑着道了一句。

此时二楼已经有好些客人起身往楼下下去了,因人不少,都能感觉楼板被踩出微微的震动来。

唐芦儿自刚刚那一眼后,心头一直有些犯嘀咕,他怎么有闲时间来这边看戏?身边还跟着个女子!他不是已经忙得连回麒馆睡觉的时候都没有了吗?还是她刚刚看错了?或者有别的原因?

“怎么了?”孟三站起身后,就瞧着唐芦儿一脸出神的样,眼睛还一直往三楼那看着,他便也顺着她的目光转头往上瞧了一眼。

“我刚刚,好像看到王爷了呢。。。。”唐芦儿站起身,低声道了一句。

孟三一怔:“他也来这了?”

“不过也可能看错了也不定。”唐芦儿说着,又有些不确定地加了一句。

“那咱得上去瞧瞧!”孟三说着就要拉着她往三楼那去,唐芦儿却站住笑道:“别,算了,或许是我看错了,还是先去吃饭吧,我有些饿了。”

孟三回头看了她一眼,揶揄地笑道:“舍不得我去教训他是吗?真是女大不中留,那行,那就走吧。”

唐芦儿白了他一眼,就先转身往楼梯那去了。

只是当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到楼梯中央时,楼梯上面那一处地方竟突然间坍塌了!

楼梯即发出一阵剧烈的晃动,眼见就要整个坍下去了,而唐芦儿这会才刚走完三分之二,前后都有很多人。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大家都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全都慌了,本能的就往下冲。孟三大惊,忙抓住唐芦儿跃身而起,直接落到楼梯下面。就在他们双脚刚着地的那一瞬,即听到他们身后的楼梯轰的一声,伴着大家的恐慌声,整个瘫了下去!然他们还未来得及庆幸,大家也还未从这一番变故中回过神时,戏楼内不知何处竟起了火,浓烟冒得很快,整栋楼内的宾客都慌了,桌椅瞬间被撞翻无数,被埋在楼梯下的伤者也无人理睬,大家都只顾着逃命,生恐慢了一步,就被烧死在里面。

白镜此时还在二楼,她是在楼板坍下去的前一瞬收住脚,随后就被几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给缠住了。孟三二话不说,拉着唐芦儿就往外跑,只是一层的客人实在太多了,加上上面两层的客人不停的从另一边的楼梯往下冲,场面混乱得简直寸步难行。

“三哥小心!”唐芦儿才被孟三拉着走几步,就瞧着有两个人没有往外跑,反是朝他们这冲了过来。

她声音还没落下,孟三就拽着她往一侧躲开了,可想不到的是,另外一边竟也有人往他们这冲过来。孟三脸­色­微变,想不到偏在这会遇到这些难缠又不要命的家伙。大门那过不去了,丫头脚又没好利索,他要带着她强行通过去的话,必会受伤。

“走,往后面去。”趁着混乱,孟三拉着唐芦儿就往回跑,同时担心地问了一句,“脚怎样?行不行?”

“还,还可以。”唐芦儿咬了咬牙,紧紧跟着。

然而后面的人已经要追上了,孟三回头看了一眼,心知这不是办法,再往周围看了一眼,即将旁边一张桌子往后踢过去,同时对唐芦儿道了一句:“丫头,这些人是来找我的,你去右侧的过道那躲一躲,哥将他们解决后就去找你。”他说完,就推了唐芦儿一下,然后回身就跟那几个人缠上了。唐芦儿回头看了一眼,知道此时自己再待在这只能是累赘,于是咬着­唇­,提起裙子就往刚刚孟三指的方向小步跑去。

四处都是慌乱的人群,滚滚的浓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多时,整个戏楼内的能见度变得不足五米。唐芦儿好容易避开人群,往里跑到那条小过道后,再回头,已经看不到孟三的身影了。眼前全是凌乱的人影,耳边全是惊慌失措的声音。

她的脚有些疼了,得找个地方稍稍歇一歇才行。

唐芦儿想着就往旁边看了一眼,大门那边肯定是去不得了,而且周围又这么乱,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人撞翻踩死,不过浓烟瞧着不像是从这边冒出来的,所以这个地方目前还算是安全。于是等着大家差不多都从这过道逃离后,她才扶着墙壁,朝里走了一会,片刻后就走到一个房间前,门是虚掩的,才一碰,就开了,她怔了怔,即往里喊了一声,却没人应。

迟疑了一会,听着那边还乱得厉害,烟未散去,不过也没有变浓的趋势,她便扶着门走了进去。

好像是间客房,分了里外两间,可能是刚刚发现戏楼内出来变故,又瞧着有烟冒出,就慌忙逃出去了,连门也不锁。

孟三刚刚不小心跟她说了一句,因这里的角儿比较受欢迎,所以总有人在这连同角儿和客房一块包下。

只是当她走到椅子那坐下后,忽然看到旁边的茶几上竟摆着一副地图。她怔了怔,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地图似乎不对劲,仔细看了几眼,才回过味来,原来这地图上一个地名都没有,只有虚虚实实的众多线条。

似乎。。。。是故意这么画的,她不会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吧,这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副古怪的地图?还有,眼下戏楼内忽然发起的这场变故太古怪了,他们是冲着孟三过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直觉这房间不能多待。

唐芦儿再也顾不上休息,马上站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只是才行两步,就瞧着过道那头有两个人往这行来。因她前面立着一个一人高度大花瓶,对方一时没瞧见她,只是只要对方再走近一些,必会发现她。

若是普通的客人,断没这个时候往回走的,而且那两人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样子鬼鬼祟祟的,也不知打算做什么。唐芦儿心头砰砰跳了起来,可此时她也不知该往哪避开,生怕一动,就被人发现了。

眼见那两人就要走过来了,唐芦儿才咬着牙,打算转身就跑的时候,她后面忽然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捂住她­唇­,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道了一句:“跟我来。”

前面忽的出现一阵喧哗,那两人下意识回头的瞬间,唐芦儿即被那个忽然出现的人带离了那里。

那人带着唐芦儿进了另外一间房后,才放开她,她心有余悸地回头一看,却是一愣。

救她的人,竟是那位带着半个面具的衡华琴师。

“你在那房间里看到什么了?”不待唐芦儿开口,对方就先问出一句。

果然,刚刚那张地图不是什么好东西。唐芦儿怔了怔,只是转瞬之后,即摇头道:“我,我没看到什么呀,就是一间房,我本想进去歇歇脚的,我的脚前段时间伤了,没好利索。。。。”

“没看到什么你为何急忙出来,为何躲起来?”那琴师一下子打断她的话,逼问着。

不急不缓的语气,连声音都很低,可对方却有种让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面具后面的眼睛,好像没有星辰和月亮的黑夜,浓暗得似一眼就能将人吸进去,明明穿着一袭洁净的白衣,却带着一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气息。这人,跟之前他在戏台上抚琴的出尘感,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唐芦儿不由就往后退了一步,额间跟着就冒出冷汗。如果被他知道,她看到了那张地图,他会不会杀人灭口什么的?

“不说吗?”对方淡淡道出三个字。

唐芦儿立马怂了,张口就道:“我说我说,你,你别杀我!”

对方似怔了一下,唐芦儿咽了咽口水道:“我,我在那看到一张没有标记任何地名的地图。”

“没有地名?”

“是,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那地图你带出来?”

唐芦儿一怔,赶紧摇头道:“我没拿,我又不知道那是什么,拿它做什么。”她说着就一边动手掏着袖子给他看,一边接着道:“真的,我真的没有拿,你要不信,可以回去那看看,应该还在那里呢,如果没被那两人拿走的话。。。。”

衡华琴师无声的看了她一会,唐芦儿顿觉房间内的气压猛地降了下去,额头上的汗好像又多了一层。

良缘到 第147章 如何爱

(看不清)幕,帘幔垂红,麝兰香霭,气暖如春的房间隔绝了****的场面。

花梨木黑漆雕花大床上,唐芦儿静静躺在锦褥华裀里,像是睡了一般,面容安详,眉目舒展。

“她身份比较特别,将她设成诱饵,引白苏上勾,若是不成,便直接杀了,也不费事。”一袭白衣的衡华坐在旁边的玫瑰椅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才慢条斯理的道了一句。

他说话时,语气依旧很轻,显得非常有教养,就是那喝茶的动作,也显得优雅无比。

特别是那双握着茶盏的手,修长而洁净,衬着他手里那天青­色­的瓷杯,让人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华贵感。再加上他面上那半个银质面具,整个人看起来神秘、优雅、不可琢磨,却透着一股奇异的魔力,或许这就是洛城勋贵们对他的名声趋之若鹜的原因。

“她,行,我不答应。”上官钰站在架子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冷淡的道了一句,声音一样很轻,语气却是异常坚决。

“哦,为什么?”衡华琴师从氤氲的水气中抬起眼,看着眼前那身材颀长挺拔的男人一眼,淡淡问出一句,语气依旧不见喜怒。

上官钰沉默,许久才道:”此事与她无关,别把她牵扯进来。”

“与她无关?”衡华琴师微微勾起嘴角,似浅浅一笑,可他面具后面的眼睛却依旧浓暗如墨,根本无半分笑意。他将茶杯放到桌上,身子住椅背一靠,手臂随意的住两边一搭,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漆面光滑的扶手。

屋外愈加混乱,屋内愈加沉默。

衡华迟迟不吭声,修长的手指只是轻轻敲着扶手,一下一下,如似在数着时间一般。

上官钰同样是沉默,面上神­色­冷峻,眼中却隐着几分极其复杂的情绪。

唐芦儿慢慢恢复了知觉,但是却动不了,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你还记得你娘和你大哥吗?”衡华停止敲动的手指,轻轻问出一句。

上官钰一怔,良久,哑声道了一句:“儿子,当然不会忘。”

唐芦儿听到这话后,眼皮依旧抬不赶来,只感觉脑袋轰的一声,呆住。

“你知道她们死前是什么样的吗?”衡华的声音还是那般平淡,可听在唐芦儿耳朵里,却虚幻得似来自另一个世界般。

“你那时才五岁,太妃应该不会跟你具体说过当时的情况,其实就是太妃,也知道得不甚清楚。”

上官钰沉默地垂着眼晴,衡华停了好一会,才慢慢道:”他们,是被白月城里的灰狼活活咬死的,钰儿,你见过被野兽啃食过的尸体吗?”

上官钰豁然抬眼,衡华的目光却似穿过了时光海,浓暗的眼眸里没有焦距:“我找到他们时,你娘身上没一处是完好的,整个内脏都不见了,却还将你大哥压在身子下面,而你大哥,两只手臂已经不见,脖子也只剩下一层皮连着,全身血­肉­模糊……”

衡华的声音淡得不带丝毫感情,上官钰却已白了脸,刚刚还冷静的眼,此时全是不敢置信。

“你娘和你大哥在柳州的墓,其实都是衣冠塚,他们的骨灰,被留在了这里,他们一直在等着你过来为他们安葬。”衡华说到这,目光慢慢收回,眼中重新恢复了焦距,“此事的谋划者,就是这位姑娘的亲祖母,还有她舅舅,就是她母亲,跟这事也脱不开关系。”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分毫,一宇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唐芦儿,只觉得脑子一片空茫,什么都无法思考。

上官钰只觉得喉咙似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宇也说不出来。

“跟她无关吗?”衡华的声音淡漠得不近人情,“她若不回来,不跟这边扯上关系,我或许会允许她继续活着,但既然回来了,就断没看再让她安然活下去的可能,不血洗整个白月城,如何慰藉你娘和你大哥不安的魂。”

上官钰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慢慢跪了下去,低头哑声道:“她生父,就是儿子的恩师,亦是……死在儿子手里,儿子不敢以此事顶上母亲和大哥的仇。但是,她终究是什么也不知道,当年的事发生时,她甚至还未出生。”

“玄机子么。”衡华低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他倒是条难得的汉子,不过后来在武术上却走了偏门,你是杀他,却也是救他,当时,多半是他让你动手的吧。”

上官钰一怔,衡华看着他道:”没有陪在你身边,看着你长成,是我的错,但是这些年来,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都知道。上官家延续了百年的情报网,还有先祖在****的一切,我还未真正传到你手里,我和你大哥就出事了。而你当时年纪太小,手里握着太多东西,反而不好。”

上官钰跪在那垂着脸,紧握成拳的双手隐隐有些发抖。

衡华说完就站起身,往床那看了一眼,上官钰即抬脸。

衡华收回目光,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对她动情了?”

上官钰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了个“是”宇,声音里带着难言的苦涩。

“你就是想娶个青楼妓汝都可以,唯独她不行。”衡华说着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道,“不过目前她对白苏和白玥都有些作用,你好好利用这一点。而且她很可能已经看到白苏武器库所在的地图,你想办法让她从白苏手里拿到那张地图。”

衡华出去后,外面的烟还未散去,良久,上官钰慢慢站起身,走到唐芦儿身边,看着那张睡得安详的脸,怔然出神。

才将唐芦儿抱出戏楼,就见孟三一脸不耐烦地从马车里跳下道:“到底什么事这么长时间,我差点就冲进去……”他还未说完,猛地收住话问道,“丫头怎么了?”

“中了迷|药,一会就能醒了。”上官钰一脸冷然,“我先陪她一会,你把自己的事解决了,别这个时候弄出大乱子。”

孟三打量了他一眼,再看了着他杯里的唐芦儿,沉吟一会,终是忍住没问什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就走开了。

唐芦儿感觉上官钰将她抱上马车,又将她放在车内的软榻上,然后在她脸上轻抚了抚,当听闻他一声苦涩的低叹后,她心里顿时翻出无限酸楚。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像现在这一刻这般,希望自己不是白薇!

约过了一刻钟后,她才得慢慢睁开眼,眼珠一动,就看到守在旁边,正襟危坐的他。

天下着雪,车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忽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他整个人似陷在黑暗中一般,看不见的悲伤平静却浩瀚,如无声涨潮的大海。

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会,上官钰终于发觉唐芦儿已经醒了,他怔了怔,便轻声道了一句:“刚刚吓着了吧,已经没事了,那人对你用了点迷|药,幸得我碰上。”

“嗯。”她应了一声,也没多问,就要坐起来,上官钰下意识的伸出手扶了她一下。

只是当将手放在她胳膊上时,他的动作却不由顿了一顿,唐芦儿即感觉出来了,怔了怔,就转脸默默看了他一眼。

上官钰并不知刚刚他和衡华的谈话,全被唐芦儿一字不漏的听到了。所以并不觉得唐芦儿看过来的那一眼有什么异样,他将她扶起来,再将旁边的斗篷披在她身上后,才道了一句:”你先在车里歇一会,我出去看看。”

他说完也不等她张口就站起身,只是才转身,后面就伸出一双手臀,一下子搂住他的腰。

她的脸靠在他后背上,紧紧的。

“芦儿?”他怔住,握住她的手,微一侧头,“怎么了?”

她贴着他的后背,轻轻摇了摇头,良久才道:“就是,想,抱抱你,我忽然有些怕……”

“怕什么?”他要拉开她的手转回身,唐芦儿却紧紧圈住,依旧贴着他的后背道:“怕你,以后,可能不再喜欢我了,可能,不想我再靠近你了。”

他楞住,又要拉开她的手,她却在后面使劲摇着头。

“芦儿!”他一下子拉开她的手,转身握住她两边肩膀,仔细看着她道,”你怎么了?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就是那么一想嘛。”唐芦儿一下子笑了起来,“有那么多漂亮的女人暗中盯着你,我迟早会比不上她们的。”

“说什么傻话。”上官钰吁了口气,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道,“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一会孟三就过来了,我下去看看外面怎样了。”

“嗯。”她点了点头,即便是在这昏暗的车厢内,她脸上的笑依旧灿烂。

上官钰再仔细打量了她一眼,确定她没什么事后,便帮她拉了拉斗篷,然后才转身掀开帘子下车去了。天上的雪花还在簌簌地往下飘,整个世界一片银白,刚刚的混乱已经被压下去了,戏楼那边的街道也差不多恢复正常,附近亦添了好些士兵。

上官钰站在车外,看着天上的雪花,心里庆幸唐芦儿不知道这一切。可他却不知,当他转身下车的那一刻,背后的她已然泪流满面。

良缘到 第148章 亲

唐芦儿在孟府门口下车后,看着骑马跟在后面的上官钰,脚步一时迈不开。

黑包的骏马载着同是一袭黑衣的他,雪花在他周围飞舞下落,那个世界,黑白如此分明,如同生死界限一般。她对上他的目光,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晚上的寿宴,你若有空,就过来一趟吧,老爷子也希望你能过来。”孟三带着唐芦儿朝上官钰走过去,笑着道了一句。

上官钰从唐芦儿面上收回目光,下了马,朝孟三点了点头, 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又将目光落至唐芦儿面上。

唐芦儿压住心头的苦涩,笑了笑:“七哥已经好几天没回麒馆了,仔细别累坏了身子了。”

上官钰目光放柔了:“你的脚也多注意些,雪里冷,别站太久了,进去吧。”

随孟三从角门那进去的时候,唐芦儿再次回头,只见那一龚黑衣,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冰天雪地里,这一刻,他的身影看起来那么孤寂,她忍了好几忍,才没有转身朝他跑过去。

“丫头,你怎么了?”入了孟府后,往里走去的路上,孟三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怎么了?”唐芦儿故作不解地抬眼。孟府的规模并不下于锦园,然此时此刻,她却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只是有些机械地跟着孟三走,也没注意路上遇到孟府下人时,人家向她投讨来那等异样的目光。

“在哥面前还装什么。”孟三说着就笑道,“瞧你们刚刚那黏糊劲,两人看来看去 还跟捉迷藏似的。说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欺负你了还是你欺负他了?”

“谁,谁黏糊了。”唐芦儿瞪他一眼,“你没事乱猜什么。”

孟三呵呵一笑,然后就着着她不说话。

唐芦儿避开他的目光,侧过脸,看着园中的景­色­,“我以前就是住在这里的?”

“是啊,你住的院子在那个方向,现在还空着呢,要不要过去看看。”孟三瞥了她一眼,懒懒地笑了笑,说着就往一边指了指。

“不是要先去拜见孟伯父的吗?”唐芦儿一边往那方向看,一边道。

“也是,那就先去瞧瞧老爷子吧。”孟三收回手,就朝旁边问了一句 , “老爷现在在哪呢?”

“刚刚才去了大太太那,想必这会还在的。”旁边的管家忙回了一句。

“大太太那这会还有谁在?”

“二­奶­­奶­,还有几位姑娘,大爷身边的。大爷身边的几位姨­奶­­奶­应该也在。”

孟三听后,眉头微皱了皱,只是随即就是一笑,跟着就拉着唐芦儿往上房那去了。只是才走了一会,孟三忽然又停下,打量了唐芦儿一眼 , 问了一句:“你的脚怎样了?”然后不等唐芦儿开口,他就转头吩咐管家让人备小轿过来。

唐芦儿忙拦住道:“不用,我走一会没事的 。刚刚在车上也休息够了。”

一旁的管家迟疑的看向孟三,孟三仔细瞧了唐芦儿一眼,“真的没事?孟府也算是你的家,不同这般生分客气的。”

“真不用,其实适当地走动一下也是好的。”唐芦儿笑了笑 。她这会已注意到那管家不一般的目光,于是先行一步道:“快走吧。”

进了二门后,就见一位身着啡­色­缎面散花褙子的婆子领着两位丫鬟候在那,瞧着他们后,那婆子马上笑着迎上来道,“太太正等着三爷和姑娘呢,瞧着这雪天,怪冷的,姑娘拿着这手炉,暖和点。”

唐芦儿瞧着那递过来的粉彩手炉,再看那一脸笑意的婆子,一时有些愣住。

“这是太太身边的欧嬷嬷,也曾照顾过你几年。”孟三解释了一句,唐芦儿回过神,即接过那手炉,垂脸一笑,小心道,“多谢嬷嬷。”

“好姑娘,长高了不少呢,真没想还有能见到姑娘的一天。”欧嬷嬷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又打量了唐芦儿一眼, 然后道:“来,快到太太那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唐芦儿有些紧张的看了孟三一眼,孟三朝她咧嘴一笑,低声道:“别怕,来。”

“孟伯父他们,知道我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知道,我跟他们说过了,今日叫你过来,就只是想看看你。”孟三说着便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欧嬷嬷回头看了一眼,面上又是一笑,这该回来的人都回来了,府里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了。姑娘看着也不似以前那般自闭了,这两孩子也比以前亲密了不少,不错,真不错。

不多时,一行人便行到孟夫人处,唐芦儿随欧嬷嬷和孟三进了院门口。走上游廊时,便瞧着那气派的屋宇下,漫天飘落的雪花中,丫鬟仆­妇­们鲜亮的一片立在那儿,好不扎眼。

进了正屋的大花厅后,忽的瞧着里面花团锦簇的一群女人,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唐芦儿更觉得晕头转向。

“薇儿,好孩子,快过来我瞧瞧。”刚跪下去磕了个头,还不等站起,坐上那一身珠光宝气的孟夫人忙就起身,朝唐芦儿招手。唐芦儿又看了孟三一眼,孟三朝孟夫人笑道:“我总算是没负太大的念想,瞧,薇儿妹妹我好好给带回来了,这一下太太打算赏我什么?”

“臭小子,整日儿的不着家,一回来张口就讨赏。”孟夫人笑骂了一句,然后就拉着唐芦儿道,“不过总归你也到了年纪了,薇儿如今也回来了,一会儿就跟老爷说,赏你一门亲。”

这话一出,厅内在座的心头皆是一惊,唐芦儿也愣住,就是孟三也是微怔。

坐在一旁的金潇潇本是刚端起茶盏的,听了这话后手即顿了一顿,只是马上就恢复了正常。然旁边那几位孟大爷房里的姨娘,其中一位却是特意扫了金潇潇一眼,然后才朝孟夫人笑道:“那这可是喜事呢,也不知太太打算什么时候定下。”

“太太真爱说笑。”不等孟夫人张口,孟三即道了一句,然后又问,“对了,刚听乔管家说,老爷这会在这边呢,怎么没看见,不是说要见见薇儿的吗。”

“你爹也是才回来,茶还没喝上一口呢,就又去书房那了。”孟夫人打量了这两孩子一眼,面上一笑,“也罢,你就先带着薇儿过去见见你爹吧,我这也要去看看下人们准备得如何了。待今晚的宴后,薇儿再过来跟我说说话,也让我知道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从孟夫人那出来后,唐芦儿长吁了口气,然后就悄悄拉了拉孟三,瞅着他道:”刚刚太太那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把咱凑上一对!”

“太太那就是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孟三叹笑一声,“丫头,你现在的身份已经公开了,你的亲事太太是做不了主的,刚刚那么说,只是想探探你的态度。”

唐芦儿一楞:“探什么态度?”

孟三目光一动,看着她:“看你有意无意。”

唐芦儿怔住,孟三却已经转开目光。

孟桐的内书房就设在正屋的耳房那,没几步就到了。只是这边明显比刚刚花厅那冷清了许多。

“平安回来了就好,如此我也算对得起你娘了。”光线微暗的书房内,头友已见花白的孟桐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唐芦儿,许久,才缓声道了一句。只是那声音里,却隐约透着几分苍凉,唐芦儿不解的抬了抬眼,随后又垂下,本想道一句谢的,只是微张了张口她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反会客气得伤人心。

孟桐似明白她心里想什么,便上前两步,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道:”以前的事,忘了就忘了吧,就当是重新开始。”

唐芦儿怔了怔,良久,低头应了声“是”。

孟桐又问一句:“听说你这几天,都住在麒馆?”

唐芦儿点了点头,孟桐沉默一会,终是一叹,“住在那也好,不过要想回来的话,随时都可以回了。”

唐芦儿怔然抬眼,孟桐却道:“去吧,让老三进来,我跟他说说话。”

从孟桐书房出采后,歪在廊柱上的孟三即站直笑道:“老爷子的话还是这么简洁,才这么一会就出来?”

“伯父让你进去。”唐芦儿走过去道了一句。

“行,那我先让丫鬟领你去太太那坐一会。”孟三说着就要唤人,唐芦儿却拉住他笑道,“不用了,太太这会不是正忙着吗。我就在这坐坐。”

孟三看了她一眼,忽然一笑:“好吧,不过这外头冷,你坐久了会吃不住冷风的,去那边的小厅那坐一会,这个­射­候那里没什么人,太太也不会到那边。”

瞧着唐芦儿走开后,孟三再看了看已经开始暗下的天­色­,不由就是一声叹息,然后才转身进了书房。

很快就到了晚上,筵席摆在孟府园中一座景观亭里,周围布上锦帐幔,摆上铜炉火盆,设上香炉,添上堂花,排场看着不算大,但处处都足见­精­致得体处。

男女是左右分开设席,唐芦儿的位置正好被安排在今金潇潇旁边,她才坐下,一位衣着极体面的丫鬟就进来道:“老爷,太太,衡华琴师到了。”

“快请。”那边座上的孟桐一怔,然后就道了一句。

旁边的宾客即笑道:“也就孟大人才请得起这位第一琴师。”

“老夫也是试着发了请帖,倒没想到衡华先生竟真的屈身前来。”孟桐呵呵一笑,说着那位身着一袭阔袖白衣,面带半张银盾面具的男人已经徐徐走进,孟桐马上起身迎了上去。

唐芦儿感觉到对方进来的那一瞬,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似往自己这看了一眼,她心头不由得是一凉。

良缘到 第149章 接踵而来

随着衡华琴师的入坐,那说不尽的肴列珍馐,汤陈桃浪即流水般地送上桌面。铺锦绮绣的亭子内,烛火萤煌,歌舞声容,俨然是道不尽的风流,诉不完的富贵。就是女客这边,也是觥筹交错,笑语声喧。

孟家才刚从大难中起来,孟桐并不想这般铺张浪费。可孟夫人却说,好容易一家团圆了,且这请来的也都是向来交好的,亦是在当年的大难中相互扶持过来的,曾经也都有着与众不同的身份,所以这筵席,不单是为他祝寿,亦是为答谢大家笼络人心,断不能马虎了。

如此,孟桐也就随了她,再说衡华琴师的到来,也是为他脸上添光。或许还能借着与衡华琴师交好之意,笼络那些向来自诩清高的文人墨士,所以这筵席若是寒碜了倒是不妥了。

只是令孟桐想不到的是,衡华琴师才入座没多会,外面的下人又进来报了一句:白月城的苏殿主,白苏备着礼物过来了,只是因对方没有请柬,而孟府又不曾与之正面打过交道,所以下人一时也不敢随便将人放进来,只得先拖着,然后慌忙进来报。

听说这事后,若说孟桐和孟夫人心头是惊诧的话,那唐芦儿心里就是翻起滔天巨浪了,连手都隐隐有些颤抖起来。她几乎是反­射­­性­地往衡华那看过去,在场的人不知,她心里却是清楚,他们可是生死仇敌,如今这就要碰上了,会出什么事?!

然那位面戴银­色­面具,一身出尘气质的琴师却未丝毫异样的举止,就连其正拿着杯子的手,也平稳如初,并且还同旁边的客人低语交谈两句。

其实除了唐芦儿外,她旁边的金潇潇听到下人报的那句话后,心头也是一惊,只见她眼神闪了闪,就垂下眼。却正好那会,孟三往唐芦儿这看过来,于是碰巧就看到金潇潇面上的异­色­。

孟桐和孟夫人对看了一眼,便让人快请。

不多时,遂见那披着雪­色­大毛披风的白苏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位捧着礼物的随从。

“知晓今天是孟都司的寿辰,在下不请自来,还望大人莫怪。”白苏进来后,即朝座上的孟桐笑着道了一句,然后就让身后的随从将贺礼呈上。在座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苏殿主,皆被对方那张­阴­柔妖孽的脸惊住。且此人随意一个手势的优雅,看起来竟有种逼人的贵气,不需验明身份,谁都不会怀疑他就是白苏。于是刚刚还笑语声喧的亭厅,一下子静了下去,连琴乐声都跟着停了下来。

衡华淡淡一抬眼,往乐师席那看了一眼,艺姬的琴音太弱,压不住这样的气场。

“苏殿主言重了,来者都是客,哪有责怪之理,快请上座。”孟桐让人接过贺礼,同时命人添案席。

“听说我那位侄女也过来了,大人可否在我旁边多设一位,让她与我同席。”白苏轻轻一笑,又道了一句,随后也不等孟桐开口,他就转头,在唐芦儿那道了一句,“薇儿,还不过来。”

女客这边,因白苏忽然转头往这方看过来,一个个世家女眷面上都飞起红云,忙微垂下脸。只唐芦儿怔怔地对上白苏的目光,脊背忽的一阵发寒,手心不由就冒出一层冷汗,他这是想做什么,什么意思?

“薇儿。”白苏再叫一声,那双细长的眼睛含笑地看着她,面上看着温柔无比,然他眼中的警告之意,却只有唐芦儿看得懂。

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片刻之后,唐芦儿才张口道了一句:“我是女客,不便过去男客那边。”衡华就在那头坐着,她不敢过去,亦不敢在他面前称白苏为舅舅,即便对方刚刚已道出侄女二字。

“无妨,那是他们需要守的规矩,不是白月城的规矩,你无需在意,过来。”白苏面上依旧笑着,只是那话却比刚刚重了几分。

迟疑了一会,唐芦儿终于走了过去。

孟三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从刚刚到现在,他一字未说。昆仑果还未拿到,白苏这个要求亦不过分,所以孟三心里清楚,唐芦儿定不会在这和节骨眼上驳了白苏的面子。

白苏的位置,就设在衡华对面,双方案席间的距离不足两丈远。

两人坐下后,白苏即看了对面的衡华一眼,笑道:“真想不到竟会在这见到衡华先生,还真是意外之喜。”

“苏殿主之名,才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衡华轻扬嘴角,说着就举杯朝白苏示意了一下,白苏亦拿起杯子回敬一番。

唐芦儿在一旁正襟危坐,一声不吭。

座上的孟桐没再开口,只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谁都嗅出来,这里有些不寻常的味道。

亭厅内更安静了。

然,这还没完,白苏这边才落杯,外头的下人又进来道了一句:安远王过来了。

唐芦儿即抬起脸,往门口那看去;白苏顿时一笑,眉眼斜飞,分外妖娆;衡华则慢慢放下杯盏,依旧是波澜不惊,旁边的仆人即往他杯里斟满酒。

孟桐道出一声快请后,在座的客人这才开始低声交头接耳起来,那边的孟三却是叹笑一声,心道今晚是怎么回事,一个一个上赶的似的。

不多时,一身紫衣蟒袍,身上带着肃杀之气的上官钰就走了进来。

在座的,除了衡华和白苏以及那些世家女眷外,几乎都起身相迎问好。上官钰大致寒暄后,才往那边看了一眼,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他漠然地收回目光,然后朝孟桐道了几句祝贺的话。

孟桐呵呵一笑,面上喜­色­显而易见,他客气应了几句后,即请上官钰上座。他的位置是早就摆好的,就在主座下首,皆对着衡华和白苏等人。

应该再不会有意外之客过来了,孟夫人看了孟桐一眼,便命人重新起乐。

一曲歌舞之后,白苏忽然朝上官钰举杯道了一句:“这些天承蒙王爷代为照看薇儿,在下敬王爷一杯。”

上官钰看了他一眼,未开口,只是拿起旁边的酒杯,略点了点头,就喝了下去。

唐芦儿只觉得嗓子有些­干­,便也拿起自己那杯酒喝了一口,却不料这边备的竟是烈酒,一口下去,她只觉得似有一团火从喉咙那一路往下烧,差点就咳了出来。

白苏回眼一笑,将一旁的茶水递给她道:“酒量这么差吗?”

她不是酒量差,是被惊吓的,连喝了酒,都壮不起胆来。

白苏递了茶水后,又让旁边的仆人将唐芦儿跟前的酒撤下,换上温甜的果酒。这旁若无人般的细细交代,配上那张浅笑妖娆的脸,但凡往这看的人,心头都有点异样的感觉。

上官钰已经转头同孟桐交谈起来了,似根本没看着这一幕般。对面的衡华琴师亦自顾饮酒,偶尔抬眼看一看亭厅中央舞姬们轻纱飞扬,环佩叮当的回旋舞。

唐芦儿忽然间觉得很可笑,孟家之前的败落,本就跟白苏离不开关系,可如今白苏竟成了孟府的座上宾;衡华跟白苏亦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两人之间竟也能习席而坐,彼此冉竟还加互敬酒;就是她,白苏之前曾派过一轮又一轮的杀手要取她­性­命,可到了这边后,无论是她还是白苏,谁都不曾提过那些事,就好似不曾发生过一般。

而她和上官钰,原本是最不该有隔阔的两个人,可眼下,却有一道看不见的高墙忽然间横在他们之间。两人谁都没有点破,可距离却己在无声无息中扩大。

“听闻衡华先生之琴,天下无双,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耳福?”乐师那边一曲住后,白苏忽然就朝对面道了一句。此言一出,在座的宾客不由都停住了交谈,衡华今晚是以客人身份前来赴宴,若是当众抚琴的话,岂非是降与乐师同等身份,此事实乃不妥,白苏亦是不该提出这个要求。

座上的孟桐正要开口,不料衡华却已张口道:“亦听闻苏殿主剑式无双,不知在下可有这个眼福?”

“琴音助剑舞……”白苏忽的一笑,“这还真是个好主意,不过今日场合不甚合适,不如就改约明晚如何?明晚正好是我白月城的小祭月,衡华先生若是能赏脸抚琴一曲,在下亦就先生的琴音舞剑一场。”

“不甚荣幸。”衡华举杯,银质面具泛出一层幽冷的寒光。

“一言为定。”白苏亦举杯,面上绽出一个妖冶的浅笑。

文质彬彬,举杯相敬之下,看得见汹涌的暗潮,唐芦儿只觉得胸口那砰砰砰的,越跳越快,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

而这抚琴剑舞之约,成功勾起在座公卿们的好奇心,就是那些世家女眷们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谁不希望明晚能亲眼目睹这两位风姿绝代的男人会有怎样的演出。

于是打探的打探,套近乎的套近乎,拉拢的拉拢,就是座上的孟桐也不免说了句令人期待。

白苏客气之后,就笑着许诺,明日会将请帖送到各位府上,至于会送谁不会送谁,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只是他却特意朝上官钰那道了一句:“明晚也希望王爷能赏一分薄面。”

“若有时间,定会前往。”上官钰声音里带着几分淡淡的厌倦,他说话时,冷然的目光从唐芦儿面上一扫而过。

月上中天时,筵席总算到了尾声。

宾客纷纷起身告辞后,孟夫人本想留唐芦儿一晚的,只是瞧着这架势,她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只起身随孟桐将上官钰,白苏及唐芦儿送出府外。

然而就在唐芦儿走出大门时,瞧着停在左右两边的那两辆马车,再看下了台阶,走向各自马车后,就回头看着她的上官钰和白苏,她一下子愣住。

他们,是在等着她选要上哪一辆马车。

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是衡华琴师从里出来,她僵硬的转头,只见那张银质的面具,正对着她泛着冰冷的光。

良缘到 第150章 哭

“薇儿。”白苏先开口,“明日就是十五了,随我回副城准备一下祭月之事。”

唐芦儿微张了张口,却不由转头往上官钰那看过去,衡华琴师就在旁边,她不知他还愿不愿让她过去他身边。

可是上官钰却未开口,只是看着她,夜风扬起他黑­色­的大氅,雪花落在他发上,他还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没有上前,亦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衡华琴师下了一级台阶,上官钰眉头微微一颤,即从唐芦儿身上收回目光,转身。

唐芦儿忽然觉得好冷,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穿过衣服,贯穿身体。

他是要跟她划清界限的意思,还是什么?为何连话都没有一句!

唐芦儿怔怔地站在那,身前身后都站着人,还有人等着她过去,可她却有种被遗弃的感觉。天地如此之大,路途这么遥远,她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只想得这一人而已。

可终究,他对她的喜欢,抵不过国仇家恨。

可上官钰转身,却并未上车,而是让人将他的马牵过来,接着,那车帘子忽然被掀开,白镜从车里跳下,朝唐芦儿垂首道了一句:“姑娘,请上车。”

唐芦儿愣住,好久才道:“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在这等着姑娘。”白镜抬脸,然后又住白苏那看了一眼。

唐芦儿即看向上官钰,他终于开口,声音冷漠:“夜里寒,快上车吧。”

“城主交代我务必照看好姑娘,如今姑娘脚还没好利索,还是让姑娘休息一晚,明儿我再送姑娘到副城,望苏殿主莫怪。”白镜朝白苏那道了一句,声音淡得有些冷。

“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再见。”白苏倒也不刁难,朝唐芦儿道了一句,然后就转向衡华琴师那边笑道,“先生可是回戏楼,在下正好顺路,就送先生一程可否?”

“有劳了。”衡华道了一句,说着就抬步往白苏那走去,白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芦儿下台阶时,往他们那看了一眼,只见两位都是身着一袭胜雪白衣,可不知为何,她却似看到有腥红的血将那白衣染透,寒风忽的卷过,她猛地打了个寒噤。

这时白镜已经走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马车那走去。

车帘落下,马蹄声起,车厢轻轻摇晃起来后,唐芦儿闭上眼,靠在车壁上长长的吁了口气,忽然间觉得好疲惫。

“你一直跟在我后面,还是王爷让你过来接我的?”良久,唐芦儿才睁开眼问了一句。

“是我在路上遇到王爷。”白镜说着就将烧好的手炉递到唐芦儿手里,“这个是王爷让我准备的。”

唐芦儿紧紧抱着那个手炉,心里却有些茫然,刚刚,她上车前对上他的目光,他眼里没有任何温度,就似她刚刚遇到他时那般,眼种冰冷而无情。

马车在麒馆停下后,白镜扶着唐芦儿下车时,上官钰已经先一步进去了。

她没有住在西小院,那些天因他基本没在馆里住,所以她一直就拖着没搬,只让那些丫鬟婆子过去那边住,白天过来这边就行,夜里她就留白镜一人在身边。

唐芦儿进了上官钰的院子后,瞧着书房那亮起灯,她咬了咬­唇­,默默往右梢间那走去。

只是将进屋时,她又往书房那看了一眼,然后道了一句:“王爷刚刚喝了不少酒,你去备一些醒酒汤过来。”

“王蕊已经送过去了。”白镜轻声道了一句。

“我再送一碗。”唐芦儿低声道。

白镜看了她一眼,让她进屋等一会,然后就转身往厨房菲去。

唐芦儿端着那碗醒酒汤走进上官鞋书房时,正好王蕊伞着个空碗从里出来,瞧着唐芦儿后,她怔了一下,耶道:“姑娘怎么过来了,这是醒酒汤吗?王爷已经喝过了。”

“呃……”唐芦儿瞧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等着王蕊让开道。偏王蕊不但不让开,反还要将唐芦儿手里的托盘按过去,嘴里还笑着道:“姑娘这端着手软,我帮姑娘拿回去吧。”

“不用,真不用。”唐芦儿往后一躲,只是那会王蕊已经伸手去接那托盘了,于是这一挣之下,那碗里的汤水一下手往王蕊身上洒了过去。唐芦儿吓一跳,手一扯,那托盘和瓷碗就往地上掉了下去。

两人都吓一跳,王蕊忙蹲下身收拾那些碎片,候在书房外的随从即往这头走过来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没事,已经没事了。”唐芦儿往书房里看了一眼,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人要出来的意思,她喃喃地道了一句,然后又朝王蕊道了一句”你这个给我吧,你去换衣服。”

“哪用劳姑娘的手,刚刚也是我不小心才将姑娘送来的汤洒了,姑娘莫怪。”

唐芦儿摇了摇头,王蕊有些尴尬的行了一礼,就转身走开了。唐芦儿一个人站在书房门外,心里默念了一句,我遇到你喜欢你时,我还是个穷丫头,你还是重罪逃亡之身,有今日没明日,可那时却是从未有过的开心。

为何你会是安远王,我会是白月城城圭的孙女。

唐芦儿走开后,赵力有些不解地进了书房,看着坐在书秦后面那个面容冷峻的男子,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了一句:“王爷,刚刚唐姑娘来过,没进来。”

上官钰未应声,也未抬眼,目光看向虚无处。

唐芦儿回到自己屋,房间内已经点了灯,房间里没有别人,白镜不知去哪了,桌上橘红­色­的烛火微微晃动着,照着屋里的一桌一椅,一案一几,照着满屋的寂寞和茫然。

她站在榻边呆了好一会,然后无声地擦掉脸上的泪,最后还是忍不住抬手捂着嘴巴,将声音堵在喉咙里哭了出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连白镜走进来,她都没发现。

烛芯忽的爆了一下,烛火猛地晃了晃,昏暗烛光落在她剧烈颤抖的肩膀上,偶尔一两声压抑不住的哭声从她指缝中溢出,却马上,又被她给绪了回去。

白镜怔了一会,略一沉吟,然后就轻轻退了出去。

烛泪一滴一滴地滑落,唐芦儿正捂住­唇­,哭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双大手忽然后面伸过来,拉开她紧捂着­唇­的手,并帮她抹去脸上的泪,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似轻叹般的喊了她一声:“芦儿。”

唐芦儿一下子止住了哭,楞住,上官钰将她转了过来,似心疼又似无奈地说道:“我刚刚只是,头有些疼,又在想着事,而且也这么晚了,所以才没让你进去。”

她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然后就垂下脸,拿袖子自个擦着泪,他以为她只是委屈,若仅仅是委屈就好了。

“怎么了?”他瞧出她神­色­有些不对,即问了一句。

她微偏过脸,没有看他,她不敢说她已知道他父母兄长的事恃;不敢说为他觉得难过;不敢说心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敢说怕他会连她也一起恨上;更不敢说他与她或许从此渐行惭远,再无走到一起的可能。

上官钰拉着她坐到榻上,将她的肩膀掰过来,仔细盯着她。

“只是心情有些不好。”唐芦儿终于将眼泪逼了回去,强笑了一下,“女孩子总会这样,偶尔会有些不开心的时候,你别在意,我明儿就好了。”

上官钰皱眉:“心情不好,指的是什么?”

唐芦儿迟疑了一会才道:“就是……心情不好,担心明天的小祭月,担心白苏会不会心怀歹意,担心­奶­­奶­的身体等等。”

他没说话,只是拿拇指帮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渍,唐芦儿抬手握住他的手掌,许久,才又笑着道:“我真的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是今晚,白苏跟你说什么了吗?”上官钰看了她一会,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唐芦儿摇头:“我才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你就过来了。”

上官钰暗叹一声,就拉开她的手道:(,去洗把脸,然后上床好好休息,已经太晚了。”

似乎,真的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两人之间多了几分生疏,他在慢慢远离她。光凭当初他对自己下了十万两黄金的通缉赏金,她就知道他心志之坚决,非常人可比,如果他真的决定离开她,她可还有靠近他的可能?

唐芦儿有些慌地抬起脸,他却已经站起身,明明近在咫尺的身影,却似要忽然消散般,她忙喊了一声“七哥”。

他将要转身,听到她的声音后又停住了,然后询问地看着她。

“没事,就是想问问,明儿你会不会过去那边?”

上官钰沉吟一会,就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道:“多半会过去,好了,我走了。”

回了书房,上官钰在太师椅上坐下后,没一会,赵力就拿着一些宗卷进来递给他。

上官钰接过后也不看,直接往桌上一扔,然后拿起桌上那个黄玉狮子镇纸,捏在手里看了一会。一旁的赵力正不明所以的时候,就瞧着上官钰忽地将那黄玉狮子镇纸拍在桌上,声音不大,他在拼命收着手里的力道,可是那一掌长的黄玉镇纸却还是断成了三截。

良缘到 第151章 血

“老爷也要过去那边?今晚可是元宵呢,孩子们都盼着能跟你一块坐着说说话儿。”傍晚时分,孟夫人进了屋后,瞧着孟桐已换了衣服,她便走上前轻轻道了一句。

“昨晚也算是摆过宴了,再说一会老三也随我一块过去。”孟桐整了整袖子,说着又让孟夫人将他的大氅取出来。

“说来,伯新也回来这么些日子了,有些话我总没找着机会跟老爷好好说说。”孟夫人将丫鬟手里的大氅拿了过来,然后就让她们都出去。

“什么话?”孟桐也不看她,只随意问了一句,然后就走到桌边,刚拿起茶杯,孟夫人就接了过去。她小心倒了杯热茶递到孟桐手里后,才斟酌着开口:“伯新如今都快二十五了,以前因为老爷一直拖着,他呢,又没个定­性­,年纪也还小,所以我才没急着给他定下一门亲。后来老爷出了事,我也就顾不上这个,可如今老爷已经没事了,伯新也回来了,这事儿,也该好好考虑考虑了,或者老爷心里另有什么打算?”

孟桐喝了半盏茶后,沉吟一会才道:“你怎么想的?”

孟夫人叹一声:“我还能怎么想,咱孟家经过这一场大难,老爷心里不都有算计了吗。”孟夫人说到这,就看了丈大一眼,迟疑道,“难道老爷还打算让薇儿嫁进来?虽说当年说过要跟白月城结亲,但此一时彼一时,薇儿不定能不能接手白月城,而那苏殿主是个什么角­色­,这些年老爷心里还不清楚吗?大伯他们一家……”

“所以你认为不妥?”孟桐打断她的话,反问一句。

孟夫人住了口,也没应声,只是压住心头那点不快,转身走到椅子边,轻轻坐下后才重新开口:“那就单说薇儿吧,这孩子回来后,也没回咱孟府,而是住到麒馆那去了。虽说她忘了以前的事,但伯新可是舍命带着她离开,又在那荒岛上陪了她三年,这点恩情她总该记得的吧,偏……”孟夫人说到这,忽然就打住了,停了好一会,她才重重叹了口气接着道,“算了,我也不是要跟她计较这个,只是昨儿她过来时,我曾在她面前点了一下她和伯新的重,可当时她看着除了有些吃惊外,就没别的表情了。宴后,也不曾想要留下一晚,跟我好好亲近亲近。再说她既然忘了以前的事,那现在就得努力想起来才是,怎么看着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薇儿以前不就是那么个­性­子吗,话从来不多,也不习惯与人亲近,你何须大惊小怪。”

孟夫人淡淡一笑:“以前是那样没错,但是这一次回来,我瞧着她却是变了不少。单是不住孟府,不住白月副城,反去麒馆那落脚,这事就很耐人寻味。”

孟桐瞥了她一眼:“这事以后再论,你让人去老三那看看,他准备好了没,该出去了。”

孟夫人微皱了皱眉,站起身轻轻道了一句:“不过那孩子如今倒是越来越像白梅了。”

孟桐眉头微皱,孟夫人就已经出去了。

父子俩坐上马车后,孟桐忽然就问了孟三一句:“薇儿跟安远王是怎么回事?”

孟三一怔,随后笑道:“老爷子不是最会看事的吗,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孟桐沉下脸,孟三手拍在膝盖上笑道:,就是老爷子你想的那么回事。”

孟桐皱起眉头,却没再开口,可就在孟三以为自个老爹不再谈这事的时候,孟桐忽然又问出一句:“你就打算这样?”

孟三靠在车壁上懒懒一笑:“这话问得,丫头喜欢谁就是谁,再说咱孟家跟安远王的关系向来不浅,难道还能在这事上弄出什么事来。”

孟桐瞥了自个儿子一眼,沉默了一会,便将话转到这些天洛城内发生的大小事上。

下午那会,白苏的马车就候在麒棺门口了,而那会,上官钰出去还未回来。

唐芦儿在白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可满眼看到的只是纷落的雪花中,灰­色­的高墙,紧闭的大门,以及空寂的街道。

上官钰是天没亮就出去的,她一夜未眠,一直注意着屋外的动静。只是不知他这么早出去做什么,今日是元宵,他可是去找衡华琴师?

傍晚时分,唐芦儿入了白月副城。

下了车后,即看到两排身着长袍的人立在两边对她屈身垂首,按着又有两名老者上前向她屈身行礼。唐芦儿回过神,也回了一礼,这些白镜都教过她了。

不多时,她就被带到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内,里面已经侯了数位侍女。

随后就是一系列繁琐的沐浴穿衣打粉,待天完全暗下后,唐芦儿也似整个换了个人般。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有些陌生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怔然。

长及臀部的头发被整个放了下来,如紧箍圈般的额饰被戴在头上,中央还镶了块鸽子蛋大小的,如招妖镜般的蓝宝石,很沉。之前的小袄长裙也换上了一袭贴身拖地长袍,衣领开得不小,宽大的衣袖几乎要垂到她上,腰身那收得很紧,总之是各种别扭。

“果然,这瞧着总算是像个样子了。”白苏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旁边的侍女慌忙行礼,然后皆退了出去,只白镜站在那未动。

白苏看了看白镜,眼中带着几分玩味,忽然道了一句:“城主似乎很信任你。”

白镜未应声,唐芦儿转头看了他们一眼,问道:“要出去了吗?”

白苏回头,又打量了她一眼,便朝她伸出手道:“走吧,随我出去,客人都到齐了,好戏要上场了。”

唐芦儿一怔:“什么好戏?”

白苏一笑,眯着眼晴看着她道:“我的薇儿,今晚这样的场面,你最想看到什么?”

唐芦儿心头隐隐生出许些不好的感觉,只是不待她多琢磨,白苏已帮她系上披风,并拉住她的手,将她拉了出去。

他的手还是那么冷,像冰一样,让她感觉极不舒服,唐芦儿要抽回手,不想他却握得更紧了,且还转头看了她一眼:“是不是觉得我的手很冷。”

明明是极­阴­柔的一张脸,但那看过来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嗜血的味道,让她不由就打了个寒襟。

“薇儿,你怕我。”他忽然笑了,“你娘从来不怕我,不过她跟你一样,也是非常不喜欢我这双长年冰冷的手。”

唐芦儿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两人沉默地走了许久,穿过最后那道长廊后,便到了副城中央空地的祭台那,祭台上的异兽铜鼎里,已经燃起熊熊烈火。

祭台周围已经坐了一圈今晚的贵客,唐芦儿刚走到那,就看到东面那个熟悉的影子,她心头忽的就是一酸,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目光再一扫,就注意到那高高的祭台上面,还坐着位白衣胜雪的男人,冰浴的面具下,古琴已然备好,就等着寒剑出鞘。

只是接下来,当她在众人的注视下,被白苏牵着手,一步一步踏着台阶走上祭台的那一刻,唐芦儿忽然感觉自已像是在走一条不归路般,不由就想回头,白苏即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冷冷道了一句:“在这个时候左顾右盼,无疑是对信仰的亵渎,你准备面对所有信徒的怒火吗。”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寒风将她的长发衣袍阔袖扬了起来,台下的人抬眼望去,只觉台上那女子似马上要乘风而去般,看着竟有种不真实的美感。

坐在东面的那位男子,从入座到现在,他同周围那些勋贵都不一样。从高处往下一看,更是明显,他的坐姿,永远像军人般挺拔,面上的表情亦冷漠得让人不敢靠近,所以没有人发现他眼中藏着那一丝复杂的情续。

唐芦儿站到祭台上后,副城的长老不知往异兽铜鼎里洒什么,只见那铜鼎里的火忽的就高了一尺,随即白苏让她上前,必须在火势恢复正常的时候,将祷文念完。这对唐芦儿来说并不难,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可当她口最后一个音落下的那一瞬,下方,一声如冰石碰撞般的琴音忽的炸开,一下子将祭月的神圣感压了下去,不曾防备的宾客皆被震得心头一阵发麻。

第一琴师之名,并非虚传。

唐芦儿往下看过去的同时,白苏的佩剑已出,如鹤般的身姿亦飞了下去。

唐芦儿莫名地倒吸了口气,那一瞬,她心底那种不祥的感觉猛地就窜了上来。

一人之琴,却仿佛千军万马列阵冲锋,所有人的情绪都被那琴音给­操­纵住,激荡之气聚于胸中,如似要爆发一般,有人甚至已经站立而起。

白苏剑舞若蛟龙,白袍飞起,长剑划出寒泓,剑锋指向天际。他每一步,都踏在衡华琴音节拍间,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是私下已经练习过千万次一般。

周围宾客面上皆露出神往之­色­,只是下一瞬,那琴音忽的又极高,十指飞动,音如魔曲。

唐芦儿瞳孔猛地一缩,高台之上的她,那声“住手”才喊出,白苏手里的箭已经刺入衡华的身休,猩红的血,顷刻间染透他身上的白衣。

衡华掌拍在琴弦上,琴音骤然停下,周围忽地陷入一片死寂中。

良缘到 第152章 对不起

唐芦儿不敢相信地着着眼前泣一幕,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冻住了,眼前空茫一片。

“敢问先生,此曲何名?”剑是从衡华左肩下穿过,离心脏就寸许距离,白苏面上却还是带着笑,问话时的语气亦如在园中与友人闲聊般的随意。

“破冰。”血已经染透他半边白衣,可面具后的那双眼却依旧是波澜不惊。

“先生果真有艳世之才,这一剑,是被先生琴音所引,失手而为,望先生莫怪。”

“不敢。”

“先生若真不怪,就请先生在舍下养伤,在下定捧先生为上宾。”

“恭敬不如从命。”

白苏笑,弯下腰在衡华伤口处点了几下,然后缓缓拔出剑,再让仆人上前来将衡华扶下去。

白衣琴师下去后,周围宾客才慢慢发出哗然之声,坐得远一些的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了。唐芦儿站在高台之上,只听白苏又对大家说了句什么,随后那些站起来的宾客又纷纷坐了下去,接着城里的仆人即捧着美酒流水般的送上来。白镜走到她身边,轻轻唤了她一声,唐芦儿才回过神,马上转头往上官钰那看过去,却见他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就似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白苏为何要把衡华留下?”孟三拿起一杯酒,低声道了一句。

旁边的孟桐未理他这话,只是从白苏那收回目光,往祭台那看过去。

祭月仪式接下来是月光舞,舞者是十三位身姿妖娆,容颜貌美的女信徒。唐芦儿脸也露了,任务也完成了,接下来便该是过去当坐陪了。只是白镜扶着她从祭台上下来后,她就寻了个身子不适的借口,要提前退场。白苏打量了她一眼,也不多问,只面上露出几分莫测的笑,点了点头,就唤来一名仆人送她回去,白镜亦是不离左右。

刚走到长廊那,唐芦儿就住了脚,问向白苏那名仆人:“衡华琴师刚刚被带到哪了?他的伤势如何?”

那仆人屈身道:“回薇少主,衡华先生被送到紫荆院那了,衡华先生的伤势小的不知,不过只要有一口气在,苏殿主就能给救回来,所以应该是无碍的。”

唐芦儿又问一句:”我能去探视吗,毕竟刚刚我也在场,眼下苏殿主又走不开身。既然是白月城的贵客,那这个时候更不该怠慢了才是。”

“自然是可以的,苏殿主吩咐过,薇少主在这里,可以自由行走,请薇少主随小的来。”那仆人说着就转身,换了个方向在前头引路。

唐芦儿一怔,不由就看了旁边的白镜一眼,她没想到会这么容易,白苏这是信任她?还是试探她?

怕是后者吧,如此一想,她心里不由有些后悔,自己似乎表现得太着急,只是现在要反悔,更惹人怀疑,于是便只好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虽只是座副城,说白了就是个园子,但却还是大的不像话。且里头的建筑,在这雪夜之中,看着像是一个个巨大的怪兽,到处都透着一股­阴­森神秘的气息。走廊长得看不到尽头,拐了一个又一个的弯,如迷宫一般的园子,若是普通人,估计就是在里面住上一年,也才可能会在这里迷路。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唐芦儿感觉脚有些不适的时候,总算到了紫荆院。

这里还算好,周围灯火通明,倒是将之前那等­阴­森感驱散了不少,估计是因为住着容人的关系。

“请薇少主稍等片刻,因为衡华先生是贵客,所以小的还是需要进去通报一声。”

唐芦儿点了点头,便在门口处停下,候在紫荆院的数位仆人,只在她走进来的那一刻抬眼看了一下,然后就都各忙各的去了。有偶尔从她身边经过的,亦都朝她恭敬行礼,只是一切都做的无声无息。

这里,除了灯火比较亮外,余下的跟刚刚一路走过来的感觉没什么不同。

人不少,但周围却静得诡异,让人有种彻骨的寒冷,就似白苏那双手一般。

不多时,那仆人就出来了:“衡华先生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请薇少主进去。”

房间内焚着淡雅的香,唐芦儿迈过门槛,一步一步往里走,便看到那位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白袍的琴师如贵公子般,有些慵懒的靠在屋内的躺椅上,他面上还戴着那张银质面具,让人看不请他此时的脸­色­如何,唯见面具后那双眼,依旧是恒古无波。

唐芦儿进去后,那名仆人就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祭月仪式可还顺利?,,衡华也不起身,只微偏过脸,看向唐芦儿淡淡问了一句。

“很顺利。”唐芦儿有些怔然地点了点头,然后道,”先生的伤势如何?可是严重?”

“无碍,苏殿主这才上好的伤药。”只是才说着,衡华忽然就重重咳了几下,唐芦儿忙上前几步,“先生没事吧。”

衡华放下手,再往椅子上一靠,然后看了唐芦儿一眼,目光淡淡,带着许些漫不经心。

洛城衡华,抚琴时,是绝世无双的琴师;饮酒时,是浪荡风流的旅人;坐下沉思时,又可摇身化为贵气逼人的公子;清流名士,文人墨客,王公勋贵,无一不仰慕其名。

这个人,明明身带缺陷,然他轻轻一个目光,却足以让人自惭形愧。

唐芦儿被他看得慢慢低下头,心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不该过来的,此时对方心里或许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了还不解恨,而她却还傻傻地上门来惹人厌,添人烦。是她太天真了,这段关系,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了,前有弥天血仇,如今又添了这一出新恨,而且还是在上官钰面前刺伤他父亲,她不知以后自己该怎么去面对上官钰。

若让上官钰知道,她其实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她不敢想象,他会如何看待她。他会不会以为,今日之事,她也参与其中,或是以为,她至少是早知道的,却还是眼睁睁地任其发生。

“请先生好好休息。”唐芦儿屈身轻轻道了一句,就打算离开。

只是就在她将转身前,衡华忽然道了一句,声音很轻:“去问白镜,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唐芦儿浑身一震,猛的抬脸,衡华又道了一句:“你也可以到白苏那告密去。”

“我明白,请先生放心。”唐芦儿咬了咬­唇­,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祭月仪式进入尾声时,一个淡­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衡华房间里,外面的仆人并未发觉,因为刚刚进去的,亦是负责看紫荆院的侍女。

“先生确定白薇定会帮我们?”是白镜的声音。

衡华慢慢拿下脸上的面具,只是房间里太暗,他又特意坐在­阴­影处,所以那张脸还是模糊不清。

“她会的。”他声音淡如烟,“你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了,不这么认为吗?”

“……”白镜沉默一会,又道,“王爷若知道了……”

“她不会告诉明德的。”衡华声音冷漠,“你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白镜出去后,朦胧的月光从云层里透了出来,穿过窗积,落在衡华面上。他在那坐了一

会,嘴里轻轻念着自己亡妻的名宇,恒古无波的眼里露出几分温柔的悲伤,月光隐去后,他

又将面具戴上。

上官钰起身离开时,唐芦儿急忙赶了出去。

“七哥!”他正要上马车,后面忽然传出一个急切的声音,回头,即看见那飞翩的宽袖长裙朝他奔来。

“腿脚不是还没好利索吗,怎么还跑!”上官钰忙上前几步,止住她奔过来的动作。

“我,我怕你走了,我……”唐芦儿站稳后,喘着气看着他,“你走,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仪式一结束,我自然是要离开的。”上官钰往她身后看了看,便低声道了一句。

“哦……”唐芦儿微垂下脸,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眼泪快要掉出来了。白苏之前就说过,小祭月之前,她暂住何处,他可以不计较,但是小祭月后,大家都认得她了,就断不容她弃白月城不住,反去住在没有丝毫关系的男人府里。她白天可以出去,去哪都随意,但夜里必须回白月城。

“怎么了?”上官钰迟疑了一下,就抬手轻轻抚了抚她落在肩上的长发。她身上的装饰还没换下,之前因她平日里多是穿着小袄长裙,略宽的衣裳,将她身上的曲线遮去大半,让他总觉得她还是个小姑娘。今晚一看,他才知当日在海里遇到的那个小姑娘,早已经长大。

“对不起……”她忽然道了一句,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听得清楚。

上官钰一怔:”为何道歉?”

唐芦儿却还是低着头,直到上官钰要握住她的下巴时,她才忽然抬起脸,勉强笑道:

“就是,不能再住在你那边了。”

“这有何可对不起的。”上官钰轻声道了一句,只是又打量她一眼,”芦儿,你有事瞒着我?”

良缘到 第153章 感情

“哪有。”唐芦儿一笑,然后就垂下脸呢喃了一声,“我就是不想待在这里……”

因刚刚跑过来的动作,她肩上的披风已松开,夜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她修长的脖颈和脖子下面一小部分雪白的肌肤,那里,纤细的锁骨隐约可见。上官钰眸光一暗,抬手帮她把披风系好,轻声道了一句:“这衣服不御寒,以后少穿,小心着了凉。”

唐芦儿再抬头,模糊的月光透过薄云落到她脸上,将她额上的蓝宝石映出一泓水光,衬着她面上细白的肌肤,以及她身上异族风情的衣着,让人看着有种难言的吸引力。

上官钰放下手后,一抬眼,视线就落到这样的美好上。

他一怔,许久才又开口道:“回去吧。”声音清淡至极,仿若一根羽毛,或是一滴水珠,就那么轻轻地在她心上,却压得她使不出一丝力气来。

眼中莫名地就浮上泪光,她慌忙垂下脸,最近,似乎轻易就能掉下泪来,特别是在他面前的时候。

他却似没看到一般,只是在她面前站了一会,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就转身上了马车。

车子拐弯时,他撩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果真看到那个身影还站在夜­色­中,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像个被人遗弃的孩予。风扬起她的长发,却凌乱了他的心,上官钰有些颓然地放下手。他还不能带她走,却一看到她眼中的泪,就止不住心软,以至于会忘掉一切,所以只能

狠心走开,让她伤心一会,总比让她知道真相来的好。那一刻,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不顾一切拥她入怀,怕他好不容易才筑起的感情堤坝,会就此崩溃。

看着那辆黑­色­的马车缓缓离开后,唐芦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眼中的泪到底没流出来,而是慢慢回到心里。

他定是恨她了,定是以为今晚之事,跟她脱不开关系。

唐芦儿有些绝望的站在那儿,任寒风卷起她的衣裙,像是痴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一件厚实的大毛斗篷忽的从后面披到她身上,她怔然回神,转头一看,是那张妖孽的脸。

“那小号有什么好的。”白苏抬起她的下巴,轻笑道,“我的薇儿不该为一个男人伤心。”

力气似乎重新回到身体里,唐芦儿撇开脸道了一句:“我不是你的。”她说完就转身,白苏笑着跟在后面,像宣布事实般道:“还没发觉吗,你已经是我的了。”

唐芦儿站住,转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自然是,你属于我的意思。”白苏浅浅一笑,眼中只有残忍没有温情。

唐芦儿不由往后一退,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人却是默然不语。

“不需惧成这样,我不会对你如何,而且再过不久,我也该回白月城见一见城主去了。”白苏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拉着她一步往前走一边道,“回了白月城,我会考虑将昆仑果送你,那姓唐的老太婆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吧。”他说完,又转头看了她一眼。

唐芦儿一怔,也忘了要挣开他的手:“你愿意回去?”

白苏微抬脸,看着天上那一轮模糊的明月,呵呵笑道:“既然城主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太过无情。”

“为什么?”唐芦儿不解地问道,为何他忽然就答应回去,回去不就是向城主低头的意思吗。

“回去了,自会知道。”白苏转头看她,然后又问了她一句,“听说你刚刚去了衡华那,不过是个琴师罢了,为何你会那么关心?”

“不过是个琴师罢了,你为何又要刺人家一剑?”唐芦儿不答反问。

白苏看了她一会,忽然笑了起来,好一会才松开她的手,勾起她的长发放在手中把玩道:“你这副表情,跟你娘真像。”

又是这种古怪的话,唐芦儿忙扯回自己的头发往旁一退道:“我回去了。”她说着就回头喊了白镜一声,然后就急步住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白苏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嘴角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良久才往旁问了一句:“她去紫荆院那都说了什么?”

旁边的仆从即道:“薇少主过去的时候,衡华先生正好将屋里的人支开,只是薇少主在房间里就待了片刻,小的听着,薇少主似子只关心了一下衡华先生的伤势,然后便出来了。”

“衡华……”白苏低声念了一声,那一剑,对方是故意不避,还是真的避不开呢?那个人,让他有些看不透,特别是其面具后的那双眼,看着如古井般沉寂,可是却又给他一种野兽嗜血般的感觉。那种从心底透出来的危机感,隐隐约约,不甚真切,但却挥之不去。

唐芦儿回了房间后,正要问白镜,白镜却先开口:“薇少主想沐浴,你们去准备一下。”

“是。”听到有人应声后,唐芦儿才发现这房间里原来还有侍女候着,刚刚她们就站在帐幔后面,一动不动,且这房间又这么大,不注意的话,还真不易发现。

瞧着那两人出去后,唐芦儿才环视了一下周围,问了一句:“不会还有人吧?”

白镜看了一会,然后才道:“应该是没有了。”她说完,就让唐芦儿坐在妆台前,一边将唐芦儿额上的金箍圈摘了,一边道:“姑娘今晚走了不短的路,刚刚又跑了一下,该坐下好好歇歇,一会在热水里多泡泡。”

唐芦儿看着镜子里的白镜,迟疑了一会,才道:“你是衡华先生派来的人?”

“也可以这么说。”白镜一边帮她擦着头发,一边道。

唐芦儿怔了怔,再问:“王爷知道吗?你的身份。”

“知道的。”

唐芦儿豁然转头:“那他……”

“不过王爷应该是还不知道姑娘已经知道了这些事。”

“是吗。”唐芦儿转回脸,沉默一会,然后才道,“刚刚,衡华先生跟我说的话,你都知道了。”

“嗯。”白镜将唐芦儿的头发束起来后,才接着道,“当年的柳亲王曾在齐州这边留下一个庞大的武器库,里面汇集了当时天下最­精­密复杂的兵器,图,航海图,还有烈­性­火药的配方等一些绝不可往外露的东西,也就是文锦集里面所描述的一切。后来,这些东西一代一代地传下来,一点一点的被改进,到了衡华先生手里的时候,由于某种原因,衡华先生打算将武器库里的一半东西运到另一处地方。只是在运输的途中,因先生最信任的手下的背叛,导致整个事情出了意外,不但运送的东西被人劫走,留在麒馆的夫人和公子亦都不知去向。”

“后来他的夫人和公子惨死在白月城里,接着也查出劫走武器的幕后人就是白玥和白苏,是吗?”

“差不多是这样。”白镜点头,“半年多前,齐州这边起叛乱,就是苏殿主在背后推了一把所致,并且苏殿主还为叛军提供了十台大炮和近万数的兵器。”

“这不是叛乱罪吗?!”唐芦儿愣了一愣,“他图的什么?”

“苏殿主没有让人抓到把柄,官府不能随便定他的罪。无站哪个朝代,官府都是尽量避免和教派有过大的冲突,更何况白月城在齐州这边的根扎得很深。”白镜轻声道,“那场战争,也算是苏殿主和玥城主两人之间的较量。很久以前,在玥城主重伤闭关的那段时间,苏殿主就将白月城里的财富一点一点的转移出来了,如今的白月城,其实不过是个空盒子。如果当时那场战事是齐州得胜的恬,苏殿主就可以一把将玥城主拉下台了,只是世事总是难料。”

“那……衡华先生想让我做什么?”

“苏殿主武器库的图,只要我到那个地方,就能定他的罪,就能向白月城派兵。”白镜说到这,看了唐芦儿一眼,接着补充一句,“衡华先生知道王爷不可能让姑娘去做这件事。”

“他为什么会以为我能办得到这事?”

“苏殿生身边的人收买不到,而姑娘,则是苏殿主唯一允许靠近他的人。”

“信仰可以镇压吗?”

“不能,但是白月城城主的人选却是可以换。而且,被夺走的东西,应该夺回来,不然死者难安,生者难眠。”

唐芦儿沉默良久,才轻轻道了一句:“我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白镜放下手中的梳子,迟疑一会,还是问了一句:“其实,我也有些不解,姑娘似乎早知道衡华先生想让你过去。”

“嗯。”唐芦儿轻叹一声,“在戏楼时,他对王爷说的那些恬,是故意让我听到的。”

白镜一怔,“姑娘如何判定?”

“之前莫老曾跟我说过,齐州这边有一种极其稀有的麻药,可以通过控制剂量来控制人在被迷晕多长时间后,恢复知觉时,却依旧动弹不得丝毫。”

才说着, 外头的侍女就进来说浴池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唐芦儿站起身,走出房间,却在前往浴池那的路上,碰上了往这过来的白苏。

她刚一怔,他就已经上前抓住她的胳膊道了一句:“倒忘了跟你说了,这后面就有一个温泉,去那里泡一泡对你的脚伤是最好的。”

良缘到 第154章 泡温泉

还未走到温泉处,就已看到了梅林那头漂浮聚散的白雾,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冷梅幽香。在这样的雪夜,看到这样的美景,多少还是让人感到心头一暖。

温泉周围用各种奇石砌了一圈围墙,不过这般瞧着,却没有人工斧凿的痕迹,倒有种浑然天成之感。这里只有一个泉眼,却分成了大小两个池,两池之间同样有山石遮挡,不过泉水下面则有一个小石洞可保泉水相通。

唐芦儿被带到小池这边,小池的温度相对要低一些,泡得久一点也没关系。

只是她和白镜才坐到温泉里,忽然就听到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怎么样,这个感觉不错吧,你让白镜帮你在足上按摩一下,她若是不会,我过去帮你也行。”

他果真下来了,唐芦儿看了白镜一眼,也不说话,就将身子往水下一沉,只露出个脑袋来,闷声道了一句:“不用。”

白苏那边似知道唐芦儿心里想着什么,只听他低低笑了一笑:“你不必在意,差不多每个冬夜我都会到这里泡温泉,不是只有今天。”

唐芦儿没有说话,只是靠在池壁上看着漆黑的夜空,温泉腾腾生起的白雾,使得这一切看起来那么不真实。

一旁的白镜忽然拉起唐芦儿的手,在她手心落了几个字,唐芦儿一怔,就往那边问了一句:“这里的人怎么那么少?好像没看到几个仆人。”

“因为是我独自享用的地方。”白苏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有种不甚真实的虚幻感,“擅自进入者死。”

唐芦儿心头微惊,同白镜对视一眼,又道:“那我以后还能进来吗?”

“怎么,薇儿也喜欢这里?”白苏呵呵一笑,“这点倒是跟你娘很像。”

唐芦儿略皱了皱眉,每次她只要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白苏准会提起白梅,这种感觉,极为怪异。

“既然喜欢,那就随你,不过你一个人时,最好别到大池这边来,这里的水温可能会使你晕在里面。”

“我知道了。”唐芦儿轻轻应了一声。

随后两人就不再说话了,冷梅飘香的寒冬深夜,泡在热气弥漫的天然温泉里,这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奢侈生活。唐芦儿很想得意地大笑道,咱也算是过上真正贵族生活了,可是嘴角扯了扯,却只露出几分苦笑,若是可以,她还真希望这辈子都别享用这些东西。

回到寝屋后,夜已深了,白镜帮唐芦儿擦­干­头发后便道:“请姑娘歇息吧。”

唐芦儿先将旁边的侍女支了出去,然后问道:”刚刚你让我问白苏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白镜轻声道:”这座白月副城里,有几处地方,除了苏殿主本人外,别的人一律不能出入,地图很有可能藏在那些地方。“

唐芦儿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忽然问了一句:”当时白苏提供给叛军的那些大炮和兵器,是从哪里送出去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吗?那可不是小数量的东西啊。“

白镜摇头:”找不到,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唐芦儿怔了怔:”凭空出现?凭空出现在哪?“

”在一个叫水宁的小镇,不过那里的路通向多处方,而且镇上的人也都不知道这事,镇上也什么都查不到。“

”水宁小镇,是在哪个方向?离这近吗?“

”离这不近,已经出了城,从北城门那过去的话,坐车也得花半天时间。“

”是么。“唐芦儿轻轻一叹,自言自语道,”这座白月副城这么大,外人亦不能随便进来,要是用来藏武器的话,其实也算是个最佳地点吧。“

白镜一怔,唐芦儿即笑道:”呵呵,我也不是很懂这些东西,只是觉得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边应该是最安全最有保障的吧。武器若不拿在自己手里,那用处就不大了。“

”姑娘说得没错,不过那么多兵器,再加上大炮,要运送出去,必须是得经过城门的。而只要一走城门,就不可能不被察觉,即便当时守城门的那些人被收买了,但是这么大的动静,终究会被人找出点蛛丝马迹来。可以确定,苏殿主当时提供给叛军的那些兵器,并未从城门那走。“

”会不会有密道什么的?“唐芦儿异想天开地问了一句。

”即便有密道,但这里的位置和地形却决定了那密道不可能通向城外。“

”唉,那是我多想了。“唐芦儿一叹,只是当她闭上眼睛后,忽然又睁开,”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那天为何会出现在那戏楼里?还放在一间没人的房间内。“

”应该是苏殿主故意放出的诱饵,他知道有人一直在暗中查探这事,只是衡华先生向来小心。“

”这么说,我当日看到的那张没标记地名的地图,多成是假的了?“

”或许是,不过苏殿主的心思不易猜。“白镜说到这,想了一会,轻轻道了一句,”那个人,有些疯狂。“

”疯狂?“唐芦儿一怔。

白镜摇了摇头,帮她把帐幔放下道:”太晚了,姑娘早点歇息吧。“

灯熄后,明明是地炕烧得很暖和的房间内,却还是透着一丝寒意。昨晚她还在麒馆里睡觉,今晚却躺在这张陌生的大床上,暖和又柔软的被褥,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冷。

一闭上眼,就看到那辆在夜幕中慢慢离去的马车,他就那么走开了,她忽的又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也不知他此时是不是在麒馆内,还是又在外头过夜。。。。

胡思乱想了一会,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可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后,刚一睁眼,就看到那张妖孽的脸,手里还抓着她的头发,唐芦儿吓了一跳,忙坐起身拥着被道:”你做什么?“

”想叫你一块用早膳,只是看你睡得这么香,就没叫你。“白苏坐在她床上轻轻一笑,忽的又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

唐芦儿被他的手冻得一激灵,忙就往后一退,挣开他的手,压住心里的不快皱着眉头道:”哪有舅舅随便进外甥女的房间,还动手动脚的。“

”舅舅。。。。“白苏收回手,眯着眼睛一笑,”很快就不是了。“

”什么意思?“

”白镜没有告诉你么?“白苏有些懒懒的靠在床架上,笑得恶意,”说来,她也算是你小姨。“

唐芦儿呆了呆,好一会才道:”你的意思是,白镜是我娘的妹妹?“

话刚落,白镜就从外头走了进来,似也听到了这话,便看了白苏一眼。白苏站起身对唐芦儿道:”你问她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用膳了。你可以随意出去,也可以在这里随便走,只是衡华先生那里,你还是少过去打扰,让他静静养伤比较好。“

白苏出去后,唐芦儿看着白镜不说话。

白镜却依旧如往常一样,走到她身边,请她下床,并要唤人进来服侍她梳洗。

唐芦儿却道:”他刚刚说的,是真的。“

”白月城里的弟子,只要是表现出­色­,城主就会将其收到自己身边,记名为养子或养女。如果城主的亲生子女能力不够的话,那么白月城的继承人就会从这些养子养女里选;而若是城主的子女足够优秀,那么城主收养的这些孩子将会是下一任城主最大的助力。“

”所以说,白苏其实只是月城主的养子。“唐芦儿喃喃道了一句,如此,她总算明白了好些事。

”嗯,是城主收养的孩子里头,表现最优秀的,也是野心最大的一个。“白镜说着,迟疑一会,又补充一句,”也可以说是最执着最疯狂。。。。“

”那么你也是月城主的养女?”

白镜无声地点了点头,唐芦儿怔了一会,就问了一句:‘那么你想坐上城主之位吗?“

白镜没应声,只是沉默,唐芦儿等了一会,又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倒向衡华先生那边?“然问出这话的时候,唐芦儿忽然意识到,如果衡华让白月下了台,再让白苏倒下,那么城主之位由谁来坐?她是不可能的,衡华的意思那天在戏楼内就已经表明清楚了。

唐芦儿静静地看着白镜,白镜帮助衡华复仇,衡华许诺白镜什么呢?

待白月和白苏都解决后,她是最有可能坐上城主之位的人,但是衡华却将白镜放在她身边。。。。唐芦儿面上忽然露出个苦笑,她早该想到这一点,白镜在她身边,原本就是为监视她而来的,也是留在她身边的一柄随时要以刺向她的刀。

”姑娘无需多想,只需要办好眼下的事,唐­奶­­奶­还等着姑娘拿着昆仑果回去呢,至于以后的事情,留到以后再论。“白镜淡淡道了一句,然后就将外头的侍女唤进来,服侍她梳洗。

”你真的会杀我吗?“唐芦儿轻声道了一句。

白镜没回答她的话,只是问了一句:‘姑娘今儿要出去吗?还是就待在这副城里?”

良缘到 第153章 感情

“哪有。”唐芦儿一笑,然后就垂下脸呢喃了一声,“我就是不想待在这里……”

因刚刚跑过来的动作,她肩上的披风已松开,夜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她修长的脖颈和脖子下面一小部分雪白的肌肤,那里,纤细的锁骨隐约可见。上官钰眸光一暗,抬手帮她把披风系好,轻声道了一句:“这衣服不御寒,以后少穿,小心着了凉。”

唐芦儿再抬头,模糊的月光透过薄云落到她脸上,将她额上的蓝宝石映出一泓水光,衬着她面上细白的肌肤,以及她身上异族风情的衣着,让人看着有种难言的吸引力。

上官钰放下手后,一抬眼,视线就落到这样的美好上。

他一怔,许久才又开口道:“回去吧。”声音清淡至极,仿若一根羽毛,或是一滴水珠,就那么轻轻地在她心上,却压得她使不出一丝力气来。

眼中莫名地就浮上泪光,她慌忙垂下脸,最近,似乎轻易就能掉下泪来,特别是在他面前的时候。

他却似没看到一般,只是在她面前站了一会,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就转身上了马车。

车子拐弯时,他撩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果真看到那个身影还站在夜­色­中,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像个被人遗弃的孩予。风扬起她的长发,却凌乱了他的心,上官钰有些颓然地放下手。他还不能带她走,却一看到她眼中的泪,就止不住心软,以至于会忘掉一切,所以只能

狠心走开,让她伤心一会,总比让她知道真相来的好。那一刻,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不顾一切拥她入怀,怕他好不容易才筑起的感情堤坝,会就此崩溃。

看着那辆黑­色­的马车缓缓离开后,唐芦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眼中的泪到底没流出来,而是慢慢回到心里。

他定是恨她了,定是以为今晚之事,跟她脱不开关系。

唐芦儿有些绝望的站在那儿,任寒风卷起她的衣裙,像是痴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一件厚实的大毛斗篷忽的从后面披到她身上,她怔然回神,转头一看,是那张妖孽的脸。

“那小号有什么好的。”白苏抬起她的下巴,轻笑道,“我的薇儿不该为一个男人伤心。”

力气似乎重新回到身体里,唐芦儿撇开脸道了一句:“我不是你的。”她说完就转身,白苏笑着跟在后面,像宣布事实般道:“还没发觉吗,你已经是我的了。”

唐芦儿站住,转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自然是,你属于我的意思。”白苏浅浅一笑,眼中只有残忍没有温情。

唐芦儿不由往后一退,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人却是默然不语。

“不需惧成这样,我不会对你如何,而且再过不久,我也该回白月城见一见城主去了。”白苏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拉着她一步往前走一边道,“回了白月城,我会考虑将昆仑果送你,那姓唐的老太婆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吧。”他说完,又转头看了她一眼。

唐芦儿一怔,也忘了要挣开他的手:“你愿意回去?”

白苏微抬脸,看着天上那一轮模糊的明月,呵呵笑道:“既然城主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太过无情。”

“为什么?”唐芦儿不解地问道,为何他忽然就答应回去,回去不就是向城主低头的意思吗。

“回去了,自会知道。”白苏转头看她,然后又问了她一句,“听说你刚刚去了衡华那,不过是个琴师罢了,为何你会那么关心?”

“不过是个琴师罢了,你为何又要刺人家一剑?”唐芦儿不答反问。

白苏看了她一会,忽然笑了起来,好一会才松开她的手,勾起她的长发放在手中把玩道:“你这副表情,跟你娘真像。”

又是这种古怪的话,唐芦儿忙扯回自己的头发往旁一退道:“我回去了。”她说着就回头喊了白镜一声,然后就急步住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白苏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嘴角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良久才往旁问了一句:“她去紫荆院那都说了什么?”

旁边的仆从即道:“薇少主过去的时候,衡华先生正好将屋里的人支开,只是薇少主在房间里就待了片刻,小的听着,薇少主似子只关心了一下衡华先生的伤势,然后便出来了。”

“衡华……”白苏低声念了一声,那一剑,对方是故意不避,还是真的避不开呢?那个人,让他有些看不透,特别是其面具后的那双眼,看着如古井般沉寂,可是却又给他一种野兽嗜血般的感觉。那种从心底透出来的危机感,隐隐约约,不甚真切,但却挥之不去。

唐芦儿回了房间后,正要问白镜,白镜却先开口:“薇少主想沐浴,你们去准备一下。”

“是。”听到有人应声后,唐芦儿才发现这房间里原来还有侍女候着,刚刚她们就站在帐幔后面,一动不动,且这房间又这么大,不注意的话,还真不易发现。

瞧着那两人出去后,唐芦儿才环视了一下周围,问了一句:“不会还有人吧?”

白镜看了一会,然后才道:“应该是没有了。”她说完,就让唐芦儿坐在妆台前,一边将唐芦儿额上的金箍圈摘了,一边道:“姑娘今晚走了不短的路,刚刚又跑了一下,该坐下好好歇歇,一会在热水里多泡泡。”

唐芦儿看着镜子里的白镜,迟疑了一会,才道:“你是衡华先生派来的人?”

“也可以这么说。”白镜一边帮她擦着头发,一边道。

唐芦儿怔了怔,再问:“王爷知道吗?你的身份。”

“知道的。”

唐芦儿豁然转头:“那他……”

“不过王爷应该是还不知道姑娘已经知道了这些事。”

“是吗。”唐芦儿转回脸,沉默一会,然后才道,“刚刚,衡华先生跟我说的话,你都知道了。”

“嗯。”白镜将唐芦儿的头发束起来后,才接着道,“当年的柳亲王曾在齐州这边留下一个庞大的武器库,里面汇集了当时天下最­精­密复杂的兵器,图,航海图,还有烈­性­火药的配方等一些绝不可往外露的东西,也就是文锦集里面所描述的一切。后来,这些东西一代一代地传下来,一点一点的被改进,到了衡华先生手里的时候,由于某种原因,衡华先生打算将武器库里的一半东西运到另一处地方。只是在运输的途中,因先生最信任的手下的背叛,导致整个事情出了意外,不但运送的东西被人劫走,留在麒馆的夫人和公子亦都不知去向。”

“后来他的夫人和公子惨死在白月城里,接着也查出劫走武器的幕后人就是白玥和白苏,是吗?”

“差不多是这样。”白镜点头,“半年多前,齐州这边起叛乱,就是苏殿主在背后推了一把所致,并且苏殿主还为叛军提供了十台大炮和近万数的兵器。”

“这不是叛乱罪吗?!”唐芦儿愣了一愣,“他图的什么?”

“苏殿主没有让人抓到把柄,官府不能随便定他的罪。无站哪个朝代,官府都是尽量避免和教派有过大的冲突,更何况白月城在齐州这边的根扎得很深。”白镜轻声道,“那场战争,也算是苏殿主和玥城主两人之间的较量。很久以前,在玥城主重伤闭关的那段时间,苏殿主就将白月城里的财富一点一点的转移出来了,如今的白月城,其实不过是个空盒子。如果当时那场战事是齐州得胜的恬,苏殿主就可以一把将玥城主拉下台了,只是世事总是难料。”

“那……衡华先生想让我做什么?”

“苏殿主武器库的图,只要我到那个地方,就能定他的罪,就能向白月城派兵。”白镜说到这,看了唐芦儿一眼,接着补充一句,“衡华先生知道王爷不可能让姑娘去做这件事。”

“他为什么会以为我能办得到这事?”

“苏殿生身边的人收买不到,而姑娘,则是苏殿主唯一允许靠近他的人。”

“信仰可以镇压吗?”

“不能,但是白月城城主的人选却是可以换。而且,被夺走的东西,应该夺回来,不然死者难安,生者难眠。”

唐芦儿沉默良久,才轻轻道了一句:“我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白镜放下手中的梳子,迟疑一会,还是问了一句:“其实,我也有些不解,姑娘似乎早知道衡华先生想让你过去。”

“嗯。”唐芦儿轻叹一声,“在戏楼时,他对王爷说的那些恬,是故意让我听到的。”

白镜一怔,“姑娘如何判定?”

“之前莫老曾跟我说过,齐州这边有一种极其稀有的麻药,可以通过控制剂量来控制人在被迷晕多长时间后,恢复知觉时,却依旧动弹不得丝毫。”

才说着, 外头的侍女就进来说浴池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唐芦儿站起身,走出房间,却在前往浴池那的路上,碰上了往这过来的白苏。

她刚一怔,他就已经上前抓住她的胳膊道了一句:“倒忘了跟你说了,这后面就有一个温泉,去那里泡一泡对你的脚伤是最好的。”

良缘到 第154章 泡温泉

还未走到温泉处,就已看到了梅林那头漂浮聚散的白雾,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冷梅幽香。在这样的雪夜,看到这样的美景,多少还是让人感到心头一暖。

温泉周围用各种奇石砌了一圈围墙,不过这般瞧着,却没有人工斧凿的痕迹,倒有种浑然天成之感。这里只有一个泉眼,却分成了大小两个池,两池之间同样有山石遮挡,不过泉水下面则有一个小石洞可保泉水相通。

唐芦儿被带到小池这边,小池的温度相对要低一些,泡得久一点也没关系。

只是她和白镜才坐到温泉里,忽然就听到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怎么样,这个感觉不错吧,你让白镜帮你在足上按摩一下,她若是不会,我过去帮你也行。”

他果真下来了,唐芦儿看了白镜一眼,也不说话,就将身子往水下一沉,只露出个脑袋来,闷声道了一句:“不用。”

白苏那边似知道唐芦儿心里想着什么,只听他低低笑了一笑:“你不必在意,差不多每个冬夜我都会到这里泡温泉,不是只有今天。”

唐芦儿没有说话,只是靠在池壁上看着漆黑的夜空,温泉腾腾生起的白雾,使得这一切看起来那么不真实。

一旁的白镜忽然拉起唐芦儿的手,在她手心落了几个字,唐芦儿一怔,就往那边问了一句:“这里的人怎么那么少?好像没看到几个仆人。”

“因为是我独自享用的地方。”白苏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有种不甚真实的虚幻感,“擅自进入者死。”

唐芦儿心头微惊,同白镜对视一眼,又道:“那我以后还能进来吗?”

“怎么,薇儿也喜欢这里?”白苏呵呵一笑,“这点倒是跟你娘很像。”

唐芦儿略皱了皱眉,每次她只要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白苏准会提起白梅,这种感觉,极为怪异。

“既然喜欢,那就随你,不过你一个人时,最好别到大池这边来,这里的水温可能会使你晕在里面。”

“我知道了。”唐芦儿轻轻应了一声。

随后两人就不再说话了,冷梅飘香的寒冬深夜,泡在热气弥漫的天然温泉里,这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奢侈生活。唐芦儿很想得意地大笑道,咱也算是过上真正贵族生活了,可是嘴角扯了扯,却只露出几分苦笑,若是可以,她还真希望这辈子都别享用这些东西。

回到寝屋后,夜已深了,白镜帮唐芦儿擦­干­头发后便道:“请姑娘歇息吧。”

唐芦儿先将旁边的侍女支了出去,然后问道:”刚刚你让我问白苏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白镜轻声道:”这座白月副城里,有几处地方,除了苏殿主本人外,别的人一律不能出入,地图很有可能藏在那些地方。“

唐芦儿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忽然问了一句:”当时白苏提供给叛军的那些大炮和兵器,是从哪里送出去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吗?那可不是小数量的东西啊。“

白镜摇头:”找不到,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唐芦儿怔了怔:”凭空出现?凭空出现在哪?“

”在一个叫水宁的小镇,不过那里的路通向多处方,而且镇上的人也都不知道这事,镇上也什么都查不到。“

”水宁小镇,是在哪个方向?离这近吗?“

”离这不近,已经出了城,从北城门那过去的话,坐车也得花半天时间。“

”是么。“唐芦儿轻轻一叹,自言自语道,”这座白月副城这么大,外人亦不能随便进来,要是用来藏武器的话,其实也算是个最佳地点吧。“

白镜一怔,唐芦儿即笑道:”呵呵,我也不是很懂这些东西,只是觉得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边应该是最安全最有保障的吧。武器若不拿在自己手里,那用处就不大了。“

”姑娘说得没错,不过那么多兵器,再加上大炮,要运送出去,必须是得经过城门的。而只要一走城门,就不可能不被察觉,即便当时守城门的那些人被收买了,但是这么大的动静,终究会被人找出点蛛丝马迹来。可以确定,苏殿主当时提供给叛军的那些兵器,并未从城门那走。“

”会不会有密道什么的?“唐芦儿异想天开地问了一句。

”即便有密道,但这里的位置和地形却决定了那密道不可能通向城外。“

”唉,那是我多想了。“唐芦儿一叹,只是当她闭上眼睛后,忽然又睁开,”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那天为何会出现在那戏楼里?还放在一间没人的房间内。“

”应该是苏殿主故意放出的诱饵,他知道有人一直在暗中查探这事,只是衡华先生向来小心。“

”这么说,我当日看到的那张没标记地名的地图,多成是假的了?“

”或许是,不过苏殿主的心思不易猜。“白镜说到这,想了一会,轻轻道了一句,”那个人,有些疯狂。“

”疯狂?“唐芦儿一怔。

白镜摇了摇头,帮她把帐幔放下道:”太晚了,姑娘早点歇息吧。“

灯熄后,明明是地炕烧得很暖和的房间内,却还是透着一丝寒意。昨晚她还在麒馆里睡觉,今晚却躺在这张陌生的大床上,暖和又柔软的被褥,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冷。

一闭上眼,就看到那辆在夜幕中慢慢离去的马车,他就那么走开了,她忽的又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也不知他此时是不是在麒馆内,还是又在外头过夜。。。。

胡思乱想了一会,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可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后,刚一睁眼,就看到那张妖孽的脸,手里还抓着她的头发,唐芦儿吓了一跳,忙坐起身拥着被道:”你做什么?“

”想叫你一块用早膳,只是看你睡得这么香,就没叫你。“白苏坐在她床上轻轻一笑,忽的又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

唐芦儿被他的手冻得一激灵,忙就往后一退,挣开他的手,压住心里的不快皱着眉头道:”哪有舅舅随便进外甥女的房间,还动手动脚的。“

”舅舅。。。。“白苏收回手,眯着眼睛一笑,”很快就不是了。“

”什么意思?“

”白镜没有告诉你么?“白苏有些懒懒的靠在床架上,笑得恶意,”说来,她也算是你小姨。“

唐芦儿呆了呆,好一会才道:”你的意思是,白镜是我娘的妹妹?“

话刚落,白镜就从外头走了进来,似也听到了这话,便看了白苏一眼。白苏站起身对唐芦儿道:”你问她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用膳了。你可以随意出去,也可以在这里随便走,只是衡华先生那里,你还是少过去打扰,让他静静养伤比较好。“

白苏出去后,唐芦儿看着白镜不说话。

白镜却依旧如往常一样,走到她身边,请她下床,并要唤人进来服侍她梳洗。

唐芦儿却道:”他刚刚说的,是真的。“

”白月城里的弟子,只要是表现出­色­,城主就会将其收到自己身边,记名为养子或养女。如果城主的亲生子女能力不够的话,那么白月城的继承人就会从这些养子养女里选;而若是城主的子女足够优秀,那么城主收养的这些孩子将会是下一任城主最大的助力。“

”所以说,白苏其实只是月城主的养子。“唐芦儿喃喃道了一句,如此,她总算明白了好些事。

”嗯,是城主收养的孩子里头,表现最优秀的,也是野心最大的一个。“白镜说着,迟疑一会,又补充一句,”也可以说是最执着最疯狂。。。。“

”那么你也是月城主的养女?”

白镜无声地点了点头,唐芦儿怔了一会,就问了一句:‘那么你想坐上城主之位吗?“

白镜没应声,只是沉默,唐芦儿等了一会,又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倒向衡华先生那边?“然问出这话的时候,唐芦儿忽然意识到,如果衡华让白月下了台,再让白苏倒下,那么城主之位由谁来坐?她是不可能的,衡华的意思那天在戏楼内就已经表明清楚了。

唐芦儿静静地看着白镜,白镜帮助衡华复仇,衡华许诺白镜什么呢?

待白月和白苏都解决后,她是最有可能坐上城主之位的人,但是衡华却将白镜放在她身边。。。。唐芦儿面上忽然露出个苦笑,她早该想到这一点,白镜在她身边,原本就是为监视她而来的,也是留在她身边的一柄随时要以刺向她的刀。

”姑娘无需多想,只需要办好眼下的事,唐­奶­­奶­还等着姑娘拿着昆仑果回去呢,至于以后的事情,留到以后再论。“白镜淡淡道了一句,然后就将外头的侍女唤进来,服侍她梳洗。

”你真的会杀我吗?“唐芦儿轻声道了一句。

白镜没回答她的话,只是问了一句:‘姑娘今儿要出去吗?还是就待在这副城里?”

良缘到 第155章 救

她是想出去,可是,去哪呢?

用过早饭后,唐芦儿换回原来的小袄长裙,披着鹤氅站在走廊上,看着这美轮美奂的殿宇楼阁怔然发呆。这地方她虽然可以随意行走,但是白苏的寝殿,她是不能过去的;温泉那边,大早上的,她刚吃完饭就跑过去,也太容易让人怀疑了;至于衡华那边,就是白苏州刚刚不说,她也不敢再过去了。

那么,去哪呢?

上官钰那边,她还能过去吗?去了说什么,而且他这个时候很可能也不在麒馆里。

唐芦儿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天地这么大,她却找不到自己的落脚处。

也不知道­奶­­奶­现在如何了,­奶­­奶­要是看到她这么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的样,一定会狠揍她一顿吧。

唐芦儿呼了口白气,就对候在她旁边的白镜呵呵一笑:“现在回白月主城看­奶­­奶­一眼,应该是个很不现实的想法吧。”

“姑娘要想回去,没人会阻拦,但是现在回去也没用,至少得等苏殿主定了回去的时间后再动身才算明智。”白镜很理智地给她分析了一下。

唐芦儿长吸了口气,然后道:“那就出去遛遛吧。”

“好,请姑娘稍候,我去让人准备一下马车。”白镜没才多问,应了声,就往旁吩咐下去。

不多时,唐芦儿就叫上招财,坐上白月城的马车,住闹区那去了。

“有人跟着吗?”唐芦儿撩开车帘一角住外看了看。

“两个在明,两个在暗,可能还有别的人,我没发现。”白镜淡淡道了一句,然后又问,“姑娘想去哪?”

“不知道 ,一会马车在长缨街那停下后,随便转转吧。”唐芦儿放下车帘子,摸了摸招财的尾巴。其实她本想去孟府看看的,只是考虑了一下,又作罢了。孟夫人不怎么喜欢她,她能感觉得出来,还是不过去给人添堵了。

“喵~”招财甩了甩毛,就跳到她大腿上圈起身子睡觉,天气冷后,它几乎是一整天都在睡觉。只是最近唐芦儿都不怎么把它带到身边,它有些生气了,所以今天一瞧着唐芦儿抬脚,它马上就从屋里冲出来,气势汹汹地追上去。

“你瞧,它最近是不是胖了?”唐芦儿在车里坐得无聊就轻轻戳了戳招财蜷成一个毛团的圆身子。

招财即动了动耳朵,毛茸茸的尾巴甩了甩,然后又垂下去。

“姑娘这只猫儿,有些特别。”白镜看了招财好一会,“苏殿主这里养了不少狼和豹,就在西南角那边。一般的小动物,只要嗅到那等野兽的气昧,是绝不敢住那边靠近的。只是那晚我随姑娘往温泉那去的时候,似乎看到姑娘的猫儿往那个方向窜过去,回来的时候,也瞧着它从那边窜回来。”

唐芦儿有些自豪的一笑:“嘿嘿……它胆子是比我大。”

白镜摇了接头:“动物对比自己强的物种存有天生的畏惧,除非是为了保护幼崽,或是为复仇,否则它们都会自觉避开。可姑娘这只猫儿却不是这样,它比一般的猫儿都要通人意,还什么都能吃喝,倒是让人有些奇。”

“那这可不是好事,这样才好养活嘛。”唐芦儿说着就抖了抖招财的尾巴,招财动了动脑袋,不满地朝她翻了个眼皮,然后又闭上继续打瞌睡。

“确实是好事。”白镜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马车就在长缨街路口停住了,唐芦儿抱着招财随白镜下车后,就顺着那条街慢慢溜达过去。

元宵刚过,街上的节日气氛还未退去,偶尔一阵寒风刮过,打着圈的卷起街面上来不及被扫去的碎红的纸屑,轻轻送到她们脚边。

街上的人不算多,可能是天还早的关系,有的商铺甚至还没开门。

唐芦儿走走停停,买了块桂花糕,分招财一点,剩下的全进了自己的肚子;然后又买了根糖葫芦,也分了招财一个,只是当她咬了两个山楂果后,瞧着一旁两手空空的白镜,便问了一句:“你怎么都不吃?味道挺好的,那边的糖炒栗子也不错。”

白镜摇了摇头:“我不习惯吃这些东西。”

“你跟他,还真像一类人。”唐芦儿转过脸,低声道了一句,她忽然想起当时逃亡的路上,那是还是田七的他,也是这样,除了三餐,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感兴趣。这么一想,她也有些没了胃口,招财也有些嫌弃地扭了扭肚子,它嫌这个太酸了。唐芦儿拿着那半根葫芦,走了几步,就递给路边一个小乞儿,倒是弄得人家(看不清)

白镜忙将她拉开并道了一句:“姑娘还是别走进这些人,没准里面就混有想要生事的人。”

“生事?生什么事?”唐芦儿不解,“这些人不都是流民吗,战后再遇天灾,也不知官府怎么安置他们。”

“安置也是一批一批的来,如今洛城外面的难民还有数万之多,散在别处的还有不少,这是一支很庞大的队伍,若有人借机利用,很容易就出乱。”白镜说着,又往街角那边看了一眼,接着道,“这些天就出了数起抢烧之事,白月城的信徒也跟着出了冲突,事因都很小,但事情却闹得很大。”

“跟白苏有关吗?他想把水都搅混了?”唐芦儿轻声道了一句。

“也不一定就是苏殿主授意,齐州这边,各方势力混杂,就是官府这边都分成数派……”白镜刚说到这,就瞧着前方有数位官兵模样的人骑着马往这奔了过来,白镜忙拉着唐芦儿住一旁避开。

马匹从她们身边冲了过去,唐芦儿回头一看,就见刚刚她们走过的地方蹲着的那些乞丐慌忙起身四处逃窜,只是还没跑上几步就被那些骑卫给追上,然后那些骑卫呼的就将手里的马鞭甩过去,一下子就把一个半大的孩乎给扯倒在地。

“怎么这样!”唐芦儿不敢相信的喊了一声。

其中一个骑卫即回头往她这看了过来,白镜拉着唐芦儿的衣服道:“姑娘莫管闹事,这些人不是孟大人的手下,他们虽还不敢拿姑娘如何,但我们却不能参与其中,而且得罪了他们,或许会给孟大人添麻烦。”

可才说到这,那边那个倒在地上的孩子又挨了一马鞭,接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就跑上来抱住那孩子道:“官爷别打了,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

“昨晚就是你们这群人在城西那闹事的,全给我带到牢里去。”

“官爷,官爷,不是我们不是我们!”

“少罗嗦,都带走!”

“不不不,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孩子,他爹,孩子他爹是白月城的记名信徒,是白月城的记名信徒,是见过玥城主的信徒!”

一名骑卫忽的一鞭就住那女人身上抽去:“抓的就是你们,都带走。”

“白月城信徒的身份是特殊的吗?”唐芦儿皱紧眉头,问了白镜一句。

“以前若是白月城的信徒在洛城内犯事,官府一般会先通知白月城一声,不过也要看那信徒是什么身份。而且那也是在官府这边秩序井然的时候才会那么办,如今他们这里自已都乱成一锅粥,基本上是不会照规矩办事的。而且这段时间,因为白月城两派之间的冲突频繁,确实制造了许多混乱,所以官府如今想必也不会管那么多了。”

“那个孩子要就这么被带到牢里,怕是再难出来了。”唐芦儿皱了皱眉,她们说话的时候,那些骑卫已经将那对呣子捆了起来。

白镜迟疑了一下便道:“姑娘若想管这事也可以,白月城的记名信徒,身份算是不低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的话。”

“麻烦你了。”唐芦儿轻轻吐了口气。

白镜点了点头,也不出面,只是叫来一位跟在她们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那人听完,看了唐芦儿一眼,就往骑卫那走去。

一会功夫后,那边那几个骑卫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唐芦儿只见他们低声商量了几句,不多时,白镜派过去的那个男人即回来道:“他们说这对母女他们不能放,这是他们上头下令要抓的人,似乎是前些天起乱的主谋的妻儿。”

白镜问了一句:“她丈夫确实是白月城的人吗?”

“还不确定,不过她丈夫所拜的老师,是梅殿下面的大弟子。”那男人说着,就看了唐芦儿一眼,唐芦儿一怔。可就在这会,前面忽的又冲过来一队人马,其中一个还朝这吼了一句:“­操­他­奶­­奶­的,你们几个饭桶抓几个人还花那么多时间!”

唐芦儿转头看去,不料却看到对面路边的王蕊,她还来不及吃惊,那吼着嗓子冲过来的骑卫眼瞧着就要撞上王蕊了。唐芦儿大惊,只是她还不及出声,又瞧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的从对面那家酒楼内闪了出来,一把将王蕊给拽到一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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