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华的强硬态度,让刘岩颇有些吃惊,在他的印象中,洛华天性直率,脾气倔强,却少有气势压人的时候,如今看来,倒是他以前看走眼了。
“皇后娘娘,您这么说,是明着要与您的母皇陛下作对吗?”
“刘大人,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所求于人,必要退让三分,难不成刘大人千里迢迢赶来,就是来命令本宫的?”
“老臣不敢。”听出洛华口中质问的口气,刘岩连忙站起来躬身道。
洛华继续侃侃而谈:“陛下登基,是因为先皇逊位,其中的种种一时也不足为外人道。襄亲王元翔是陛下的亲弟,太上皇的幼子,身份尊贵,他远在异国他乡,难保以后有心怀不轨的人要拥立他为帝来反对陛下,本宫决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襄亲王必须回来,越快越好。”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您以后一切将为清安帝考虑,不再顾念母女之情了?”刘岩的心中有些担忧,事情的发展好似远超过他的想像。
“母皇当初把我嫁过来的时候,她可好狠心呀,她又何曾顾念一点母女之情?”洛华淡淡地说,话语中带着几分绝决。
“皇后娘娘,那时候的情形……”
“和十八年前一模一样,早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她已经绝情过一次了,难不成本宫还要眼巴巴地等她绝情第三次?”
“皇后娘娘,陛下当时将您嫁到睿纭国来,不能说是狠心将您推入火坑,如今您母仪天下,也有陛下当年的一份功劳。”
听到这里,洛华突然站了起来,慢慢走下的沉香御座,身上的桃红色宫锦长袍在铺着精美地毯的花纹上逶迤散开,使的宫袍上面的金银丝刺绣在光华中一片凌乱,微微刺人的目。
凤冠之下,洛华的一双美目透明清澈,细看内里,却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似将心中的激|情点燃。
洛华一步一步地逼近刘岩:“刘大人,当初洛华离宫逃婚,想要远离这尘世是非,是否是你撺掇我的母皇,以俞黎、楚情两个人的性命为要挟,逼本宫就范。”
“这……”刘岩不知洛华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但是洛华如今当面提出,严辞昭昭,他也无法反驳。
“如今母皇说她要对付皇后俞凌,如此心志坚决,想必这盘棋,已经布了很久很久,或许早在洛华入宫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当时皇后俞凌不容本宫,略施小计,让琥珀国内忧外患,母皇不动声色,顺水推舟将我远嫁,就是为了麻痹俞凌,让他放松警惕,是不是?”
“皇后娘娘,您……”丹凤虽未涅槃,但是已然高飞,展翅之下,光芒万丈,已非一人一己可以揣度控制的。
洛华继续说道:“本宫到了北朝之后,如果命运不济,母皇只不过会在偶尔闲暇的时刻哀叹本宫的不幸。但是如今本宫贵为中宫皇后,正和母皇的下怀,这一步棋,深入到睿纭国的宫廷,如今,刘大人这次前来,是想来查收一下一年以前的战果的吧。”
“皇后娘娘,您已经变了。如此工于心计,老臣无话可说。”
“没错,我变了。一年前的我,身不由己,但是如今,本宫不再受任何人的摆布。从今以后,本宫只想做一个执棋的人。这句话,请刘大人原封不动的转达给献阳帝。”
刘岩猛然抬起头来,目光中好似含着零碎的冷冰:“皇后,您现在舍弃的,可是您的故国和您的母亲,一旦您与琥珀国决裂,您在这异国他乡,可就是孤立无援了,您就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洛华转过身来,依旧回到沉香木的凤椅上:“本宫想尝试一下,一路走到底,绝不回头的滋味。”
刘岩眼中的寒冰渐渐黯淡了下去,他的脸变得面无表情,带着暧昧不明的含混:“皇后娘娘的要求,臣会如实禀明陛下的,但是陛下答不答应,微臣没有把握,还请娘娘……”
“为了两国边疆的安泰,刘大人会苦劝泰安帝答应的,对吗?毕竟内战之后,琥珀国再也受不起一点刀兵之灾了,这个时机,可是刘大人亲口告诉本宫的,万一真的打起来,刘大人可是成为国之罪人了。”洛华冷冷地说道。
刘岩枯树一般的面皮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很隐忍地说:“皇后这句话,老臣记下了。”
刘岩走了以后,洛华突然觉得同心殿里面变得格外沉闷,外面的光线隔着雕花窗栏透入,隔着重重的帘幕,带着半明半暗的光晕。她慢慢地走出同心殿,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楚情一人背手守在殿外。
“楚情……”
楚情转过身来,一见竟然是洛华,连忙下跪行礼:“楚情参见皇后娘娘。”
“本宫心中烦闷,你陪本宫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