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情的手里拿着尚方宝剑,拇指微推,如水的剑刃露出稍许,似冰一般的寒冷。
醇太妃心下直打战,元翔不在,她失去靠山,如果不遵旨,她可能立刻就血溅当场了。
“楚侍卫稍待,让本太妃去换换衣服。”说着此话的醇太妃,已经抱着赴死的决心。
元清坐在御书房的御座上,穿着一身月牙色的白衣,胸口的金龙张牙舞爪,腾然欲飞。
他脸色苍白,目光却是锐利,并非像重病垂危的样子。
万一陛下不是病重,而是故意装病,那我该如何是好?
这个念头一起,让醇太妃出了半身的冷汗。
她是前朝的太妃,见了元清原也不必行大礼,元清指了指下首的紫檀木雕花太师椅,淡淡地说:“太妃请坐。”
醇太妃惴惴地坐下了,心里却不得安稳。
元清转头对李鹄说:“去把东西拿上来吧。”
李鹄躬身递上一个八宝如意红漆托盘,里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杯毒酒、一把匕首、一匹白绫。
醇太妃一看,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却听见元清冷淡的声音飘来:“这三样东西都是赐给太妃的,太妃可以随意选一样。”
“陛下,陛下,您难道真的要赐死我?”醇太妃的双手一直再发抖。
元清眨了眨眼睛,微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朕还有别的意思?”
“陛下,臣妾可是先帝的爱妃呀,您这么做,可怎么向先帝爷交代?”
“正因为太妃是父皇的爱妃,朕让你早点去阴间陪伴父皇,难道不好吗?太妃你怕什么,难道怕见到朕的母后永嘉皇后的生魂?”
“陛下,这几年来,臣妾一直再襄王府安分守己,从来不敢逾矩半步,陛下您……”
“前几日是不是你调唆凉王他们前去襄王府的?是不是你调唆襄王妃跑到同心殿去胡言乱语,惊扰了皇后和腹中的孩儿,你以为朕会容忍?”
“不,不是我!”醇太妃矢口否认:“襄王妃大闹同心殿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思,臣妾绝不知情。”
“你现在说不知情已经迟了,为了皇后和腹中的龙儿,朕不能留下你们。”
元清毫不留情地说了“你们”,醇太妃好似五雷轰顶,浑身抖如筛糠:“不!陛下,您不能伤害臣妾的孩子元翔,没了他,臣妾也活不下去了。”
“你撺掇你的儿子觊觎朕的皇位的时候,可有抱着必死的决心?这个位子是随随便便就能做上去的吗?朕的孩子还在皇后的腹中,你的儿媳就起了杀嫡之心,你说,朕会怎么做?”
醇太妃跪在地上哀恳道:“陛下,此事全由襄王妃而起,陛下若再要怪到臣妾的身上,臣妾也无话可说。但是元翔,元翔他真的是无辜的,陛下既然知道凉王元爽的事,既然也知道元翔对您是一片忠心。就请陛下赐死臣妾和襄王妃,留下元翔一条性命吧。”
醇太妃哭得泪水涟涟,神情极是悲凉,在一瞬之间,元清动了稍许的恻隐之心,虽然他极不待见醇太妃,但是她的一片爱子之心,却是真情流露。
“好吧,朕网开一面。赦免元翔和你,但是朕如果亲自下旨赐死襄王妃,元翔就非获罪不可。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可是,襄王妃如今肚子里有元翔的骨肉,可否等她……”醇太妃颇有些犹豫不决,韩若馨肚子里所怀的,也是她的亲孙子。
元清的脸色森冷下来:“太妃,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朕的忍耐力,可是有限度的。”
泪水刺痛了醇太妃的眼睛,她颤巍巍地爬起来,用颤抖的手拿起那条三尺白绫,泫然离去。
元清看着她凄绝的背影,顿时感到一种如山的悲凉,他拿起红漆托盘里面的那个金杯,白酒在里面微微荡漾。
“陛下,您身子不好,莫要喝酒。”李鹄在身边急道,那酒其实没毒,就算当时醇太妃意气上涌喝了酒,也不会有事的。
但是,她毕竟没喝,最后,她选择放弃韩若馨和她腹中的孩子。
襄王元翔的母亲终将亲手杀死她的儿媳和她未出世的孙儿,至此以后,面对妻儿的惨死,元翔再也不会对自己的母亲抱有如初的恩情和孝意。他登上帝位之后,世间最亲近最值得信任之人只有洛华,再无第二人可选。
元清仔细端详着那个精巧绝伦的金杯,手指轻轻摩挲着金杯上幼细的花纹,叹道:“用心如此歹毒,朕一定会遭报应的,其实报应已经来了。”
说着,元清在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接着就猛烈咳嗽起来,李鹄连忙递上一块白色手巾,仔细为他捶背。
看着白巾中的红血,元清自知时日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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