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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引子

细雨初晴,清风徐来,翠竹依依,舞姿婆娑,使人感到大地如洗的新美,爽气得沁人肺腑。

云气和水光氤氲之处,苍松和翠竹交映之间,山坡中间现出几间低矮的茅屋,几丛翠竹环绕,显得素洁典雅。

茅屋前有一株巨大的古松,叶繁如盖,树身粗有数人合抱。树­阴­下,一张石桌,两张粗糙但结实的竹椅。

一青袍老者坐在一张椅子上正闭目品茗。他右手抚在茶壶下,左手拿一只粗陶小荼杯。双手很粗糙,经络清晰,显得稳健而有力。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刻满沧桑的痕迹。胡须已经花白,但修剪得很整齐,谁都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做事有条理的人。

离老者不远处,有一块丈余的空地,空地上埋着十余根木桩。一劲服少年在木桩中苦练刀法,稳稳雪亮的刀芒夹着“哧哧”的风声,在木桩间不住地滚动。

他额头上汗如雨下,衣衫已浸湿了好大一块。显然,他已练了好一段时间,但这少年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老者缓缓放下茶杯,依然闭着双眼,忽然道“反复练了一百四十九遍,却丝毫没有进境。记住:不要死练招式!”

少年手中的刀突然爆出六团光芒,挟着风雷之声飞卷而出,然后抽刀收式,愣了半天才挠着头皮道:“那我应该怎样练?”

老者道:“文人中有‘忌参死句’之说,简言之,就是说如果把问题看得太简单,看得太死,往往就走上‘参死句’的道路。高深的道理到最后往往是相同的,学也如同文章,不管怎样练都行。但有一点,既不能一味得死练,更不能练死!”

“我还是不懂!”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擦着汗走到石桌边,坐在竹椅上才又道:“爷爷在江湖上的名号是‘刀剑双绝’,而您的这‘刀剑十八式’独步武林,在江湖上难逢敌手。我照您的练,怎么又练错了呢?”

“傻孩子!”老者睁开眼睛,一顿道:“爷爷的名号虽叫‘刀剑十八式’只是即像刀法又似剑招的招术。”

少年一笑道:“爷爷真了不起!”

老者笑了,语重心长地道:“你要记住:任何招式都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我还是不太明白!”少年人道。

老者眼光投向苍翠的远山,缓缓道:“当你的对手持兵器向你攻时,你可能会用‘刀剑十八式’中的任一招去反击,甚至你会想用种不同的招式去对会他。但是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你也不可能有超于它的时间,去一一试用你所想的招式。这时,你必须用一种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将你的对手击倒,甚至不必考虑是何招式,姿势是否准确,只要是有效,这一招式就是最高明的武功!”

“不”,老者摇摇头,又道:“武功:是武要下苦功去练,才能是武功!让你用简洁、有效的招式,是让你及潜意识应变还招!”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了,今天先练到这儿,我给你讲个前辈的故事!”老者说着,喝了一口茶,又道:“江湖中有名的‘不惑先生’著过一书《江湖春秋史》,其中曾载:数十年前,武林中一个不能练高深武功的人,做了武林盟主……”

少年摇头打断道:“我至少听您说过八百遍了。”

“住嘴!”老者训斥道:“小孩子知道什么!”

少年道:“我曾向武林中人打听过,还有来看您的朋友,他们都摇头,也只有您老人家常常谈起!”

“唉!”老者叹了口气,一顿又道:“江湖中人其实都不甘心,一个那样的人做武林盟主,此事提起来,颇令他们汗颜,你想他们会提吗?”

“那么,他如何又做了武林盟主?”少年瞪着困惑的眼睛问。

老者缓缓道:“那是因为他的刀,让所有武林中人都折服了!”

少年看了一眼斜倚桌边的自己常用的刀,若有所思地道:“他的刀,一定是比这把‘雪影惊鸿刀’还要好的宝刀?”

“不”,老者摇摇头道:“你错了,他的刀是一把不能再破的破刀!”

“破刀?”少年惊呼了一声,复苦笑了一下,才道:“那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不准这样说!”老者语气颇为严厉,一顿又道:“他之所以用破刀,是抓住了所有江湖人士的心理弱点。武林中人都会在他亮刀的那一刻,又想生气又想笑,那种被轻视的感觉是无法忍受的,那一瞬间都会推动防范。而他所制用的也恰恰是这电光火石般的一瞬,将对手击倒!”老者说着,眼光中流露出向往之­色­,叹道:“绝顶聪明的奇才!”

少年怀疑地摇头:“好像不大可能吧!”

老者忽然叹了口气:“你一定要记住:练武要使用适合自己的方式,专心将其练到最高境界,你也会成为顶尖高手。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不去做的事!”说着,­精­光闪闪的眸子盯着少年的脸,一字一顿道:“你一定要记住!”

少年忽然笑了笑:“记住不难,不明白的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扛着一把破刀,又如何折服整个江湖?”

老者倒了一杯茶,才道:“当初,我见到‘不惑先生’的《江湖春秋史》时,也很怀疑。但当我知道整个事情后,我才相信都是真的!”

“噢?”少年道:“爷爷,您能不能仔细讲讲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吧!”老者微笑着点点头,道:“他生于武林世家,当时被称作‘傻二少’……”

“先等等!”少年打断道:“您不是说他是绝顶聪明的奇才吗?怎么又会被称作‘傻二少’?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老者微微一笑,忽然问道:“你说一两银子多还是十两银子多?”

“当然是十两银子多喽!”少年疑惑道。

“哈哈……”老者爽朗地笑了,笑得心里直发毛,捏捏鼻子,讪笑道:“除非傻子不知道哪个多!”

老者笑罢,道:“这位前辈幼年时的一个除夕,他的一位长辈照例给了压岁钱,但这一次他是一只手里拿着一锭十两的银子,另一只手里则摆着一锭一两的银子,让那些顽童自己挑,并讲好只能拿一只手中的银子。别的孩子都拿了十两的银子,唯独他拿了一两的银子。后来,有不少人不相信此事,也曾试过多次,但每次他都拿走一两的银子。”

“后来,他就被人称作‘傻二少’了?”少年接茬问道。

老者点点头,道:“不错!不惑先生号称‘不惑’,却也是在数年后想通了此事,才知道他并不是不知道哪个多,而是其他人不知道哪个多!他实在太聪明,将所有的人都愚弄了!”

少年纳闷道:“我还是想不通!”

“暂时想不通就对了!不惑先生尚且用了多年!”老者一顿,又道:“你想想看,若他拿了十两银子,以后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因不相信而去试他,更不会有许多人抱有逗乐耍弄的心理去送给他一两银子了!”

“啊!”少年大叫起来,道:“我明白了,取十两银子的机会只有一次!而取十两银子的机会却会有无数个,甚至数百个!这就是一两银子比十两银子多的道理!”

“孺子可教也!”老者手抚银髯笑了,眼睛闪着慈祥的笑意,一顿又道:“大聪明、大智慧往往在外表看来是愚蠢笨拙的!他被称作‘傻二少’,也就不足为怪了!”

少年点点头,道:“请您接着讲,好吗?”

老者点点头,道:“他长得很普通,即算不上好看,但也绝不难看,脸上永远保持淡淡的微笑。最大的遗憾是:出身武林世家,却不能练武功,内功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催命的勾魂使者,也许是先天的原因,只要一行功布气,血管就会爆裂,若不立即停工,随时都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真替他悲哀”,少年沉重地说道。

“嗯!”老者应了一声,又道:“生于武林世家,却不能练武,确实是一种很悲哀的事情!”

少年接口道:“不能做武士,做个青衫文人或者戴月荷锄的农夫,也能逍遥自得,他为什么非要进入江湖呢?”

老者闻言,不禁苦笑道:“他并不想进入江湖,遗憾的是他错生在武林世家,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将他卷了进去,并且成了黑白两道攻击的对象。”

“此人真是古怪之极也!”少年天真无邪的眸子里闪着光芒,喃喃道:“不能练武功的凡人,扛着一把破刀,还做了武林盟主,按说他应该打不过任何人的!”

老者笑了,道:“当年,不惑先生也和你有一样的想法,江湖中没有练过内功的人,基本等于不会武功,也就是说,武林中一个末流的武士,就能很轻松地将他打败。偏偏他也能在一招之内将一流甚至是绝顶高手击败。如果说他是一个奇人,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平凡之中的人。如果说他是一个凡人,他又能让任何高手所惧怕。所以,不惑先生在撰写《江湖春秋史》时,颇费了一番周折,最后只好另列一项:江湖平凡人传奇,将其记录下来。”

少年笑了,道:“听您如此一说,真想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了!”

“你等着!”老者说着站起身走进茅屋,功夫不大,拿出一本厚厚的有些泛黄的书递给少年,道:“你自己看吧!”

少年打开《江湖春秋史》,翻到《平凡人传奇》之页,只见上面写着:

“傻二少”姓张名翔,字雪松。

其父,张金龙,汉南四义之首,老二“笑里藏刀”李笑,老三“棍扫千军”钱丰沛,老四“铁面剑客”马昆仑。

其兄,名翱字秋柏,武功系家传。

“傻二少”十六岁时,突如其来的一场灾难,将其推入江湖……第一卷 第一章 血宅惊魂

三月。

汉水之南,远山葱翠,或如玉簪婷婷,或如鬟髻对起,与泱泱溪水相媲美,组成一幅祥和的山水画卷。

霏霏春雨挟淅沥的雨声,将桃花冲洗地益发鲜艳,矮矮的竹篱,袅娜的垂柳,清澈的小溪,在雾雨中更显得春意盎然。

斜风细雨中,张翔走在田梗上。普通的脸上挂着微笑,嘴角微微翘起,黑亮的眼神四周巡顾,偶尔闪过与其十六岁的年龄极不相称的光芒,流露着智慧与狡黠。

他没有带伞,那是因为他喜欢雨!尤其喜欢淋雨,喜欢那种清爽浸透全身的感觉!

这条小路通向枫林深处,那里,有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在等着他。

女孩子姓李,是他父亲的结拜兄弟、“汉南四义”之中的老二、“笑里藏刀”李笑的独生女儿李晶菁。

近期以来似乎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已与张翔约会了二次,这是第三次。

被人等是幸福的!

可张翔并没有这种感觉,他一边走一边盘算如何套出李晶菁接近他的目的!

蓝­色­长衫上缀满晶亮的雨滴,他的脚步极轻极慢。

突然,一阵低语自枫林深处传来,张翔不禁停下脚步,凝神听去。

就听一个充满磁力的男子的声音,道:“晶菁妹!我知道你决不会喜欢那傻小子的,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接着传来李晶菁的声音:“司马剑!你既然跟我好,为什么还要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人家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再这样下去,我决不原谅你!”

接着又听那男子声音道:“好妹子!我向你道歉,成功了我决不负你……”又听李晶菁道:“好了,别闹了,那傻子快来了……”声音弱了下去。

张翔的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笑意,慢慢退出了枫林。

走出很远,他才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自言自语道:“枫林集上陌生的江湖人,别有用心的李晶菁,还有那个叫‘司马剑’的男子,到底会有什么事?”

忽然,他的眼角似乎瞥到一缕身影,极快地隐入树后,细微地传来嚓的一声轻响。张翔的眼神忽然一呆,心中暗道:“这些人的到来,难道都与我有关不成?”

下雨天,喝酒天,枫林集的人们也不例外。

枫林集的人们大都在低矮的酒馆里喝二两,而较有头脸的,则会到“醉仙居”,它是枫林集上最大最豪华的一家。

“醉仙居”其实并不大,只有二层。门口挑着大大的酒幌,在风雨中不住地摇晃,门口两边挂着一幅桃木对联,上书“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正中挂着由枫林集的私塾先生题的“醉仙居”三个字的白绸招牌。

这样的天气,使不少人在楼上、楼下喝酒,大摆龙门阵。

张翔嘴里咬着一枚树叶,缓步走进酒楼。他早考虑好了,既然有可能针对自己,倒不如走在他们的面前,看能耍出什么花样。

“醉仙居”的小伙计早看到了,脸上堆起生意人特有的笑容,迎出来道:“哟!雪松少爷,啊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

张翔点点头,然后就看到小伙计举起了两只手,每只手里都有银子,一锭一两,另一锭十两。

他忽然笑了,伸手将一两银子接过,揣进怀里,转身上楼。

酒楼上下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张翔也在笑,眼里忽然露出一种与十六岁极不相称的光芒,一闪即逝。

可惜,没有任何人看到。

一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扶着楼梯,暗自想道:“果然如此!想不到‘冲天一刀’张金龙的两个儿子,一个是条龙,而这一个却是条虫!”

张翔走上楼,见一半以上的桌子边都有人,有认识的,还有各种打扮的陌生人。

见他上了楼,枫林集米店的陈老板,手抚着花白的胡子走到张翔的身边,笑道:“雪松世侄!还是十两银子多!”

“一两银子也不少!”张翔笑了一下,又道:“世上无论多大的财富,也只有一两银子!”

酒楼上的人都不禁捧腹大笑,齐声叫道:“对!二少爷说的对极了!”心中均想:“这小子真傻得可爱!”

忽然,一苍老的声音压倒了众人的笑声:“这位小友,语含机锋,可否赏光到老衲这里一坐?”

众人一看,只见说话的是一老僧,宽大的僧衣虽然很旧,打着补丁,但却十分­干­净、整洁。白眉白须,一双眼睛透露着威严与慈祥,一派仙风道骨。

有人认出,他是二年前到西山苦禅寺的老和尚。

原先苦禅寺住着一位老和尚,青灯古卷,唱经念佛,后来,老和尚因太老而圆寂了。

谁知,后来来的却比那一位更老,更无人知道有多大年纪!

张翔依言走过去,坐下道:“大师招在下,莫非也要送在下一两银子?”

老僧笑了,道:“难道小友也向方外之人化缘吗?”

酒楼中更是爆发出一阵大笑,将雨的沉闷一扫而光。

张翔微微一笑,道:“人人皆具佛­性­,大师又向谁化缘?”

老僧惊异地打量他几眼,突然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小友聪慧过人,能知晓集腋成裘、聚沙成塔的道理,且对佛理颇有见悟,令贫僧眼界大开!”然后站起身,缓步下楼,边走边道:“小施主他年若到苦禅寺,贫僧定会焚香迎客!”

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和尚,居然说“傻二少”聪慧过人,酒楼中又是一阵大笑。张翔闻言点点头,但没有说话,脸上依然挂着往日的微笑。

那是一种令人想笑的笑!

张府,是典型的土财主式的住宅,三进院子。最前面是客厅和练武场所。

大厅中,八仙桌上放着­精­致的四碟小菜,两套杯筷,一壶酒,但却一动未动。张金龙铁青着脸,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浓眉阔目,嘴角有些翘,脸­色­­阴­沉可怕。

无论是谁若被人指着鼻子骂,绝不会有心情笑。

骂张金龙的人,是他的结拜兄弟,“汉南四义”中的老二李笑,他正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客厅之中踱来踱去。

“张金龙!你那傻儿子害苦了我女儿,你还无动于衷,快说该怎么办吧?”李笑气急败坏地道。两撇胡子直抖,但脸上毫无表情。

张金龙嘴角牵动了一下,道:“如果我知道该怎么办,早就说出来了!”

“唉!”李笑眼珠转了转,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椅子上,道:“快拿个主意吧!再过几个月,她的肚子遮不住丑时,我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搁哟!”

“张忠!”张金龙站起来喊道。

老家人张忠走进来,他个子也很高,五旬左右的年纪,走到桌前道:“老爷有何吩咐?”

“快去,把雪松那个小畜牲给我找来!”张金龙咬牙道:“我要执行家法!”张忠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还是应了一声,拿起雨伞走了出去。

功夫不大,就带来一个人。但不是“傻二少”张翔,而是张金龙外出学艺的大儿子张翱。

张翱进门说了一句话,差点儿把张金龙气晕过去。他说:二弟在妓院之中!

后山坡,张家祠堂。

祠堂周围栽着十几株松柏,已长得约有合抱粗细,枝繁叶茂,掩映着飞檐高挑的三间祠堂,显得庄严肃穆。

里面正中间,摆着十几块灵牌,摆设着香案,供着­干­鲜果品,两支素烛已点上,香炉中Сhā上了檀香,烟雾弥漫中,张金龙心事重重地站在桌前。

旁边站着张夫人。她虽已过中年,仍然有当年的风姿,华贵庄重。此刻,她心里乱如团麻,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翔在地上跪着,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门边站着他的大哥张翱,高大英俊,此刻也是愁云满面。老家人张忠立在门外,眼睛里闪着琢磨不透的光芒,不时在四人身上打转。

“嚓”的一声,张金龙擦亮火摺,点上香。缓缓跪下,道:“不孝子孙张金龙,愧对列祖列宗!”

张夫人也在他旁边跪下。

就听张金龙祷告道:“到我这一代,养了一个不能练武的傻儿子,把拜弟的女儿毁了,还在妓汝院里鬼混……”

刚说到这里,张夫人打断道:“老爷!雪松还是个孩子,难道你……”

张金龙摆摆手,又道:“是我管教无方,出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逆子,让祖宗在九泉之下蒙羞。如果还留在世上,不知还要惹出何等事端,令祖宗也被人耻笑!”说着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张翔,叹了口气,缓缓举起手掌……

“老爷!”张夫人叫道:“我不相信翔儿会做这种事!”

张金龙心中暗叹,心想:我又何尝相信李笑的话呢!可是,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张翱见状赶紧跪下,道:“爹爹!念在二弟年少无知,且半月后就是您的寿辰!您就饶他这一回吧!不管如何,他总是我的弟弟,您的亲生骨­肉­,给他一次机会吧!”

“翔儿!”张夫人忙叫道:“快向你爹认个错,快呀!”

张翔抬起头,道:“我……”忽然,他发现爹爹的眼里闪出异样的光芒,并迅速地向他使了个眼­色­,遂又低下头去。

张金龙心中松了口气,但却咬牙道:“也罢!但此事也不能轻易罢休!罚他思过一个月!”说完,用力一跺脚。

跪在地上的张翔突然不见了踪影,其余人一怔,就听地下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

“老爷!”“爹!”张夫人和张翱同时叫道:“不能这样待他!”

张金龙长叹一声:“让他静静思过,对将来有好处……”说着又是默然一声长叹,默默祷告:上天!希望他能渡过此劫!

张夫人暗自奇怪,今天他是怎么了?难道真的相信他的二弟?不相信翔儿?但她知道,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遂不再言语,跟着张金龙回张府去了。顿时,祠堂里空无一人。

忽然,在烟雾缥缈中,祠堂里如鬼魅般出现了一个灰衣中年人,脸上戴着面罩。他走了几步,嘿嘿一阵冷笑,自言自语道:“傻二少身上什么也没搜出来,看来还得在张府下手!”言罢,身影忽然又消失不见。

地下室内,漆黑一团。

张翔坐在石床上,默默计算着时刻,心里一直盘算,思考近期以来的种种事情。

祠堂里周围没有人家,所以静得可怕。地下室内除了石床外,便一无所有,仅有几个细小的通风口,能见到微弱的天光。

他想不通父亲为什么用眼神制止他说话,那个眼神似乎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张翔缓缓躺在石床上,忽然想起,在酒楼之中只喝了六碗酒,却醉了。平时自己喝一坛也绝没有醉的意思,此事定有古怪!那个叫司马剑的又是什么人?枫林集平常极少有江湖人走动,为什么近年来会有那么多高手出现?他翻了个身,又觉心中一跳:醉酒后,朦胧中有人背自己下了酒楼,似是走了很远,那人是谁?后来又模糊听见有人喊叫和打斗之声。再后来便如在云端一般,依稀觉得有人在自己怀晨里摸,甚至上下全搜遍了,像是找什么东西,再后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但醒来却赤­祼­着身子,躺在妓汝的床上,是谁­干­的呢?

他坐了起来,用力拍拍头,却理不出一点头绪。发生的事情似乎都有关联,却怎么也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张翔坐了半晌,遂沉沉睡去。

他是被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惊醒的,只见头顶开了半尺宽的一个洞口,一缕光明透了下来,原来天已大亮。

紧接着一只长条形的竹篮伸了下来,里面有两碟小菜,三个馒头,还有一碗清水,张翔将食物取下,顺着方孔向上望去,见上面空无一人,也不知是谁送来的饭菜。

“喂!谁在上面?”他用力喊了一声却无人答话。他索­性­坐下来吃东西,因为他实在太饿了。

送饭的洞口虽然不大,却使石室明亮了许多,他边吃边打量四壁,但见石块整齐,看不出自己掉下的入口。忽然间,他发现石壁上都刻有图形和字迹,忙走过去观看,只见壁上刻了许多小人,动作各异,细看之下,原来是张家刀法。刻的小字却是“冲霄罡气”的运功法门。张翔看罢顿觉丧气,自己根本不能练功,看了也无用。吃完了饭,他把碗筷放进小竹篮中,牵动细绳。很快,竹篮升了上去,洞口又合上,石室中又是一片黑暗。

到了第十天中午,张翔取下菜碟,忽然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急忙拿起凑在那缕光下观看,字迹是父亲的,只见上面写道:

“字渝雪松吾儿:为父预感有不祥之事发生,常有夜行人在周围觑视,且武功极高。你不会武功,无力自保,故为父将你关在地下室中,希望能避过。若发生意外,望儿速奔他乡更名换姓隐藏!不要回来,不要报仇!父留!”

字迹颇为潦草,看样子是匆忙之中写成,而且字句之间很不连贯,似有许多未来得及写完,便匆匆压在菜碟下面。

张翔心道:原来父亲早知道那些人是冲张家来的,可会有什么事呢?他一颗心忐忑不安起来。又一想,父亲极少在江湖走动,也不至于有什么仇家,更何况父亲“冲天一刀”的绰号,也不是白叫的,一定会解决!他心里安慰着自已,又躺在石床上闭目养神。

不对!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些事情决不会那么简单!张翔站起来,在祠堂的地下室内来回地踱步。

到了晚上,却不见有人送饭下来。张翔算着时刻,估计已过申时了。难道是家中忙着摆寿筵而忘记了?他肚子饿得咕咕叫,索­性­躺下来,闭目养神。

不料,到了第三天,仍然无人送饭来。饥渴使张翔无法睡眠,头晕眼花。他第一次尝到了挨饿的滋味,他知道叫喊是无用的,祠堂周围没有人家,声音也传不出去,只好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这样也能减少体力的消耗。

难道家中已经……这使他不敢想下去,却又无法不想。

“隆隆隆……”一阵声响,惊得他坐了起来,循声摸去。忽然一股­阴­风吹到身上,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刺激着神经。他伸手摸到石壁上一个洞口,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钻过,风就是从这个洞口吹入的。“是出口!”他心中大喜,急忙钻了进去。

约爬了半个时辰,张翔钻出地道。他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看了一下周围环境,发觉已离枫林集数里之遥。

他走到一条小溪边,喝了一肚子水,冰冷的溪水压抑了肚中的饥火。张翔洗了把脸,忽然想起了父亲留的纸条,暗自想到:到底家中出了什么事?父亲为何让自已远走他乡?而且还“不许报仇”?不行!无论如何也得回去看看。他拿定主意,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向枫林集奔去。

进了枫林集,他直奔后花院墙,那里有棵巨桧树,枝­干­搭到了墙上,墙内有一根竹竿,可以滑进去,小时候他经常这样进出的。

站在院墙上,他四周看了一下。只见后花院内空无一人,西边的几间屋子都亮着灯,却听不到任何动静。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一只夜枭怪声怪气的笑了几声,从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使后花院中无比诡异。

张翔摸到竹竿,轻轻滑下去。脚下是一条花径,通向院中的小亭。小亭名“横翠”,是他取的,此刻小亭似一只怪兽,飞檐挑起,似巨牙般在星光下,闪着­阴­冷的光芒。

“横翠”亭内有一张石桌,几张石桌,他轻轻走进亭中,就看到了石桌边有一只手。

手掌很纤小,肌肤胜雪,指甲长而鲜红,这应该是标准的美人的手!张翔一见之下,却不由大吃一惊。

因为,那只是一截断手!

这只手似利是利削断的,还带着半截如春笋般的手臂,断口处很整齐,石桌上溅了不少血迹,已成乌黑­色­。

“横翠亭”距西边的房子有丈余宽,中间有条鹅卵石铺的小路,上面有不少残枝断叶。看来,有人在这里打斗过。

屋子有九间,平素由丫环、­奶­妈居住。此刻,窗户里透出柔和的桔红­色­的灯光,房门虚掩着、一缕灯光涌出,斜照在屋门口的空地上,地上倦伏着一具人。

是个女子,一只手压在身体下面,而另一只则成了半截,在她身边流了不少血。

张翔轻轻跨过,推开虚掩的门,登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他不禁掩上鼻子,心道:“完了!”

屋内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死尸,全是张府的丫环。地上、墙上都是血,已成黑­色­。看样子她们被杀至少有两上时辰了。

有一个丫环伏在桌上,犹如熟睡一般。她的后心有一个创口,竟是被利刃刺穿了心脏。他慢慢走地过去,扶起她的头,只见她依然睁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嘴角仍挂着一缕微笑,看样子她根本不知道是谁杀的她,为什么杀她!

“春菊……!”张翔说不出话来,眼泪止不住夺出眼眶。他暗暗长叹一声,轻轻合上她的眼皮。

退出屋处,张翔轻轻蹲在屋门的尸体旁边,翻过尸体,“春月姐姐!”他不由低呼一声,平素春月最照顾自己,也从不取笑自己,如今却成了生死永隔。他用手擦春月嘴角的血迹,忽然发现她压在身下的手紧握着,心中不由一动,忙掰开她的手,豁然发现手掌里有一枚铜牌!

张翔握在手中,借灯光细看,只见铜牌呈长圆形,一面镌刻一只飞翔的燕子,另一面雕有云朵等图案,但没有字,上面还有一个小孔磨地很圆滑。“这一定是凶手的!”他暗暗咬牙心中暗道:“一定是春月姐姐在搏斗中,扯下凶手的东西!”谢谢姐姐,你给我留下了宝贵的线索,我一定替你报仇!

他把铜牌揣进怀里,逐间屋去看,每间屋中都有死尸,不由焦虑起来,急忙奔向月亮门。拐过月亮门是第二进院子,里面有一座­精­致典雅的小楼,是张员外及夫人的住处。

小楼中也有灯光照出,“母亲、父亲!”张翔轻轻喊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他轻轻走过去,推开房门。只见屋内一片杂乱,地上有碎花瓶、茶碗、碎桌椅,墙上的画俱被撕下,画轴折成数段,墙上有血迹,似是有过一番更为剧烈的搏斗,但没有尸体。

张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急忙冲上去。楼上是寝室,更是狼籍不堪,到处翻地乱七八糟,床上的被子都扔到地下,露出木质的床面。他暗自道:一定有人找什么东西!

他又找了其余的房间,却没有任何尸体,难道母亲还活着?

张翔带着几分疑问,十二万分的盼望冲下楼来,奔向前院。

前院中是大厅和练武场,两边的厢房里住着张府的家人,联接后院是亦是一个月亮门。

大院简直变成屠宰场,到处是死尸,全是张府的家丁、仆人。

他的心提到嗓子眼儿,慢慢走向大厅,大厅门口倒着六、七具尸体,里面灯火通明。

张翔迈进大厅,不由被眼前的惨景惊呆了,只见大厅中到处是残肢断臂。忽然他发现太师椅边躺着一具尸体。血迹斑斑,两手被捆住,宝青­色­的长衫撕得破烂不堪,“哥哥……”,他惨呼了一声扑了过去,只见张翱的脸被跺烂了,依稀能辩出往日的面孔,全身上下都是伤,似是受过极惨的酷刑,张翔不禁失声痛哭。

忽然,他想起了父亲,急忙站起身寻找,尸体中没有,地上有一溜血迹,血伸到偏房,那是老家人张忠的住处,房门掩着。

张翔急忙冲过去,猛地推开房门。只见父亲躺在张忠的床上,嘴角有一团血迹,胸口上有一个血洞,血已将前胸染红了大半,他大叫一声:“爹!”顿感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不由一跤跌倒在床边,晕迷了过去。第一卷 第二章 扑朔迷离

当他慢慢醒来,豁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同陈设简陋的低矮的房子里,一股劣质的酒味夹杂着某种霉的味道,刺激着鼻孔,使人感到很不舒服。

接着,张翔就看到一张苍老、呆板的脸,胡子很长,一双微黄的眼睛正盯着他看,眼神呆滞无光。

“二少爷!”老者开口道:“你睡了足有半天时间,终于醒了!”说着伸手扶起他,又道:“我家老爷在客厅等你!”

张翔认识,他是二叔李笑李员外的家人,叫李福。

号称“笑道藏刀”的李笑,却从没有人见他笑过,有人甚至怀疑:这绰号是不是错了?好似李笑从来不会笑一般。即使有天大的喜事,李笑的脸仍板如坚石。

此刻,他正坐在桌边等人。疏而黄的几络胡须,在他的死板的脸上也丝毫不动。

桌上有几样菜,还有一壶酒。

他胸有成竹地等“傻二少”!

“见过二叔!”张翔走进客厅,拱手施礼道。

李笑站起来,摆摆手道:“贤侄不用多礼!来先吃点东西再说。”说着却内心不由一怔,暗道:“这小子好似一夜间成熟了!”

张翔坐在椅子上,一口气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他知道:若不吃东西,肯定支持不住!

李笑坐在一边,看他狼吞虎咽地吃东西,肚子里却不住地盘算:看来他确实是傻了一点,家遭巨变还能有心情吃东西。想到此不由摇头暗叹。

李笑根本不知道,他已是四天滴水未进,更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见他吃完,道:“贤侄!你家发生的事,我们全知道了。不要难过,我与你三叔、四叔会替你报这血海深仇的!”

张翔闻言,点点头,问道:“二叔!您如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唉!”李笑长叹一声:“此事太过突然,事先没有半点征兆。今天早上,我与李福准备了生日礼物到张府,发现门掩着,不料推开门一看,谁知道居然……居然全都死了!”

“那么!”,张翔皱皱眉,又问:“家父在江湖上,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什么仇家?”

“没有”,李笑肯定地答道。一顿又道:“我与你父等四人结交,至今已近三十年了。除了在江湖上闯了一年,闯出‘汉南四义’的名号外,便来此隐居,再没有进入江湖,更没有得罪任何人,哪有什么仇家!”

正说着,大厅外走进两个人来。

前面一个身穿淡青­色­员外氅,腰扎黄|­色­丝绦,长圆脸,三络墨髯胸前飘拂。正是“汉南四义”中的老三“棍扫千钧”钱丰沛。

他后面跟着老四“铁面剑客”马昆仑。马昆仑脸­色­微黑,络腮胡子如钢针一般,令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李笑问道:“情况怎么样?”

钱丰沛摇摇头,默然道:“全都收敛了,一共八十三具尸体!”

马昆仑铁青着脸,道:“唯独没有大嫂和仆人张忠!”

“难道他二人是被人捉了去?”李笑自言自语道。

钱丰沛摇摇头:“毫无线索!从现场来看,昨夜有不少人进入张府,尸体上有剑伤、刀伤、还有掌伤,内劲强大似是顶尖高手所为!”

马昆仑又道:“我已命人赶制八十三口棺木灵棚也已搭好,诸事都已妥当!”

“贤侄!”钱丰沛道:“明天,把他们都安葬了。我们有事和你谈,不过,是安葬了你的家人之后!”说着,­精­光闪烁的眼神盯着张翔。李马二人脸­色­­阴­沉,也盯着他,似乎有六道毒焰­射­向“傻二少”!

“是!”张翔垂首答道,好像并没注意他们的目光。

出殡的队伍很长,唢呐声呜咽着,惊飞山林的野雀。张翔一身丧服,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他没有了眼泪,他的心动在流血。

一具具的棺木放进坑里,又埋起堆成一个个的坟丘。

张翔木然地站在八十余座坟前,一直到黄昏。

李府客厅,灯光昏暗。

四个人坐在桌边,桌上摆了几样菜,还有一坛酒,气氛沉闷。

李笑站了起来,端起基满酒的杯子:“贤侄!请­干­了这杯酒,我们有话问你!”

张翔暗哼了一声,一仰脖­干­了,将酒杯放回桌上。

李笑的眼光突然变地­阴­冷,森然道:“二少!你为什么杀你父亲?你的同党还有谁?”

“快说!”钱丰沛一声低吼。

“这……这话从何说起?”张翔不禁瞠目结舌,一头雾水地道:“我怎么会杀害自己的父亲?”

但话音刚落,就被重重的一记耳光打翻在地上。

马昆仑铁青着黑脸,冷声道:“我们赶到你家,见你父亲的胸口Сhā着一把匕首。”说着从怀晨摸出一把雪亮的短匕扔在桌上,又道:“这难道不是你常用的吗?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翔顿时愣住,暗道:我见到父亲尸体时,匕首扔在靴筒之中,这是谁嫁祸与我?难道是三人之一不成?想到此不由浑身一冷,暗自想道:看来我的处境相当危险!

就听李笑道:“雪松世侄!我已与你三叔、四叔商量过,你虽然勾结外人杀你全家,念在你不会武功,又是张家唯一的血脉,我们打算留你一条生路。但是,你必须讲清楚为什么要杀你全家?”

张翔看了三人一眼,暗道:我该相信谁呢?嘴里应道:“我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更没有杀我的全家,你们要我如何说!”

钱丰沛嘿嘿一阵冷笑:“你说你没有杀你全家,那第我问你,为什么他们都死了,而你还活着?出事的那天夜里,你为什么偏偏不在家中?说!”

张翔闻言一呆,他忽然想起父亲留的纸条,不由悲从心来,暗道:原来父亲早就知道将有大事发生,并一再不许自己回来,怕的是自己掉进说不清道不明的陷井之中。一念至此,道:“我之所以躲过,是因为家父将我关在地下室中思过!”

李笑眼中闪过一丝寒星,截口道:“胡扯!若把你关在地下室中思过,为什么偏偏在出事的当晚出来了!是谁放你出来的?还有你母亲和张忠是不是被你们抓了起来?”

“是呀!是谁打开的机关?”张翔心中一愣,旋即道:“三位叔叔!你们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我的确是在三更天以后,才出的地下室。再者,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值得我杀害自己的全家!”

李笑、钱丰沛、马昆仑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罢,李笑道:“江湖中人哪个不知你家中有藏宝图?”

“我怎么不知道?”张翔顿时愣住。

“畜牲!”钱丰沛上前就是一记耳光,怒道:“装得倒挺像!现在,枫林集中每个人都知道你家有藏宝图!恐怕是你为了独吞,又怕你父亲因你不能练武而给你大哥,才勾结外人­干­的此事!”

张翔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心中暗道:“难道全家遇害,就是因为藏宝图?父亲从没说起过,难道真的有吗?”想到此,大声道:“三位叔叔,我家中确实没有什么藏宝图,而且我的确是在地下室中,你们要我怎么说才相信?”

“还敢狡辩!”马昆仑一声怒吼,道:“再顽固不化,我打死你这个禽兽!”说着举起手掌照张翔顶击落。

“住手!”李笑急忙制止:“贤侄!我们也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但是,种种迹象都表明,你有脱不开的­干­系!我们只是想调查个水落石出,不想你全家死得不明不白!找到真凶我们才能替张家报仇,你明不明白?”

张翔点点头,道:“我被关在地下室已有半月之久,当我从出口爬出已是饿了三天。一进家门便看到了许多尸体,当我看到父亲尸体时,就晕了过去,怎么到李府都不知道……”

李笑冷冷一笑:“我们三人并没有找到任何地下室!你分明是在撒谎!”张翔眼光猛地一缩,心想:原来如此!遂道:“地下室在后山坡祠堂之下!”“祠堂下面?”李笑、钱丰沛、马昆仑三人眼光一亮,齐声道:“带我们去看看!”

张翔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冷哼一声,暗道:原来你们三人也想据有藏宝图!

一行四人举着火把出了李府,走向后山坡走过小桥,就看到了张家祠堂。

四个人的脸­色­忽然变了!在祠堂里隐约传来一阵歌声。李、钱、马三人各展身形,冲进祠堂里。

灯光下,只见祠堂内坐着一人,披肩散发,满脸污秽,看不出什么模样,听声音像是女子。

“母亲!您……您还活着?”随后而来的张翔惊呼道。扑上去抱住她:“母亲!您这是怎么啦?”

张夫人目光呆滞,嘴里嘟嘟囔囔地唱着什么,一见四人裂开­干­裂的嘴笑了起来,一边嘿嘿地傻笑,一边举起手里一块啃了一半的馒头,道:“吃!吃!嘻嘻嘻……”

张翔一把将那沾满泥土的馒头打掉,叫道:“母亲!我是雪松啊!您说话呀!”

李笑叹了口气,拉起张翔道:“她疯了!”

看着母亲痴呆的脸孔,张翔眼泪顿时流下来,微翘的嘴角一阵牵动,却再也活不出话来。他明白了,是母亲开启的地下室的出口,并为自己揣了个馒头,可好端端,怎么会发疯呢?

李笑点上蜡烛,与钱、马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烛影轻轻跳动,忽然,一个­阴­冷、沉闷的声音响起:“你们都在这里,简直太好了!”

四人大吃一惊,顺声望去,只见一黑衣人在祠堂门口,长圆脸­阴­沉沉的,三角眼­射­出冷冷的光芒,腰间挂着一柄黑鞘长剑,细而长,样式古朴奇特。

黑衣人犹如地下钻出来的幽灵,身上散发出一股杀气,透着邪恶。

“毒蛇!”钱丰沛不由惊呼一声。他知道此人的剑和外号!这是个江湖人人头痛的煞星,神出鬼没,一手“毒蛇剑法”独步武林,加之心黑手毒,令江湖人闻名胆寒。

黑衣人身影一晃,左一趋右一绕,灵活无比,婉如蛇行一般,奇快无比的停身在四人身前,闷声道:“不错!正是苏羽!”

“原来是苏大侠!不知亲临此地,有何见教!”李笑忙拱手抱拳道。

他知道“汉南四义”决不是苏羽的对手,更何况只有三人在场。

苏羽闻言“嘿嘿”一阵冷笑:“你这不是恭维我,而是在耻笑我!”

“在下不敢!”李笑仍是非常客气。

“哼!”苏羽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苏某向来不以‘大侠’自居,也不想做什么大侠!你­干­脆叫我‘毒蛇’好了!”声音­阴­冷、沉闷。

张翔见状却疑惑不解,心道:二叔、三叔、四叔武功不错,怎会怕这黑衣中年人?

就听苏羽又道:“苏某要带走这傻小子和疯婆子,想必诸位不会反对吧!”

“这……”李、钱、马三人面­色­一紧。

钱丰沛怒道:“毒蛇剑苏羽!你不要欺人太甚!”说着,伸手在袍襟底下抽出两支镔铁短棍,两棍端一顶一拧,眨眼间成了一条七尺长的齐眉棍,沉声道:“若要带走他二人,得先问问我手中的棍!”说话间抱元守一,凝神待敌。

“还有我!”马昆仑也踏上一步,抽出宝剑。马昆仑外号“铁面剑客”,此刻一剑在手更显得威风凛凛。

苏羽嘿然一笑:“两位勇气可嘉!只可惜的是,江湖中人不仅要有勇气,更重要的是真功夫!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铁面剑客”马昆仑闻言,淡然一笑道:“我们四人联手也决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要带走他二人,却必须先把我们放倒!”

苏羽点点头:“我虽然心狠手毒,却也欣赏有骨气的汉子!好吧!看招!”话音刚落,身形突然幻起五条淡的影子,一条黑­色­的剑在身影中突然发出哧哧两声嘶鸣。只是一瞬间,苏羽剑已归于鞘中。

“啊!”钱、马两人突然一声大叫,镔铁棍和剑同时跌落地上。

张翔凝目望去,保见钱、马两人的右手腕上各有一个剑孔,并流出血迹,心道:好快的剑法!

毒蛇剑苏羽果然的过人之处,居然在一招内将二人同时刺伤。

“怎么样?”苏羽笑道:“我可以带走傻二少和这疯婆子了吧?”

李笑­干­笑了两声:“苏大侠!傻二少有可能是杀他全家的凶手,我们正在查找线索。况且,我大嫂已疯,难道你连一个疯子也不放过?”

苏羽冷笑一声:“你说是找证据,恐怕是找张家的藏宝图吧!也难怪,数亿计的金银珠宝,谁也会动心的!”

“天地良心!”马昆仑叫道:“张大哥乐善好施,财产全部是微薄的地租和一点生意所得,我们四人结义三十年,彼此相当了解,哪里有什么藏宝图!”

“世上的事,决不会空|­茓­来风!”苏羽冷然道:“我问过‘傻二少’之后,自然会清楚!”

张翔忽然站了起来:“你得到又有什么用?江湖中还有比你更高的高手!恐怕你也会很快变成一条死蛇!”

苏羽脸­色­一变,怒从心头起,手按向了剑柄!

“说得好!”祠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叫好声,声音缥缈,­阴­冷,令人不由心头巨颤。

接着,祠堂门口飘进一瘦长的身影。

那人约有五十多岁,白涔涔的一张脸,眉毛、胡须稀面黄,高瘦的身材罩在褐­色­长袍内烛光中显得异常诡异!

“毒蛇剑”苏羽一见来人的轻功,不敢大意,不敢大意,手握剑柄,沉声道:“难产你也想抢夺藏宝图不成?”

那人点点头,冷冷道:“很快就会属于我!”

苏羽又道:“好大的口气!阁下报上名号!”

那五旬老者缓缓道:“可以告诉你我的句号,但是,知道我名字的人没有一个活着的!”

“你……莫非是……”苏羽突然想起一个人,不由脸­色­大变。

他知道,江湖中有一位使毒的高手,擅长解毒、施毒。

但此人从未给人解过毒,并以毒人为乐。

而最毒的,则是他的心!

天下间最毒的药,也比不上他的心毒!

此人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毒手毒心毒郎中”项一绝。

据说此人一怒之下,将一个村子的人全部毒死,甚至连­鸡­、鸭禽畜,也一个不剩。

凡是见过他的人,从没留下一个活口。其用毒的手段绝不逊于四川唐门,甚至某些方面超过唐门。

苏羽暗叫一声:“不好!”可惜已经晚了。

因为,他已经中毒!

“毒蛇剑”摔在地上,他两手撕扯着胸口的衣服,长圆脸霎时变成酱紫­色­:人缓缓瘫倒在地上。

“毒手毒心毒郎中”项一绝冷冷道:“乖乖给我交出来!我破例饶你一命!”众人不由一愣,心道:“交什么东西?”

就听苏羽道:“我……什么……也没得到!”说着,身体开始在地上翻滚,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喘息。

项一绝道:“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否则会肠穿肚烂而死!”

苏羽突然抬起头,道:“毒手毒心项一绝,所行之处人踪灭,我……”扭头对张翔道:“你母亲是……中了毒!”“毒”字一出口,他突然一跃而起,手中“毒蛇剑”电闪般刺向项一绝。

这一剑的速度、力量、部位都拿捏得极准,也是苏羽“毒蛇剑法”中­精­华绝技之一的“灵光一现”!

这一剑,是苏羽自认为一生中最­精­彩的一剑!

可惜,也是他毕生最后的一剑!

项一绝看着奔向自己咽喉的剑,既没有躲也没有闪,仍然冷漠地站在那里。

剑尖离咽喉还有一尺,苏羽的身体突然自半空垂直落下,接着,“砰”的一声肚子裂开,顿时乌血流了一地。

“哈哈哈……”项一绝仰头狂笑,笑震得屋顶的土不断地落下,在夜空传出很远,犹如夜枭的幽鸣。

李、钱、马三人早就听说过此人,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出现。望着这个比魔鬼还恐怖的人,三人一动都不敢动。

他们知道“毒手毒心项一绝,所过之处人踪灭”这句话的份量,江湖上的传说早已灌满了耳朵,均暗道:“完了!”

项一绝笑罢,冷然道:“‘傻二少’,识相点赶快把藏宝图交出来!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张翔缓缓站了起来:“交出藏宝图可以,但也请你告诉我几件事!”说话神态自若,毫无惧­色­。

“毒郎中”项一绝眉头皱了皱,一股杀气在脸上闪过,一摆手道:“说吧!”“你何时到的此地?”张翔问道。

项一绝一怔,道:“四天前!”他没想到“傻二少”问这个问题。

张翔又问道:“你杀了张家几个人?”

“哼!”项一绝脸­色­一变,道:“我喜欢用毒,不用武器!”

张翔一愣,心道:张家死亡的人中,确实没有被毒死的!遂又问道:“在张家出事的那天想必你也到过现场,请把你所见到的告诉我!”

李、钱、马三人不由大惊,均心道:这项一绝是什么人,居然问起没完,万一他一时­性­起……

项一绝眉毛一皱:“小子!你有完没完?”

张翔仍是那副表情,淡淡道:“你告诉我之后,我死也会甘心!”

项一绝眼中冒出一缕毒焰,沉吟了一下才狞声道:“四天前,我来到枫林集,见到不少武林中人,还有行大盗‘万里独行’单独飞,就知道都是为了张家的藏宝图而来!”

张翔Сhā言道:“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宝藏吧?”

“嗯!”项一绝哼了一声,又道:“除了藏宝图外,江湖人最大的目的是与藏宝图放在一起的那两卷武功秘笈。据说,三百年前的江湖奇僧子微上人与奇道丹元子各留下一部奇书,名曰《惊雷卷》和《飞龙卷》,这两大武功秘笈谁得其一,足可傲视武林,雄霸寰宇。后来,夜郎国国王得到了这两卷武功秘笈,但很快就国破家亡了。夜郎国的大臣为了有一日能复国,便将整国的金银珠宝连同两卷秘笈埋在了一个秘密所在,并绘了一张图,时隔不久,那些大臣相继暴亡,而藏宝图也下落不明!”

张翔点点头,又道:“你是在第四晚潜入的张宅,也就是家父生日的前天夜里?”

项一绝点点头,道:“我掠进后花园时,看到了地上的尸体,知道已有人捷足先登,遂冲向第二进院子。一过月亮门,就听到张夫人的住处有动静,忙潜过去捅窗纸,只见张夫人倒在地上,而楼上有翻东西的声音,就急忙跳进去。不料,张夫人突然跳起来,二话没说挥掌就打。我连忙点了她的|­茓­道,冲上二楼,就见寝室内一片狼籍,而后窗开着,一条黑衣人影飞向外逃去。我认为藏宝图已被人抢去,遂施尽轻功去追,但那厮几个起落,就不见了!”

一顿,项一绝又道:“于是,我抱着侥幸返回小楼,想再找找,不料,发现你母亲居然也不见了!”

李、钱、马诸人不由愣住,心中均道:想不到其中会有这些曲折!

“家母是否真的中了毒?”张翔又问。

项一绝点点头:“不错!”

张翔暗暗咬牙,心道:此人果然毒辣无比,居然对一个­妇­人也下毒。心念一转,道:“只要你帮家母解了毒,我就告诉你藏宝图在哪里!”

项一绝突然叹了口气,道:“她中的毒,我也解不了!”

“什么?”众人一愣,天下还有“毒郎中”解不了的毒?

“因为……”项一绝又道:“毒不是我下的!况且,她中了三种不同的毒,而且下毒之人比我还高明!”说话间眼里闪过一丝默然之­色­。

研究用毒一辈子,却忽然发现仍有比自己更高明的人,这打击够他受的。

张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呆住。

李笑忽然问道:“你在张府再没见到其他的人?”

“你不配跟我讲话!”项一绝忽然怒道,“傻二少!赶快把藏宝图交给老夫!”

“且慢!”钱丰沛忽然道:“如果交出了藏宝图,是否放我们走?”

项一绝突然一拌巨大的袍袖,狂怒道:“大胆小辈!敢与老夫讨价还价!”

张翔等四人突觉全身发软,不由相继瘫倒在地上。

“毒郎中”项一绝仰天大笑,前迈了几步,他准备搜查张翔的身上,缓缓伸出手。

突然,他发现了一件怪事:自己的右臂不见了!

接着左臂一凉,凝目看去,居然也不翼而飞。

这时,两股血箭猛地喷­射­出来,一阵巨痛使项一绝大吼了一声,猛地转过身去。

祠堂门口不远的地方,站着一灰衣中年人。

他的脸­色­微红,龙眉凤目,不怒自威地立在那里,盯视着项一绝。

他手中剑提着一把刀。刀身长三尺三寸,在烛光照映下,隐隐有红光流泻!

那人浑身上下整齐,流露出一股威严与正气,气度不凡。

“血……血影圣刀!”项一绝不由惊呼。

中年人淡淡一笑:“正是秦天!”

项一绝一脸死灰­色­,喃喃道:“想不到侠名远播的‘血影圣刀’居然偷施暗算!我认栽!”话音一落,嘴角就流出一股黑血,扑倒地上就此寂然不动。

“血影圣刀”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分别给五人服下,才道:“还好!项一绝给你们下的是‘软筋散’,否则我秦天也没办法!”

“多谢秦大侠救命之恩!”李、钱、马三人忙躬身致谢。

秦天拱手还礼:“客气!除强扶弱是秦某本份!”

张翔早就听过此人的侠名,不由肃然起敬。

秦天看了一眼项一绝:“此人浑身俱是毒,令人防不胜防,幸亏秦某偷袭得手,否则我们都得死在此地!”

一顿,又对张翔道:“从此以后,你将永无宁日!”叹了口气,又道:“你无法练武功,在这种情况下不仅保护不了自己,恐怕还会连累你三位叔叔,如果不嫌弃,可到我秦家堡暂避一时,你看如何?”

张翔忙拱手谢:“秦大侠侠名远播的义薄云天,在下早有耳闻,虽然我的处境很危险,但父兄惨死,家母也疯了,我不能袖手不管而一走了之。况且全家死得不明不白,我一定要查出真相,以慰九泉之下的家人!”

秦天怔了怔,又叹道:“希望你能如愿,若日后有需我秦某帮忙的,尽管去找我,告辞。”言毕,拱拱手转身隐入黑暗之中。

李笑道:“二位贤弟,翔儿!咱们回去吧!”

张翔应了一声,去扶起母亲,突听母亲咽喉“咯咯”一阵作响,忽地吐出一口黑血。

马昆仑赶紧扶住她,道:“大嫂,你感觉如何?”

“母亲!您不碍事吧?”张翔急切地道。

张夫人吐完黑血,脸­色­居然变得红润起来,眼光也不再散乱喘息一阵后,拉住张翔的手叹息道:“翔儿,你不什么不逃走,咳……”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巨咳。

“三位贤弟,”张夫人喘息道:“请你们三位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对翔儿讲!”

“是,大嫂!”李、钱、马三相视了一眼,走了出去,并掩上祠堂的门。

“翔儿!”张夫人躺在张翔的怀里,道:“为娘恐怕不能照顾你了,本以为现在你已逃了很远,可谁知……唉!”一顿又道:“娘知道你其实并不傻。记住!要好自为之!”“之”字一出口,又吐出一口黑血。

张翔忙道:“母亲!您不会有事的!”眼泪动止不住流了下来。

张夫人伸出手擦了他脸上的泪水,道:“想不到会有人对张家下如此毒手!”忽然又喷出一大口血块,居然已成紫黑­色­,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翔儿!你不要……相信……任何人……远离此……地!”话音嘎然而止,头一垂绝气身亡。

“母亲!”张翔凄厉地大叫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李笑在客厅里坐着,愁眉不展。

此刻,他显得忧心重重。

“爹爹!”李晶菁走进客厅,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唉!”李笑叹了口气,才道:“菁儿!你雪松弟乍逢巨变,心理上一定承受不了!你多陪陪他,开导开导,免得有什么不测。对了,近日他都做些什么?”

李晶菁坐下:“自从张伯母死后,这几天总是呆呆地走到坟地,一直坐到黄昏。然后,又呆呆地走回来,直挺挺躺在床上,从早到晚一言不发。这一下不但是‘傻二少’,还成了‘呆二少’了。”

“嗯!”李笑点点头,道:“江湖上传说,他父亲无意中得到了夜郎国的藏宝图,谁若找到不但富可敌国,且里面还有武功奇书《惊雷卷》和《飞龙卷》,得其一就会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不料……真是匹夫无罪,其罪怀壁啊!”

“张家真的有藏宝图吗?”李晶菁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半信半疑地问。

“八成是真的!”李笑道:“若没有藏宝图,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江湖人赶到枫林集。况且,关于藏宝图已传了约有三年,这三年来都在寻找它!”

“可是……”李晶菁道:“张翔他好像不知道此事!现在张家还剩下他一个,要找岂不是难于上青天?”

“话也不能这么说!”李笑抚须道:“张家还有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家人张忠。况且,那晚在张家祠堂,他母亲曾和他单独谈过,临终前说过什么或者给过他什么东西,那就没有人知道啦!只是他根本不能练武,纵然有藏宝图也派不上用场,只能加速他的死亡而已。而且仇人是谁也不知道,我们也无法帮他报这血海深仇!”

李晶菁浅浅一笑,道:“不是没有办法!”

“噢!说出来听听。”李笑道。

李晶菁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约上三叔、四叔,劝他交出来,凭您们三人还斗不过一个有名的‘傻二少’?到时再取出武功秘笈,一起修练,只有功德圆满了,报仇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李笑沉吟一下,又道:“你三叔、四叔似乎不太愿意这样做,恐怕……”

“不妨事!”李晶菁笑道:“打着给张伯伯一家报仇的旗号,他们一定会愿意做的!”

李笑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笑意:“恐怕到那时,你就会让你的‘剑哥哥’来抢了,而且我们三人也不是他‘玄衣帮’的对手!女生外相啊!唉!”

“爹爹!”李晶菁嗔道:“届时又不会少了你的,还取笑女儿­干­嘛?”

“哈哈哈!”李笑笑道:“就依你的话去做。不过,这几天你一定要跟着他!”

“放心吧!”李晶菁笑答。

李笑扭头道:“李福!进来!”

老家人李福走进客厅,道:“老爷!您有何吩咐?”

“去把钱三爷、马四爷请来!”李笑坐在太师椅上吩咐,又忙道:“就说商量为张家报仇的事!”

李福应了一声,出去了。

山坡、枫林。

夕阳下。

张翔呆呆地坐在石头上,望着枫树底下那八十四座坟丘……

连日的雨,已将新坟的模样冲去,灵幡亦被浇得七零八落。

他心里一直在想发生的事情,期望能找出点线索。可是,没有!

父亲留下纸条要自己逃走,是知道那些江湖人冲张家来的!若真有藏宝图的话,他应该知道!但字条上看,应该他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根本不知道藏宝图的事!

那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是什么样的人要害张家?

父亲在枫林集隐居已三十年,这三十年来根本没有踏出枫林集,会惹上什么人呢?

他又想到了母亲临终前的话,让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难道二叔、三叔、四叔他们?张翔不敢想下去。

母亲要自己远离此地,能走得了吗?张翔一念至此不禁苦笑,自己周围至少有五个江湖人监视,能到哪里去?张家只剩下自己,报仇的事也只能靠自己了。他心里狂呼: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为全家报仇!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犹如天际传来,苍老而有力,雄浑如雷鸣。张翔心头一阵旌动神摇,不由微微一震。

扭头望去,只见山坡下,一老僧大袖飘飘,如传说中的神仙般走上山坡。

老和尚慈眉善目,僧衣旧而­干­净,正是西山苦禅寺修行的老僧。

老僧走到张翔身边站定,双掌合什道:“小施主,似乎有悲痛之事,可否说来听听?”

李晶菁不由跳了起来,在声道:“大师!你苦禅寺离枫林集不远,难道没听说张家的灭门惨祸?我看,你是存心的!”

“大师!”张翔漠然道:“在下可否皈依佛门,做您的弟子?”

“阿弥陀佛,善哉!”老僧淡淡道:“我佛本无门,欲求在自身,何来皈依?”

张翔站起身,一揖到地:“在下已看破红尘,愿受大师教诲!”

老僧笑了,道:“小施主身在红尘之中,如何能够看破?佛门修行亦在红尘俗世,尚且跳不出红尘,小施主不在红尘之外,又如何理解何以是红尘?凡间俗事,皆是当局者迷。不入我佛门亦可修行,小施主不求自身,还要求何人?”

张翔眼前猛地一亮,忙道:“谢大师指点迷津!”

老僧点点头,道:“你果然聪慧不凡!”一顿又道:“生死循环,世人无一能躲得过这六道轮回。生亦许在苦海深渊,死亦许在极乐世界。何以是乐?何以是悲?百年后,众相皆灭,然世间能悟透此生死玄关者,能有几人?”

“傻二少明白了!多谢大师!”张翔躬身施礼,然后,向着枫林中的坟丘,深深地施了一礼。

他知道该如何做了。自己若不跳出圈外,是无法看透这件事的真相的!具体怎么做那就要看事态的演变了。

老僧点点头,高诵了一声佛号,施施然远去了。

在一旁的李晶菁只想大笑: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和尚,居然说“傻二少”聪慧过人!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当扭头看张翔时,却不由愣住。

因为他居然笑了,眼角、眉梢都挂起往昔的傻傻的笑。

那种使人想笑的笑!

她哪里知道:“傻二少”的这一笑,将在江湖引起多少血腥的残杀!

夜幕低垂,繁星满天。李府客厅中又摆上了酒菜。

李笑、钱丰沛、马昆仑、张翔四人围桌而坐。似是有事协商。

李、钱、马互施了一个眼­色­。李笑咳嗽了一声:“贤侄!老夫与你三叔、四叔商量过,你无法练武功,张家报仇的事,就由我们去做,这一点你尽管放心!虽然‘汉南四义’的武功在江湖之中仅属三流,但我们也会拼了老命查出此事真相!”

“报仇?”张翔笑着反问:“向谁报仇?又给谁报仇?”

“傻侄子!”钱丰沛摇头叹息,道:“当然是给你家报仇了。你父与我们义结金兰,情同手足,你无法报仇,理所当然由我们查出真相,找主凶讨还这笔血债!”

“是啊!”马昆仑接口道:“这件事,我们三人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也许仇家武功极高,势力极大,我们也会誓死周旋!只是目前我们不知道仇家是谁,茫茫江湖又该从哪里查起。况且,我们武功低微,唉!”

李笑又道:“如果传言是真的话,而你又知道藏宝图的下落,那么我们报仇就有希望了。我与三叔、四叔商量过:由我们修练《惊雷卷》和《飞龙卷》上的神奇武功,哪怕仇家武功多高,势力再大,我们也有能力为张家报血海深仇了!”

“三位叔叔!”张翔淡然道:“不要相信道听途说!如果张家真有藏宝图,家父就会成为武林第一高手!张宅岂会成为一座凶宅,张家八十余条人命就不会埋在黄土之下!”

李笑道:“雪松贤侄,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你说得不错!但是,也极有可能你父亲还没有辩明宝藏的位置,没有得到那两卷武功秘笈修炼而已!”“是啊!”钱丰沛道:“也许集我们四人的智慧能找到宝藏,一起修炼!那离报仇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张翔心中暗笑,仍是淡淡道:“我也希望大仇能早一日得雪!可是,没有什么藏宝图,叫我说什么?”说着,那眼睛偷偷看三人的表情。

李笑叹了一口气:“贤侄!如今整个江湖恐怕都知道张家有藏宝图,而且都知道你是张家唯一幸存者!不要怀疑我们有什么企图!现在,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恐怕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奏。一旦爆发,恐怕连我们三家也难逃此劫!”

“唉!”钱丰沛叹道:“我们决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现在有人前来强行讨要,我们还可以借机查找主凶是谁。我们生死无所谓,怕只怕元凶武功极高,大哥的仇不但报不了,还要搭上更多无辜人的­性­命!”

张翔的脸上挂着呆呆的笑容,但心念电转。

看着李笑、钱丰沛一脸沉稳的表情,再看马四叔喝着酒,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暗道:连父亲的结义兄弟尚且不相信这世上没有藏宝图,更何况其他人呢!不如……

突然,他心中一阵巨烈跳动,感觉到有人正在暗中“盯”自己,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使他全身一震。

张翔略微定定心神,然后笑了。

他知道:机会来了!

于是,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嗓音,慢慢道:“我娘说……”然后突然住口不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说些什么?”李笑、钱丰沛几乎同时问道。

马昆仑也怔了一下,凝神倾听。

就在此时,张翔又感到那几道跟了自己许久的目光,整齐地在四面八方刺向自己。

他心中暗暗冷笑,但脸上仍是笑着,挠挠头皮,道:“好像说……”又是杯酒倒进肚中才道:“有一张图,是在……”突然扭头问马昆仑:“在什么地方来着?”

“我……在……”马昆仑怔了一下,道:“我们问你,你问我­干­什么?”

“我记不清了!”张翔说着,又是一大杯酒入肚。

十余杯后,他的脸已变得通红。

李笑忙夺下他的酒杯,道:“贤侄!酒不能再喝了!好好想想,在什么地方?”

“我……”张翔忽然笑了,眯起两眼喃喃道:“这次是真的……醉了!”然后,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嘿!李、钱、马三人本来站了起来,闻听“醉了”,不由长叹一声,泄了气的球般坐在椅子上,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

良久,李笑重重叹了口气,道:“李福!”

老家人李福走进来,苍老的脸上毫无表情,佝偻着身子站在桌前,道:“有何吩咐?”

李笑摆摆手,道:“你将二少爷背回客房去!”

李福答应了一声,上前背起了张翔,转身出了大厅。

谁也没有发现,喝醉酒的张翔,嘴角忽然浮起一股笑意……

那是一种很狡黠的笑容!第一卷 第三章 笑对生死(1)

客房,在第二进院子。

这院子里分成东西两个跨院,中间是花池和一些观赏树木。

李福提着张翔并没有进入东跨院的客房,而是绕过花池,走向后院。

后院没有人住,北面几间房子是李府的粮仓,西面几间是放置杂物的,而东面几间则是柴房。

李福背着他走进柴房,缓缓放下张翔,晃着火摺点燃一支蜡烛。

烛光下的李福,忽然没有了昔日的苍老与迟钝,微黄的眼睛里冒出­精­光,显得强悍与威猛,身子直得像杆标枪,透出与其年龄不相称的敏捷与沉稳。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张翔:一张普通之极的脸,嘴­唇­不厚不薄,嘴角微微上翘,两颊有一种醉酒的淡淡的醇红,没有一点儿过人之处。

他叹了口气,忽然极快地踢了一脚。

这一脚踢的很重,狠狠地踢在张翔的肚子上。踢得张翔闷哼一声,像虾米般躬起身子,嘴里‘哇哇’地吐出胃里的东西。

巨痛使他的五官变形,眼泪流下来。

张翔擦了擦眼睛,喘息着问道:“李福,你为什么要踢我?”

李福的脸上已全然没有了平日的苍老与呆滞,微黄的眼睛里闪着光芒,他冷冷道:“二少,我这是在帮你!”

“帮我?!”张翔怔了怔,道:“帮我什么?”

“嘿嘿嘿!当然是帮你恢复记忆!”李福冷笑着说道。

张翔眼光不由骇然,道:“你也想要藏宝图?”烛光下他的全身透着一股杀气,目光盯着张翔的脸,沉声道:“金钱和武功秘笈都是武林中人梦寐以示的东西,老夫也不例外!我想藏宝图在什么地方,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对吗?”

张翔淡淡地道:“像你这把年龄,已是黄土没颈的人了,还要做这种事?我真替你悲哀!”

李福一愣,气笑了:“好小子!不管你的事,想起来没有?”

“如果我还没有想起,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来提醒我?”张翔故做痴呆地问道。李福咬咬牙道:“最少准备了七、八种方法,真到你记起为止!”

“咬牙是没用的!你会失败的!”张翔微笑着道:“我会令你很失望!”

李福气极反笑:“傻小子!大话说得早了点,老夫倒要看看你的骨头硬,还是只有嘴巴硬!”说着,骈指点了张翔的软筋|­茓­。

奇怪的是:张翔依然安静地躺在柴草上,脸上依然是那副表情。

李福一惊,瞬间变指为爪,改施“逆血爪”换“兰花摧|­茓­指”,跟着变为“银毒毁|­茓­掌”,一连四、五处|­茓­道按上。

但是,张翔依然坐在那里,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按照常理,在这几种酷刑之下,无不立刻翻滚哀嚎,即使武功极高的人,也决抵抗不住这几种­阴­毒手法的折磨。

本来,李福准备随时点他的“哑|­茓­”,举着手指却惊地说不出话来。

因为,世上决没有人能受住这种酷刑!

神仙也不能!

可是……

李福不由骇然失­色­,心道:难产这小子已练成《惊雷卷》和《飞龙卷》上的神功?

“李福!”张翔突然开口:“你不是说有七、八种方法吗?怎么难道都用完了?未免太差劲了吧?”

说话间,神态自若,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天下间居然有这样的人?

李福惊地一ρi股摔在地上,脸­色­一阵巨变。

忽然,李福站了起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六寸长的短匕,眼里冒出一股恶毒的火焰。

“好小子,真有种!”李福咬牙道。话音一落,突然用力刺了出去。

匕首闪着冷森森的光芒,突然闪电般的拐弯,刺向了身后的柴门,“哧”的一声,李福握短匕的手伸出门外,接着整个人也破门冲了去。

院中静静的,没有半点人影。

李福一怔忽听墙外传来极轻的“扑通”的声响,连想也没想,脚趾用力,如蝙蝠般一掠而起,掠过墙头追了出去。

墙外,树影摇曳,月光淡淡地洒了一地。

“糟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李福暗叫了一声,一个后翻,冲向柴房。柴房内,烛影摇摇,躺在柴草上的张翔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福狠狠地一跺脚,愤愤离去。

不一会儿,柴堆忽然一动,从里面钻出一个夜行人,三十岁左右,瘦瘦的身材,显得­精­明强­干­。

他三缕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不长不短,眼里­精­光闪烁。

夜行人听了听,伸手从柴堆里拉出一人。

赫然是张翔!只见他嘴角流出血迹,浑身抖动,两眼已渐渐无神。

夜行人双手在张翔身上一阵急拍。张翔忽然长出了一口气,一软跌坐在柴草上,不住地喘息。

夜行人喃喃道:“这老家伙功力深厚,手段­阴­险毒辣,”极像是“幽冥地府”一派的功夫.奇怪!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张翔喘息稍定,拱手道:“谢大侠援手之德,在下没齿难忘!”

夜行人斜Сhā入鬓的眉毛一挑:“你不必谢我!我也不是什么大侠。而且,我子是为藏宝图而来。”张翔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道:“好坦率!虽然我没有什么图可以给你,但你的直爽却令我很喜欢!”

黑衣夜行人闻言笑了:“现在,我怀疑你是不是人­肉­做的了?居然在那老家伙的毒手毁|­茓­之下,毫无惧­色­,且一声也不吭!实在令我佩服之至!”

“见笑了!”张翔微笑道:“像李福这样的身手,不知在江湖这中算几流?”“这个……!”,夜行人沉吟一下:“算二流吧!”

张翔点点头,道:“二流身手,隐藏在李府做个家人,说明他不是一个有胆量的人,也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他只是像个老鼠一样整日躲藏,不敢光明正大做事的家伙!更说明张家血案决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夜行人一愣,沉默无语。

一顿,张翔又道:“老兄,我已准备好了!”夜行人一怔:“什么?”

张翔道:“既然你是为藏宝图而来,而且我又在你的手上,当然是准备‘享受’一下你的手段!”

“享受?”夜行人更是奇怪,道:“我单独飞虽然见财心喜,但我还不是心狠手辣的那种人。况且我也不喜欢那种又蠢又笨的方法。所以,我没打算那样做?”

张翔一愣:“你可是被江湖称作‘万里独行’的单独飞?”

“想不到你也知道我的名字!”夜行人笑道。

张翔道:“虽然我不是江湖人,但我却生在武林世家,常听他们讲起一些江湖之中的轶闻趣事!”

单独飞哈哈一笑:“江湖中有不少人对我这个大盗恨之入骨!”

张翔一笑,道:“但也有人说你是一个侠盗,专取不义之人的财物,接济贫困的人家!对你赞赏不已呢!”“所以嘛……”单独飞沉了一下,道:“闻说有数亿计的金银珠宝,我才千里迢迢赶到此地,那样就会有许多的人不再挨饿了!”

“唉!”张翔叹了口气,才道:“我也希望真有那么多财物!可惜……”便不再说下去。

单独飞沉吟一下:“枫林集已不再太平,而且张家血案一发生,更会有许多江湖人闻风而动!就你的处境而言,更是危机重重!”说着看了一眼张翔:“不知你有何打算?”

张翔摇了摇头没说话,“不知小兄弟有没有量?”单独飞问。

“你的意思是带我到江湖中去?”张翔问道。

单独飞点点头:“惹不起总躲得起!起码不用等着人来动手逼问了!”

“可是我身无分文!”张翔笑道。

“我也没有!”单独飞一笑,又道:“不过,我可以去‘借’点用用!”说着做了一个模怀的动作。

张翔见状一笑,道:“可以走了吗?”

“你真的打算跟我走?”单独飞愣了一下,又道:“我也是来找藏宝图的。”

张翔笑着反问:“这样岂不是有趣?”

“有趣?”单独飞奇道:“江湖险恶,且有许多的人都在打你的主意,你一入江湖,可以说步步杀机,随时会有生命的危险,你还认为有趣?”

张翔点点头,道:“在此地是等待危险的降临,不如置身于更大的危险之中,说不定还能查到凶手。”

单独飞不由击掌:“不错!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一顿又道:“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却有过人的胆识!”

张翔苦笑道摇摇头:“该来的终究会来,我怕也没用!”

单独飞心下暗自佩服:“既然如此,我们当速离开此地!”说完,抓起张翔的腰带,出了柴房,奔到墙边,不见身子作势,已冲过了墙头,落到院墙外面。张翔大是钦佩,这单独飞果然轻功盖世,带着一个人落地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单独飞边走边看落脚点,一沾即起,一飘数丈,像阵轻风般带着张翔离开了枫林集。

不会武功的人,还要走江湖!

单独飞心中不由感叹万分!

张翔被带着向前飞奔,心中暗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查明真相,为全家报仇!

忽然,单独飞慢下脚步:“将要踏上不归路,你不再看一眼吗?”

张翔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说走就走!况且,看与不看都得走,看又有何用?”

单独飞不由点点头,心中却暗自奇怪:江湖传言“傻二少”傻得可怜!怎么他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看问题透彻且准确,哪里有傻的样子?

约走了有廿余里,月已偏西。

天将拂晓,朝霞­射­出万道金蛇。单独飞、张翔两人来到一座石桥边。

忽然,单独飞停下脚步,手不由得摸向腰际。

他已感到一股杀机向自己逼来!

“单兄!我没说错吧?”张翔道。

单独飞点点头,慢慢走上石桥。

“朋友!”单独飞沉声道:“既然来了,就不必躲藏,请出来吧!”

话音一落,石桥的对面忽然冒出五个黑衣人。

五人五条熟铜棍,杀气腾腾地拦住去路。

五个人除了年龄有些差别外,长相竟惊人地相似,俱是高颧骨,扫帚眉,鹰鼻狼睛,一身的煞气。

为首五十多岁的黑衣人冷冷一笑,道:“单独飞!你想破坏本帮的好事?”

单独飞嘿嘿一笑:“恐怕是你们坏我的好事!”心中却不由暗吃一惊。

他知道这五个人,就是号称“云门五虎”的乔氏兄弟!

乔氏兄弟的武功怪异、独具一格,论身手只能算三流,但兄弟五人联手,让江湖一流高手都头痛。

而这五兄弟的棍法,正是联合搏杀的路子!

年龄最小的黑衣人道:“你可以走!但‘傻二少’必须留下!否则……”

单独飞要走,普天下无人能追得上,他看一眼斜倚桥栏的张翔,不由豪气顿生,仰天长笑道:“乔小虎!别人怕你们‘五行虎啸’棍阵,单某还没瞧在眼里!在我看来,你们只不过是五条狗而已!”

“狗飞贼!”乔大虎怒道:“希望你的本事能和你的嘴一样厉害!”然后手中一顿,道:“结阵!”

人影晃动,“云门五虎”按金、木、水、火、土五行方位站定,各处摆出一个古怪之极的姿势。霎那间,­阴­风乍起,一股凛冽的杀机弥漫开来。五人的姿态,更像五只饿虎立在山岗上,雄视着猎物一般。

单独飞不敢大意,右手一拍腰间,“呛”的一声龙吟,一柄雪亮的软剑已提在手中,挽个剑花,立好门户。

乔大虎猛地一声怒喝:“虎啸寒梅三弄影!”顿时,五条熟铜棍舞起十五个圆圈,组成五朵梅花夹着肃杀之气罩向单独飞。

“云门五虎”一出手便是“五行虎啸棍”阵中的杀招,看样子志在必得!

单独飞一声冷笑,大喝一声“轮转无常!”软剑突地暴起尺余剑芒,剑气森森,嘶嘶作响,在周身幻起雪亮的光幕,冲向五虎。

随着一阵棍剑相交的急响,火星四­射­,六条人影恶斗在一起。.张翔静静地靠在桥栏上,注视着六人的打斗。这是他第一次看武林中人交手!“嘭”的一声,单独飞的左肩被乔二虎的棍梢击中。单独飞借势旋身,剑芒过处,在乔小虎的大腿上划了一剑。

猛然间,乔大虎一声狂吼:“五绝合一?”五条人影蓦地冲上半空,自五个不同的方向袭向单独飞。

这是“云门五虎”的杀招!乔氏五兄弟的这招,曾将徂徕剑客马振岳的骨头全部击碎,亦曾靠此招,将南宫世家的四公子击地吐血!

这也是五兄弟威力最大的一招!

棍影如山,挟着虎啸百川的凌厉压了下来。单独飞狂吼一声,身影突然跃起,在棍影中诡异无比地扭曲着。

火星飞溅中,有血光暴­射­,夹杂着人的闷哼声,剑芒与棍突然静止。

乔四虎的咽喉被侠划开,他张了张嘴,血立时从嘴中喷出,人如山倒般扑倒在石桥上。其余四虎的身上都有深浅不同的剑口!

单独飞更惨,在瞬间的接触中挨了八棍,直震得眼冒金星,气血浮动,呼吸急促。

“好剑法!”随着喊声一灰衣中年人突然出现在桥头上。

灰衣人“国”字型一张脸,配上五络墨髯,显得英俊异常,气度非凡。

唯一不好的是,长着一只鹰钩鼻,在英俊之中,隐隐透出几分邪气。

他站在那里,背着双手,轻袍莽带,居然没挂任何武器!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冷冷盯着单独飞。

乔大虎喘息着道:“常舵主!我们要为四弟报仇!”

“我会处理,你们先退下!”灰衣人道。

乔氏兄弟悻悻地抱起乔四虎尸体,退了下去。

单独飞认得灰衣中年人,心里不由大吃一惊。

灰衣人不带武器,是因为他不喜欢武器!

他更喜欢用双手扭断别人的武器,然后再捏断别人的脖子!

因为他的双手,就是最好的武器!

所以,他被称做“断魂索命手”!

单独飞冷笑道:“想不到江湖赫赫有名的‘断魂索命手’常青,也加入了‘玄衣帮’,当了一名走狗!”

常青哼了一声,道:“常某只做喜欢做的事!”一顿,又道:“今天,‘万里独行’单独飞将Сhā翅难飞!”

说完,轻轻拍了三下手掌!

掌声一落,桥的两端忽然出现了廿十名劲服大汉,每人手里握一张强弩,对准二人。

单独飞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他要走并不是很困难,但身边还有一个张翔。

常青淡淡道:“凭你还不值我出手!”

“抓住我!”张翔忽然轻声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单独飞一怔,旋即明白了,不由暗自佩服张翔的机警聪明。边想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软剑架在张翔的脖颈上,冷喝道:“常青!你有胆就下令放箭!不过,我们谁也得不到藏宝图!”

“傻二少”是唯一的线索!

这一点,常青很清楚。见状不由一阵慌乱,脸­色­变得铁青。

张翔的话虽然很轻,但他听得很清楚。

单独飞哈哈一阵大笑,道:“常青!乖乖让路!”

常青忽然一阵冷笑,道:“傻二少!想不到你居然与这个大盗串通一气。但是,你回头看看,岸边站的是谁?”

张翔不由回头去看,只见岸边有四个人,分别是李笑、钱丰沛、马昆仑、李晶菁。

只是四个人被捆绑着,且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玄衣帮的大汉,钢刀压在脖子上。

张翔怔了一下,心道:李二叔父女有些古怪,但钱三叔、马四叔却不能不顾,遂转头低声对单独飞道:“单兄!看来此事很难善了。我不能不顾他们,你看——”

单独飞低声道:“小兄弟,你尽管放心!”一顿,提高声音道:“常青!他们四人和我没关系,你白费心机了!”

常青冷冷一笑,道:“江湖中多数人只知道你是一个飞贼,只有少数人知道你是一个侠盗!而我恰好是少数人之一。况且,傻二少替你解过一危,你也决不会令他为难!否则,你就不是单独飞!”

别人很清楚地了解自己!单独飞不由长叹一声,道:“看来,还是你赢了!”单独飞小声对张翔道:“小兄弟!你的刚强、侠义和应变之机智,令我佩服!放心,我一定会再找机会救你!”

就听常青道:“单独飞,这一回你是跑不掉了!”

单独飞忽然哈哈大笑,一顿道:“常青!你得意得太早,想捉住我,简直是做梦!”

“梦”字一出口,整个人突然横飘十丈,半空中扭身形,头下脚上“哧”的一声,入水不见了踪影。

这一变故太快!快到常青来不及命手下人放箭!常青怔了一下,心中不由大惊。他做梦也想不到,单独飞的轻功如此了得,且水中功夫也相当惊人。心中也大是佩服单独飞应变如此迅捷。

若是单靠轻功,再快也快不过强弩。但人一入水,强弩却毫无作用!

张翔忽然掏出靴筒之中的短匕,对准自己的咽喉,淡淡道:“常青,放人!”“你……”常青不禁呆住。

他知道,若是不放人,自己还是什么也得不到!

自己出手再快,也决无法击落五丈外的张翔手中的匕首!

只要“傻二少”在手中,目的也就达到了,所以,他很潇洒地挥挥手,示意放了李笑等四人。

张翔见四人已走出很远,才淡淡道:“常青,准备好酒了吗?”

常青冷冷地注视着他,道:“不但有酒,还有十二道大菜等你细细品尝呢!”说完一挥手,吩咐手下道:“带他走!”第一卷 第三章 笑对生死(2)

拥翠山庄。

原先是一隐退官员的别墅,后来卖给了一个土财主。但这个土财主并不是真正的财主,而是“玄衣帮”的师爷。

于是,拥翠山庄也就成了玄衣帮的汉水分舵。

天­色­渐渐昏暗。新月斜挂,清冷残淡。

单独飞藏身“拥翠山庄”不远的一株巨树上,注视着庄门。

他看到常青送李笑父女下了山。心中暗自感叹:张兄弟为了他们,甘愿被捉。却万万想不到,正是其父结义兄弟,人称“汉南四义”的老二李笑出卖了他!

夜­色­浓重。夜空里,自大宅中传来一阵阵非人的凄厉惨叫,如鬼哭狼嚎,很远都能听得到。

单独飞心如刀绞,暗自盘算:从时辰到现在惨叫声一直不停的响着,不知他能否挺受的住?我若不救他,谁还会救他?但玄衣帮内灯火通明,防守森严不说,且其中有几个高手,自己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看来必须要找几个帮手!他打定主意,展身影隐入黑暗之中!

一天,二天……

第三天的夜里,大雨如注。

“玄衣帮”的牢房里,灯火通明。

灯光下,张翔被吊在支架上,上身­精­赤,布满了血污。

他的头低垂着,头发散乱的披下来,身子一动不动。

旁边,几个大汉赤着上身,正坐在一边大口的喘息。

其中一大汉道:“李老哥!这小子真有种!我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见到如此的硬骨头!”

“张老弟!”另一大汉道:“我也没见过!想不到他瘦瘦小小的身体,能经受住八道大菜,连我都佩服!不过,也许是我们还没用到功夫。大牛,再加把劲吧!”

被称作大牛的年轻汉子,站了起来道:“老哥!他已经晕过去了。你看他身上全是伤口,我真不忍心再打了!”

那大汉道:“我也不忍心,可又有什么法子?三天时间,一句话也不说,唉!”说罢,叹了一口气。

正说着,牢门一响,常青走进来。

“参见舵主!”几个大汉一见忙起身施礼。

“嗯!”常青哼了一声,走上前看了看晕迷的张翔,道:“浇醒他!”

年长的汉子应了一声,提起一桶冷水浇了过去。

“啊……”张翔突然一声惨烈的大叫,从巨痛中醒过来。

血水流了下来,迷住他的眼睛,模糊中他看清面前的人!

张翔咧开嘴,笑了几声,沙哑地道:“谢谢你的盐水!啧!味道不错!”说完还故意砸了一下嘴,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笑声已变得低沉、沙哑、无力。

常青又怒又气,咬牙切齿道:“好小子,真有种!我问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说!一定说!”张翔笑道。一顿又道:“我说过不说吗?”

“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吗!”常青大喜过望,忙吩咐道:“赶快把张少爷放下来!”

“是!”几个大汉忙应了一声,赶紧打开铁锁,解下铁链,将张翔放在地下,又架到椅子上。心中却暗自嘀咕,均想:这小子真傻!若早这样,何必挨这三天打呢?

巨痛使张翔的脸扭曲变形,他喘息道:“拿一只烧鹅、两只猪耳朵、二斤牛­肉­,还有一坛酒来,快点!”

常青满脸喜­色­,赶紧吩咐手下去办。

顷刻,酒菜端来,张翔二话没说,撕开烧鹅,拍开酒坛的泥封,风卷残云般大吃大喝起来。

他,已四天三夜没吃东西了。

终于,酒­干­菜尽。张翔打着饱嗝,道:“好了!我要睡一觉!”

“不行!”常青急忙道:“你说了再睡!”

张翔抬起头,一脸惊讶状,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说完,眼睛眨了一下,露出一种古怪的笑意。

“什么?”常青奇道:“你几时说过了?”

张翔微微一笑,道:“刚才我不是说:拿一只烧鹅、两只猪耳朵、二斤牛­肉­,还有一坛酒来,快点儿,这些话么?”

常青勃然大怒,道:“我是问你藏宝图!”

“噢--”张翔做恍然在悟状,一顿又道:“你开始没问‘藏宝图’的事,而是问‘你说不说?’真想不到‘断魂索命手居然是个十足的蠢货,连句话也不会问’。令我怀疑,你这舵主是怎么当上的?”

常青的一张脸顿时气得煞白,咬牙一字一顿道:“好小子!我问你藏宝图在啊里?你说还是不说?!”

张翔艰难的动了一下身体,摇头叹道:“说你是个蠢货,果然蠢!居然我怎么教,你就怎么问,真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听话的蠢货!

顿时,几个大汉被逗乐了,猛烈醒悟过来,吓的赶紧闭嘴,神­色­惶恐的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常青气地胸口一阵发闷,差点吐了血,瞪时眼眦欲裂,咬牙猛吼道:“张翔!你太不识抬举!现在,你只有半条命,还敢调笑你常爷!不让你尝尝“断魂索命手”的厉害,你也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支眼睛!”说缓缓伸出右手。

这只手竟然比平时大了一倍多,且成了银白­色­。

常青狞笑着,道:“我要把你全身的骨头,一点一点的捏碎,最后捏断你的脖子!”

“慢——着——!”,张翔喊道。

“傻小子!你怕了吗?”,常青咬牙道:“可惜已经晚了。”

“不晚!”张翔摇头道:“你看看身后!”

常青猛地回头,不由脸­色­大变。

只见牢房外,已是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刀剑撞击金铁交呜声和阵阵撕杀声。不好!常青心中暗惊,知道有人杀进了分舵,急忙吩咐手下看好张翔,然后冲了出去。

几名大汉面面相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张翔忽然道:“你们几个笨蛋,再不逃走的话,马上边命都会送到这里!”

“小子!别吓我们!”,三十来岁的汉子道:“这场面我见多了。”

“我敢打赌:这将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了!”张翔淡然道。一顿又道:“别人一定是我,才攻打此处,也一定是了解你们实力后。才动的手!”

“那又怎么样”,年长大汉问道。

张翔道:“这里将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为什么?”年青汉子问道。

张翔叹了口气,道:“因为不能走漏消息!”

江湖中,为了隐藏行常会发生杀人灭口的事!

年青汉子脸­色­一阵大变,扭头向牢外跑去。

“李老哥!帮中戒律森严,刑法毒辣。大牛会不会再回来?”张姓汉子问道。李姓汉子叹道:“大牛家上有老下有小,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回来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帮规再严,他也不会!除非让他倒着走回来!”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巨响,对面牢房的墙壁突然被撞破了一个大洞。

洞口处,尘土飞扬,只见尘土中,一人倒立着,双手撑地“走”了五尺,身体才轰然倒下。

那人正是刚刚逃出去的大牛。

李姓缓缓坐起,喉咙里一阵‘咯咯’作响,喃喃道:“果然……晚了!”,一口血喷出七尺多远,倒地而亡。

紧接着,破洞处四个黑衣蒙面人鱼贯面入,一言不发挥剑斩杀了其余几名大汉。

其中一个黑衣人背起张翔,转身出了地牢。

大院中火光熊熊,一群黑衣人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则在搜索财物。

“唉!”,张翔伏在那人背上,叹道:“刚离龙潭——”

“你说什么?”黑衣人奇道:“离了龙潭是好事,你叹什么气?”

话语轻柔悦耳,竟是女子声音。

张翔怔了一下,笑道:“后面那句是又入虎|­茓­啊!”

黑衣人大怒,猛得将他扔在地上,劈手就是一个耳光,怒道:“臭小子!我们冒死前来救你,想不到不说谢字,反而说这种伤人的话来!”

“对不起!”,张翔艰难地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慢慢道:“在下说错了话,请你原谅!”

黑衣人不由气消。

忽听张翔接着道:“在下不应该说‘又入虎|­茓­’,而是:我被母老虎救了!”

黑衣人被气地哭笑不得,扬手又要打!

“七妹,别闹了!速速撤离此地!”,另一黑衣蒙面人见状忙道。

被称为“七妹”的黑衣蒙面女子应了一声,一把抓住张翔的腰带,提起出了“拥翠山庄”。

四匹马拉着,车厢用厚厚的布帘挡着,气派、豪华。

此时,张翔坐在柔软的车厢里,还有人为他清洗伤口、敷药。

黑衣人个个体型玲珑,身影婀娜。但张翔却只看了一眼,头一歪就睡着了。经受了数天的疲劳审问,终于可以睡一觉了。

一队人马悄悄向南行去。

黑暗,掩盖了一切。第一卷 第四章 拘魂令(1)

一家小酒店,就在这路口挑着酒幌。

现在,只有一位客人独酌。

他已喝了不少酒,有了八分醉意。但还是不停的喝酒,似乎要灌醉自己。

酒店老板,是个上年纪的老头,六十来岁的样子,慈眉善目,一脸和气。

老板姓孙,与老伴在这里开店多年。

枫林集与姜家集的人出外时,都到这里打尖,喝几杯再走。

附近的人都叫他:孙老头!

孙老头饱经世故的眼光看着这位客人,凭经验,他看出这人不但是个江湖人,而且还是位伤心人。

因为他很憔悴,也很孤独!

孤独的人特别容易醉!

于是,孙老头拿了一壶酒走过去。

“客官!”,孙老头笑眯眯地道:“一个人喝酒没味道!小老儿陪您两杯,如何?”

客人生的眉清眼秀,三络胡须修剪地整整齐齐,不长也不短,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闻言睁开醉眼:“老丈请!”。

“客官像是江湖人,应该不会有太多麻烦与不快!而你好像是遇到了最不开心的事!”孙老头坐下,一边斟酒一边又道:“能否讲给老汉我听听听?或许,我能帮你什么忙!”

“不瞒老丈!”,那客人道:“我刚结识的一位朋友突然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还活着一定在受罪,但我却又不知到哪里寻找他的下落,救他脱离虎口,所以实在无法开心!”

“哦!”孙老头点点:“你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呢?”

中年客人道:“至今,我也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既聪明机智,又傻名远播。越与其相处,越觉得他象个谜,无法捉摸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孙老头笑了:“不可能吧?”

“不!”,那客人摇摇头:“因为,别人都叫他‘傻二少’!”

这客人,正是“万里独行”单独飞!

孙老头眼光一暗:“客官所讲,可是枫林集的‘’傻二少?”单独飞点点头。

孙老头道:“老汉也听说了他的遭遇,但是你说他失踪了,好像不太可能?

他虽然全家遇害,但“汉南四义”之中,还有‘笑里藏刀’李笑,‘棍扫千军’钱丰沛,‘铁面剑客’马昆仑三人。有他们的保护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本应该如此!”,单独飞不禁苦笑:“但是,对手的武功比他们要高好几倍想保护他,那只是一句空话!再者,加上心存不轨的人的出卖,不出问题才是怪事!”

“据老夫所知,张宅的人遇难和藏宝图的事有关,其中确有蹊跷!”孙老头道。

单独飞忽然道:“听老丈语气,象是对江湖颇为了解,敢问尊姓大名?”

孙老头笑了:“荒野山村的老叟,又有什么名姓?老汉我只不过是听本店的一些客人议论而已,谈不上了解二字!”

“听老丈语气,却不是一般乡村野叟所能讲出来的!”单独飞道。

“哈哈……!”孙老头笑了:“老汉在此开店多年,听听也就学会了!”话语解释得合情合理。孙老头又道:“无论什么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不妨再查查!”

“我找了几十遍!”,单独飞摇摇头:“但是,的确没有踪迹,更没有任何可疑的线索,所以我才在此饮酒!”

孙老头一脸惊讶:“能否详细讲讲?”

单独飞点点头,缓缓道:“数日前,我将张翔带出枫林集。当然是他想跟我去闯闯江湖!不料在此地不远的石桥上,被‘玄衣帮’汉水分舵施诡计抢了去,掳上‘拥翠山庄’。为了将他救出虎口,我去找人帮忙。谁知,三天后回到此地,发现玄衣帮此地的分舵居然被人挑了,除了一片烧黑的残墙断垣外,连个鬼影也不见。是谁挑了‘汉水分舵’?他是被人劫去还是葬身于那火海之中?便不得而知了!”

孙老头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你说‘拥翠山庄’的大火?老汉恰巧起身小解,见到了。约在四更时分,有一辆马车从小店前经过,出山以后就不知去向了,后面有五十个黑衣人,个个身背长剑紧随其后!”

“请问老丈!”,单独飞急忙站起身,激动地拉住孙老头的手:“您有没有看清是什么样的人?”

孙老头想了想:“听声音轻脆悦耳,似是女子口音!”

“女子?”单独飞怔了一下,喃喃道:“什么样的女子?”

“这个,小老儿就不知道了!”,孙老头站起身,边走边道:“老汉非江湖人,根本不了解江湖中事,况且­阴­雨绵绵,天­色­幽暗,根本无法看清楚!”说罢,站起身入了后堂。

单独飞不由陷入沉思之中。心中暗道:“江湖中没听说有什么女子组成的帮派,且现场痕迹来看,似是久经训练的专业杀手,手段­干­净彻底,没有任何可以表明武功和门派的迹象!难道:是一群女子救了张翔?

到底是一群什么什么样的女人?

忽然,酒店外传来一阵马鸣声。

马蹄急响,杂乱无章,显然有数匹马同来。

“酒保!有什么吃的快快端来!”一彪形大汉边说边挑门帘走进来,一身玄衣劲服,身后背着一把九环钢刀。

孙老头赶紧迎上来:“有现成的牛­肉­、烧鹅、素馅馒头,客官您要什么?”

“切十斤牛­肉­,取十只烧鹅、两坛好酒,要快!吃完我们赶路!”大汉吩咐道。

“好喽!客官到这边桌上就坐,稍等片刻!”孙老头答应着,到后边准备去了。

接着,门帘一掀,又走进一穿绿­色­大氅的中年人。

中年人微红的一张脸,卧蚕眉、丹凤眼,五缕须髯飘在胸前,竟如三国蜀将关羽的相貌一般,而他手中提的是一把关刀!

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大汉,俱是玄衣劲服,带着兵器。

孙老头麻利地端上酒菜,请众人入座。

红脸中年人忽然道:“掌柜的!前几日有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事。”

“回客官!”,孙老头赶紧道:“此地一直太平,倒没见到什么,只是小店的东北方向好象着了一把火”

“那么,见没见到陌生人?”中年人又问道。

孙老头道:“见到了!”

中年人腾地站了起来,急切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孙老头上下打量中年人几眼,嘴角浮起一股难以捉摸的微笑,淡淡道:“就是您们几位客官,老汉我以前还真没见过。”

红脸中年人丹凤眼猛地一瞪,却没说出话来。

“老家伙!敢调笑你家大爷,找死?”旁边的大汉吼了起来。

红脸中年人摆手,顿时几个大汉都默不做声,埋头吃喝。

单独飞坐在角落之中,差点笑出声来。但心里却也替孙老头捏了一把汗,暗道:这老者也真胆大,这十余人分明是玄衣帮的人,而那红脸中年人太阳|­茓­高凸,显然功力极高,万一激怒他们,后果将不堪想象!”

忽然,酒店外传来马车的铜铃声,在店外嗄然而止。

接着,一童稚的声音传来:“母亲!我们就在这里吃,好不好?”

又听一女子声音:“好!看你像只小饿猫似的。”wωw奇Qìsuu書còm网

门帘一掀,走进一年青女子,娥黄|­色­紧身罗裙,裹住丰满成熟的躯体,浑身上下透着少­妇­成熟的风韵。

少­妇­打量一下酒店,漆黑如墨染的眸子转动,使酒店里的每个人不觉心神俱动,她纤长白晰的手扶在一五、六岁的小男孩肩上。男孩带着一顶红­色­瓜皮小帽,身穿宝蓝­色­丝绸小褂,像小­精­灵般站在少­妇­身边。

众人不由眼睛一亮:女子美若天仙下凡,孩童犹如金童转世。

门帘一动,一驼背的家人走了进来,五十来岁的年纪,手里拿着一根烟袋管,跟在呣子二人身后。

“老刘!随便要点吃的,咱们好赶路!少­妇­轻声道。声音如珠滚玉盘,清脆悦耳。

“是!”罗锅老刘答应着,让孙老头炒菜,并端三碗米饭,然后找了一张桌子与呣子二人坐下。

红脸中年人忽然站起来,朗声道:“敢问这位大嫂,可是浙江海啸堡堡主海云天的夫人?”

少­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忙道:“贱妾正是”“这位小公子,想必就是海云天的儿子喽?”说这话的语气那男子口音有些走调,脸上也浮现出一阵僵硬。

少­妇­眉毛一皱,心生异样,警觉地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哈哈哈!”红脸中年人突然一阵狂笑,边笑边道:“浙江有两大武林世家,夫人应该听说过‘赛关公’陈虎的名号!”

“哦!”少­妇­微微一怔:“原来阁下就是外子的剑下游魂!”一顿又道:“想不到像你这种卑鄙无耻之徒,居然还活在世上,真是老天无眼!”说话间,神­色­凝重,暗自心惊道:不好!今天看来难逃此劫!

“哈……”陈虎又是一阵狂笑。

笑罢,他那张原本威武、庄重的脸上忽然露出狰狞之­色­,咬着牙恶狠狠地道:“我卑鄙无耻?却比不过海云天!如果不是他设下毒计害我,陈某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一顿,又道:“今天,我要在你呣子身上报仇!让海云天那个­阴­险、­奸­诈的小人,也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

说罢,抄起放在桌边的五尺关刀,一跃而起,掠过三张桌子凌空一刀劈下。

少­妇­猛地后退半步,一抬素手,一道银练般的光芒自袖中­射­出“当!”的一声巨响,硬生生的将四十二斤的关刀格开。

陈虎的手腕一翻,顺势斜削,刀芒忽长,左手振腕袭向罗锅老刘。

居然同时向两人下手!

少­妇­被刀芒迫地拧身后翻,而老刘则被拳风震退五步。

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间,陈虎突然拧身收势,左手拳急变鹰爪,一把揪住小男孩的衣领,腾身后跃,闪在一丈之外。

少­妇­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急叫道:“放开他,孩子与大人的事无关!”

“放开他?你做梦!”陈虎笑着,将手按在男孩的头顶上:“我陈虎的下场是海云天那个卑鄙的伪君子所赐的,我现在还给他,让他也不好过!”说着,举起手欲拍下。突然,门帘一动,一条银白­色­的影子出现在陈虎身后,随着一道寒光一闪,银白人影又突然消失,快如电光火石。

众人一愣,以为是看花了眼。

半空中,忽然有张纸条悠悠飘落。

轻轻的,翩然如一只蝴蝶!

“啊——!”陈虎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一股血箭自他后心­射­出,人如木柱般直挺挺扑倒地上。

陈虎的手,依然怪异的举着。

众人大吃一惊,刚才那条银­色­影子,是人还是鬼?

一种强大的鬼异、恐怖气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背九环钢刀的汉子突然醒过神来,上前拾起纸条,不由呆住!

纸条上赫然写着两行字:受人钱财,替人消灾!

落款无字,只画了两柄剑。

两柄相交叉的,血红­色­的剑!

“拘……拘魂……令!”那大汉如见了鬼一般,怪叫了一声,扭头狂奔了出去。

眨眼间,玄衣帮的人走的­干­­干­净净。

少­妇­急忙跑到小男孩身边,上下端详,见毫发无伤,才长出了一口气,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一边的孙老头:“老人家!麻烦你将尸体拖出去,并代为掩埋!”

孙老头脸­色­如旧,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应了一声赶紧收拾。

“少­奶­­奶­!老刘保护少爷不周,该死!”罗锅老刘擦着脸上的冷汗道。

少­妇­道:“老刘不必如此,连我也不是那厮的对手!况且,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话虽这么说,少­妇­心中了也是大惊,暗叹:海宁陈家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

“不知救了少爷的那团银影,是何方高人义士,真得好好谢谢人家!”少­妇­沉吟了一下:“看情形,那人极像传说中的‘银衣杀手’!他们的组织隐秘,无人知道来历!”

单独飞在角落中听的真切,他也听过那些传说!

据说,他们专门诛杀有恶迹的人!

还有人说,他们杀人不计条件,不管是什么人都杀。

唯一的前提是:受财消灾。

又听老刘道:“难道是近两年才在江湖中传开的‘杀手盟’组织?”

美艳少­妇­点点头:“不管如何,人家救了海啸一命,咱们就应当记住,以图后报!”

此时,孙老头的老伴端上了饭菜。

单独飞闻言,不由暗暗点点头。心中暗道:想不到江湖五堡之一的海啸堡堡主夫人如此深明大义!

又听罗锅老刘道:“夫人!这次我们到山西没能找到谷神医!少堡主的病……”

“唉!”少­妇­幽幽叹了口气:“还是听天由命吧!”

小男孩吃饱了,见角落中的单独飞正一杯一杯的狂饮,就跑了过去,瞪着充满稚气、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他。

忽然伸出小手,拉住他的胳膊道:“叔叔!不要喝那么多酒!母亲说:酒喝多了会伤身体的!”单独飞笑了:“多谢,我喝酒是为了解愁啊!”

小男孩歪着脑袋,问道:“愁是什么?”

“这个……!”单独飞望着这个金童般的小男孩,不由一时语塞。

是啊!愁是什么呢?

“回来!”美艳少­妇­忙唤男童:“不要打扰人家喝酒!”

须臾,罗锅老刘道:“夫人,咱们该上路了。少爷!来,我抱你!”

三人收拾一下,向外走去。

就听老刘又道:“这一次我们还绕路吗?”

“嗯!”少­妇­道:“姐妹们曾来过此地,只要顺着她们留下的暗记,很快就会追上!许久不见,真想她们……!”

声音渐小,接着响起马车铃声,渐行渐远,听不到了声音。

单独飞叹了口气,继续喝酒。

突然心中一动:他们曾来过?姐妹们,女人?”

难道海啸堡的少夫人,和那神秘的黑衣女子有关系?

一念至此,赶紧掏出一锭大银,扔在桌上,转身出了酒店。

待孙老头回到酒店,发现已空无一人,不禁摇头:看来!该关门了!

收拾完毕,孙老头准备关门。忽然门帘一掀,李晶菁走进来。

“原来是李员外的千金!李姑娘,背着包袱出远门吗?”孙老头笑着问。

“是啊!李晶菁道:“孙老伯,麻烦你切几斤牛­肉­,几个馒头,我要赶路!”

孙老头愣了一下,准备好东西,包在一个油纸包中,递给她,道:“准备到哪里去呀?”

李晶菁背好油纸包,道:“找人!”然后匆匆走远了。

孙老头看着远去的身影,脸上忽然浮起一个古怪的笑意,眼中忽然有­精­光­射­出。他自言自语道:“张翔没有什么危险,但江湖却危险了!唉!这就是江湖”。“过来!”孙老头忽然喊了一声,话音一落,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突然出现了。

孙老头低低说了几句,少年点点头,不见作势,人已如轻烟般向远处逸去。显然,轻功的迭诣相当高明!

这孙老头是何人?他怎么会在此开起了酒店?

少年又是他什么人?第一卷 第四章 拘魂令(2)

缥缥缈缈之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地,红红的血液汇成小河,缓缓流淌……

模糊中,枫林边上的八十余个坟堆,忽然幻成了亲人的模样,不停地走来走去……

接着,刀光剑影齐舞,发出一道道的寒光,似银蛇乱舞。

然后,就是大火,熊熊燃烧的大火吞噬着自己……

渐渐的,张翔从梦靥中醒来,有了痛楚的感觉。

随后,又闻到了一股草药的气味和淡淡的脂粉香气。此刻,张翔觉得非常惬意。

数日的毒打和非人的折磨,使他的神经在获救的一刹那,得到了完全松驰。也不知是睡着还是晕倒,忽然间就失去了知觉。

他模糊地记得:被人抛进一辆马车之中。却再也不记得以后的事情。

张翔伸伸胳膊,闭着眼享受眼前的这份舒适与安宁。

他实在不想也不愿睁开眼睛。

因为,他不知道以后会是怎样!

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地说话声,只听一轻柔女子的声音:“梅姐姐,他这半月来一直昏迷不醒、胡话连篇,你看他还有没有救?”

又听一清脆女子声音:“目前,他的伤势有明显好转,伤口都已结疤,应该不会这么短命!依我看来,他只是身小体弱复元慢而已。”

第一个女子又道:“这傻小子真是好福气,兰姐姐­精­心炼制的灵药给他当了饭吃,他自己还不知道呢!”

只听那梅姐姐的声音:“管他呢!再说,张家惨案发生后,他是唯一幸存者,有可能知道谁杀害了月小妹。将他秘密藏起,我们的安全就有了保障。况且,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嘛!”

“嗨”原先那女子打趣道:“梅姐姐开口闭口就是佛门偈语,­干­脆找个英俊秀美僧人嫁出去算了。”

“九妹整日风言风语没正经,当心找不到婆家!”梅姐姐立刻反­唇­相讥。接着,两个女子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一会儿,听九妹的声音道:“不知存在不存在的藏宝图,搞的家破人亡!真不如不习武功,做个人普通人那该多好!”

“真不明白,玄衣帮为何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居然施这种­阴­损的手段!本来,他先天陈疾也许能治好,但现在却是永远也治不了了!纵然华陀再世,扁鹊再生,也无法治好他被毁的|­茓­道,更无法练武!如果他还在江湖,真不知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真可怜!”那梅姐姐的声音。

九妹的声音道:“好了!别说那丧气的话!说不定他还希望做个普通人呢,该去给他换药了,一块儿过去看看?”

接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过来。

张翔闭着双眼,依稀觉得有人在盯视自己。药草的气息中忽然多了一股浓郁清新的茉莉花香,令人心神顿畅。

忽听旁边有人道:“梅姐姐!如果他走在大街上,绝对不会有人认出,他就是江湖中人人欲得的‘傻二少’!”

“嗯!”梅姐姐应了一声,忽然叹道:“他长得实在太普通了,唯一耐看的是微翘的嘴角,象是在笑呢!”

九妹又道:“他应该属于普通人,可偏偏身上发生了不普通的事,真是造化弄人!”

梅姐姐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亦觉得普通人好,远离江湖的恩恩怨怨,打打杀杀,可以平平淡淡地生活!”

九妹道:“梅姐姐突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令小妹接受不了!你还是饶了我吧!”

梅姐姐逗笑了:“不知你何时碰到个能和你逗嘴的人,也气气你!”

九妹笑了:“如果真碰上了,还不一定谁气谁呢?说不定不出三天,就被我气的翘了辫子!”言罢,两人动手给张翔换药。

忽然,梅姐姐“咦”了一声:“他的手动了地方,是不是已经醒了?”张翔闻言,知道再不能装下去了,于是,慢慢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眉如粉黛,眼似秋水荡漾。

所不同的是,一个是瓜子脸,一个是圆脸。

两个女子俱廿一、二岁的年龄,粉红­色­春衫裹体,显得妖媚而又健美。

张翔心中忽然一阵激动。因为,从四只透着江南女子灵­性­的如水双眸中,流露出关切的眼神!

“这里是地狱,还是天堂?”张翔轻声道。

圆脸的女孩子闻言笑了:“这里是地狱!我们两个是阎五殿里的拘魂使者!”声音轻柔悦耳。

张翔微微一笑:“真没想到!地狱之中有这样美艳动人的姐姐!如果早知如此,我会请那个什么‘断魂牵命手’的常青,送我一程!”

“咯咯咯!”瓜子脸的女孩道:“怪不得七妹说你贫嘴滑舌,奄奄一息地还不住口!”

张翔笑笑,忽然道:“梅姐姐,七妹姓什么?”

“七妹姓……”忽然住口,惊异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姓梅?”张翔一指圆脸的女孩子道:“是九姐姐告诉我的!”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九姐姐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刚才偷听我们的谈话?”

张翔扮鬼脸道:“九姐姐冤枉我了,应该是你逼我听的。”

两个女孩不由咯咯笑了起来,本来这地方很小,当然能听得到!

张翔忽然问道:“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九妹道:“这里,是百花庄的客房!”第一卷 第四章拘魂令(3)

第二天清晨,张翔睁开眼睛,见室内布置得非常整齐,墙上挂有不少字画。他对这些不感兴趣。

正想下床,房门一开,进来一婢女模样的女孩,十六、七岁,两支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上面还Сhā了几朵­嫩­黄|­色­的小花,在俏丽中又有几分素雅。

她的手里端着面盆,胳膊上搭着毛巾,见他坐起,忙道:“公子,请洗漱!”

“你叫什么名字?”张翔问道。

她脆生生地道:“小红!我是专门伺候公子的!”

张翔不再说话,慢慢下床、净面、漱口。然后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

小红忽然问道:“公子懂音律吗?”

张翔摇摇头:“不懂!”

“那公子的武功一定很高吧?”小红又问。

“不!”张翔回过头来:“我对武功一窍不通!”

小红惊异了一下,睁着大眼睛道:“公子一定­精­通诗文了?”

张翔忽然笑了,反问道:“小红,你看我长得像诗文吗?”

“扑嗤”一声,小红被逗笑了。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亲切感,觉得与他说话很开心。一顿又道:“我也正在奇怪,每次到百花庄做客的,不是豪门的公子,就是江湖之中文武双全,风流儒雅的少年英雄!”

“那你一定很失望喽?”张翔笑问。

小红笑道:“公子一定有过人的地方!”一顿又道:“只是没想到是个小毛头,还是只‘粽子公子’而已!”

“粽子?”张翔奇道:“什么粽子?”

小红吃吃笑道:“当然是用白布裹起来的,一个巨大的活粽子!”

张翔闻言一怔,看着自己,除了头之外,其余均被白布裹着,果然像极了粽子,不禁摇头苦笑。

他见小红一脸调皮的笑,遂道:“看你的笑容,就知道你快发笔横财了!”这句话倒令小红又愣住:“我……发什么横财?”

张翔不由哈哈一笑:“眼看五月临近,你把这个大粽子煮了,拿出去一卖,岂不是发财了吗?”

小红不由也笑了起来,捂着肚子道:“公子真会说笑!若真那样,恐怕还没人敢买呢!”

两人正说笑间,忽听楼下有人喊:“张公子,我们庄主有请!”

小红忙答应着,搀扶张翔下楼。转过月亮门,穿过花丛、天井,来到正中的客厅。

客厅里摆着一张巨大的长条桌子,正中墙上挂着一幅画,画满了各式各样的花,题款:百花图!墙壁两厢还挂着几幅字画,有山水虫鱼,还有两幅‘仕女图’,画法­精­细,线条优美,显然出自名有之手。

此刻,桌上摆满了各式早点,而桌子两边,分别坐着十一个俏丽无比的女子。个个衣着鲜艳,俱上天香国­色­。

张翔被扶到下首落座。

十一位女子都默不做声,也没有用早点,而是齐刷刷地盯着张翔,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强忍笑意的古怪表情。

张翔犹豫了一下,忽然笑了:“诸位庄主!请用早点!”,说完,伸手从瓷盘里抓起一块枣糕,一边吃一边道:“嗯!味道真不错!”

众女子依然默不吭声,仍齐齐地盯着他,不错眼珠地注视。

奇怪的是,张翔似是没有看到,吃光一块枣糕,又从另一盘里抓起几块点心,吃个不停。

终于,一女孩叹道:“数年来,你是第一个在我们姐妹的注视下,不但神态自若的吃东西,还很客气地邀请主人!佩服!”

张翔心中暗笑,心道:一进门就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了!嘴里却道:“主人摆下早点,就是请我吃的!如果不吃,岂不是怠慢了众位庄主的盛情?如果不请主人同用,倒显得张某失礼了!”

众女子闻言尽皆莞尔一笑,纷纷用餐。

坐在第三张椅子上的稍胖的女孩子,笑容满面的道:“张公子,想不到你的伤势复原地如此之快,看来已无大碍了!”

“幸亏众位庄主拔刀相助,将在下救出牢笼,还有兰姐姐的灵丹妙药,梅姐姐及九姐姐的细心照料!”张翔忽然抱拳,又道:“诸位姐姐救命敷药之大恩大德,小弟永世不忘,定当后报。”

“哟嗨!”梅庄主笑道:“这才几日功夫,说话就十足江湖味了!”

众女子都咯咯娇笑起来,客厅之中顿时显得非常融洽。

片刻功夫,众女子皆已吃饱,唯有张翔依然吃个不停。

看着他的吃相,几个女子又笑起来。

张翔一边吃一边道:“诸位姐姐庄主,吃东西难道好笑吗?”

梅庄主笑道:“你既然叫:‘诸位姐姐’,为何还要加上‘庄主’二字?”另一女子也笑着道:“吃东西不可笑,可笑是你的吃相!”。

张翔打了个饱嗝:“吃相不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先吃饱!免得吃不上下一顿!饿死鬼很惨的。”

众女子皆是一楞,暗自惊道:他知道了?

九庄主笑道:“看来,你在玄衣帮分舵时,一定是饿怕了,所以才狼吞虎咽的?”

张翔道:“不止是饿怕了!在下刚刚一入江湖,就看到许多年轻的生命死掉了!没人知道自己怎么死,如何死,何时死!为了不做饿鬼,所以每一顿要吃的饱饱的!”

众女子更是娇笑不已。第一卷 第五章 美人醇酒销魂琴(1)

连着数日,百花庄的十一位庄主,尽情款待张翔,好酒好菜。除了西院外,还任他在庄内随意走动。

张翔见她们如此盛情,心中明白了八、九分。

他脸上挂着平日的微笑,心中却十分不忍,但他们什么也不提,只好静观其变!心中暗道:这世上,根本没有藏宝图!何必如此?

几日中,他知道了庄主的姓名,分别以冰、清、玉、洁、梅、兰、竹、菊、风、花、雪、月为名,但也仅知道这些,姓什么就不知道了。

他知道老大冰庄主出嫁了,嫁给了海啸堡堡主,做了堡主夫人.

在他潜意识之中,最喜欢接近老九风庄主,喜欢与她聊天什么的。

当细雨绵绵飘落时,张翔用过早餐,信步走向风庄主的屋子。

风庄主正在缝一件衣裳,见他走来,忙放下针线,唤婢女沏茶。

他喜欢到这里来,凭直觉:风庄主虽然嬉笑百出,但心地善良且聪明伶俐,自己总是与她淡得很投机。见她收拾,忙笑道:“风姐姐不必收拾,你尽管忙着。”

风庄主笑道:“行!但不知什么风又把你刮进陋室来了?”

张翔笑道:“我有几件事,想请教风姐姐?”

“尽管问就是!”风庄主笑道:“我不知道的事情,也一定说个清楚。”

“风姐姐难道想乱说一通,打发我这个‘傻二少’吗?”张翔笑着反问。

风庄主轻笑一声:“我只知道:说自己傻的人,未必真的傻!有话尽管问吧!”

张翔笑笑,正­色­道:“风姐姐贵姓?”

风庄主笑了:“当然是姓风了!”

“那么,清姐姐姓清、玉姐姐姓玉吗?”张翔问道。

“不!”,风庄主笑着,摇头道:“冰、清、玉、洁四位跟师傅姓萧,而梅、兰、竹、菊及风、花、雪、月,则是以头一个字为姓,所以我姓风!”一顿又道:“我们姐妹们分别:萧冰、萧玉、萧清、萧洁,而后是梅影、兰馨、竹君、菊傲霜、花晓灵、雪卿、月梦圆!”

张翔不由一笑,又道:“真不错,那姐姐叫什么?”

风庄主脸­色­一红,沉吟一下道:“小毛头问这个­干­什么?”一顿又道:“双名……如丝!”

“如丝!”张翔重复了一句。

风如丝点点头,微嗔道:“你难道只是问姑娘家的名字?”

张翔摇摇头,郑重道:“我有几件事,困绕我几天了,想与你谈谈!”

“请讲!”风如丝道。

张翔一脸的凝重:“枫林集张家,因什么藏宝图,而遭受灭门之祸!这你早清楚!当我被‘玄衣帮’的人捉住,众位姐姐及时赶到将我救出,应该不是巧合!”一顿又道:“我想听听其中的原因!好吗?”说完,诚恳地望着风如丝。

“这……!”风如丝沉吟一下:“传说张家的藏宝图中,还有两卷武功秘笈,一卷《惊雷》,一卷《飞龙》。据家师言道《飞龙卷》上藏有克制我们功夫的武功,而且很邪恶!”

张翔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就听风如丝又道:“虽然,我们并没有抢夺藏宝图之意,但是却不能不防被江湖败类夺去。那时,受害的不仅仅是百花庄,恐怕也因此危害了武林!”

“是不是派人在张宅周围,监视江湖人的动向呢?”张翔Сhā言问道。

风如丝一笑:“这次你猜错了!”

张翔一愣。

“其实,我们的人在你家里!”风如丝道。

张翔不由怔了怔,疑惑地道:“是不是张宅的丫环春月?”

风如丝暗暗心折:“不错!”然后端起茶抿了口又道:“我们也不知道何时会发生那种事!否则,就让她避开了!”

张翔想到了那枚铜牌,一摸怀里却不见了,又问道:“就是她一个人?”

风如丝点头称是。

“我明白了!”张翔以为铜牌是百花庄的信物,故此没问下去。

他没问,却漏下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张翔又问道:“你得知张家有藏宝图的事,大概有多长时间了?”

“大概……”风如丝沉吟片刻,才道:“大约有三年之久了吧!”

“三年?”张翔不禁苦笑,又问道:“那么请问,你们是在哪里听说?又是听谁所说的呢?”

“这个……”风如丝一时无法回答,片刻才道:“江湖上人人都这么说,消息有枝有叶,我们也不知道这消息的来源!”

张翔闻言,不由黯然了。

一段传言,酿成了一桩惨祸!

居然令那么多的人深信不疑!

这,难道就江湖吗?

沉默片刻,张翔问道:“风姐姐,你也相信传言是真的吗?”说完一双眼睛盯向她。

风如丝叹了口气,抬起头却不由愣住:

她忽然发现张翔的双眸中,流露出灼灼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清澈中显得深邃,幽静如潭,一眼望不到底,幽深中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

这种力量,令人不知是该回答还是拒绝。

因为这目光,似乎能够击穿人的心脏。

她嘴角动动,稳定下被震惊的心神,很不自在的反问:“难道不是真的吗?”

张翔呆了呆,忽然间又笑了。

笑容里流出凄凉,也很无奈!

自己家中有无宝图,自己很清楚。

想不到八十余人,居然死在一句话上?

这事实实在令人难以接受,又令人悲哀!

良久,张翔缓缓道:“不管如何!对百花庄救命之恩,我深深感激!”忽然,房外传来梅庄主的声音“九妹!大姐回来了,快去迎接!”

“好!”风如丝答应了一声,看了张翔一眼,没来由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房门。张翔呆了呆,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辆马车停在大院里。

一个五十多岁的罗锅腰的仆人正在卸马车。

旁边站着一娥黄|­色­罗裙的少­妇­,眸含秋水,成熟的躯体,曲线玲珑。

她的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正是海啸堡的夫人及儿子海啸。

她就是百花庄的大庄主萧冰?

张翔在月亮门前,懒懒的靠在院墙上,注视着大院里。

十一位女子围萧冰问长问短,有的则抱起男童海啸,逗他说话。一群人在客厅前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萧冰瞥见他,低声道:“二妹,那男子是谁?”

七庄主竹君忙道:“张公子,快来见过我们的大庄主!”

萧冰笑了,撩了一下鬓边秀发:“我已是他人­妇­,哪里是什么大庄主了?”

几个女孩子纷纷打趣:“哟!有了如意郎君,就把我们抛弃了?”那个又道:“甘心做庄主夫人,不愿做庄主了?”叽叽喳喳嚷成一片。

张翔脸上挂着笑容,慢慢走了过来。

萧冰打量几眼,转头看着姐妹们:“这位是那位妹妹的小情郎啊?”

张翔脸上募地红了讪笑道:“大庄主取笑了!在下枫林集张翔!”

“傻二少?”萧冰不由大吃一惊,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张翔苦笑一声:“正是在下!”

萧冰看到姐妹们施得眼­色­,忙道:“我在来的路上听江湖人谈起,说张家惨遭灭门之祸,而你又被玄衣帮的人抓了去,受尽折磨。后来又被一群神秘侠客救出,想不到竟是群女侠客!”一顿又道:“张公子尽可安心在此休养,百花庄绝对安全!”

“是是!”张翔随口应着,心下却不以为然。

因为,他忽然感觉到:有危险临近!第一卷 第五章 美人醇酒销魂琴(2)

第二日,婢女小红伺候他洗漱。

用罢早饭,海啸又走上楼来。昨日,他和张翔玩耍了一下午,两人甚是投机。张翔觉得这金童般的孩子可爱,而海啸则觉得他很亲近。

一会儿,有人来请张翔,请他到后花园听琴。

听那既能杀人,又能迷人心智的琴!

后花院中植满了奇花异草,三座凉亭掩映在修竹花草之间,显得幽静典雅。

张翔抱着海啸走进凉亭之中。

十二张古琴,十二位如花似玉女子早已焚香等候,十二张俊美的脸庞闪烁着兴奋、激动、亮丽的光芒。

这一次,她们满怀信心,等待即将出现的结果!

竹椅旁边,放置了桌子。

上面放置了文房四宝,砚台里盛着早磨好的墨汁。

张翔放下海啸,苦笑了一下:“众位姐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不懂音律,恐怕辜负了众位的雅兴!”

小海啸用手一推红皮小帽:“不听!不听!……”

张翔又道:“众位姐姐是对‘牛’弹琴,在下十分过意不去!还是……”

二庄主萧清见状,抖了一下淡青­色­水袖,笑道:“张公子!我们姐妹平素闲暇,靠弹琴打发时光,唯可惜没有人欣赏,希公子客串一下,望勿推却!”

梅影亦道:“对!对!请公子入座!”

萧冰吩咐小红:“小红,你带海啸到前庭去!”

“是!”小红应了一声,抱起海啸,眼神却盯视了张翔一下,转身出去,张翔心中暗暗一笑:“好吧!小弟只好勉为其难了!”言罢,缓缓躺在竹椅上。

风如丝见状,不由暗叹一声,心道:这一次,你是在劫难逃了!低下头开始调琴,忽然又奇怪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叹气?

众女子互相一递眼­色­,都做好了准备,原先她们已订下了步骤:

一开始便用七成功力,催动琴音,看看他到底能抗多久?

“铮--!”地一声后,《移魂曲》开始响起。后花院内顿时充满了一股妖冶神秘的气氛。

一只小鸟突然自半空坠下,在地上转起圈子,几番振翅,却飞不起来。

张翔坐在椅子上,忽觉心跳一阵加快,又一阵平息下来。加快时心跳如鼓巨震,平息时厌厌欲睡……

众女子两目微闭,纤指如飞,内力已提到八成!

张翔忽然两手按了按耳朵,接着摇摇头,缓缓闭上眼睛……

后花院中,似乎刮起一阵轻风,花枝摇曳,竹叶翻动沙沙作响!

众女子将内力已渐渐加至十成!

张翔突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桌边,拿起毛笔写了几个字,扔下毛笔又摇摇晃晃走出了后花院。

众女子不敢大意,估计他已回到客房睡下,才收功停止弹琴,闭目调息。

片刻,众女子跳了起来,一齐奔向桌边,一看之下,顿时个个呆若木­鸡­。

只见纸上写了六个字:抱歉,我去睡了!

本想获得藏宝图的下落,谁知会是如此?

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女子惊奇万分地盯着纸张,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但是,白纸黑字,真真切切!第一卷 第五章 美人醇酒销魂琴(3)

夜,漆黑,繁星满天。

百花庄密室之中,燃着两根红烛。

十二位女子团团围坐,均面面相觑,默然无语。

萧冰咳嗽一声:“众位妹妹,你们如何看?‘傻二少’为什么能抗住《移魂曲》?”

“他在我们十成内力下,仍无动于衷,会不会是其怪症所至?”六庄主兰馨若有所思地道。

萧冰忽然道:“难道他练成了《飞龙卷》上所载的,克制音功的武功心法不成?”

几个女子不由同时叫道:“对!有此可能!”

“不对!”七庄主竹君忽然道:“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众女子齐声惊诧地问。

竹君道:“因为他没有丝毫内力!”

萧玉接口道:“难道,《飞龙卷》上所载的,是不练内力的?”一顿又喃喃道:“不可能呀!”

一直沉默的风如丝忽然道:“依我看,关于藏宝图的传说,不像是真的!也许本没有什么武功秘笈!”

“何以见得?”梅影问道。

“我只是猜测而已!”风如丝道。一顿又道:“从张家全家遇害,具体是谁无人知晓!况且种种迹象来看,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藏宝图’的事,从这一点来看,此事也许是个骗局!”

萧洁问道:“可是,是谁设的这个骗局呢?”

“也许……”萧冰沉吟了一下,又道:“张宅血案的凶手就是设骗局的人,此人定是张家的仇人!”

“也讲不通!”风如丝摇摇头:“几日的交谈中,他曾说其父兄均无仇家!奇怪!”

八庄主菊傲霜忽然道:“听听,九妹他、他的,说得多亲热!”

“对啦!”萧洁也笑道:“那傻小子整天钻九妹的屋,依我看,他一定喜欢上你啦!”

平素风如丝经常打趣她们,这一下纷纷打趣她,纷纷道:“老实交待,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啐!”风如丝脸不由红了,圆圆的脸上显出扭捏的表情:“我看你们才喜欢他呢!到我屋中坐坐,你们就大吃陈醋。快讲,谁喜欢他,我当一次红娘!”

一时间,众女子叽叽喳喳吵闹起来。

“好了!好了!”萧冰摇手:“别胡闹了!谈正经事吧!”

萧清道:“此事的确蹊跷,不如我们过去,看看他到底怎样了!”

“对!我们去查查看!”众女子说着,一起簇拥着出了密室。

来到东跨院,众人蹑足潜踪来到楼下,听了听没有动静,纷纷施展轻功上了小楼。

屋内,传来细微、均匀的鼾声。

萧清见无异状,轻轻地从敞着的窗中跃了进去,骈指连点张翔几处|­茓­道,然后点桌上的蜡烛。

众女子纷纷跃进屋中,只见张翔合衣侧卧着,兀自睡的香甜。

萧冰将手指搭在张翔右手脉门不,片刻又搭了他左手的脉门。

梅影问道:“大姐查出了什么?”

萧冰缓缓道:“他脉沉而有力,但时断时续杂乱无章,也没有武功,更无法练内功。按理说,他绝不可能在十成功力的合奏下,没有任何反应的!据说《飞龙卷》上,俱是武学之大成,包罗万象!传言有假吗?”

“是不是真的没有武功秘笈?”竹君道。

萧冰一脸奇怪:“他又是靠什么抵抗住《移魂曲》的呢?”

萧清忽然道:“应该有才对!也许他并不知道而已。不然,玄衣帮也不会兴师动众,

用三年的功夫建分舵,在枫林集设眼线了!”

“对!”萧洁Сhā言道:“黑白两道都有人潜伏在枫林集,说明一定有藏宝图!”

“对!”萧冰点点头:“只不过是没人得手而已!”

竹君道:“为了百花庄的安全起见,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直接逼问就行了”一人突然道。

众女子一愣,循声望去,豁然发现:说话的居然是张翔。

众女子不由骇的花容失­色­,如见鬼一般倒退了几步。

萧清惊异万分地指着他:“你……你的|­茓­道!”说完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相信这是真的,明明点了几处|­茓­道,怎么会这样?

“不必奇怪!”张翔边说边缓缓坐起:“小弟有几处|­茓­道被人毁去,而你所点的,恰好是其中之一而已!”

萧冰脸­色­一阵巨变,咬牙冷冷道:“刚才我们姐妹所说,你都听到了?”张翔苦笑着点点头:“你们的话直往我耳朵里钻,我无法不听!”一顿又道:“众位姐姐将我救出虎口,又细心照料,小弟万分感激!若要藏宝图直接要更­干­脆!早知如此,我不会让众位费上那么多时间!”

众女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手足无措,均默默无语。

就听张翔又道:“众位姐姐一定奇怪,小弟因何在《移魂曲》下,没有丧失心智?”

“不错!”众女子闻言频频点头。

张翔忽然伸手掏出一样东西,摊开手掌。

“赤丹珠!”萧冰不由惊呼道:“你……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张翔一笑:“大姐,是海啸给我的”

“海啸!”萧冰不由丧气。

“不错”张翔道:“早上,他忽然塞给我说:母亲和阿姨们要你听琴,用它堵耳朵!所以,小弟才能躲过。”

风如丝暗暗长吁了口气,心道:原来如此。

张翔挠挠头皮,喃喃道:“且小弟有个毛病,闻曲思睡。只要睡着,恐怕打雷亦不能惊醒,所以……”

“没道理!”梅影道:“琴音乃内功摧引而发,可以说无孔不入,这做何解释?”

几个女子忽然同时道:“难道,你真的练过《飞龙卷》上的神功不成?”

张翔不由皱皱眉,心道:想不到你们仍以为真有藏宝图!

本来,他想解释一下,根本没什么图!

忽然,他又有了危险迫近的感觉,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于是,他叹了口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萧冰道:“我觉得,张公子深明大义,虽不是江湖人,却具有侠义之心。你应该明白‘怀璧之罪’的道理!”

张翔点点头,脸上仍挂着笑容。

萧冰又道:“公子不会武功,根本保护不了藏宝图的安全!万一被江湖匪类夺去,百花庄上百名弟子遭殃不说,江湖之中也定会是血雨腥风!而张公子,你也会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你的意思是:让我交出藏宝图?”张翔笑嘻嘻地问道。

“不一定!”萧冰又道:“我们只希望张公子,能将载有克制我们的琴音的《飞龙卷》一书毁去!百花庄上下也将感恩戴德!”

张翔心中猛地又一跳:“我只知道:一天保住藏宝图的秘密,我就安全一天。”

有道理!众女子顿时默不做声。

“那也未必!”竹君忽然冷冷说道。

“哦?”张翔道:“诸位姐姐,难道只为了自己的安全,而不顾天下苍生,置江湖安危于不顾,将唯一的线索切断不成?”

“此话怎讲?”萧冰、萧清同时问道。

张翔突然有被某种野兽盯视的感觉,不由浑身一颤。

暗想:此时只好乱讲一通了!遂道:“诸位姐姐所说《飞龙卷》上所载,是天下至高武学的大成,包罗万象。既然有克制你们琴音的心法,必然有克制魔道的武功心法!”

众女子闻言连连点点头。

张翔见状又缓缓道:“如今,江湖魔道宵小蠢蠢欲动,隐隐有几股邪恶的势力滋长!也就是说:目前江湖看似平静,实则是危机重重,这一点,想必众位姐姐比我更清楚!”

众女子又是连连点头。

张翔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如果众位姐姐将张某一杀,唯一的线索虽然断了,但也只是保护了一个百花庄而已!但武林中的腥风血雨却仍然避免不了。试想,那时的百花庄未必就能自保!此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之境也!如果,《惊雷卷》和《飞龙卷》两大秘笈是应武林浩劫而出,你们岂不成了遗害江湖的千古罪人?萧冰点点头笑了:“张公子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放心,我们不会杀你!”

“不杀?”张翔不由一愣:“那又如何能切断线索又能保证江湖的平安?”

“我们找一秘密之处即可!”萧冰笑道。

众人不由一愣,猜不透这话的意思。

萧冰见众人一脸困惑,不由得意地一笑:“你住在那里后,我们封锁任何消息。这样一来就解决所有问题了。待到邪魔外道猖獗、危害武林时,再请你取出秘笈,找一位侠骨丹心的武学奇才修炼,也照样能除魔卫道!而且,我百花庄亦可平安无事!可以说,这样做是一举两得!”

“好!”众女子闻言,无不拍手称赞此计绝妙。

张翔闻言不禁苦笑:“这样做,其实并不好!”

“为什么?”众女子讶然问道。

“因为……”张翔脸上怪怪地一笑:“萧冰大姐来时,被人跟踪了!”

“什么?”萧冰跳了起来,叫道:“我是绕道而来,且一直暗查,绝不会有人跟踪的!”

张翔冷冷一笑:“别那么肯定!我敢打赌,至少有六人跟踪你到了百花庄!”

“六人?”萧冰不由大奇,旋即笑了:“想不到张公子不但贫嘴饶舌,这撒谎唬人的本事也不小!”

张翔不禁摇头:“既然你们不相信在下所说,不妨一试!”

萧冰笑了:“你这样说,是不是打消我们让你长住的念头啊?”

张翔苦笑着直摇关头:“大姐你错了!我只是恐怕百花庄,亦难逃玄衣帮分舵的命!所以最好是另图它策。”

众女子不禁咯咯笑了起了。

竹君道:“你说的这些,是吓不倒我们的,恐怕,你白费心机了!”

月梦圆笑道:“百花庄四周是‘奇门断魂阵’里面有无数陷井机关,而且还有人在阵中阻击。如果有人敢来,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你太小瞧我们了。”

张翔微微一笑:“小弟并没有小瞧百花庄,尽管周围防卫森严,又有机关埋伏,难道挡得住无数江湖人,前仆后继连续不断地冲击与毁坏?他们为达目的,必定才取用人铺路的法子,踏着尸体向里杀。”

十二位女子顿时愣住:不错,谁能保证他们不用这样的法子?

这法子,又笨又残忍无比。

但是,却是最有效的一种。

攻一处,毁一处,令你补建都来不及!

因为,那样必须得有时间去建!

但那时,能有时间吗?

半晌,萧冰忽然笑了:“张公子危言耸听,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的!况且,你刚才所说的被跟踪,也只不是一种推测!”

张翔重重叹了口气:“众位庄主,在下决不是危言耸听!自萧冰大姐到来后,我有了危险临近的感觉。觉察到至少有六个武林高手,潜伏在百花庄周围觑探!我想他们不动,是因为人手不够的原因。他们也知道百花庄在武林称‘第一庄,不是白叫的。所以,最好是早准备,周密计划,免得被他们一举攻入,届时悔之晚矣!’

众女子闻言均大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兰馨抹了把笑出的泪水,边笑边道:“你没有武功……还说什么……觉察?真是……笑死我了!”

萧玉稍胖的脸上,露出难忍的笑:“武功高强者说这话也就罢了,不会武功还能觉察庄外的事情?”打死我也不信,哈哈哈……!”

张翔叹了口气:“不信也罢,不过,你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正在此时,庄主突然传来几声高亢、激昂的长啸声。接着百花庄内一阵叮当报警铃声响起。

众女子闻听大惊:“不好,果然有人攻来!”

“对不对?”张翔笑道:“笑不出来吧?”

十二个女子瞪了他一眼,那眼光中有惊疑,有钦佩包含其中。然后,一个个如花蝴蝶般穿窗而出,长袖飘飘,丝带飞舞,冲了出去。

张翔伸了懒腰,自言自语道:“越来越热闹了!”然后重新躺下。

忽然,一条黑­色­人影自后窗下电­射­而出,一晃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张翔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他懒洋洋地起床,见桌上早放好了面盆,毛巾,却不见有人。

洗濑完毕,想去看个究竟。一推门,见小红站在屋门口,不由一愣:“小红,你站在这里,是监视我吗?”

小红低头道:“婢子不敢!是庄主吩咐:不要叫醒你!等公子醒后,请你到大厅去!

“哦!”他一愣,随即笑了。

当他一进大厅,只见萧冰、萧清、梅影、等六人正在商量什么。

众女子一见张翔走进来,纷纷起身相迎。

那神态志已不再是对一个十六的少年,倒像是对一位同辈、长者的态度,热情中带着尊敬,还带着几分期盼的意味。

这一下,反倒令张翔浑身不自在起来,忙讪讪笑道:“不知昨夜是何人­骚­扰百花庄?”

萧冰道:“昨夜共有三伙儿人企图进庄。其中有三个黑衣人被阵中机关所杀。还有几人被捉住,其中有一个女子!另外,在庄外确实还隐藏着几个武功高强的人。”

“是玄衣帮的人?”张翔问道。

萧冰点点头:“但不完全是!”

萧清Сhā言道:“被机关­射­死的,有两人是岭南‘黑虎帮’的爪牙!”

梅影疑惑地问:“张公子,你只是猜测有人潜伏在百花庄周围吗?”

张翔挠挠头皮:“小弟也不知是何缘故,每当有巨大危险临近时,就能感觉到­阴­冷和压抑。次数多了,也就知道危险的来临,具体什么方位,也能估计八、九不离十。”

“难道?”萧清一脸的困惑:“你觉得还有巨大的危险感吗?”

“这……”张翔沉吟了一下:“小弟倒没觉得有危险感,相反,心里觉得很平静,而且是异常的平静!恐怕,不久就会有一场血战!”

梅影的瓜子脸上一阵变­色­。此时,她已完全相信张翔所说的话:“大姐,趁大战尚未爆发,你还是带海啸作速离开吧!”

萧冰俏丽的脸上,露出断然之­色­:“不!我不会走的,百花庄也是我的家!我一定留下来与它共存亡,和姐妹们共抗强敌!”

月梦圆急道:“那海啸怎么办?”

萧冰道:“让老刘带他回去,凭老刘武功,足可平安无事!”

张翔忽然叹了口气:“百花庄山清水秀,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真不忍心它燃上战火。依小弟愚见,最好的办法是我离开百花庄!那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流血、拼命,也不会使如此清雅所在,染上血光!”

萧清笑道:“张公子,你认为我们保护不了你的安全吗?未免太小瞧百花庄了!”

张翔摇摇头:“不是小上瞧百花庄!而是看实力才行!”

萧冰笑了:“虽然百花庄皆是女流,但是,我相信江湖之中,没有哪个帮派敢轻举妄动!因为,我们有实力令其怯步!”

梅影接口道:“‘武林第一庄’的名号,也是靠实力得来的!”

张翔微微一笑,但没说话。

的确,百花庄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她们也正在调集人手。第一卷 第五章 美人醇酒销魂琴(4)

百花庄外。

一略瘦的蓝衣人隐在一株树后观望。此人三十岁左右,两道眉毛斜Сhā入鬓,三络胡须不长不短,眼中­精­光闪动。

蓝布长袍罩体,皂­色­大带围腰,整个人显得­精­明­干­练。

正是一路追踪到此的“万里独行”单独飞。

单独飞轻功独步天下,其“怒马踏风”轻功更是“妙手门”独门绝艺!

萧冰没有发觉,实在不足为奇。

单独飞在外徘徊了两天,却不敢冒然进庄。

他已看出,庄周围貌似杂乱的巨树,其实是一种玄奥无比的奇门阵势。不明就理,一旦踏入就会陷入机关之中。

“妙手门”不但擅长轻功,亦­精­于阵势的研究!单独飞知道:进去不难,难的是每株巨树都有古怪,且阵势内缓缓有轻烟流动。在阳光照­射­下,居然现出一道道七彩光环。

所以,他想找庄主谈谈,探听一下百花庄救人的目的!

蓦地,单独飞的身形无声无息地掠起,“怒马踏风”轻功一展就是九丈。再一晃,如轻烟般隐入旁边的灌木丛中。

他刚刚隐住身影,一条黄|­色­的人影自半空落下,站在他原先停身的地方。

紧接着,又是三条黄|­色­的人影急速掠至。

四个黄衣人一字排开,清一­色­打扮。

每个人的背后,都背着两柄短枪!

最绝的是:四个人的面孔居然一模一样!

显然,四人是同胞兄弟,四十岁左右。

其中一个朗声叫道:“百花庄的人听着,岭南黑虎帮苗英、苗雄、苗豪、苗杰四兄弟,请一位庄主出来答话!”声音高亢、激越,传出数里。显然内功不弱!百花庄内,却毫无声息。

另一个又大声道:“我们希望能交出‘傻二少’,好处大家都分点!不然,我们可要强行入庄了!”

突听远处传来一清亮的声音:“‘傻二少’是我们的,岂容别人来夺!”

四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道人影翩翩落在身后不远的地方。

来的是位年青公子,衣着华丽,月白­色­锦锻衣衫,上绣团花锦簇,廿三、四岁左右年纪,目似朗星,鼻若悬胆,齿白­唇­红,手里拿着一把描金摺扇,玉树临风般伫立在那里。

华服公子落地,点尘不惊,足见此人武功不弱。

苗英嘿嘿一阵冷笑:“|­乳­臭未­干­的小辈,好大的口气!报上名号!”

年青公子轻轻摇动摺扇,不屑道:“‘八枪震六合’的名字挺响,但不知手底下有没有真本事,本少爷玄衣帮少帮主司马剑,今天倒要领教领教!”

好狂妄的口气!

苗豪一阵­干­笑:“小子,就凭你一个人?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司马剑哈哈一笑:“谁说我是一个人?”言毕,轻轻拍了手掌。

顿时,司马剑的身后出现了五六十人,具是玄衣打扮,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为首的,豁然是“断魂牵命手”常青。

原来,那日夜晚,他冲出去后,见大势已去,急忙钻入地下密道逃逸了。

从黑衣人的身材和剑法上,推断出全是女子。故此,玄衣帮的人很快追到了百花庄!

常青的脸上挂满了微笑:“苗氏兄弟,‘傻二少’你们是要不成了!”苗英忽然哈哈大笑:“我们也不仅是四个人!”说完一声长啸。

周围突然又出现了百余人。手拿武器,缓缓将玄衣帮的人围在正中。

顿时,两群人剑拔弩张,眼看一场血战在即。

司马剑眼珠一转,高声道:“百花庄是我们的仇人,既然黑虎帮愿替我们报仇,在下万分感激!玄衣帮愿为黑虎帮压阵!”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声,由远及近,眨眼而至,一身材高大的五旬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黑黑的一张脸,豹额虎睛,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

苗氏兄弟一见,赶紧一齐躬身施礼:“属下参见帮主!”

五旬老者,正是岭南黑虎帮帮主“岭南一剑”常虎。

常虎瓮声瓮气地道:“司马少帮主!好高明的智谋!不过,你是得不到渔翁之利的!”

司马剑忙拱手:“常前辈此言差矣!百花庄毁我分舵,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此次前来,就是要讨还血债的,怎会是得渔翁之利呢!”

常虎道:“好口利的娃儿!司马老兄可慰老怀了!”一顿又道:“令尊一向可好?”

“承蒙前辈挂怀!”司马剑躬身道:“家父很快就到!”

常虎点点头:“令尊与老夫素有书信往来,想不到一别多年,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正说话间,突听十丈外一株枝繁叫茂的巨树上,有人说道:“老二,想不到司马无敌和岭南老虎也来抢了!”

接着,一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妈的!老子刚刚睡着,被这些鸟人吵了美梦,晦气!”

“什么人?快下来!”玄衣帮和黑虎帮的几名帮徒纷纷喊道。

奇怪的是,树上没了动静。

几个持弩的汉子一见,举弩向树叶密处­射­去。

七八以箭“嗖”的一声隐入树丛内。

突然,­射­进去的箭又飞了回来。

来势比去势更迅急,挟起尖啸声飞回人群。顿时,几个汉子被­射­杀倒地。

众人不由大惊,纷纷急速后退。

密密树枝间,突然窜起一条高瘦的身影,身躯在空中转了几下,如飞鸟般落在地下。

只见此人有五十多岁,长长的一张马脸,双眉短粗,透着­阴­险。一双微红的眼珠斜视着众人。

那神情简直不可一世!

接着,一个巨大的球飞了下来。

巨球是个矮胖的人,圆脸圆鼻。身子也是圆的,短短的四支长在身体上,粗壮的犹如四块­肉­瘤一般。

司马剑一见,忙拱手道:“两位直辈,可是川中双杰?”

“嘿……!”瘦高个发出一阵­阴­冷、刺耳的笑声。

这简直不像是人的笑声,听起来更像是来自幽冥地府!­阴­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矮冬瓜道:“还是司马娃儿会说话,让老夫心里大是受用!不过,老夫还是更喜欢‘川中双怪’这四个字!”

众人闻听不由大惊失­色­!

这一高一矮,原来就是恶名久著的“川中双怪!”南星和朱七。

据说此二人心狠毛辣,最大的嗜好:以杀人为乐。

只因一顽童笑朱七肥如圆球,使二人凶­性­大发,将一小村三百余口,一口气屠杀­干­净。

并将尸体堆叠焚烧,一直烧了三天三夜。

人油冲出了一条小河,焚尸味旬月不散。

正派人士曾追杀二怪,但因其武功极高,且行踪飘忽,竟让二人屡次漏网。

想不到,竟会在这里出现。

凡是二个出没的地方,必然有一番血腥。

这一点,没有人怀疑。

此时,百花庄的庄门忽然开了。

接着,走出来一位二十来岁左右的素妆女子。

女子明眸皓齿,配以淡雅的装束,更是光彩照人。

众人一见,不由暗暗喝彩。

风闻百花庄的女子,个个都花容月貌!一见之下,名不虚传。

年青女子圆圆的脸上,露出一双醉人的酒窝,嘴角浮着浅浅的笑意。

她环视了众人一眼。

所有的人,不由心跳加快,暗喜,她在看我啦!

女子忽然开口道:“诸位同道,今天齐聚百花庄,可是为傻二少而来?”声音轻柔、悦耳,闻这令人心旌神摇。正是九庄主风如丝。

一大汉道:“正是!”

风如丝笑道:“诸位的愿望,我们让他实现,也会把傻二少交给你们!”

所有的人不由心喜若狂,均想:百花庄女流怕是见了这么多的人,胆怯了!

其中一大汉道:“那就请姑娘将他交出来吧!”

另一个则道:“姑娘深明大义,令我等佩服,找出宝藏后,一定分你一份!”

数百人乱哄哄嚷成一片。

风如丝摇摇手。顿时,人群安静下来。

就听见如丝道:“交给你们不难!那就要看谁有本事,闯进敝庄啦。”

几个大汉顿时大怒,纷纷叫骂:“贱婢!敢耍你大爷!快快交出‘傻二少’。不然,我们踏平百花庄!”

风如丝仍是淡淡的道:“如果没本事进庄,就乖乖滚回去,免的丢人现眼。”言罢,退回百花庄去了。

顿时,几十人又大喊大叫起来。

叫骂归叫骂,人人心都很清楚!

百花庄成为“武林第一庄,屹立江湖百余年不倒,必有其过人的本事!”

这本事不仅仅指武功,还包括机关埋伏!

江湖中人奉行的,是:强者为王!

那么,败者呢?

江湖之中的败者,等于是灭亡。

而百花庄,依然是“武林第一庄。”

但是,等待永远不是最好的办法。

玄衣帮、黑虎帮的人在商量一番后,各派出十人,做第一次冲击。

只见二十名劲服汉子,分成二队向巨树中冲出,但一入巨树之中,便纷纷站住,慢慢地在巨树中转开了圈子。

那情形,就象一个明眼人突然置身于黑不见指的深夜,摸索前进一般。

围观的人惊奇的看着,知道阵势已经发动。

突然间,二十条汉子如遭雷噬一般,一个个被弹了出来。

两帮的人忙上前探个究竟。

但是,见到的只是二十具尸体!

一时间,所有的人被震惊,顿时鸦雀无声第一卷 第六章 血雨腥风(1)

百花庄大厅。

十二位庄主团团围坐,一脸肃容,商量如何对付外敌。

但是,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庄外,江湖中人越聚越多,有的已开始搭建帐篷,埋锅造饭。

这些人中,有江湖怪杰,有黑道枭雄,一流高手也有不少。

想必“傻二少”在百花庄的事已传遍江湖,才令他们闻风而至。万没料到,百花庄在几日间居然成了武林公敌!

可是,百花庄的结局呢?

谁能知道?

张翔呆坐了半晌,便信步出来走走。

忽然,他看到了西跨院,心中不由一动。

凤姐姐她们不许接近,难道里面有古怪?

此时的西跨院月亮门内,几丝修竹摇曳,看不清里面的景物!他缓缓地走了过去。

跨过月亮门,一柄利剑斜斜地顶在自己的胸口,冷森森的剑气,透过薄薄的蓝绸长衫浸入肌肤,令他打个冷战。

剑,在一青衣女子手里,微微似碧波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他,毫无表情。

张翔一怔,忙笑道:“在下无意至此,多有冒犯!”

女子仍是冷着脸,一言不发,剑仍直直地顶住他的胸口。

张翔忽然道:“姐姐吃过了吗?”

女子愣了一下,似乎想不到他居然问这样的话,黑黑的眉毛挑了挑,但眼里的冰似乎在溶解,渐渐有了笑意,但剑并没有放下,只是向后稍撤了三寸。

张翔用眼扫了一下院内,见除了几排黑沉沉的房子外,并无异状,遂自嘲道:“在下来错了地方,只好回去啦!”说着,缓缓退了一步,慢慢转回身。

突听一苍老的声音响起,道:“冰字组退下,请客人进来!”声音低沉,意似在四面八方传来一般,令人不知说话者身在何处。

年青女子突然收剑,转身走了几步,身影突告消失。

张翔不由暗叹:百花庄果然名不虚传!想着,缓步走进西院。

西院之中有四排房子,每间房子的门、窗都关得紧紧的,显得­阴­沉、神秘。

他慢慢向前走。略略犹豫了一下,径直走到第二排第三间房子门口。

又听那苍老沉闷的男子声音响起:“果然不错!想不到,你居然能找到我住的地方,老夫佩服!”最后这句话,是从门内传出的!

张翔不同舒了一口气,暗道:“侥幸!”

门没有顶住,轻轻一推就开了。他慢慢走了进去。

屋内摆设极为简单,一桌一凳,一床一灯,让人觉得简陋到了极点。

桌上放着茶具,靠墙的边上放着一只小柴檀木盒,高七寸、长一尺,古香古­色­,上面还挂着一把锁,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椅子坐着一位老者,六十来岁,鹤发童颜,白净的面皮上,五络花白的胡须,太阳|­茓­高隆,一双眸子在开阖间闪现着­精­光。

不难看出,老者年轻时,一定英俊非凡!

老者上下打量着张翔,忽然道:“请坐!”

张翔不由一愣,心道:老者脑筋有问题,明明一张椅子,还让我坐?一低头,才发现地下有一个蒲团!

他苦笑了一下,过去盘膝坐下。

“伸出手来!”老者忽然说道。

张翔怔了一下,疑惑地伸出手去,突然发现,伸出的手掌上,忽然多了一个茶碗。

茶碗里有满满的一杯茶,还冒着热气。居然没洒出一滴!

好高明的功夫!

张翔忽然笑了:“想不到,老丈如此清闲!”

老者顿时一愣,本以为他会对自己露的这手武功感惊奇才对,想不到张翔去一脸平淡,而说的话更是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百花庄外,已是大敌环绕!”张翔接着道:“而且,各路英雄越来越多,一场残酷的杀戮马上就要降临。您老人家居然还有兴致品茶,实令我佩服!”

老者眼中,­精­光一阵收缩,沉声道:“小友真的不能练武?”

“我想──”张翔闻言,不由苦笑道:“我找不到骗您的理由!”

老者不由哼了一声:“你也骗不了我!”一顿又道:“把右手伸出来!”张翔叹口气,把手伸了出去。

老者三根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上,闭目细查良久无语。忽然间,老者不由朗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想不到你真是因祸得福!”

“老丈真会开玩笑!”张翔闻言不由苦笑一声,百感交集地道:“近期以来,在下连命都无法自保,到处被人捉拿、整治,可以说每时每刻都在生死的边缘。哪里会有福气可言?”

老者笑了:“老夫所说‘因祸得福’,是指你脉象沉杂,心跳时缓时快,再加上被毁了几处|­茓­道,这是你的祸。虽然老夫不知是何原因,但却能抗拒《移魂曲》的内劲琴音!据我判断,普天下任何音功都对你无可奈何,恐怕少林寺的佛门‘狮子吼’,都对你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这就是你所得之福!”

“哦?”张翔奇道:“我的怪病的原因?”

老者笑道:“确切地说,应该是不能练武的特异体质!”

张翔欠身道:“在下明白了!”

老者又道:“你可知老夫是什么人吗?”

“这个──”张翔沉吟一下:“在下并非江湖中人,对武林中的人和事,可以说是丝毫不知,望老丈万勿怪罪!”

老者点点头,笑了:“老夫姓萧,名百步。四十年前,老夫被江湖同道送一‘玉面银笛’的匪号!”

张翔谦然道:“在下一无所知!”

萧百步点点头,看着这个普通之极的少年,不由一阵感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想法。

那想法很隐密,也很长远。

他已从弟子口中得知,“傻二少”并非像传说中那样,不但不傻,似乎很聪明。

但那种聪明是模糊的,令人看不清楚。

就象在雾中看花、水中赏月一般!

他,是傻?还是聪明?

萧百步也看不透这个少年!

心中盘算一阵,才道:“你生在武林世家,不知对武功有什么了解?”

张翔笑道:“在下对武功一窍不通,也不想了解它!”

萧百步看着他直摇头:“老夫认为:你虽然不能练武,但最好还是了解一下武功比较好一些!”

张翔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萧百步淡淡道:“因为,你已身在江湖!”

张翔怔了怔,默然无语。

萧百步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听说,武功最高的境界,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张翔道:“听说是‘陆地飞行,御剑杀人’那是最高境界!想必萧前辈已至此境!”

萧百步忽然笑了,声音很大,很爽朗。半晌才道:“你所说的那种,只不过是传说而已,世上绝不会有人能达到那种境界!”

张翔道:“那萧前辈认为听一种才是最高境界?”

萧百步摇摇头:“老夫也不知道!”

张翔笑了:“似乎不太可能!”

“这是真的!”萧百步叹口气道。

张翔奇道:“萧前辈想告诉我什么?”

萧百步不由鼓掌:“孺子果然可教!”一顿又道:“练武功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张翔点点头。

他知道武功不是用于杀人,就是用于自卫!

而大侠,则是用于救人!

用处不同,也就有了正邪之分!

萧百步叹了口气,缓缓道:“老夫练功几十年,到后来却发现错了!”

“请老前辈明示!”张翔淡然道。

闻听此言,萧百步不由一愣,心道:此子思维竟如此超前,且语言简练,没有多余的问话,句句扣准要旨!心中不由暗凛。

沉吟一下才道:“老夫­精­研武功多年,发现不论任何一种功夫,都是激发人的体能并发挥到极限的!可惜,千百年来,武林中无一人做到极限。也就是说,无人知道何处才是极限!”

张翔闻言不由苦笑:“在下闻所未闻!”

萧百步叹口气:“老夫发现,世上任何一种内功心法和武功招式,都是后天勤奋苦练,日积月累而成,逐渐提高增强的。几乎都忽略了人本身潜能的发挥和使用!”

“那么──”张翔忽然问道:“江湖中人苦修内功,难道不是潜能吗?”

萧百步摇摇头:“江湖中都延续这样一个规律,任何一种武功,练到最后时,相同的也就越多,最终达到‘大成若缺’‘大巧若拙’的境界。不同的是某一种武功快一些,而另一种慢一些,但结果是一样的!”一顿又道:“遗憾的是,无人能突破此境界,而将武学达到更高!”

张翔忽然问道:“人的潜能又是什么?”

“你可曾听说──”萧百步歪着头,一字一顿道:“七旬老妪,赤手掐死一头凶残的金钱豹的事?”

张翔不由一怔:“也许,这老媪练过武功吧!”

“不!”萧百步摇摇头:“这老媪平日无缚­鸡­之力!”

张翔顿时愣住。

江湖中一流高手,若碰上金钱豹也会头痛万分。即使能杀死它,也免不了要受伤的霉运!

一个不会武功且年迈无力的老­妇­?

能掐死金钱豹?

他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因为,萧百步没理由骗自己。

沉默片刻,萧百步又道:“武学一途,有数千路径,亦许,你能悟出一些东西”一顿又道:“你虽然相貌平平,但却聪慧过人,特别是超人的预感本能,更令人叹为观止。”

“多谢萧前辈教诲!”张翔说着站起身,:“在下告辞!”

走到门口,忽然转头道:“无论如何,在下都感谢萧前辈。”

萧百步不由大惊,心道:难道,他知道我在安慰他不成.见他欲出门,忙道:“若情况紧急时,你可到此处,老夫帮你离开百花庄。”

张翔拱手致谢,心里却不由笑了。

他明白了一件事:

姜,还是老的辣!

缓步出了西跨院的月亮门,他吓了一跳。

只见大厅前的广场上,花红柳绿的站了百余名女子,个个身背利剑,英姿飒爽的列队排着,整装待命。

原来百花庄有这么大的实力。

萧冰站在大厅前的台阶上,一身鹅黄|­色­劲服,裹住成熟,丰满的躯体,曲线玲珑,婀娜中不失刚毅,文静中透着练达。

她环视了站在身边的十一位姐妹,朗声道:“众位姐妹!百花庄马上面临一场恶战,百余年的基业决不能毁在我们手中,这一战,可以说是正义之战,也是‘武林第一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时候,希望各位姐妹齐心协力,把好百花庄的四面,防备敌人突然袭击。”

一顿又道:“萧清、萧玉、萧洁三位姐妹,各带自己的人住庄西,五妹、六妹、七妹各带各组守住庄北,八妹、九妹、十妹带人守住庄东,我与十一妹、十二妹守住前门。请你们一定记住,守住庄门阵式,隐藏身行,若有紧急情况,随时来报!”

“是”众女子齐声答应,纷纷带人走了。大院中又得空空荡荡。

张翔跟随萧冰进入大厅,拖张椅子坐下来,默默地坐着。

这时,月梦圆走进大厅:“大姐,庄外的人越聚越多,天一教、海鲸帮各有五十余人也来到庄外。另外还有一些独来独往的人物!”

萧冰点点头:“知道了!传命下去,不准出面,若有人进阵则格杀勿论!”月梦圆点头出去了。

不一会儿,梅影走进来:“大姐,外面来了一个可怕的敌人。”

“是谁?”萧冰忙问道。

梅影道:“是江湖中传说的‘宁惹阎王怒,不惹天王狂’的关东“天王狂刀”孟西狮。”

萧冰不由脸­色­变了变。她早就听说过“天王狂刀”此人。

平常时,他是个人。

而发狂时,简直是咆哮的黑瞎子,即不怕打,也不知道累,而且越战越勇。

此人最有名的一战,是和“长白二十四星煞”的一战。

那二十四人的武功决不在“天王狂刀”之下,偏偏均败在孟西狮手中。

失败,往往意味着死亡。

二十五人激战了四天四夜,最后只剩下了“天王狂刀”浑身血污,兀自疯狂地挥刀将二十四具尸体剁碎。

张翔坐在一边,看出她俩一脸的凝重,知道百花庄遇上了劲敌,心中暗自盘算。

萧冰忽然朗声笑了:“屈屈一只关外老熊,决挡不住我们的《移魂曲》,怕他做什?这一次恐怕能来不能回!我们百花庄正好为武林除害!”

梅影也被感染了:“这一次,恐怕是给我们送熊皮来了。”

萧冰边笑边道:“外面的敌人中,够份量的也只不过四、五人罢了,让姐妹们紧密监视,不要正面冲突!”梅影点点头出去了。

天渐渐暗下来,繁星闪烁。

虽然暑气未消,但是在每个人心中都感到冷森森的。一种沉闷地压抑感,笼罩在百花庄上空。

静!静得连小虫也不敢鸣声第一卷 第六章血雨腥风(2)

大厅之中烛影摇摇,萧冰坐在椅子上,开始有些手足无措。

毕竟这样的阵势,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若稍有不慎,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时的百花庄会怎样?

她不敢想象,却总有某种预感刺激着大脑,令她不能不想。

对江湖人来说,打斗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打斗前的等待!

萧冰心神开始动荡,如波涛般层层撞击胸口,而且愈撞愈烈。汗水自额头、鼻尖渗出,在烛光里闪着光芒悄然滑落。

张翔不由暗叹,心道:女侠萧冰叱咤江湖多年,此刻竟自乱阵脚!不行,得想方设法助其一臂之力。一念至此,忙站起身:“萧姐姐,江湖中人比武时,可知最忌讳什么?”

萧冰一怔:“最忌心浮气躁、自乱心神!否则必败无疑!”话一出口,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只听张翔又道:“此刻,百花庄大敌环伺,之所以迟迟不攻,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你每一次判断的正误,都将导致未来的结局。我想,你不会给对手机会,也不能给!对否?”

萧冰深深呼吸了几口,稳稳心神:“我代表百花庄的所有人,感谢张公子大恩大德!”

“姐姐客气了!”张翔笑了。他盯着她的眼睛:“是不是该下盘棋?”

“当然!”萧冰脸上绽开笑容:“最好是边下棋边饮酒,大姐作陪如何?”

“在下求之不得!”张翔放下心来。

此时,一名戎装女子走进大厅禀告:“大庄主,玄衣帮到了庄后,其他人仍围在庄前,看情行想前后夹攻!”

萧冰点点头:“静观其变!若有人闯阵,命姐妹们用弩箭阻击,不得出阵!”

女子应了声出去了。

功夫不大,小红端上四样­精­致的酒菜和一副棋,手脚麻利地将黑白子分开放到两人面前。

萧冰斟上酒:“张兄弟!我敬你一杯。”然后,两人开始弈棋。

这时,风如丝、梅影同时走进大厅。一见两人饮酒弈棋,悠然自得的样子,不由愣住了。

萧冰一见忙道:“五妹、九妹辛苦了。来!帮我们下棋!”

风如丝笑了:“好!我帮张公子。”心下暗暗佩服:大姐大敌当前,仍能饮弈棋,且镇定自若,真有大将之风!

梅影困惑了:“庄外之事……?”

萧冰摇摇头很自信地笑道:“放心!今夜他们不会攻击。”然后,扭头吩咐小红:“你去传令各庄主:除留下警戒人员外,其它人休息!”

张翔不禁笑了,他相信:萧冰此次判断是准确的!

对方一定会在黎明时分再做攻击。

那时,必将是惨烈无比的一战!第一卷 第六章血雨腥风(3)

天近拂晓,百花庄四周响起几声长啸。接着,数枚彩弹升入昏暗的天空。云板声、尖哨声、喊杀声响成一片。

张翔醒了过来,急忙穿衣来到大厅。

萧冰正在吩咐众姐妹如何对敌,俏丽的脸上神­色­庄重且自信,按排安毕后请张翔就座。

一名女弟子匆匆走进禀报:“大庄主,敌人被阵中弟子­射­杀十三人,我方有七人被内家高手贯注内力掷长枪杀害,九人受伤……”

这时,梅影进入大厅:“大姐,对方开始砍伐阵边沿树木,前后都有弟子伤亡,已陷入僵持局面”

萧冰闻言不由站了起来,一时间没了主意。

张翔眨眨眼晴,慢慢站起身:“依在下之见,最好是将我送出去。”

“张公子不必如此!”萧冰摆摆手:“纵然让你出去,玄衣帮也不会善罢甘休,为报上次的灭分舵之仇,也照样会进攻的!”

梅影接着道:“不错,我们虽然为女流,却也做不出如此懦弱怕事之举,请张公子放心,只要我们在,就一定和他们周旋到底。”

张翔道:“不凡的,如果我一出去,玄衣帮也许会把挑汉水分舵的事放在一边,也加入到挣夺我的行列之中。”

风如丝默默听着,心中有一股莫名的跳动,但又知是什么,很弱也很微妙,一时之间,四人均不吭声,大厅之中很安静,隐隐听到庄外传来阵阵的喊杀声,兵器撞击声,还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声……。

显然,外面的激战,异常惨烈。

喊杀声响了足有一个时辰,才又弱了下去,这时,有人来报:“禀庄主,现在敌人退了回去,庄外巨树被砍倒三棵,尚不影响阵式的发动。”

萧冰点点头,:“我方伤亡多少?”

那女弟子道:“我方二十七人,伤二十四人,现正在包扎伤口,原地休息。”萧冰点点头,示意那名女弟子下去。

张翔道:“三位姐姐,还是早一点把我交出出吧!我一人的生死无所谓,但连累百花庄,我会终生不安的!”一顿又道:“照日前情形来看,他们迟早会攻进来的!”

梅影闻言,不由毫气勃发,朗声道:“纵然能攻进来,他们也得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那时的百花庄呢?”张翔反问道。

萧冰、梅影、风如丝三人顿时愣住。

就扣张翔又道:“从对方前后夹攻的方式来看,必然达成了某种协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还会有更多的人闻风而来,陆续赶到这里,那时,将会四面同时进攻!”

三名女子点点头,她们知道:百花庄决抵挡不住数支力量的轮番进攻!

结局呢?她们不敢去想象。

张翔叹口气:“他们的目的是我,而不是百花庄,如果现在我出去的话,百花庄尚能保住庄外的奇门阵式,了能保存强大的势力。那时玄衣帮想报复,恐怕也得好好权衡一下利弊,江湖中的各门派也决不敢轻易抬惹,百花庄仍是武林第一庄,”一顿又道:“在下与百花庄并无任何关系,没理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百伤耗自己的元气,况且,我有希望百花庄因此而在江湖中消失。”

三名女子均面面相觑,都知道这话决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真被他们攻进来,这话就一定是事实。

张翔见状,又淡淡道:“至于藏宝图的事,至今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但是,庄外的人都是冲这个而来的。”

风如丝道:“你有何打算?”

张翔笑了:“我既想活得长久,还要查张家血案的真相,当然不想早死。”

风如丝点点头,她知道:“只要不说出来,他永远是安全的!”

没有人会在不知道藏宝图下落之前,将他杀害,只是……她没有由地叹了口气,忽然愣道:“我叹什么气呀?”

梅影沉吟道:“要不……”就按他说的去办,将他送出去?

突听大厅外传来低沉,苍老的声音:“绝对不可以!”

接着,一身黑绸长衫的萧百步走进客厅,腰中Сhā着眼光闪亮的长笛。

“见过师傅!”三名女子急忙站起身施礼。

萧百步摆摆手:“免了,转头又对张翔道:“小友不必如此!我百花庄虽不是名门正派,但我们也决不能做出如此贪生怕死之事,让江湖同道耻笑,让百花庄蒙羞。”

“百花庄保护一个人,还不是多困难的事!”

张翔苦笑着摇摇头道:“感谢前辈及众姐姐庇护之德,我看不如这样,不能走前门,还可以自别的地方走,让他们捉不到就行了。这样一来,既可避免打斗、流血,还可引开敌人的注意力而退,不知——”

刚说到这儿,又有来报:“敌人又开始进攻,用黑油泼树,再用火箭点燃,现在已有几十棵树起火。我们的人出去救火,被­射­伤­射­死多人,阵式已毁掉十之四、五。”

萧百步沉步思片刻,道:“传令下去,名组守庄弟子,撤回围墙内,静观其变,等候命令!”

“是”报信人出去了。

萧百步对张翔道:“小友侠义心胸,令老夫感动,若你能练武,日后必会成为盖世的英雄侠客,只是……”,一顿又道:“既然如此,百花庄再和他们在庄前一战,视情形老夫再助你离开此地不迟,你看如何?”

“行!就依前辈!”张翔点点头。

萧百步点点头,扭头对萧冰道:“冰儿,速传令下去,打开庄门,到庄外结十二琴音天罡阵!”

“是”萧冰等三人走了出去。

萧百步道:“小友不没有兴趣,跟老夫到庄外走一遭?”

张翔笑了,跟着萧百步走了出去。

庄外,已没有了昔日的清秀和雅致。

有十几株树还在燃燃不止,弥漫着股股黑烟。

地上断刀、断剑,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滩滩血迹触目惊心地映入眼帘。

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不寒而栗!

萧百步立在庄门的台阶上,朗声道:“各路英雄,不必再攻!萧某在庄前恭候,请到这里谈话!”这段话系用内功所发,声音清朗激越,传出数里远。

顿时,喊杀声停了下来。

功夫不大,百花庄前挤满了,居然有数百人之多。

萧百步扫视了一下,见玄衣帮、黑虎帮的人最多,期次是海鲸帮、天一教、血成,排教红粉帮,还有一些独来独往的邪恶人物,只见“川中双恶”南星和朱七坐在一边,关东“天王狂刀”孟西狮还有苗疆打扮的人,零星的转在百花庄门前。

“天王狂刀”孟西狮闷声道:“萧老头!识相的就赶快把傻二少交出来,不然就踏平你的百花庄!”

黑虎帮帮主常虎亦大声道:“萧庄主!独吞‘傻二少’太不仗义了!不如交他出来,我们大家都一齐分点!”

萧百步高声道:“诸位!你们都已不是三岁孩子,富可敌国的财宝及绝世的武功,只是传说,难道诸位真的相信有吗!”

双怪之一的朱七,胖脸一阵抖动,嘿嘿了阵冷笑:“萧老头!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又怎么会将‘傻二少’困禁在百花庄?又怎么会命这群小姑娘们到汉水去,偷袭了玄衣帮分舵?”

此语一出,顿时有许多人齐喊:“交出来!”“大家一齐分!”

萧百步叹口气:“萧某自认问心无愧!至于藏宝图有没有,暂且不论,只要诸位英雄能过了百花庄的琴音阵,张翔就由诸位争夺,我百花庄不再Сhā手此事!”

诸黑道人物都听说过,但去无人领教。且平素都对琴、棋毫无兴趣,闻说过琴音阵,纷纷叫道:“萧老头,­干­脆我们乒乒乓乓打一架更来的痛快,谁输了谁就退出!”

萧百步没吭声,向身后摆摆手。

顿时,十二名女庄主鱼贯向前。

每人手里捧着一把琴!

“铮”的一声清脆的音符划过天空,令每个人心头一震。

张翔静静地站在一边,他知道,音功对自己毫无作用!心里却象开锅一般,思潮起伏。

这一次弹奏的,不是移魂,而是夺魄。

还可以夺人的生命。

盏茶功夫,攻庄的黑道人物功力的高低,已明显有了区别。

功力极高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有一部分由盘坐在地下,运功相抗。

而近处的一些喽罗,已抵挡不住,一个个的瘫倒在地下,一边滚爬,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并发出阵阵如野兽般的吼叫声。

萧百步冷冷地注视着,一言不发。他知道,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会有人血管暴裂、心脏炸开而死!

内功强的,只不过支撑的时间稍长些。

但绝难逃夺魄琴音的无穷魔力。

突然,“当”的一声钹响,似是一声滚雷自天际滚来,撕破琴音的震荡。琴音顿时一顿,但瞬间又恢复正常。

那钹声突然又一响,接着又是一声,琴音也跟着顿了顿!

十二名女子在钹声响时,心神不由巨震,手指也同时一张,竟似被钹声控制了一般!

钹声隔一会儿敲一下,令琴音顿顿停停,已渐渐不成曲调。

远处,一条红云般的身影急速地飞越过来,落在众人面前。只见此人碧服红衫,一颗头锃亮,手里拿着一对巨大的铜钹!

居然是个和尚!还是西域的胡僧!

萧百步不由长叹一口气,他已认出这个胡僧,是西域奇僧迦南叶。此僧不但武功卓绝,且擅长音功,其“天锣魔音”,亦是西域一绝!

迦南叶曾多次到中原,是以萧百步认得。

他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对张翔道:“小友,此人一到琴音阵告破,你可赶快到我屋中,有人在等你!”

张翔点点头,慢慢退回了百花庄。

萧百步见他离去,遂大声道:“百花庄弟子,速结百花大阵!”

了阵云板响过,百花庄门内鱼贯走出一队青­色­服装的女剑手,有十二名,个上十六七岁的年纪,青一­色­的打扮。跟着,十二名白衣女刀手,十二名蓝衣服的女枪手……眨眼间,一百四十四人的百花大阵结成。

最后出的,却是三个六旬左右的灰衣老者,尽皆须发斑白!但每一个人都透着浩然正气,威风凛凛的站在石阶上。

顿时,有人惊呼:“天南三友?”

不少人都知道,“天南三友”不但武功卓绝,且嫉恶如仇!

此三老在白道中,不亚于江湖领袖!

而对黑道人来说,却是见不得更惹不得的“天王煞星”,谁若犯在此三人手中,就算你­射­到天涯海角,也必将你揪出来,就地正法。所以,有不少人一见之下,不由心胆俱裂。

迦南叶将铜钹一合,­操­着生疏的汉语道:“萧先生!再打下去对谁也没好处,还是把‘傻二少’交出来,大家自会平安无事!”

萧百步冷冷一笑:“迦南叶大师,你也认为世上,会有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和传说中的武功秘笈吗?”

“不!”迦南叶摇摇头:“贫僧认为财宝是没有的!但数百年前,闻名江湖的子微上人和丹元子道长,说不定会将自己毕生所学,录成各自的《惊雷卷》和《飞龙卷》,以传后世。所以,秘笈倒是七成有!”

所有的人闻言,不禁愣住。

因为大多数人,是为了那数亿计的宝藏而来!

有人高声道:“迦南叶大师!为什么就七成有武功秘笈?”

迦南叶闻听,嘿嘿笑道:“我曾做过大量调查,子微上人武功极高,却无有传人,而丹元子道长的弟子,却武功平平。时至今日,也都凋零了!所以,七成也只是推测!”

萧百步道:“诸位,想必都听得很清楚!恐怕这七成之中还有水分!”

天南三友中的云中松道:“世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财富!”

老二梅逸仙接着道:“也没有传说中的《惊雷卷》、《飞龙卷》两大武功秘笈!”

老三竹夫子又道:“更没有什么藏宝图!”

这三人一人一句,连贯的竟如一个说话一般。

每一个都知这三老说话的份量,他们从不说假话!所以有很多人不由丧气万分。

突然,有人­阴­阳怪气的哈哈大笑:“想不到天南三友也会说假话!萧大侠!如果没有藏宝图和那些东西,又何必将‘傻二少’藏在百花庄?分明是在说谎!哈哈哈……”

声音­阴­冷、尖厉刺耳,忽东忽西,居然无人知道是何人所发。

只听那人笑罢,又道:“萧大侠指使百花庄的女弟子,千里迢迢到汉水袭击玄衣帮分舵,抢走‘傻二少’汉水分舵舵主‘断魂索命手’常青侥幸逃脱外,便再无一个活口!如此毒辣的手段,目的就是怕傻二少在百花庄的消息泄露出去!然后,独吞数亿计的金银珠宝和那两卷武功秘笈。不然的话,他为何派人去救与百花庄无任何关系的傻二少?分明是欲盖弥彰!”

围攻百花庄的江湖人,大多是黑道心狠手辣的人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听那人分析得透彻无比,均斗志又起。

一个喊道:“幸亏那位仁史识破玉面银笛的诡计!差点让他骗了,大伙儿一起上啊!”

另一个则狂叫道:“各位同道!咱们杀进百花庄去,先抢‘傻二少’,再分几个娇滴滴的小娘们儿,人人有份,上啊!”

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玄衣帮少帮主司马剑,见状高声道:“我玄衣帮分舵被百花庄所毁,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各位兄弟!我们一定要和百花庄血战到底!”

玄衣帮众齐振臂高喊:“血战到底!”

有不少独行好事者,出跟着狂呼:“血战到底,血战到底。”

数百人一齐高呼,震惊了林中飞鸟,扑扑啦啦惊飞而起。

声音似惊天狂涛般,在群山中回应,令天地变­色­。

所有的人亮出了兵器,缓缓逼向百花大阵。

空气似乎凝结,紧张的人令人透不过气来,一场残酷血战,即将一触即发。

正在紧急时刻,一条人影自远处飞速­射­来,却是“断魂索命手”常青。

他紧走几步,伏在司马剑耳边低语了几句,司马剑英俊的脸上,一阵犹疑不定,似是下重大决定般,重重跺了跺脚,然后大声道:“今天本帮发生重大事故,改日再向百花庄讨个公道。”说完,挥手带玄衣帮众人迅速后退,眨眼消失不见。接着,黑虎帮找了个借口,交待了几句场面话,也急速撤去。

萧百步见状,不由长出一口气。

他知道:危险已经解除。

因为,这是他一手策化的。

完全在意料之中!

果然,余下的帮、会、门派、独来独往的人物,纷纷交待几句,匆匆离开了百花庄。

百花庄前,只留下断剑残血,和一地的狼籍。(奇*书*网.整*理*提*供)

萧百步不禁仰天长笑。

然后,唤过风如丝,伏耳交待了几句话,风如丝点点头,转身就走。

这一次,她没有进庄。

而是出了阵,向东北方急速奔去。

她,去­干­什么?第一卷 第六章血雨腥风(4)

张翔做梦也没想到:等他的人,居然是二叔的女儿李晶菁。

他心中不由一动,心道:“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晶菁见到他,毫不惊讶之­色­。见他进来,急忙拉住他的人,直奔内屋。

内屋之中,除了一张床之外,便再无其他东西。

到这里­干­什么?张翔不由一愣。

李晶菁一下子跳到床上躺下,扭头对翔道:“翔弟,快上来。”

张翔顿觉十分尴尬,喃喃道:“上床,­干­什么?”

“哎呀!”李晶菁急道:“快点上来,这是密道入口。”

百花庄的密道,居然在萧百步的床下。

一炷香的功夫,两人离开百花庄已有数里之遥,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一边跑,李晶菁一边催促道:“翔弟,他能不能再快一点”

“不能,”张翔答道:“我没有练过武功,当然无法和你相比!”一顿,气喘吁吁的道:“姐姐先走吧,我……实在跑不……动了!”说着,居然停了下来。

李晶菁急地直跺脚,道:“我们的处境十分危险,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而且越远越好!”

张翔喘息道:“天­色­黑了,我们能到哪里去?况者,我没练过轻功,跑不了多远,就会被人追上的!”

李晶菁道:“放心,这一路上我会照顾你,保护你的。家父及三叔、四叔都四处派人找你,都盼你回去,我一定会保护平安到家的。”

“家?”黑暗中张翔苦笑了一声,道:“我哪里还有家啊!”说着,心里却格登一下子。

既然派人四处找我,为何只有她自己到了此地?

她一个女孩子家,为何能很快追到此地?

按时间和距离及她被捉入百花庄的时间来推算,应该是自己被救的第二天,她就直奔此地,不然,绝对不可能这么快追到百花庄。

张翔忽然又想到了枫林深处的话语!难道她说的‘司马剑’,就是玄衣帮的少帮主?

想到此,他不由暗暗咬牙,心道:“我终于明白了!”

黑暗中,李晶菁并没有发现他的表情,提起他的胳膊,道:“我家、钱叔叔家、马叔叔家都是你的家,快,我带你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张翔眼里冒出一缕光芒,一闪即逝。道:“姐姐,现在我不能回去。”

“不回去?”李晶菁大奇,道:“你打算到哪里?”

张翔诡秘的一笑,道:“我要去找宝藏,顺便找出武功秘笈,再回去不迟!”说罢,嘴角一阵牵动。

黑暗中,李晶菁根本没发现这细微的表情,闻言不禁喜不自胜,顺声音爬过去靠紧他,急切地道:“姐姐陪你去找出来,再保护你回枫林集如何?”

“这……”张翔沉呤着却不说话。

李晶菁急道:“翔弟,难道你还信不过姐姐?”

张翔心中发苦,却装做兴高采烈的语气:“也好!一路上也有个照应,我当然相信姐姐!”

“那我们赶紧走吧!”李晶菁心花怒放催促道。

张翔道:“不过,姐姐得跟我走!”

李晶菁连连点头称是。

张翔四下观察一下环境,转身钻进一片树林。李晶菁犹豫了一下,急忙追了上去。刚一入密林,一缕衣服条似乎无意间被枝条撕下,挂在林边一根细细的树枝上,在风中轻轻晃动。

密林中漆黑一片,每株树约有合抱粗细,枝繁叶茂,一股腐烂发霉的气味刺激着鼻孔。

拐过一道山坡,张翔突然加快了速度,左绕右转,在巨树和灌木丛中穿Сhā。那情形,简直就象一只逃亡的野兽,慌不择路地奔行。

李晶菁不得不一边拨开树枝,一边紧紧跟随。虽然这样,她的衣服还是被挂扯下布条,有的掉在地上,有的挂在树枝上……

密林很大,似乎无边无际,李晶菁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是她知道,只要跟定张翔,目的就达到了。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偷偷地发笑。她甚至想到意中人练成《惊雷》、《飞龙》两大武功秘笈上的功夫,成了江湖人人敬仰得盖世英雄,武林中的霸主。

她甚至想到了,自己与意中人接受整个武林朝拜的情景。

两人奔跑了足有两个时辰才出了密林,此时已是亥时。张翔顺山坡向东南急奔,一边跑内心深处却象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自从家遭惨祸以来,却突然发现活在别人的圈套之中!

他甚至感到很悲哀!

因为这些圈套,居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设置的。目的也是藏宝图!

他经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以后将是逃亡的日子!

可是,不逃却不行!

因为,他感觉到巨大的危险离自己很近、很近……

午夜时分,两人找到一座山洞。

张翔坐了下来:“姐姐,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歇息一下了。明天一早我们再走,如何?”

李晶菁忙道:“不行!弟弟不会武功,根本跑不过人家。更何况其中有些人是跟踪的行家,我们还是连夜赶路吧!”

张翔淡淡道:“如果有人追来,恐怕早就追上了。现在追不上,到天亮时也决对追不上我们!”

李晶菁怔了怔,奇道:“这是为何?”

张翔的身体靠在石壁上,慢慢伸直双脚:“在密林奔跑时,小弟故意将脚印踩的很深,你没发现吗?”

李晶菁顿感万分惊异,猜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困惑地道:“当时,我只知道跟在你身后拼命地跑,倒没留意什么!”

张翔强压怒火:“刚才在密林中一阵急奔,我们至少兜了六个圆圈。如果有人追的话,恐怕只能到天亮时,才会发现这一点。”

这一下,李晶菁傻眼了。

只听在黑暗中的张翔轻轻又道:“他们在绕圈子时,我们可以安心地休息。当他们发现上当时已经疲惫不堪了,而我们则可以从容逃走了”

黑黑的山洞中,李晶菁看不到张翔脸上嘲弄地笑意。更看不到他手中,正摆弄着的十几缕布条。

如果她能看到,又不知作何感想了。

沉默良久,李晶菁才叹道:“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张翔哼了一声:“笨人总有点笨法子”

李晶菁摸着他的手:“弟弟,这山洞太黑了,我……有些怕!”说着,整个人软软靠在他身上。

张翔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粉香气,他真想一把将她推开,但又怕恼羞成怒。遂淡淡道:“姐姐不必害怕,我在这里!”

忽然,李晶菁坐起来,道:“太黑了,我实在怕得厉害!”说着,自腰中摸出火摺。

刚要晃着,却被张翔劈手打飞,不知落到了何处。

张翔咬咬牙,压制住语气,淡淡道:“姐姐,晃火摺容易暴露我们的行踪!我准备了些吃的东西,赶紧吃点,吃完了早休息!”

“嗯!”李晶菁应了一声,又缓缓地靠在张翔身上。她恨得浑身直颤,心中如火般燃烧不止,却又毫无办法。

她知道,一定要沉住气,等找到宝藏时,再发作不迟,免得功败垂成。

三更时分,张翔突然醒来。

他侧耳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遂推了推靠在自己肩上,仍熟睡的李晶菁,道:“姐姐,醒一醒,我们赶路!”

李晶菁赶紧答应着,站了起来。

张翔不再说话,出了山洞,直奔正南方急速走去。李晶菁也不敢多问,紧紧跟随其后。

四更天时,张翔忽然一拍大腿:“糟糕之极也!”

“什么事?”李晶菁忙问。

黑暗之中的张翔喃喃道:“咱们是在长江的北岸,而藏宝图中所示,宝藏应该在关外,我们岂不是南辕北辙了吗?”说着,调头向东北方向就走。

“这……”李晶菁无法,只好也调头,跟着他走。

当她转过身时,却没发现,张翔随手扔下一物。

居然是李晶菁“无意间”被树枝挂掉的衣服布条!

显然,张翔开始也设置圈套!

别人设圈套是为了他,而他设圈套,又是为了谁?第一卷 第七章 江湖险恶(1)

铁马镇!

铁马镇距鄂州百余里,也是南北商道之一,更是许多武林帮会设立赌场、商号的风水宝地!

最重要的,这里的消息最灵通!

在铁马镇设立据点,也是为了不和官府起冲突,更为了少惹麻烦。

张翔和李晶菁两个初入江湖的人,贸然进了铁马镇。

此时,两人的打扮如乡下人,也没有带兵器,倒没引起人注意。

不过,两人还是专进偏僻的地方。

终于,两人在一条狭长的小巷之中,发现了一家小面馆。

面馆门口挂着一个幌子,上书:牛­肉­面!

小巷很深,也很僻静,很少有人走动。

所以,小面馆里很少有客人来。

面馆里面摆着四张桌子,九条板凳,都已相当陈旧,上面黑黑的,放着光亮。

面馆老板是对年迈的夫妻,老头须发皆白,走路很慢,说话时的声音也象一只老风箱令人感觉到的生命尽头的悲哀。

老太婆虽然老,但手脚还算利落,­鸡­皮皓发,深深的皱纹里刻着沧桑。

张翔、李晶菁捡了一张最­干­净的桌子坐下来,要了四碗面,待面上来,饥火狂烧的两人“哧溜哧溜”地眨眼吃完一海碗。

李晶菁亦全没了大家闺秀的姿态,吃得比张翔还要快。

老两口见这一对少男少女,一脸灰尘,衣服也脏兮兮的,吃面的姿态更是如三天没吃饭的一般,不禁都笑了。

老头笑眯眯地看着张翔:“小客官,不要如此­性­急,慢慢吃!吃快了会伤身体的!”

老太婆亦道:“面有的是,没钱也不打紧,保管你吃饱!”

“谢谢!”张翔边吃连感激地点点头。

老头儿忽然问道:“请问二位,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李晶菁道:“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

老太婆忽然笑了:“我看不象出远门的样子!倒象是私逃出来的!”

张翔闻听,心下不由大惊,暗道:这老婆婆好敏锐的观察力!

李晶菁的脸蓦地红了,吃吃地道:“我……我们……其实……”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老头儿摇头:“我看不像,更象是逃命”

老太婆笑了:“姑娘,难道会有人追你们吗?”

张翔心中一动,眼光不由一缩,看这老夫妻绝对没有恶意,但目光却有些不对,怪了,他一边吃,一边想,但没有说话。

李晶菁道:“请不要问了,一会儿我们还要赶路。”

此时,小巷的一端走进来一中年商人。

商人微胖的一张脸,透着­精­明、世故、­干­练,一身紫缎长衫,手上带着一枚古玉斑指,气度不凡。

象这样的打扮,一般的酒馆中也很难见到。他到这偏僻的小巷中来,难道也是吃牛­肉­面?

他的右手,提着一只檀木箱子,古香古­色­,上面还锁着一把­精­致的小铜锁。

中年人走到面馆前,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一眼,见小巷两端都无人,便走进面馆。

这样一个有身分、地位的人,居然真的进了这家偏僻的面馆。

他难道真的来吃面?

商人把那箱子放到桌上,居然压的桌子“吱压”的一响,看样子很沉重。

“来碗面!”商人说着,看了一边埋头吃面的张翔和李晶菁。

见二人如乡下人打扮,一脸稚气未退。商人捡张凳子坐下道:“此处讲话方便吗?”

老太婆笑道:“方便,尽管讲就是。”

商人点点头:“老板,我们东家请你做一碗面,东西已全部带齐,都在箱子里面。”

老头儿笑道:“先讲一下,东家还有何要求不迟”

商人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递于老头儿:“东家说这碗面中,在做时稍带两块­精­牛­肉­,不知能不能做?”

老头儿看看纸条:“可以做,只是这两块牛­肉­要加钱?”

商人点点头道:“老板请放心,我们已加了两成,并且是一次付清。不过,东家说时间是三个月,怎么样?”

“不行”老头儿很坚决的摇头:“我朋友的规矩是四个月时间调查,后两个月才做也就是说不能低于半年。当然,也可能会很快做好。”

商人沉吟片刻:“怎样才能更快?”老太婆Сhā言道:“事实能让时间缩短!”

商人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匙,递给老头儿。

老头儿打开木箱上的铜锁,掀开一条细缝,将纸条塞进去,锁好。又道:“这碗面很不好做,半个月后,来此听准确消息!”

“行”商人点点头:“我一定如实汇报给东家”

“但是——”老头儿沉吟一下:“价钱再加一成!”

“这个……”商人犹豫一下,笑了:“加一成不难,东家说一定要早做!”

老头儿很坚决地道:“不行!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绝不能改!我们先调查,如情况属实,就一定做!如果不属实,钱再多我的朋友也决不会做!”

商人无奈的点点头:“好吧!按规矩给你一成的好处!”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数出几张递给老头儿:“这八万两是最大的银庄盛道银号的!务必将此事做的­干­净利落!”

老头儿点点头,将银票揣进怀里,淡淡地道:“你可以走了!”

商人站起身,出了面馆,很快消失在小巷的另一端。

这一幕时间很短,令人莫名其妙。

张翔、李晶菁二人更是目瞪口呆,举着筷子盯着碗中的面条,却不敢再去动一动。

世上居然有这么贵的面。

一成是八万两,十成岂不是八十万两?

八十万两银子,买这老头儿的一碗牛­肉­面?

只见那老婆婆伸手抓起檀木箱子,走进后院,看样子居然毫不费力。

李晶菁傻眼了,喃喃道:“老伯,我们吃的是不是那样贵的面?”一边问一边瞧着碗里的面,但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张翔亦苦笑道:“说实在的,在下身上只剩下五两银子了!”

“哈哈哈”老头儿忽然笑了:“孩子,五两银子起码买六百碗面呢!”

张翔、李晶菁不由长出一口气。

老头儿又道:“你不会武功,不能算是江湖人,就不要过问江湖的事,吃饱了就赶紧走路,免得招惹麻烦,明白吗?”

张翔很是感激,忙连连点头,但心里却不由一阵翻腾,暗道:这老者心真好!似乎对自己有偏袒之意。

自从出了枫林集,他被许多人关心过,但总感觉是有目的的关心。

目的就是所谓的藏宝图。

但这老头儿的关心,似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令张翔特别感动。

不论是谁,都有被陌生人关心过的体验。也许是一件小事,也许是一句话,但却让人感受到温暖!

你关心别人,别人也会关心你!

当你付出关心时,不要去想别人会如何来关心自己。也许你付出,不会有回报!

亦许你付出的是一份关心,收到的却是十份!

许多坚贞的友情,就是从关心开始的。

遗憾的是,这一点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懂得!第一卷 第七章 江湖险恶(2)

张翔心中感慨万分,低头赶紧吃面。

他知道,任何一个看似安全的地方,也许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突然,一股肃杀的气息涌进小巷。

接着,小巷的一端出现了一个白衣人,三十岁左右,脸­色­苍白,在白衣的衬托下,更显出一种病态的白。腰挂一柄宝剑,长三尺,黄|­色­的剑穗很旧,但很­干­净,随着白衣人的走动在风中轻摇。

杀气,正不断从白衣人微黄的眼中逼出,逐渐地浓厚。

小巷的另一端忽然多了一个红衣人,浓重的剑眉,多了一份冷酷的韵味。

红衣人脸上的肌­肉­,死板板的,似乎是铁打的,微微露出青­色­,­阴­沉沉的。

他的腰际,悬挂着一把怪模怪样的弯刀,没有刀尖,刀背上还有锯齿。

很显然,他的刀法一定是独具一格的。

此刻,他身上也逼出极重的杀气!

很快,肃杀、凝重的杀气撞在一起,空气为之一紧,令人透不过气来。

两人相距二丈,都停住脚步,逼视着对方。

停身的地方,离牛­肉­面店很近,浓重的杀机令张翔一颤,刚想起身看个究竟,却已经无法动弹。

因为被点住了|­茓­道!

点住他的|­茓­道的,居然是面馆的老板,那颤微微的老头儿!

此时的老头儿,模样没变,但行动却变了,手指如风,闪电般的点住两人的|­茓­道,令张翔和李晶菁无法动弹。

想不到,这走路都很迟钝的老头儿,居然还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白衣人和红衣人面对面站着,纹丝不动。

谁也不说话,四道无形的目光似乎成了有形的,象利箭般纠缠在一起!

杀机四溢!令人恐惧,令人窒息!

他们是什么人?难道选中了这偏僻的小巷,作为决斗的地点?

张翔背冲着小巷,无法看到是什么样的人,但仍被浓烈的杀机压得透不过气来,心中不由暗道:难道又是冲我而来?

突然,对峙的两人同时一声如巨雷般的暴喝,同时拨出兵器出招了。

顿时,小巷之中划起两团灿烂的银­色­光芒,接着,便是叮叮当当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一个照面,五十八刀封住了六十四剑!

老头儿皱眉头,他没看出二人的招式是何门何派。但他看出,红衣人和白衣人武功极高,俨然是一代宗师的身手。

招式很普通,却极具威力,而且来去之势极快!令人目不暇接。

张翔突然悄声道:“老伯!您看他们谁能嬴?”

老头儿摇摇头,低声道:“依他们的身手,起码也得五百招后,才能看出点眉目!”一顿又道:“但结局吗,却无法预料!”

张翔愣了愣:“为什么?”

老头儿没说话,只是摆摆手,示意张翔禁声。

激斗的二人化做一红一白的两团影子,刀剑劈空声和撞击声响成一片,他们已交手六百余招,仍然没有分出胜负。

“当……”的一声巨响,刀、剑一齐飞向了半空。

“唉!看来今天,两人非再得两败俱伤不可喽!”老头叹口气道。

话音刚落,红衣人和白衣人赤手战在一起,掌风呼啸,店门前空地上尘土飞扬。

突然,白衣人脚踏中空,右拳一式普通之极的“投石问路”重重击在红衣人的胸口。而红衣人在挨拳击的同时,无形无影的飞起一脚,踏到白衣人的腹部。顿时,两人闷哼着,飞出一丈多远,扑倒在地上寂然不动。

显然,两人决斗的结局是:同归于尽!

两人刚刚倒下,小巷的一头又来了一人。是个少年,看长相最多十四、五岁,眉清目秀,头上扎着包头,手里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一蹦一跳的走进小巷。

少年忽然看到躺在地上的两个死人,似乎见惯了,怔了一下,突然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脆生生地唱:“弯弯角的大笨牛,摇摇尾晃晃头,顶在一起闹不休……”

这时,小巷的另一端,忽然又有一八尺有余的彪形大汉走进来。

大汉浓眉阔目,鼻直口方,奇宽的双肩,肌­肉­坟起,腰扎一条手掌宽的铜钮大带,健壮而有力。

大汉也发现了地上的人,怔了怔,上前探了探鼻息,知道两人都已死了。

少年中跳到大汉身边,笑道:“大个子,你看这两人是不是象大笨牛?”

大汉劈手打了少年一掌,骂道:“臭小子!人都死了,你穷叫唤什么?”

顿时,少年“哇”的一声哭起来,叫道:“他们两人死与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杀的人,你凭什么打我?你说!”少年不依不挠,一副无赖的样子,把住大汉的衣襟非要他讲个清楚。

大汉被少年连珠炮的问话,搅得心烦意乱伸手将少年推倒地上:“滚,再乱叫,我掐断你的脖子”

然后,大汉抓起地上的两具尸体,拖到面馆里,对老头儿说:“麻烦你照看一下,我去买两付棺材,将他们埋了”

老头儿顿时吓呆了,说话更加口齿不清,喃喃道:“壮士,可与小老儿无关呢!”

少年人从地上爬起来,哭叫着追进店里,扯住大汉的衣襟哭道:“你不要倚仗个子大,就欺负人,小爷和你拼了!”

大汉不由狂怒,吼道:“想找死啊?”扬手又要打。

少年吓得一转身,哧溜钻到老头儿身后,叫到:“哇!青天白日,乾坤朗朗,大个子要杀人啦!救命啊!要出人命啦!”

大汉似乎更怒,伸手去抓少年。

伸出的手掌,自半途突然变指,点在老头儿的膻中大|­茓­上。于此同时,背后的少年也点了老头儿的背后三处大|­茓­。

几乎同一时间,老头儿的两条腿上,也突然出现了两只手,极快地点了环跳、足三里等诸|­茓­。

张翔大吃了一惊!

因为他看到:点老头儿腿上大|­茓­的,居然是已经死了多时的白衣汉子和红衣汉子。

死了的人,竟然又活了。

大汉少年,白衣人及红衣人,四人相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

显然,自白衣人和红衣人打斗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一个早就设计好了,且天衣无缝的圈套。

这老头儿是谁?

为什么这些人会设圈套捉他。

张翔、李晶菁见此变故,不由目瞪口呆。

随着笑声,面馆门口突然又出现了六个人。

居然是六个出家人,四个和尚,两个道士。

老头儿心中大惊,但却无法动弹。

他嘴­唇­动了动,木然的目光更显得呆滞,沙哑地道:“各位大爷,小老儿本份守已,从没­干­什么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事,求各位饶了小老儿吧!”

张翔见状,突然笑了道:“老伯,您不用害怕,他们这群混蛋是冲我来的。”

在心中,老头儿是善良且无辜的,他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他也不会想知道是什么人。

这十个人闻听均不由一怔。

那少年闻言走过来,打量他几眼道:“小子,你以为你是谁?会值得我们六大门派的十位顶尖高手联合对付?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傻傻的德­性­”

张翔冷笑道:“我知道自己的德­性­,但我都不知你这假小子的德­性­!想不到六大门派中人,为了数亿计的财宝和武功秘笈,采取如此手段。简直太光明正大了,令我佩服之极!”

少年似乎惊呆了,喃喃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扮男装的。不可能的!”

张翔淡淡一笑:“我想不出,那个男子身上,会有脂粉香气!”

“呀!”少年不由惊呼一声,声音突然变了:“好灵敏的鼻子”语音清脆聪耳,如黄鹂呜涧,果然是女的。

白衣人和红衣人忽然笑了:“祁女侠百密一疏,还是给人识破了!”

魁梧的大汉面孔微红,他也觉的用如此手段有欠光明,被张翔一说,浑身不自在起来,忙道:“我们是冲这面馆来的,他们手段毒辣,行踪诡异,是武林中的大魔头。”

中年道士忙接口道:“我们六大门派,此次对付的是这“血掌追魂”田远,他是江湖中人人欲诛的‘杀手盟’的联系人”。

为首的中年和尚合什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有所不知,他们邪恶无比,且武功高强!我们这样做,也是为武林除害,用这条计策,一是防止走漏消息,二是为了做到万无一失。施主责备的,有些言重了!”

张翔看了一眼老头儿,复嘿嘿一笑道:“是吗?在下倒不觉得言重”

白衣汉子注视着张翔,忽然微微一笑:“这位少兄,你刚才说什么财宝和武功秘笈?”

没等张翔答话,红衣人眼珠转了转,突然道:“李姑娘,你们真是私逃出来的?”

李晶菁道:“是啊!”

张翔心中暗叹:此人太­精­明了!

红衣人哈哈一笑,站起身走到老头面前:“慧清大师,我们对田远如何处理?”

此人果然心计过人,明明已知张、李二人的身份,都故做不知,并装作相信的样子,迅速岔开话题。

中年和尚合什道:“贫僧慧清与下当灵虚道长、昆仑‘金刚大王’铁震山铁大侠,峨嵋‘玉女神剑’祁女侠,天山‘一剑东来’冯海南冯大侠,以及崆峒派的‘怪刀’燕铭燕大侠十人,追查田施主已数月了。我们知道田施主武功极高,但你不该助纣为虐!为维护武林正义,平息江湖血腥的杀伐,不得已才用计!望田施主放下屠刀,讲出“杀手盟”组织的真相,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血掌追魂”田远知道再装下去,已没必要了,遂朗声道:“大师真会讲笑话!田某为避开仇家的追杀,不得已才隐居此地,以做牛­肉­面为生,更没做任何违背江湖道义之事!田某问心无愧!‘杀手盟’一说,在下也是头一次听说,不知大师此话从何而起?”

“金刚天王”铁震山道:“田大侠!在下初入江湖时,已闻仁兄妒恶如仇,且侠名远播!却万万没有想到,田大侠居然参加了江湖邪恶组织‘杀手盟’,并制造了一系列血腥暗杀事件,搞的江湖一片乌烟瘴气!本来,铁某不愿相信是真的,但种种迹象,令我又不得不相信!”一顿又道:“铁某素来敬重田大侠的为人,却想不到你居然还有另一种身份!”

田远冷然一笑,反问道:“道听途说,难道诸位相信空|­茓­来风?”

白衣人忽然冷然道:“这年头,披着大侠的外衣,专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比比皆是!田远,不必再狡辩了!”

张翔忽然笑了:“此话对极!在下也看不惯自羽名门正派,却做不正派的事的人!也最恨那种自己做坏事,却又容不得别人做坏事的伪君子!田大侠,我认为你没必要和这样的人多费口舌!”

张翔已看出红衣人心怀鬼胎,遂出言讥讽。

“玉女神剑”祁霞气乐了:“你小小年纪,就拐了人家姑娘私奔,看来你也是常做坏事!”说着,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拎了起来,提在半空。

突然一呆:“你不会武功?”

张翔知道自己的身份,已被红衣人认出,索­性­公开,亦许让他们都知道后,互有牵制,都不敢轻举妄动!再者,从田远的目光中,他也看出了关切!不如多给后院田远的妻子以逃走的时间,遂微笑道:“你难道听说过‘傻二少’能练武功吗?”

此语一出,不缔凭空打了一个霹雳。

面馆里的所有的人顿时愣住,个个一脸古怪的表情。

李晶菁更是焦急万分,她很纳闷:这张翔是不是吃错药了?

不然,为何拼命告白自己的身份?

田远却不由长叹,暗道:真是傻得可以,这一下想救都救不了了,唉!

铁震山忽然问道:“你真的是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傻二少’?”

张翔环视了一下众人,一脸呆呆傻傻的笑意,反问道:“难道我需要冒充自己?”

田远忽然道:“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冒充什么‘傻二少’,你可知道,江湖之中有多少人想要找他吗?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晶菁赶紧道:“弟弟!别说傻话了,这里与我们无关!求各位大侠放了我们吧!”

武当道长灵虚道:“我们不管你是谁,也不想过问,请随便吧!”

但是,张翔与李晶菁二人依然不动。

铁震山看出了苗头,哈哈一笑:“二位本就与此事无关,请作速离开吧!江湖险恶,不是你们随便进入的地方!”说着,轻轻一拍二人的后背。

他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拍,实则双掌中暗含深厚的内力,透掌发出,登时解了被田远封住的|­茓­道。

张翔忽然打了个呵欠,喃喃道:“我们想走,只可惜……”话还没说完,人却软软地倒了下去。

众人一愣,才嗅出空气中有种淡淡的香气,极轻极淡,若有若无。

不好!众人暗叫一声,急欲远动相抗,忽觉天旋地转,相继瘫倒在地上。

张翔没有内力,所以最先倒了下去。

六大门派的十位好手,只顾了谈话,又震惊于眼前的少年,居然是江湖中人人欲得的“傻二少”,都疏于防范,所以才着了道儿。

此时,后门人影一闪,那老婆婆走了进来,见状“格格”一笑。

笑声居然清脆如银铃,悦耳动听!

老婆婆但手掏出一个小瓷瓶,做出一粒药丸,喂田远吃了下去。然后双手一阵急拍,解了他的|­茓­道。

田远长出一口气:“好险!”

那老婆婆忽然伸手摘下白发,露出乌云般的发髻,双手又在脸上一阵轻揉。

接着,一张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落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俏丽且成熟的脸。

看上去,最多三十来岁,眉如粉黛,眼如秋水,十足的美艳­妇­人。

她叹口气道:“还好,幸亏张小兄弟的一阵贫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否则,只要到后堂一搜,我们就被端窝了!”

田远忽然叹口气:“这张兄弟果然傻得可以,居然暴露身份!这样会惹来多少麻烦?真是少不更事!”说着,也摘下假发、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原来,他也只有三十来岁的年纪。

只见他浓眉虎目,脸­色­苍白,略显清瘦,却显得不怒自威。

那­妇­人道:“可不能这样说,我在门缝内看得很清楚,他在说自己的身份时,嘴角露出一个非常古怪的笑意,象是故意说的!”

“哦?”田远惊异了一声:“我倒没注意!”

一顿又道:“谁若忽略了‘百变仙女’张晓蓉,谁就会象面条一样软!”

此时,后门开了。

走进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一身素雅的罗裙,掩饰不住风华绝代的美人影子!

一进门就脆生生地道:“叔叔!姑姑!都已收拾好了!”

田远点点头:“好!我们赶紧离开此地!”说着,扶起倒在地上的张翔。

“百变仙子”张晓蓉忙又将一粒药丸倾出,喂张翔吃下。

田远道:“刚接到消息,要咱们寻找‘傻二少’的下落,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跟他一起的姑娘呢?”张晓蓉问道。

张翔忽然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她是个危险人物!”说完,又低下头去。

田远、张晓蓉不由相视一笑。

原来,他知道自己的处境!

四人互相搀扶着,出了后门,匆匆离开了铁马镇,向北奔去。

走到一三岔路口,张翔忽然停住脚步:“田前辈,准备到哪里?”

田远一笑:“当然是他们所找不到的地方了!”

张翔挠挠头皮:“六大门派的十位杰出高手,个个功力深厚,会很快将迷|药驱出体外的,我不会武功,走的就慢了,照这样走下去,迟早会被他们追上!”

田远不由点点头:“那依你之见呢?”

张翔道:“官道上人来人往,易露行踪,不如走小路,或钻密林!”

张晓蓉拍掌,笑道:“想不到张小兄弟的心思如此缜密,令我这老江湖自叹弗如!”

于是,四人钻入了密林。

半个时辰后,二条人影如电闪般落在三路口!

该向哪条路上去追?

十个人都没了主意。

“玉女神剑”祁霞还是原先的那副打扮。她揉了揉小瑶鼻,眼珠转了转,道:“我看咱们最好分头决定,如何?”

“一剑东来”冯海南笑道:“祁女侠乃女中诸葛,你说该如何分头追?”

祁霞一知,面露得意之­色­:“小女子岂敢献丑?还是慧清大师与灵虚道长决定吧!”

灵虚笑道:“江湖之中,有谁不知郝女侠足智多谋?不要客气了!”

祁霞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左边这条路,由慧清大师带少林弟子去追;灵虚道长带弟子及昆仑铁大哥由中间这条路追;我与天山冯大哥、崆峒燕大哥三人去追。这样,我们实力足可以缠住田远夫­妇­!到时速发信号,如何?”

安排合理、迅速、果断,令其余人等齐声叫好,各自分头追去。

冯海南、燕铭也扭头上路,祁霞则跟在后面。但是,她走得很慢。

峨嵋以轻功见长,加之峨嵋弟子皆是女子,轻功更显婀娜妙曼。

但祁霞却走得很慢。

最后,她居然停下脚步,不走了。

冯、燕二人见状大奇,皆惊诧地问道:“祁女侠为何不快一点?”

祁霞笑了笑:“我们应该走慢一点!”

“什么?”冯海南、燕铭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说什么。

祁霞眼珠转了转,忽然道:“两位大哥!可曾听说‘傻二少’的事?”

燕铭点点头:“整个江湖都沸沸扬扬的,可以说是­妇­孺皆知!”

冯海南道:“都想得到他身上的藏宝图,更想练成武功秘笈上的绝纪武功!”

“那么……”祁霞沉吟了一下:“想不想得到呢?”

“这……”冯、燕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笑了:“祁女侠难道有办法追上?”

祁霞一脸得­色­:“当然!”

燕铭道:“那‘血掌追魂’田远不好对付,再加上浑身俱是古怪东西的‘百变仙子’,追上后也不好办!”

“为什么?”祁霞问道。

燕铭道:“万一困他不住,即使捉到了‘傻二少’,也会很快泄露出去。那时,我们的颜面何存?也会坏了六大门派的名头!”

祁霞又转头问冯海南:“冯兄有何高见呢?”

冯海南皱皱眉,半天才道:“我们要做,就必须封住消息,决不能走露风声!”

燕铭点点头:“不错,论单打独斗,最多是个平手!事到如今,我们最好学学江湖黑道的行事方式,一照面就围攻他们,这样他们必败无疑。”

祁霞冰雪聪明,知道他二人已起了杀心,却故意问道:“可是,咱们总不能再将田远交给六门派掌门处置吧?否则,‘傻二少’去了哪里,还是无法保密!”

冯海南打断道:“二位!现在不是商量的时候!等追上后,咱们先合力擒住他们,得到藏宝图后,三人均分。那时,再商量怎样处理他们不迟!”

祁霞点点头:“好!两位大哥,请随小妹来!”说完转身钻入了密林。

冯、燕二人相视一眼,不由都笑了,见祁霞钻入了密林,也相继追了过去。

走了数里,燕铭忽然道:“祁女侠!我们走的路对吗?”

祁霞道:“绝对不会错的!在面馆中时,我已在‘傻二少’的后背上面,撒上了一点点‘缥缈千里香’香粉!”

凡是江湖中人均知,那“缥缈千里香”经久不散,是追踪人的圣品。

冯、燕二人叹道:“祁女侠不愧是‘女诸葛’手段和心计果然高人一筹。”

就在他们三人钻入密林后不久,一条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三岔路口,轻轻嗅了一下,也转身向密林之中行去……第一卷 第七章 江湖险恶(3)

密林深处,有一小块草坪。

草很厚,也很柔软,坐上去有种在毛毯上的舒适感觉。

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溪。

潺潺的溪水缓缓流淌,蜿蜒向着远方。

此刻,田远夫­妇­及张翔,还有那明艳动人的少女坐在草地上休息。

田远道:“他们追不上我们了!”一顿又道:“在密林中追人,就如同在大海里捞针!”

张晓蓉道:“红袖!把吃的取一些过来,我们还没顾上吃午饭呢!”

“好!”少女答应着,极快地从包裹中,取出几个油纸包,有馒头、牛­肉­,最后,又从包裹里取出一瓶酒。

张翔见状,不由笑了:“真没想到,在逃难之中还能喝到酒,真是好福气!”

田远笑了,喝了一口酒:“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带你走吗?”

张翔不由一笑,淡淡道:“虽然我不知道什么理由,但我想,你不会为了财宝和那传说中的武功秘笈吧!”

张晓蓉笑了道:“我不会人云亦云,相信那些道途说的。什么数亿计的宝藏?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张翔一愣:“为什么?”

田远笑着接口道:“张兄弟,夜朗国弹丸之地,再富庶也没有那么多的财物,何况夜朗国国王荒­淫­无度,根本就不会有多少库存,再加上被灭掉时,全部屠杀殆尽!谁又会想复国呢?那么小的一个地方,即使复了国又怎么样?还不是很快就被灭掉?”

张翔点点头,忽然又道:“那武功秘笈呢?”

田远、张晓蓉互看了一眼:“你也不知道吗?”

张翔不由一怔,暗道:难道武功秘笈居然是真的?心里想着,不由说出了声。

田远夫­妇­忽然都乐了,张晓蓉笑着道:“小兄弟,那也是假的!”

张翔一怔:“你又如何得知?”

“百变仙子”张晓蓉道:“这可以说纯属意外!灞陵有一旺族张家,书香门第,张家存书上之丰可谓举世罕见!其中张家的一位祖辈酷爱诗、书画。曾在他自己的诗卷中提到这样一段:“……灞陵桥以南五里,有一清虚观,观主丹元子,­精­诗、画,余教其武技,以备乱世防身健体……”

张翔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初,他坚信世上没什么藏宝图的,可是,许多的人却深信不疑。

后来,他又开始半信半疑,认为其中定有隐情!世上也许有,只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

忽然得知,这世上并没有藏宝图,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家人的惨死,到底为了什么?

又听张晓蓉道:“……我的武功并不是家传,而是另有高人传授!家传的只不过是一些花拳秀腿之类的!”

张翔苦笑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总觉的思绪极乱,耳鸣心跳,却丝毫理不出半点头绪。

思远忽然道:“张兄弟,你为何不问我们是什么人呢?”

张翔摇摇头:“反正不是坏人”

“那么肯定?”张晓蓉笑着道。

田远亦道:“六大门派的人,可是认为我们无恶不作的”

张翔笑了:“凭我的直觉,田大侠做的不会是什么坏事!纵然是坏事,也是天下间最正直的坏事”

“好!”田远夫­妇­及那美艳少女都鼓掌叫好。

田远道:“张兄弟!你的这句话,值得浮一大白!”

张晓蓉笑道:“果然没看错你,有豪气,有胆识!”

田远忽然道:“其实,你进面馆之中时,我们就认出了你!幸亏你随机应变,用那番话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当时,我还以为你哪根神经不对呢!哈哈哈!”

张翔一脸古怪:“听田大侠语气,象是对在下很熟。难道你曾见过我?”

张晓蓉笑着点点头:“不错!还有跟你‘私奔’的姑娘也见过。奇怪的是:你为何故意躲避她呢?”

张翔叹口气:“她也是为了藏宝图罢了!”说到这里,忽然抬起头诧异地盯着田远:“田大侠伉俪明知没有,为何也找寻在下?”

田远刚想开口,张晓蓉忙用眼神制止了,抢先道:“你猜猜看?”

张翔摸摸鼻子,悠悠道:“在下命贱,应该不会有人想要我的命!难道,杀手盟除了接杀人生意外,还接保护人的生意?在下全家遇害,又有谁会想起要保护我?”他这番话似是问田远夫­妇­,又象是自言自语。

田远夫­妇­闻听却大吃一惊,不由上下打量张翔,暗暗惊奇:他竟然如此聪明!为何被称做傻二少?

美艳少女红袖笑道:“不要想了,快吃吧!”

四人简单用过,张晓蓉、红袖两人到溪边洗了一下,便原地休息。

田远、张翔仍然慢慢饮酒。“张兄弟,你可知红袖姓什么?”田远忽然问。

张翔一怔:“姓田抑或姓张?”

田远脸上浮起一丝苦涩:“其实她姓陈!”

“什么?张翔呆住了,他真糊涂了。

田远长叹一声:“你一定奇怪:三人为何会有三种姓氏?唉!此事说来话长,七年前,江浙一带出了一桩灭门惨案,不知可曾听闻?”

张翔苦笑着连连摇头。

田远一拍脑门:“嗨!田某忘记你不能算是江湖人了。纵然是,七年前也不过是八、九岁顽童”停了片刻,才缓缓道:“江浙武林界有两大世家,其中之一便是海宁陈家,当家的是陈同寿陈老英雄,在武林界素有威望。他的两个儿子陈龙、陈虎武功也不错,万没料到一夜之间,陈家居然在江湖除名了。”

张翔不禁苦笑,心道:想不到红袖的遭遇居然跟我有惊人的相似,都是全家被杀,都成了孤儿。

就听田远又道:“……当时,我正好好去浙东,调查了一件事,顺便拜访一下陈老英雄,却碰上了在死尸堆中啼哭的小红袖。她的爷爷被人一刀砍断了勃子,她的父亲被人开了膛,上上下下百余条人命,便再无一个活口,红袖之所以死里逃生,幸亏她的­奶­妈,听到有惨叫声。赶紧将熟睡的红袖放进一只衣箱里面,才侥幸躲过,为了查找证据,我挨房搜查,发现她的母亲浑身赤­祼­的死在床上,真是惨不忍睹。”

张翔不由悲从心来,慢慢道:“再后来呢?”

田远叹几口气:“因为成要急着返回,便将红袖带在身边。后来,听说她的叔叔赛关公陈虎,因访友未归,也幸免遇难。”

张翔问道:“难道她的叔叔没有找过她吗?”

田远喝了一口酒,沉沉地道:“后来,我通过数年的时间,查找蛛丝马迹,终于查出了真正的凶手”一顿又道:“万没料到的是:凶手就是她的叔叔,赛关公陈虎!”

“什么?”张翔惊呆了,象吃了一枚臭鸭蛋一般,浑身难受起来。

酒,似乎也没了味道。

停了一下,田远又道:“我在调查中发现,陈龙之妻,便是浙江第一美女黄雪儿,惨祸也是因此而发生的!”

张翔问道:“难道陈虎也爱上了黄雪儿吗?”

田远怔了怔:“不错!可以说江湖中不少少年英雄,都看上了黄雪儿,追逐的人可以说是空前绝后,可是黄雪儿喜欢的,却是陈虎的同胞哥哥,江湖中被称作“青衫侠”的陈龙,并嫁给了他。不料,作为兄弟的陈虎居然心存妒恨。”

张翔喃喃道:“天下竟有此等事?”

田远道:“我也是有些不相信,就查证了所有陈虎的所谓的朋友。其中有一个最为神秘,连陈虎也守口如瓶!那人也对黄雪儿垂延已久,处处以语言挑拨,并许以赠一件护身软甲,一本刀谱,让陈虎制造条件……”难道陈虎就答应了?张翔问道。

田远点点头:“妒火使陈虎蒙闭心窍,加之那人说不伤害他的家人。于是,陈虎在外出半月之后,在一个深夜悄悄潜了回家,并与其父、兄三人喝酒,却暗中在酒内下了迷|药,不过,他并不知道那人给他的迷|药之中,还混进了软筋散功粉……”说着,抬头看了看远处的红袖。又缓缓道:“当其父、兄中毒倒地后,那人闯进后堂,将陈龙之妻强行­奸­污。而陈虎那厮居然在窗外听着……”

张翔咬牙怒骂:“真是个畜牲”

田远道:“简直是人畜不如!当那人满足了兽欲,离开时扔给了陈虎想要的东西,而陈虎那厮又到屋中,将其嫂玷污!不过,陈虎没料到的是,那人却又暗中解了其父兄所中的迷|药。陈龙功力深厚,醒来时,正好撞见,不由指着陈虎大骂,而陈虎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陈龙正犹豫不决,却被陈虎一刀Сhā进肚子,正在这时,其父陈同寿闻声刚好撞见,这灭绝人­性­的狗东西,居然见事败露,又把刀砍向了他亲生父亲。然后,又一刀将那受害仍在晕迷之中的女人砍死。为了不泄露秘密,那厮又疯狂的将刀砍向其家人……”

张翔眼里几欲喷出火来,恨声道:“那后来呢?”

田远道:“因陈虎外出未归,无人见到,竟被其瞒过,前段时间,我才查明真相,告知了齐谦、齐逊两兄弟,红袖拿出一个大钱,买其叔陈虎的狗命!”

“杀掉那狗贼了吗?”张翔忙问。

田远微微一笑:“天下间,很少有人能逃得过此二人的追杀,本来,我们几人联合起来,就是专门刺杀那些披着人皮,却行禽兽之举的人,除暴安良,扶危济困的。不想,却引来江湖诸门派的追杀,这是始料不及的。”张翔道:“那利诱陈虎的人是主凶,有没有也杀了他?”

田远叹了口气:“那人神龙见尾不见首。姓名也是假的,调查了这么久,居然一直未能查出那人的来历,否则,就算他在天涯海角,也会将他正法!”说完看了看日头:“好了,咱们该赶路了”

四人收拾好东西,继续赶路。

突然,张翔心中一阵巨跳,一种­阴­冷森然的感觉,在周围弥漫开来,令他不由打了个冷战!

那是一种被利箭对准的感觉!

张翔不由停下脚步,叫道:“不好,田大侠,我觉得有人正在向我们逼近,得赶紧分头走”

田远夫­妇­不由一愣,齐声道:“不会吧?”

陈红袖道:“他们就是神仙,也不可能知道。况且,在密林是无法追踪的。”

“不对”张翔心念电转。

他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急忙问道:“田夫人和红袖姑娘喜欢用什么样的香粉?”

“百变仙子”张晓菁一脸困惑道:“平日里我们根本不用!况且,为了隐藏身份也不能用的,有什么问题吗?”

“糟了!”张翔又由大叫一声,他记起面馆之中,祁霞曾抓着自己的后衣襟提起过,忙迅速脱下衣衫。果然,那地方正有那股淡淡的香气溢出。

张翔不由暗骂:这­阴­险的贱卑!

田远、张晓菁也闻到了,惊呼道:“峨嵋缥缈千里香!”

张翔一跺脚,急忙道:“田大侠,你三人向南走,我向东引开他们”

话音刚落,一个­阴­冷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已经晚了!你们逃不掉的”声音如丝,显然是内功发出。

田远一把抓过带千里香的衣衫:“张兄弟,你带红袖走,我们断后!”

张翔心中一阵激动:“保重……然后抓起陈红袖的手,拼命折向而逃,钻入了密林”

田远夫­妇­互视一眼,刚要走突听上空一阵大笑,接着,一条白­色­人影出现在二人面前。

正是天山派的年青高手,“一剑东来”冯海南。

紧接着,峨嵋“玉女神剑”祁霞也­射­落当场。

冯海南笑道:“田远,这一次你还往哪里逃?”

田远哈哈一笑:“田某久闻一剑东来冯海南,乃天山派最杰出的年青一辈高手,功夫了得!今日田某到要领教领教,是不是虚传!”外之意,是不是真有两手!

祁霞娇笑一声:“我们既然要捉拿你,就已经了解了你的武功!况且,六大门派的掌门曾下令,对付“杀手盟”要不择手段!”

田远冷冷一笑:“既然如此,田某看看六大门派有何卑鄙的手段!”

四个人各亮出兵器,凝神对敌。

张翔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愚蠢、竟然疏忽了一个最致命的疑点。

他们是都追来了!

还是就只有几个别有用心的人?

刚跑出一箭之地,张翔突然停住脚步。

陈红袖在他一边停住身形,手抓住他的一只胳膊。

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身暗红­色­衣裤,腰挂大刀,正是崆峒派‘怪刀’燕铭。

燕铭眼中露出笑意:“傻二少,你怎么不跑了?哈……”笑声里充满得意。

张翔心中大惊,他知道此人­阴­险­奸­诈,吸了口气。突然笑了:“在下幼年时曾被狗咬过,所以特别怕它,万一不慎被咬一口,麻烦就大了”

燕铭闻言一愣,奇道:“怕狗?深山野岭那里会有狗?”

“有”站在一边的陈红袖突然道,俏丽的脸上荡漾着微笑,一顿又道:“不但有狗,而且还有一只拦路狗呢!”

此时,燕铭才明白二人是在骂自己,不由悖然大怒,身形一闪,欺上前一掌将张翔打了出去。

张翔原地转了几圈,翻了跟头摔出去,顿时鼻血长流。

支撑着坐了起来,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污,咧嘴道:“这只拦路狗不但咬人,还能打人的!”

燕铭怒极,踏步上前。陈红袖急挥手中的两柄短剑,不提防燕铭早有准备,一掌将她扫出一丈开外,接着飞起一脚,踢中张翔腹部,将其踢了三个跟头。

陈红袖突然将两尺余长的短剑一合,剑穗结在一起,霎时变成长五尺有余的剑,寒光闪动中,夹杂着她的一声清叱,舞起绵绵不绝的剑网,卷向燕铭。

可惜,双方的武功太过悬殊,仅一个照面,两只短剑就飞上天,人也被踢出六尺远,跌倒在张翔不远处。

燕铭狞笑着,走向张翔:“傻二少,这就是逞口舌之利的下场。”

张翔被踢的不轻,他慢慢站起来,见燕铭走近,突然扬手扔出一把灰沙。

燕铭冷笑一声,一抖袖子将灰沙挡开。但他万没料到,刚挡开灰沙的同时,胸腹间便被飞扑来的张翔的头,重重撞上。

张翔居然在灰沙出手的同时,人也跃起。而当燕铭抖袖外挥时,正好撞入胸腹之间的空门。

他,居然有如此尖锐的判断力。

这一变故,太过突兀。“怪刀”燕铭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居然妙到毫颠的利用了那细微的空门。

燕铭在崆峒年青一代中,乃是最杰出的高手,竞也被张翔撞了个倒栽葱,半天透不过气来。

“红袖快走”张翔急喊一声,人又飞扑上去。这一次,他的手掐向燕铭的脖子。

他要缠住燕铭,给红袖争取时间。

但是,这一次没能如愿,被燕铭一掌印在胸口上。

“砰”的一声,张翔闷哼一声,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人还在半空,嘴里就喷出一道血箭。

“张大哥”陈红袖狂呼一声扑过去,抱住张翔,同时,一柄飞刀也Сhā在她的腿上。

燕铭揉揉隐隐作痛的胸口,心中一阵狂怒,暗道:自己居然敢一个不会武功眼的撞了个跟头,若要传出去,岂不令人耻笑!一念至此,眼里冒出狰狞、恶毒的火焰,盯着两个人。

张翔被陈红袖扶着,挣扎着坐了起来,见状不由叹口气:“大侠是崆峒派的吧?”边说边挣扎着拔下Сhā在红袖脚上的飞刀,撕下衣袖裹上。

一顿又道:“阁下是六大门派中人,为武林所敬重,但阁下对这么一个小姑娘下如此毒手,且是江湖中下九流的暗箭伤人的手法,给正派人士丢尽了脸,不但不引以为耻,还洋洋自得,说明阁下脸皮之厚,恐怕早已超过刀枪不入之境矣!”

“哈!”陈红袖不由笑出声来,Сhā言道:“据说练到此境后,牙齿都会掉光!”

“不错!”张翔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又道:“不但厚颜,而且无‘齿’(耻)!”

“怪刀”燕铭眼前一黑,气得差点儿吐了血,一张脸涨红如紫茄,咬牙狂叫道:“好小子!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崆峒真正的绝艺!”说罢,骈指抵在张翔的大椎|­茓­上。

这一次,燕铭已不计后果,施展的是崆峒历代严禁滥用的“缩筋断脉裂|­茓­手”,内家真气由大椎|­茓­逼入,瞬间逆行于十二经络,奇经八脉。

张翔顿时闷哼一声,身子如虾公一样,夸张地弓起,扭曲,冷汗顿时流下来。

一阵似野兽的呻吟、喘息声,从张翔喉咙里传出来……

燕铭似是发疯般的,对躺在地上的张翔拳打脚踢。

(人是什么?)

(──是一种能思考的动物!)

(──如果,这种动物发了疯呢?)

(──就会变成比野兽还要凶残、恶毒的人!)

(──此时,他还能算是人吗?)

(──不能!只能是和人一样的野兽!)第一卷 第七章 江湖险恶(4)

陈红袖听不下那种声音,捂着耳朵哭喊道:“畜牲!快住手!求求你快住手!他快死了!”

这一声,犹如半空滚过一个霹雳,使燕铭猛得醒过来,赶紧收住拳脚,解了“缩筋断脉裂|­茓­手”的|­茓­道,心道:好险,万一“傻二少”死了,藏宝图岂不成了泡影?

此时的张翔,已是奄奄一息,晕迷不醒。

燕铭擦了一把冷汗,俯身扶起张翔和陈红袖,往回就走。

不一会儿,来了田远夫­妇­拒敌的地方。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影,连打斗声、兵器撞击声也闻不到了。

他们去了何处?活着还是死了?

张翔苏醒过来,勉强睁开肿涨的眼睛,四下打量。

只见草地上杂乱不堪,残枝断叶遍布,断剑头、飞镖、碎衣服等,还有斑斑血迹。

这场打斗,想必残烈异常!

顺着痕迹,蜿蜒向着北方,燕铭顺着血迹沿路寻去。

一块高坡挡住去路,燕铭扶着二人蹬了上去,一见之下,不由呆住。

只见山坡下面,四个人均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田远仰面躺在地上,“百变仙女”头伏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两人俱是血迹斑斑,一柄飞刀还Сhā在张晓蓉的腰部,血已浸湿了一大半。

“一剑东来”冯海南情况也不妙,腿上被剑划了一条半尺长的口子,左肩连衣带­肉­掉了一块,血已经僵住,“玉女神剑”祁霞的头巾被削掉,一头秀发铺散着,胳膊上、腿上刺破了好几处,露出如雪的肌肤,半坐半卧于地上,不知死活。

看样子,四人已是两败俱伤!

“怪刀”燕铭将二人扔在地上,快步走到冯海南的身边,叫道:“冯兄!冯兄!”但冯海南一动未动。

燕铭又摇“玉女神剑”的肩膀,道:“祁女侠,你醒醒!”

“叔叔!姑姑!”陈红袖叫起来,挣扎着跛着的腿跑下山坡,来到田远夫­妇­身边,见二人双目紧闭,不禁失声痛哭。

冯海南突然翻了个身:“燕兄,我们还没死!只不过是累脱力了而已!”

祁霞也突然抬起头,指了张翔道:“两位看看!”

三人不由相视大笑。

“呸!你们这三个狗贼!”陈红袖忽然冲着三人怒骂,接着站了起来,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剑,是“百变仙子”张晓蓉的!

陈红袖斜举宝剑,抽噎着又道:“你们自羽名门正派,下手却如此狠毒,居然用暗器伤人,我跟你们拼了!”言罢,剑舞寒光,疯狂地向三人冲去。

她已经没有了亲人,更不愿失去这世上最后的两位亲人!

七年,如亲生骨­肉­的百般呵护,已有了极深厚的感情。

世上最大的悲痛,莫过于失去亲人!

所以,仇恨在陈红袖的心中巨烈燃烧,两眼如火山喷出仇恨的火焰!

冲杀上去的她,根本不去考虑对方三人是六大门派之中的佼佼者,通过比武­精­选出的最杰出的青年高手。

仇恨,不代表武功!

所以,陈红袖被点了|­茓­道,扔在山坡下。

她的眼角,因愤怒而瞪裂,鲜红的血顺着雪白的双颊流下!

张翔连滚带爬地过去扶起她,并将她抱到田远夫­妇­身边。

“一剑东来”冯海南眼珠转了转:“两位,今天此事该怎么办呢?”

燕铭道:“还是请女中诸葛祁女侠拿主意吧!”

“玉女神剑”祁霞已恢复本来面目,原来亦是貌美如花,闻言笑道:“两位师兄,太抬举小妹了!你们二人久闯江湖,阅历深厚,还是冯兄、燕兄拿主意好了!小妹一定唯马首是瞻!”

燕铭略一沉吟:“不管如何,咱们今天擒住‘杀手盟’的线人田远,在其它门派中已露足了脸面。可以说头功归我们三人,应该值得庆贺一番!”

“那么……”冯海南沉吟了一下,又道:“我们擒住的‘傻二少’怎么办?是带他一块走,还是放了他?但那样的话,未免太可惜了吧!”

“肯定不能放!”祁霞坚定地道。一顿又笑道:“我们既然擒住了江湖中人人欲得的‘傻二少’,总不能再将数亿计的财富和惊天地泣鬼神的武功绝学轻易拱手让人!那样一来,别人岂不是笑我们傻吗?若万一被黑道人物捉到,对我们六大门派岂不是也构成威胁?”

冯海南点点头:“听说少林、武当、昆仑三派也想得到藏宝图,扩大门派,练成武功秘笈上的功夫称霸武林呢!若带四人一齐走,岂不正遂了别人的心愿!”

“但是──!”燕铭沉吟一下,又道:“即不能带他走,又不能放他,那我们该怎么办?”

祁霞微微一笑:“所以,我们一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说着,走到田远夫­妇­身边,解了二人的|­茓­道。

三个人又走到远处的一株树下,小声商议该如何办。但是的确不好办!不然,对六大门派的声誉也会受影响。所以,三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田远夫­妇­醒了过来,八道目光互视一眼,都不由苦笑了一下。

四个人都受了很重的伤,都已无法站起。

田远轻拍了一下张翔的手:“张兄弟,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但是,你与我们无关,想必不会过于为难于你。以后,红袖这苦命的孩子,就托你照顾了!记住:一定要好好待她,我纵死亦瞑目了!”

田远不愧是老江湖,且是有情有义,侠肝义胆的汉子!他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因为,他决不会出卖朋友!

张翔苦笑一下,艰难地点点头。

他知道:田远伉俪为保护朋友,已下了死的决心。

也只有一死,才能守住秘密!

张翔心中感叹万分:“田大侠义薄云天,令小子佩服之至!在下一定会尽力!”

田远点点头,又对陈红袖道:“叔叔和姑姑不能照顾你了!以后跟着张大哥,听大哥的话,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我与你姑姑也就安心了!”

陈红袖哭了,哽咽着道:“叔叔是好人!和姑姑都是好人!你们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们是名门正派,决不会做出卑鄙之事!你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百变仙子”张晓蓉闻言笑了,抚着她的头道:“孩子!你跟我们的事无关,他们不会为难于你!再者,我们受伤不轻,况且,我们所做的事,已为他们所不容!我想,他们也担心有什么劣迹传出,身败名裂!被他们捉到了,未必就会平安无事!听话,跟你张大哥走,我们会很安心!”

他夫­妇­二人为了不累及无辜,做了同样的准备!

张翔叹了口气:“两位­性­情中人,在下定会尽心尽力,但恐怕在下……唉!亦难逃此劫难!”

“有此可能!”田远忧心重重地点点头。又道:“财宝动人心,谁也不敢保证六大门派中人在利字面前不会心动,不会变得丧心病狂,唉!”

此时,冯海南、燕铭、祁霞三人,联袂走了过来。

三人脸上闪着兴奋的红光,一脸得­色­。

张翔一见,心中不由一紧,他已明白了七分!眼珠一转:“三位大侠准备押我们去少林?还是请我们去爬武当山?”

“怪刀”燕铭嘿嘿一阵冷笑:“我们既不去少林,也不去武当!”

张翔心中又是一突,遂问道:“那么,一定是去你们三派中的一派了!”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祁霞一眼,又道:“在下极愿去峨嵋!”

冯、燕二人对视一眼,但没说话。

祁霞心念电转:“傻小子,你有什么企图,快讲!”说着,纤掌轻轻拍了一下张翔的后背。

这看似轻轻的一掌,却蕴含了峨嵋派的“蝴蝶穿心掌”的二成内力。

张翔顿时脸­色­惨白,嘴角又浸血迹,大喘了几口气,才又道:“在下闻说峨嵋派的女弟子,个个貌美如花,俱是人间尤物,俗话说:‘宝剑赠侠士,宝图送佳人’吗?”

冯海南冷冷一笑:“你的打算落空了!”

“我们哪儿也不去!”冯、燕、祁三人几乎同时说道。

张翔咳嗽了一声:“明白……了!”话音刚落,一口鲜血又狂喷了出来。

他明白:这三人要下毒手了!急怒之下竟晕了过去。冯海南上前一步,一把将田远提了起来。喝道:“你老实说,如何与‘杀手盟’联系?他们有多少人?为首的是谁?住在何处?”

“呸!”田远一口痰啐在他脸上:“你是什么东西?也来问我?”

他已知道这三人的想法,故意激怒冯海南,以求个痛快!

冯海南大怒,伸手将一枚“天山冰针”刺入田远的软筋|­茓­上,骂道:“老子倒要看看,你的嘴硬到几时?”

田远顿时脸­色­苍白,浑身直抖,但他咬着牙一言不发。

祁霞上前出指如风,用“九­阴­载脉”手法连点田远五处大|­茓­,冷笑道:“到时候,可别求我们知道!”说着,那张俏丽的脸上,露出一种凶残、恶毒的笑意!

此时的她,已不象“玉女”!

更象一条蛇,一条美女蛇!

“啊……”田远喉咙里发出闷吼,五官都已变形,身躯在地上翻滚,扭曲……

“百就仙子”张晓蓉见状,心里忽然一亮,急忙叫道:“你们快住手!把他放了我定会告诉你们!”

“这样才对吗!”冯、祁二人­阴­阳怪气地道,随即解开田远的身上的禁制。

田远身体不再扭动,他已听到妻子的话,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断续着道:“娘子!不要……不要告诉他们!我们……死不足惜,决不能做出出卖……出卖朋友的事!”

张晓蓉一脸淡漠,似是没听到。又道:“我们他们手中,犹如上案之­肉­,岂能不说实话!”

田远喘息稍定,不由怒骂:“贱人!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一种人……我真是瞎了眼!”

“夫君!”张晓蓉转过头,向田远眨了一下眼睛,一副无可奈何地道:“他们即使找到,也奈何不了他们!还是活命要紧!”

“哈哈哈……”冯、燕、祁三人突然纵声大笑。

冯海南笑罢,冷冷道:“说了实话,也救不了你们的命!”

此时,张翔被笑声震醒,闻言道:“因为,你们还想得到藏宝图!”

“不错!”燕铭大笑道:“武林中谁不想练成至高无上的武功?谁又不想拥有富可敌国的惊人财富?”

“所以……”冯海南咬牙切齿道:“为了不走漏消息!今天,这里的人都得死!”

“放屁!”密林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怒骂,声音低沉,透着威严。

接着,树木间大步走来一个人,八尺多的魁梧身躯,奇阔的双肩,相貌堂堂,威风八面,却是昆仑“金刚天王”铁震山!

所有的人顿时呆住!

就听铁震山道:“想我六大门派,乃武林领袖!做事从来光明正大!万事皆以江湖安危为己任,处处以侠义为先.”

说着,铁震山已大踏步走上前,指着三人怒道:“这样杀人灭口的手段,岂是六大门派中人所为?亏你们想得出,说得出口!”一顿又道:“今天有铁某在,你们谁若想杀他们,就踏过我的尸体!”此番话慷慨激昂,加上他奇高的身材,更显神态威猛,真如天神降临一般。

冯、燕、祁三人面面相觑,万没料到半路杀出这个“程咬金”!

三人联手并不怕他,却头痛铁震山的功夫!

外门硬功练到极限,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会变成柔软无比,韧­性­十足!

但武林之中,却极少有人能练到此境!

虽然练成的极少,毕竟有人能达到!

铁震山就是极少数人中的一位。

三人头痛铁震山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不但敢拼命,而且很会拼命!

敢拼命者,多数是拼掉了自己的命,却拼不掉对手的命!

会拼命,则是拼着自己的命,拼掉了对手的命,而自己保住­性­命!

敢拼命不一定会拼命!

会拼命也不一定敢拼命!

但这二者的结局是:失掉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铁震山不但敢拼,也会拼命,更­精­于拼命!

这一点,三人在六大派选拔­精­英的会上,就已经很清楚了!

更清楚昆仑“金刚般若功”练到极至时,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情形!

遇强则更强!令每个江湖人都头痛!

况且,江湖中早就流传着:“宁惹阎王怒,不惹天王狂”和“宁拼天王刀,不战怒目天王”之说。

所不同的是,这江湖“二天王”之中,一个是黑道怪杰,一个是正派侠客!

“咳!”祁霞­干­咳了一声,打破僵局,她不愧是“女中诸葛”,见此情形,忙笑道:“铁师兄,我们为了让他讲也‘杀手盟’的线索,吓一吓而已,你不要信以为真!”

冯海南亦道:“是啊!我们在捉他们时,受到猛烈的抵抗,对于这些江湖败类,我们只是想让他们多吃点苦头,又怎会当真杀了他们?”

燕铭道:“请铁师兄发落,我们一定追随左右!”

“不管如何,”铁震山出口气,坚定地道:“我要带他们四人去少林寺,由六门派掌门商议发落!”

祁霞笑道:“那是自然!我们刚才也商量过,带他们去少林寺发落的!岂能擅自主张?那样岂不是目无尊长?是不是啊?”说着,冲田远夫­妇­、张翔、红袖四人一笑。

笑容是却有告诫四人的意味透着威胁。

张翔忽然大笑:“好一个祁女侠,死到临头还说谎话,喂……”他忽然狂喝道:“大个子,小心……”

可惜,已经晚了。

刀光闪动,剑芒飞涨!

然后,是几声闷哼。

铁震山眼瞪得溜圆,看着刺进自己胸口的剑!

剑在冯海南的手中,他的脸­色­狰狞恐怖。

铁震山做梦也没想到:冯海南居然下如此毒手,居然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突实暗算,他嘴张了张,“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最糟糕的是祁霞,脸上的笑意未退,就看到了一抹雪亮的刀光。

她连头都未来得及转转,就用雪白纤­嫩­的勃颈迎向刀芒。

她至死也想不到,燕铭会用刀砍自己。

所以,她的脸上仍有笑意!

可惜,这是她最后一次笑了!

然后,她的头飞了出去,血花喷起很高,犹如半空里下起一阵雨!

只是,这是血之雨!

猛地,一个霹雳滚过,闪电如巨大的银蛇在半空中游走,瓢泼大雨下起来。

风雨雷电之中,冯海南、燕铭两人相视大笑!

他二人在三岔路口时,就达成一项协议。

一项肮脏的协议!

冯海南狂笑着:“祁女侠在追捕田远时,不幸遭了毒手!哈……”

燕铭亦大笑道:“连铁大哥也遭了暗算,被田远杀害,所幸我与冯兄二人苦战,才将其一举擒获!……哈……”

两人又是一阵疯狂的大笑!

天下间,竟有如此­阴­险、狡诈、黑心的人!

竟到了如此厚颜无耻的地步!

张翔、田远二人不禁’相视,摇头苦笑。

笑罢,冯海南的断剑指向田远夫­妇­,­阴­笑着问道:“好了,告诉我‘杀手盟’的地址!”

“唉!”张晓蓉忽然叹口气,道:“你们两个记住,当你们找去时,也是他们为我报仇的时候!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田远喊道:“横竖都是一死,你不要说!我们死不足惜,不能让他们受到围攻!”

张晓蓉似是没听见,冷冷道:“他们的总坛设在一个山洞里!”

“什么山?”冯、燕二人同时问道。

“武夷山!”说着,张晓蓉看了一眼田远,又道:“风云洞内!”

田远浑身一颤,眼中闪出一丝光芒,随即恨声道:“想不到你出卖了朋友!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声音沙哑,似是在怒吼,又似在咆哮!

张翔心中暗叹,缓缓闭上眼睛。

他叹息:人为什么在生死关头,就变成了软骨头?

明知说了也是死,她为何还要说?

女人,为何是这样?

就听冯海南笑道:“既然你们如此痛快,我们就让你们也痛快点!”

燕铭冷冷道:“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田远忽然哈哈大笑:“来吧!卑鄙无耻的鼠辈!老子的仇一定会有人报的!你们一定不得好死,你们一定会……会遭……报应……”话语突然停止住。

张翔急忙睁眼观看:只见冯海南的剑已刺进田远的胸口。

“田……大……嫂”张翔喊了一声,已是泣不成声。

“百变仙子”张晓蓉一脸镇定,慢慢抱起田远的尸体,喃喃道:“我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来吧。”又轻轻抚摸了一下田远的脸,道:“夫君,等等我。”

忽然,她抬起头,澄渐的胙子透过风雨,逼视着冯、燕两人,定定地道:“谁帮我?”

其淡然镇静的神态,令张翔愣住!

燕铭叹了口气,道:“我念你识时务,就留你全尸。”说着,一刀当头劈下。

“不要!田大侠,田夫人!”张翔凄厉的狂呼,滚烫的眼泪和淡冷的雨水一起滚落。

雨似乎不忍不睹此惨景,又似天在哭泣。随着张翔的喊声,雨愈下愈大。

陈红袖生在一边,似是惊呆了,又似是成石头人,一言不发,恕视着冯、燕二人。“冯兄”燕铭被盯的有点发毛,为难地道:“这小丫头怎么办?”

张翔忽护在陈红袖身前,冷声道:“她与此事无关,更与杀手盟无关,你们若动她一根毫毛,我敢打赌,你们将什么也得不到!”说着眼睛恶毒的盯着二人。

冯、燕二人没来由的打个冷战。

因为,他们忽然发现,张翔的眼睛里似乎冒出一股寒光!更似野兽的眼神。

一种强烈的穿透力、震慑力和无穷无尽的魔力,飞散发出来。

这光芝,令冯、燕二人同时倒退了几步。

背后的陈红袖突然开口道:“张大哥,你不必管我!若有机会,你自己逃走吧!”声音出奇的平静。

平静的令张翔一楞,复抬头道:“不!我答应过田大侠夫­妇­,一定要照顾你!”

陈红袖突然叹了口气,道:“没用的!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否则,丑事一传开,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危急之下,她居然如此镇定!

张翔突然笑了,大声道:“红袖,我们与田大侠夫­妇­死在一起,不是更好吗?”

冯、燕二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两人嘀咕了一下齐走过来。

冯海南突然用剑柄撞击张翔的膻中|­茓­,又运“天山寒金指”力,一气点了十几处|­茓­道。狞笑道:“小子,威胁我们没用,想死,没那么容易。”

雨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漫过眼睛,张翔在模糊中,眼看着冯海南的剑又刺向了陈红袖。

他的|­茓­道被点,身不能动,嘴里不住的大骂:“你这两个狠心的畜牲,连个小姑娘也不放过,会遭天遣的……”张翔把所有知道最恶毒的话,一股脑的骂将出来。

可惜,骂制止不了这表心病狂的冯海南。

陈红袖静静地坐着,两只明亮的眼睛看着,看着那柄沾满鲜血的断剑。

“不——要——”张翔凄厉地大叫:“不——要——?”声音都喊哑了。

但他只能看着,看着冯海南的剑,刺进红袖的胸口,一动也不能动。

既使能动,又怎样呢?

不会武功,根本阻止不了冯海南。

张翔恨自己,恨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

恨上天,结了他一副没用的躯体!

他的心在流血,眼角在流血,掌伤,指伤、拳伤发作,阵阵绞痛,耳朵如炸雷般轰鸣……。

就在他快要晕倒的那一瞬间,突然看到了刀光一闪。

接着,冯海南的头飞上了半空。

张翔顿时被惊呆了。

因为他看到,砍死冯海南的,居然是“怪刀”燕铭。

风雨中,燕铭斜提着那把刀背带锯齿的刀,疯狂的大吼大叫:“财宝属于我啦!秘笈属于我啦!我将成为:武林第一,哈哈哈——!”笑声嗄然而止。

因为,他突然觉的小腹一凉,一热,一痛。低头看去,自己的肚子上居然Сhā了一把剑。

剑是宝剑,是峨嵋派的“玉女神剑”!

但握剑的手,却不是祁霞的!

这只手比平常人的大,关节突出,很有力。

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张脸。

最后一次看到的,是铁震山的脸!

然后,燕铭似乎看到,地面向他压了过来,还没等接触,他就失去了知觉。

刺死燕铭的,居然是“死”了的铁震山!

张翔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的确是真的,因为铁震山正慢慢坐了起来,手捂着胸部伤口,对张翔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张翔吵哑地问道:“你……你怎么……活了?”

铁震山苦笑道:“老天有眼,生我一个在右边的心脏。否则,神仙也救我不得!”

他喘息了一阵,强忍剧痛,上前解了张翔被封的|­茓­道。又道:“谢谢你出言示警!可惜,我做梦也想不到天山门下,竟会有如此卑鄙小人!”

张翔艰难的站起,给他包扎伤口。

又听铁震山道:“在三岔路口时,我就觉得祁霞的举止有些古怪。后来,她又支开我与少林武当的人就起了疑心。借机返回后,闻到了千里香的味道,就跟踪了下来。唉!真想不到会是这样”

张翔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峨嵋,天山,崆峒三派­鸡­犬不宁,搅他个天翻地覆”

“小兄弟”铁震山见他一脸恶毒,忙正­色­道:“其实,流落黑道的,有不少侠义之士,名门正派里,也有卑鄙小人,但只能说个别人不好,而不能因为一个坏人,就把他的门派看成是坏的”一顿又缓缓道:“你的事我早就听说了,许多人找”

你还是走吧,越远越好,免得再有人加害于你。”

张翔点点头,道:“等我埋葬了他们,再找个大夫给你治伤,才是最要紧的”说着,扶起铁震山,走到一株枝繁叶茂的树下。

铁震山道:“不必了,我能走,对了。”他指指张翔的背道:“你不要去武夷山。”

张翔一楞,心中一紧。

就听铁震山又道:“田远夫­妇­是骗他们的。”据说:武夷山风云洞有山魈出没,连人都吃,曾有不少武功高强的侠士前去除害,不幸的是都有去无回,但是,也有人说:世上根本没有山魈之类的,只不过里面住着一吃人的武功绝高的老魔而已。

张翔心中大震,看着田远夫­妇­的尸体,心中不由感慨万分,眼泪不觉又流下来。

他想起了张晓蓉说话的神态,及那悲壮惨烈的一幕。

张翔夫铁震山坐下,用刀、剑在地上刨了几个坑,把死尸都埋了。

最后,跪在田远夫­妇­及红袖的坟前,一语不发。

他已没有了眼泪,只有仇恨!

良久,他才站起身,打算扶铁震山到个市镇去治伤,自己也需要疗伤。

当他来到树下,却又一次惊呆了。

因为,铁震山已经死了。

他死在一支飞镖上,飞镖深深地Сhā在他的咽喉。

镖身狭长,独特,没有定向用的红缨。

是谁杀死了他?

暗中潜伏的人在何处?第一卷 第八章 各逞心机(1)

天已经很黑。

雨仍然在下个不停,狂风、惊雷、暴雨、闪电!

好一个恐怖­阴­森的夜。

张翔木然地站着,面前又多了一个坟堆。

那是铁震山的坟!

“宁拼天狂刀,不战怒目金刚”的昆仑大侠铁震山,不明不白的被人杀害了。

也许,他已没有了遗憾!

但他把遗憾和困惑留给了张翔,留给了他一腔的悲忿!

张翔似是痴呆了,默默立在风雨里,一动不动!

良久……

终于,密林深处一阵凄厉的长啸,划破黑沉沉的夜之雨幕……

如鬼在啼哭,似狼之嚎叫……

(──他不能死!)

(──为什么不能死?)

(──因为,他不想死!)

(──不想死?难道就会不死吗?)

(──是的!人如果不想死,他就会奇迹般地战胜种种困难,甚至是死神的­阴­影!)

(──活下来的他,会怎样?)

(──没有了眼泪,没有了悲伤!他只有无比仇恨和钢铁般的坚强!)

(──人会没有了眼泪?)

(──不!他不是没有了眼泪,而是不流眼泪!)

(──那他流什么?)

(──他,只流血和血一样的仇恨!)第一卷 第八章 各逞心机(2)

凤凰镇。

偏僻一隅的偏僻街道上,有一家偏僻的车马店。

客店不大,只有七、八间客房。

开店的是对年迈的夫妻,店主姓王,叫王老实。

王老实夫­妇­无儿无女,一辈子吃斋念佛,行善积德!

老天爷有时并不可怜好人,仍然让这对老夫妻孤苦伶仃,也没有多少财富。

开着客店,只能是勉强温饱!

天明时分,王老实似乎听到敲门声。等他穿好衣服,冒雨开了店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人目光呆滞,衣衫不破烂得已不成样子,浑身湿透雨水正不停地从他身上滚落。

他背着一个包袱,似是很沉,在风雨之中身子不停地抖动、摇晃。

看样子,随时就会倒下去。

“小客官,住店吗?”王老实困惑地问。因为他的客店,只有晚上才会偶尔住进一二人,大白天是不会有人来的。

少年点点头,居然道:“是!”

然后,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下去,“砰”的一声,将地上的积水溅起老高。

无论是怎样的客栈,豪华还是简陋,都不愿里面住着病人!怕万一死了,给店主带来晦气!

但善良的王老实不管那些,将少年背进一间客房,并除去少年身上的湿衣服,将自己­干­燥的一身旧衣给他穿上。

又冒雨到镇上请了个郎中,包了十几包草药,熬上。

等少年略微清醒时,王老实忙喂他喝了煎好的药。王老实的老伴又喂他喝了煮好的姜汤、米汤。

少年­精­神好了许多,颤抖着手从包袱里摸出两锭十两的银子,然后,又沉沉睡去。

中午时分,少年吐了几口血,浑身发起了高烧,便昏迷不醒。

后来,王老实­干­脆住进此屋,以便照顾这少年人。

每次,王老实对老伴叹息着说:“唉,这少年在晕迷中,每日都说六百余遍!”

老伴问:“他说什么?”

“他说:我不能死!”然后,王老实又叹息不已。

几天后,少年的烧退了,但伤却不见好。

请来的郎中不明原因,只拣各种滋补的药开!反正少年的钱足够用的!

王老实跑前跑后,用少年的三颗珍珠换来人参,让少年当饭吃。

各种补药吃了不少,但少年的伤却毫无起­色­。一个月下来,仍是不停地咳嗽,咳嗽时脸­色­异常难看。

少年有时在屋中走走,但从不到院中去。

院中无人时,偶尔在王老实的搀扶下,出来走走,但很快又回到屋中。

他似乎怕见到人,惹来麻烦。

但是怕麻烦,麻烦还是找上来了。

正午时分。

太阳毒辣辣地照着。

七月的日头,能把人晒­干­。许多的人都开始找地方纳凉,连农夫都躺在树­阴­下,不敢到田里锄地。

此时,店门外来了六匹骏马。马上六个彪形大汉,一身短朴劲服,护院家丁打扮,每个人的腰际,都挂着武器。

后面还有一辆马车,两匹马拉着。车厢上落着纱帘。

马车旁边,还跟着一匹马,骑马的是位六旬老者,长眉善目,头发花白,三络胡须已是灰­色­,老者的太阳|­茓­高高隆起,一看就知是一内功高手。

“店家!我们把你的让店包下来,若有人请他到别处去!”一大汉道。

王老实赶紧上前,赔笑道:“各位爷,小店只住着一位客人,病了近一个月了,到现在尚不见好转,见不得风的!是不是……”

“罗嗦什么?”一大汉不耐烦了,神气十足得道:“给他十两银子,让他到别处去!”

“各位客爷!”王老实的老伴赶紧道:“那孩子病得实在不轻,一直在咳血,再说,房子是够各位爷住的!不要让他走,万一……”

“混蛋!”另一大汉忽然怒道:“病了又怎么样?我们住,他就得走!”说着,扔下十两银子:“让他拿着银子赶紧滚蛋!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王老实夫­妇­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但又实在不忍心赶那少年人,对六个穷神恶煞般的家丁模样的人,又不敢得罪,一时间犹豫不决。

此时,房门开了,少年背着包袱走了出来。对王老实道:“老伯不必为难!咳……在下走……走就是!咳……”说完,一边咳着,一边摇摇晃晃向外走。

少年脚步很慢,蜡黄的脸上,汗水不停地滚落。

显然,每一步他都付出了巨大努力!

王老实心痛不已,忙追上扶住他:“孩子!你……你要去哪里?”

少年勉强打起­精­神,苦笑道:“能走到哪里就到哪里。”

王老实咬了咬牙,忽然道:“孩子,我们俩一辈子无后,你若不嫌弃,就在这里住下,谁也不能赶你走!”

少年怔了怔,呼吸急促起来:“老伯心意在下……”话还没说完,突然又晕了过去。第一卷 第八章 各逞心机(3)

少年醒来时,就看到王老实夫­妇­亲切、关注的目光。“谢谢你们!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王老实赶紧给他揉胸口、捶背,一边道:“孩子,好好休息,不要说话!”

待喘息稍平,少年道:“那些人住下了吗?”

“住……住下了!”王老实犹豫了一下:“请你原谅,当时你晕过去了,只好说你……你是我们的孩子,那些人才无话可说!”

王老实的老伴亦道:“我们也知道,那是一种奢望,但你的身体实在太弱,所以……”

少年摆了摆手,慢慢坐起,下床。

老两口不知他做什么,惊异地看着他。

少年心里一阵翻腾,暗道:“张翔此后,又有亲人了!”一边想着,一边跪下道:“给­干­爹­干­娘施礼了!”

王老实夫­妇­惊喜过望,满口地答应着。两人上前抱住,欢喜不禁。

少年人,正是劫后余生的“傻二少”张翔!

欢喜了一阵,老两口一个忙着炒菜烧饭,另一个几乎是跳着去买酒。

吃着酒,张翔不住地咳嗽。

此时,突然有人敲门。

王老实怔了怔,忙去开门。

进来的,却是那跟在车旁的六旬老者,他一拱手,道:“老夫是秦家堡的陆青云,略懂岐黄之术,令郎咳得厉害,吵得我家小姐无法休息,故差我过来瞧瞧!”

“算了吧!在下尽量克制就是!”张翔淡淡地道。

王老实道:“一个月来,大夫郎中请了不少,药吃了五十来斤,也没见好转,您老看……”

陆青云哈哈一笑:“老夫不敢说药到病除,但一些疑难杂症却颇有心得!”

“既是如此”王老实赶紧赔笑:“那就有劳陆老英雄给看看!”

陆青云鼻孔里“嗯”了一声,抓过张翔的手,搭在脉上。

“啊!”陆青云忽然惊呼了一声,睁大眼睛上下打量张翔。

老太太急忙问道:“老英雄,他的病……”

陆青云又查了片刻,抬头道:“令郎的咳嗽不是病!”

“什么?”王老实夫­妇­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听陆青云道:“他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共有四处,且每处力道都是不相同是不同门派的功力所伤!古怪!当真古怪!”

王老实忽然叹口气:“原来陆老英雄也治不了!唉!这可如何是好!”

陆青云冷冷一笑:“谁说老夫治不了?治他的伤不难,但有几句话,我必须问清楚”一顿道:“令义子叫什么名字?”

“叫……”王老实忽然愣住。

他真的不知张翔的名字!

“小……张小虎!”张翔顺口说道。

陆青云眼中­精­光闪动,冷声道:“你是在哪里受的伤?谁伤得你?”

张翔淡淡一笑:“在下出门经商,不想半路碰上了强盗,贼人以为我已死了,抢尽财物走了,我才得以逃命!”

“胡说!”陆青云脸­色­铁青,冷冷道:“你以为胡说能骗得了老夫吗?你的伤中,有崆峒派的‘缩筋断脉裂|­茓­手’,还有被峨嵋的‘蝶穿心掌’掌力,更古怪的是,有几处似是天山‘寒金指’指力!难道天山、崆峒、峨嵋是强盗吗?”一顿又道:“你脸上、颈上全是密密疤痕,肯定不会是那么简单!”

张翔微微一阵冷笑,吃力地反问道:“那你认为会是怎样?”

“奇怪!”陆青云百思不解,喃喃道:“你毫无内力,却被内家高手所伤,历月余而不死!古怪之极也!”一顿又道:“崆峒、天山、峨嵋乃六大门派之一。为什么会对不会武功的人下如此毒手?”

“嘿……”张翔一阵冷笑:“老先生难道认为强盗脸上刻着名字么,为了钱,有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陆青云点点头:“也有道理!不管如何,老夫既然碰上,就会为你医治!”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出木塞,倒出一粒红­色­丹丸,纳入张翔口中,然后,将张翔扶到床上,盘膝坐好,双掌抵住他的命门大|­茓­,内力涌出,缓缓透|­茓­而入。

约有大半个时辰,张翔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色­血块。接着,就晕了过去。

陆青云长吁了一口气:“好了!令郎的伤已基本痊愈,再治疗数日就可完全康复了!”

“多谢老英雄!多谢观音菩萨保佑!”王老实夫­妇­跪下磕头不已。

陆青云扶起:“不必客气!”说着,又倒出三粒丹丸,道:“他的体质极好,而且毅力惊人,否则,恐怕早死多时了!”一顿又道:“等他醒来,再分两次喂他吃下‘还元追命丹’相信不出五天,他就会完好如初了!”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等他回到房间,却发现秦大小姐正在屋中等他。

一见他进来,秦大小姐忙道:“陆伯伯,店家的儿子得的是什么病?”

“燕燕,我觉得甚是古怪!”陆青云坐下道。

秦燕燕道:“什么事能让您觉得古怪?”

陆青云叹口气:“那少年被崆峒、峨嵋、天山三派的内家高手,用不同的功力震伤内脏,但奇怪的是,那少年既无内力,也不会武功,一个月的时间竟然不死!他的全身似是伤痕累累,来历不明,我看绝不是那么简单!”一顿又沉吟道:“最古怪的是,在‘缩筋断脉裂|­茓­手’之下,绝没有人能保持清醒!但看他举止,却又不象是中过此手一般!”

“噢?”秦燕燕奇道:“难道头脑不清醒,才代表受过‘缩筋断脉裂|­茓­手’吗?”

陆青云点点头,沉思道:“嗯,一般来讲,此手法之下,所受之人有肌肤寸断、百爪挠肠之感,绝不是人所能承受的。此手法为崆峒历代严禁,非对大­奸­大恶|奇|之徒亦|书|不得轻用。但我想不到的是,那种伤却是被那种手法所伤”一顿又道:“老夫想不明白的是:在那种极端酷刑之下,没有人能保持正常,所中者,大都目光呆滞,言语无序,很多年都无法恢复神智,但那少年却……唉!”

秦燕燕不由大奇问道:“那少年长得什么模样?”

“他长得……”陆青云突然怔住。

仅一炷香的功夫,他居然记不得那自称“张小虎”的少年人模样!

除了普通之外,便再也记不起有何特别的地方!

陆青云不由喃喃道:“他长得……长得极普通!说话也……也普通!穿着打扮也……极普通!他……”

秦燕燕闻听,不由“扑哧”一声乐了,笑道:“陆伯伯除了记得普通之外,难道再没记住什么嘛?”

“奇怪!”陆青云不由自主地摸摸后脑勺喃喃道:“老夫久闯江湖,可以说阅人无数,还真没见过如此普通的少年!”

“对了!”秦燕燕忽然道:“听家父说,三月初,他曾见过一个极普通的少年,好像是在……在什么地方来着?”

陆青云一脸古怪,问道:“是不是枫林集?”

秦燕燕一拍纤掌,道:“对!是在枫林集上见过!”突然怔住,复喃喃道:“难道他是……”

“傻二少”两几乎同时惊呼,不由面面相觑。

半晌,秦燕燕道:“前段时间,曾巧遇少林慧清、慧明两位禅师,他二人曾说,在铁马镇上见到过傻二少,但是被‘杀手盟’的‘血掌追魂’田远救走并失踪。在追捕时,峨嵋派的‘玉女神剑’祁女侠、天山派的‘一剑东来’冯大侠、崆峒派的‘怪刀’燕大侠,昆仑派的‘金刚天王’铁大侠也突告失踪。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都到了此地不成?”

陆青云点点头,沉吟片刻道:“极有可能!从他身上的伤来看,正好与这三人的武功吻合!照如此看来,‘血掌追魂’田远夫­妇­就在附近,另外四人也应很快出现!”

忽然一顿:“不对,店主说他病卧床榻已有月余!且只有他一人,那其它的人呢?按说,凤凰集这么小的地方,若想打探不是难事,因何没有人追查他?难道他不是傻二少?”

“我看──”秦燕燕沉吟道:“此事必有蹊跷!不如在此多住几日,探个究竟。若是他,我们此行就达到目的了,怎样?”

“好!”陆青云连连点头。

两人同时笑了,真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翔的伤好得极快,身体已无大碍,已能在院中来回走动。

这一日,他信步来到陆青云的房间,见他正在看书,忙拱手施礼,道:“多谢陆老英雄救命之恩!张小虎没齿难忘!定图后报!”

他心里却想:看来,以后就得化名张小虎了!

陆青云放下书,微微一笑道:“小虎不必如此客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这也是江湖中人的本分!谁碰上都会仗义援手!况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一顿又道:“小虎今年贵庚?”

张翔道:“在下已虚度十六载!”

“噢!都十六岁了,看你个头和瘦弱的身体却不象十六岁!”陆青云道。

张翔微笑道:“在下虽然矮小,但却是虎,再瘦也是只虎吗!”

陆青云笑起来:“不知小虎将来有何打算?”

张翔心里暗叹,嘴里却道:“将来的事,在下都已交给了将来!现在我首先是要好好活下去!”

陆青云微微一怔:“想不到你看的如此深远,且极有哲理!”一顿又道:“其实,很多的人只知道打算将来,却不知该努力现在!年青人,你应该去闯一番事业的,说不定将来,能在江湖闯了响亮的句号!”

正在这时,秦燕燕走进屋中。

只见她一身桃红­色­丝绸罗裙,将身材衬托得恰当好处,眉如粉黛,目含秋水,不施脂粉更显清纯秀丽,一进门道:“二位在谈什么,谈得如此投机?”

“见过秦小姐!”张翔急忙起身施礼。

秦燕燕忙福了一福:“不要客气,救人本是份内之事!”说着,上下打量张翔。

张翔也在打量她,心中暗道:想不到血影圣刀秦天,还有这么一个天生丽质的女儿!

陆青云道:“燕燕,小虎比你小两岁,你看,他的个子却要比你矮一头呢?”

张翔摸了摸鼻子,笑道:“不对,岂码要矮二头!”

“两头?”陆青云秦燕燕不由一怔。

张翔笑道:“秦小姐美若天仙,出门不但有家丁,还有陆老英雄这样的武林高手保护,而且出身江湖五堡之一的秦家堡,真可谓将门虎女,比在下其止是高了两头?”

“哈哈哈!”陆青云秦燕燕笑了起来,齐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幽默!”

三人正在谈笑间,突听店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只听一个粗桑门的声音道:“什么样的人?居然占那么多房间,也给我们让出几间来!”

又听秦家堡的家人道:“我们秦家堡已包下了此店,劝你们另到别处!”

然后,听到亮兵刀的声音,似乎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样子。

陆青云脸­色­变了变:“我去看看!”然后急匆匆走了出去。

“秦小姐!”张翔眼珠一转:“在下伤病已愈,能否到贵府上找个差使?”

“找个差使?”秦燕燕愣了一下。

张翔笑道:“不错,在下虽然瘦小,但还有点力气,陆老英雄对在下有救命之恩,传话说:受人滴水之思,自当涌泉相报!便我无钱无能,只好将这一身力气来偿还了!”

“这……不好吧?”秦燕燕沉吟一下:“救人是小事,又何必耿耿于怀呢?”话虽这样说,但心里却十分高兴。

她已认出:这自称张小虎的少年,就是江湖中人,千方百计欲得的‘傻二少’!正不知如何将他带走,他如此一说,正中下怀。

但是,她知道:此时,万不可­操­之过急!

张翔又笑道:“在下陪你和陆老英雄,四下走走,长长见识也行啊!”

秦燕燕装作为难的样子:“是不是等陆伯伯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如何?”

张翔笑着点点头:“行!”

不一会儿,陆青云回来了。

“什么事呀,陆伯伯?”秦燕燕问道。

陆青云道:“玄衣帮的小喽罗,到处找一个叫‘张翔’的人,想要住店,当然,目的是进来搜查一下!”

秦燕燕问道:“他们的人呢?”

陆青云一笑:“我想,还不会有多少人敢不给秦家堡一个面子”

秦燕燕笑笑,忙把张翔欲去秦家堡之事说了一遍。

陆青云双眉轩动,沉吟片刻:“也行!首先,得先征得你义父母的同意,然后,再易容装扮一下”

张翔心中不由暗笑。

他知道:血影圣刀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枫林集,决不是巧合!

其中的原因,也许只有去问他。

或许,他知道张家血案的某方面的原因!

若贸然前去,一路上的危险不说,也会有突兀的感觉。

张翔早拿定主意,在没有其它线索的情况下,最好去找秦天!

也许会更危险!但却是唯一可以做的。

当下,他淡淡的道:“多谢老英雄,多谢秦小姐,不知何时动身?”

秦燕燕略一沉吟:“明天”。她之所以这样快,是怕夜长梦多。

张翔回到住处,简单收拾一下,便到王老实屋中道别:“义父,我要出趟远门!”

王老实道:“孩子,为什么要走?”

张翔压低声音:“因为如果再不走,我就会有生命危险,包袱里有点钱,算是孝敬二老的,我走后把店关了,请佣人来照顾,我也好放心!还有,我一定会回来的”

王老实道:“孩子,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秦家堡”张翔沉吟一下,又道:“少则一年,多则三年,我就回来的”

王老实的老伴叮嘱道:“你可一定要回来。记住,这里是你的家”

张翔心里一热,眼睛不由湿润了,忙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去陆青云的房间。

秦家堡一行九人,顺着官道向前走。

自离开凤凰镇,秦燕燕坐在车厢内,不住地偷偷打量张翔,心里暗道:没想到那么普通的一张脸,描黑了眉毛,略涂了一下嘴­唇­,整个人就完全变了。既像富家公子,更似一儒雅书生,配上月白­色­绸衫,散发出高贵、庄重、典雅的气质,透着一股威严。

她知道:这恢宏的气度,不是衣服所能装扮出来,而是与生俱来的。

这种气质,也不是能装的!

就象英雄一样!

英雄不是做的,也不是学的。

而是天生的英雄胆­色­!

突然,前面的家丁停住了。

因为,有人挡住了去路。

只见那人三十岁左右,一身合体的灰­色­布衫,略显清瘦,三络胡须不长也不短,修剪的很整齐,在胸间轻动。

一家了拍马上前:“何方朋友?不知何故拦住我们的去路,我们既非客商,也非走镖,请朋友让开一条道路”此家丁世故­精­滑,故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

中年人冷冷一笑:“缺钱之人是不管何人,都要劫”

那家丁闻言,笑了:“阁下把招子放亮点,我们是秦家堡的人!”

“哈哈哈!”中年人忽然仰天大笑:“我单独飞什么样的人也劫!不要说秦家堡,皇宫我也照样去过!”

所有的不由大吃一惊,暗道:“原来,他就是江湖有名的巨盗‘万里独行’单独飞?”张翔带马上前,抱拳道:“单大侠!别来无恙?”

单独飞一愣,暗道:果然是他!逐沉声道:“阁下声音耳熟的紧,只是不记得在何处见过!你是……?”

张翔笑了,心道:真不愧是老江湖!忙道:“在下张小虎,单大侠真是贵人多忘事,救命之恩不可没齿难忘。”

单独飞眉头一挑,朗声道:“原来是小虎兄弟,你怎么和秦家堡的人走在一起?”

张翔道:“小弟身受重伤,所幸被陆老英雄仗义相救,这才死里逃生。况且,小弟准备到秦家堡小住段日子,以谢相救之德”

单独飞点点头,知道他去秦家堡必定另有一番用意。

就听张翔又道:“幸亏单大侠相救,小弟才没被强盗掳去财物,今送上一点酒资,望单大侠笑纳,万勿推却!”说着,从怀里摸出两张票,递了过去。

单独飞一笑,伸手按过银票揣进怀里,朗声道:“单某家中还有许多人无米下锅,既然张兄弟如此盛情,单某愧受了!今后,若有用得着之处,请小虎兄弟直言!”

张翔拱手道:“多谢单大侠”

单独飞点点头,道声:“告辞!”人已如一只巨大飞鸟,无声无息的掠起,隐入旁边的树丛,悄然不见。

陆青云纵马上前:“小虎如何认得他?”

张翔道:“是他救得在下,才能逃回凤凰镇。否则,早就被人杀了”

陆青云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我要告诉你,这单独飞是个独行巨盗,有名的江湖飞贼。以后,不要与他来往,否则,对你的将来不利,也会被武林各门派所不齿!”

张翔纵马前行,闻言笑了:“陆老英雄此话差矣,贼亦有好坏,并不是所有的飞贼都是可恶的。也许,单独飞在武林中被多数人所痛恨。但是,我却觉得他是一个很可爱且可敬的人”

“什……什么?”陆青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叫道:“你说独行大盗单独飞可爱?天爷,你脑筋是不是有问题?”

张翔哈哈一笑:“陆老英雄,你所去的地方大都是繁华的城都,接触的俱是有头有脸的富豪、乡绅、名士,当然听不到什么了!”一顿又道:“单独飞是个大盗,但盗的都是为富不仁,假仁假义之徒的财物,从未取过不义之财”

忽然转过头,眼盯着随骑而行的陆青云,问道:“单独飞手段高超,但他自己却从未积存下银子,陆老英雄明白是为什么嘛?”

陆青云怔住了:“为……为什么?”

“因为,——!”张翔边走边注视着前方,沉沉道:“他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老弱病残,给了孤儿寡母。给了缺吃少穿的穷人,象这样一个有情有义,侠肝义胆的人,难道不可敬,不可爱吗?”

陆青云惊呆了:“是……是真的?”

张翔点点头:“当然,陆老英雄应该不会忘记,江南的蝗灾之惨烈。遮天闭日的蝗虫一过,便再也见不到一点儿绿­色­。还有黄河泛滥,千里黄泥,千万人流离失所”

陆青云点点头:“所说这两处的灾民,都受过一位不知姓名的人的赈济,被人称作丹心奇侠,还被老百姓称为“活菩萨”这位奇侠虽然——?”他突然呆住,惊呼道:“小虎,难道这奇侠就是——!”

张翔笑了:“也许是,也许不是。不过我替单独飞骗人又没好处,没必要说假的”

陆青云骑在马背上直叹息不已,走了很远才道:“小虎,老夫忽然发现,你也是一个很可爱的人!”

“我?”张翔愣住:“我也可爱?”

陆青云叹道:“你年纪轻轻,却目光独到,有自己的见地,不人云亦云!”

“这也算是可爱的吗?”张翔笑着反问。

“哈哈哈!”陆青云忽然大笑:“你的可爱之处,是善解人意!”

突然,“呼”的一声,一物破空飞来。“笃”的一声没入路旁的一株树­干­。

接着,一道银光闪闪的人影出现在路上。银衣银剑,头上戴着银白­色­面罩。

秦家堡的所有人,突然间齐齐打个冷战。齐暗道:好浓重的杀气!

陆青云沉声喝道:“什么人?”

银衣人默不做声,扬出打出一道白光,直奔陆青云的面门。

陆青云不明是何暗器,赶紧低头欲躲,就见那白光距陆青云身前一尺处,突然停住,复缓缓下落。

陆青云心中大惊,幸亏他武功高强,反应敏捷,急忙伸手抓住。

一看,原来只是纸团,打开,只见上面只有八个字:

“受人钱财!替人消灾!”

落款无字,只画了两柄剑。

两柄斜交叉在一起的,血红的剑。

“杀——杀于盟”陆青云又不由惊呼出声。

陆青云早就听说了神秘莫侧的杀手组织,更清楚其快捷狠辣的手段。

银衣人忽然手指张翔:“他,留下!其它人,走!”

话语­阴­冷,短促简练。

陆青云心中豪气顿生,虽然被对方的名头、杀气逼的心神不定,仍咬牙道:“如果不呢?”

银衣人的眼中,忽然间光芒大胜。

那眼神缓扫,竟如锋利的刀芒。

不!应该是数九寒天锐利的刀的光芒。尖锐,锋利,冰冷,秦家堡众人忽然又打冷战。

随既,被银衣人暴涨的杀气,迫的呼吸不畅,几名家丁发一声喊,催马逃了。

陆青云额上冒出一层冷汗,退回秦燕燕的车旁,看了张翔一眼:“小虎保重!”然后,和秦燕燕的马车走了。

银衣人身上的杀气忽消,对张翔道:“下马!走!”然后,转身进了密林。

张翔依言下马,跟在他身后。

银衣人一言不发,脚步沉稳而坚定。

每一步距离竟然一致,正好二尺。

走了很远,银衣人忽然在一小溪边停住,头也不回地道:“田远死了?”

“是!”张翔吸了口气:“在下亲目睹”

“谁?”银衣人似乎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张翔叹了口气:“他夫­妇­被六大门派中人所害,不过,害他的人也都死了”

“哦!”银衣人浑身一震,猛地转过身来,­精­光闪闪的眸子,直盯着张翔。

好厉害的眼光!张翔心中一颤,遂把密林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讲出来。

银衣人静静的听着,眸子里忽然滚出几滴泪水!

这样冷酷的杀手,居然流下了眼泪?!

张翔不由感叹不已,突然,他发现银衣人­精­光闪烁的双眼中,眼神猛地黯淡了,接着,银衣人张口喷出一道血箭,人也随即跌倒在地上。

张翔急忙上前扶起他:“你怎么啦?”

银衣人喘息一阵,摘下银­色­头罩,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孔。面­色­苍白,二十八、九岁左右的年纪,剑眉虎目,鼻若悬胆!

他的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种坚定、自信与刚毅!

银衣人突然骂道:“少林和尚,卑鄙!”

张翔一怔,忙问道:“怎么回事?”

银衣人脸­色­苍白,忽然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呼吸急促,一张英俊的脸变成蜡黄之­色­。

“我:齐逊!”银衣人喘息稍定:“路遇少林四僧,围攻!遭了暗算!探知你下落赶来。靠真气护住心脉,吓退秦家堡之人!”一顿道:“我不行了!”

“不!”张翔叫起来:“齐大侠!你不会有事的!”

银衣人看着他,嘴角忽然浮起一丝笑意,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和一本剑谱,道:“劳驾交到……无影山下,玉皇庙刘星大哥手中!百余口人的­性­命在……你手中!”忽然又喷出一股血箭,又道:“此剑谱……你……练成!杀那些衣……冠禽……兽!”刚说完最后一字,头猛的一沉,绝气而亡。

张翔眼睛湿润了,一言不发!

他知道,齐逊临死交给自己的,不仅仅是剑谱和银票!

他还给自己留下了一份信任!

没有任何怀疑的信任!这,比什么都更珍贵!

良久,张翔才站起身,用齐逊的剑挖了一个坑,将齐逊埋葬!

令江湖闻风丧胆的银衣剑客,就这样在江湖中消失了。

他的死,对江湖人来说,也许是除去了一个沾满血腥的杀手盟的杀手。

而张翔却知道,武林中,又少了一位除魔卫道的侠义英雄!

张翔摸了摸怀中的剑谱,不禁摇头苦笑,自己不能练武,齐逊却让自己练剑,蓦地心中一动,暗算咐道:我不能练武,是整个江湖都知道的!齐逊的意思,定是让自己找一个侠义之士练成剑谱上的剑法,除魔卫道!对,肯定是这样!想到此,他到溪边洗去脸上的东西,恢复本来面目。

他已决定:完成齐逊的遗愿!

突然,一声响亮的佛号在背后响起:“阿弥陀佛!小施主,请了!”张翔一惊,急忙回头,只见四个灰衣僧人,站在不远的岸边。

中间的和尚,四十岁左右,慈眉善目;左边的和尚,看年纪稍小一些,长圆形脸膛,眉毛浓重,透着刚毅之­色­;右边是两个青年僧人。

张翔一看,认得是参与搜捕“杀手盟”的慧清、慧明、心智、心空四位少林武僧。

那日,在牛­肉­面馆之中时,张翔一直背冲着店门口,故少林四僧并没有认出他,但他离开面馆之时,却扫了一眼晕倒的四和尚!

看一眼,他就绝对不会忘记!

慧清双掌合会:“阿弥陀佛!请问小施主,有没有看见到一个腰悬宝剑的银衣人路过此地?”

张翔心中一动,遂淡淡道:“见过!”

站在一边的慧明闻言大喜,忙问:“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张翔指着流淌不止的小溪,苍松和群山,道:“他,就在这里!”

慧明脸­色­大变,怒道:“小施主,莫非你耍贫僧不成么?”

“不敢!不敢!”张翔忽然笑了,道:“大师若要找他,小可会告诉你如何去的!”

慧明见状,不同咽回那口怒气,合什道:“请小施主指点!”

张翔微微一笑,忽道:“你有刀吗?”

“刀?”慧明一怔:“要刀­干­什么?”

张翔不答反问:“你不是要找银衣人吗?”

慧明大奇:“不错,可是,这跟刀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张翔嘻嘻一笑,又道:“你只要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力一拉,就能找到他了!”

“那……那岂不是自杀?”慧明奇怪地问道:“死了如何能找他?”

张翔想起了齐逊的话:少林僧人,卑鄙!暗算伤人!一张脸顿时变得­阴­冷,冷冰冰地道:“大师想找一个已死了的人!你若不死,又如何能找得到他?”

“阿弥陀佛!”慧明又气又惊,两眼瞪得溜圆,刚想发作,却被慧清拦住。

慧清注视着张翔,一字一顿地道:“请问,施主是什么人?”

“在下──”张翔心念电转,淡淡道:“在下枫林集张翔!”

“傻二少?!”四僧人由齐声惊呼。

张翔微微一笑:“别人都这样叫我!”

心空道:“原来你就是张翔!请问,银衣人埋在了何处?”

张翔闻言,不由心头怒火中烧,眼光一阵收缩,遂冷冷道:“在下知道全部!和尚,不必再惊动死者的亡魂了!”

“罪过!罪过!”慧清合什:“施主……”

张翔忽然打断道:“大师不用说了!除了贵寺方丈外,谁也不配知道‘杀手盟’的秘密!”

心智突然道:“小施主可愿去少林?”

张翔点点头:“不错!”第一卷 第八章 各逞心机(4)

少林古刹,梵钟悠扬,在嵩山里来回传送,显得庄严、肃穆!

香烟弥漫之中,隐隐传来佛音清唱,一种安宁祥和的氛围,萦绕在少林寺半空。

张翔看在眼里,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意。忙整整衣衫,在晨曦中,缓步进入巍峨的少林古寺。

早有人通知了少林方丈悟觉禅师,数日前,传来紧急消息:杀手盟的秘密在一少年身上!而该少年,就是江湖中人人欲得的“傻二少”!

这消息,令任何人都兴奋不已!

所以,当张翔和慧清、慧明及五十余名武僧尚未到山门,悟觉方丈就派知客僧去迎接。

张翔踏入大雄宝殿,就觉出一股巨大的压力涌来,令他心中一凛。

大殿内,仅坐了五个和尚!

而这五人,却是少林“悟”字辈的高僧!

为首的老僧须眉半白,眸子澄清宁静,正是少林掌门悟觉方丈。

悟觉方丈盯着张翔:“小施主,你就是被众生所传言的张家二少爷?”他不愧是一代高僧,修心养­性­多年,德高望重,即使对一个少年,也极尽礼数。

张翔躬身施礼:“正是在下!”

坐在方丈一旁的悟明大师道:“听门下慧清言说,小施主知道‘杀手盟’的事!不知是否确切?”

张翔点点头:“不错,在下略知一、二!”

悟明道:“既然如此,就请张施主告知贫僧等人!”

张翔忽然笑了:“在下忽然间,又全都忘记了!”

“嗯?!”众高僧一齐怔住!

“阿弥陀佛!”悟觉方丈高诵了声佛号,双目中有­精­光闪动,缓缓道:“张少施主!杀手盟的人手段毒辣,行踪诡秘,不择手段地刺杀江湖同道。近两年来,已有七八十人丧命!而且,他们每刺杀一人,都会索要大批金银珠宝,搞得江湖一片乌烟瘴气!施主不是‘杀手盟’的人,该不会包庇凶人!”一顿又道:“老衲认为:张少施主虽然身不由己地陷入江湖,也当为江湖的安宁出一份力量!为整个武林造福才是!”

张翔的面孔忽然变得冷漠,身子一欠:“大师所言极是,但在下不是江湖中人,对江湖中事,既不想管也不想问,更不想出什么力!正义与邪恶都与在下没关系!”一顿又道:“假若我能练武功的话,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加入‘杀手盟’!”

五位老僧不由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

江湖中,从来没有人敢对少林如此无礼!

也没有人敢表示对少林的不敬!

这少年,好大的胆子!

悟生大师不禁摇头叹息,真是少不更事!想至此遂沉声道:“年轻人!‘杀手盟’的所作所为,已为整个武林同道所不齿!他们的人也被武林各门派联手追查,准备予以消灭。你难道袒护凶恶之人,冒天下之大不讳,公开与整个武林对敌吗?”

张翔闻言,心中愤憾难当,不由哈哈大笑:“想必众位高僧听说了枫林集血案!在下全家,在江湖之中可以说默默无闻,也不在江湖之中走动,竟招致许多门派或明或暗的攻击、杀伐,使我惨遭灭门之祸。难道,我的家人曾与整个武林为敌吗?对我家人手段之残忍、狠辣,令人发指!没留下一个活口,而我也被迫亡命江湖!难道在下及全家八十余人,都是凶恶之徒吗?我不想与武林为敌,武林又会放过在下吗?”说着,一股悲愤冲上心头,厉声叫道:“想这少林古寺,武林视做秦山北斗,不缔于武林至尊!却为何也施卑鄙的手段?名门正派行事有欠光明,凭什么对在下大吼大叫,指手划脚?”

“大胆!”众僧齐声怒叱。

张翔哈哈大笑:“我的生死已不由我做主,为什么不能大胆?”

悟心喝道:“小小年纪一派胡言!不但不分青红皂白,还颠倒是非!你是不是想一辈子留在少林寺?”

张翔怔了怔,脸上的笑凝固了,随即环视了众高僧一眼。

五位老僧突觉心头巨震。只见张翔的脸上泛起一阵古怪的红晕,两眼中猛地­射­出幽深幽深的光芒。

这光芒似乎有一种魔力,可以刺穿人的心房,令人不敢直视!

这光芒既不是杀气,也不是霸气!既没有杀机的逼人,也没有霸气的凌厉,却偏偏令人手足无措,心神俱震!

众僧惊异万分,却不明所以。

只听张翔缓缓地道:“无论我的观点是对还是错,我所知道的一切,无人能从我口中得半点!在下虽不会武功,但若要离开少林寺,却也不是件难事!”

悟言大奇:“你大话说得太早了!就算你肋生双翅,也飞不出此地!”

张翔笑了:“在下决非大话,过不了多久,自然会有人想方设法让我出去的。到那个时候,恐怕诸位也盼我离开!”

悟觉方丈忽然笑了:“真想不到张少施主不但心计超人一筹,而且胆­色­更是非同俗物!佩服!佩服!”一顿又道:“老衲只奇怪一件事!”

其余四僧怔住:“什么事?”

悟觉叹道:“少施主,你为何被称作‘傻二少’?”

张翔笑了:“那不是我的事!”

悟觉叹了口气,复又点点头,笑而不语。

其余四僧修行多年,都明白了。

悟言合什道:“少施主,你真的不愿泄露‘杀手盟’的秘密?”

张翔点点头:“在下知道,我的秘密保留越久,晚辈的命就会活得越长!”

越是不知道的事情,就越想知道,甚至是不择手段地去探听!

这是人类的通病!

也是人类的弱点!

有了弱点,就会被攻破,也会被利用!

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永远保留着属于自己的秘密!

张翔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他一直保守着秘密!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秘密是真是假!

“我只知道一点!”张翔笑着:“只要我不泄露,就不会有人下杀手!”

悟生点点头:“难道你认为我们会毫无办法吗?”

张翔傲然一笑:“除非,你另觅到线索!否则是徒劳的!”

众僧不由默然。

良久,悟觉方丈招小沙弥,命其带张翔到客房歇息。

张翔起身,一礼又道:“不知大师打算留在下多久?”

悟觉方丈合什道:“只要少施主愿意,随你住多久都行!”

张翔笑了:“在下提醒大师不要忘记,江湖中有许多人都想得到我!也会不择手段!恐怕少林寺,日后会不得安宁!”

悟生道:“多谢小施主好意!少林既然留下你,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张翔忙又施一礼:“多谢诸位禅师!只是在下的到来,给贵寺带来不少麻烦,怕扰了诸位清修,小可心中十分不安……”

悟觉方丈摆摆手:“少施主不必心存顾虑!少林留下你,也是为了武林中少一份杀机!江湖之中多一些安宁!”

张翔眼里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垂首道:“在下明白了!”然后,转身随小沙弥出去了。

悟明忽然叹口气:“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是上了他的当啦!”

悟觉点点头:“我亦有同感,此人心­性­超人,则机智百出!和我们谈的这段话,居然连用攻心、激将、侧击诸计!我们答应的,恰是他所希望的!唉!”

悟生亦叹道:“此子如此年轻,竟如此聪慧,好难对付!”

悟觉叹口气,道:“还是顺其自然吧!”第二卷 第九章 少林寺(1)

树叶开始发黄、凋零,随着萧瑟的秋风悠悠飘落,一片、二片、三片……

湛蓝的天空,浮起几朵白云。

已是深秋,万物由丰满走向了枯黄,同时在枯黄中孕育了新的生命。

张翔盘膝坐在一株树下,已有很久。枯黄的落叶堆集在周围,发出沙沙声响。

他的脸上似乎有种微笑,似乎在聆听生命的脚步声,祥和而庄严。

不远处,方丈­精­舍的门开了,方丈悟觉与悟明二人走出来。

悟觉边走边微笑道:“少施主!你已在树下一坐近三个时辰,难道也想悟禅么?”

张翔依旧端坐如初,闭目道:“在下客居贵寺至今,拜读了不少佛门经典!也曾听众位大师谈起:佛祖在腊月八日修成正果,得道成佛的典故!在下感触颇多,也想领略一下‘顿悟’之妙境!”

悟明手抚银须笑了:“当初,佛祖是在菩提树下悟得玄机而成正果!而少施主,你只是在普通的树下,这有根本的区别,岂可一概而论?”

张翔睁开眼睛,笑道:“佛经中有‘菩提本无树’之偈语!在下心中,自有不灭之菩提!如何不能参悟?”

悟觉、悟明闻言均大吃一惊,两人互视一眼,呆若木­鸡­。

良久,悟明心中一片释然,合什道:“阿弥陀佛!多谢张施主指点迷津!”然后,施施然离去了。

悟觉叹道:“少施主年纪轻轻,已明‘顿悟’玄境!想吾辈多年苦修,仍不及施主快捷,汝真乃慧根天成!若入我佛门,日后定能成为一代高僧!”

张翔急忙起身施礼:“大师过奖了!在下曾被佛门中高人指点,故此知道得多一点而已!并非大师所言,惭愧!”

悟觉方丈道:“少施主,不要如此谦虚,贫僧欲与汝切磋一番,不知意下如何?”

张翔忙道:“在下正想请教大师!”

“请!”悟觉大师道:“请到方丈室用茶!”

“多谢大师!”张翔躬身致谢。

两人步入方丈室,室内仅有一短桌、几个薄团而已,非常简陋。

悟觉命人端上茶,燃上檀香,分别在蒲团上坐下。

张翔端起茶杯,轻呷一口,顿觉一股清香布满全身,不由赞道:“好茶!好茶!”

悟觉笑问:“如何好法?”

张翔笑而不语,两人不觉相视而笑。

两人的举止,竟然又是佛经中的典故!

张翔又呷了一口茶,忽然道:“请问大师!昨夜,已是第二十六次­骚­扰少林寺了,但不知此次是些什么人?”

悟觉大师惊讶万分,心中暗道:自他入寺以来,每日不是在客房沉睡不起,就是坐在某处发呆,不闻不问。又如何的如此详细、准确?

张翔看出了他的惊奇,微笑道:“在下虽然不问,但是,我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

悟觉明白了,心中暗叹:此少年如此心机,将来……唉!遂道:“昨夜,确有一些江湖中人,试图进入少林!名不见经传,不提也罢!”

张翔点点头:“在下久闻少林寺,有七十二项绝艺,且还有《易筋》、《洗髓》两大佛门宝典,是天下诸武功之首,冠绝天下。想必方丈禅师在武学方面有极深的造诣!”一顿又道:“在下想请教方丈,您­精­研武学,想必对武学最高境界也了解极多!能否告知在下,什么才是武学的最高境界?”

悟觉愣了愣:“因何有此一问?”

张翔道:“在下客居百花庄时,曾听萧百步萧前辈提起过武学最高境界!不过,他说也不知何处才是最高!故此,请方丈指点一、二!”

悟觉心中一动,手抚须髯沉吟半天,忽然反问道:“那么,武学中有没有最低呢?”

“这……这个……”张翔顿时愣住。

江湖中人,苦练武功就是为了达到最高之境界!

也决不会有人,去想最低境界!

不会武功的人,就是最低的境界吗?

不会根本不是江湖人,根本与武学风、牛、马不相及,又如何算?

张翔喃喃道:“这一点,在下从未想过!”

他聪明绝项,也没能料到悟觉竟有此一问。

悟觉的目光仿佛盯着遥远的地方,缓缓道:“武学之中,最高境界也许是陆地飞升,以气弩剑!但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可见,有一些仅仅只是传说!至于最低么……”一顿,悟觉又道:“这世上恐怕也没有最低!或者说最高就是最低!最低也是最高!”

张翔听得一头雾水:“此话怎讲?”

悟觉轻轻抿口茶:“世间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事!不为人知的,便被传说成神怪或仙佛!但是,都没有脱离先天、后天之说!”一顿悟觉又道:“比如江湖之中,有的人高大、强壮,但仍有许多的事却做不了,甚至无法去做!而有的人瘦弱,在做高大、强壮人所不能做的事时,却能游刃有余!这一矛盾不但在江湖中很多,在普通人之中也不鲜见,于是,这些人就被说成是天生特异,或者天赋异檩!”

张翔点点头,表示理解!

悟觉喝口茶,又道:“武功的起始,原本是为了抵抗野兽的侵袭和防身健体用的!不过,后来出现了门、派之别,也随之出现了砌磋武技与打斗。渐渐地,有人凭借武功行侠仗义,报打不平,也有人用武功达到某种目的,以饱私欲!更有人将武功用于争名夺利上,打打杀杀,将武功的本意弄得颠倒了!”

“在下明白了!”张翔点点头:“人在做任何事情时,都是为了达到目的!而武功,只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的一种方法,一种手段而已!也就是说:只要目的达到了,是不是武功并不是重要的!对吗?”

悟觉连连点头:“孺子可教也!”一顿又道:“苦练武功,只不过是一个过程,而武功的高深,也有所不同!求高未必就高!繁琐复杂的武功未必就是高深武学!简单而有效的方式未必就会低了!相反,去繁就简也许才是最高!高与低之分,窃以为只是人运用的技巧而已!”

“您是说:武功的高低,是人的技巧的运用?”张翔问道。

悟觉点点头:“不错!因为武功的最终目的,是战胜对手,打倒对方!”

顿时,张翔只觉得心中一片明朗。

仿佛一个崭新的武学天地,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悟觉方丈起身,打开旁边的一个小橱门,取出几本经文,对张翔道:“小施主!你可将这几本经文带回住处,仔细揣摩,也许,对你会有大的启发!”

张翔接过经文:“多谢方丈!”

忽然问道:“方丈大师!怎么不问在下藏宝图的事?”

“哈……”悟觉爽朗的笑了:“传说中的《惊雷卷》和《飞龙卷》未必是真的!难道,老衲也要相信传言吗?”

张翔不由苦笑一下:“可是,江湖中多数人相信是真的,而且都想得到!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有人为了此事,不断滋扰少林佛门圣地,颇令在下心中难安!”

悟觉摇头道:“少施主,不必如此!你在本寺内,一可以修养身体。二则可仔细想想,张家灭门惨祸发生的前前后后,理一下头绪,查找一下蛛丝马迹,三则可阅览经书,日后对你大有裨益!”

“那么--”张翔沉吟一下:“关于‘杀手盟’之事,大师是否还要追查下去?”

悟觉摇摇头:“未必!老衲之所以派人去追查,是因为迫不得已的苦衷!”

“哦?”张翔大奇:“难道有人逼迫大师不成?”

悟觉叹口气:“不!少林寺为名所累也!武林共推少林、武当为江湖领袖。百余年前,武林盟主秋碧水神秘失踪后,一直由少林、武当出面协商解决江湖纷争。所以,杀手盟出现后,少林自然首当其冲!”

张翔又问:“关于杀手盟,不知大师知道多少?”

悟觉微微一笑:“老衲所知甚少!据闻‘杀手盟’自成立以来,两年多的时间内,已有七十余人被杀。其中,有白道豪杰,也有黑道枭雄,对于诛杀黑道穷凶极恶之徒,武林中人是拍手称快的,为当地除害,尚算侠义之举,但是,白道中的英杰侠义之士,也在其猎杀范围之内,就不能算是好事了。而且,每当一人被杀之前,都有人携带大量金银珠宝,去找血掌追魂田远联系,以至落下只认银子不认人的恶名!如此以来,招致江湖人的联合攻击,也就不足为怪了。总之,杀手盟所做的,是坏事多,好事少。”

张翔笑了笑:“其实,关于‘杀手盟’的事,在下也知道甚少”

“哦?”悟觉方丈眉毛一挑:“难道你并不知道‘杀手盟’的秘密?”

“正是!”张翔点点头,正­色­道:“在下与田远夫­妇­逃难时,曾与田大侠谈过,仅知道组成‘杀手盟’的,是几个血­性­男儿,愤憾于正道不正,邪道太邪而组成!当他们准备杀人时,必定先了解查证,此人是否做过见不得人的坏事?是否该杀?否则,他们是不会轻易出手的,至于要银子吗……?”张翔忽然笑了:“他们也要吃饭,穿衣,还有救济灾民!”

“都是真的?”悟觉有些不信的睁大了眼睛,喃喃道:“难道传言有假?”

张翔不禁摇头:“岂止是有假!有一些人有预谋的,故意将‘杀手盟’说成是十恶不郝的邪恶组织。目的是为了激起武林公愤,进而围剿他们!因为,有一些明里是什么大侠的只害怕有一天,他所做的伤天害理的勾当,被通知或被查出,遭到‘杀手盟’的激烈攻击,而自己所做的丑事大白于天下,所以寝食难安,处心积虑的除去他们以图后快!”一顿又道:“方丈大师,想必你听说‘三湘大侠’何涛此人吧?他只所以被‘杀手盟’的人除掉,就是因为湘江甘十余起­奸­杀血案,全是这位披着大侠外衣的何涛所为!似这等人面兽心的人,留他在世上何用?”

悟觉不由连连点头:“原来如此,不过索要银子的价码太高,据说在十万两以上!”

张翔笑了:“对!也不对!在下知道他们曾有一件杀人的生意,仅付了一枚制钱。”

“什么?”悟觉不由站了起来,叫道:“一枚铜钱一条命?”

张翔点点头,问道:“禅师,你说一个­奸­嫂杀兄拭父的人该不该死?”

悟觉不由连连摇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样之人的行为人神共愤,也为天理所不容,当然……该……该杀!”悟觉自幼出家少林,修养极深,此刻也不由喊出“该杀”二字!

张翔缓缓道:“在下只知道:那些被杀的人,必定有其该死的理由!”

悟觉道:“如此看来,‘杀手盟’应该是侠义之士,但索要银两似乎……有点……!”

“哈……”张翔忽然大笑起来:“照大师的意思,凡是江湖大侠,就不能吃饭、喝酒、不需要银子?不需要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吗?”

悟觉不由一呆,喃喃道:“老纳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其实……”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张翔忽然叹口气:“他们所要面对的,有不少是武功极高的人,生与死均等,没有银子喝酒,买棺材总得需要吧?”一顿又道:“这是他们的生存方式!”

张翔忽然似笑非笑地盯着悟觉:“他们比不得少林寺,靠有钱有势的人的香火钱,就能过上温饱的日子!实在不行,还可以讨吗!”

悟觉顿感不悦:“张施主,那是化缘!”

张翔又是一阵大笑:“禅师!化缘是为了什么?讨要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是一样的,又何必再乎方式呢?刚才禅师不也赞同:只要目的达到了,方式不是重要的观点嘛?”

悟觉顿时哭笑不得,脸孔一阵发烧,喃喃道:“少施主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悟觉忙喝了一口茶,岔开话题道:“张施主,本寺不想扣留你。只是,目前你的处境很危险!最好多住一段时间,待风波平息后再做打算!老纳也想多和你谈谈,只要你想离开少林,绝不会有人阻拦!不过……”说到此,压低声音道:“伏耳过来,你……!”

张翔笑了,点点头告辞。然后挟起经卷,施施然出了方丈室。

悟觉听得脚步声远了,不由长出一口气,暗道:没想到,居然被这少年说出了一身大汗!

这时,西墙突然开了一道门。接着,悟明、悟生、悟言、悟心四僧走了出来。

方丈室中,居然另有密室!

此刻,少林“悟”字辈五位高僧,俱是一脸古怪!

原来,张翔的那番话,也让偷听的四僧出了一身汗。第二卷 第九章 少林寺(2)

在五僧的心中,一直视大侠为:把侠义看的高于一切,嫉恶如仇,光明磊落的人。还真的没想过:大侠是不是人?是不是正常人?

半晌,悟生道:“方丈师兄,你说张翔所言有几成可信?”

悟言道:“依我看,可以完全相信!此子虽心慧灵秀,相貌平常,但决不象大­奸­大恶之辈。况且,年龄毕竟还小,也不可能在如此情形下,还大讲谎话!”

悟明点点头:“通过这段时间观察:他既象聪明绝顶,又象糊涂透顶,实在令人无法琢摸。从他讲的话中分析:关于‘杀手盟’讲了真不少,但实质­性­的却半点也没有,更似极力夸奖一般!藏宝图的事,也是含糊其词!”

悟心道:“也许,这世上真的不存在《惊雷卷》和《飞龙卷》两大武功秘笈!我们确实不能相信传言!”

悟生踱着步道:“令人惊奇的是:百花庄的人说:十二天罡琴,移魂夺命曲都对他奈何不得。如果他不会武功,又如何抵抗住夺命琴音呢?”

悟心道:“此子未入少林寺之前的行踪,亦透着古怪:慧清、慧明回来后,说在铁马镇时,田远夫­妇­还有一个小女孩与张翔一齐逃走的。六大门派的十位青年高手在追踪时,曾分头追赶!但是,另一条路上追踪的天山冯海南、峨媚女侠祁霞,崆峒燕铭突然失踪。而昆仑铁震山也离奇失踪,至今无任何消息。后来,慧清等人击伤银衣杀手后,被其逃脱。当追踪到一处小溪时,却意外的碰上了‘傻二少’当时只有他一人,并说银衣杀手已死。但是,却不知道是真是假”

“对了”悟明说道:“听武当灵虚道长讲,金刚天王铁震山原来是与他们走在一起的。但走了不远,铁震山说肚子痛,让他们先走。后来,就不知了去向”

悟言又道:“慧清说,当见到张翔时,他手中拿着银衣杀手的剑,正呆呆地望着溪水出神。据慧清说,银衣杀手中了‘无相神功’三掌,‘百步神拳’二记!不会支持很久,必死无疑。并说:张翔极力想入少林寺,并一脸兴奋的样子,难道有什么企图不成?”

悟觉沉吟道:“难道是其它四派已联起手来,准备对付少林,武当两派不成?难道张翔是冲着少林七十二绝技而来?”

四僧一愣,齐声道:“师兄如何看出?”

悟觉缓缓道:“适才与张翔交谈时,他曾提到过本寺的七十二项绝艺,说此话时,脸上一副很羡慕的样子。不过,好像并不可能!”

悟生一脸困惑:“张翔是在今年三月,才被卷入江湖的,这期间从未踏出枫林集半步,也不可能与杀手盟联合!至于其余四派,更不可能联手!”

悟觉道:“此事大有蹊跷,也许这一切的一切都并无关联,要解开其中之谜,只能问张翔。但是,他好像并不相信我们!”

四僧又一次愣住:“这怎么可能?”

悟觉叹口气:“通过他所说的,这其中一定隐瞒着什么秘辛!因为有一些环节他根本没有提到。所以,足可以证明:傻二少并没有相信我们!”

悟言道:“师兄,那我们该怎么办?”

悟觉道:“派人牢牢盯住张翔,任何细节苗头都要详细报告,最重要的二点是:他到底会不会武功,他是傻?还是装傻!”

“是!”四僧答应着,分别走出方丈室!

可惜,张翔并不知道走后方丈室的事情。

因为,他正在安静的看书!

是悟觉给他的,佛教的经书。

他,能找到解决不能练武的法子嘛?

不知道!也许,这世上没人知道。

但现在,有一个人很肯定的说:——

张翔永远甭想练什么武功!

说这话的人,很有权威,也没人不相信。

因为,他就是少林寺硕果仅存的智圆长老,也是少林寺传功长老!

智圆长老不但武功卓绝,而且医术惊人。

他把了张翔的脉,就下了上面的结论!

智圆的结论简直就是圣旨;没人不听,也没有人反驳。

也绝对不会有人想到反驳!

反驳智圆,简直就是对圣贤的亵渎。

圣贤的话是真理。

那智圆的话,就是真理中的真理!

张翔苦笑着道:“在下说过八百遍了,根本不能练武功!”

智圆长老还说:“他若能练武功,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所有人齐问道。

智圆道:“投胎转世,在下辈子练!”

但是,张翔并没有听到。

消息传到方丈室,悟字辈五僧面面相觑。第二卷 第九章 少林寺(3)

张翔在小沙弥正果的陪同下,几乎走遍了少林寺。但是,却不能走出少林寺半步。每当走到特定的距离,就会出现几名武僧,笑着请他回去。

张翔只是微笑,然后转身就走。

这期间,他常常到方丈室小坐。然后,盘腿坐在院中的树下,似是冥思苦想,有时,居然数个时辰一动不动。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沙弥正果,已是司空见惯了,也不去惊动他,任其所为。

一日,张翔心血来潮,信步向后山走去!正果亦步亦趋地跟着。

嵩山后山,人迹罕见,极少有人走动。正果指指点点的解说,令张翔点头不已,心道:怪不得无人防守后山,原来是百丈悬崖峭壁,根本就无人能上来。

达摩洞中,张翔看着那嵌入石壁的人形,呆立许久,心中感叹万千,心想:真是功到自然成,九年面壁居然将影子映入石壁,这分定力和毅力,决非常人。

突然觉着头被人轻拍,张翔道:“正果,我不是和你说过多次,不要打搅我!”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道:“难道你真的想一辈子呆在少林寺?”声音不是正果的!

张翔猛地回头,不由惊呼道:“单兄?”

拍他的人瘦瘦的个子,三缕胡须整整齐齐,正是“万里独行”单独飞。

“单兄从何而来?”张翔惊奇地问道。

单独飞轻轻一笑:“后山绝壁,还挡不住我‘万里独行’”

“对了,单兄,外面情形怎样?”张翔忙问道。

“唉!”单独飞叹口气:“自从你被少林寺僧人带进来,江湖中确实平静了许多,那是因为武林中人都对少林有所忌禅,少林寺数百年来的名号,绝不是唬人的。所以,那些想偷入少林寺的人都失望而归!目前,你在少林寺还是很安全的,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很难说了。”

张翔道:“我有些不明白?”

单独飞缓缓坐下:“你聪明机警,应该明白百花庄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听说江湖中的一些门派,已请出了不少隐迹江湖多年的高手!因为还没有商量出分赃的办法,所以尚没达成协议。但是,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在利益的驱使下,就会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少林寺!”

张翔沉重的点点头:“我的确给少林带来了不少麻烦!可是,并没有什么藏宝图,进攻的目的也只是抢我一人而已,值得吗?”

单独飞忽然神秘的一笑:“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争夺你,而且还有少林寺武林秘笈!”

一顿,又沉重地道:“他们只要发起进攻,如果得不到少林寺的武功秘笈,也不会罢休!所以,他们都很慎重!少林寺虽然不是百花庄,但恐怕少林寺在这场空前的浩劫之中,也会在武林消失。”

张翔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喃喃道:“那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不管你的事”单独飞笑了:“我想少林寺来必安得是好心?”

张翔一愣:“难道少林寺也有图谋?”

单独飞冷笑一声:“图谋不图谋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你家的藏宝图几乎人人相信是真的。我猜想富可敌国的财富,加上可成为天下武功第一高手的绝世武功秘笈,这些清修的和尚,未必就不会动心!这年头,出家人真正达到四大皆空的,恐怕是没有了!”

张翔不由笑了,点点道:“看来,我是得早做准备才行!”

单独飞点头道:“你确实应该多加注意。对了,你准备何时离开少林寺?”

“这需要一段时间!因为,我还有一些书籍没看完……”张翔忽然笑起来,“目前,最安全的地方还是少林寺。”一顿又道:“单兄,在我离开少林时,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单独飞笑了:“当然可以!只是,我如何帮你?”张翔沉思片刻:“我会在山崖上扔下一只靴子或别的什么。你只要见到,三日后带长绳上悬崖,在这里会面,如何?”

单独飞愣了愣,笑道:“太好了,绝对没有人想到这一点的!”一顿又道:“那小和尚的|­茓­道快解了,我先行告辞!”说着转身出了达摩洞,身形展开,向旁边的一块巨石掠去,一晃便消失在浓浓的山雾里。

张翔站在山石上,不禁感慨万千。

不一会儿,小沙弥正果醒来,伸个懒腰道:“好睡!”忽见张翔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不禁喃喃道:“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睡着了!张施主,请回吧!”

张翔笑着,慢慢走回少林寺。第二卷 第九章 少林寺(4)

嵩山,已披上银­色­盛妆!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个不停,足足有一个时辰了。

寒风呼啸,冰凉刺骨。

地上的雪已经很厚,就如同张翔身上的雪一样。

因为,他在大雪中,站了也足有一个时辰!

一动不动的站着,象一杆枪!

如果,不是他的呼吸,变成一团团的白雾的话,肯定不会认为他是个活人。

一定会认为:是一个雪人。或者,一尊雕像。

少林寺上下,已见惯了‘傻二少’张翔的古怪举止,所以没有人感到惊奇。

小沙弥正果不时地从窗缝中窥视,然后再回到火盆取暖。

隔段时间,正果就会去看一次!不是怕他逃走,而是怕他死了。

悟生大师在方丈室内不停地踱步,火盆里的木炭燃得正旺。忽然道:“依我看,他脑筋肯定有问题”

悟心道:“他的脑筋绝对没有问题!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谈话和举止,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当我们多方盘问,始终含糊其词,令你觉得不知道他说了还是没说!仔细分析起来,他的话中东一句,西一句,真一半假一半!这一点足以证明,他是深藏而不露!”

悟生道:“他小小年纪若是深藏不露的话,简直不可思议!我们发现他聪明!但他的绰号又是‘傻二少’!这样的风雪天气,傻子也会躲在屋里取暖,决不会如此伫立风雪之中!从这一点来看,他还不如一个傻子!”

悟明忽然Сhā言道:“世上较特殊的人有三种,一种是白痴,一种是天才,第三种则是白痴一样的天才!张翔会不会是后者?”

悟觉道:“那他为什么一碰到雨、雪等恶劣的天气,就会匪夷所思的一反常态呢?”

悟觉沉吟片刻:“象这种情况,实属罕见,真不知该如何去解释!不过,他能在雪中如此长时间站立不动,足以说明他的毅力超群,必定有坚韧无比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必将是大忠大勇之士!”

悟生笑了:“他还能称‘士’?既无武功在身,胸中也无锦绣文章,毫无过人之处,他也配称‘士’?”

悟觉打断道:“不可如此看他!当年,刺秦王的荆轲,也不过是一文弱书生而矣!况且,张翔只是一个少年,日后的事谁能预料?”

悟心忽然道:“也许,他的绰号‘傻二少’,由此而来。他虽善于隐藏自己,但一遇到恶劣天气,就会表现出不同一般的举止!所以,被人看成是傻!”

悟明忽然叹口气:“吾辈修行,要吃一切苦,忍一切悲,受一切难!但真正做到的,却极少极少!此子所表现的,不正如一个苦修僧人应该做到的么?”

众僧一震,一片默然。

良久,悟明又道:“掌门师兄,江湖中各门派已对少林产生不满!认为我们扣押张翔,是为了独吞其数亿计的宝藏和那两卷武功秘笈。想不到我们一番苦心,竟被当作如此!前期入寺滋事的江湖人,虽然被击退,但他们的合击力量却不容小瞧!到时,恐怕少林会出现弥天杀机,清修之地变成血腥的处所!难道我们要留张翔长住少林吗?”

“不!”悟觉微笑着摇摇头:“我少林数百年来的基业,决不是任何一股江湖势力轻易能撼动得了的!而且,张翔一定会在他们准备联合之前离开少林寺,但目前还未到时候,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悟生道:“掌门师兄,不如把他交给刑堂问问口供,也许能知道得多一些!我们仅靠旁敲侧击,何时才能知道真相?”

“唉!”悟觉叹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前,从门缝中看了看仍如杆枪一般,直立在风雪中的张翔,似是对众僧,又似自言自语地道:“用刑,对多数人来说,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但对一小部分人来说,却是一种最笨的办法!从张翔的脉象来看,他受过非人的极端酷刑!智圆师叔说,极象崆峒派严禁轻用的‘缩筋断脉裂|­茓­’手法!也就是说燕铭及其他三人的下落,他一定知道!但一谈起此事,他就会吼叫、冷嘲热讽!没想到的是,那种手法之下,张翔居然忍受下来……”一顿,悟觉转过身,瞧着四位师兄缓缓道:“可以说,他是极少数人中的极少数!少林,有残酷过‘缩筋断脉裂|­茓­’手的么?”

悟觉缓缓坐回蒲团上,又道:“张翔有过人的胆识、勇气和超乎想象的惊人毅力和忍耐力!我想,任何人的任何手段,都不可能令其屈服!更不可能令其开口,讲出我们所想知道的一切,况且,我少林也决不能那样做!”

悟言喃喃道:“难道我们拿他毫无办法吗?”

“有!”悟明道:“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做他的朋友,感动他!”忽然叹口气,又道:“但这一点对一个惊人毅力的人来说,难!”

悟生摸了一下光头:“此人真集天下古怪于一身啦!”

悟觉叹道:“他还有一点古怪之处,不知众位师弟有无察觉:张翔的眼光中,似乎有一种神秘的魔力!在不经意间­射­出来,令人心中发毛!”

“不错!”悟心叫起来:“刚见面的那天,他说到‘杀手盟’三个字时,眼睛里曾­射­出这种光芒!唉!当时令我心神俱动,差一点把持不住!”一顿又叹道:“想不到我苦修多年的佛门禅功,在他这种眼光下,居然不堪一击!”

悟言点点头:“不错!但是他的眼光非正非邪,既没有杀气,也没有霸气,也不似仇恨的目光,实在令人琢摸不透!”

悟觉点点头,心事重重地道:“目前,他尚不知运用这种眼光,若一旦能运用时,用于正途则江湖迭猛无限!若用于邪途,将来的事谁敢预料!”

悟心Сhā嘴道:“用我们佛门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消除他这种眼光如何?”

悟觉方丈摇摇头,苦笑着道:“他的眼神既非魔力,更非邪功!如何能消除?况且,他不能修炼,再好的内功心法,对他来说都是废物,根本没什么用!”

悟言道:“既然他自己不知运用,也无法发挥其眼光的威力,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此言差矣!”悟觉苦笑着说:“通过数日的交谈,发现其思路敏捷异常,具有举一知十之能!路,肯定会被他找到的!”

悟生不屑地道:“找到又有什么危害?年少无知,且智圆叔说:他若练武功,除非下辈子!怕他做甚?!”

悟觉叹口气:“常言道:‘欺其老,不欺其少’!正因其年少才最可怕!现在,我只希望江湖中人,能抛却名与利,对其少一点攻击和迫害!那样,也许他一生都不能运用!但……”

悟言忽然笑了:“掌门师兄,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江湖之中的大魔头,都不能对整个武林构成危害,何况区区一个傻二少!”

悟觉摇头道:“不要认为他真的傻!他太聪明,无人能够与他一般心思,所以无法理解他的举止而已!”

悟心笑道:“师兄!象他这样傻傻地立在雪中,一动不动的站一个多时辰,再理解也只能是一个‘傻’字,那里有聪明的影子?”

悟觉站了起来,缓缓道:“众位师弟,少林始祖达摩禅师,在滚滚长江中凭一苇渡之!开悟了‘一苇渡江’轻功心法!当年,武当始祖张三丰,在飘扬的柳絮和狂涛骇浪之中,领悟了高深武学­精­义,创出太极拳流芳百世!难道,你们不曾想到他在风雪中不是领悟另一种心法?”

“另一种心法?”众僧不由大奇。

悟觉点点头:“我只是猜测!也许,他在领悟一种不是武功的武功心法!或者,是一种适合他自己的心法!”

“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法?”悟生问道。

悟觉道:“我也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法!也许威力无边,也许毫无作用!也许是一种不是武功的武学技巧!但是,不知道能否行得通!”一顿又道:“我在静修时常常揣摩:为什么有一些本不俱武功的人,做出的一些事情,就是练成高深武功的人,都未必能做得到!令人匪夷所思!我想,那应该就是人的潜能!”

“潜能?”众高僧不由面面相觑!

半晌,悟生奇道:“我辈练武后,能跨越数丈,能掌裂金石,集气成束,难道不是潜能?”

“非也!非也!”悟觉大摇其头道:“我曾翻阅过许多古典文献。一些书中曾载:有人极瘦小­干­枯,但却能力举千斤如儿戏,有人奔跑犹比千里马,追虎驱豹神勇过人!还有人听床下蚁斗之声,如战场的号角巨鼓,极象武学之中的‘顺风耳’!他们都不会武功,但某方面的潜能却发挥得淋漓尽致!我想,这是他们被传说成神或奇人的原因!而我辈练武,则是后天培养的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是极其有限的!但人本身的潜能却因此而减退,甚至消失了!”

“潜能无限吗?”悟心问道。

悟觉点点头:“应该是的!”

悟生疑惑地道:“难道,我们所练的功夫都错了吗?”

悟觉摇摇头,叹道:“我越想越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什么就是错的!”一顿又道:“世上也许根本没什么对与错!”

(──世上没有什么对与错吗?)

(──是的!对与错的划分,仅仅是站的立场的不同而已!)

(──那怎么才有对与错?)

(──你站的一方是对的,另一方是错的!)

(──如果我站的一方是错的呢?)

(──你一定会找一万个理由,去解释成对的!)

人,岂不是都这样?第二卷 第九章 少林寺(5)

悟觉方丈不愧是有道高僧,其心智修为也远非旁人可比!

一番话令众僧佩服得连连点头。

“那么!”悟生道:“我们还留他在少林寺多久呢?”

悟觉道:“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他自然就会离开!”

悟明点头道:“不过,目前我们还得保证他安全!”

悟觉点点头,苦笑道:“我估计张翔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上少林的!否则,他完全有办法摆脱慧清等人。他故意让少林众僧兴师动众,怕是也没安什么好心!”

“那我们岂不是上了他的当?”悟言道。

悟觉、悟明同时点点头:“不错,自一开始,我们就都上当了!”

悟心、悟言、悟生三僧闻言,顿时大感泄气。

五人的年龄加起来,已三百多岁,想不到居然被十六岁的张翔所欺骗、利用达数月之久。而且,其引火少林的计谋,也已经得逞。

少林寺毕竟是名门正派,明知被利用,也决不能采取手段对付他。

悟生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悟明沉思片刻:“还是与原先一样!不过,从现在起可以不用盯他,任其在少林随意走动。只要他一离开少林,马上派人远远监视,并追查他所接触的人!我想,不难查出‘杀手盟’的线索!”

“高见!”悟言不由拍掌叫好:“银衣杀手临死,必有事所托!张翔离开少林,也一定会完成银衣杀手之嘱托。到时,我们可以一网打尽!”

五僧互视一眼,不由会心地一笑。

少林寺上下僧众,都不理会张翔,任其随意出入。因为少林掌门悟觉,暗中传下命令:任何地方准许其自由出入,任何人不得阻挡!

因此,张翔得以进入藏经楼。

藏经楼中,不仅有历代高僧的著作和笔记心得,而且还有大量的经文。

当然,还包括少林武功的秘笈!

但是,张翔的进入,少林寺中没人会担心。

因为,他根本不能练武功!

所以,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张翔才自藏经楼出来。

不过,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并及时地报告给方丈室!

言说:张翔对经文、秘笈仅翻阅一遍,便放回原处。那时间不要说细读,连看仔细都不可能!

所有的经卷、秘笈只翻阅一遍!

众悟字辈高僧闻言大是叹息:自己的武功秘笈,象宝贝一样珍藏着!但张翔当作普通的书来翻阅,真是暴馐天物!

一日,悟觉方丈独自在室内静坐。忽有人来报:张翔求见!

“快快有请!”悟觉忙吩咐道。

张翔的脸上,挂着平常时的微笑,人有些胖了,个子却不见长高。一进门就拱手道:“方丈大师,在下是来辞行的!”

悟觉心中一叹:“不知施主,何时才准备动身?”

张翔道:“届时大师必会知道!只是……”

悟觉见他面有为难之­色­,便道:“那就不必说了!张施主请善自珍重!”

张翔躬身一礼:“多谢大师!近半年来,少林上下对张某百般照顾,在下感激不尽!倘若有一天,少林能用得着在下,张某万死不辞!”

悟觉笑了:“少施主太客气了!只是少室山下,已聚集了不少江湖人物,恐怕……”

张翔摇摇头,微笑道:“在下实出无奈!能走多远就算多远吧!如果再不走,恐累及少林寺……”

悟觉双掌合什道:“阿弥陀佛!老衲多谢了!少施主宅心仁厚,不愿使少林染上血光之灾,希望佛祖保佑,你能平安离开!”

张翔苦笑一下,转身离去。

第二日,正午。

有和尚急匆匆进入方丈室:“报告方丈,张翔已走了,并且刺伤了陪同他的正果!”

“什么?”悟觉闻言,白眉不由一扬:“此子如此可恶!少林待他不薄,他居然还下如此毒手!”

悟生进来:“师兄,张翔是被人救走的,在后山!”

悟觉更是一惊:“后山是悬崖峭壁,不会武功的人能下去?”

悟生道:“正果陪他到后山时,突然被点了|­茓­道!张翔临走时,才用匕首刺了两刀,然后顺着系好的绳子,下了绝壁!”

悟觉有些不信:“什么人能从绝壁上来?”

悟生叹道:“普天下能用轻功上绝壁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悟觉晃然道:“单独飞?”

正在此时,悟明走来:“师兄!正果的伤很轻,数日既可无碍!张翔果然聪明,让少林有了个极好的借口!”一顿又叹道:“万没料到,他居然在后山绝壁逃走!原先做的安排,也只能前功尽弃了!”

悟觉沉默片刻,忽然笑起来:“能让少林免除刀光剑影,已是万幸了!我们只要大张旗鼓的,追辑行凶伤人的张翔就是了!”

悟明点点头:“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千万不能捉到他!”

悟生笑了。三个和尚相视哈哈大笑。

很快,在山下聚集的江湖人都已得知:张翔已不在少林寺。

他临逃走时,还将一沙弥刺成重伤。

该沙弥说:救他走的是一个蒙面人,高大魁梧。

整个少林寺出动了大批武僧,在少林周围方圆几十里内,展开扇面形搜索。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已是张翔逃走以后的第四天了。

也就是说,少林寺等了三天,才将消息传出的!第二卷 第十章 温馨逃亡路(1)

春风吹绿了一切!连酒馆的旗帜也吹得鲜活了。

春天不是离别的季节!但张翔正在与单独飞把酒话别。

张翔举起酒碗:“多谢单兄仗义援救,我才得以平安离开嵩山!来,­干­一杯!”

单独飞­干­了酒:“举手之劳!对了,张兄弟,此次去秦家堡,一定要多加小心!实在不行,我可以一路送你,如何?”

“不能送了!”张翔摇摇头,淡淡地道:“否则,咱们的危险会更大!”

单独飞一怔:“为什么?”

“因为……”张翔沉吟了一下,又道:“用不了多久,自然会有人猜出,一定是单兄救的我!也一定会四处追踪!最好单兄在这段时间内,也隐藏起来!”

单独飞有些怀疑地道:“不一定吧!”

张翔一笑:“肯定会有不少人猜出的!我想,普天下能以轻功上嵩山之后山绝壁的,除了单兄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单独飞笑了:“不错,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况且,我在开始时,就与你走在一起!想必有人找不到你,就会找我!”

张翔点点头,举起酒碗道:“的确如此!来再­干­一杯!”一顿又道:“只可惜我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帮助‘丹心奇侠’完成心愿了!”

单独飞眼光一亮,笑了道:“张兄弟,也许我以后能帮助他的!不过,你知道是谁吗?”

张翔笑着反问:“单兄知道吗?”

单独飞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同时笑起来,然后一饮而尽。第二卷 第十章 温馨逃亡路(2)

张翔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山西的路。

一个人走路,最怕的是寂寞!

但是,张翔喜欢。而且,也怕有人做伴!

更怕有人追上自己!

怕归怕,还是有人拦住了他。

那人就坐在离他不远的桥边,一身污秽,一脸的络腮胡子,一双圆眼睛正盯着他,那目光就象野兽看到了猎物!

那人虽然坐着,但可以看出,他的身材高大,他的旁边斜倚着一把刀!

一阵阵难闻的气息吹过来,张翔皱皱眉。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这人是冲自己而来!

他迈前几步:“这位仁兄,挡住去路是为了在下吗?”

那汉子笑了,闷声闷气地道:“当然!不然大清早,我坐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吃饱了撑的?”

“肯定是撑的!”张翔一笑,又道:“不然,又怎会做这等傻事?”

那汉子眉毛一皱,心头火起,伸手拿起一边的刀,冷冷道:“傻二少,你看这是什么?”

刀长九尺九寸,刀头上翘,闪着冷冷地寒光,刀身上刻着一个“天”字。

张翔知道:江湖中使如此长的刀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天王狂刀!”

他微微一笑:“你拿的是块铁!”

“这是刀!”“天王狂刀”气笑了,一字一顿道:“这是老子的天王刀!”

张翔知道此人的凶残,在百花庄时曾听梅影提及过。也知道落在此人手中,决没有好结果!不如激怒他,给自己来他痛快,于是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难道不是铁做的?”

“你——!”“天王狂刀”气的答不上话来,咬牙道:“小子,既然你被我孟西狮找到,就乖乖交出藏宝图,免得我费事”

“噢——!”张翔拖着长音:“原来,你的名字叫梦西施!”

“不错”孟西狮:“原来,你小子还不知道孟某的名字!”

张翔歪着头,上下打量孟西狮,突然笑起来:“看阁下已到中年!且除了块大之外,一身的熊臊味,长的没半点人样,想不到做梦去见美人西施,真不嫌害臊!”

“天王狂刀”孟西狮突然明白过来,不由悖然大怒,吼道:“老子的名字不是西施,是西狮!”

张翔仍是笑道:“对,我知道西施是美女!只是你的这付德­性­,简直是癞蛤蟆想——不!是癞狗熊想吃天鹅——!”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就被重重打了一掌,登时鼻血长流。

孟西狮一把提起张翔,左手劈劈叭叭一顿耳光。边打边狞声道:“傻小子,老子的名号,是西方的西,狮子的狮,你若再敢贫嘴,老子揍死你!”

张翔被打的血青脸肿,晕头转向。半晌吐了口血水,又道:“好吧!我不说总可以吧?梦!——西!——狮!”

“你——!”孟西狮大怒,却答不出话来。

突然,孟西狮嘿嘿一阵冷笑:“傻小子,你吃没吃过粽子?”

张翔心念电转,笑道:“吃过,有糯米、香米、胭脂米,还有红枣、莲子!”

孟西狮一阵冷笑道:“这一次,我请你吃另一种味的!”说完,提起张翔,跃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不一会儿,张翔被捆成了一只“粽子”。而且被倒吊在一株树上,头离地一尺来高。

“天王狂刀”孟西狮手挽绳子,蹲下来冷声问道:“傻二少!滋味如何?”

此刻,张翔的脸已涨的通红,血逆流下来,耳朵已嗡嗡作响。闻言嘿嘿一笑道:

“味道不错!看样子,你梦中见到美人后,被美人的侍卫赏你尝过这种滋味,对不对?”

孟西狮大怒道:“臭小子,事到如今嘴还不­干­不净!”说着,突然一松手中的绳子,“砰”的一声,张翔的头重重撞在林间的地上。虽然松软,依然撞的眼冒金星。

孟西狮一紧绳子,又将他提在半空,冷笑着道:“傻小子,这“玉兔捣药”的滋味如何?”说着手一松,张翔又一头撞在地上。

接连十几下,地上居然被撞凹进去一块。

孟西狮握紧绳子,得意地道:“傻二少,这一次该交出藏宝图了吧?”

张翔的脸已成红­色­,脸上的血管都已暴涨如蚯蚓,闻言定定神道:“你还是……还是做梦见……见美人吧!”

孟西狮怒骂:“­奶­­奶­的,算你有种!”说着,将张翔放下,捆在树上。

若再不放下,张翔就会有生命危险。

孟西狮怕他万一死了,藏宝图也会烟消云散,所以放下张翔,随手折断一根树枝,劈头盖脸抽打起来,一边打一边道:“我看你能硬到几时!”

张翔突然“哇哇”怪叫起来,大呼痛疼不止。这一下,倒把孟西狮叫楞了。

怔了半晌,孟西狮才纳闷地道:“听说你的骨头硬的要命,有价钱的很!怎么了?老子刚一打你,就叫唤起来没完,你不是很种吗?都到哪里去了?”

张翔身上已经血迹斑斑,脸肿的老高,闻言道:“兔崽子!若有人如此打你,你会觉得怎么样?”

孟西狮怔怔道:“会觉得很痛!”

“对呀!”张翔道:“老子觉得身上痛,当然要叫了。不然,我打你试试!”

“天王狂刀”孟西狮气乐了:“小子!真有你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还敢调笑老子!我问你,到底说不说?”

张翔眨眨眼睛,故做痴呆地道:“说什么?”

孟西狮气极笑道:“藏宝图!”

张翔做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么简单,你听着:藏!宝!图!”后面仨字声音很大,传出很远。

孟西狮忙问:“在哪里?”

张翔亦道:“在哪里?”

孟西狮一愣,道:“我问你,藏宝图在哪里?”

张翔道:“我问你,藏宝图在哪里?”这句话的语气,神态,居然被他学的惟妙惟肖。

孟西狮气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张翔仍学他的样子,噘着嘴气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天王狂刀”孟西狮大怒:“混蛋,不准学我,要回答老子的问话!”

不料,张翔又是一字不差的学说了一遍。

孟西狮张着大嘴,象看怪物似的盯着张翔,突然一仰脖子,哈哈大笑起来。

张翔见状,也仰起脖子哈哈大笑。

孟西狮忽然止住笑声:“你笑什么?”

张翔也突然止住:“你笑什么?”

孟西狮怒火狂烧:“砰”的一声,击在张翔的肚子上。

张翔闷哼了一声,肿涨的脸因巨痛而变的更加难看,半天才透过气来:“你这黑瞎子不讲信用,你让我说的,­干­嘛又打老子?”

“打你?老子还要杀了你!”孟西狮狞笑着,举起了天王刀。

突然,密林深处传来一阵漂缈的大笑声。

孟西狮脸­色­大变,冷笑问道:“什么人?”

笑声仍然不止,并断断续续传来那人的话语:“笑死我了!哈……天王刀竟象猴一样!哈哈哈!简直是只大笨熊,哈……!”笑声不绝的传来。

孟西狮狂怒,提起九尺长的天王刀,怒吼一声:“惊雷——绝斩!”一道如闪电般的刀光“嗤”的一声飞向笑声之处。

刀光所过,枝断叶飞,有一株杯口粗细的松树,竟被刀光从中间劈开!

刀芒居然有两丈多高!

笑声嘎然而止,孟西狮一脸得­色­。

突然,那声音冷冷道:“天王狂刀,名不虚传,居然练成了‘劈树神功’!当真可喜可贺!”

张翔大笑起来。

孟西狮没砍中那人,本已狂­性­发作。忽听那人将其“惊雷绝斩”嘲笑成“劈树神功”,当真气个半死,当下怒吼一声,身形一展飞掠过去,一晃便失去踪影。

孟西狮的身形刚刚消失,一纤巧的蒙面人翩然掠至,一剑划开捆绑的绳子,背起他向反向急奔而去。

蒙面人似乎知道“天王狂刀”的厉害,所以提足一口气,一阵狂奔。一直跑到一座山谷之中,才停下脚步。放下张翔,喘吸着四下打量山势。

“不必看了”张翔忽然道:“九姐姐,这是一个绝谷!”

蒙面人全身一震,猛地转过身来,盯着他道:“你……你怎么知道是我?”说着,解下了面巾。

圆圆的俊俏无比的脸庞,眉如新月,瑶鼻樱­唇­,美的令人窒息。正是百花庄的九座主风如丝。

风如丝如秋水般的眼睛露着惊讶,掠了一下鬓角的散发:“你知不知道,去山西的路上有多少人等你?”

张翔点点头,身体稍微一动,牵动了伤口,使他呻吟出声。

风如丝忙问:“怎么啦?”

张翔苦笑道:“孟西狮那头老熊,下手太重了”

风如丝突然笑起来:“刚才你和“天王狂刀”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你也真是,那家伙是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你还故意激怒他?万一那老……老东西真的一刀下去——!”突然惊呼道:“哇,你的衣服上全是血!”

张翔咧咧嘴:“我都习惯了”

风如丝赶紧取出药物,替他敷上,才道:“你能不能不去山西?”

“不能!”张翔摇摇头,又道:“我心中尚有一个谜未能解开,必须到秦家堡查证!如果不去,危险­性­可能小一些。但这样一来,也许我永远不能查出真相!”

风如丝关切的问:“什么真相?”

张翔摇摇头,没有回答,一会儿才道:“九姐姐,你如何得知我要去秦家堡?”

风如丝叹口气道:“小弟,你面对的是群老江湖,­精­的似猴似的。恐怕已有半数以上的人知道此事了!”一顿又道:“自打你离开百花庄后,我一直放心不下,虽然你在百花庄的时间不长,可我总觉的……觉得……”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一直替张翔担心,那种怪怪的感觉。令人不知道是什么。一顿又道:“不知怎的,一直无法放心!所以,第二天我就出来打听你的消息!”

张翔心中一热:“多谢九姐姐的关心!目前,我还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

风如丝道:“还说没什么危险?你被‘玄衣帮’的人追踪,后又被‘杀手盟’掠走,忽然又进了少林寺!你看好的伤疤,增加了多少?”

张翔摇摇头:“这算不得什么”一顿又道:“小弟从来听家父说起过藏宝图的事。所以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江湖之中一直传着张家有?到底又是如何传出的?是谁传出来的呢?”

风如丝摇摇头:“先不要管那么多,治伤要紧!”

两人互相挽扶着,在绝谷深处觅了一个山洞,找了一些­干­草铺上,暂时安下身来。

看着躺在草堆上的张翔,风如丝想起了什么,忽然格格笑出声来。

张翔诧异地看着风如丝:“九姐姐,你看着我笑个不停,是不是我脸上有朵花?”

风如丝一边笑一边道:“不是你脸上有花,而是你心里有花!”

“此话怎讲?”张翔一头雾水的问道。

风如丝笑道:“你离开百花庄后,你二叔的女儿李晶菁姑娘,在沿途扔下布条做了记号,好使‘玄衣帮’的人追上来。不料,在密林之中时,玄衣帮的人追了一夜,又找到所藏身的山洞,又顺了晶菁留下的布条追了下去。谁知,这一次更是错的离了谱。他们追到岭南后,才听说你在少林寺之中!你说说:如何使李晶菁帮你的?”

“哈……!”张翔笑了:“因为他们不知道,那些布条是我布置的,先兜了个大圈子套住他们,再将他们引向反方向!”

“什么?”风如丝大奇:“难道不是李晶菁撒下的?”

“那倒不假!”张翔淡淡道:“只不过她跟着我跑!转圈时,我想她并不知道。只知道隔不远就撒一块衣服条!再转一圈时,我在前面就开始收集了!”一顿又道:“出山洞向南走时,基本全是我丢下的了!”

风如丝不解,又问道:“难道李晶菁再没撒过吗?”

张翔忽然神秘的一笑:“夏天,一个女孩不会穿很多衣服的,再丢衣服条恐怕就……就这个!”

风如丝明白了。她也完全想象的到,李晶菁没布条撒时的狼狈样子。见张翔一脸古怪,遂打趣道:“想不到你居然饱了眼福!快说,你有没有心存不轨呀!”

“老天!”张翔苦笑着摇摇头。

风如丝忽觉这样的玩笑不好,忙改口道:“你怎么知道,她是给玄衣帮留下的记号?”说着,一张俊美的脸不由红了。

张翔似是没看见她的窘态,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不过,百花庄自拥翠山庄将我救出,本来很隐密的,但她居然很快就找到百花庄。如果没有大量的探子,凭她一个女孩子,根本不可能那么快的。所以,我断定其中定有古怪而已!”

风如丝点点头,心中不由佩服他的推断,忽又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如何追上你的呢?”

张翔叹了口气,抬起头盯着风如丝,定定地道:“萧大侠做的安排,我能跳出他的手心?”

风如丝闻听大吃一惊,心中暗道:这张翔心思竟如此周密,居然能猜出师父的用意,如亲耳听见的一般!

风如丝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她知道:他并不傻,但也决没想到,张翔竟如此聪明!

两人均不再说话,皆沉沉睡去。第二卷 第十章 温馨逃亡路(3)

第二日早上,两人吃了风如丝仅剩下的一点­干­粮。然后,风如丝将张翔的血衣到溪水中洗净、晾起。复回到洞中,替张翔换了药。

张翔所受的,仅是皮外伤。再加上风如丝的金创药,基本已无大碍。

中午时分,风如丝用飞石打了几只雀儿,一只山­鸡­,并将张翔的衣服烤­干­了。

张翔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子,心中不由感叹万分。自己也没料道,竟然有两次被其所救!他将晾­干­的衣服穿上。

忽然,他自己笑了。风如丝一见也笑起来:“脱下来吧!”说完,从荷包中取出针线,又道:“我给你补一补”

张翔依言脱下,风如丝接过,一针一线的缝了起来。

张翔望着风如丝专注的神情,不由痴了。心中一阵阵荡漾,模糊中似又回到了童年,只觉很安宁、很安宁……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一辈子都这样,那该多好!可惜……。

“喂!……”风如丝大声道:“你想什么啦?喊你半天都不应声?”

张翔回过神来,喃喃道:“以前,都是家母亲手缝补我的衣服,想不到如今是这样美丽的女孩子。以后,不知道那个男子有如此福气!”

风如丝的脸蓦地飞起一抹红云,嗔道:“不准贫嘴!”

张翔笑道:“不敢,不敢!”一顿又道:“九姐姐,萧冰大姐如何嫁给了海啸堡堡主海云天的?”

风如丝依然补着衣服:“百花庄每年都有不少江湖少年英侠,名门公子做客,其实,都想娶一位如花似玉的庄主做妻子。那年,海大哥来到百花庄,凭借英俊潇洒的外貌,渊博的学识,惊人的武功,获得了大姐的青睐,并在次年成婚.”

张翔的耳边响起了田远所说的话,心中不由黯然了:浙江的另一旺族陈家,连一个人也没有了!

就听风如丝又道:“像海云天大哥的相貌学识,普天下很难找到可以匹配的,不但英俊非凡,而且机智过人,谈吐风趣,曾令不少女子为之倾倒呢!”

张翔叹口气:“真羡慕他情场得意,且少年……”忽然住口,一个古怪的会头闯进他的脑海,刺激着他的预感神经。

“怎么啦?”风如丝问道。

“没……没什么”张翔吱唔着,又道:“海云天为人如何?”

风如丝抬起头道:“少年剑侠,品行端正,在浙江武林界及至江湖都有极高的威望,象他那般年纪,能创出这样的局面,很不简单!”

张翔沉默不语,心里仍有种异样的感觉。

风如丝见状,不由奇怪的问:“你不舒服吗?”

“不!”张翔摇摇头道:“那他现在做什么?”

风如丝嗔道:“我怎么能知道?”一顿又道:“听萧大姐说,海大哥在数年前遭了暗算,整日闭门养病,一直未在江湖走动!”

张翔顿感惊奇:“他如何被人暗算?”

风如丝叹道:“海大哥是侠义之人,好报打不平。但是,那一次却遭了暗算,并且受了很重的内伤?”

张翔道:“什么人能伤得了他?”

风如丝道:“浙江海宁陈家的武功也不弱。犹其是陈家老二“赛关公”陈虎更是高强!听说就是被陈虎施的暗算!因无人见到当时的情形,如何伤的就不清楚了。后来,陈虎在灭门之后,加入了玄衣帮,但听说被“杀手盟”的人除掉了!”

张翔眼中一亮:“明白了,定是海云天发现了陈家惨案的真相,去找陈虎那里讨还公道,想必他宅心仁厚,却给那厮以可乘之机,施以暗算重伤了他!”

“也许是吧!”风如丝心不在焉地应着。提起补好的衣服抖抖:“好了,快穿上,免得着凉!”

“多谢九姐姐!”张翔赶紧致谢。一顿又道:“不知九姐姐日后有何打算?”

“我……我没什么打算!”风如丝吱唔着道:“走一步算一步,过一天算一天!”

张翔忽然笑笑:“不知九姐姐有没有找到意中人?”风如丝脸又红了,叱道:“小小年纪问这个­干­什么?那有这样问一个姑娘家的?”水汪汪的眼睛移向别处。

张翔扮个鬼脸:“九姐姐不要生气!小弟是关心你吗!再着,你不也说我小小年纪吗?权当作‘童言无忌’好了。”

风如丝不由“扑嗤”一声笑了:“真拿你没办法!”

张翔笑笑:“也许,若­干­年后,在下会到百花庄,找一位美若天仙的庄主做妻子”说话的表情似乎很认真,眼睛盯着风如丝却露出怪怪的笑意。

风如丝看出了戏谑的意味,笑了:“好啊!不过……不知到那时还有没有没出阁的姐妹,等你长大了再去娶!”

张翔忽然笑了,叹道:“去百花庄的人,可以说是武林风流才俊或豪门公子。在下区区一介布衣,除了平庸之外,可以说一无所有!我看的上人家,但哪一个会看上我呢?”略一停笑笑:“其是,我知道自己什么尊容,决计不敢上百花庄的,免得被乱­棒­打出门来!”

风如丝心中一叹,暗道:想不到他不忌讳自己的普通,心胸竞如此宽广!

张翔忽有正­色­道:“九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风如丝叹口气:“现在我还没遇到!不过,我的郎君一定是位少年有为的侠士!仪表堂堂,满腹经纹!他还是位叱咤风云的英雄才行!两人结伴同行,傲啸江湖,该是多么幸福的神仙伴侣……”说话间,两眼望着远方的山峦,沉浸在美好的憧憬里。

张翔见她一脸的痴迷,放­射­着圣洁的光芒。此刻看去,更显得娇美无限!

半晌,张翔才道:“九姐姐真美!”

“是吗?”风如丝回过神了,笑了笑,脸上的红晕未褪,更显得楚楚动人!

张翔道:“请姐姐休息一下,小弟去找点吃的!”说完转身出了山洞。

这一次,张翔居然捉到一只兔子。忙问:“你到底如何捉到的?”

张翔笑了:“你可猜一猜,猜中了的话,我还有样东西请你品尝!”

风如丝愣住了,心念电转,却是想破了头也不知其中的原因。

接常理,若没有弓箭,决计无法捉到如此肥硕的兔子!

若有上乘的轻功,再加上暗器,捉到也不是难事。

可是,张翔不会成功,也没有弓箭和暗器如何能活捉?

张翔不再说话,晃着火摺点燃木柴,开始烤兔子。不一会儿,整个山洞里飘起诱人的香味。

风如丝没想通,猛抬头却不由呆住。火光跳动中,只见张翔的脸孔忽明忽暗,侧面望去,鼻梁挺直,嘴角向上微翘,似乎挂着调皮的笑意,哪里有平时的影子?

风如丝不由看得痴了,眼里的张翔似乎换了一个人,线条分明,带着几分野­性­与刚毅,身上散发出男子阳刚之美!一举一动都那么优美、那么潇洒!那么具有无穷的魅力!

张翔道:“九姐姐……!”见无人应声,转头望去,见风如丝专注地盯着自己,不由心里发毛,大声道:“风姐姐!”一连喊了几声,风如丝才醒过神来。

“其实……!”风如丝幽幽道:“其实,你并不难看!”说话觉得脸孔发热,沉吟一下又道:“其实,你很好看……”声音已是细不可闻。

张翔一呆,愣了愣笑了:“好看、难看又不能当饭吃”说着,撕下一只兔子腿递给她,自己撕下了另一根腿。

吃了几口,张翔突然道:“九姐姐!以后,我跑的一定极快!”

风如丝一怔:“为什么?”

“因为──”张翔神秘的一笑:“兔子跑的极快!我吃了它的腿,还能跑的慢了?”

风如丝不禁莞尔,边笑边道:“照你这种说法:如果吃了鱼的话,就能在水里游了?”

张翔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言之有理!说不定吃完了鱼,身上真的长出一层鱼鳞来,在水里游上一年半载的,也不用上岸呢!”

风如丝笑着打趣道:“万一真那样的话,也不一定好到哪里去!你若游着时,突然被一渔夫大网捞起!也许,你不是被清炖,就是被红烧了!万一做糖醋风味的话!还得进一次油锅呢!”说完,止不住大声笑了起来。然后,伸出春葱般的纤手,用食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那你可惨喽!”

张翔心中一荡,笑道:“如果真的捞起来,我就赶紧求渔夫放了我!只要肯放我,我就做一次红娘,把龙王的九公主嫁给他做老婆!”一顿又道:“怎么样?是不是象戏文里说的?”

“去!”风如丝嗔到:“你怎知龙宫里有什么九公主?胡说八道!”

张翔做个鬼脸,拉长声音:“没有九公主,找一个比龙宫公主更美丽十倍、百倍的九庄主也行啊!”

“好哇!开起姐姐的玩笑来了!看我不挠你才怪!”说完,风如丝跳起来,伸手就挠张翔的脖子、胳肢窝。张翔笑的前仰后合,讨饶道:“好姐姐!饶命啊……”两人嘻嘻哈哈滚闹在一起。

忽然,风如丝发现自己居然伏在张翔的身上,不由大窘,脸猛的红了,赶紧站起来回到原处,慢慢吃起来。

张翔见她脸红的象猪肝似的,也觉得不好意思,低头吃那根兔腿。

风如丝忽然幽幽一叹:“没想到与你在一起,会那么快乐!明明是很苦的事,在你说来,却成了极有趣的事!唉!快乐真好!”

张翔愣住了,不明白什么意思。

就听风如丝接着道:“可惜,你岁数尚小!不然,我一定给你做媒,介绍个美丽的女孩子做你的妻子!”

张翔呆了呆,笑道:“姐姐不必安慰我!现在我无家可归,但到处被人追捕!自己尚且不能自保,还能娶妻?”

“你不明白的!”风如丝又是幽深的一叹。

她想起了萧冰曾说的话:

“找到一个心心相印,一起共渡甘苦的伴侣,才是幸福的!”

还说:快乐才是幸福!

任何一种东西,都不能换到快乐!

风如丝喃喃地又道:“萧冰姐姐曾对我说;她婚后不幸福!也不快乐!”

“什么?”张翔又一次愣住:“萧冰姐姐嫁了一个如意郎君,还不幸福?”风如丝靠在草堆上:“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守着如意郎君,为什么还不幸福、快乐!但她并没有说为什么,临告别时,还叹道:只能怨命不好!”

“哦?”张翔眼光不由一紧:“你猜会是什么原因?”

风如丝摇摇头:“不知道,也无法猜!”

张翔加了几根木柴,火堆渐旺,山洞里也温暖了许多。

风如丝忽然道:“小弟,杀手盟的人捉了你,你又如何逃到少林寺的?”

张翔道:“他们根本没有抓我,而是救我脱险罢了!”

风如丝愣了愣:“他们的人去了哪里了?”

张翔眼神一暗,想起了密林中悲惨的一幕,半天才道:“都死了!死的很惨、很惨……”说着,眼中不禁湿润了。

风如丝不由惊奇万分,她从没见张翔这个样子,他居然会流眼泪?不由喃喃道:“能不能讲讲?”

张翔叹口气,沉声道:“如果他们死在为正义而战中,我不会难过!因为那样的死,值得!可是,偏偏死在那些自认是名门正派的人的手中!更令我震惊的是,居然连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都没有放过!心黑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们的血流出来,一个个先后倒下!我恨自己,为什么自己是个废物!我恨……!”说着,只觉得喉咙里堵着团东西,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风如丝道:“你能不能仔细讲讲?”

张翔点点头,稳定了一下情绪,把密林中一幕讲出来:“……那日,铁震山已受到重创!万没料到,居然有人用飞镖­射­进了他的咽喉!仔细想来,这六大门派中人,好人也不多!为了利益居然痛下杀手!唉!简直就是一群禽兽!”

风如丝虽是听他讲,亦被那惨烈的描述震惊,半天才叹道:“他们也许是命该如此!你也不必太自责,也不必伤心!生死由命,半点不由人!”

“不!”张翔忽然大声道:“他们都是因为我才死的!”说完,抬起头盯着跳动的火,坚定地道:“不管如何!我一定查出真正的凶手,替那些死去的人报仇!”熊熊火光中,他眼里­射­出一股幽深的光芒,似乎有一种无穷魔力,令人震撼!

那神情即显得冷酷、又显得坚定!

那一刻的张翔,似乎是一座岩石!

风如丝不由惊呆了,被那种目光一扫,竞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

“我一定会替他们报仇的!”张翔­阴­冷且坚定的地道:“一定!”

不能练武功,靠什么去报仇?

风如丝不由摇头:“小弟,人在江湖,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就如同井台上跌破的瓦罐,是难免的!”

“不管如何,我一定做个象田大侠那样的人!”张翔坚定地道。一顿又道:“做自己想做且喜欢做的事,除暴安良,伸张正义!”

风如丝心中不由暗笑,心道:江湖中行侠仗义,靠的是武功,你靠什么?忙Сhā口道:“小弟,江湖之中侠义之士很多,你碰到的只不过是一些败类。毕竟还是正派的人士多,你又何必­操­这样的心?况且,还有少林、武当两派吗?”

张翔突然笑了:“九姐姐,难道少林、武当能代表正义?难道他们中个个都是仁人君子吗?”

“这……!”风如丝苦笑着,却搭不上话来。

两人都沉默了,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叭”声还在响着。第二卷 第十章温馨逃亡路(4)

早饭很丰盛,有烧野­鸡­和熏鱼。虽然没有盐,但两人吃的津津有味。而张翔更是双手并用,闷头大嚼,连骨头都咬碎了。

风如丝看到他的吃相就想笑,终于,她忍不住了:“张公子,你吃东西不能斯文点儿么?”

“斯文?”张翔抬起头,眼睛眨几下,故意问道:“斯文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风如丝气乐了:“看你吃东西的样子,简直象是饿了三天似的,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能慢点么?”

“你可错了!”张翔一笑:“家母总说我象三辈子没吃东西似的,你却说三天!简直是……”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的眼前一下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样子,心情顿时默然了。

“怎么啦?”风如丝诧异地问。

“没……没什么!”张翔吱唔了一声,不再说话,低头又吃了起来,却明显的慢了。

风如丝打趣道:“这才对吗,听话的张公子!”

张翔抬眼看了一下,见她一脸的笑意,充满调皮之­色­,遂扮个鬼脸:“女孩子这么多话!当心找不到婆家!”

风如丝又跳了起来,伸手就去挠他的痒。

正当两人滚闹时,突然,山谷外传来一声长啸,在山谷中回荡不绝。虽然,那人功力不弱!

两人顿时脸­色­大变,张翔一下跳起,迅速踏灭火堆,用草掩盖起来。然后拉起尚未反应过来的风如丝冲出山洞,向绝谷深处跑去。

风如丝一边跑一边才醒悟过来,不由暗自佩服张翔的反应能力。竟似连考虑也没考虑,就做出了反应。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风如丝决不会相信这个被人称作“傻二少”的少年,竟然如此聪明机警。

远远的,传来叮铛不绝的金铁交鸣声,偶尔传来几声惨呼,渐渐消失了。

张翔仰着头:“姐姐,我打算出这绝谷!”

风如丝道:“打算­干­什么?这绝谷只有一个出口!”

张翔笑了:“我是打算从这里爬上去!”

“什么?”风如丝叫道:“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你不会轻功怎么爬陡壁?”

张翔道:“当然是四肢并用向上爬,我不会轻功,但你会就行了!”说完,开始攀缘陡壁。

风如丝叹口气,打量一下陡壁,施展轻功向上冲去,升了一丈来高,右脚一点岩石,又冲上去一丈,停身在一块半尺长的石块上,扯下几根滕萝系下,让张翔抓住,将他拖上来。然后,又向上攀去。

到达山顶时,已是日幕时分。

张翔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躺在一块平平的山石上休息,四肢展开,任山风吹拂。

风如丝亦是香汗淋漓,半天才道:“我真不明白,用一天的时间,才爬上这么高这么陡的悬崖,好几次险些掉下去,你究竟想什么?”

张翔闭着眼:“不从这里上来,难道要顺着出口,自己送上门去?”

“此话怎讲?”风如丝不解的问。

张翔坐起来,指着远处:“姐姐请看,那个方向应该是山谷入口。现在,那茂密的林子上空,弥漫着几团烟雾,烟雾是青­色­的,且不断扩大。我想,如果不是有人在烧东西或做饭的话,那就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原因了?”

风如丝明白了!

出谷处,必定有人在等着,等着张翔入网。

如果进来搜的话,若大一个山谷,到处藤萝,密林,山洞、巨石,十天半月也搜不过来。而且,还需要大量人手才行!

绝谷的出口只有一个,所以来个守株待兔。

同时,他算准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决计不会爬上悬崖峭壁的!

可是,张翔还是爬上去逃了。

这一点,绝不会有人能想到!

风如丝叹道:“想不到你的判断,竟然如此­精­确!”

张翔摇摇头:“这不是判断,而且推理!一顿又道:“当打斗之声响起时,我就知道山谷外一定还有其它人,只所以没有立即进谷搜的原因:一是山谷太大,太险。二是算准,我绝对上不了悬崖。但他们万万没有算到,跟我在一起的,还有一位轻功绝顶的风姐姐!”

风如丝喑叹一声,心道:真厉害!

太阳完全隐没了,暮­色­笼罩了天空。

归鸦声中,张翔,风如丝两人互挽着下山,向东北方向走去。

风如丝道:“你打算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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