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梅跟贺夫人早就撕破脸了,两人唇枪舌战骂得不可开交,看见贺夫人领着下人堵在天海酒楼门口,她站在门外,怒瞪道:“老太婆!识相的快点滚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哼,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赵婧早就看见两人堵在门口对骂了,看见粗鲁无礼的陆梅,她下意识的就想回避,但别看陆梅那双绿豆眼小,眼神却犀利着呢,一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这里,她当即就狞笑了一声,嘲笑道:“哟,这是谁啊?这不是杨家的小妾吗?啧啧,还以为你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飞来飞去也不过是只难看的山鸡,也不知道杨大人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连你这样的不洁之人也要,真是瞎了眼了。”
陆梅说得痛快,见贺夫人还在门口挡着,忙喝了一句,“让开!”一把推开贺夫人就朝赵婧走去。
贺夫人被推得蹬蹬直退了几步,直压向身后的丫鬟,要不是那个老妇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恐怕就要当众摔倒了,虽然没摔倒,可是被一个小辈如此无礼的推倒也够她丢人的了,贺夫人面色涨红如血,一把推开扶着她的丫鬟,“该死的该死的!你这个贱蹄子居然敢推我!我非得好好惩治你不可!”
苏卿的羞辱,陆梅的无礼,彻底把这个脾气本就不好的女人惹毛了,她转身朝陆梅冲过来,高高扬起的手就要朝陆梅的脸扇过去。
那老妇看着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心里直叹气,却知道不让贺夫人发火,回去了吃亏的还是自己,便无奈的看着她像泼妇一样当街打人。
赵婧正怀着身孕,根本不想跟陆梅多做纠缠,见贺夫人怒气冲冲的扬手打她,心里直觉得解气,却还知道这种热闹不能掺和,忙又退了两步。
这时,一个俊俏的男子悄然路过,指尖弹出一道劲气,赵婧只觉得腿一软,人不受控制的朝陆梅扑过去,正好此时贺夫人的巴掌扇了过来,啪的一声直接扇在了赵婧耳侧,扇得她脑中一阵轰鸣,未来得及反应,身体便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
重物落地咚的一声,带着一声让人牙酸的咔擦之声,尖锐的刺痛瞬间贯穿赵婧的身体,她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众人只看见一抹嫣红迅速的在她周身的地上泅开,一时打人的贺夫人傻眼了。
陆梅回神,看着赵婧流血的模样,哈哈笑道:“该!活该!让你这个贱人勾三搭四,活该保不住孽种!”
赵婧亦感觉到了小腹传来的刺痛,脸色更加白了一分,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整个下半身都麻木了,刚才一阵尖锐的刺痛后就麻木了,为什么会这样?赵婧惊恐得无以复加,扬起冷汗直流的面庞惊叫道:“快请大夫!请大夫啊!”
刚才那道自身体里传出的声音,跟那一天晚上的声音何其相似?她忍不住怀疑闵嵇是不是在她身上动过什么手脚,不然为什么那晚明明痛入骨髓,可醒来后却又完好无损,却在这一摔之后让她半个身体都麻木了?
伺候她的碧影回过神来,忙冲过去扶起她,朝丫鬟们喊道:“快去请大夫来!”丫鬟们看见那遍地的嫣红,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出去了。
碧影看着赵婧这模样,心知这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她抬手看着有些呆愣的贺夫人,怒道:“贺夫人,你好狠的心,我家姨娘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你居然还敢下此毒手,这可是杨大人的亲生血脉,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就等着承受杨大人的怒火吧。”跟着赵婧在杨家混了几个月,碧影早就学会怎么拿杨大人当枪使了,见贺夫人因为她的话而眉头深锁,心里很是快意。
贺夫人看着赵婧惨白着一张脸,惊恐的喊着请大夫,心里也有些懊恼,虽然她看不起赵婧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可杨大人的事她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赵婧能以不洁之身博得杨大人青睐,手段想必十分高超,或许在杨大人心里她也有些份量,现在因为误打误撞弄掉了人家的孩子,即便她是贺夫人,也少不了被责骂,而且听说杨大人不日就会升任衙署同知了,在这个时候得罪她真是够倒霉的。
只是,她打的明明是陆梅,她怎么会撞过来?
贺夫人忧心忡忡,眉头紧锁,苏卿这边却看得很是开怀,赵婧想杀她弟弟,她弄掉她一个孩子,也算是帮弟弟报仇了,只是看她的模样却好像没那么简单,苏卿看着赵婧动弹不得的下半身和那一脸惊恐慌张的表情,眼里精光一闪。
赵婧被闵嵇扔进牢里之后,他还跟她说过,凡是伤害她的人他一定会让对方痛苦一世,可人家现在名声虽不好听,却还是一个六品通判的小妾,日子过得也不错,根本不符合他所说的‘痛苦’,难道闵嵇还在赵婧身上动了其它手脚?
片刻,大夫来到,一众丫鬟七手八脚的将赵婧抬去了医馆,小二迅速的让人把大堂的血迹处理干净,眨眼间人群散了个七七八八,陆梅很是得意,领着丫鬟们就朝二楼雅间走去,此时正是饭点,大堂里还坐着不少人,粗心的她并没有看见苏卿。
“姑娘,我把山楂酸浆装好了,我特地挑了好多个大的山楂哦,老太太一吃保准就好了。”瑶光从后堂出来,抱着手里一个瓷罐,笑眯眯的道。
苏卿一笑,“嗯,付银子走吧,该回去用饭了。”
“诶。”瑶光一笑,走 ...
(去柜台结账。
傍晚,瑶光推门进来,直嚷道:“姑娘,你真猜对了,那赵婧不仅孩子没了,还被贺夫人弄瘫了,下半辈子估计是完了,杨大人知道后气得不行,直接就找上了贺家,我去打听的时候听说才从贺家出来呢,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反正杨大人出来的时候脸色是好看多了,也不知道贺老爷子有没有狠狠处置贺夫人一番,也是时候该挫挫她的傲气了。”瑶光握着拳头,一脸愤懑的道。
林妈听瑶光说了今早贺夫人在酒楼堵道的事,对贺夫人也是厌恶到了极点,也附和道:“这个黑心肝的女人是该让她吃点苦头,一个商贾夫人而已,又不是什么高官太太,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显摆好神气的,成天高傲得像花孔雀似的,就该让贺老爷好好收拾她。”
苏卿一笑,越发肯定这是闵嵇的杰作了,一个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姨娘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一定很痛苦吧?他没有一开始就将所有痛苦加诸在她身上,而是让她品尝从天堂掉入地狱痛苦滋味,这种打击会把赵婧逼疯吧?这个男人的手段真是合她胃口,想到这,苏卿有一点点想念这个男人了,只是他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想起两人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见面,忙掐灭了那丝思念的苗头,笑道:“好了,别人的事咱们就不管那么多了,过两天就要放榜了,这么多个月的努力有没有回报就看这次了。”
林妈一笑,“是啊,老爷要是能得个功名,咱们苏家可要风光咯。”
苏卿淡淡一笑,风光倒是其次,能给他们全家挣个保障才是最重要的,虽然她现在有了闵嵇,按照他的实力她确实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小心翼翼,但中原不是他的地盘,他呆在这里束手束脚,能发挥的作用不大,所以还是要靠她爹努力,她求的也不多,跟杨大人那样的六品官就行了,只要不得罪大人物,一家子在定州也无人敢欺。
另一方面,贺通在送走杨大人之后,回院子狠狠把贺夫人骂了一顿,贺夫人气结在心,自然不会任由这个风流成性的丈夫随意怒骂,两人在院子里吵得不可开交,贺通甚至还挨了贺夫人一个耳刮子,盛怒之下,贺通大喝奴才把贺夫人关了起来,并收回了她管家的权力,贺夫人听闻,哭得毫无形象可言,又叫又闹简直跟疯子无异,贺通厌恶的扫了一眼,愤然离去。
贺敏得到消息便立即回府去了他爹书房,毫不意外的看了几个来吹耳旁风的妾侍,冷眼一扫,开口道:“滚出去!”
妾侍说得好听是个主子,但贺通花心,后院的妻妾数不胜数,那些侍妾无论再受宠爱都好,也是个奴才,在贺敏这个嫡出少爷面前,还是得卑躬屈膝甚至磕头下跪,见贺敏冷着眼闯进来,被那冰冷的眼神一扫,几个妾侍心头一颤,呐呐的应了一声,急忙离去。
贺通看着这个最疼爱的儿子,不由放低声音道:“回来了?是你娘叫你回来的?不管你是要向她求情也好道歉也罢,这一回她实在是做得过份了,不惩治她她都要踩到我头上来了。”
几个妾侍虽用鸡蛋冰块等东西帮他敷了脸,可贺夫人盛怒之下的一巴掌都能把赵婧扇倒,落在他脸上哪有那么快就能消掉?贺敏一进来便看见他脸上的红印子了,听他话里残留的愤怒,道:“我不是来跟娘求情的,她最近做的事是有些出格了,让她冷静反省一下也好,只是听说你把她管家的权力收起来了,你打算交给那些侍妾?”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几个莺莺燕燕,贺敏的脸色有些冷凝。
“放心吧,我虽然被你娘气狠了,却没像她那样失去理智,我知道分寸,你是家里的嫡子,你的母亲只能是贺家的当家夫人,我也不会让那些侍妾爬到你娘的头上作威作福而扫了你的脸面,收回管家的权力也只是让她着急一下罢了,你不用担心,是了,上次回京怎么样了?你大哥在那儿过得可好?”贺通看着眉眼间睿智无匹的儿子,唇边的笑容越发温和了。
“大哥一切安好,他为那位办事多年,那位还赐了大哥一位名门妻子,我上次去的时候便已经在拟定婚期了,相信不久之后两人就会成婚了。”贺敏想起身残志坚的亲大哥,脸上的表情也很温和,在提及他快要成亲的时候,眼里还有一丝欣慰的光芒闪过。
贺敏在贺家是嫡次子,他上边还有一个嫡长子,便是他的亲大哥贺宜,从小就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只是在八岁时摔断了腿,终身无法直立行走,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贺夫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更加疼爱这个幼子,贺通对贺敏亦是珍爱有加,生怕他重蹈他大哥覆辙,不过贺宜也是争气,十五岁时便展露了极高的经商天赋,他接手贺家的那几年也给贺家的巨富之路奠定了牢固的基础,也是因为这过人的天赋,他被京城一个贵人看重,在二十岁那年便被接去了京城居住。
六年之中,他回来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因为相隔两地,偶尔只是书信来往,让父子俩的关系很是生疏,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阖府上下只知道大少爷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休养,更甚的连贺宜的存在都不知道,贺夫人对这个残废的儿子也是冷冷淡淡,只有贺敏跟这个哥哥比较亲近,年少时曾经去京城住了两年,这一回京城便是去看望他的。
“哦,你大哥要成亲了?真是太好了,再一个月好像就是他生辰了,算算他也二十有七了,是该成亲了,还是名门妻子?好!有出息!这才是我贺通的好儿子。”贺通想着京城那样遍地是官的地方,娶的又是一个称得上名门的姑娘,他的儿子在京城过的日子必定贵不可言,他的儿子给他长脸了,真是好!贺通抚掌一笑,脸上红光满面,那张成熟英俊的面庞越发神采飞扬,连脸上滑稽的巴掌印子都遮不住他身上散发的光芒。
贺敏亦是笑得开怀,道:“是啊,大哥说等日子定了会给我修书,让我们一家过去主持婚礼。”
“对,应该的应该的,怎么说我那未来儿媳妇不是凡人,我们万万不能怠慢了,回头我给你大哥去信一封,问问他详细情况。”贺通笑眯眯的道。
贺敏见他如此开心,顺势道:“爹,大哥要成亲了,我也想媳妇了。”
贺通的笑容一顿,惊奇的打量了儿子一眼,诧异道:“你想成亲?”这个儿子他了解,可谓尽得他真传,跟他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英俊风流,处处留情,但比他却还要精明三分,性子比狐狸还要狡猾,比年轻的他还要有经商头脑,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喜爱这个儿子,可是这么花心的儿子居然想娶妻?这实在让他惊讶极了,要知道当年若不是他的父亲擅自给他定下婚事,他是决计不会那么早娶妻的,婚姻就像一道枷锁困住了他的自由,他拼命想往外钻,他倒好,年纪轻轻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嗯,不瞒父亲,我很钟爱那个姑娘,可是娘太过份了,她不让我跟她在一起,所以我想请爹出面撮合我跟她的婚事。”
“你是真的喜欢人家?没有什么苦衷?她没用什么来威胁你?”贺通问道,心里却知道有些女人贪图富贵,时常会以清白或孩子来要挟对方娶她,曾经他就遇上不少这样的事,但都被他甩开了,他可 ...
(不希望儿子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真的,我是真的喜欢她,她也不曾用什么手段来威胁我,还请爹帮我这个忙,我从小到大也没请求过你什么事情,就这一回,您就答应我吧。”贺敏叹了一口气,想起苏卿的拒绝,一脸哀怨的道。
看见儿子这副为情所困的模样,贺通眉头微蹙,紧着问了几句女方的来历,得知对方就是苏卿时,他微抿了一下唇,王岳翎跟苏卿的纠葛定州上下皆知,要说两人没什么鬼也不信,他可以任由儿子在外拈花惹草,但是娶进门的妻子一定是要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苏卿跟王岳翎纠缠不清,配不上他的儿子。
而且王岳翎年纪轻轻便手握重权,在定州呼风唤雨,连有贵人撑腰的他都要避其锋芒,儿子跟他抢女人明显不是明智之举,他虽不害怕得罪王岳翎,却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贺敏见他突然沉默,便想到了定州街头巷尾流传的传言,忙道:“爹是不是误会了她跟王岳翎的关系?其实没什么的,卿卿在茶艺一道上技艺高超,偏巧他是个茶痴,二人才会来往密切了一些,但是他们两人可是清清白白的。”
贺通见他口口声声为苏卿辩解,眉眼间还有一股担心他不同意的忧愁,心里长叹了一声,身为过来人的他怎么能不明白面前这个儿子是情根深种了,他一边恼恨儿子没出息被一个女人困住了脚步,一边又不忍他被一个女人折磨得心神不宁,处理这事的最好方法是把苏卿娶进门放在他后院,这样他也就不会那么心心念念那个苏卿了。
可苏卿他也见过几次,那模样连他看着都心痒不已,王岳翎不可能对她一点想法也没有,大家都是男人,说他不喜欢苏卿?怕是连儿子自己都不相信,跟他作对,贺通心里到底有些不愿意。
思虑片刻,他才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会着手让人去办的。”
贺敏还担心贺通会不答应,他这一点头着实让贺敏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便笑道:“那就劳烦爹了,我先下去了。”
“嗯,去吧。”看着喜笑颜开的儿子,贺通再次摇了摇头,心里却坚定了下来,苏卿绝对不能进贺家的门。
贺敏还不知道贺通是在敷衍他的,心里兀自兴奋着,刘氏不是说说亲的事没有父母主持不成吗?这不,他找到了贺通,而贺通也答应出面了,这下刘氏没话可说了吧?接下来只要说服苏卿答应就行了,至于贺夫人的意见,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回了院子,拿来一张精制的薛涛笺,放在鼻子下嗅了几口,提笔想了想便埋头写起来,落笔后,他喊道:“如帜,快帮我把信送出去。”
如帜匆匆进来,见他笑得像花一样把一封信塞到他手上,被他夸张的笑容怔了一下,接过信连忙去了。
苏卿收到信只是看了一眼,便懒懒的放在一旁,悠闲的过了两天之后,放榜的日子到了。
天还蒙蒙亮时,苏治便穿得一身精神站在院中,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身旁同样一身新衫的苏璨则要自信得多,见苏治一直紧张的搓着手,他笑道:“叔父,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有自信这回一定能高中,我们一起学习了这么久,你一定也行的,你要对自己有些信心嘛。”
“哎,我参加乡闱好几回了,落第的滋味也尝过不少,可不知怎么的,这回就是特别紧张。”苏治有些急躁的在院子踱起步来。
苏璨看在眼里,心里猜测多半是跟堂妹的期盼有关,为了让叔父有时间学习,卿卿一个姑娘家都挺身而出撑起养家的担子,心里对叔父寄予很大的期望,也希望他能高中,所以叔父才会这么紧张的吧。
苏卿来到院子时,就见父亲搓着手,脸上的表情有些忐忑,那成熟俊朗的面庞竟像毛头小子一样紧张,心里忽然有些发酸,虽然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拒绝参加乡闱,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精心算计的结果,她打着一心为家人好的旗号不顾他的意愿,逼着他做决定,更是设计让他在高阜县担惊受怕,愧疚不安,看见这样的苏治,苏卿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浓浓的罪恶感,她一味的将压力加诸在爹身上,实在太自私了。
“咦,卿卿,你怎么来了?天还这么早怎么就起来了?”转来转去的苏治看见闺女的身影,直感觉压力又大了一些,不用说也知道,她现在会来肯定是要去看榜的,要是再次落第,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闺女了。
苏卿眨眨眼睛,掩下眼里的泪花,朝苏璨一点头,便道:“今天不是放榜了吗?我是来跟爹说让你不要紧张的,中了也罢落第也罢,你都是我心目中最厉害的爹爹。”
苏治心头一暖,鼻子泛起细微的酸意,这些日子闺女汲汲营营,要说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这个爹也白做了,就是知道她的期望极大,所以他才会为了闺女心里的念想这般努力,只是听了这话,他很清楚的感觉到闺女看开了,她不再将功名利禄看得那般重要,她看清了人的幸福来源于平凡质朴的生活,她可以从功名成就的苦海中脱身,不再精心算计苦心钻营,这让苏治很欣慰。
他摸了摸苏卿的头,笑道:“卿卿也是爹最聪明的孩子,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好了,天色还早回去睡一觉吧,等你醒来就知道结果了。”
简单的一句话,苏卿却感觉到了话中包含的一种默默无闻,只有用心体会才能知道的感情,那种无私包容的父爱让她心头流淌过温热的暖流,她点头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待走得远了,瑶光才打了一个哈欠,问道:“姑娘,你昨晚还说今天一大早要跟着老爷去看榜的,怎么又不去了?”
苏卿愉悦一笑,道:“我改变主意了。”
是的,她改变主意了,就在刚才她才醒悟,好像自重活一世后,她总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待别人,总是害怕别人会不会加害自己,对自己不利,她就像一头毫无自保能力的幼崽在丛林中行走,总是害怕黑暗中有野兽伺机而动将自己撕吞入腹,却忘记审视这个丛林究竟有没有野兽,或自己能不能力敌,总是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而现在,对他虎视眈眈的野兽贺彦被她干掉了,吞了王家不少产业,从京城来的王超王荣两兄弟也被她设计做掉了,苏家那边有苏六作为她的同盟,本家会刁难她家的机会基本没有,现在她有王岳翎做靠山,手里还有五片白灵石作为筹码,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算王岳翎不会支持他一辈子,但是她们只要不得罪什么大人物,一家子也可以在定州横着走了,以后不说一帆风顺,可也是衣食无忧吃喝不愁,她何必还要为了那点锦上添花的功名而苦苦折腾他父亲,甚至忽略这难能可贵的亲情?
苏卿暗自庆幸自己醒悟得早,她已经失去一次宝贵的亲情了,要是再将精力放在谋划上而忽略了家庭的幸福,岂不是本末倒置?人就该及时行乐才是。
瑶光见苏卿的脚步越来越轻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有些讶异,却由衷的为她高兴,她曾经觉得转性了的姑娘已经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高兴或是伤心了,可现在看着她嘴角那显得很愉悦的笑容, ...
(瑶光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果真如苏治说的那样,苏卿睡了个回笼觉醒来之后,林妈一脸欢喜的道:“姑娘,中了,老爷中举人了,太好了,老爷以后就是举人老爷了。”
苏卿灿烂一笑,在放下心事后得知这么一个好消息,那种开心的感觉比以往要来的浓厚,让她仿佛沐浴在暖和的阳光下那般满足,林妈看着她笑得这般开心,也十分欣慰,努力了这么久现在能得到回报,这种喜悦不是三两字就能说清的。
“哦,是了,还有一件事,姑娘不知道吧?璨哥儿中解元了,咱们苏家出了一个举人一个解元,可真是光耀门楣,祖上有光的大喜事。”林妈说起这事便一脸激动,连声音都有些发颤,看得出来她是一心一意为苏家着想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苏家获得荣耀而如此激动自豪。
这一点苏卿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见确切的消息,还是让她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了些,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苏卿缓步出了院子。
如今苏家上下全都沉浸在巨大的欣喜中,因为苏卿经商的事对家里的下人一直都是保密的,见铺子的生意不仅渐渐红火起来,苏治还一声不响的考了个举人回来,不仅如此,那借住在苏家的堂少爷居然还中了解元,这种脸上有光的事情让下人们一个个腰板挺直,恨不得能跑到街上大喝几声,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喜讯。
得知这个消息,最激动的莫过于米氏了,苏卿到的时候,米氏才刚止住喜悦的泪水,两眼还有些发红,一路到家,苏璨激动的心情已经缓冲了不少,而且他本来就极有自信,倒没米氏那么感性,不过看见娘亲喜极而泣的模样,想起这三年的辛酸,他还是有些感触的吸了吸鼻子。
看见苏卿进来,他的眼睛亮了一些,他上前两步走到苏卿面前,感慨道:“卿卿,谢谢你,要不是你前几个月的相帮,我估计早就为生计发愁而无心学业了,我有今天的功成名就全都是托你的福得来的,谢谢你。”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个美丽得过份的堂妹,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得飞快,一下一下,在心湖中掀起万丈波澜。
苏卿欣慰一笑,摇摇头,“堂哥能有今天全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我根本就没帮到堂哥什么,你这般感谢我倒叫我不好意思了。”这话说的是事实,苏璨曾经不也是没有任何人相帮,可他还是成了定州几十年来唯一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要真说她帮了他什么,也不过是给了个清幽的环境给他念书罢了。
但在苏璨眼里,没有苏卿的援手就没有现在的他,苏璨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努力变得更强,然后……保护她。
苏治大大松了口气,即使知道闺女不介意功名的事,可心里他还是希望自己能争口气,中了举人他才觉得对闺女有了个交代,肩膀上没有了压力,便跟着苏老太太和刘氏等人哈哈大笑。
一家子其乐融融,苏老太太便开口说要置办宴会,请些宾客来热闹热闹,却被苏治拒绝了,谁都知道现在苏家名利双收,风头太过,现在要是还大肆举办宴会,未免不会落下话柄,反正他们一家子开心就好,行事低调点总是没有坏处。
苏老太太也不是那等虚荣之人,听儿子说得头头是套也就打消了念头,便说让下人去酒楼那置一桌酒席一起热闹热闹,被苏璨婉拒了,只说太守邀请了他们参加鹿鸣宴,苏老太太无法,只好吩咐丫鬟去厨房说一声晚上加菜便作罢。
家里出了这样的大喜事,刘氏自是笑得合不拢嘴,赶忙就下去准备给下人发红封的事,因为近来铺子生意红火,刘氏也大方的给每个下人准备二两银子的红封,又给每人置办两套秋衣,下人们知道刘氏一向大方,也知道出了这样的大好事刘氏会有赏,可是当看见那丰厚的赏钱时,一个二个还是笑得合不拢嘴,一口的喜庆话说得顺溜,直听得刘氏心花怒放。
米氏就没苏家这么财大气粗了,只好做些糕点发下去,因她手艺不错,蒸出来的糕点不比外边酒楼做的差,下人们对她自是谢了又谢。
这种热闹的气氛足足持续了三天才渐渐平静下去,苏卿每日要吃的安胎药也见了底,这天便出门想去医馆买一些,托那天买的那瓶醉红尘的福,苏卿每天兑点水往月事带上一撒,成功的瞒住了林妈等人,她的怀孕症状又很轻微,这日子下来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有身孕的事。
可她还没到医馆,半道上便被人拦了下来。
“卿卿,你真是好狠的心啊,我给你写信你不回就算了,居然连出来见我一面都不肯,你这个见钱眼开忘恩负义的小妮子,真是让我太伤心了。”贺敏哀怨的说了一句,心里真有点伤心的感觉,他兴致勃勃的邀苏卿出来一见,可那信送出去就像石沉大海一样,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得不到回音,他那一腔热血就像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浇了他个透心凉。
苏卿没少半路被人拦下来,而且好几次都是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对这样的事很是反感,见贺敏这个风流的公子哥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心里更加不爽。
“怀岚哥哥什么时候也学会半路拦人这一套了,这可不是一个有良好休养的贵公子所为。”
言下之意是,你也太没休养了。
贺敏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心里更加不平衡了,“卿卿你怎么能这样,咱们好歹也能说是交情不浅了,你对我怎么还恁的生疏?怎么说我也倾力相助帮了你好几回吧?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看在我次次帮你的份上,你就不能对我好一些?”
在贺敏眼里,他花了那么多心思花了那么多银子去讨好苏卿,为的就是拢络她那颗心,虽然一开始他只是享受施予者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可后来他对苏卿已经认真了,中途尽管有些小小的迟疑,可他现在不是想娶她了吗?为什么她不看在他那么努力的份上对他和颜悦色一点?
可在苏卿眼里,贺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不,甚至还虚伪至极,他是对她很好没错,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尽力做到,但博爱如他,难道不会对其它女人这样吗?她不相信他没有对其它女人一掷千金过,只不过她比一般女人更大胆,更敢开口罢了,而且她又不是让他白白付出,从第一笔雾尖的交易到玉山魁,她哪一样让贺敏吃亏过?只是因为她态度比较冷淡,让贺敏看起来像个被她坑骗的冤大头罢了,毫不客气的说,以贺敏的人脉和能力来说,得到的好处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甚至远比她得到的多得多。
就比如王家和苏家的衰败,她站在风尖浪口上为他肃清障碍,贺家看似中立,不干涉不偏帮,却跟在她后头捡便宜,不过短短一段时间,贺家的实力又增长了不少,第一富商的位置对贺家来说已经名至实归了,只是众人还没回过神来而已。
贺敏嘴巴上说得天花乱坠,可王家和苏家联手打压茶悦坊的时候,他还不是冷眼旁观看好戏,让她跟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他则在暗中捡便宜,要论精明,贺敏才是当仁不让的那个,他会离开定州不过是不肯对她伸出援手的借口罢了,心里一边利用她,嘴 ...
(上却情意绵绵,越看越让苏卿倒尽胃口。
“哦,我这次也帮你挺多的,我也不要求你什么,现在就离开这里,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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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马司大使是六品官,我嫌低了,罩不住咱家卿卿,也配不上冷绝孤高的翎翎,就给改成了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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