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却落空了,周小二两天后就被紧急调去甘肃,敦煌附近的沙漠里发现了汉代古城遗址。
这件事早就轰动了全国考古界,甘肃考古研究所向全国考古界请求支援,霍长河带着几个徒弟已经准备好过去,临行一场送别宴师徒几个全部被撂倒,据说是吃了长了芽的土豆。
唯一幸存的就是给他们送行的周晨。霍长河看看东倒西歪的几个徒弟,再看看周晨红润润白净净健康得不行的脸,只能把他拉下水了。
周晨最近的研究重心已经转移到古代兵器铸造上,挖掘队基本是不参与的,可是霍老头重托,他二话不说,扛起设备就上了去甘肃的火车。
周晨走的第二天,周晚晚见到了周周。
“沈国栋救我的那个晚上就告诉我了,是你让他救我的。他说你为了我和我娘昏迷了七天。”周周认真地看着周晚晚,好像确认什么一样,“从那以后我经常做梦,梦见我要被他们绑起来做土飞机,你总是在最后关头来救我。”
“没见过你的时候我看不清你的脸,可是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认定,你就是我梦里的那个人。”周周笑了一下,“虽然你看着那么小,可是看着你救那窝小猫,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救我的那个人。”
“周周,我没让沈国栋去救你。救你,给你们家报仇,安葬你母亲,甚至送你去孤儿院,安排你参军,这所有的事我事先都不知道,你应该去谢沈国栋。”
周晚晚看着周周温暖地笑,“我很愿意你来找我,我们以后也可以经常见面,但是我希望你清楚,我没有能力救你,别说那时候我只有六岁,就是现在,我也没这个能力救你。”
“晚晚,沈国栋都跟我说了,我知道,是你救了我。”沈国栋跟他说了什么,他又知道什么,以至于他这样执拗地认为是周晚晚救了他,他却不肯再说下去了。
“晚晚,你不仅救了我的命,更让我在梦里不再害怕,还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不止只有血腥和黑暗。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周周走的时候郑重看着周晚晚,“晚晚,你还记得你高中的时候那个欺负你的老师吗?叫闫静芬的。如果你有什么事不方便跟别人说,你可以找我。我任何时候都会站在你这边。”
“你在我的梦里保护了我,我会在现实中保护你。”
周晨走了,沈国栋也得离开几天,兆恒集团的第一笔投资已经到位,中央非常重视,沈国栋得去北京开几天会。
临行前,沈国栋把周晚晚送到沈爷爷那,郑重交代了一二三四五六七长长一串注意事项,沈爷爷又气又笑,却还是疼孙子的心占了上风,“行了!我就给你看这几天,你赶紧回来把小丫头娶家里来,以后走哪都栓裤腰带上!”
沈国栋在飞机上一直在想走前周晚晚的笑脸,还有她主动抱他的那一下,好像怀里还留着她暖暖的甜香。
沈国栋的嘴角越翘越高,忽然福灵心至,去摸自己的口袋,口袋里除了周晚晚新送的钱包什么都没多。
沈国栋打开钱包,忽然就笑了,那张小丫头画画的侧面照不见了,代替的是一张小丫头调皮又明媚的笑脸,像一朵盛开的太阳花,甜美又温暖,看了就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灿烂地笑出来。
沈国栋一张一张地翻钱包里的照片,忽然发现那张纸条也被换过了。小丫头把“沈哥哥,等我回来”换成了“沈哥哥,我回来了”。
沈哥哥,我回来了。沈国栋看着那几个字,忽然眼睛酸痛。谁都不会知道,他为了等这几个字,在暗夜和严寒中熬了多久。
现在,他终于是等来了。
☆、第四二一章 失踪
沈国栋是到了北京第三天知道这个消息的,国家外事办有几个去巴黎美术学院进修三年的名额,给了省美院一个。谁都知道,说是让美院自己选,其实最符合条件的就是周晚晚。
萧山在电话里问沈国栋,“有三个青年讲师也在争这个名额,其中有省委办公室张秘书的小姨子,您看看要不要先帮周老师确定下来?”
张秘书是省委书记的二秘,要真想给小姨子争这个名额,还是得防一防的。
沈国栋的心霎时乱成一团,这件事省美院已经通知小丫头两天了,他每天两三个电话打回去,她却一个字都没提,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当回事儿忘了跟他说?他们连沈爷爷书房里的万年青被他修秃了半边都要说上一会儿,怎么这么大的事儿她就忘了说呢?
还是,她已经决定要去,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
沈国栋呆呆地坐了很久,直到房间里彻底被黑暗笼罩,窗外的街灯陆续亮起来,他走到窗边,望着长安街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和霓虹灯,忽然特别想吸一支烟。
巴黎,他无数次在“偷看敌台”时看过的那个城市,繁华,美丽,开放,自由,充满艺术气息,跟他们家小丫头还真是相配。
巴黎美术学院,他也是详细了解过的,隶属法国文化部,徐悲鸿、林风眠、严文梁,很多艺术大师都在那里学习过,是一个拥有几百年历史的艺术摇篮。
他本来就打算好了,等过些年条件成熟了,他一定要带她去这里看看的。还有很多很多地方,他都想他们俩一起去。
小丫头六岁的时候,他就答应她,以后会带她去很多很多地方,这些年,他一直在默默地做着准备。
可是,如果她只想自己去……
沈国栋在窗前站了很久。最后还是拨通了萧山的电话,“把张秘书推荐的那两个人送回去,他大舅子和他爱人那边也查查帐,做得高调点。”
萧山马上明白。立刻安排人,估计明天晚上,张秘书家里就会有一场家庭战争了。
沈国栋安排完,深吸了几口气,才拨了沈爷爷书房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那边没说话,沈国栋却忍不住笑了,“囡囡,在等我的电话?”
“没有,我是跟沈爷爷在玩儿牌九,顺便接起来的。”周晚晚在那边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沈爷爷输了一晚上了,给我打了一把欠条!”
“小丫头没等着电话,心情不好。就拿我老头子开刀!”沈爷爷在那边抱怨,“这笔账都算到你小子账上!干嘛不按时打电话?”
“沈爷爷!您不要听人家打电话!再乱说这把就堵您一周的肉菜!您就等着吃素吧!”
沈爷爷哈哈大笑,“小汪!走吧!再没眼力见儿你也得跟着吃素啦!”
沈爷爷带着小汪出去了,周晚晚却不说话了,沈国栋哄了好一会儿才又跟他有说有笑起来。
沈国栋心里酸酸软软,满满的都是小丫头的娇侬软语,真是舍不得啊!
小丫头慢慢地会跟他害羞了,会盼着他的电话了,愿意拿各种小要求来为难他跟他使坏了,她自己可能还不知道。他却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心里像顺风鼓起的帆,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可是,如果在这个关头分开。那么远,那么长时间……
“囡囡,沈哥哥以后一定按时给你打电话。”沈国栋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像是一个承诺。
再远,那也是坐一天飞机的路程,时间再长。也是有期限的,总比他曾经那些一点盼头都没有的日子好过。
“要是特别特别特别忙,就不要打了。”周晚晚在那边小声叮嘱。
沈国栋轻笑出来,真想现在就把这个贴心又调皮的小丫头紧紧抱在怀里,“特别特别特别忙也要打,谁都没有你重要。”
那三个“特别”让他念得缱绻入骨,电话两端的人都红了脸。
“那就只说几句就好了,留着时间给你吃饭。”
周晚晚没有阻止他打电话,恰到好处的“不懂事儿”和小小的体贴让沈国栋整个人像加足了动力的火车头,呜呜呜的汽笛响个不停,什么都不能阻止他向周晚晚奔去。
整个人都被周晚晚几句话说得沸腾起来的沈国栋完全忘了,现在这个让他心里痒痒得什么都顾不得的小丫头,十几分钟之前还让他疼得手都在抖。
沈爷爷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小家伙,觉得家里热热闹闹地真是有意思。
“沈国栋心脏太健康,没人折腾他他还嫌没意思呢。”周晨其实只想送给沈国栋一个字,儒雅温润的周教授为了自身气质着想,还是嘴下留情,没有直接说出来。
沈国栋对这种云霄飞车一样的日子却过得甘之如饴有滋有味儿,整颗心都放在他们家小丫头的手里随便她揉捏,还恐怕人家不愿意。
饶是沈国栋做好了周晚晚要去法国的心理准备,连国家高级公务员出国政策都研究了好几遍,一进周晚晚家,看到光秃秃的四壁和地板,甚至很多小摆设都收了起来,一副马上要人去楼空的样子,心里还是狠狠一翻,脸上一下就褪尽了血色。
周晚晚走在他后面,看看家里,有点为难,“沈哥哥,有件事我电话里没说,你得先答应我不生气。”
沈国栋觉得自己的心和手脚一起发凉,清了清嗓子,努力了半天,说出来的话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你要搬家也等我回来,磕着碰着怎么办?放心吧,东西都搬我那儿去,等,我们家建好了,我都给你搬过去。”
“沈哥哥……”
“囡囡,”沈国栋紧张地打断她,这个空旷了很多的房间跟沈国栋的心一样缺少了温度,他被刺激得本来绝不会说的话也脱口而出:
“你跟杨教授说你有男朋友了好不好?她侄子上大学的时候考试不及格,在单位还跟一个女同事谈过对象。那老太太还有脸总让他往你跟前凑!”
周晚晚一愣,然后眯了一下眼睛,“谁跟你说这些的?信息这么滞后还有脸给你提供情报?”
第二天沈国栋才知道,杨教授的侄子已经跟美院团委的一位老师确定了恋爱关系。他没事儿就去杨教授那里找周晚晚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由于前一天晚上说错了话,周晚晚搬家的事沈国栋根本就没敢问。美院那边这几天就要确定人选了,沈国栋虽然做好了周晚晚要出国的心理准备,心还是一直悬着,连他自己都不敢细想。自己到底是在盼着什么。
周晚晚没给他太多时间纠结,当天中午他回家吃饭的时候,周晚晚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要搬家?”
昨天晚上才因为情报之后惹得小丫头发脾气,今天再说自己时刻关注她的动向,好像有点往枪口上撞的嫌疑。可是沈国栋又实在没有在周晚晚面前撒谎的习惯,只能放下碗筷看着她不说话。
“你知道我要出国了?”周晚晚研究沈国栋的表情。
“囡囡,你,真的要去巴黎吗?”做了很多天的心理建设,真到了这时候。沈国栋还是觉得心一直往下沉。
果然是知道!“我都准备搬家了,当然是要出国了。”周晚晚拿起筷子吃饭,“如果喜欢那边,就多留几年。”
沈国栋的脸木木的,“啊。”
“吃饭啊,你下午不是还要上班?”周晚晚给沈国栋夹菜。
沈国栋拿起筷子闷头吃饭,就着那一筷子菜吃了大半碗白饭。周晚晚又给他夹了一筷子,他把剩下那半碗也这么吃了。
周晚晚给他盛饭,他就闷头吃,给他夹菜。他就吃菜,不夹他就木木地吃白饭。
吃完几大碗饭,沈国栋忽然活过来一样,目光炯炯地看着周晚晚。“囡囡,你要是不想回来了,三年以后我就去陪你,行吗?”
这回轮到周晚晚说不出来话了。
“我以前就打算要陪你到处走走,本来想再等个十年八年再出去,不过提前几年而已。”
“你。”周晚晚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话,可是却找不到一句适合的来表达,“你出去干什么呢?不是,我是说,三年以后,你在国内会有很好的前途……”
“囡囡,”沈国栋忽然笑了,好像忽然放下了所有的负担,“法国人也是人,我最多花两年适应一下,肯定不会混得太差,这个你不用替我担心。”
周晚晚低头,然后起身离开,“你先把中国人搞明白再说吧!”
沈国栋追上去,周晚晚把门拍到他脸上,“不许跟着我,我要睡午觉了!”
沈国栋琢磨了半下午,还是没弄明白这小丫头怎么就忽然生气了呢?想到昨天晚上的乌龙,萧山被派去了一趟美院,出国进修的事就是他了解的样子,没出错啊。
沈国栋实在坐不住了,跑回去找周晚晚。
周晚晚准备了点心和热茶,好像早就知道他要回来一样,“先把丑话说在前面,给你三次机会,说错一句话今天我就不搭理你了。”
沈国栋小心翼翼地坐下,冥思苦想了半天,还是不敢开口。
周晚晚也不催他,慢条斯理地喝下午茶。
“囡囡,你今天为什么生气?”沈国栋觉得还是直接问吧,要绕圈子他永远也绕不过周晚晚。
“你为什么觉得我要搬家?”周晚晚反问。
沈国栋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第一句话没说错,胆子也大了一些,“你要出国,学校的宿舍不能住了。”
“谁跟你说我要出国的?”周晚晚眼睛都不抬。
“你自己……”沈国栋顿住,他好像把什么东西搞混了,忽然眼睛一亮,“你不出国了?”
“你再这么折腾,我肯定不陪你在国内犯傻了!”周晚晚瞪着沈国栋发脾气,“我就坐这儿呢,你不问我自己瞎捉摸什么呀!”
沈国栋一下扑过去,抱起周晚晚就抡了好几圈儿,“你不出国了?是不是?”
周晚晚被沈国栋的惊喜和兴奋感染,脸上也带了笑,“谁说我要出国了?出去还得带着你,我们还是别去祸害法国人民了!”
沈国栋一点儿都不介意周晚晚的调侃,看着她眼里亮晶晶的亮光,忍不住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囡囡,你为什么不去?这个机会多难得。”
周晚晚转了转眼睛,问沈国栋,“你说我为什么不去?”
沈国栋的眼睛越来越亮,“是因为我吗?”
“不是!”周晚晚拍他的肩膀,“放我下来!”
“就是因为我!”沈国栋忽然聪明了起来,跟周晚晚额头抵着额头,怎么都收不住脸上的笑,“囡囡,你是舍不得我,对不对?”
“不对!我是舍不得小汪!”
“我不介意排小汪后边儿!”
“哼!”
“那你为什么要搬家?”
“谁说我要搬家了?”
……
沈国栋又坐了一次云霄飞车,拍着胸口跟沈爷爷傻乐,“囡囡把出国的名额让给别人了,她说过几年我俩一起出去玩儿!”
沈爷爷鄙视他,“怎么没憋屈哭你!小丫头早就跟我说了,就一句话的事儿,你就不能直接问问?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沈国栋扔下沈爷爷就去问周晚晚,“你不搬家收拾东西干嘛?”
“不是收拾东西,前几天给小汪洗澡,它带着一身水和泡沫从浴室跑出来,在客厅抖抖毛,家里的地毯和画就都毁了……”
沈国栋几乎想掐死自己,这么简单的事儿,当时怎么就不能直接问问呢?!
还是周小二说得对,他就不能跟小丫头动心眼儿,一动准出麻烦!
沈国栋前所未有地想念周小二同学。
几天以后,他真的接到一个有关周晨的电话,周晨他们所在的考古队全体成员都失踪了。
沈国栋根本不相信,跟对方大吼,“什么叫全体失踪?!考古队上百人,还有当地派过去保护文物的驻军,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全体失踪?!”
☆、第四二二章 灭口
可是周晨和考古队的上百人,再加上一个班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是真的全部失踪了。
考古队深入沙漠腹地,配备了大功率电台,每天都得跟外界联系几次。
前天一天都没发出任何消息,离他们最近的敦煌历史研究所马上向当地驻军求助,驻军第二天就带了敦煌历史研究所的人去找,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到了古城遗址,可是只剩断壁残垣一个人都没有,刚清理出一半的饮马台被子弹削去了一角,断茬还是新的。
等去寻人的解放军捡起毛瑟点30的弹头和弹壳,马上就知道事情不好。他们所在的地区不像内地那么安稳,邻国那位“老大哥”没少在这几个省区找麻烦,借着流寇和悍匪的名义大大小小地搞动作。
这种子弹,最常用在俄式托卡列夫TT手枪上,是近些年受那边鼓动或者支援的不法武装分子最常用的武装配备。
一下失踪这么多人,而且还是全国各地聚集来的知识分子,还有一个班的解放军战士,这件事马上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甘肃驻军和政府马上开始全力寻找,消息也被严密封锁起来。所以别说霍老头他们,就是沈国栋和沈爷爷不问也还不知道。
沈国栋之所以去关注考古队的事,是因为今天一早周晚晚就有点反常,粥碗碰都不肯碰,苍白着一张小脸问他,“周小二什么时候回来?走的时候为了多带器材,毛衣都不肯多带一件,沙漠里晚上肯定很冷。”
沈国栋上班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周晨,琢摸着把霍老头送过去,把他换回来,小丫头肯定是想他了。他现在研究的主要方向又不是文物挖掘鉴定,去遭那个罪干嘛?还让小丫头牵肠挂肚的。
电话一个个打过去,越打沈国栋越觉得不对劲儿。只是联系一个考古队而已,怎么最后给他转到国安局去了?
考古队这次挖掘的汉代古城遗址在巴丹吉林沙漠腹地。是古丝绸之路上众多被废弃的古城之一。甘肃历史研究所科考队的最新发现,刚挖出两个佛像就在考古界引起轩然大波,否则也不会向全国同行求援。
挖掘工作已经开展了二十多天,具体挖出了什么大家还都不清楚。只是听说不止有古城遗址,在旁边还发现了几座大墓。
“初步判断可能跟挖掘出的文物有关,现在正调集人手去做现场勘查,一百多人,不可能全部带走。被灭口的可能性非常大。”既然是沈国栋亲自来问,电话那边也不敢有一丝隐瞒,把全部情况和他们做的分析都告诉了他。
沈国栋几乎不知道自己怎么放下电话的,手一抬碰翻了杯子,一桌子的水顾不上去管,穿着一件单衬衫就往外跑。
坐到车上深吸了几口气,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跑回去打电话,先是墩子,然后是沈爷爷。又让司机送他回家。再不想周晚晚知道,也必须得告诉她,这不是心疼就能瞒下来的事。
周晚晚一早上都心神不宁,什么都做不下去,等沈国栋忽然回来,一看他的脸色,马上就知道出事了。
“囡囡,事情还没确定,我们都不知道严重到了什么程度,你要先冷静下来。”沈国栋怎么都不敢跟周晚晚说出“灭口”这两个字。他也不肯相信,周晨会被那些亡命徒随随便便一颗子弹就灭口了。
除了这个,沈国栋没有一丝隐瞒,把所有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周晚晚。
她出人意料地冷静。虽然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没有哭也没有乱,“我跟你们一起去找,我二哥没事,我知道他没事。”
深入沙漠腹地去追击一群悍匪,这绝不是周晚晚能参与的事。可是看着她黑洞洞深不见底的眼睛,沈国栋知道,他必须带着她去。
“去换轻便保暖的衣服,我们半个小时以后出发,飞机已经在机场等着了。”
周晚晚只用三分钟就换好了衣服,背上一个奇怪的双肩包,这种时候沈国栋已经无暇去问这个了,接过她的包几乎是半抱着带她上车。
装得再冷静,周晚晚还是心慌得全身都在轻微地发抖,腿迈了两次才迈到车上。
小汪不声不响地跟着跳上了车,没有撒娇捣乱,威风凛凛地蹲着一动不动。要去找人,带着它可能比带着一个侦察连都管用。
机场上早有一架苏式小型军用运输机等着他们,他们的车刚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墩子从还没停稳的军用吉普车上跳下来。
墩子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军靴踏在跑道上铿锵有力,一边走一边跟旁边全副武装的一个军官核对武器和人员,他身后跟着的一辆军用卡车上跳下来一队荷枪实弹的大兵,迅速有序地先行登机。
一个机场地勤人员慌慌张张地带着两名飞行员跑过来,“周同志,物资装都装好了,一接到上级指示我们马上积极配合解放军同志的工作,紧急调配……”
墩子刀子般凌厉的一眼看过去,那人马上闭嘴,招呼都不敢再打,钉子一样钉在原地不敢再去邀功。
墩子看到沈国栋带着周晚晚从车上下来,刚想冲沈国栋发火,看到周晚晚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睛慢慢柔软湿润,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小二没事儿,咱们去把他接回来,以后再不许他乱跑了。”
沈国栋搂紧周晚晚,跟墩子点点头,两个人都一句话没说,带着周晚晚上飞机。
飞机很快起飞,墩子拿出地形图和沈国栋还有一直跟着他的军官研究,周晚晚靠在椅背上,飞起起飞的不适还没过去,身上忽然多了一条毛毯。
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周周关切的脸,“这种飞机很冷,颠簸得也厉害,跟客机不能比。待会儿会更不舒服,我在这儿陪你吧?”
沈国栋一直抓着周晚晚的手,听周周说完,把毯子给她裹紧,“不舒服就说出来。”
这种时候,找不到周晨怎么安慰周晚晚都没用。墩子坐到周晚晚身边,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三个多小时呢,闭上眼睛歇一会儿。”
周晚晚摇头,示意沈国栋把她的那个大背包拿过来,从里面抽出几张泛黄的地图,“从旧书摊搜集来的,本来要给我二哥,你们看看能不能用上。”
地图的纸已经古旧得不行,全是毛笔手绘,字都是繁体,一看就是很有年头的东西。
墩子拿过来跟手里的那张比对,忽然惊讶地发现,这张地图不止有周晨他们挖掘的那座古城,甚至周围那几座大墓的具体位置都有,还有几条以前没有任何人标注过的沙漠里暗河和小型绿洲的位置。
拿起另一张就更让他们惊讶了,竟然是其中一座大墓的地宫图,其中还包括了几个机关的破解图,还有地宫里藏着的两个密室和机关破解图。
剩下的几张是整个沙漠的水源标记图和几个大型雅丹地貌的路线图。
“去现场勘查的人还在确定那几座大墓的位置,如果这几张地图是真的,那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一直跟在墩子身边的军官拿着地图非常兴奋。
☆、第四二三章 线索
“江汉,独立团第七大队大队长。”墩子到这时候才想起来要给他身边的军官跟沈国栋几个做介绍。
表面上再冷静,他的心也早就乱得顾及不到这些人情世故。
曾经的特务营已经变成了独立团,番号是团级,装备和人员配置却是师级标准,墩子也由少校营长升为现在的大校团长,就军衔上来说,已经是相当于正师级。
江汉是少校大队长,周周现在是第七大队上尉副大队长。
几个人都没有一句多余的客套,通报了姓名就开始研究周晚晚拿出来的地图。
考古队失踪的巴丹吉林沙漠和乌兰布沙漠、腾格里沙漠组成阿拉善沙漠,总面积达十万平方公里,是中国第二的沙漠,世界排名第四。巴丹吉林沙漠隶属内蒙古自治区管辖,考古队挖掘的位置实际上更靠近甘肃张掖。
古丝绸之路实际上并不止一条,南路、北路、中路,荒漠中的商路繁荣了东西方千年,一座座古城也随着沙漠中驼铃叮当和河流改道而繁荣或荒废,似散落在无际大漠中的明珠,等待着后人拂去不知道哪朝哪代的灰尘,还它曾经面目。
几个人不用讨论,关注的重点都放在了巴丹吉林沙漠西北方向,那里与外蒙接壤,有几万平方公里没有任何资料可寻,被称为没有人类足迹的无人区。
从考古队失联到现在,边防武警和紧急调去的部队已经形成半包围之势,这些非法武装带着上百人唯一能逃窜的地方只有沙漠腹地的无人区。
这块官方和现有资料上的无人区,对这群世代生活在沙漠腹地的悍匪来说,也许正是最好的藏身地。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他们根本不会带着这么多人,考古队早已经被杀人灭口。
可是江汉和周周都对这个推测闭口不提。对面那三个人根本就不接受这种可能,无论别人怎么想,他们只认定能找到考古队,把亲人平安带回家。
无论表面上多么镇定,三个人几乎要崩断的神经都让飞机里的气氛异常紧张压抑,除了讨论搜寻和追击。没有任何一个人说一个多余的字。
沈国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从飞机起飞十几分钟开始剧烈颠簸,就把周晚晚紧紧抱在怀里裹紧毯子,让她闭目养神。
周晚晚从毯子里抬眼。周周拍了一下她那个古怪的大背包,示意她放心,他看着。
周晚晚的心乱得已经没有余裕去想周周的行为,如果周晨找不到。所有的事对她来说都没有了意义,一个背包更是不值一提。
有了周晚晚提供的资料。大家对那片无人区不再一无所知,根据暗河走向、沙漠湖泊的分布和地形,几个人开始制定追击路线和后续兵力调配。
飞机在张掖的军用机场降落,当地武警和公安机关的负责人马上迎了上来。
“派两个熟悉情况的人跟着。到了地方再说。”墩子不跟他们做任何客套寒暄,一队人没有做任何停留,马上上了沈爷爷事先调配过来的直升飞机。向沙漠中的古城遗址飞去。
前期去做现场勘查的人已经坐卡车过去,后续调配过来的部队也马上到位。机场里一排十几辆卡车严阵以待,随时可以装上部队和后勤补给出发。
这个年代,整个军区的直升飞机也就那几部,紧急调配过来的四架直升机几乎是兰州军区短时间内能拿出来的全部力量,却只够运送这一小队人过去,要追击或者侦查,却还是得靠卡车和骆驼。这也是沙漠腹地能长期隐藏这几股悍匪而没有被剿灭的主要原因。
一队人到达古城遗址时已经是黄昏,直升飞机放下他们就迅速返航。偌大的古城内只有前期过来勘查的几个解放军战士和两个敦煌考古队的人在原地待命,后续过来的人还都在来的路上。
“考古队的营地已经被烧毁,找不到任何线索,现场的发电机和一些挖掘工具没有了,挖掘出的佛像和陶器、瓷器都还在,有一些还没来得及装箱,现场很混乱,找不到任何挖掘的文字记录,不知道少了什么东西。”
甘肃考古所派来负责人叫宋三改,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两天这一带有大风,浮沙掩盖了所有痕迹,找不到他们撤退的痕迹了。”
也就是说,来了多少人,带走了什么东西,是开车还是骆驼,从哪来向哪走,走了多长时间,一切痕迹都找不到了。
原地待命的解放军班长并没有真的原地待命,可是他们的侦查结果也不容乐观,“这附近流沙现象严重,考古队在古城附近找到的几座大墓已经被流沙掩埋,找不到具体位置。”
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巴丹吉林沙漠以鸣沙和流沙著称,一夜流沙就能掩埋一座古城,曾经好几次,科考队找到的古城遗址做好了记号,可是再回来找却杳无踪迹。
人们传说这些千年古城会移动,今天在这里,可能几十年以后又出现在别处。其实会移动的不是古城,而是沙漠自己。这些散落在沙漠中的古迹,今天被流沙掩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流沙之中露出真容。
可是他们没有时间等待,多浪费一分钟,考古队员的生命就危急一分。可是所有熟悉情况的人都失踪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在茫茫沙漠中从何找起。
落地就分散开来把古城迅速侦查一遍的十几个大兵全部回来,情况跟宋三改说的基本一致,找不到任何线索。
“去墓葬那边看看,从最大陪葬品最多的找起。”墩子几个人在路上已经商量好,如果没有明显线索,还是要从古城和古墓开始找。
宋三改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也知道古城里找不到线索最好去墓地看看情况,可是现在墓地在哪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规模和陪葬品多寡了。
墩子辨认了一下方向,率先向西南方向的城门走去,大家都迅速跟上。有了周晚晚提供的地图,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问题。
周周落在最后,在周晚晚刚刚坐下休息的城墙遗址后面发现了两台发电机和绳索、铁锹、撬棍等等一堆古墓挖掘设备,旁边一座高塔的后面还有一台小型挖掘机。
后来到的人以为是考古队留下的设备,而宋三改几个人却震惊得几乎合不上嘴巴,他们早将古城仔细勘察过,根本就没发现有这些东西,而且挖掘机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怎么会没发现?
可是现在已经没人去计较这些了,迅速带着设备出城,相对于考古队一百多条人命,这都是细枝末节。
古城周围最大的墓地葬的是某位西域王公,地图上显示整个墓葬呈“甲”字形,具体位置标注得也很清楚,从古城最完好的南门出去向西一公里,有两块巨石的地方就是墓道口。
走到地方,当年的两块巨石已经被流沙掩埋,露出毫不起眼的一小部分,跟荒漠中一块块普通的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不用墩子确认,小汪早就扑到两块石头中间开始用爪子疯狂地扒沙子。
“就是这里!快挖!”自从知道周晨出事,墩子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切的颤音,跳上挖掘机却又不得不下来让周周上去,他的手已经颤抖得操作不了机器。
所有人都拿起工具开始挖掘,两个大兵迅速架起电线,太阳落下去,月末没有任何月光,整个沙漠陷入一片黑暗,挖掘现场的电灯却亮如白昼。
周晚晚从背包里拿出水囊分给大家,直升飞机怕超重,他们一点补给都没带,每个战士身上只有几块压缩饼干,可是看着几乎是疯了一样抡着铁锹挖沙子的墩子和沈国栋,谁都想不起来去吃。
战士们轮着喝了几口水,身上忽然莫名多了许多力气,挖掘的效率一下提高了好几倍。墩子和沈国栋却一刻都不肯停下来,周晚晚没有去强迫他们喝水,自己也拿起铁锹努力挖沙子。
她挖的不是沙子,而是压在他们心上几乎要让他们窒息的重负,如果周晨真的出事,他们几个人的人生都将没顶,谁还会在乎一口水?
有了挖掘机和十几个人的迅速挖掘,墓道口很快被清理出来,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是墓室第一重巨大的石门。
沙漠地区的墓葬与中原不同,为了防止墓葬坍塌和盗墓贼,墓葬四周和上下都用巨大的条石垒砌,想要进入比别的地方更加艰难,而且只有入口这一个途径。
这道墓门用一整块大石打磨而成,上面有古老而神秘的纹路,却找不到一丝缝隙,甚至与墓墙之间都看不到接缝,短时间内想打开根本不可能。
“看情况考古队还没有进入墓地。”宋三改最先下结论,既然考古队还没打开墓门,那他们暂时也没必要费这个力气了,现在找人才最要紧。
可是小汪却扑向墓门疯狂地叫了起来。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墩子和沈国栋对视一眼,迅速扑向墓门。
☆、第四二四章 血腥
巨大的石门重逾千斤,几个人仔细勘察一遍,找不到任何可以打开的机关,甚至连可以硬撬的缝隙都没有一道。
周晚晚在飞机上拿出的地图里有这道门的打开方法,要用起重机和砂轮切割机,目测即使现在有这两种设备,这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工程。
“拿炸药炸开吧!”一个战士跟旁边的战友小声提议。
战友啪一下打到他脑袋上,“万一震塌了怎么办?就是震出道口子来,这一沙漠的沙子,眨眼就能把墓室灌满了,到时候里面要是真有人也活不成了!”
可是这巨大沉重的墓门除此之外却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打开,小汪趴在门上怎么拽都不肯走,它叫得越凶沈国栋几个人越肯定,里面肯定不寻常,很可能周晨真的就关在里面。
周晚晚拿起自己的背包准备走过去,被周周接了过去,“我帮你。”
这种时候,周晚晚已经不在乎任何事了,满心满眼的都只有打开那道石门,带着周周就走了过去。
周晚晚从背包里拿出几个测量工具,一边量一边跟沈国栋几个解释,“在石门的几个承重点上填上炸药,破坏它的重力平衡,不用大规模爆炸,它自身的重量就能让它从内部裂开,不会造成塌方。”
周晚晚手上迅速动作,石门有两米多高,上面她根本够不着,她一踮起脚尖沈国栋就马上走过去把她抱起来。
两个人配合默契,谁都不知道周晚晚的“那边”到底指的是左边还是右边,“这边”是上边还是下边,沈国栋却能完全理解,分毫不差地把她送到指定的位置。
周晚晚确定了几个点。用笔画出来,从包里拿出几个粘贴型液体炸药,快速地粘到承重点上,然后示意大家都后退,她也拉着沈国栋退到安全位置,在空间里按下了遥控器。
石门在一声清脆的爆炸声中龟裂开来,然后迅速四分五裂。眨眼间就碎成一地石块。而整个墓室没有受到一点震动。连他们只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竟然也没受一点影响。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间。现场静得几乎可以听见风吹动沙粒的沙沙声。
大家只看到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在石门上比划几下,拿了几块还没有糖块大的东西粘上去,然后一声爆炸,那扇让所有人一筹莫展的门就这样被打开了。
这个年代液体炸药还没被广泛应用。即使是执行过很多特殊任务,武器配备非常先进的特战队员也没见过体积这么小威力这样大的炸药。就更别说无线遥控爆炸了。
墩子和沈国栋看向周晚晚的目光有一瞬间复杂得让她无言以对,可是对她来说,现在什么都没有周晨要紧,她已经完全不在乎空间的事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小汪。几乎石门被炸开的瞬间它就蹿了进去,第二个是周周,紧跟着小汪就冲了进去。
周晚晚赶紧从包里拿出几盏矿工灯一样的头灯。分给大家。
灯很小巧,一打开却异常明亮。十几盏灯站在门口就把巨大的第一重墓室照得亮如白昼。
周周和小汪已经停在第二重门前等着大家。
第一重墓室相当于地宫的庭院,有石雕的人像和马车,还有一些陶器、漆器和满满一墙高的坛子,应该是保存了千年的美酒,也肯能是殉葬的遗骸。
可是大家都注意不到这些了,进入墓室,一股血腥味儿猛然袭来,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沉。
千年古墓,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味道。在场的人大都是见惯血腥甚至杀过人的军队特务人员,每个人都清楚,这里不久之前发生过一场规模很大的流血事件。
通往第二重墓茓的门有三扇,小汪却只扒住一扇狂叫,大家都跟了过去。这扇门明显比第一重好开很多,是两扇石门合在一起,门上还有四个锁孔。
从闻到血腥味儿开始,周晚晚的脑子就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周晨,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石门,想都没想地就要扑过去炸开它,却被沈国栋一把抱住,“囡囡!不用你,我们知道怎么开。”
墩子一进入墓室眼睛就红了,整个人几乎都是僵硬的,听到沈国栋的声音才回头看周晚晚,声音粗粝异常,“囡囡,你听话。”
周晚晚一开始还试图在沈国栋怀里挣扎,看到墩子的眼睛一下就顿住了。
墩子整个人都不对了,周晚晚心惊得手脚冰凉,她瞬间意识到,如果周晨真的出事,她能肯定,他们三个人中最先支持不住的不是她,而是墩子。
“囡囡,你听话,你绝不能出事!”沈国栋紧紧抱着周晚晚,几乎要把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声音竟然也跟墩子一样沙哑粗粝。
周晚晚瞬间明白,沈国栋和墩子都看出了她开墓门时的不同寻常,他们不想让她再在人前显露,是要保护她。
“我来开,很快的。”周周从身上摸出两把军刀,对周晚晚点了点头,“别担心,不会耽误时间。”
在飞机上几个人都熟悉了各个墓室们的打开方式,墩子和周周把四把军刀Сhā到锁孔里,一齐向四个方向使力,随着啪嗒一声响,墓门里的卡簧打开,两个人用力一推,石门轰隆隆打开。
浓重的血腥味儿像张牙舞爪的野兽猛然扑来,大家根本就没有心思打量第二重墓室,都跟着箭一样冲过去的小汪跑进里面。
沈国栋一直紧紧抓着周晚晚的手,从她打开第一道墓室门,就再也没放开过。
通往第三重墓的门没有关,里面是巨大的棺椁,这才是主墓室。棺椁旁边躺着两具尸体,身上几处枪伤,地上一滩凝固的血液,从血液颜色和析出的血清还有尸体的僵硬程度可以判断,他们死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大家只匆匆看过两个人,就一起冲向主墓室旁边的密室。这回不用小汪带路,所有人都可以循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儿找到这里。
主墓室旁边有两个密室,离门近一些的那个里面空空荡荡,随意扔着一些陶瓷冥器,大部分被打烂,很像是在泄愤。
另一个在墓室的最里面,浓重的血腥味儿就是从那里传来。
周晚晚和沈国栋还没跑到密室门口,跑在最前面的墩子忽然绝望的野兽一样嘶吼一声,疯了一样扑了进去。
绝望,疯狂,撕心裂肺,墩子这一声吼像被逼到绝境的孤狼,仰天长啸之后纵身跃下悬崖。
周晚晚的心瞬间冷透,也跟着冲向密室,却被沈国栋拦腰抱了起来,“囡囡!别去!”
“拦住晚晚!不要让她过来!”周周在密室门口冲沈国栋大叫一声,跟着墩子冲了进去。
沈国栋把周晚晚的头死死按到怀里,不顾她的挣扎,一丝不肯放松,两个人的身体都在颤抖着,“别去!囡囡,你不能看!你不能再出事了!我不能让你再出事!”
周晚晚已经彻底崩溃,在沈国栋怀里又踢又打,用尽全身力气对他叫喊,“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二哥!我二哥不会有事!放开我!放开我!”
“啊啊啊!!”密室里墩子忽然大吼一声,声音里浓重的绝望将周晚晚最后一丝希望彻底震碎,她猛然顿住厮打沈国栋的手,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抖得牙齿咯咯直响,一动不能动。
沈国栋紧紧抱住周晚晚,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个人惊恐地看着那道几米外的石门。
好像用了千年,又好像电光火石般的一瞬,墩子跌跌撞撞地抱着一个人走出来。昏暗的墓室里,周晚晚的瞳孔迅速收缩,她看到了那人对着他们的背上,密密麻麻十几个弹孔。
再看到他身上那件血迹斑斑的卡其色短风衣,周晚晚只觉眼前一黑,瞬间晕了过去。
☆、第四二五章 相信
“小懒猪,起来吃早饭啦!今天咱们穿新裙子,再梳个漂亮的小辫子,好不好?”
周晚晚一睁眼睛就看到周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漂亮的黑眼睛闪着温润的亮光,像养在水银里的黑曜石。
她迷迷糊糊地任周晨给她穿好衣服,抱着去梳洗,一伸手,看到自己胖乎乎的手背上几个小肉窝窝,莲藕一样白嫩的小短腿,一下回到了三岁的样子。
“二哥。”周晚晚伸手去抱周晨的脖子,心里柔软温暖,依恋地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
“睡醒了吗?我们出去摘一朵花好不好?”忽然又来到了周晨的小学课堂,她睡了一节课,周晨就抱着她一刻也不撒手,说什么都不肯把她放到值班室的床上去,惹得李老师明里暗里批评他们兄妹一个太惯孩子一个太娇气。
“别怕,二哥什么时候都不会扔下你,二哥一直陪着你。”周晨冲她调皮地眨眼睛。
“二哥,你要一直陪着我。”周晚晚紧紧抓住周晨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片惶惑。
“小笨蛋,全家团聚了,你快点好起来吧!”她忽然又回到了十四岁那年的冬天,周晨也由秀美青涩的少年忽然变成了温润俊雅的青年,眉眼精致气度从容,笑意盈盈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关爱包容。
“二哥!”周晚晚一把抱住他,用尽全身力气再不肯撒手。
“小迷糊,快醒醒。”周晨背着阳光站在她面前,她怎么都看不清楚,“乖,别睡了。”
“二哥!你别走!”周晚晚忽然嚎啕大哭,她想起来了,周晨身中十几枪,已经不在了……
“小笨蛋!二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真是白教你这么多年,我们家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孩子呢!”周晨笑得如平时一样狡黠又明亮,“快点儿醒了吧!二哥会一直陪着你。”
“二哥!”周晚晚惊叫一声。一下睁开眼睛。
初升的阳光撒在他们身上,清晨的冷空气让周晚晚一下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囡囡!”沈国栋紧紧抱着她,脸上都是急切和担忧,“囡囡?小二……”
“我二哥没死!我二哥不会死!”周晚晚挣扎着要推开沈国栋的怀抱。“我能救活他!我肯定能救活他!”
“囡囡!”沈国栋紧紧抱住周晚晚,把她身上的毯子裹紧,“那不是小二!小二不会死!那个人只是穿了小二的衣服!小二肯定没事!”
沈国栋又是庆幸又是担忧,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说到最后把脸埋在周晚晚的头发里。声音开始颤抖,“你别吓沈哥哥,你不能出事,你要出事了沈哥哥也活不成了。囡囡,你要好好的,我们肯定能把小二找回来!小二肯定会没事!”
如果周晨真的找不回来了……沈国栋看看怀里的周晚晚,把她抱得更紧,不敢再想下去。他现在只能让自己让所有人相信,周晨会没事,肯定会没事!
“沈哥哥。我二哥没事,我知道。”自从知道周晨出事以来,周晚晚第一次这么笃定。
她能重生,能改变他们兄妹几个的命运,能让周晨躲过十五岁时的生死劫难,她也一定能让周晨渡过现在这场灾难,她已经一次次战胜了命运,这次也不会被打倒!
“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晚晚看看初升的太阳,她昏迷了几个小时,现在已经没时间再耽搁了。
沈国栋看着周晚晚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我们没找到小二。密室里光线太暗,当时又急又乱,墩子认错人了。”
至于墩子怎么会认错人。沈国栋怎么都不会对周晚晚说。
那间密室里堆了一百多具尸体,都是考古队员和解放军战士。全部被乱枪打死,有些尸体身中几十枪,已经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
整个密室里血流成河,到处是残肢断臂。如人间地狱。
而且,一些人中的是达姆弹,这种子弹因为杀伤力太强后果太残忍而被国际公约禁用。
一颗大口径达姆弹能给人体造成碗口大的血窟窿,一枪卸掉胳膊腿都是正常,两枪就能将一个大活人拦腰斩断。
密室里的尸体一半是被达姆弹射穿,有的甚至已经成为肉酱……
墩子从一片血海中看到周晨的衣服,整个人已经崩溃,再加上那人头部中枪,五官已经无从辨认,才认错了人。
“一个整编班八个战士,和一百零三名考古队员都牺牲了,小二和另外三名考古学家失踪,应该是被带走了。”
沈国栋抱紧周晚晚,是在安慰她,也是在说服自己,“他们带走这几个人,肯定是有用,小二他们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小二的身手你知道,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能自保。”
“墩子哥哥呢?他怎么样?”周晚晚想起墩子撕心裂肺的吼声,即使是认错人了,面对这样一场大惊吓,他也一定不好过。
“被大哥打晕了,在休息,你放心,他没事。”沈国栋把手伸进毯子,紧紧握住周晚晚的手,“囡囡,大哥来了,我们一起去把小二找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周阳是跟着后续调动的部队一起来的,沈爷爷动用一切资源,用最快的速度把他送了过来。
周阳来的时候,正赶上墩子抱着尸体发狂,周晚晚昏迷,沈国栋几乎要跟墩子一样失去理智。
他当机立断,一掌把墩子砍晕,安抚住沈国栋,让随军医生检查周晚晚,然后跟江汉和周周分配人手,清理现场,警戒,寻找线索。
无论随军医生怎么说周晚晚没事,沈国栋都不肯放开她,除了医生谁都不让动周晚晚,死死抱住她就是不松手。
周阳给他们俩一人裹上一条毯子,任沈国栋石头一样在那守着妹妹,接着去清理尸体,寻找线索。
周晚晚和沈国栋走到墩子休息的帐篷时,周阳拿着周晨那件血衣也赶了过来。
周阳先紧紧抱了一下妹妹,然后看向刚刚清醒的墩子和一直抓着妹妹不肯放手的沈国栋,“谁都不许瞎想。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力把小二找回来!我们得对小二有信心,他能躲过屠杀,就肯定能让自己脱险,我们去把他接回来!”
周阳站在这里。笃定而坚韧,像他们几个少年时一样,任何事只要大哥说没事,他就肯定能带着弟弟妹妹扛过去。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长成顶天立地的大人。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出类拔萃,心里却依然对周阳这个大哥存在着什么都无法代替的信任和依赖,特别是这种危难时刻,他的一句话就能让几个人惶惑的心安定下来。
“囡囡,衣服是你给小二做的,你再检查一遍,看看我们有什么漏掉的。”周阳把那件血衣交给周晚晚。
“墩子,密室里还有一具尸体不是我们的人,你也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周阳冷静地开始给大家分配任务。看看拉着妹妹肯定不会放手的沈国栋,“国栋再研究一下路线图,我带着小汪在周围再转转,看它能不能发现什么。”
三个人都精神一振,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周晚晚仔细地检查这件衣服,除了十几个弹孔和血迹,没有任何线索。
她让沈国栋把帐篷的门窗都挡好,用紫外线灯照射这件衣服,终于在衣兜的白布上发现了几道黄绿色的痕迹。
“是尿液的痕迹。”周晚晚指着那里给沈国栋解释,“拿笔。我们描下来。”
那几条痕迹描完,周晚晚和沈国栋惊喜地对视一眼。雪白的布料上,是一个偏着写的字母“N”,还有一个数字“21”。
周晚晚又做了一个简单测试。尿液和衣服上的血液都属于那个被错认的死者,不知道周晨在那样的紧急时刻,是如何把这件衣服穿到那个人身上的。
多年的默契,不用猜他们也知道,“N”代表的是北方,偏西就是西北。“21”代表的是匪徒人数。
西北方向,肯定是匪徒来的方向。当地驻军和公安人员根据这伙人的武器、人数和残忍程度分析,马上锁定了盘踞在西北边境的亡命徒肉孜一伙人。
肉孜是潜逃了十多年的杀人犯,先是逃到境外,后来又潜回国内,在边境地区聚集了一群亡命徒,是通缉令上的头号匪首。
“他们肯定还是往西北去了,那是他们的大本营,别的地方藏不住。”公安和边防人员肯定地分析。
可是周阳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带着几位考古学家回大本营做什么?密室里的陪葬品拿去境外卖,根本不需要考古人员了,而且即使是想做坚定,也不用一起带走四个。”
“他们要盗墓!”墩子肯定地说道,“而且肯定是大墓,他们的能力挖掘不了,或者说是有一些机关和密室他们进不去。”
茫茫沙海,十万平方公里的阿拉善沙漠,不知道藏了多少大墓和古城,这比他们回大本营更难找。
周晚晚示意周周把她的背包拿过来,手伸进去一掏,又掏出一沓地图。
墩子和沈国栋对视一眼,沈国栋更紧地握住周晚晚的手。
地图上是整个阿拉善沙漠大型墓葬分布图,宋三改一见这张地图眼睛都红了,如果这是真的,这将是考古界百年甚至千年难遇的盛世啊!几十座大规模古墓和古城,他挖到死都挖不完!
综合所有情况,又是一番分析,最后大家把目标放在在肉孜一伙势力范围内的最大两座古墓,又分析路线、水源和挖掘难度,把最大的目标锁定在一位西域城主的墓葬。
有了目标就得赶紧出发,墩子几个出去调配人手,除了一小队解放军和敦煌所的考古学家留下来警戒和处理现场,后续调配过来的特战队员和向导、翻译、医生等等人员都跟着部队走。
宋三改一直盯着墩子收起来的墓葬分布图,说什么都不肯留下来,“我跟着去,万一有什么事也能提点内行的意见。”
墩子点头,把他扔进了医护人员的队伍。
周晚晚顾不上跟一直紧紧跟着她的沈国栋解释什么,从背包里一个一个地往出拿水囊,几十个水囊,根本不是那个双肩包能装得下的,可是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分下去,每人喝几口,补充体力。”
然后周晚晚又去检查即将出发的八辆大卡车,打开油箱,往里加了几滴透明液体。
沈国栋一直一声不响地配合她,什么都没问。
“沈哥哥,找到我二哥,我什么都告诉你。”周晚晚现在只能先跟他说这些,找到周晨,别说暴露空间,就是要她拿生命来交换,她也心甘情愿。
沈国栋把周晚晚拉到卡车的一侧,避开人群,紧紧地抱住她,一言不发。
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他只想确认,她在他的身边,在他的怀里,不会离开他。
☆、第四二六章 追击
从古城遗址到他们锁定的那座西域城主的大墓直线距离四百公里左右,绕行盐碱地和戈壁滩,途中还要去几个稍小的墓葬查看,全程有七百公里左右。
卡车的时速一百公里左右,加足马力也得七个小时,可是等车一开起来,几个司机差点吓得握不住方向盘。
刚刚起步,平时也就三四十的速度,车轰隆一声窜出去,几乎马上就达到了时速一百!
一个司机油门踩大了,他一慌,车咆哮着斜Сhā进旁边的一座沙丘,整个车头都扎进沙丘里,后轮还在不停地往出扬沙子。整辆车马力强劲得像一头不受控制的疯牛。
沈国栋握紧周晚晚的手,什么都没说。他们俩都知道,卡车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跟周晚晚加进油箱的那几滴液体。
几位驾驶经验丰富的老司机都怕了,他们手里的汽车最少的都开了快十年,忽然变成这样,谁心里都没底。
最后,墩子、沈国栋、周阳、江汉和周周一人开了一辆车,又调了三名特战队员,把几位吓坏了的司机全部替换掉了。
墩子、沈国栋和江汉在前面开路,周阳和周周在后面押尾,三名特战队员夹在中间,一队八辆大卡车风车电掣,远看着像贴着茫茫戈壁滩上快速飞行一样。
车速简直是提高了一倍,这还是怕卡车承受不住,否则还能更快。
“嘿!嘿!亲兄弟!”跟着过来当翻译的维族大爷古力拇带着他的孙子努尔坐在墩子的驾驶室里,吓得脱下他硬邦邦的尖头沙漠鞋要去敲墩子的头,“亲兄弟!亲兄弟!坐你的车真主也会害怕!”
努尔赶紧拦住爷爷,两个人用维语快速地吵了起来。
墩子丝毫不受他们影响,钢针一样的目光盯着路的远方,脚下猛踩油门,把那祖孙俩狠狠地抛在了椅背上。
紧跟在墩子后面的沈国栋也猛踩了一脚油门,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周晚晚的手,从周晚晚打开那扇墓室门开始。他就再没松开过她的手。
周晚晚专注地盯着面前这片黑褐色的戈壁滩,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精力管自己身边的事了,找不到周晨。什么对她来说都没有了意义。
周晚晚提供的地图非常详尽精确,车队一路顺畅,在几处未被发现的墓葬附近查看了一番,没有挖掘的痕迹和人为的标记,就一刻也不停地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急得宋三改坐到地上耍赖。“这里面都是国宝!说不定有开创历史的大发现!就这么错过了我们就是国家的罪人!是历史的罪人呐!容我做个记号也好啊!”
“不走你就留下!挖个坑死这!”沈国栋一脚踹翻了宋三改,把周晚晚抱上车就走。
最后还是一个特战队员在周周的示意下扛起宋三改把他扔到了车上,哐当一声撞到了车上的铁板,再不敢发出一声。
车队又是一番风驰电掣,离目的地还有一百公里左右的时候,拿着望远镜负责瞭望的两名特战队员同时发现了情况。
车队停下,几个人确定了位置,在地图上找到了一个小型墓葬,是他们原本不打算停留的一位远嫁西域的楼兰姑娘的墓地,规模不大。被盗墓贼光顾过不知道多少次,只有一副棺椁保存得还算完好。
但谁也不能说放弃这里往前走,几个人当机立断,先去查看一番再说。
十几公里的距离,车队五分钟就到达目的地。
墓地不大,有明显被人新挖掘过的痕迹,一跳下车,小汪就直接冲进墓坑,在一堆新土中用爪子刨了起来。
墩子和周阳抡起铁锹就过去挖了起来,周周和江汉指挥士兵们在周围和墓坑里查找。
沈国栋抱住周晚晚。不让她再往前靠,那个迅速被挖开的土堆像一张恶魔的大嘴,随时都可能吞噬他全部的幸福和希望。
“不是我二哥。”是周晨小汪的反应不会这么平淡。
周晚晚冰冷的手指一点力气都没有,低低地呢喃。有庆幸,更有深深的恐惧。
这个不是,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
土堆被挖开,真的不是周晨,是一名被带走的考古学家,身上的弹孔和血液还很新鲜。刚去世几个小时的样子。
经过大略勘查,这个墓茓被挖得一片混乱,棺椁和陪葬品全都消失,盗挖者走得非常匆忙,留下了很多痕迹。
“五人以内,一辆吉普车,向东北方向去了。”周周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而他们锁定的大墓在西北方向。
追还是不追?是放弃既定目标还是分散兵力?几个人出现了不同意见。
放弃既定目标,人数不对,匪徒们去东北方向也没有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追,如果周晨就在那五个人里怎么办?
“我带着一个小队去追,我们来得快,不可能走漏消息,这些人往那边走肯定是有理由的。”江汉先提议,他看得出来,墩子兄弟几个都倾向于继续向西北走。
大家刚要同意,小汪忽然冲着一个碎石堆叫了起来。
小汪这两天的表现已经让所有人信服,几个特战队员没等墩子的命令,就冲过去翻那个碎石堆。
很快,一个队员拿出一个带着血迹的吊坠,周阳几个一看,脸刷一下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那是周晨身上装着灵液的小瓶子。他们兄妹几个人都心照不宣,这个小瓶子是紧要关头救命用的,谁都不会离身。
一旦离身,最可能的就是生命垂危。
有那么一瞬间,谁都不敢去接这个吊坠,谁都不敢想象,周晨到底遇到了什么,会将最后的保命符丢下。
最后还是周阳走过去,接了过来,然后把它交给周晚晚,“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小瓶子周晚晚最熟悉,她也最熟悉周晨,交给她最合适。
然后周阳目光炯炯地看着弟弟妹妹们,语气坚定有力,“我们是来找小二的,没找到他之前,他就是活着的!如果他真的遇到危险,最需要的是我们马上找到他,而不是自己吓自己,先给他判了死刑!现在他能靠的只有我们了,我们必须相信他还活着!必须相信能找到他!”
周晚晚死死咬住嘴唇,转身回到驾驶室,顾不得跟沈国栋解释什么,马上让意识进入空间,开始检测这个小瓶子。
十分钟之后,周晚晚睁开眼睛,先看到沈国栋惶惑焦灼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她抱在了怀里。
“沈哥哥,上面的血不是我二哥的!指纹也不是他的!里面的灵液被我二哥喝了,他不会有事!”瓶口的唾液是周晨的,又只有他自己能打开瓶子,即使受了伤,能喝到灵液,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周晚晚推推沈国栋,让他放开自己,赶紧去告诉周阳他们这个消息。
沈国栋却把她越抱越紧,周晚晚甚至能听见自己骨头被挤压的咯吱声,可是当她感受到沈国栋身上越来越剧烈的颤抖,让他放开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囡囡,”沈国栋的话说得异常艰难,“如果小二真的出事了,一起死的就是我们四个,是不是?”墩子,你,都没打算独活,上天入地,我也都会陪你。
“如果真的是那样,也挺好的。”沈国栋的手臂越收越紧,“至少,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第四二七章 秘密
如果真的失去周晨自己会怎样?周晚晚一直克制着不去想这个问题。
如周阳所说,他们现在必须相信周晨还活着。这样的危急时刻,周晨活下来的希望只有他们了。
周晚晚想安慰沈国栋,可是如果真的失去了周晨,她拿什么来安慰他?她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会怎么样,更别说给他感情和陪伴。
“沈哥哥,我们一定会找到我二哥的。”周晚晚知道自己这样的话对沈国栋来说有多么空洞甚至残忍,可是现在她能给沈国栋的却只有这句话。
周晨活,她会好好陪伴沈国栋,跟他一起期待爱情和幸福;周晨死,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样,但肯定给不了沈国栋期待的东西了。
沈国栋定定地看着周晚晚的眼睛,眼里的惶惑、焦灼和隐藏在最深处的脆弱慢慢褪去,整个人变得肃穆而坚定,“没关系,囡囡,我会一直陪着你。”
没关系,你不用内疚,即使你给不了我渴望的幸福,只要你肯让我一直陪着你,我就无憾。
沈国栋誓言一般郑重的话让周晚晚愣住,她知道这件事对沈国栋来说有多不公平,他愤怒不甘她都会理解,却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走,我们得快点把结果告诉大哥他们。”沈国栋放下了心中的忐忑,整个人都变得沉稳而笃定,再没有了这两天来的惶惑。
无论什么结果,他陪着她就是了,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车队又一次出发,江汉带着一个小队向东北方向追去。剩下的七辆车接着向西北走。
行驶了几十公里,他们又一次找到了刚刚被盗挖的古墓,跟上一次一样,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型墓葬。
这次里面没有找到尸体,却找到一堆被烧剩一半的衣物,其中就有周晨的全套随身衣物。
“四五个人,一辆吉普车。向正北方向去了。”周周到现场几分钟就找到了线索。“我带着人去追吧!”
“先去城主墓,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到了那边看看情况再说。”沈国栋不肯再让队伍分散了。“他们很可能是在转移我们的视线,争取时间盗墓或者布下埋伏,我们不能再分散兵力了。”
虽然觉得泄露行踪的可能性不大,可是沈国栋的分析却是最合理的。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以他们现在的速度,即使是先去城主墓扑空。要追击一辆在沙漠里的吉普车也不是难事。
墩子仔细地在熄灭的火堆里挑拣,把周晨的衣物认真整理好带走。
大漠里的风沙越来越大,呜呜吼叫的大风夹杂着沙粒啪啪地打在汽车上,每个人都戴上了周晚晚拿出来的防护头套。墩子却像一块在风沙中屹立千万年的石头,对打在脸上的风沙一点反应都没有。
“走吧。”周阳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小二爱干净,他的东西。不能扔在这么脏的地方,他知道了肯定不高兴。”墩子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点起伏。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他珍而重之地把几件烧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抱在怀里带走。除了哭泣般呜呜的风声,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车队很快到达城主墓附近,这次他们没有贸然靠近,先在周围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埋伏,才开始布置人员。
周周带着一队人隐蔽在一个地势比较高的雅丹群中警戒,防止偷袭,其他人分几个方向靠近墓地。
周晚晚又要去拿她的包,却被沈国栋一把按住,“墩子,过来一下。”然后拿起背包拉着周晚晚走到几块大石头后面避开人群。
墩子跟了过来,和沈国栋一起看着周晚晚和她的背包。
周晚晚从背包里拿出几个微型无线耳机,一个放到自己耳朵里,另外几个放到墩子手里,“无线通话,戴上它离多远说话都能听见。”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沈国栋两个人对她拿出来的东西还是无比震惊。这个年代,电话都没有普及,板砖一样的大哥大也还没问世,这样的东西更是闻所未闻,他们“偷看敌台”这么多年,连科幻片里就没见过这种高科技。
墩子没有多看手里那几个豆子大的小东西,而是郑重地叮嘱周晚晚,“囡囡,再不许再拿出来任何东西了,这件事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那就只许我们三个人知道,多一个人,你就多一分危险。你答应墩子哥哥,绝对不能再让任何人看到。”
“大哥……”
“大哥也不行!”墩子打断周晚晚,语气坚决如铁,“只有我们三个!不是我们不信任大哥,而是不敢拿你的安全冒险!你必须答应我们,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你打开石门的事,我会去解决,绝不能让任何人再注意你了,知道吗?”
“囡囡,大哥知道了除了为你担心做不了别的。”沈国栋不能说大哥信任大嫂,而大嫂信任谁我们控制不了,只能拿不让周阳操心来说服周晚晚。
“以后也不许再往出拿任何东西了!”沈国栋的语气比墩子还坚决,“你要相信我们的能力,我们肯定能救出小二。不用你冒险再做任何事,你明白吗?”
周晚晚摇头,“我不会再让人看见,可是我必须为我二哥尽力。”
墩子和沈国栋对视一眼,都知道说服不了周晚晚。
墩子把耳机给沈国栋一个,自己戴上一个,剩下的几个又交给周晚晚。
“我跟周周留在外面警戒。”周晚晚收起耳机,知道跟他们进去,他们也不会再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帮忙,与其进去让他们分心保护自己,还不如留在外面给他们通报消息。
“不行!你跟着我!”这样危险的地方,沈国栋绝不可能让周晚晚离开他的身边。
“沈哥哥,我绝不会出事,你们放心,我能自保。”周晚晚拿开沈国栋一直抓着她的手,一闪念进入空间,几秒钟后又出来。
墩子和沈国栋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国栋扑上来紧紧抱住周晚晚,周晚晚消失那几秒,他整颗心都空了,即使现在抱住了她,随时都可能失去她的恐惧也让他再不肯放开手。
“找到我二哥,我们再细说这件事。”现在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来解释这些,周晚晚指了指停车的位置,“带我去那边,这些人配备了达姆弹,我们得防着点。我有能防得住达姆弹的防弹衣,我们的武器也可以升级。”
“不行!”墩子坚决摇头,“你不要再操心这些,什么都别做!你要相信我们,我们在人数和武器上都有优势,不用你再冒险!”
周晚晚还想再说服墩子,却被他打断,“囡囡,小二丢了,你要是再出事,我们家就真的散了。如果让你冒险来找小二,找到他你又陷入危险,一个换一个,小二也会怨我们的。”
墩子声音里的哽咽让周晚晚不敢再去说服他,只能点头,“我留在外面警戒,我绝不会出危险。”
墩子只能对周晚晚点头,然后看向整个人都不对劲的沈国栋,“国栋,正常点儿!你露一丝痕迹,囡囡就危险一分!”
沈国栋紧紧咬住牙,深深地看着周晚晚,眼里风云变幻,最后全被压制了下来,“囡囡,你说过让我等你,让我陪你,我不会让你反悔的。”
“我不会反悔,”周晚晚握住沈国栋的手,“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想反悔都不行了。”
沈国栋的眼睛一亮,紧紧地回握了一下周晚晚的手,然后大步走了出去,“走吧!我们去把小二找回来!”
八辆车都被藏在了雅丹群中,周周和周晚晚带着一小队人隐蔽在高处警戒,医护人员、宋三改和作为翻译的努尔留下来待命,剩下的人分几个方向向城主墓迂回包抄,古力姆作为经验丰富的向导随行。
周晚晚趴在隐蔽的雅丹群中看着几队人接近了墓葬,从耳机里听到果然有被挖掘的痕迹,接着,几个战士留在外面警戒,大队人马进入地宫。
周周安排完警戒哨,来到周晚晚身边,跟她一起盯着下面的情况,直到再看不到,才示意周晚晚跟他来到一处远离众人的隐蔽位置。
“晚晚,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绝不会背叛你,你相信吗?”
周晚晚的脑子飞速转动,疑惑地看向周晚晚,没有表态。
“要不是情况特殊,我绝不会跟你说这些,你不信任我也没关系,虽然我觉得认识了你一辈子那么久,可是对你来说,我们只是见了几次面。”
周周认真地看向周晚晚,“你的事什么都不用对我说,我只是想帮你。你能不能不要再从那个背包里往出拿东西了?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你不知道人性有多贪婪肮脏,那个背包会给你带来你绝对想象不到的灾难,甚至能让你最信任的人背叛你。”
周周看周晚晚还是没有反应,开始着急,“晚晚,我不会问你任何事,你把地图和炸药的事都往我身上推,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给你的,我有办法把事圆过去。
以后你也不要再用这些东西了,你相信我,这只会给你带来灾难,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周晚晚没有接周周的话,而是沉声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然后又补充,“在来沙漠之前你就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四二八章 爆炸
周周确实是在来沙漠之前就知道周晚晚不同于寻常人。
其实在他见到周晚晚之前,就在心里认定,她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
周周的母亲和奶奶都是虔诚的佛教徒,红色革命以前一场又一场的运动也没有动摇她们的信仰,所以周周从懂事起,睡前故事就是善恶终有报,耳濡目染,他坚信这个世界上有超越人力存在的神秘力量,真的有一种善良能普渡众生。
当他被关在公社的小黑屋里,知道自己第二天要被“坐土飞机”,十二岁的周周其实已经崩溃了。
他是见过坐土飞机的。几个人被绑在一大包土炸药上,引线点燃,炸药炸响,巨大的冲力把几个人带到半空,然后四分五裂,落下一地血肉模糊的残肢和内脏。
幸运的当场死去,倒霉的断了胳膊腿,肠子流了一地,甚至上下炸成两截,被扔在那里苦苦挣扎,嚎叫着地等死。
一想到自己也将面临那样的命运,周周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抓住信仰这根救命稻草,虔诚地祈祷。
当他真的获救,甚至家仇得报,他更加相信,救他的人肯定不会来自这个肮脏黑暗的世间,一定跟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所以,在最初的那六年里,每每他深陷噩梦,都会有一个面目模糊的小女孩来解救他,他更加认定,周晚晚肯定不是普通人。
当他第一次远距离见到周晚晚,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见到了神迹,那个漂亮得几乎是在发光的小姑娘,跟周围这个灰扑扑的世界完全格格不入。马上跟他梦中小姑娘重合在一起。
她一个人的时候也笑得那么柔软温暖,她那么善良慷慨,喂路边被抛弃的野猫吃麻花,甚至有女同学故意刁难她,她都能微笑以对。
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以后所有的事都会往这个方向去想,刻意留意。他也找到了佐证的蛛丝马迹。
最近的一次。是宁大生物系做实验的一条野狗,不知道是哪个学生犯懒,剖开了它的肚子竟然没有缝合就给放了出来。
小狗拖着肠子在校园里找吃的。肮脏可怖,人人避而远之,只有周晚晚在一个隐蔽的树丛里把它捡了起来。
只有很短的时间,她只在小狗的肚子上裹了两块手帕。然后放开了它。
跟在周晚晚身后的周周紧接着去查看那条小狗,它的肚子上看着伤口还在。却没用任何缝合地闭合了起来,外面那条留着血迹的刀口看着吓人,实际上一点都不耽误它的行动。
周周亲眼看着它前几分钟还奄奄一息,周晚晚只抱了它两分钟。它就能矫健地跳过矮树丛抓住了一只麻雀。
所以这次周周没有问周晚晚背包里的东西是哪里来的,很多东西他早已认定,现在他只想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不止是报恩,更像是保护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口干净的空气和一缕温暖的阳光。
周周的话不止周晚晚能听到。墩子和沈国栋同样能听到。
“不要正面回答,先稳住他,后面的事我来处理。”沈国栋的声音异常冷酷,已经动了杀机。
周晚晚的事,连周阳他们都不打算说,更别说周周了。
“周周,忘了这件事。”周晚晚认真地看着周周,“无论真假,你都不要再提起,这样才是为了我们两个人都好。”
“晚晚,我什么都不问,你也什么都不用跟我说,出了事你只要推到我身上就行。”周周急切地跟周晚晚强调,“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那就一直不要说,去过你正常的生活,那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人心经不起考验,晚晚,你相信我,一旦你说了出来,那就不再是秘密,保密的唯一方法就是不说,对谁都不说!”
周晚晚依然沉默,她连哥哥们都要保密的事,对一个半生不熟的周周,更不可能说。
“我的命是你的呀!”周周低声跟周晚晚嘶吼,“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把命给你!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
没等周晚晚有所反应,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他们脚下的地面忽然一震,接着又是几声巨大的爆炸声,他们身边巨大的雅丹群开始坍塌,地面震动得几乎站不住人,岩石和泥土兜头而下,他们藏身的高台瞬间摇摇欲坠。
周晚晚第一时间看向远处的墓葬,这么大的震动,如果震塌的墓道,周阳他们几十人瞬间就会被黄沙掩埋。
周周也被爆炸震了一个趔趄,可是他很快稳住身形,快速向周晚晚扑了过来,半抱半拖,带着她就往下面跑,“快走!我们中埋伏了!”
他们因为要找隐蔽的地方说话,已经在高台一侧的最外面,要往出跑比在高台中心的士兵要更方便。
大大小小的石块砸下来,周周把周晚晚护在怀里,脚下毫不迟疑地往外跑,头上和身上已经开始受伤流血,却把周晚晚保护得没受到一点擦碰。
周晚晚本想推开他,可是看着他额头上一块血肉模糊的伤口,还毫不迟疑地侧身用背为她挡住一块飞来的大石头,绿色的军装瞬间湿濡一片,变成黑色,他却一声不吭,依然把她护得密不透风,一咬牙,带着他进入了空间。
忽然从坍塌的巨石和弥漫的烟尘之中进入一个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周周一下愣住了。
周晚晚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扬手,让他迅速入睡。
外面的塌方还在继续,爆炸却停了。周晚晚开始迅速思考,炸弹不是埋在雅丹群中的,他们来的时候已经仔细勘察过,那就是埋在高台下面,听着爆炸声巨大,高台上的雅丹群也被震塌,可真要说伤亡却并不大。
特别是对一群身手矫健的特战队员,这种规模的塌方,他们跑出去的可能性非常大。
可是,埋了炸药不伤人命,或者说是伤不了人命,这些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容不得她仔细思考,沈国栋和墩子已经焦急地叫了她很多遍。
“我没事!你们那边有没有受影响?”周晚晚赶紧回复,可是还没等她说完,那边也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第四二九章 内奸
“躲起来!不要出来!”耳机里的枪声越来越激烈,沈国栋急切地叮嘱周晚晚,能听得见他手里的枪一直在开火。
“我躲好了!不会出来!”周晚晚赶紧让他们安心。
那边的战斗越来越激烈,能听到墩子和沈国栋调动人员的简短命令,更多的是子弹在封闭空间里尖锐呼啸的声音和偶尔有人受伤的惨叫。
周晚晚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他们这边已经失去了制高点,敌人要炸高台,肯定是要毁掉他们的瞭望哨,墓葬里的人被里外夹击的可能性非常大,她必须做点什么。
外面的塌方已经停止,周晚晚观察了一下情况,闪身从空间里出来。
高台上的士兵和留守人员都撤了下去,跑到卡车停靠的地方,几个伤员已经被安置到卡车上开始救治。
周晚晚大概数了一下,四五个伤员,人数一个没少,一场爆炸竟然没死一个人。
墓道口警戒的士兵已经分成三个部分,一部分过来救援高台上的人,然后迅速登上卡车,拿着望远镜观察周围的情况,一部分跑进墓道去支援里面的人,还有一部分原地警戒。
周晚晚跑向卡车的脚步一下顿住,心里好像想到了什么。
“不要靠近卡车!快跑!”周晚晚冲卡车上的人大喊起来,可是几百米的距离,又有大风呼啸,刚从爆炸中逃生的人们根本听不到她的呼喊。
周晚晚拿出一个大功率扩音喇叭,把声音调到最大,“卡车上有炸弹!快跑!”
不止卡车上的人听到了,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囡囡!”沈国栋和墩子同时惊呼,可是周晚晚已经顾不得他们俩了。急切地向卡车上那一小队士兵重复,“有炸弹!快跑!快离开卡车!有炸弹!”
反应迅速的特战队员跳车就跑,十几秒以后,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卡车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巨大的爆炸声把几百米外的地面都震得晃了几晃。
“囡囡!”耳机里又是两声惊呼,周晚晚赶紧回复他们。“我没事!我离得很远!”
“囡囡!躲起来!别出来!”沈国栋的声音几乎带着血色。“你答应过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快躲起来!你不能出事!”
“我躲起来了!沈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出事!”周晚晚狠狠心。把耳机变成了单向通话,她不接通,沈国栋那边再听不到自己这里的声音。
生死关头,那边子弹呼啸。即使是欺骗,也不能让他们再分心了。
卡车那边大部分特战队员都已经安全脱身。只有两名士兵带着一名重伤员没有跑远,三个人都受了伤,医生正在跟其他士兵一起把伤员带离起火的卡车。
车队那边又发出几声爆炸,是燃烧的卡车油箱爆炸。好在大家都离开现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周晚晚没有急着往那边跑,而是开始迅速分析现在的情况。
在炸弹爆炸之前。她就忽然想到,这些人之所以要炸高台。一方面是要毁了他们的瞭望哨,另一方面也是要把他们赶到更容易攻击的地方。
高台上的爆炸,只是一个恐吓,他们遭受到这样的攻击,带着伤员,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卡车。
他们上去的时候会仔细检查高台,在上面安置炸弹肯定会被发现,而安置在高台下面,根本不可能造成大规模杀伤。
而且正常情况下,匪徒们想靠近卡车安放炸弹不可能不被发现。
如果是在高台爆炸的混乱中在卡车上安置和引爆炸弹,那就容易多了。
不会是有匪徒潜入进来,时间太短,而且如果能潜入一个,就能潜入一队,他们现在早被包围了。
那就是有内奸。
周晚晚眯了一下眼睛,向人群跑去。扫了一遍人群,战士一个不缺,医生在救治伤员,少了宋三改和努尔。
周晚晚拿出二苯胺溶液,没做任何说明,开始喷到每个人手上,做“硝烟反应”。这是是最简单的检查火药残留的方式。
虽然刚刚经历过两场爆炸,每个人身上都会沾染上火药残留,但是如果手上特别明显,或者手指手掌上残留特别多,那就很可能不是爆炸残留,而是刚刚运输和安装过炸弹或者引爆炸弹的残留了。
士兵们虽然不知道周晚晚要做什么,却都非常配合她。这样一个小姑娘,谁都不会对她产生戒备,而且又都看到过她炸开石门,都以为她是部队派来或者团长请来的实验室特勤人员。
士兵和医生都没有问题,周晚晚扫视了一圈,看到远远地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面的努尔,跟她身边的一个士兵交代了两句,两个人向努尔走了过去。
那个士兵身后的几个战友戒备地把手按在了枪套上,高度关注着他们这边的情况。
“亲兄弟!你受伤了吗?”跟着周晚晚的士兵热情地跟努尔打招呼,“让我们的小姑娘给你上点药吧!”
“没有!没有!”努尔的舌头打着嘟噜,靠在石头上没动,不住地跟他们俩摇头,“我向真主祷告的时间到了。”
虔诚的回教徒自律,清洁,忠诚,谦虚,每天五次向真主祷告,风雨不误。出于尊重宗教信仰,谁都不会在他们的祷告时间来打扰。
周晚晚却没听懂努尔的话一样,蹲在他身前,认真地问,“努尔,你是用哪只手向真主行礼?”
“两只手,左手按在右手上……”努尔的两只手刚一伸出来,周晚晚手里的二苯胺就喷了过去。
随着他手指间的蓝光闪现,周晚晚迅速后撤,早就有准备的解放军战士已经把枪抵上了努尔的头。
而一直关注这边情况的几个解放军战士也快速往这边跑来。
“狡猾的汉人!”努尔愤怒地瞪向周晚晚,“你利用了我的真主!”
“如果你的真主知道你是一个杀人犯,他肯定会加倍惩罚你!是你玷污了他!”周晚晚一句不让。
然后周晚晚迅速接通耳机,“努尔是内奸!古力拇也可能是!”
话音刚落,一声苍老的哀嚎响起,古力拇开始用维语大喊起来,刚喊了半句就被捂住了嘴。
“耳机上第二个按钮可以同声传译!”周晚晚赶紧告诉他们。
接着又是古力拇的哀嚎,墩子开始审问他。
而不知情况的努尔还在得意洋洋,“波瓦(维语:爷爷)把狼群引入了陷阱,他会让你们这些狡猾的汉人接受真主的惩罚!”
“把手举起来!跪到地上!”拿枪抵着努尔的解放军战士厉声喝道。
“你们的宋专家呢?”努尔挑衅地看向周晚晚,然后撩起他的白袍子,在他的腿下压着一个炸弹引爆装置,只要他的腿轻轻往下一压,就会引爆。
“去石头后面看看吧!”努尔抖了一下压着引爆杆的腿,“让他什么时候死,就看我的心情!”
跑过来的解放军战士绕过努尔靠着的大石头,在后面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宋三改,他身上被绑了一大捆炸药。
“离他远远的!”努尔抖了抖自己的腿,“再靠近我就让他变成肉酱!离我也远远的!”
几个解放军战士在周晚晚的示意下慢慢向后撤退,周晚晚想了一下,在一直跟着她的解放军耳边说了几句话,看他迅速离开,才转头看向努尔。
“努尔,你现在不会引爆炸弹,你在利用这个炸弹分散我们的注意力,给你的同伙争取时间,好让他们来突袭我们,是不是?”
“克孜恰克(维语:小姑娘)你很聪明,可惜,你想得还是太简单了!如果我只有这个老头子身上一颗炸弹,怎么能牵制住你们?”努尔露出胜利的笑容,“你们的抢要小心小心的拿,伤了我,谁都不知道下一个爆炸的是不是那里。”
努尔用下巴指了指墓葬的方向,然后腿上一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被炸弹炸得四分五裂,一名靠在它上面的伤员当场毙命。
“克孜恰克,你说,下一个谁会成为肉酱?”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周晚晚的眼睛一眯,手上还没来得及动作,昏迷的宋三改被炸弹爆炸声震醒了过来。
“啊啊啊!救命啊!”宋三改一睁眼,从他的角度正好看见刚刚被砸死的伤员,头部血肉模糊,一只眼睛滚落在地,黑洞洞的眼窝正对着他。
当他发现自己被绑着双手,腰上围着一捆炸弹,吓得挣扎着爬起来就胡乱跑了起来,“救命啊!救命!”
“宋老师!别乱动!”围在这边的几个解放军战士赶紧抓住宋三改,而卡车那边的战士都被调到周围的高点去密切关注四周的敌情,防止敌人偷袭。
周晚晚抓准时机掏出核弹枪,对着努尔毫不迟疑地开枪。
核弹枪上亿摄氏度的高温瞬间涤荡一切,努尔和他身边的大石头包括他身下的引爆杆眨眼之间化成气体消失,只留下他身下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
没人看到这一切,除了在几个解放军手里疯狂逃命的宋三改。
“啊啊啊!妖怪!”宋三改的声音充满极度的恐惧,尖叫一声直挺挺地吓晕了过去。
☆、第四三零章 奇兵
几个解放军战士回身的时候,周晚晚还是跟原来一样站着,对着面前的大坑发呆,一副吓着了的样子,“一股黑烟,他就不见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发白,一名经验丰富的特战队队员很快稳住心神,开始指挥战友把宋三改身上的炸药卸下来,带着大家赶紧离开这里。
谁知道努尔一伙人都在什么地方埋了炸药,什么事都等脱险了再说吧!
大家刚撤离到安全位置,负责在北方瞭望的一个解放军在沙丘上打手势,有敌情!
失去了高台,附近的沙丘能看到的范围非常有限,能看到敌情,那敌人离这里也就只有一两个沙丘的距离了。
除了几个方向负责瞭望的战士,其它七八名战士都登上了北面的沙丘,快速进入战斗状态。
周晚晚体力有限,登上沙丘的时候双方已经开始交火,一群将近十个匪徒骑着骆驼向他们跑来,距离越拉越紧,他们的桀桀怪叫几乎就在耳边。
一名解放军战士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拉,气急败坏地跟她吼,“下去!危险你知不知道?子弹是长眼睛的吗?!”
周晚晚手起枪出,一枪把对面一个骑着骆驼疯跑过来的土匪打了下来,然后冷静地推开面前的人,趴在沙丘上又是两枪,又一个土匪中枪倒下。
她身边的几名战士都呆住了,震惊地看着这个娇花一样的小姑娘忽然变身神枪手,在嗖嗖乱飞的子弹中镇定自若地跟一群怪叫着呼啸而来的悍匪交火。
“必须守住这里!不能让他们过去!”周晚晚冲几个战士喊道,如果这群人冲到墓葬附近,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引爆早就埋好的炸弹。到时候墓道里的人就危险了。
“你……你……”一个战士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一路上连上下车都得让人帮忙的小姑娘忽然的转变。
“怕了你就下去!在这装什么怂!子弹是长眼睛的吗?!”周晚晚把刚才的话又还给了他。
她枪法准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说在空间里为了升级做的那些武器训练,就是今生,三岁起沈爷爷就打算把她培养成神枪手,虽然后来很快放弃,可是她从小到大除了画笔摸得最多的就是枪了。
那名战士被激得额头青筋直跳,恶狠狠瞪了周晚晚一眼,冲身边的战友大喊。“揍他姥姥的!让他们看看咱们独立团的能耐!”
几名战士如打鸡血。手上的枪使得又准又狠,把对面那群人压制在一个小沙包后面动弹不得。
双方人数和火力都相当,局面陷入了僵持。周晚晚几次想拿出武器。都被沈国栋喝止。
“囡囡!别Сhā手!”
“囡囡!躲好了!别出来!”
“囡囡!什么都别做!”
……
语气由焦灼到祈求,让周晚晚的手怎么都抬不起来。
“囡囡,你听话。”墩子的语气沉重得几乎压得周晚晚喘不过气来。
他们几个人,现在最大的危机不是呼啸而来的子弹。而是每个人心里几乎要将自己吞噬的惶惑。
那种命运脱离掌握,不知道自己下一秒钟会不会被带入万丈深渊的恐惧。已经要将他们从内心打败了。
周晚晚知道,现在只要她轻易的一个举动,就可能将沈国栋击垮。
他三十年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达到目的。只有她,他一直求之不得,却从未放弃过。
可是当她在他的面前瞬间消失那一刻起。他对她是真的无能为力了。无论他把她抓得多紧,她随时都可能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他有再大的力量也无处着力,整个人都几乎被逼疯。
所以,现在的沈国栋经不起她的一点刺激了。她也不忍心再让他难过。
双方你来我往,谁都不能更进一步,在南面警戒的战士忽然一声大叫,从沙丘上翻滚了下来,五六个强壮的土匪越过沙丘,饿狼一样扑向墓道口,眨眼之间就跟守卫的士兵交起火来。
周晚晚他们这边分身乏术,她的武器这时候已经不敢用了,是怕误伤自己人,更怕离墓葬太近,威力巨大的爆炸会震塌墓道,把里面的人活埋。
眼看那边土匪以多胜少,守卫的三个士兵马上就要顶不住,而这边撤出火力又会被土匪压上来,两头急速跑过来的骆驼一下改变了战局。
随着骆驼而来的是窝在沙丘下的土匪忽然削弱的火力。周晚晚定眼一看,那两头骆驼的侧面挂着一个人,他一探身就是一枪,马上就会有一个土匪应声而倒。
那边被打死了两个人以后,有人调转枪头对着跑过来的骆驼开枪。
一头骆驼很快被击中,掩护在它另一侧的那人纵身一越,矫健地越到另一头骆驼背上,手里的枪没受任何影响,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送出子弹,跟他交火的土匪干脆地倒下。
那人又一个侧身,把自己掩护在了骆驼的另一侧,疯跑的骆驼没有对他的枪法产生一点影响,几息的功夫,已经又四五个土匪倒在了他的抢下。
周晚晚虽然只看到了一个快速跃起的侧影,然后那个身影就掩藏在了骆驼的一侧,眼里却一片狂喜。
即使那人穿着翻毛羊皮袍子,带着狼皮帽子,即使她只看了一眼,她还是能准确地认出,那是周晨。
有了周晨的加入,双方的平衡很快被打破,躲在沙丘下的土匪一下被压制下来。
周晨骑在骆驼上,双枪齐发,身形灵活有力,气势锐不可当,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几个土匪就被围歼。
“留下两个人警戒,其它人跟我走!”周晨的骆驼没做任何停留,一边下命令一边向墓室那边飞跑。
“二哥!”周晚晚从隐蔽的沙丘跑了出来。
周晨手上一紧,全速飞跑的骆驼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他骑术高超,早就被甩了出去。
周晨用枪管顶了一下有点大的狼皮帽子,粗糙又野性的狼毛下露出一张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的脸来。
周晨对着妹妹皱紧浓密黑亮的眉毛,“你怎么来了?!胡闹!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周晨飞身下了骆驼,一边责备周晚晚,一边检查她身上,见她毫发无损。才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抱了一下又迅速松开,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二哥!”周晚晚狂喜得只剩下这两个字,对着周晨又哭又笑。“二哥!二哥!”
“大哥他们都来了?”周晨问完也不等妹妹回答,她都来了,那全家肯定也都来了,赶紧严肃地嘱咐她。“躲好了!出什么事都不许出来!”
然后又命令负责警戒的两个士兵,“有情况就示警。不许应战!赶紧躲起来!保护好我妹妹!”
那两个士兵中有一个是认识周晨的,这次能来的都是墩子的亲信,他曾经见过团长带着这个弟弟去部队。还没等他介绍,另一个已经向周晨敬礼领命。没有一丝怀疑。
他不知道周晨的身份,却被他刚刚的身手和英勇折服。
“听话!躲好了!他们没人了,可也不是绝对安全。你先躲起来,其他的待会儿咱们再说!”周晨匆匆交代了周晚晚一句。带着其余的士兵冲向墓葬那边。
周晚晚还没从狂喜之中缓过来,周晨已经带着人把包抄过来的几个土匪消灭,消失在墓道口里了。
周晚晚这时候才想起来,有些颤抖地接通耳机,“我二哥找到了!我二哥来了!进墓道了!我二哥回来了!”
耳机那边一瞬间的寂静,接着是沈国栋气急败坏的吼声,“墩子!我操!拦住他!大哥拦住他!操!你不要命了!”
接着是一片混乱的枪声,刚刚有些平息的交火又激烈了起来。
周晚晚紧张地听着里面的动静,枪声由激烈到零星,最后终于平息,然后是一片杂乱而急切的脚步声,周晨喜悦的声音响起来,“大哥!你们都来了!”
“小二!”墩子哽咽得语不成音。
“你他妈的给我冷静点儿!冷静!”沈国栋的声音低低响起,然后是衣物摩擦厮打的声音,甚至有拳头打到身上顿顿的响声,旁边的说话声越来越远,只有沈国栋和墩子粗重的喘息和打斗清晰无比。
“你们俩在搞什么鬼?”周晨的声音忽然Сhā了进来。
两个人厮打的声音蓦然停止。
“这小子气疯了,要杀战俘!”沈国栋吐了一口什么,又骂了一句,好像又打了墩子一下,“你杵着干嘛?!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这么多人呢!是你能胡来的地方吗?!你还嫌不够乱?!”
“好了,再检查一遍墓室,打扫战场,出去再说!”周阳的声音响起。
墓室里开始响起军人特有的有力而整齐的跑步声和此起彼伏的报告声,墩子除了简单的下达命令,再没有说一个字。
“吓着你们了吧?一开始我也以为这回再也见不着你们了!”周晨见到家人非常激动,“快点儿,小不点儿还在外面呢!再不出去这家伙鼻涕都冻出来了!”
“墩子哥?你真吓着了?”周晨的声音带着调侃,“咱们家小丫头看见我又哭又笑的,要不你也学学她?”
“墩子!你过来看看这里!”沈国栋大声喊道。
“国栋出去看着囡囡去,”周阳开始分配人手,“小二也出去,这里我和墩子就行了。”
“大哥,你跟小二先出去吧,我留下来。”沈国栋竟然没急着出去找周晚晚。
“小二,走吧,外面缺人手警戒。”周阳带着周晨走了,还能远远听到周晨的问话,“我们考古队的人都找到了吧?我留在衣服上的字囡囡看到了吗?”
他还不知道考古队已经全体被屠杀了。
沈国栋低低地嘟囔,“最后一回,下回我肯定不会为了你这点烂事儿留下来,我现在还是自身难保呢!也不知道还能陪着囡囡几天……”
轰隆一声巨响,古墓上一阵巨大的烟尘升起,整个大地都被震得剧烈地摇晃起来,接着就是一阵塌方的哗啦声。
周晚晚的脑子一片空白,踉跄站起来,只见古墓被炸出一个大洞,四周的沙子迅速流了进去。
而她的耳机里,没有一点声音。
☆、第四三一章 脱险
周晚晚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迷茫,眼前一灯如豆,周围漆黑一片,身上暖乎乎的很舒服,她像是躺在一个安稳舒服的梦中。
可是昏迷前的事马上涌进脑海,她猛地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想别的,就被一把抱住,“囡囡!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周晚晚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沈哥哥,你没事?”
沈国栋头上裹着纱布,两只手缠得像熊掌,一只胳膊僵硬地垂着,却一点都不耽误他把周晚晚紧紧抱在怀里,“没事,没事,你别激动,睡了这么久,起急了头晕。”
“墩子哥哥呢?”周晚晚抓住沈国栋的衣襟紧张地问。
“墩子也没事,在外面修车,比我还好呢。”沈国栋把大衣给周晚晚裹紧,“脖子疼不疼?头晕不晕?”
沈国栋心疼地去看周晚晚的侧颈,周小二也真够狠的,怎么就忍心下得去这个手呢!还下得这么重!一手刀下去,小丫头的脖子都青了一块!足足睡了十多个小时!
虽然心里怨着周晨,沈国栋却明白,当时周晚晚情绪太激动了,任由她失控下去,肯定会伤了身体,让她暂时昏迷是那种情况下最冷静合理的处理方式。
不过周小二还是下手太重了。沈国栋的眼睛忍不住一直去看周晚晚受伤的脖子,这得多疼啊!他就不能轻点儿吗!
“小汪呢?它出来了吗?”周晚晚顾不上自己的头,抓着沈国栋一个一个问下去,“我大哥和二哥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听到沈国栋说大家都平安,周晚晚紧紧抓住沈国栋的衣襟,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眼泪哗地就流了出来,“我看见墓被炸塌了,整个沙漠的沙子都往里灌,你们又不回答我,我二哥抓着我不让我去……”说到最后已经嚎啕大哭。
这几天的惊吓担忧在看到墓塌了那一刻一起压了上来,意识到沈国栋和墩子被埋在下面,可能再也出不来了。周晚晚的精神一下就崩溃了。
她疯了一样往墓里跑。被从墓里逃出来的周晨和周阳拦住,怕她失去理智伤了身体,周晨只能先把她打晕。
“没事。没事,大家都没事,别担心,大家都很安全。都没事。”沈国栋急得一把把周晚晚抱了起来,像小时候一样在怀里又拍又哄。看还是止不住她的泪水,急中生智,赶紧给她讲故事分散注意力。
“你知道是什么救了我们吗?竟然是盗墓贼挖的盗洞!对了,还有小汪。这家伙这回可是立了一大功!”
周晚晚一听就不哭了,抽泣了两下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带着一脸泪水等着沈国栋讲下去。大大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闪着幽幽的亮光。小小的一张脸,半埋在沈国栋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哭到一半被大人的糖果和故事吸引,单纯又惹人怜爱。
沈国栋看得心都化了,忍不住去亲她的眼睛,把脸贴在她的脸上,恨不得一刻都不离开。
“小汪立功了。”周晚晚提醒他讲下去,刚刚哭得太委屈,现在隔一会儿还忍不住再抽泣两下,听得沈国栋的心里又是疼惜又是柔软。
“嗯,小汪救了我们所有人。”沈国栋把周晚晚抱在怀里轻轻晃着,像她还是那个三岁的小娃娃,把小汪的英勇表现当故事讲给她听。
墓室里的炸弹埋在正中央的棺椁下面,属于触发型炸弹,不动它上面的棺椁是不会爆炸的。
可能埋炸弹的匪徒是觉得进了宝山,谁都不会放过棺椁里价值连城的陪葬品,而有资格动这些宝藏的人肯定是大人物,才做了这样一个局。
虽然古力拇跟那些土匪用维语喊话时提到过棺椁里的宝贝,墩子和沈国栋用耳机的同声传译功能听到了,可是他们一行人就没打算动墓室里的陪葬品,这些活是留着给考古队以后干的,他们没兴趣。
可是敦煌驻军派来的一个人听得懂维语,在大家打扫完战场渐次往出撤的时候,他对古力拇口中的宝贝起了贪念,留在最后,准备偷拿一两样,却不小心触动了机关造成爆炸。
好在大部队已经撤到了外面的第二进墓室,离爆炸中心比较远,给了他们一点逃生时间。
危急时刻,沈国栋想起周晨进来时无意中指的一间密室,说那里是整个墓葬的死角,一万年以后这里都灰飞烟灭,最后留下的就是那里。古人自有一套我们破译不了的智慧,墓志铭肯定就埋在那里,留给后人凭吊。
所以在大家被掉落的石块砸得都往外跑的时候,沈国栋一声令下,带着大家跑进了那间密室。
与此同时,墓道和入口的墓门同时坍塌,整个大墓在眨眼之间就被黄沙灌满,只有那个死角的小密室坚固如初。
几十人挤在狭小的墓室里,几乎跟被活埋在沙漠下没有什么区别,不说渴死饿死,就是空气也很快就会告罄。
小汪却忽然用爪子扒墓室一角的石板,大家赶紧上去帮忙。这几天小汪表现神勇,所有战士都非常信服它的能力。
果然,厚重的石板被掀开,下面竟然是一个向上冒凉气的盗洞!盗洞非常小,墓室里的人肯定是钻不进去的,可是他们有了救命的空气,又有了出去的途径,都振奋了起来。
人钻不进去,小汪确是能的,它顺着盗洞不知道爬了多久,爬出来把周阳和周晨拉过来,里外两边同时顺着盗洞开挖,终于把困在墓室里的人挖了出来。
“小汪立了大功,你以后不要嫌弃它了。”周晚晚为小汪争取福利,“也不要欺负它,不能克扣它的肉干和香肠。”
“我不是欺负它,是帮它减肥,你看它胖得,一身肉。”沈国栋笑着颠了颠怀里的周晚晚,“你怎么就不长肉呢!”
周晚晚却顾不得他的调侃,为他受伤的胳膊担心,“胳膊和手是怎么了?我有药,给你上点马上就好了。”
沈国栋却是一僵,然后紧紧抱住周晚晚不让她动,“不用!没事儿!就是石头擦了一下,养两天就好了。”
“给我看看,都成熊掌了,怎么会没事儿!”周晚晚坚持要去看他的伤势,这才发现沈国栋的不对劲,“沈哥哥,你怎么了?”
“囡囡,那个,狐狸妈妈当年给你的东西,如果不用,会对你不好吗?”沈国栋盯着周晚晚,眼里有他自己都没发绝的紧张和忐忑,“我是说,比如不用你会生病什么的吗?”
周晚晚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当年她把灵液给墩子,用的借口是救了小狐狸,狐狸妈妈给她的灵药。看来沈国栋以为她从空间拿出来的东西都是狐狸妈妈给的。
周晚晚摇摇头,“沈哥哥,其实……”
“囡囡,”沈国栋急切地打断周晚晚,“如果对你不会有坏处,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碰这些东西了?”
周晚晚一下愣住。她没想到沈国栋对这件事是这种反应。
“囡囡,你要什么我都会帮你找来,肯定都会是最好的,那些东西咱们不要再碰了好不好?”
☆、第四三二章 愿望
沈国栋不会觊觎空间里的东西,这个周晚晚能想到,可是他对这些东西毫不好奇甚至不肯让她提起,简直是避如蛇蝎的态度却让周晚晚没有想到。
“囡囡,过去那么多年你都没有用过这些东西,要不是墩子和小二有危险,你肯定会一直保密下去对不对?”沈国栋开始对周晚晚循循善诱,“其实你心里也知道,这些东西会给你带来危险,是不是?”
周晚晚点头,确实,如果墩子和周晨没有生命危险,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空间的事。
这个空间,一旦处理不好,不止是给她自己带来危险,他们兄妹五个人的人生可能都会被毁掉。
前世的教训太惨烈,她再也不敢冒这个险了。并不是不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而是世事无常,只要出一点纰漏,哥哥们的正常生活就会被颠覆。跟这个相比,什么都不值一提。
“那我们回去还像以前一样,不要再碰这些东西了好不好?”沈国栋如临大敌,他不是不好奇,但跟巨大的危机感相比,那一点点好奇心简直不值一提。
周晚晚对上沈国栋期盼的眼睛,轻轻点头。
沈国栋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以他的脾气,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这样小心翼翼。他对她的态度一向都是“闯了祸有我给你兜着呢,什么都不用怕”,何曾这样小心谨慎过?
对空间的事,他甚至说都不肯让她说,掩耳盗铃,执拗地要当它不存在。
他会这样,全是因为对他们之间感情的不确定。这些天的事把他一步一步逼到濒临绝境。像受伤流血的野兽,本能地排斥一切靠近他的东西,对这个造成他心理危机的根源更是极度排斥。
“这里是哪里?沙漠里怎么会有房子?”周晚晚开始转移话题,既然现在不适合再说空间的事,那就先放放好了。
“土匪窝!”沈国栋把大衣给周晚晚裹好,为了哄她高兴,又开始给她讲故事。“咱们家小二一个人把土匪的老窝给端了!”
周晨他们几个考古学家先被带到城主墓。破解了几道墓门之后,里面还有一些密室和暗道没弄清楚,就被急匆匆地带回了这里。
后来才知道。是古力拇和努尔暗中给同伙留了信息,负责传递消息的人马上用电台联系了肉孜一伙人。
知道有部队直奔他们而来,整个土匪窝如临大敌,混乱中周晨打探到一些蛛丝马迹。知道找他们的部队要来了,而土匪们正在联系另外几伙亡命徒。企图“给汉人一个大教训”。
周晨不动声色,暗中积蓄力量,等土匪们分两拨离开,只留下几个人留守的时候突然一击。单枪匹马制服了几个土匪,抢了两头骆驼去墓地找部队。
“咱们带来的补给都给炸了,汽车和电台也不能用了。要不是小二,现在咱们就得在沙漠里抓野狼吃了。”
沈国栋拿起桌上的一盒橘子罐头。倒了一点罐头汤给周晚晚,“先喝一点,小二说明天能修好电台,支援部队至少得十个小时以后才能过来。”
周晚晚垂着眼睛喝罐头汤,没把她能马上修好电台的话说出口。
既然她答应了沈国栋不再提空间的事,除非有生命危险,否则她肯定不会再提。
沈国栋专注地看着周晚晚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弯安静的影子,听话地喝他喂的罐头汤。昏暗的灯光下她细腻剔透的皮肤暖玉一样透出温润的微光,显得眉眼更加立体精致。
屋子里只能看得见灯下这一小块昏黄的地方,沈国栋抱着周晚晚一直不肯放开,在这小小的一块亮光里更显得两个人互相依偎亲密无间。
沈国栋忽然觉得这一盏小油灯真是温暖,豆大的灯光竟然让这一小方田地如此温馨适宜,一时间竟然舍不得说话。
周晚晚听话地吃东西,给她什么就吃什么,吃了小半碗才把沈国栋又送过去的勺子推开。
她肯吃下去这么多,沈国栋已经非常惊喜了,这种地方,补给都没了,土匪窝里能找到一盒水果罐头已经是谢天谢地,别的东西哪敢给她吃。
“去看我二哥。”周晚晚偏头躲开沈国栋的注视,他的目光太过专注明亮,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沈国栋却舍不得马上走,磨磨蹭蹭地给周晚晚整理了一会儿大衣,看实在不能再拖了,才肯带她出去,“沙漠里晚上冷,只许出去一会儿。”
出门要爬台阶,周晚晚被沈国栋拉着走出门才明白,他们刚才待的不是房子,而是在地上挖坑砌上石头做的地窖,怪不得离城主墓只有几里地,他们却没发现这个土匪窝。
外面一片热火朝天,几盏汽车大灯挂在一处,灯下摆着各种零件,周晨面前放着电台,左右开弓,忙得头都不抬。墩子和周阳带着几个人把炸坏了的汽车零件卸下来,试图组装出一辆新的。
远远近近十几堆篝火烧得正旺,“防沙漠狼的,这一带沙漠狼很多,真被狼群偷袭了,可比土匪还麻烦,你可不许乱跑。”沈国栋赶紧给周晚晚解释。
附近两个更大的篝火,不当值的士兵正在煮着热汤,还有几堆炭火上烤着吱吱冒油的肉串,“是骆驼肉,又干又硬,不过据说很多地方把烤驼峰当成美食,待会儿给你尝尝新鲜。”
沈国栋一边走一边给周晚晚做介绍,还没走到周晨他们面前,小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拿毛茸茸的大头蹭周晚晚,呜呜叫着撒娇。
它这几天太忙,已经好久没机会跟周晚晚亲近了,刚才想去守着她,又被沈国栋赶出来,现在非常委屈。
周晚晚抱着小汪又揉又拍,还在它脑门儿上亲了两口。小汪受到鼓励,开始得寸进尺,竟然要试探着站起来去舔周晚晚的脸,被沈国栋一巴掌拍了下去,“滚蛋!”
小汪最会察言观色,听着就知道沈国栋这次不是真生气,把大头埋在周晚晚身上呜呜叫,一点不怕他。
周晚晚被小汪扑得东倒西歪,沈国栋没办法,只能半拉半抱拖家带口地把她和小汪一起带到周晨面前。
周晨脱下从土匪那里抢来的翻毛皮袍子和充满野性的狼皮帽子,换上一套整齐军装,立刻从杨子荣变成了英气勃发的俊朗军官。
周晨笑眯眯地看看面前乱成一团的两人一狗,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妹妹,摸摸她的头没再提塌方的事,而是指指天空,“没月亮,星星是真漂亮,明天回去就看不到了。”
周晚晚抬头,沙漠的夜空干净剔透得像一整块墨蓝色的玉石,星星又大又亮,宝石般缀在空中,像童话故事里美丽的梦境。
沈国栋看着周晚晚眼里的向往,冲周晨感激地笑了一下,带着周晚晚和小汪去跟周阳和墩子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他们找了个背风的沙丘看星星。
周晚晚被沈国栋用大衣裹在怀里抬头看天空,小汪乖乖地蹲坐在旁边陪着,沈国栋却只低头去看周晚晚眼里映着的星光。
一颗流星划过,小汪歪歪头不明所以,周晚晚嬉笑着拉着沈国栋的手催他,“沈哥哥!快许愿!”
沈国栋被周晚晚眼里璀璨的星光吸引,慢了好几拍才抬起手,却不是去许愿,而是轻轻抚上她的眼睛。
远处的篝火温暖明亮,战士们的笑声隐约传来,满天星光如梦如幻,可在沈国栋眼里,世界上最漂亮的两颗星星永远是他面前的这双眼睛。
又一颗流星划过,“汪汪!”小汪出声提醒周晚晚。
这次沈国栋没用周晚晚催促,双手握着她的手放到面前,闭着眼睛许了一个愿望。
“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沈国栋把周晚晚的手放在唇边摩挲,热气喷到她的手上,却让她的脸跟着发热。
周晚晚先摇摇头,看着沈国栋深情的眼睛又点点头。
“小笨蛋!”沈国栋点点周晚晚的鼻子,宠溺又温柔,“不用别人,你自己就能把自己卖了!”
周晚晚却笑得更灿烂,高兴地又去看满天繁星,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嘟囔了一句,“除了你这个笨蛋谁还肯买我。”
沈国栋把周晚晚搂紧,在她鬓边亲了一口,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把周晚晚的脸转到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极力压抑着眼里的热切和狂喜,“囡囡?”
“嗯。”周晚晚歪头,学小汪一样装无辜。
“你刚才说,说……”沈国栋紧张得卡壳了。
“嗯,我说了。”周晚晚眨眨眼睛,目光盈盈如水,在沈国栋眼里漂亮得盖过了漫天星光。
“我,我,”沈国栋紧张得把周晚晚越抱越紧,“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不好。”周晚晚干脆地拒绝,“不说了。”
“囡囡……”
“汪汪!”小汪又看见了流星。
周晚晚赶紧抓着沈国栋的手,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许愿。
沈国栋紧张得身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一动不敢动,急切地瞪着她的答案,可她睁开眼睛,忽然又不敢再问下去。
“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周晚晚笑盈盈地问沈国栋。
沈国栋紧张地摇头,紧紧地盯着周晚晚,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专注得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起来。
“跟你的愿望一样,”周晚晚眼里的星光越来越亮,“我许了一个跟你一样的愿望,你说,能成真吗?”
沈国栋心头涌上滚烫的热流,周晚晚眼里那片星光瞬间变成一片幸福的海洋。
☆、第四三三章 星光
幸福来得太突然,沈国栋忽然有些不敢相信。
他把深吸几口气,稍稍抑制一下自己狂跳的心脏,把周晚晚的脸对着篝火的方向,充满期待地跟她确认,“囡囡,我刚才许的愿望是你想跟我在一起。”
“嗯。”周晚晚点点头,眸子映着跃动的火光,看得沈国栋的心忽上忽下紧张得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却只用鼻子嗯了一声就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沈国栋整个人没着没落地吊在半空中,看着周晚晚的眼睛,一会儿火一会儿冰,转瞬之间就翻腾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再开口的时候嗓子哑得简直不成样子,“你知道我许的是这个愿望?”
“嗯。”周晚晚又点了点头,还是只给了他一个字,急得沈国栋简直要跳起来摇一摇她,求这个磨人的小祖宗赶紧给他个痛快。
“你说你和我的愿望是一样的,你……”
周晚晚的头直接凑过去,一下堵住了沈国栋语无伦次的嘴,冰凉柔软的唇只是轻轻碰了沈国栋一下就离开,在他唇边呢喃了一句,“啰嗦!”才迅速退了开来。
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周晚晚唇上的柔软和清甜却猛地冲进沈国栋的大脑,事后无数次想起,他还能清清楚楚地记起她被冻得冰凉的唇和鼻尖上娇嫩的触感,还有她刚刚吃过橘子罐头的清甜。
她在他唇边轻轻吐出的那两个字,温热甜美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唇角,那么近,几乎没有距离。却偏偏不肯碰他一下,简直比她上一秒实实在在的吻更让人心里痒痒。
沈国栋眼睛里迸出狂喜的光芒,本性终于占了上风,再没有一丝犹豫,手臂一紧,一把把周晚晚拉到自己面前。
周晚晚却伸出纤细的手指抵住他了唇,“等等。”
沈国栋身上纵使有万钧之力也被这根柔弱的手指轻轻一点便硬生生压住。不敢再进一分。又舍不得退,维持着一个恶霸地主强抢民女的姿势定在了那里。
“你上次说要等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们在一起才有意义。昨天墓塌了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最清晰的就是后悔,后悔我们为什么没好好在一起,后悔非要到生死永别的时候才知道珍惜你对我的感情。”
周晚晚眼里涌上泪光。“沈哥哥,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什么。”
沈国栋的目光变得深邃又宠溺,如海般的温柔包容着周晚晚,“你一定明白我说的那个‘想’跟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所以。只要你‘想’就可以了。因为什么,根本不用去追究,你就跟着自己的心意走。后面的事都交给我就好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后悔的!”
周晚晚点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沈哥哥,我想跟你在一起。”
说完这一句话,周晚晚的心莫名一松,这么多年一直悬在半空中的东西一下落到了实处。
好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本来对终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一个转弯,目的地忽然就摆在了面前。卸下背了长长一路的负担,又轻松又疲惫,身上一下就变得软绵绵没有了力气,连眼泪都是用来洗涤一路风尘带走疲惫,越流越痛快舒服。
沈国栋把周晚晚抱在怀里,轻轻吻去她一串串的泪珠,不带任何欲-望-,像落在花瓣上的蝶,温柔又珍惜。
周晚晚哭痛快了,不好意思地趴在沈国栋怀里不肯起来。
沈国栋拍着她的背逗她,“沙漠里多缺水呀,你一下就浪费了这么多,明天早上别洗脸了。”
周晚晚抬手摸了一下沈国栋的脸,“大胡子。”
沈国栋一下就笑了,这小丫头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他抓着周晚晚的手用两天没刮的胡茬蹭她的手背,又去捏她的鼻子,“嫌弃我大胡子?小花猫儿!”
周晚晚笑着躲他的手,把自己的手往回缩,笑声欢快又清脆,哪还有刚刚哭过的样子。
沈国栋被她轻快的笑声感染,心情一下就飞扬起来,把怀里的周晚晚裹紧,仰头看璀璨星空,一下就感觉出它的美来,不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囡囡,今天晚上的星星,我肯定能记一辈子!”
周晚嘴角上翘,却偏要挑他的毛病,“嗯,你就只记得星星好了。”
沈国栋被挑得心神荡漾,去看周晚晚映着漫天星光的眼睛,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感觉到她浓密的睫毛小扇子一样慌乱地煽动了几下,就乖乖地安静了下来。沈国栋手臂一紧,把周晚晚紧紧按在怀里,又是怜惜又是珍爱,手上用力,想着能把她揉到自己身体里去才好。
周晚晚小猫一样在他怀里挣扎,连声音都像只被欺负了的小奶猫,“扎。”
又轻又软的一个字,像只不老实的小手,在沈国栋心尖儿上轻轻一挠就就跑了,他心里那股刚刚被眼泪浇下去的火却呼一下又烧了起来,而且比刚刚更烈,心脏砰砰跳得擂鼓一样,全身一下就热了起来。
周晚晚刚刚还在躲着沈国栋的胡茬,下一秒就被他一下擒住了唇,又快又猛烈,瞬间就夺去了她全部的呼吸。
沈国栋身上强烈的气息侵略过来,压得她浑身发软,只能任他出笼的猛兽一般在唇上辗转啃噬,予取予求。
周晚晚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飓风之中,全身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唇上炙热的碾压,腰间越箍越紧的手臂,还有背上游走的大手,让她没有一点招架之力,只能软绵绵地把自己完全交到他手上。
周晚晚的柔顺让沈国栋的唇越来越热,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唇也开始沿着心里的渴望向下,粗重的喘-息-已经完全控制不住。
“沈哥哥,别,”周晚晚几乎要憋晕了才被放开,呼吸同样急促,“别留下印子。”
沈国栋的唇贴着周晚晚的脖子一路滑过,再渴望也不敢加重力气,直到一下含住她肉呼呼的耳垂,引得她一声压抑的轻呼。
沈国栋在周晚晚后背游走的大手越来越重,越来越急切,唇却印在耳后一块久久不动,直到他把脸埋在周晚晚的头发里,很久才抑制住粗重的呼吸。
周晚晚简直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却又抬手搂住了沈国栋的脖子,笑眯眯地像个小狐狸。
“沈哥哥,我刚才没来得及说一件事儿,不过现在说也可以,只是刚刚说是跟你商量,现在说就只能是通知你了。”
沈国栋被周晚晚亮晶晶的眼睛吸引,又忍不住去亲她,一边亲一边低语,“今天晚上最美的星星就在我们家囡囡的眼睛里。”
周晚晚轻轻推他,“别打岔!”
沈国栋停下来看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回跟上回不一样,你没机会后悔了,在一起就是一辈子……”
周晚晚还没说完,就被沈国栋猛地扯过去紧紧搂在了怀里,接着又是新一轮的狂风暴雨。
“汪汪!”小汪又看见了流星,这回不是一颗,而是一颗接着一颗的流星雨,可惜,看星星的人太忙,再没有人对着它们许愿了。
☆、第四三四章 糊涂
一场流星雨不知道下了多久,小汪一开始看见一颗叫一声,后来发现周晚晚根本没精力搭理它,就自己歪着头去研究。
它越看越高兴,流星纷繁落下,像过年的时候周晚晚带它玩儿的烟花。小汪兴奋地跑到附近最高的沙丘上对着天空兴奋地“汪汪汪”,间或“嗷呜”两声。
星光下,它强壮威风的剪影站在沙丘上,仰天长啸,像宣誓领地的兽王。
一个中尉小队长羡慕地过来跟墩子商量,“团长,小汪生了小狗给我一只行吗?我肯定当儿子养!”
“小汪是我妹妹的狗,而且,它是公的。”墩子头都不抬地摆弄手里的汽车零件,非常给小汪面子地没揭穿它从小到大闯了多少祸。
周晨笑眯眯地过来,“当儿子养?那你得先找着媳妇!”
小队长同志看看跑前跑后给周晨打下手的团长,再看看地上他刚装了一半就扔下的发动机,特战队员敏锐的直觉让他把他们团绰号“光棍儿团”,团长三十多了带头不肯找媳妇,身边连个母苍蝇都飞不过去的话咽了下去。
这几天接触下来,他们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对团长这一双弟妹的认识。
那个看着娇娇嫩嫩花骨朵一样的小妹妹,不声不响地一出手就把几十个特战队员都没办法的石门炸了,一眼就能看出汽车上有炸弹,再看看她养的小汪,真如外表那么柔弱,怎么可能养出这么强悍的狗来?
这个弟弟更吓人,被土匪掳了去竟然能单枪匹马把土匪窝给端了,再看看他那身手和枪法。他们整个团也没几个能赶得上的!
关键是人家还是大学教授,考古学家!他们摸抢练肌肉的时候人家在拿笔写字!
有对比才有差距,以前团长在他们心里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跟这对漂亮得不像话的弟弟妹妹一比,团长就成了他们家最不起眼那个了。
“我咋觉得团长他们家人都不正常呢?”一个战士曾经小声嘀咕过,“身上像有股仙气儿似的!”
“就是,太好看了!”马上就有人附和。“我要是有这样的弟弟妹妹。我也得跟团长似的,放手心儿里捧着!”
现在这个他们团长放手心儿里捧着的漂亮弟弟笑眯眯地站在眼前,小队长忽然就气短起来。干笑着说了句,“那还是等我找着媳妇再说吧!”转身就跑了。
跑了好远,小队长脑子里就只有战友的那句“太好看了”!摸摸砰砰乱跳的心脏,小队长觉得他是真得马上找个媳妇了!
小汪却是不知道自己改变了一个立志晚婚大龄青年的婚育观。叫了一会儿跑去篝火边要了两块肉吃,又回去守着周晚晚。
周晚晚身上不知道裹了多少件衣服。蚕蛹一样被沈国栋抱在怀里亲吻,隔了那么厚的棉衣,还是被他揉得气弱手软,实在被欺负狠了。只能从鼻腔里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咽,反而把沈国栋激得动作更加激烈。
“闷……”周晚晚在窒息之前终于挣扎着说出一个字,却不防沈国栋的唇忽然转移到她鬓边。一口含住了她整个耳朵。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接着就是一声轻呼,不是刻意压抑。而是已经完全没了力气。
沈国栋的脑子早被烧得火红一片,明明听见了周晚晚的话,却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刚要放开她,小汪已经猛冲过来,对着他就是又凶又厉的一声大叫,“汪!”
这声叫跟它平时在家的叫声完全不一样,凶悍又勇猛,只有面对危险的时候才会这样。
“小汪。”周晚晚赶紧出声。
周晚晚太了解小汪了,真让它觉得危险,它是从来不会先叫的,今天因为是沈国栋,虽然它觉得周晚晚被欺负了,还是要先叫一声确认一下。如果她不赶快出声阻止,下一秒小汪肯定就扑过来了。
小汪得到回应,没有去攻击沈国栋,却也不肯走,困惑地歪头看着周晚晚,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不怪小汪糊涂,两年前他们在绥林的小院子里搞“地下情”的时候,小汪在家里没跟来,这还是它第一次见周晚晚被沈国栋“欺负”成这样。
而且刚刚周晚晚确实是被憋坏了,它能敏锐地感觉得到她是真不舒服了,这跟平时他们之间的笑闹完全不一样。
周晚晚被它看得脸红,藏在沈国栋怀里赶它,“非礼勿视!不许看!”
小汪又换了个方向歪歪头,更不明白周晚晚是什么意思了。不过有一点它是很清楚的,这里不但周围不安全,现在连沈国栋都不安全了,它是肯定得形影不离地保护周晚晚的。
沈国栋被他们俩逗得哈哈大笑,一点都不介意小汪刚才六亲不认要攻击他,“这傻狗平时怕我都是装的!原来不是真傻呀!”
小汪又认真评估了一下,觉得周晚晚暂时安全了,才一ρi股做到旁边守着她,不再虎视眈眈地盯着沈国栋。
“现在不怕闷了?”沈国栋轻笑着去看埋在他怀里的周晚晚,想把她抱出来,看她小脑袋使劲儿往自己里扎,也不坚持,去亲她的发顶,“冷不冷?”
周晚晚摇头,脸上一片炙热,把脸更深地往沈国栋怀里埋下去。蹭了几下,忽然听到头上的抽气声,然后是沈国栋猛然变得粗重的呼吸。
周晚晚一顿,这才发现不对劲儿。沈国栋怕她冷,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衣服都裹到了她身上,自己竟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
不知道是刚才的动作太激烈,还是她蹭开的,衬衫上两三颗纽扣已经解开,她的脸藏在他敞开的衣襟里,已经贴上了他的胸膛。
沈国栋的胸膛在眼前剧烈起伏,耳边是他砰砰砰的心跳声,周晚晚又窘又羞。偏偏沈国栋又紧紧抱着她不肯撒手,急得她胡乱找借口,“沈哥哥,你快穿上大衣,太冷了。”
她一开口,沈国栋全身的肌肉一僵,抱着她的胳膊更加用力。
“沈哥哥?”周晚晚的声音都有点抖了。
沈国栋一把把她抱了起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出的气息炙热而急促,“小祖宗,我快热死了!你就别火上浇油了!”
周晚晚眨了眨眼睛没敢再说话。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扫过沈国栋的脸颊和鼻梁,跟她刚刚吹拂在他胸口的气息一样,若有若无,还带着微微的凉气。却搅得人心痒难忍,只想把她放在怀里手里揉搓。怎么都嫌不够。
沙漠的夜晚,气温骤降,沈国栋却热得一件薄薄的衬衫都要穿不住。
一滴汗水落到周晚晚的鼻尖上,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尖去碰。伸到又一半又缩了回来,有点尴尬地冲沈国栋笑,“沈哥哥。你出汗了。”
沈国栋看着周晚晚的眼睛简直可以媲美沙漠狼,就差冒绿光了。连小汪都警觉地挺直脊背竖起耳朵,紧紧盯着他。
沈国栋自己也感觉到心里马上要控制不住的野兽,怕吓到周晚晚,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不敢再盯着她看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国栋才平复呼吸,低低地笑了出来,声音醇厚又带着一点沙哑,“囡囡,幸好你已经长大了,要不然真不知道我能不能再忍五年。”
周晚晚马上听明白了沈国栋话里的暗示,脸腾地一红,羞得呼吸都要停了,挣扎着不肯让他再抱着。
沈国栋怕她害羞,后面更露骨的话不敢再说出来,赶紧转移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周周呢?一直没找到他,这小子肯定不会跑,墩子要派人去追,我给拦下来了。”
周晚晚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在这时候让给沈国栋添堵了,“我把他藏起来了,等我们商量好了怎么办再放他出来。”
“你的意见呢?”沈国栋自己的意见一向是主张把危险扼杀在萌芽阶段的,至于周周无不无辜,对他是不是公平,跟周晚晚的安全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他还是会尊重周晚晚的意见,最后要怎么办,他肯定会听她的。
如果周晚晚心软,留一个周周也不是大事儿,他当然护得了她。他不止是要保护她的安全,更是要让她一世安乐,随心所欲地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他具体的事都不知道,对我没恶意,爆炸的时候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周晚晚说完又补充,“他不知道我可以躲起来。”
更重要的事,她能控制得了周周。她有一千一万种办法监视周周,甚至在他准备泄密的时候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
周周现在对她是没有恶意的,而且并不知道任何细节,她没办法对这样一个全心为她着想的人下手。
沈国栋本就没把周周当回事儿,说起他也是为了不让周晚晚再害羞。既然她要留着,那就留着,“还有那个宋三改,这个人你不要管了,好不好?”
这么多年,周周什么品性沈国栋还是了解的,而且他对周晚晚确实不会有恶意,可是宋三改就不好说了。
周晚晚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吓晕了的宋三改。这个人可比周周麻烦多了。
周晚晚痛快地点头,宋三改的事她确实也不想管,沈国栋要管就交给他吧。
“你放心,他自己不作死我肯定不会对他下手的。”在周晚晚看得到的地方,沈国栋一向爱惜羽毛,绝不会去做有损自己形象的事。
所以即使他其实是想在沙漠里挖个坑直接把宋三改埋了了事,还是会转几个弯儿让周晚晚看到他对宋三改仁至义尽,是他自寻死路。
沈国栋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是虚伪,让周晚晚喜欢他,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人生目标,为了这个目的,他做什么都叫脚踏实地!
沈国栋的话音刚落,营地忽然传来两声枪响,土匪的一个地窝子忽地一下着了起来。
☆、第四三五章 朋友
沈国栋不慌不忙地带着周晚晚回营地,一看就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营地里人员快速跑动穿梭,行动却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着火的地窝子里火光冲天,烧得肯定不只是一个普通房间,空气中有刺鼻的柴油味儿,那里很可能有土匪们储存的柴油。
周阳带着一小队战士正往里盖沙子灭火,墩子在检查人员和明哨暗哨,周晨竟然在一点都不受影响地继续修电台。
看到周晚晚过来,周晨拍拍电台跟她保证,“明天就带你回家!”
沈国栋直接把周晚晚带到她刚才醒来的地窝子,让小汪守好门,出去拿了几串烤驼峰和一个烤地瓜,让周晚晚吃了好睡觉。
周晚晚吃了几口烤地瓜,戳了戳烤驼峰不肯吃。沈国栋拿过来吃了两口,又送到她面前,“囡囡,你吃点儿吧,这东西还是一味药材呢。”
“我又没生病,不吃药,是药三分毒,对身体不好。”周晚晚才不上当,根本就不问,直接拒绝,这招儿周晨早就用老了。
沈国栋炙热的视线扫过周晚晚嫣红饱满的唇,刚才他再控制着力道,她唇角还是有一小块淤青,又伸手去摸她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可以化瘀消肿的。”
周晚晚的脸一下红透,咬着嘴唇瞪沈国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人就不能含蓄点吗?
沈国栋看着周晚晚透着雾蒙蒙水光的眼睛,灯光下潋滟又纯净,忍不住就想把她再抱住,却被一巴掌打掉了伸过去的手。
沈国栋不以为意,又伸手去抚她的唇。“好了好了,别咬了,咬坏了算咱俩谁的?”然后又坏笑,“我都没舍得用劲儿,你要是不怕明天有牙印儿,我代劳吧?”
话没说完,人已经欺身过来。一把抱住周晚晚。他一向是行动比语言快的实干派。说代劳热气瞬间就已经喷到她脸上。
“沈国栋!”周晚晚一巴掌拍到他肩上,被抱得悬空的脚毫不客气地踢了沈国栋一下。
沈国栋眼睛一亮,笑得更坏。“偶尔这么叫叫也挺好的,有时候你叫我沈哥哥,我还真有点儿放不开欺负你。”
周晚晚在心里狠狠给他记下一笔,脸上却皱起了眉头。“沈哥哥,外面为什么打枪?你不用去帮忙吗?”
沈国栋一看周晚晚忧心忡忡的样子。马上自责。他只顾着逗她,忘了她刚受过惊吓,昏睡了那么久还不了解情况,外面又是开枪又是着火的。她肯定会害怕。
“没事儿,都解决了,大哥他们在呢。用不着我。”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宋三改醒了。偷了你背包里的地图准备逃跑,被暗哨拦下来,他不知道从哪弄了把枪,跟咱们的人对峙,后来把地窝子给烧着,自己也陷进去了,估计是救不出来了。”
至于宋三改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偷到地图,怎么弄了把卡壳打不出来子弹的枪,又是怎么就把自己给关地窝子里烧了的,沈国栋就不肯跟周晚晚说了。
周晚晚也知道这事儿不简单,宋三改这么快把自己作死了,肯定有沈国栋他们推波助澜。可是,他偷地图准备逃跑,拿枪跟解放军对峙却是出于自己的主观意愿,如果他不对墓葬起贪婪之心,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下场。
“地图和我的那个背包都烧了吧?”烧了,也就没有人再觊觎。
“烧了,大家都看见宋三改带着你的背包和地图进了火场,全都烧了。”
“我想跟周周谈谈。”空间刚露出一点端倪就直接害死了宋三改,周晚晚没那么多悲天悯人的心思,却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这些墓葬地图,宋三改再贪婪也不会死。
她不会自责,却更加肯定,这个空间是一个礼物,更是一个诅咒,稍有差池,就能毁掉她和他身边很多人的生活和生命。
“人性经不起考验。”这是她前世用生命换来的教训,周周也一直跟她强调这句话,却又非常努力地试图让她相信他会保护她。
真的是非常矛盾的一件事。他却做得那么执着而固执。
周晚晚现在忽然特别想听听他怎么说。
沈国栋明白周晚晚的意思,把小汪留在屋子里,自己走了出去。
周周醒过来的时候周围雪白一片,整间屋子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像一个纯白的四方盒子,甚至除了白一点别的颜色都看不到。
“周周,”周晚晚坐在他面前,手轻轻一拂,他身边马上出现一把纯白色的椅子,“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想再遮掩。我带你回去,你离开我的生活,当这件事不存在,继续过你的正常人生,怎么样?”
“你放心,如果你不想离开部队,也可以继续当兵,只是换个地方而已。”
周周坐在周晚晚面前沉默,过了好半天才抬眼问她,“如果我不想离开,你会一直把我关在这里?”
周晚晚点头,“如果你不喜欢白色,还可以有黑色,蓝色,黄色。”她说一种颜色,房间就变一种,最后又恢复一片纯白。
周周却忽然看着一脸认真的周晚晚笑了,“晚晚,你不用这样吓唬我,我知道你能做到很多很多我们做不到的事。”
周晚晚被当面揭穿也不恼,也对着周周笑了,“周周,沈国栋救你是为了我,而我本就没要去救你的想法。我很高兴你能脱险,但是这其实真的跟我无关。你可以去过自己轻松的人生,不用背任何负担。”
“晚晚,你有别人没有的能力,为什么还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跟周围人一样?”周周看着周晚晚的眼里竟然满满都是怜惜,“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却独自背负这么大的秘密,你再努力,那也只是表面上正常而已。
你可不可以试着相信我,反正我早就知道了,你就当是上天给你的一个机会,让你在我身上做个试验,失败了你也没有损失,还可以把我关到这里来。”
最后,周周对周晚晚眨眨眼睛,“到时候你可以把房间变成红色,我最讨厌红色。”
周晚晚被他逗笑,又严肃地再次跟他强调,“周周,你不欠我的,我不用你报恩”
“晚晚,是你的善念救了我,也是你把我从噩梦中解救出来,我现在能笑,能看到这个世界的颜色,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都是因为你。”
周周认真地看着周晚晚,“我跟你说人性肮脏却又让你相信我,并不是想说我是个例外,而是因为我要靠你身上的善良活下去。我自己知道,无论怎样我都不会伤害你,就像一个人不会去糟蹋他赖以生存的空气和水。”
周晚晚带着小汪出来,拉着沈国栋来到营地外围一个僻静的沙丘,把周周放了出来。
沈国栋看着周周,目光复杂至极,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沈哥哥,你跟周周谈吧,我先回去。”周晚晚指指营地上的人和篝火让他放心,“你看着我进去。”
沈国栋拍拍小汪,对周晚晚点头。
周晚晚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郑重地告诉周周,也是告诉沈国栋,“我不会拿任何人做实验,我不相信人性,可是我相信人与人之间有可以生死相托的感情,而且我很幸运地得到了。
周周,我不需要试验品,我需要的是朋友。”
☆、第四三六章 保护
周晚晚不知道沈国栋跟周周说了什么,但一定说了很久。她睡到半夜醒了,沈国栋不在,只有小汪趴在床边。
第二天她却是在沈国栋怀里醒来,关于周周,沈国栋没再说什么,她也不去问。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以后要把周周当朋友,沈国栋肯定不会为难他。这一点周晚晚非常清楚。
周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队伍里,谁都没有多问一句。
军队保密条例非常严格,特战队员们早就习惯了战友悄无声息地走,又不声不响地回来。
周晨说话算话,昨天晚上就把电台修好,第二天上午来接他们的直升飞机就到了。飞机放下给养,带走了沈国栋和周阳兄妹三人。墩子带着部队在原地等来接他们的卡车。
周晚晚听沈国栋说起巴丹吉林沙漠里活动猖獗的沙漠狼群,把小汪留给了墩子。
小汪委委屈屈地蹲在地上看着周晚晚上飞机,尾巴都耷拉了下来。周周走过去拍拍它的脑袋,跟它说了几句什么,又往它嘴里塞了一大块骆驼肉,小汪的尾巴又开始欢快地扫沙子了。
飞机慢慢升空,周晚晚隔着窗户跟他们摆手。周周和小汪站在一起,没有跟她挥手,脑袋却一直随着飞机转,直到他们成了两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
“这小子怎么跟小汪一个德行。”沈国栋忽然有了危机感,他可不想再来一个小汪一样的家伙给他捣乱。
好在直升飞机里巨大的噪音让他的话谁都听不见,虽然周晨要笑不笑地看了他一眼,让他有点心虚,不过好在他一向脸皮厚。只要周晚晚没看出他那点小心思,谁知道了他都不在乎。
一行人在兰州机场下了直升飞机,马上就登上回家的客机。几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踏上了家乡的土地。
一下飞机,沈爷爷就迎了上来。老人家一直把周晨当成自己家孩子看待,他失踪这些天,沈爷爷几乎没合过眼。听到他们要回来。再也坐不住,非要亲自来接。
沈爷爷给了周晨一个大大的拥抱,拍着他的肩膀骄傲地笑。“好小子!没坠了爷爷的名头!”
周晨的事沈爷爷都知道了,几乎所有参与营救的单位都在传,宁大历史系有个将门虎子,能文能武深藏不露。
知道这几天调遣细节的高层人员更是确信了这个传言。否则沈老将军怎么会毫不避讳地Сhā手这件事?
沈爷爷也不否认,“这孩子从小就优秀。就是脾气倔,什么事都要靠自己,让我这个老头子想帮他都没机会。”
几位有幸听到沈爷爷这话的人都识趣地闭上了嘴。老首长都说了,人家孩子不肯借家里的光。他们当然不敢出去随便乱说,还是让这位将门虎子继续低调下去吧。
虽然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这风要怎么透。透多少,在沈爷爷威严的目光下。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长期的影响还无法估计,就目前来看,沈爷爷随随便便一句话,周晨一直卡在“业务能力虽然很强,但是年纪太青”上的职称问题马上就解决了。
沈爷爷表扬完周晨,看孙子毫不避讳地拉着周晚晚的手一脸傻笑,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小子倒是因祸得福了!”
“走吧!回家!咱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在沈爷爷家热闹了一场,周阳叮嘱弟弟妹妹一番,当晚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石云又怀孕了,周十一越大越淘,他实在是不放心。为了弟弟,周阳可以不顾生命危险深入大漠,甚至暗下决心,无论生死,不管多难多久,他必须带弟弟回家。
现在弟弟平安归来,他除了是哥哥还是丈夫和父亲,在妻儿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必须回到他们身边。
沈爷爷谁都不管,只把周晚晚留在身边,“你们忙你们的去!有小丫头陪我就行了!”
周晨回家休息,明天还有一些绑架的细节问题要跟学校和有关部门交代。沈国栋看看周晚晚,恋恋不舍地跟着周晨走,周晨到现在还不知道考古队全体遇难了,他得去跟他交个底。
周晚晚早就给大家做过身体检查,周阳几个都完全没问题,沈爷爷这几天却因为缺少休息又焦虑过度,需要好好调养几天。
马上就九十岁的老人了,即使身体一向硬朗,也经不起这样的事情了。周晚晚赶紧给他做了个全面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以沈爷爷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不受太大刺激,好好保养着,至少能活到一百二十岁。
“沈爷爷,您这几天在家陪我吧?这回我也打枪了,就是不太准,以后我一定听您的,好好练习,不再偷懒了。”
小丫头一向懂事,从来不会无理取闹耽误大人的正事儿,好容易撒娇一回,沈爷爷马上心疼了。孩子这是吓坏了,又是惊吓又是开枪见血的,哪是她这种从小娇养着的孩子能受得了的。
回来还能没事人似的说笑,已经比很多大小伙子都强了。现在没别人了,肯跟他撒娇,沈爷爷的心一下就软得一塌糊涂,这孩子还是跟他最亲!
孩子嘛,吓着了可不是得找最亲近的大人!
陪!肯定得陪着!沈爷爷交代小张叔叔,这几天哪也不去了,就在家哄孩子!
周晚晚做了详细的计划,扎扎实实地给沈爷爷补了几天身体,等他再去军区上班,头上的白发都透着精气神。
沈国栋却郁闷得不行,小丫头和他爷爷每天不是玩儿枪就是躲在书房里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数独、脑筋急转弯儿,没事儿两人还练两手擒拿,再种种花草逗逗小汪,日子过得舒服又有趣,就是忘了旁边还有一个眼巴巴看着的他。
好容易等沈爷爷肯放人了,墩子那边处理好这次剿匪的事,回来就马上把他们给找了过去。
关于空间的事,周晚晚早就想好了,既然已经让哥哥们知道了,她就不准备做任何隐瞒。
她和周周其实是同一类人,他们都不相信人性,也不敢去考验人性。可是她相信自己的亲人,这是她重生以后最大的收获,也是上天给她的一份比空间,比重生更重要的恩赐。
可是她不准备告诉他们自己重生的事。前世种种,她全都放下了,不想再提起,而且,说出来除了让他们的生活多一分沉重和复杂,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告诉他们,前世周晨十五岁惨死,周阳三十多就早逝,她嫁到一个人面兽心的家庭,最后因为空间被囚禁被分尸,让他们情何以堪?
就让他们轻轻松松地活在这一世好了,那些沉重的负担她一样一样地放下了,就不会让它们再压在哥哥们心上。
可是,周晚晚做好了把空间全盘托出的准备,墩子却根本不去问这些,“灵药的事,狐狸妈妈说你十岁以前不能说出来,那这些东西呢?你为了救小二拿出来,会不会对你不好?”
周晚晚被问得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为什么墩子竟然没告诉周晨这件事,而是自己先来问她。他是怕周晨知道了自责,而且看今天的情形,如果真的对她不好,他肯定是不会告诉周晨了。
“你一直没有说出来,也从来没有用过这些东西,一定是有原因的,是不是?”墩子脸上是面对妹妹从来没有过的严肃,“你要说实话,无论什么事,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不许自己担着。”
沈国栋抓着周晚晚的手,越握越紧,对这些看不到摸不着却随时都能让周晚晚消失的东西,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无力感。
“曾经有一个人,她也拥有过这些东西,还拿出来跟婆家人分享,后来她的丈夫和亲戚为了独占,把她关了起来,最后把她打死分尸。”周晚晚用最简洁的话把自己前世的经历说完,虽然她觉得自己早就放下,眼里还是冰冷一片。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沈国栋把周晚晚紧紧地抱在怀里,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却知道她需要他的体温和安慰。
“囡囡,怀璧其罪,你以前做得很好,这是一件必须保密的事。”墩子深吸一口气,“你为了我和小二两次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是我们做得不够好,竟然让自己的小妹妹来保护。”
“墩子哥哥……”周晚晚急了,却被墩子打断,“囡囡,你听我说完。”
墩子和沈国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默契和坚定,“囡囡,以后让我们来保护你,我们不能保证咱们几个人的人生不会再出现波折和意外,却能保证我们一定会强大到能保护得了自己的家人,绝对不会让你再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动用这些东西。”
“墩子哥哥,只要我们做好防范,我不会有危险。像你想保护我一样,我想保护你们的心情也是一样的,我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亲人需要我,而我又有这个能力,却为了自保而袖手旁观。”
☆、第四三七章 空间
墩子明白周晚晚的性格,看着柔弱,内心却比谁都固执,只能以退为进,“那我们说好了,你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如果咱们家再有什么事,你先交给我们处理,我们都处理不好,再让你来,好不好?”
周晚晚无奈点头,虽然她明明白白地从墩子和沈国栋对视的眼睛里看到,他们绝不会再给她机会用空间里的东西。
“囡囡,从小我们几个人就有这样的默契,一定要努力让自己变得很厉害,好好保护你,给你最好的东西,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你是我们千真万爱养大的小妹妹,就算是为了哥哥们的心愿,你也要好好地让我们宠你。你有一个幸福安稳的人生,对我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你能明白吗?”
墩子的话说得无比认真,周晚晚不得不点头,却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的想法,“墩子哥哥,你看到我拿出来的武器了,我还有很多威力更大的,你可以找一个稳妥的途径把它们用到我们的军队建设上去,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能处理好,不会让我有危险。”
墩子和沈国栋的眼里都是深深的担忧,“囡囡,你知道吗,如果今天对我说这话的不是你,换任何人,我都会答应。作为一个军人,你不知道你的提议对我有多大的诱惑力。”
墩子盯着周晚晚的眼睛,用目光牢牢地压住她,“可是你知道的,是人就有贪念,有一就有二,即使我永远不会伤害你,雁过留声,只要做了就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早晚都会找到你的头上来。
你觉得你做得已经非常小心了,可是周周还是知道了。只是一张古墓地图,宋三改就能不顾性命。
如果被更多的人,更有力量更有影响力的人知道,到时候我们也保护不了你。这件事。唯一能好好保护你的方式就是不做。
保家卫国是军人的事,建设国防是我们整个国家的事,你真想做点什么,就好好地做我们的小妹妹,你那份心。让我们来尽。”
说到武器,沈国栋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带着这些东西,会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
周晚晚从小就体质不好,却没有大病,那些细细碎碎的小毛病,郭老先生那样的大国手给她调养了十多年都不见效果,很可能跟她带着的这些东西有关。
周晚晚想摇头,可是想想还是点了点头。
她不能骗沈国栋,她灵魂和身体不能完全契合的问题。在空间里待的时间越长越严重,确实是对身体有影响的。
“影响不是很大,只要我少接触就没事。”
周晚晚试图具体解释一下,可是沈国栋却不肯给她机会了,他急切地问,“能把这些东西还回去吗?咱们不要行不行?”
周晚晚摇头,“刻在我的灵魂里,必须跟我一辈子了。”其实,是永生永世,除非她的灵魂飞灰湮灭。
“只要不接触就没事吗?”沈国栋的脸上一片慌乱。紧紧盯着周晚晚。
“接触了也没事,只要不长时间接触。”周晚晚把手放到沈国栋的手上安慰他,“那不只是一些东西,而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小世界。上次爆炸,我就是躲在那里。只要不长时间待在里面,我的身体就不会受影响。”
“我可以带着你们进去看看。”周晚晚的提议遭到了沈国栋和墩子的强烈反对。
“我们不进去,你也不许再进去!”沈国栋第一次对周晚晚说话这么独断,“还不回去又扔不掉,那我们就当它不存在。以后绝对不许你再进去!”
沈国栋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语气哄周晚晚,“囡囡,小二失踪的时候,看到那堆尸体以为小二死了的时候,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心情吗?如果你有事,我们四个跟你当时的心情是一样的,你忍心让我们几个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吗?”
周晚晚坚决摇头,那样的煎熬,如果是她带给哥哥们的,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囡囡,你一定要答应我们,以后绝对不去碰这些东西了。无论它多神奇多厉害,对我们来说都是随时威胁你健康的恶魔,你离它远远的,好不好?”
看着墩子和沈国栋眼里的焦灼,周晚晚只能先点头,用力地点头,让他们不要这么担心,“你们放心,只要我少接触,就不会有事。”
周晚晚说完又冲两个依然忧心忡忡的人安抚地笑了笑,“我会好好地活到八十岁,你们不要担心。”
“真的?!”沈国栋眼睛一亮,在他听来,活到八十岁只是一个表示周晚晚会陪着他白头偕老的概念,并不是一个具体数字。
“真的!”周晚晚肯定地点头,说完,心里却蓦然一翻,她能活到八十岁,可是几个哥哥,却能健健康康地活到一百二十岁以上。
周晚晚紧紧握住沈国栋的手,到最后,她还是得留下他先走一步。那么,在能陪伴他的时候,她就更要好好珍惜。
放下心中的大石,沈国栋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也想起这些天一直考虑的事,“囡囡,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们以后不要再提了,跟谁都不能说,就是大哥和小二……”
“要告诉小二。”墩子打断沈国栋,“得跟小二说,不说也瞒不住。”
“反正我是瞒不住。”墩子梗着脖子补充。
沈国栋咬咬牙,没有再跟墩子较劲。确实,就是不说也瞒不住周晨。
“除了小二,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不是我们不信任大哥,是多一个人知道,你就危险一分。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以后就当这个东西不存在,那就不要让大哥跟着担心了。”
“还有爷爷,也绝不能让他知道。”沈国栋不只是对周晚晚说这句话,也是对墩子,“爷爷不会害你,可是爷爷的心里装的东西太多太大了,国家利益民族荣辱,在这些东西面前,他会不会拿你冒险我们谁都不知道。”
周晚晚和墩子郑重点头,他们谁都没打算告诉沈爷爷。
说服了周晚晚,沈国栋放下担心,却又开始替她委屈,“囡囡,你放心,沈哥哥肯定会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用最好的东西,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帮你实现所有的愿望,一直一直陪着你。咱们不用那个空间,我也能让你这辈子过得幸福如意。”
周晚晚看着沈国栋眼里的执着和深情,深深点头,“沈哥哥,有你在,我不需要空间,我知道,我需要的一切你都会给我。”
今生,她得到的最万能的空间,其实是沈国栋。
☆、第四三八章 减压
相对于墩子和沈国栋的紧张,周晨对空间的反应却很轻松,“据说很厉害?到底有多厉害?”
好像妹妹有一个非常好玩儿的玩具,他过来跟她研究着怎么玩儿。
周晚晚看看在厨房做饭的沈国栋,把周晨拉到自己房间,兴致勃勃地跟他讲了又讲,跃跃欲试地要带他进去看看。
对这个空间,周晚晚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诉说,甚至知道它存在的人要么不能全盘托出,要么对它避如蛇蝎,周晨这样的态度让她也跟着放松下来。
对于空间会影响周晚晚身体的事,周晨也是非常不放心,“进去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到底会影响到什么程度?”
墩子和沈国栋被吓坏了,一听说有影响,什么都来不及问就马上禁止她继续接触,周晨一向心思缜密,即使再担心妹妹也要弄清楚了再说。
周晚晚又详细做了解说,只要不长期呆在里面,偶尔进去影响并不大,以她现在进去的频率,其实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那就进去看看。”周晨一点都不排斥,像带着妹妹去楼下小公园散个步一样轻松。
周晚晚拉着周晨的手高高兴兴地进入空间,像跟周晨去逛主题公园,从空间最初的样子一直说到升级完成。
很显摆地用意念摘水果给他吃,带他去看可以自种自收的农业区,先进得能定制任何东西的工业区,堆积如山的宝石和用之不竭的矿产。
周晨很感兴趣地一边看一边问,还尝试了可以用大脑控制的体感车,对全息投影和真人体验游戏非常感兴趣,最后得出结论。“看来你结婚我不用准备嫁妆了!”
“二哥?”周晚晚非常震惊,她没想到周晨竟然不反对她继续用空间里的东西。
“你以前也没少用,以后我更是拦不住,也没必要拦着。”周晨一看就明白了,他们家这些年没少借这个空间的光。
“以前你就做得很好,以后更加小心就是了。”周晨不想让妹妹带着负担生活,“这是好事儿。你从小就是个幸运的小家伙。没必要把幸运往外推。只要把握好分寸,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们俩,一个患得患失。一个小心太过,是被我的事儿吓坏了,过段时间缓缓就好了,你不用太在乎他们的话。”周晨拍拍妹妹的头。对着空间张开手臂,“拥有这么多好东西。还让自己活得憋憋屈屈战战兢兢,那不是傻子?!”
周晚晚扑到周晨的怀里又笑又跳,直到这一刻,她才肯真正正视这个空间。对它的畏惧和憎恶都随着周晨的话完全消退。
是啊,她是幸运的,她拥有这么多东西。拥有哥哥们全心全意的保护,拥有二哥的理解和支持。她什么都不用怕,她可以活得更加肆意飞扬。
“慢慢来,你想做什么咱们先商量着,等那两个笨蛋转过弯儿来就好了。”周晨知道妹妹的想法,进一步给她减轻心理负担。
墩子回来的时候,厨房里沈国栋的大勺颠得直冒火苗,周晨带着周晚晚在客厅里“偷看敌台”,一边吃零食一边咯咯笑,小汪蹲在沙发上脑袋跟着电视机里嗖嗖乱跑的卡通老鼠转来转去。
家里的气氛一如既往地舒适又轻松,墩子却有点拿不准周晨到底跟没跟周晚晚说空间的事。
借着找东西把周晨叫到书房,看着他眼里轻松的笑意,墩子又不忍心跟他提起这个沉重的话题。他在周晨面前一直是老实人,想找个理由敷衍过去都找不到,一时间把自己憋了个哑口无言。
周晨难得没调侃他,把手里的薯片塞给他,“尝尝,我和囡囡新研究出来的,有好几种口味。”
墩子闷头吃零食,太过专注,几口就把一小碟吃完了。
“甜不甜?下次少给你放点糖?”周晨认真咨询他的意见。
“不用,这就行。”然后又补充,“你俩爱吃就行。”
周晨拿回碟子往出走,好像忘了墩子把他叫进来什么都没说,就跟他只是进来给他送点零食尝尝一样。
走到门口周晨又笑眯眯地回头,“这薯片是烧烤味儿的。”
“啊,挺好。”墩子不明所以。
“咸的。”周晨补充。
“啊?”墩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脸一下涨红,“啊……”
周晨气得直笑,“多大的事儿啊?至于你们担心成这样吗?囡囡要我们这些哥哥干嘛的?真出了事儿护着她就是了!她那么聪明,你们为她担心她能不知道?赶紧给我正常起来!”
周晨一向知道怎么抓人七寸,对墩子的脾气更是把握得十拿九稳,几句话就把他的忧心忡忡打消。
墩子的脸上换上了轻松的笑容,“你怎么跟她说的?”
“心都让你们操完了,我就陪她玩儿呗!”周晨担心的跟墩子完全不一样,“这孩子从小就心思重,那么大的秘密一直压在心里,怎么也得让她放下负担轻松起来。”
“你还记得你刚去当兵那会儿,囡囡追着问你为什么非要去当兵吗?”
“啊。”墩子咳嗽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应一声,借着给周晨搬椅子躲开他的注视。
“你当时说要变得很厉害,”周晨抬眼看墩子,亮晶晶的黑眼睛带着笑意和信任,“我觉得你以后需要变得更厉害一点了!要不然我俩闯祸了你也兜不住啊!”
墩子的脸上再没有了刚刚的不自在,笑得自信而担当,“你俩随便折腾去吧!把地球捅个窟窿咱们大不了漏美国住去!”
周晨笑,“不行,囡囡不爱吃牛肉!”
有了周晨的支持,周晚晚才算完全放松下来。
一放松,前些天的精神紧张和奔波劳累反噬回来,身体就开始不舒服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容易疲劳,嗜睡,偶尔会有点低烧。周晚晚自己最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她心理没有压力,吃点药好好睡几天就好了。
可是沈国栋却紧张起来,他现在是惊魂未定草木皆兵,周晚晚怎么说都不能让他放心,把工作拿回家里照顾她,除了偶尔必须参加的会议绝不出门。
“不要管他,让他自己折腾去。”沈爷爷把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却一点都Сhā不上手的小马阿姨叫回来,年轻人谈恋爱可不就是这样,越折腾感情越好。
沈爷爷人生经验丰富,看得非常通透。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忙活了几天,看着实实在在抱在怀里的小丫头,沈国栋这些天惶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沈哥哥,热。”周晚晚身上包着大棉被,被沈国栋抱在怀里捂汗,几缕黑发被汗水浸湿,贴着洁白饱满的额头,脆弱又单薄,看得沈国栋托着她的胳膊一点劲儿都不敢使,生怕碰疼了她。
“喝点儿水好不好?喝了水就凉快了。”沈国栋贴着周晚晚的耳朵低语,呼吸轻得好像她是一片羽毛,他稍一用力就能把她吹走。
周晚晚摇头,水也是热的,只能给自己找心理安慰,“你说带我去青年餐厅喝红菜汤。”
“等你好了就去。”沈国栋把被子再掖严实一点,“你听话,病好了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
“去滑冰。”奇山公园里就有个小湖,每年冬天都会有很多人在那边滑冰。前两年沈国栋管不着她,她却没心情去,现在想去了又被管得牢牢的。
沈国栋沉默了一下,开始转移话题,“我在院子里给你堆了个雪人,等你好了,再给你堆一个好不好?”
周晚晚埋在沈国栋怀里,气得把额头上的汗都蹭他衣服上。
等周晚晚终于病好了,又被关在屋子里观察了好几天,才终于走出家门,去喝她念叨了很久的红菜汤。
“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沈国栋坐在灯火通明的餐厅里,兴致很高,特意穿了新衣服出来约会。
看看餐厅里基本上都是年轻人,一对一对的好像都是出来约会的,沈国栋的笑容越来越大。他跟周晚晚一路走来,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正式出来约会。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沈国栋觉得这个布置得不伦不类的蹩脚西餐厅都可爱得不行,一边给周晚晚摆餐具一边跟她商量,“以后我们每周都出来吃饭,天气暖和了还可以去逛逛公园。”
别人谈恋爱干什么,他们也得都试试!沈国栋已经开始琢摸着是不是得给小丫头写几封情书了。
以前他总觉得俩人在一起待着就好,最好是在家里,舒舒服服地怎么都比外面强。现在才知道,这个约会还真是得有。不说别的,就看着小丫头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坐在那兴致勃勃地左看右看就很有意思了。
上餐后甜点的时候,周晚晚瞪着自己面前的蛋糕抗议,“我点的是冰淇淋。”
“你可以吃一口。”沈国栋把自己的冰淇淋给她,“病刚好,不能吃凉的。”
周晚晚还没说话,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Сhā了过来,“沈,你还是一如既往地霸道。”
周晚晚回头,笑着跟唐静筠打招呼,“唐姐姐。”
看到跟唐静筠站在一起的人,周晚晚愣了一下,又微笑起来,“郭哥哥,好久不见。”
☆、第四三九章 约会
周晚晚这句“郭哥哥”一叫出来,郭克俭脸上的笑意潮水般漫延,整个人如被春风吹过的树叶,一下就舒展开来。
“囡囡,真的是好久不见,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沈国栋最看不惯郭克俭这种样子,斯斯文文笑得不愠不火,好像干什么都能恰到好处,谁都没他有风度教养,实际上就是个一肚子花花肠子的斯文败类。
可是周晚晚叫他“郭哥哥”就是原谅他了,沈国栋再不愿意搭理郭克俭,也不会当着她的面给他难堪。
但也不会有好脸色就是了。
周晚晚一看沈国栋的表情就知道,他早就见过郭克俭了。
果然,“我要回国了,郭处长请我吃饭送行。”唐静筠问周晚晚,“送行宴,我还有一周才走,是不是吃得有点早?”
“那是郭处长希望你早点走。”沈国栋不搭理郭克俭,给他拆台却一点都没有顾忌。
郭克俭还是风度翩翩地在旁边微笑,好像沈国栋的话是多年好友的调侃,不但不介意,还很亲近。
“唐姐姐可以多吃几次郭哥哥的送行宴,中国人讲究送客饺子迎客面,改天可以让郭哥哥请你再吃顿饺子。”
沈国栋明显不喜欢这两个人,周晚晚也不留他们,“我和小马阿姨也准备给你送行,明天拿菜单给你看,你自己挑喜欢吃的。”
两人被带去他们定好的位子,郭克俭对沈国栋点了点头,带着笑意叫了周晚晚一声,“囡囡。”后面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温润。
周晚晚真诚地微笑。“郭哥哥,有时间跟唐姐姐一起来我们家里吃饭。”
周晚晚那句“我们家里”说出来,沈国栋的脸色一缓,气定神闲地拿起小勺子吃了一口冰淇淋,冰冰凉凉甜甜糯糯,真是让人含在嘴里都舍不得咽下去。
郭克俭走了,沈国栋拿着小勺子盛了一小勺冰淇淋给周晚晚。“今天就能吃这些。等身体好了再带你来。”
周晚晚看看递到嘴边的小勺子,脸红得哪还有心情抗议他给得太少,“我。我还是等身体好了再吃吧。”
这是七十年代末的中国,谈恋爱最多也就是出来压压马路逛逛公园,坐在饭店吃顿饭,两人都得规规矩矩手脚不敢乱放。沈国栋这种公然喂食的行为简直要被诟病成伤风败俗了。
沈国栋是在家里喂得太习惯了,发现了自己的行为不合时宜却也不以为意。看着周晚晚慢慢地把那勺冰淇淋放到嘴里,含着勺子盯着她笑,又坏又痞,好像十几岁的少年在欺负自己喜欢的小女生。
周晚晚被他看得脸更红。心里懊恼,脸皮却没他那么厚,微微低头垂下眼睛在自己面前的小蛋糕上戳来戳去。最后戳得不成样子,也一口都没吃下去。
沈国栋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桃花般的脸颊和翘挺的鼻梁。浓密的睫毛受惊的蝴蝶一样煽得沈国栋的心都跟着一起乱了,最后反倒是他不敢再看,挪开了眼睛。
从餐厅出来,昏黄的街灯已经亮了起来,沈国栋拉着周晚晚走得有点快。周晚晚看看被他们抛在身后的电影院,“这里离电影院很近,走几步就到了,沈哥哥,我们别开车了。”
沈国栋脚步一顿,他太急着回家,都忘了要看电影的事了。
“不看电影了吗?”周晚晚的鼻子和眼睑冻得有点红,湿漉漉的黑眼睛染上呼出的白气,显得更加纯净清澈。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沈国栋心里那把火不降反升,却更觉得自己那点心思说不出口,给周晚晚整理了一下围巾,又拉着她往回走。
电影院今天放映的是罗马尼亚电影《多瑙河之波》,人满为患,沈国栋坐在一群兴奋过度的人群中间,一会儿怕冰凉的木头椅子冷,脱了大衣给周晚晚垫上,一会儿又怕她渴,跑出去买汽水,回来看见别人在吃爆米花,再出去买一份。
电影还没开始,就折腾得旁边的人斯斯跟他抽气抗议。
好容易电影开演,沈国栋的心思完全不在多瑙河风光和托玛同志的战斗、爱情上,很敏锐地发现旁边的小伙子大胆地牵起了身边姑娘的手,姑娘手里的一包瓜子哗啦洒了都不知道,前座的一个家伙扭来扭去地坐不住,最后把手搭在女朋友的肩上才老实了。
沈国栋去看周晚晚,小丫头正认真地看着屏幕,明明暗暗的光影中更显得她眼睛明亮鼻梁挺直,像雕塑家手里最完美的作品,漂亮精致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沈国栋在黑暗中去找周晚晚的手,她却拿起汽水,让他扑了个空。好容易等她喝完了,没等他再去牵,伸过去的手里又被塞了个汽水瓶,“沈哥哥,给你喝吧。”
沈国栋拿着那个刚刚被周晚晚喝过的汽水瓶心旌摇曳,冰凉的玻璃瓶让他握得温热了起来,偏周晚晚还火上浇油,伸出一点点舌尖儿添了一下唇角,带着水光的唇凑近了跟他低语,“很甜呢,菠萝味儿的。”
确实很甜,酸酸甜甜的菠萝香还留在她的唇齿间,带着她身上的暖香熏得沈国栋手里的汽水都被握热了,到他那里早就没了酸,就只剩下甜了。
周晚晚说完就专心看电影,不再看拿着汽水猛灌的沈国栋。
沈国栋一口气喝完大半瓶还不能解心里的渴,又舍不得离开,再想去握周晚晚的手,又被塞了一包爆米花。
直到那首优美的圆舞曲响起来,旁边的小伙子已经把女朋友半抱在怀里了,他才终于握住周晚晚微凉的小手。
他的热烈如火碰上她的沁凉,不但没降下他心里的火,反而像在烈日下暴晒过的人,只给喝了一小口水,变得更渴起来。
可是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却像条滑溜的小鱼,在他手里就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让他怎么握都怕握不住,心里那池水简直要被她搅得沸腾开来。
小鱼终于安静了一刻,下一秒却被她的指甲轻轻地刮了几下掌心,又麻又痒,电流一样传到心上,沈国栋整个人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他手掌炙热如火,她却一点不怕,还转过头来对他咬着嘴唇笑,眨了眨眼睛,调皮的手指接着使坏,在他手腕上又刮了两下,轻得像柳絮拂过,他却重重地吸了一口凉气。
接下来的时间,沈国栋再没精力去注意旁边的那两对恋人了,他自己已经被一只小手折腾得水深火热自顾不暇,心里一会儿烟花绽放一会儿浪涛汹涌,一点不比电影里精彩的革命斗争逊色。
“一只小船在海面上轻轻飘荡,是谁把一首思念的歌哼唱……”最后,这首脍炙人口的歌声在电影院里响起,沈国栋心里那只爱情的小船已经被巨浪抛到空中不知道翻了多少个金斗了。
放映厅的灯光亮起来,旁边的小伙子一脸傻笑,他身边的姑娘满面酡红,前座的那对儿情形也差不多,沈国栋握握空荡荡的手心,努力平复呼吸。
“沈哥哥,你热吗?”周晚晚看看他旁边那几个人,“你们那边好像挺热的。”
几个人一起脸红,又一次印证了他们这边确实很热。
回程的车上沈国栋猛踩油门,走到半路一转方向盘,把车开到了离他们最近的美院宿舍楼。
心急火燎地上楼,周晚晚最后关头却把他挡在了大门前,“沈哥哥,很晚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第四四零章 上火
沈国栋一腔汹涌的热血被周晚晚这么一挡,立时叠出好几层浪来,一层比一层高,呼啸而来,简直要把理智击溃。可是心里再翻腾不已,面上偏偏还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沈国栋掩饰地清了清嗓子,“家里好几天都没住人了,我帮你收拾收拾。”
“响铃姐昨天来帮我浇花,已经收拾过了。”
周晚晚拿钥匙开门,开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门把手转圈,轻巧洁白的指尖调皮地东点一下西点一下,每一下都点到了沈国栋心尖儿上,看得他忽忽悠悠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小丫头这是下逐客令呢。
可他偏怎么都迈不开腿离开,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刚才吃得太咸,渴了。”
周晚晚皱着眉头很苦恼,“家里没有热水,得现烧呢。”然后嘟了一下玫瑰花般娇艳的嘴唇,“沈哥哥,我困了。”
沈国栋的眼睛黏在周晚晚的唇上怎么都挪不开,脑子里一片空白,人却条件反射地进入保姆模式,“没有水怎么行!你晚上渴了怎么办?我给你烧好了再走。”
周晚晚歪头看了他一下,洁白的牙齿咬了咬嘴唇,玫瑰花带上了水光,更加娇艳,甚至能闻到馥郁的香气。
沈国栋的目光一深,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
周晚晚浓密的睫毛慢腾腾地对着沈国栋扇了两下,偏过头抿着嘴笑。
沈国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怎么都舍不得退回去,索性厚着脸皮接着提议,“囡囡,让我进去吧,我给你烧点水检查一下窗户就走。”
周晚晚眸光一转,偏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只给了沈国栋一个轻轻巧巧扫过的眼风,却流光溢彩回味无穷。
沈国栋被激得呼吸一深。身上的侵略气息瞬间释放出来,刚要欺身上前,周晚晚忽然转过头,清澈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沈国栋。乖巧又无辜,再没有比她干净可爱的孩子了,“沈哥哥,你是要给我烧点水就走吗?”
沈国栋在这样的周晚晚面前怎么都做不出来强取豪夺的事,憋着胸膛里翻滚的热血忙不迭地点头。
周晚晚歪头看了他几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一点水光,纯净极了,看得沈国栋老脸一红,低头咳嗽了一下。
周晚晚却忽然笑了一下,调皮又轻灵,“不用。”然后轻快地开门进屋,啪地一下把沈国栋关在了门外。
沈国栋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击得愣住了,站了好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那股劲头怎么都过不去,翻腾得他呼吸急促,心里猫抓一样的没着没落。钉在门口就是舍不得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扇门忽然又打开,周晚晚穿着睡衣用大毛巾包着湿头发探出头来对他笑。刚被热水蒸过的脸颊米分嫩水润,有点发红的眼角衬得眼睛更加水光潋滟。
沈国栋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门口这么长时间,捏着兜里的钥匙不知道斗争了多少回要不要硬闯进去,忽然看到那扇门就这样打开了,小丫头清新娇艳得如一朵带着露水的蔷薇花般站在他面前,竟然有点不敢相信。
“沈哥哥,你……”周晚晚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后面的话又越说越低,最后只见嘴型听不见声音。
“什么?”沈国栋赶紧低头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听。
周晚晚忽然抬头,挨着他的唇角轻轻吐出两个字,“骗子!”然后快速退回去关上门。
沈国栋被唇角柔软芬芳的触感激得全身都颤栗了一下。再想去把这个要命的小丫头抓回来,门里已经传来两声调皮又轻快的笑声,“快点回家睡觉!大骗子!”
沈国栋的心砰砰砰跳得几乎要脱离胸膛,浑身的血液好像涨潮的大海,奔腾汹涌,激得他在清冷的楼道里呼吸越来越重。却拿那个管杀不管埋的小丫头完全没办法。
沈国栋把炙热的额头抵在冰冷的铁门上,唇角酥酥麻麻的触感越来越清晰,小丫头柔软甜蜜的嘴唇若即若离地在他唇边吐气如兰,甚至现在他还能闻到她身上又甜又暖的花香。
沈国栋在门外站了不知道多久,最后靠到门边的墙上微笑起来。他用力握了握拳头,空荡荡的掌心还留着小丫头调皮时东点一下西点一下的触感,心里却慢慢被温柔宠溺填满。
“说我大骗子,”沈国栋低低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带着满溢的幸福,“你才是个小骗子!”
小骗子第二天就跑去周晨家常住,无辜地跟沈国栋解释,“我陪陪我二哥,墩子哥哥要出差,我怕他自己在家寂寞。”
那我呢?我比他需要你陪好不好?!沈国栋在心里几乎要咆哮了,却不敢真的跟周晨争,“你不管小汪了吗?你不回去它多想你呀。”
“带着小汪。”周晚晚早有准备,“我二哥说他有办法遛小汪。”
周晨确实是有办法的,“直接把小汪送空间里跑两个小时不就得了,它又不会出去乱说,你怕什么?”
周晚晚茅塞顿开,她以前真的没想到还可以这么遛小汪。
小汪脖子上挂着它装零食的挎包,嘴里叼着它从小盖到大的周晚晚的小毛衣,跑到周晚晚卧室里安营扎寨,一副以后这就是家了的没心没肺的样子。
沈国栋瞬间成了孤家寡人,看看忙活着给周晚晚换床单晒棉被的周晨,再大的脾气也不敢发。
他昨天被折腾得一晚上没睡着,脑子里想了一百种要把小丫头这样那样的可能,早上还得偷偷摸摸地起来洗衣服换床单,心里的一把火被这兄妹俩随随便便一个决定就给憋住了,简直有要爆血管的冲动。
“我也在这住几天,人多热闹点儿。”沈国栋跑书房琢磨那张沙发床去了。
周晨冲妹妹挑了挑眉毛,看着沈国栋蔫蔫吧吧的背影幸灾乐祸,“活该!”
周晨现在还记着沈国栋当年欺负妹妹的仇呢,前两年看他太可怜,也不忍心落井下石。现在他嘚瑟起来了,周晨保持风度不好翻旧账,有机会了帮着妹妹欺负他可是一点不会手软的。
有了周晨有意无意的搅和,沈国栋住进来也是白住,几天以后在一个不太重要的会议上,沈主任不知道想什么走了神,鼻血小河一样染了好几页文件。
萧山是全能秘书,第二天就给沈主任换了苦丁茶,却不知道沈主任自己还偷偷带了绿豆汤清火。
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出去,周末聚会,肖劲大咧咧地拿了一包干掬花给沈国栋,“杭白菊,学生自己家晒的,你拿去袪袪火!”
☆、第四四一章 春天
沈国栋被肖劲的大嗓门嚷嚷得直心虚,先去瞄了一眼周晚晚,发现她并没注意这边的动静,才眯了一下眼睛,“肖老师最近挺闲啊?我怎么听说你们单位工会的钱大姐对你挺关心的,一到周末就请你回家吃饭。”
然后不顾肖劲眨得要抽筋儿的眼睛,杨声叫响铃,“响铃姐,你知道这事儿不?”
响铃以前肯定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钱大姐做得打卤面特别好吃,我就是去吃了两顿面条,那个小赵和小徐也去吃过!跟她小姑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肖劲被响铃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就赶紧上赶着把自己卖了,“看到她小姑子我就再没去过!”
“哦!原来钱大姐还有个小姑子啊!”沈国栋抖着腿说风凉话,“是未婚啊还是离异啊?肖老师你行情还挺好嘛!”
肖老师在美院人称肖大胡子,最豪爽不拘小节,被沈国栋逼急了索性豁出去了,“她小姑子是黑是白我都没看清!我要找媳妇就找响铃这样的!你们给我做个见证!我就等着她!她啥时候嫁我就啥时候娶!”
霍老头扔了棋盘跑过来凑热闹,“那就先订个婚嘛!定下来省着别人总惦记!”
肖劲目光炯炯地盯着响铃,“我这辈子就是你了!肯定没比我对你好的了!咱们定下来吧!让我也睡个踏实觉!”
周晨也帮肖劲说好话,“响铃姐,咱们认识肖老师十多年了,他人真的不错。我保证他这些年就喜欢过你一个人!”
肖劲红色革命前家里是给他订过一个对象的,刚订婚他就被批斗,那姑娘马上退婚了,“见了两次面,只记得个脑瓜顶”的未婚妻跑了以后,父母因为他的事病逝,唯一的哥哥又跟他断绝了关系。他颠沛流离这么多年,再没了成家的心思。
直到遇上响铃,肖老师年过四十,迟来的春天终于等到了。
“求婚!求婚!”周晚晚看看眼睛里藏着喜悦的响铃。笑嘻嘻地怂恿肖劲,“你不求婚我响铃姐怎么答应你?多求几次,我响铃姐心软,说不定就成了!”
肖劲音乐学院科班出身,身体里住着一个真正艺术家的灵魂。激动起来很是挚真纯粹,几步过去,拉着响铃的手单膝跪地,张嘴就唱,“你可知道什么是爱情,你可了解我的内心,我要把一切讲给你听……”
竟然是《费加罗的婚礼》中那首经典的《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
肖老师中文唱完又卖弄了一遍自己的意大利语,在场的人除了带上耳机的周晚晚,没人能听懂肖老师唱了什么,可是艺术自有它的神奇之处。所有人都听得入了神。
一曲终了,肖劲还是不肯起来,“响铃,你嫁给我,以后我们家就你说了算!我工资都给你管,家务活都归我干!你喜欢干事业,我就给你做后盾!我不怕别人说我是家庭妇男!你不想要孩子咱们就养条狗!我家里没人了,你弟弟妹妹我肯定都当自己的来疼!”
相对于浪漫的意大利歌剧,后面这段话显然更接地气,也更能打动响铃。
响铃拉了肖劲几下没拉起来。一甩手走了,只留下一句话,“谁说我不想要孩子了?!”
肖劲被训得愣愣的,周晚晚和周晨先鼓起掌来。“肖老师,恭喜恭喜!”
沈国栋和霍老头也跟着凑热闹,拍着肖劲的肩膀笑,“肖老师,你这就从老师变成姐夫了!降了一辈儿啊!恭喜恭喜!”
肖劲才不在乎自己是老师还是姐夫,这几个小子也从来没把他当过老师。他在纠结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这是答应了订婚还是结婚?”
周晨几个笑得不行,“看你是想订婚还是结婚了!你求的是什么?”
“结婚!年前我们就结婚!”肖劲跳起来就去书房找响铃,那架势配上他狂野的大胡子,倒像是去抢亲。
“小晨!今天加菜吧!小肖和响铃今天订婚,下个月结婚!多大的喜事!”下个月末就过年了,肖劲要年前结婚呢。
霍老头交代完周晨,冲沈国栋摇了摇头,“我老头子都不稀嗒说你这个没出息的,你看看人家小肖,再看看你!就那么个软乎乎的小丫头,这都折腾多少年了,我连口订婚酒还没喝上呢!”
沈国栋梗着脖子硬撑,“等我到四十的时候让我们家孩子都能打酒了!”
逞完强一转身,沈国栋更上火了,人家肖劲会唱歌剧,唱得小丫头两眼放光,等到他求婚的时候怎么办?
饭桌上,看着高兴得完全收不住的肖劲,沈国栋抓住周晚晚跟她商量,“唐静筠要走了,咱们是不是得送送?”
他才不在乎唐静筠走不走,他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把周晚晚忽悠回家。再在周晨眼皮底下待几天,他可能就真绷不住了。
周晚晚乖巧地点头,“我们明天回沈爷爷那边住,在家里好好准备一顿饭,我还有礼物要送给唐姐姐。”
“今天就回去吧!爷爷都念叨你好几回了!”
沈国栋没想到这么顺利,吃了饭就乐颠颠地给周晚晚和小汪收拾东西,拖家带口逃跑一样不肯多待一分钟,就怕再出什么意外。
可惜,回家周晚晚也忙得没时间搭理他,要跟沈爷爷聊天,要跟小马阿姨定菜单,最后又被唐静筠拉走去商量她的伴娘礼服。
沈国栋恶狠狠地打开他们新家的设计图,开春就动工,盖好就搬过去,看谁还敢去跟他抢人!
第二天一早,沈国栋轻手轻脚地上阁楼,站在周晚晚卧室外面意思意思轻轻敲了一下门就进去,小丫头果然还没醒。
周晚晚的生物钟非常奇怪,让她懒床多久都可以,早起一分钟都是一项艰巨的工程。沈国栋故意提前半小时过来,她肯定是不可能起床的。
沈国栋悄悄来到床前,看着被褥之间周晚晚肌肤莹莹头发乌黑,睡得安稳又乖巧,呼吸都透着甜美。
沈国栋越看心里越安稳温柔,原来的打算都抛到脑后,只剩下充盈在心间的满足和甜蜜。看到小丫头微微上翘的嘴角,他也跟着微笑起来,她的梦里也会像她的人一样,是带着糖果甜蜜的香气和花朵的芬芳吧?
床上的被褥枕头都因为躺了这么个小丫头变得更加松软舒服起来,沈国栋慢慢凑过去,把周晚晚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睡得米分米分嫩嫩的脸颊,跟她头挨着头躺在一起。
周晚晚动了动脑袋,模模糊糊叫一句“沈哥哥”,得到答复又放心睡去,连眼睛都没睁开。
沈国栋的心软得像融化了的糖果,甜蜜得化也化不开,对着睡得小猪一样的小丫头无声地叫她,“小骗子!小笨蛋!”
最后也跟着闭上眼睛,被褥松软舒服,心中踏实安稳,身边的小懒猪呼吸甜蜜悠长,只用一会儿的功夫,沈国栋就跟着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周晚晚氤氲的大眼睛就在眼前,委屈地控诉,“热。”
沈国栋把手伸进去摸她的手,确实是热了,都出汗了。他怕她冷,把被子盖得严实,又抱得紧紧的,跟前几天发烧捂汗差不多了。
“慢慢来,别感冒了。”沈国栋把被子给她掀开一点儿,刚松开手臂,小丫头就推开他往另一侧滚。
沈国栋要去给她盖被子,手还没伸出去,眼睛却流连在她的腰上动不了。
小丫头怕冷,冬天的睡衣都是厚实的法兰绒,长衣长裤捂得严严实实,这时候被子没盖严实,掀开一块衣角,只露出腰侧一小片皮肤,晶莹如玉,柔软洁白,像一块温润的美玉。
纤细的线条形成一个美好的弧度,让他忍不住就想把手放到那里,顺着那个柔美纤细的弧度滑下去……
☆、第四四二章 炙热
沈国栋一向是行动快过大脑,刚有这个意识,手已经贴了上去。
触手一片柔韧滑腻,腰线上那个美好的弧度温柔地贴合着他的手掌,让他呼吸一滞,立时心神激荡血脉喷张,一把就把周晚晚拉了过来。
周晚晚紧紧贴着沈国栋,腰被一只炙热的大手握住,一阵酥麻霎时传遍全身,两颊顷刻间染上红晕。
沈国栋被周晚晚眼里氤氲的水意晃得口干舌燥,一把扯掉她身上的被子,把她抱在怀里,唇随之压了上去,辗转吮吻,极尽温柔克制,又笃定坚决,不给她任何躲闪的余地。
温香软玉在怀,沈国栋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大手上的温度也越来越炙热,在周晚晚的腰上反复摩挲。
“囡囡,”沈国栋恋恋不舍地放开周晚晚的唇,又忍不住去啄吻她的眼睛和脸颊,最后又重重亲了几下她玫瑰花般的嘴唇,才跟她额头相抵,停歇下来。
粗重的呼吸昭示着他内心的激动难耐,喷出的热气熏得周晚晚的脸上一片绯红,“囡囡,想死我了!你这个小坏蛋!再跑我就让你折磨疯了!”
周晚晚被吻得气喘吁吁,又被腰上炙热粗糙的大手揉得浑身发软,雾蒙蒙的大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沈国栋,浓密的睫毛慢慢地扇了两下,“嗯?”
沈国栋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顷刻间火光冲天,刚刚怕吓着小丫头的克制隐忍瞬间全部被焚尽,猛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堵住她玫瑰花般芬芳甜美的唇就是一阵疯狂的噬咬。狂野得几乎要把她吞噬下去。
炙热急切的手已经伸进衣襟,在她柔嫩的肌肤上碾过,留下一片酥麻的红痕,一把覆上她饱满的酥胸,炙热粗糙的触感让周晚晚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娇软的嘤咛。
沈国栋浑身一颤,呼吸变得更加粗重急促,身下的肿胀坚硬灼热。如马上要冲破牢笼的野兽。重重地抵在周晚晚的娇嫩上。
周晚晚被他突如其来的猛烈惊得一下瞪大眼睛,身上抵着她的炙热越来越大,又烫又硬。她慌得声音都开始颤抖,“沈哥哥。”
沈国栋全身电流乱窜,隔着一层轻薄的蕾丝小心翼翼地碰触着周晚晚胸前的柔软,饱满而丰盈。满满握在手中,跟她外表的纤细柔弱完全不同。
“囡囡。别怕,沈哥哥就是抱抱你,乖,别怕。”沈国栋的呼吸更加粗重。努力克制着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的冲动,强忍着全身的颤栗,温柔地亲吻着周晚晚的额头、眼睛和脸颊。耐心地安抚着她。
沈国栋的吻像春天的雨滴,慢慢从周晚晚的脸上移到耳朵。轻轻含住她小巧饱满的耳垂,温柔地吸吮轻咬,手上更加轻柔,试探着fu-wo揉niē,没有一丝侵略强势,满满都是珍惜呵护。
她是他一直捧在手心放在心尖的小丫头,稚嫩娇软,他再急切渴望,即使烈焰焚身战栗急切得几欲疯狂,也绝不能吓着她。
周晚晚紧绷的身体慢慢柔软,随着沈国栋的力道紧紧贴在他的身上,迷迷蒙蒙的大眼睛水汽氤氲,眼角染上水嫩的桃红,荡漾得沈国栋的心砰砰砰几乎跳出胸膛。
沈国栋的唇变得炙热猛烈,手上也开始激烈放肆,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半透明蕾丝找到娇嫩的蓓蕾,揉-niē-搓-弄-,爱不释手。
周晚晚好像整个人都被他握在手中,忽上忽下,娇喘嘤咛,呼吸都断断续续。
“囡囡,让我看看。”沈国栋喘息着在周晚晚耳边低语,声音沙哑气息灼热,熏得周晚晚半边身体酥麻颤栗,“乖囡囡,让沈哥哥看看,别怕,沈哥哥不会让你疼,别怕……”
沈国栋一边诱哄,灼热的唇一边缓缓下移,从圆润的耳垂到纤细的脖颈,再到纤薄脆弱的锁骨,一路留下炙热的红痕,衣衫一点点剥落,直到周晚晚白皙娇嫩的丰盈跃然眼前。
沈国栋的眼里闪过异样的光芒,瞬间就变得深邃炽烈,如藏在地心的炙热岩浆,翻滚沸腾,强势得能吞噬一切。
少女的身体柔美白皙,纤细却瘦不露骨,娇嫩柔韧线条优美,如初开的蔷薇,青涩和娇艳同时展现在沈国栋炙热的视线里。
“囡囡,我的小囡囡!”沈国栋把周晚晚紧紧地锁在自己炙热的怀抱里,身体里疯狂流窜的欲-望-让他几乎想把她一口一口吞噬进去,心里满溢的爱怜呵护又让他想把这个娇花初绽的身体捧在手心含在嘴里。
嘴唇和双手自有他们自己的意志,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周晚晚白皙娇嫩的皮肤上印下点点红痕,两人炙热急促的呼吸融在一起,让狂跳的心脏更加剧烈疯狂。
沈国栋的唇从周晚晚圆润的肩膀一路向下,炙热的渴望被阻隔在两片半透明的轻薄蕾丝面前。
他急切地摸索,对这件只有两根纤细带子的衣服毫无办法。沈国栋活到三十岁,人生最激动的时刻,止步于一件脆弱单薄的透明蕾丝nèi-yi-。
好在他一向不拘一格,炙热的唇舌覆上薄如蝉翼的布料,从蕾丝的镂空找到米分红色的娇艳花蕾,一口含住,吸吮噬咬,粗糙灼热的舌头从镂空的空隙钻进去,舔抵磨砺,异样的刺-激-让周晚晚倒吸一口凉气。
浸湿的蕾丝冰凉丝滑,跟炙热粗糙的唇舌同时附在娇嫩敏-感-的花蕾上,冰与火的双重折磨让她整个人都跟着麻痹颤栗,控制不住地娇吟出声。
沈国栋被刺激得呼吸愈加粗重急促,唇舌疯狂huo热,粗糙的大手在娇嫩的身上碾压游-走-,身下的坚硬更加炙热地抵在周晚晚身上,几乎不能自已。
“沈哥哥,”周晚晚急促的呼吸让胸前的丰盈起伏轻颤,水意盈盈的眼睛染上氤氲旖旎,颤抖娇喘着,似抱怨又似求助,无措地看着沈国栋,“沈哥哥,热。”
沈国栋体内的岩浆瞬间喷发,理智全部灰飞烟灭,眼睛瞬间赤红。他一把抓过被子,迅速地包住还迷蒙着的周晚晚,把她紧紧按在身下,开始猛烈疯狂的撞击。
周晚晚在一片疯狂火热之中如被巨浪席卷的小舟,被冲撞得七零八落完全失去方向。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沈国栋一起喘-息-娇-吟-,承受着他激烈的亲吻噬咬,即使隔着厚厚的一层棉被,也能感受到他的灼热坚硬,呼吸也跟着他一起灼热混乱起来。
疯狂的撞击好像没有尽头,周晚晚觉得这场不会停歇的风暴几乎马上要将她窒息吞噬。
她颤抖着伸出无力的胳膊环住沈国栋的脖子,玫瑰花般丰盈娇美的唇抵在他的耳边,随着她身上特有的暖香,送到他耳朵里一股热气,感觉到他身体一瞬间的轻颤,随后就是一声娇美的轻吟,“沈哥哥,嗯!”
沈国栋的身体如遭雷击,瞬间的酥麻如强烈的电流横扫全身,还没等他从剧烈的颤栗中清醒过来,周晚晚娇嫩的唇已经含上了他的耳垂,用力一吸一咬,一阵强烈的白光闪过,沈国栋的身体紧紧抵住周晚晚,骤然停歇下来。
一场几乎要让周晚晚窒息的狂风暴雨终于过去。
☆、第四四三章 保护
“囡囡,我的小囡囡!”沈国栋的吻雨点般落在周晚晚的脸上,声音里炙热的欢喜和深情几乎要把她烤化。
周晚晚气喘吁吁,好半天才从刚刚几乎要把她窒息的疯狂中缓过来一点,半合着眼睛任他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等了好一会儿他还是不放开,吻慢慢又由清浅变得炙热,唇也一点一点移向耳后。
周晚晚偏了偏头,躲开一点,“热。”
沈国栋看着周晚晚饱满的小耳垂,被她娇娇软软的一声抱怨就激得呼吸不稳,兀自平静了好一会儿,他才沙哑地在她耳边笑了起来,“小笨蛋,还敢说热!下次不想更热就不要在这种时候乱说。”
“沈哥哥!”周晚晚气得直瞪他,可惜脸颊红晕未退,眼角水光潋滟,她自己觉得恼怒凌厉,看在沈国栋眼里却是含羞娇嗔。
沈国栋眸光一深,一低头就吻住了她,手也伸进被子,一把握住她胸前的丰盈,呼吸瞬间就急促起来。
周晚晚本就虚弱无力,被他这样突然袭击,像被欺负得狠了的小猫,发出的鼻音都带上了委屈。
沈国栋听到这声呜咽,在她胸前肆虐的手一顿,慢慢移向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轻抚,掠夺的吻也变得温情脉脉,一点一点轻轻地碰触着她的唇,耐心地诱哄,“囡囡热了?咱们掀开一点儿被子,慢慢来,一会儿就不热了,乖。”
周晚晚被当做小娃娃来哄,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埋在他怀里不肯起来。
沈国栋轻柔地亲吻着她的头发,低沉地笑了起来。“小笨蛋!娇气包!”
周晚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藏在他胸前笑得浑身发颤,“你才是笨蛋!大笨蛋!”
“你不止是个小笨蛋,还是个小坏蛋!再不许扔下我跑了,想死我了!”沈国栋的目光落在周晚晚如雪的肩头,唇也跟着贴过去,温柔地碰触着。由肩头到纤细白皙的后背。一路由轻触到吮吻,在她的腰上留下一串炙热的红痕。
“沈哥哥,别。”周晚晚的腰一片绵软。被沈国栋噬咬得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娇喘着任他为所欲为。
沈国栋的手顺着周晚晚腰上那个诱人的弧度滑下去,触手饱满温软,他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呻-yin-出声。
周晚晚把滚烫的脸埋在枕头里,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沈国栋的唇顺着腰线向下。睡裤被他褪下,他骤然吸气的声音和迅速变得粗重的喘-息-都放大了好几倍,让她把脸陷得更深。
他的手和唇急切而灼热地印在她的身上,跟上身一样单薄脆弱的蕾丝根本就挡不住他疯狂的噬咬和ruo-cuo-。却顽强地隔在中间,异样的刺激让周晚晚随着沈国栋一起颤栗。
身后的疯狂忽然停歇,棉被又一次罩了下来。周晚晚又一次被压在床上,预期的撞击没有开始。沈国栋只是死死抱住她,僵硬着身体死死压抑着混乱粗重的呼吸。
“沈哥哥,”周晚晚心疼他的忍耐,想回头,却被他粗哑的声音阻止,“囡囡乖,不要动!”
过了良久,沈国栋的手臂才慢慢放松,轻轻亲吻着周晚晚的头发把她抱在怀里轻笑,“看着瘦,该长肉的地方可一点没少长!”
周晚晚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打了他一下,把脸埋了起来。
沈国栋的手伸进被子,握住她胸前的丰盈,哑声在她耳边低语,“满满握了一手,什么时候长的?以前明明只是一个小包子。”
周晚晚的全身都红透了,把脸埋得更深,狠狠地掐了一把这个iu氓!
沈国栋的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腰滑下来,在臀上的小丘流连忘返,耳边的低语更加沙哑炙热,“又挺又翘,简直是能要命!你就是个小妖精!”
周晚晚简直想掐死这个iu氓,他却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热烈地看着她,“是上次我看见那件吗?”
周晚晚感觉到他手指挑起那层薄薄的蕾丝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次他帮她收的那条nèi-ku-。
虽然不是同一件,布料和款式却是一样的,周晚晚被他看得招架不住,移开眼睛轻轻点点头。
沈国栋的呼吸一重,喘息着在他耳边喷着热气,“我一直在想,你穿起来会有多好看,我握在手里会是什么感觉,每想一次都激动得半宿睡不着觉,现在才知道,想的那些跟你比,差得太远太远了!”
“不许说了!”这个iu氓!手上耍iu氓也就算了,嘴上也不闲着!
沈国栋抱着裹住周晚晚的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又把她压在身下,胡乱地亲吻着,嘴上还是不肯闲着,断断续续地接着耍iu氓,“我的小囡囡长成大姑娘了!好大!”
“还有一套黑色的,哪天穿上给我看看?有红的吗?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就穿红的!”
“我们明年夏天就结婚!咱们里外都穿红的!”
周晚晚一怔,“为什么要明年……夏天结婚?”人家响铃姐和肖老师都赶着年前结了呢!
“咱们家春天才能动工,夏天就可以住进去了!”沈国栋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有发现周晚晚的异样,“我要给你一个能满足你所有愿望的家!”
周晚晚想起自己这几天因为这个笨蛋不肯把话早点说出来的懊恼纠结,在他的胸口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沈国栋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夏,夏天有点热,要不提前点,六月吧?”
周晚晚不说话,又咬了一口,这次没有那么快放开,拿着他结实的肌肉磨了磨牙。
沈国栋的呼吸更加急促,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傻子才六月结婚,我们五月好了。”
周晚晚踢了他一脚,“谁要嫁给你了!”然后又要去咬他,被沈国栋一把抱住,“小祖宗!别咬了!再咬你就得明天结婚了!”
周晚晚无辜地看着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的沈国栋,“沈哥哥,咬疼了吗?我给你揉揉吧?”
一只柔软微凉的小手灵活地伸进沈国栋的衣襟,在他结实的肌肉上轻轻滑过,停在她刚刚咬过的地方,柔嫩的手指细细地拂过牙印,酥酥麻麻中又带着一点点刺痛。
偏还有一只调皮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碰触着他胸前的茱萸,却又不肯认真安抚,若有若无地几乎把沈国栋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全身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到了那只恼人的小手上。
周晚晚眨着眼睛在沈国栋唇边吐气如兰,“沈哥哥,还疼吗?要不要我给你吹吹?”
吹吹两个字带着一股暖香落在沈国栋的唇边,娇嫩如花的唇已经慢慢向下,眼看要咬上沈国栋胸前的衬衫纽扣,却被他一把抱住,把她死死压在身下。
沈国栋脸色赤红,眼睛里两片滔天大火,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带着周晚晚从来没听过的隐忍粗粝,“囡囡!你乖啊!别乱动了,再动我真的忍不住了!”
周晚晚气愤地侧过头不看他,忍不住又踢了他一脚。笨蛋!谁让你忍了?!
沈国栋此时就是一座将要爆发的火山,一点点小小的触动都可能让它急剧喷发,周晚晚一脚踢过去,脚趾还故意在他腿上刮了几下,让他眼里的火势更胜。
沈国栋一把捞起那只踢人都能踢出火的脚,在炙热的掌心又揉又捏了好半天,越揉心里的火越盛,只得故技重施,用被子把这个小妖精紧紧裹起来,牢牢抱在怀里。
沈国栋手上不敢再耍iu氓,嘴上却不肯罢休,他火热的目光几乎要把周晚晚灼烧起来,声音又沙又哑,贴着她白皙小巧的耳朵低语,“等我们结婚,我一定把你从头啃到脚,哪里都不放过!”
周晚晚却不听他的嘴把式,一抬头轻轻咬住了他的耳朵,听着他骤然的抽气声坏笑。
“囡囡,”沈国栋把周晚晚抱得更紧,脸埋在她的头发里急促地喘-息-,“咱们结婚之前你乖一点,不要调皮知道吗?”
沈国栋抬头,认真地看着周晚晚,“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想得我浑身发疼。我比任何人都急着娶你,恨不得现在就结婚!
可是我是你的沈哥哥,我得保护你,为你的人生负责。
我要给你一个漂亮美好的家,把你所有的愿望都放进去,让你一结婚就住进去踏踏实实地生活;
我得给你一场幸福快乐的恋爱,我们一路走来这么不容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急切就让你以后想起来,结婚之前只有伤心难过,甚至没有好好谈过一场恋爱;
我得让你你干干净净作为一个小姑娘去做新娘,我不怕任何人的流言蜚语,可我不能让你受人诟病,即使你不在乎,我也不能。
我从你三岁的时候就说过,你是我的,我来保护你。我会一辈子好好保护你,让你人生的每一步都不会留下遗憾,让你无论任何时候,都能从里到外骄傲地站在人前。
所以,你乖点啊,别再调皮了,知道吗?”
☆、第四四四章 麻烦
周晚晚得到了沈国栋的肯定答复,不再患得患失,想想也觉得自己前些天有些过分,听话地不再“调皮”,乖乖巧巧做起了好孩子。
沈国栋却平静不下来。有些事就像堤坝开了个口子,滔滔洪流滚滚而来,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溃不成军,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沈国栋活到三十岁,第一次知道什么是销魂蚀骨荡气回肠,温柔乡里刚待了一刻就强迫自己出来,简直是魂牵梦萦牵肠挂肚。
他自己说的不让小丫头再“调皮”,实际上却是抓心挠肝地期盼着她能跟他使点儿坏。
偶尔看她大眼睛轻轻一转,他就期盼得心口砰砰直跳,可惜每次小丫头的主意都没打到他头上,让他又庆幸又失望。
这样抓心挠肝忽上忽下的日子沈国栋自己却觉得有滋有味儿精彩极了,下班就往家赶,一分钟也不肯在办公室多待。
在这个讲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民服务舍小家顾大家的年代,沈主任带头做顾家好男人,下属们跟着沾光,很多人都争着往他们部门调,特别是几个年轻小伙子,踊跃得宁可先放弃涨工资。
导火索是沈主任推己及人,给一个老婆坐月子没人照顾的下属特批了一个月产假,偶尔没事了,还找个可有可无的事儿让谈恋爱的小年青出去做外联,默许他们在不耽误工作的情况下去约会。
一时间在整个省政府,招商办成了年轻人最向往的部门。人事部隔几天就送来一沓档案,绝大多数都是削尖脑袋要往这调的年轻干部。
当然不只是为了翘班谈恋爱回家陪老婆孩子,招商办本来就是炙手可热的新部门,有前途待遇好,再加上领导人性化又背景强大,人往高处走,谁都想奔个好前程。
“会不会太高调了,对你影响不好?”响铃跟沈国栋都在省委,对这事儿了解得比较多。委婉地劝他。
沈国栋笑,他这个招商办捏着所有的外资调配权,有林兆恒和他那些老朋友的掺和,其中绝大多数资金甚至省委和国家直属部委都没权利Сhā手。
自从他成了林兆恒的投资负责人。这老头后续又拉了好几笔巨资,全都交给他负责,自己也签署了后续投资备忘录,一时间他们省成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外商投资大省。
整个国家都在变革,发展经济成了重中之重。他掌握着这样一个大项目,真论实际权力,中央一个部长都没他大。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想低调也不行啊!与其让那些人往他这儿塞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他急需的就是建立自己的团队。
首要就是年轻化有干劲儿有魄力又对他个人忠诚,可是要明目张胆地招兵买马在短期内又有困难,这段时间他正琢磨这事儿呢,没想到歪打正着,就这么轻易给做成了。
当然,这个歪打正着的大功臣就是周晚晚。
“你就是我们家的吉祥物!什么事儿跟你一沾边儿肯定顺利!”沈国栋抱着周晚晚越看越喜欢。这小孩儿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看着她每天高高兴兴地在家里走来走去,心里都跟着敞亮!
“看你这点儿出息!”沈爷爷很是着急,“赶紧把婚结了大家都踏实了!”省着这小子每天回来就黏在小丫头三米之内不肯走,他跟小丫头玩儿点啥旁边都要戳着一根没带脑子就知道傻笑的木头桩子。
“房子没盖呢!怎么结?结您这儿?我还想过安生日子呢!”沈国栋懒得跟他爷爷解释他的那些理由,索性拿这个把老头直接堵住。
沈爷爷这儿什么都好,就是梁晴没事儿就带着儿孙过来闹一天,太烦人。
更烦人的是沈国红,这个当年的狂热革命分子,现在成了市妇联的妇女干部,每天都在为广大妇女争取权益忙碌奔波。去年的某一天。她忽然觉醒,挺着大肚子跑来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跟沈爷爷道歉,为自己在红色革命时期对沈爷爷的态度忏悔不已。
沈爷爷沉默地听完她痛挖思想根源深究斗争路线、被误导利用之后深刻剖析彻底悔悟的检讨,叹息着原谅了她。“知道错了就好,以后脚踏实地地好好过日子吧!”
书房里的两个人不知道,从头到尾,小张叔叔都带着两个配枪的警卫员守在门口,就怕沈国红忽然发疯。
沈国红从此每隔一段时间就拿着她的工作汇报来找沈爷爷一次,勤奋程度堪比给党组织做思想汇报。中间还夹杂着妇联里接触的家长里短。
沈爷爷每次都抽时间耐心听完,又陪着她吃顿饭,再让人好好把挺着大肚子的沈国红送回去。
直到有一天沈国栋在视察的时候被一个人拦住叫他“二弟”。
沈国栋面无表情地看着陪同的领导,马上有人把这位“哥哥”当做精神不正常人员拉走,谁都知道沈国栋自幼父母双亡,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敢这么大言不惭地在人前叫他弟弟的人还真是没有。
那人还偏不走,叫嚷着他姐跟沈国栋的姐姐做了干姐妹,沈国栋不能不认亲戚。
事后萧山赶紧去调查,这才知道,跟这人姐姐做了干姐妹的是沈国红。而沈国红这样的干姐妹已经有七个之多,每个都当正经亲戚走动,也就是说她已经给沈国栋找了一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了。
而且,自从沈国红跟沈爷爷恢复了关系,每次沈爷爷让人送她回去,她都让汽车在单位附近转几圈停一停,再高调回家。
沈爷爷送她的汽车当然不会是自己的专车,可是时间久了有心人总能找到端倪,沈国红再去为她这些掏心掏肺的干姐妹跑关系就容易很多。一些比较难办的事,她坐着沈爷爷派的车顺便走一趟,也就迎刃而解了。
沈爷爷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儿孙,除了坚决不肯跟他沾边儿的沈源,其它孩子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会尽量安排好。就是沈国栋,虽然不喜欢梁晴和他们家几个孩子,在他们上学、安排工作这些人生大事上也是肯帮忙的。
可是沈国红竟然敢什么人都往家里拉。还纵容他们这样蹬鼻子上脸,沈国栋就不能看着了。
任这个蠢货再折腾下去,说不定会再闹什么笑话。
好在沈国红很快就生产,市妇联一下批了她一年的产假。还必须修满,产后修养好了想提前上班都不行。
那个叫沈国栋“二弟”的人因为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故丢了公职,他姐姐托沈国红走关系安排的工作也成了泡影。
沈国红生产期间沈爷爷只让人私下送了几百块钱,再没看过她。
等她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她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随便出入军区大院的大门了。
沈国红这些年长进不少。不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清高的愣头青了,在梁晴的示意下又主动找沈爷爷道歉,抱着孩子去军区大院门口等,沈爷爷总不能让重孙子在门口受罪,又一次原谅了她。
沈国红虽然收敛不少,孩子却成了她无往不利的利器,隔段时间就抱过来给沈爷爷看看。
刚满周岁的小姑娘,牙牙学语正是最可爱的时候,沈爷爷看在孩子的面上对她态度又有缓和。
只要她不瞎折腾,沈国栋是完全不把她当回事儿的。为了爷爷的心情着想,他也不会真的把事做绝,但绝对不会搭理他们,她和梁晴一要来,沈国栋带着周晚晚马上走。
梁晴这些年终于看清了一点形势,不敢再去招惹沈国栋,带着几个小娃娃全力去哄沈爷爷,双方也算相安无事。
但是要让沈国栋在沈爷爷这边结婚,婚后还要让周晚晚应付这些人,他是绝对不肯的。
沈爷爷叹气。再怎么样都是他的儿孙,他总得顾着一些,不可能完全不管沈源这边。而且,他也知道沈国栋的心思。就是没有梁晴来闹腾,这小子也不肯婚后跟他住的。
他拿的那块地和新家的设计图沈爷爷早就看过了,比他在南洋看的富商别墅还奢侈舒服,军区大院这边根本就不能比。
而且沈爷爷和沈国栋一样,不忍心让周晚晚去应付梁晴那一家子。
沈国栋和沈爷把沈源一家当做麻烦挡在周晚晚的生活之外,可惜百密一疏。还是被麻烦找上门来了。
周晚晚周二一天没课,早上迷迷糊糊懒了很久的床不想起来,沈国栋昨天晚上黏着她不肯去睡觉,早上走的时候又过来骚扰她好半天,她闭着眼睛凭着记忆给自己抹药,以沈国栋那个疯狂程度,不处理一下真的不能出门见人。
嘴角,下巴,脖子,耳朵,锁骨,周晚晚的手慢慢向下,脸越来越红,最后索性衣服能盖到的地方不去管了,把脸埋在枕头里降温。
“汪汪!”小汪的叫声忽然从三楼传来,周晚晚一听就不对劲儿。
小汪在家里从来不会这样叫,最多是撒娇时呜呜嗷嗷两声,这种受到威胁又不肯去攻击人的情况基本是遇不到的。
全家人都宠它,连司机、警卫都把它当宝贝,就是闯了祸它也知道有小马阿姨和沈爷爷纵容它,哪会受半点儿委屈。
而且要认真来说,还真没人欺负得了它,远的不说,就是前几天,它还在沙漠里大战沙漠狼,全胜而归呢。
周晚晚穿着睡衣就跑了出去,还在楼梯上,就听三楼传来小马阿姨心痛又焦急的声音,“快撒手!快撒手!哎呀!给扯坏了!”
接着又是小汪“汪汪”的叫声,又委屈又生气,可就是不肯真的去咬人。
周晚晚一跑下楼梯,跟小马阿姨一样,心疼得赶紧喊,“撒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第四四五章 回家
小汪脊背挺得直直的蹲坐在三楼门口的地上,沈国红家刚会走路的小女孩芸芸死死抓着它背上一撮毛,另一只手上已经拽下来一把毛攥在手里。
沈国昌家五岁的小男孩睿睿一只手拽着小汪的耳朵,一只手抓着它头上的毛往下拽,地上已经有一块被拽下来的头皮,上面血迹斑斑。
听见周晚晚的喊声,小马阿姨更是急得团团转,去掰睿睿的手,却被他使劲踢了两脚,“你滚开!这是我太爷爷家!我哪儿都能去!这死狗不让我进去我就打死它!”
说着回身就踢了小汪一脚,小汪冲他叫了两声,还是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就是不让开。
沈国慧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两个孩子闹,“这没眼力见儿的死狗!真打它也熊了吧!平时可是比谁都能逞威风!就是狗仗人势!”
周晚晚几步跑下去,一把推开站在楼梯口的沈国慧,冲死死揪着小汪耳朵几乎要把自己吊在小汪身上的睿睿一挥手,他马上就松开了手,猝不及防地后退了好几步。
小汪两眼发亮地看着周晚晚,大尾巴小心翼翼地绕过站在它身后的芸芸,欢快地摇了起来,嘴里呜呜叫着,委屈得不得了。
周晚晚又去把芸芸的手拿开,把她抱到一边交给小马阿姨,不管哇一声大哭的睿睿,先去查看小汪的头。
小汪的头上被睿睿拽掉了一块皮,露出血淋淋的一小块,好几个地方皮肤没坏,毛却都给拽秃了,一只耳朵耷拉了下来。应该是伤了耳根。后背也被芸芸拽掉了几把毛,好在芸芸人小力气也小,小汪后背的毛又厚实,并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周晚晚心疼得心都一抽一抽的,小汪从小到大都是被全家人娇惯着长大的小狗,最擅长撒娇耍赖和闯祸,谁都不忍心真的罚它。这么多年除了她被绑架那次受了伤。连跟沙漠狼掐架都没见过血。现在在自己家里竟然给伤成这样。
小汪先还把大脑袋往周晚晚怀里扎,呜呜委屈地叫着,可感觉到周晚晚真的心疼难受了。又摇着尾巴蹲在门口,让周晚晚看看它威风凛凛看家的样子,表示它一点儿都不疼,还可以继续站岗。
周晚晚看得更心疼。真有点后悔把小汪教得这么好。当年生周十一的时候,她着实好好训练了小汪一阵子。就是怕小孩子手上没轻没重弄疼了它,它一着急再咬了周十一。
可是周十一从小跟小汪玩儿的好,两人闯祸一起挨罚,零食一起吃。从来没打过架,更别说弄伤彼此了。
她把小汪教好了,却便宜了沈国慧!
如果要是平时。按小汪的脾气,沈国慧敢带着人来吵吵嚷嚷。它不会咬小孩,肯定是早就给沈国慧一口了,可是今天怕吓到小孩子,小汪连叫都不肯大声叫。
周晚晚气极,冲过去对还坐在地上的沈国慧就踢了两脚,又抓住她的衣领给了她两巴掌,才一把把她推到地上。
她刚才推沈国慧的时候手上带了强力má-zui-剂,她且得在地上躺两分钟呢。
睿睿正哭得起劲儿,一看周晚晚一言不发先气势汹汹地去打他小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他小姑自从被推到就一动不动地摔在地上,现在被打了都没动静,哇一声又大哭起来。
“你把我小姑踢死了!啊!你把我小姑踢死了!”
小马阿姨也吓坏了,抱着也跟着哥哥哭起来的芸芸不知如何是好。
她从周晚晚两岁起看着她长大,这孩子从来都是乖巧懂事,连大声跟人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没想到发起脾气来这么狠,竟然上手就打!
“囡囡,国慧这……”可别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怎么跟首长交代呀!
周晚晚又返回去给了沈国栋一个响亮的耳光,这回她马上就能动了,几秒钟以后嗷一声就跳了起来,冲着周晚晚就扑了过去,“周晚晚!你这个臭不小脸的!你敢打我!”
她刚才是全身麻痹起不来,意识可是清醒着呢。
沈国慧刚往前跨了两步,小汪无声无息地跃起,一下就把她扑到在地,张开满是尖利獠牙的大嘴就冲着她脖子咬去。
只是小汪自己,它为了不吓着孩子,疼一点也是能忍受的,可是涉及到周晚晚,它心里就没什么小孩子不小孩子的概念了,连沈国栋它都敢咬,别说一个陌生人沈国慧了。
“小汪!”周晚晚赶紧叫住小汪,她要是不赶紧出声,小汪是真的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咬死沈国慧的。
小汪的獠牙堪堪停在沈国慧脖子边上,钢针一样的眼睛死死把她钉在地上,没咬她,却也不放开她,就那样死死按住它。
这样的小汪,跟刚才那个被拽掉了皮毛还怕吓着小孩子,温顺地动都不动的小汪完全不同。
沈国慧完全吓傻了,尖叫起来,“周晚晚!让它走开!让它走开!啊啊啊!”最后竟然崩溃大哭,一动不敢动地瘫在地上。
楼下的警卫员跑上来两个,一看这情形都愣住了。
“麻烦你们把孩子先抱下去。”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真吓着了孩子,周晚晚冲两名警卫员点了点头。
警卫员在沈家好几年,知道在这个家里周晚晚的话首长都是要听的,马上把两个孩子抱了下去,一个临下楼还对周晚晚点了下头,“楼梯口有人守着,有什么事叫一声就行。”
孩子们都下楼了,小马阿姨左右为难地看了看在地上瘫着的沈国慧,又看看真生气了的周晚晚,决定还是先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一遍。
“国慧带着俩孩子过来,说要住几天,嫌二楼的卧室小,就要来三楼。跟她说三楼打通了给你做画室,她非要来看看,小汪守在门口不让进,她就让那俩孩子打小汪。”
其实是看家里没有做主的人,沈国慧就肆无忌惮起来了。
沈爷爷昨天去几个重要的军工项目视察,得一两周能回来,沈国栋又上班走了。周晚晚低血压。全家都知道不能打扰她睡觉,沈国慧一来看家里只有保姆和警卫员,就谁都不放在眼里。开始自己做主了。
她早就知道三楼整层都是周晚晚的画室,一直非常不服气,可又没机会上来看看。
周晚晚的画室家里人基本没进去过,她连打扫都是自己干。甚至沈国栋都不会去碰里面的任何东西。沈国慧每次试探着想进去看看都被拦下来,今天好容易有了机会。她当然不能错过。
而且她是带着孩子去的,到时候什么事都推到孩子身上,周晚晚吃了亏也得憋着,她还敢跟爷爷的两个宝贝重孙子计较?
就是没想到人都不敢拦着他们。那条死狗却不肯让他们进去。
周晚晚听完,讽刺地笑了一下,冲小汪打了个手势。示意它放开沈国慧。
小汪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伸伸舌头。一滩口水准确地掉到沈国慧哇哇大哭的嘴里,呛得她马上咳得面红耳赤,然后才放开她跳回周晚晚身边。
周晚晚揉了揉小汪的背,心疼它受了伤,也不去追究它捉弄人的事。
沈国慧站起来扶着楼梯栏杆抽抽搭搭,不敢再骂周晚晚,眼里却都是愤恨。
“沈国慧,你敢再惹我,小汪吃了你我都不管了!你最好记住这次教训!”周晚晚说完,在睡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大锁,咔嚓一声把画室的门锁上。
“小马阿姨,您去忙吧,我上去换件衣服。”周晚晚带着小汪上阁楼,看都没看一眼沈国慧。
进了房间,周晚晚抱着小汪的大脑袋,看它头上那块血迹斑斑的伤口,还有几块被拽得都斑秃了,平时威风凛凛竖起来的大耳朵都耷拉了起来,心疼得小心翼翼地亲了它几口。
“不疼了啊,咱们上点儿药就不疼了。”周晚晚哄着小汪涂了点药,伤势大家都看见了,也不能让它好得太快,只能让它不疼。
小汪本来就不在乎这点儿疼,跟周晚晚撒够了娇就跳上床,爬在她的被子里躲猫猫,不时打几个滚,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露出亮晶晶的眼睛笑。
周晚晚想了想,沈国慧要来住几天,看在沈爷爷的份上,她又不能真的把沈国慧怎么样,况且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她和小汪在家也待不消停,还是躲着他们点儿吧!
响铃姐的宿舍要做婚房,最近正在装修,周晚晚就把美院宿舍给她住了,“我们去找周小二吧!吃来吃去还是他做饭最好吃!”周晚晚捏捏小汪的大爪子,“你可不许告诉沈哥哥,他知道了会伤心的。”
沈国栋这些天下班就回家,积极主动地做饭,热情非常高涨,可不能给他泼冷水。
周晚晚换了衣服,想了想,周晨那边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她拿出点什么来也没事,空着手出门,把阁楼的门也锁了,带着小汪下楼。
小马阿姨正在厨房和厨师商量给两个孩子做点什么吃的,看周晚晚下来赶紧让厨师先给她开早饭,又去查看小汪的头,心疼得眼圈儿直发红,“这得多疼啊!家里有云南白药,给它上点儿吧!”
周晚晚把钥匙交给小马阿姨,“我把楼上锁了,问你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我带小汪回去住几天,等他们走了再说。”
“囡囡,这是你家,你可不能走!”沈爷爷以前把周晚晚当成亲孙女疼,以后又是孙媳妇,这个家里谁来了也不能把她撵走啊!小马阿姨一听就急得不行,赶紧抓着周晚晚的手不放。
“学校事儿多,我回去住也方便些。”周晚晚又指指小汪,“今天这是没发脾气,要是真急了再咬着孩子,到时候就真麻烦了。”
周晚晚说的理由小马阿姨一个都反驳不了,眼圈儿红红地把她送走了。
这个时候周晨肯定不在家,周晚晚让警卫员把她和小汪送到学校,让他跟着上去搬下来两箱干果,拿了一些给传达室的大爷。剩下的都让他拿回去,“学校发的,你们几个分了吧,没事儿的时候当个消遣。”
警卫员们平时也没少拿周晚晚学校发的福利,沈爷爷家里也确实用不着她这些东西,就很爽快地收了,又笑嘻嘻地跟小汪告别才开车走了。
周晚晚带着小汪在画室消磨了大半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沈国栋就急匆匆跑过来了。“一天没在办公室,小马阿姨早上打电话也没接着。”
他心疼地抱着周晚晚哄她,“别跟沈国慧那个没脑子的生气。我帮你收拾她!今天晚上就让她滚蛋!”
周晚晚想想沈爷爷,还是摇摇头,“先去弄明白她为什么来住着吧!还有两个孩子呢,你撵她没什么。再吓着孩子就不好了。我去我二哥那住几天,正好我从明天开始就有课了。住这边也方便些。”
沈国栋现在最怕的就是周晚晚到周晨那去住,前几天简直把他煎熬出心里阴影了。一听周晚晚这么说,急得把沈国慧掐死的心都有了,正要不同意。忽然福灵心至,“别去小二那了,去我那!我那地方大。小汪也跑的开!你还从来没去过我那吧?”
周晚晚被他问愣住了,沈国栋在省委大院住了两年多了。她确实从来没去过。
两年前是关系尴尬,不可能去。现在是他每天围着她转,她几乎是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根本就不用找他,更想不起来沈国栋真正的家是在那里的。
周晚晚一时间非常愧疚,沈国栋几乎是事无巨细地什么都帮她想到了,她却连他的家都没去过,真是太不够关心他了。
“沈哥哥,那我和小汪就要去麻烦你几天了!你可得好好招待我们!”
沈国栋以为他还要费一番心思才能把周晚晚从周晨那抢走,没想到一说她就同意了,“什么叫麻烦我?我家不就是你家吗?”
沈国栋重重地在周晚晚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傻瓜!我那里才是你家!在别的地方你才叫做客!你们跟我回去,看谁有资格把你们撵走?以后你可别犯傻了,别说一个没长脑子的沈国慧,就是我惹着你了,你把我赶出去也不能自己离家出走啊!那多吃亏!”
周晚晚抱着沈国栋的脖子笑了,“嗯!我记住了!以后你惹着我我就把你撵出去!”
沈国栋哈哈大笑,“你肯定没这个机会!”
小汪凑过去眼巴巴地看着沈国栋老半天,一副受了委屈要抚摸要安慰的样子。周晚晚赶紧告诉沈国栋,“小汪今天表现可好了,还受伤了。”
沈国栋一看小汪的脑袋,又看看它故作可怜的样子,一下就笑了,“呦!怎么斑秃了!完喽!以后找媳妇可难了!”
小汪没得到期盼的安慰,呜呜叫着去蹭周晚晚。周晚晚替它瞪沈国栋,“你怎么不心疼小汪?”
沈国栋过去拍拍小汪,“跟你说多少回了,找媳妇要趁早!你看我,十多年前就定下了,现在不是马上要娶回来了?你说你要趁早找了,现在斑秃了也不用怕了,是吧?真愁人,没媳妇还毁容了,以后就得打光棍儿喽!”
周晚晚踢了沈国栋一脚,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沈国栋被踢得舒坦极了,一副我有媳妇了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使劲儿打击小汪。
等他们俩带着小汪走出办公楼,小汪已经被打击得垂头丧气,估计已经忘了头上的伤,一心愁媳妇去了。
周晚晚跟传达室的大爷点头打招呼,大爷却追了出来,塞给周晚晚一个烤红薯,“大爷自个用炉子烤的,给你垫吧垫吧!晌午饭都没下来吃,你们这些画家,一画起画来就能不吃饭不睡觉!这哪行?你还是个孩子呢,可不能跟那些大老爷们儿比!以后可得好好吃饭!”
沈国栋忽然想起来什么,让周晚晚进传达室去吃烤红薯,自己跑上楼打了个电话,然后带着她和小汪去两个小家伙都喜欢的那家新疆饭店吃饭。
小汪以前在这吃馕吃出了知名度,一进去经理和服务员都认出了它,赶紧把他们带到小包间,别的菜都不急,第一个就先给它上了四个馕饼。
经理和服务员看着小汪端端正正蹲坐在椅子上,认真吃完两块馕,才心满意足地去招待别的客人,结账的时候又送了它一个带回家当夜宵。
省委大院离美院不远,小汪在后座把那块馕饼和纸袋子啃完,也就到了。
沈国栋刚停稳车,萧山带着几个人和一货车东西也过来了。周晚晚看着他指挥人迅速地把车上的冰箱、电视、电视柜、饭桌、椅子、锅碗瓢盆一大堆厨房用具和米面油盐、蔬菜、水果快速地搬上去,又迅速地开车离开,惊讶极了。
“走吧!我们回家!”沈国栋没解释什么,带着周晚晚和小汪上楼。
沈国栋分的宿舍在三楼,是前几年省委给厅局级干部专门盖的宿舍楼,楼梯宽阔,窗户阔大,四居室的房子,一层只有两家,大门都是最新的铁门。
屋里采暖非常好,可是一进门还是有种冷冷清清的感觉。萧山送过来的东西都安置好了,可偌大的客厅除了墙上大大小小十几副画和一张沙发,还是基本没什么东西。
不像家,倒像个画廊。
整个屋子收拾得非常干净,沈国栋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东西放置得井井有条,屋子里收拾得纤尘不染,更显得东西少得可怜。
不像住了两年多的家,倒像是只准备住几天般应付了事。
沈国栋把周晚晚拉到沙发上坐着,给她脱大衣、换拖鞋,“明天我就让人来铺地毯,到时候你再光脚,今天先忍忍。”
然后开了电视,又去厨房烧热水、洗水果,一会儿功夫就端了热茶和水果走出来。
屋子里有了电视里唐老鸭呱呱的叫声和欢快的音乐,茶叶和水果在氤氲的水气里混合出一种让人心神愉悦的芳香,周晚晚小鸽子一样的笑声和小汪对着电视机汪汪的叫声让沈国栋的心里瞬间升起一股踏实饱满的温暖。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这栋房子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第四四六章 信任
电视机里的《罗马假日》接近尾声,周晚晚和小汪都盯着沈国栋手里的水果叉,那叉子在沈国栋的手上越转越快,最后几乎成了一道影子,而他却死死地盯着屏幕,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
水果叉上的苹果终于被离心力甩了出去,小汪无声跃起,一下叼住,跑回来蹲在沙发边咔嚓咔嚓欢快地大嚼,眼睛亮亮地看着沈国栋,期待他再给它抛一块。
沈国栋却浑然不觉,把周晚晚紧紧抱在怀里,沉浸在影片中公主和记者先生最后分离的无奈里。
公主优雅一礼翩然远去,记者先生痛苦不舍却无可奈何。
沈国栋把周晚晚抱得更紧,在她的头发和额头上反复亲吻,好半天一句话都没说。
他对记者先生的无力感感同身受,带走爱人的是强大得他根本抗拒不了的力量,他甚至去努力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埋在他心底的担忧,他曾经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小丫头在他面前瞬间消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她消失了就再不回来。他从来不信神佛,从沙漠回来,却偷偷跑到寺院长跪一天,捐了很大一笔香油钱,请老和尚每天为周晚晚诵经祈福。
病急乱投医,他是真的害怕了。
周晚晚感受到沈国栋的情绪不好,却没打算去问。他工作繁忙,不可能事事顺心,虽然他一向不会把工作上的事带到家里,可谁都不是机器人,偶尔被困扰也是在所难免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可是怎么哄他忘了烦恼周晚晚还是很有把握的。
“沈哥哥,橙子。”周晚晚把头放在沈国栋肩头,软软地叫他。
沈国栋赶紧收拾情绪,叉了橙子喂她。他们现在感情渐入佳境,好日子刚刚开始,他才不会傻到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影响了眼前的幸福。真有那一天,他上天入地拼了这条命也是要把小丫头留住的。
他跟那个居心不良痴心妄想的记者先生可是不一样。小丫头一开始就是他的,谁敢来抢试试?
周晚晚含着橙子皱眉头,“酸。”
沈国栋赶紧拿手去接,“快吐出来。切的时候尝了一口还行,给你挑我尝过那个。”
周晚晚又吃了一块,看着沈国栋关切的目光摇头,“酸。”
沈国栋急了,“明天我去给你买。他们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看着周晚晚忽然凑到他面前的唇一下就顿住了,红唇越来越近,沈国栋的心跳越来越快,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沈哥哥,你自己尝尝酸不酸。”周晚晚的唇若即若离地贴近沈国栋的,嘴里酸酸甜甜的气息让沈国栋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手上一用力,刚要去把她狠狠按到怀里,却被她伸出一根手指阻止住。
“不要动,我来喂你。好不好?”周晚晚离沈国栋的唇越来越近,却不肯实实在在去亲他,直到他点点头,才在他唇上小小咬了一下,“不要动哦!”然后伸出舌尖在他的唇上轻轻描画。
听到他大大地抽了一口气,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才把舌尖探进他的嘴里,在他的牙齿上轻轻一扫,沈国栋控制不住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手上用力。紧紧掐住她的纤腰。
周晚晚的舌头一动,灵活地滑入沈国栋的嘴里,在他又一声大大的抽气声中迅速地退了出来,水润润的大眼睛无辜地冲他眨了几下。“还是算了,你又要说我调皮了!”
沈国栋被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刺激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从不知道,只是舌头上那轻轻几下,就能让人如此地颤栗激动,到现在他还头皮发麻。心都跟着颤抖起来,看着周晚晚目光渴求又迫切,几乎要把她吃了一样。
这跟他一贯狂风暴雨般的吻完全不一样,新鲜刺激得他像个十五六岁不管不顾的少年,一把把周晚晚压到沙发上,覆在她身上就要吻过去。却被周晚晚阻止,“你也不许跟我‘调皮’!”
沈国栋不敢惹她不高兴,勉强控制着心里的迫切,胡乱地亲吻着她的脸颊,气喘吁吁,“囡囡,我想死你的‘调皮’了!想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喜欢得我都不敢想!”
周晚晚推开他的头,“不敢想?”
沈国栋的脸一红,趴在她耳边低语,“有两次在上班的时候想起来,没控制住,差点儿丢人。”说着腰向前一送,让周晚晚感受他身下的激动,又硬又热,隔着几层衣服硌得周晚晚发疼。
周晚晚的脸也红了起来,打了沈国栋一下,眼睛一转又笑了出来,目光灵动俏皮,脸颊娇艳如花,眼角眉梢都是潋滟旖旎,像个花精,“那你还想不想?”
沈国栋被她看得心中狠狠一翻,呼吸愈加粗重,喷出的气息几乎带着火苗,身下重重地抵在周晚晚身上,更加火热,重重地亲着她的额头、眼睛和脸颊,“想!想死了!囡囡,囡囡!”
周晚晚伸出手固定住沈国栋的脸,看着他眨眼睛,“那你要听我的,不要动,好不好?”
沈国栋赶紧点头,这种时候,他除了点头也不会干别的了。
周晚晚胳膊往下一滑,轻轻搂住沈国栋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吐气,“记住了,听我的哦!”
然后一偏头咬住沈国栋的唇,感受到他身体一僵,呼吸更加粗重火热,抱着她的胳膊铁环一样把她紧紧箍在怀里。
周晚晚伸出舌尖在沈国栋的唇上舔-抵-轻咬,听到他鼻腔里发出大提琴一样低沉好听的呻-淫-,呼吸也跟着不稳起来。
舌尖在他的牙齿上重重扫过,“啊!”沈国栋一声急促的叹息,灵活的舌趁机滑入口腔,找到他的舌尖逗弄碰触,时轻时重,飘忽不定。
沈国栋浑身着火一样,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嘴里那个小巧恼人的舌尖上,鼻腔里不住地发出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促呻-淫-,最后终于心痒难耐。一下含住她。
却不料她忽然探入深处,在他的舌头上重重一扫,“啊!”沈国栋猝不及防,全身被一股强烈的电流击中。还没从颤栗的余韵中缓过来,舌尖已经被周晚晚卷起,吸吮轻咬,缠绵悱恻,温柔缱绻。
沈国栋终于化被动为主动。急切生疏却热情如火。周晚晚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任他予取予求,趁他沉醉着迷,舌尖轻轻一挑扫过他的上颚,如意料中一样,“啊!”马上听到一声急促的呻-淫-。
沈国栋激动难耐,身上着火一般,却不敢轻举妄动,唇舌越来越激烈,身下的硬挺也越来越急切火热。瞬间就让周晚晚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周晚晚没想到他学习能力这么强,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想拿回主动权已经完全不可能,口腔被他飓风过境般扫过,吞噬舔-抵-几乎马上就要窒息。
她只能用舌尖抵住他的上腭跳跃着点动几下,在他全身一震的空隙又重重地扫过去,几下之后快速卷起他的舌尖重重地一吸一咬。
沈国栋的轻颤变成了巨震,猛地抱紧周晚晚,下面重重抵在她的身上,她甚至能感受到炙热的液体隔着好几层衣服猛烈冲击的异样感觉。
沈国栋紧紧压住周晚晚。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呼吸灼热急促,好半天一动不动。
周晚晚从他窒息的吻中缓过来,懊恼地扶额。好像又有点儿过分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吻就让他……
沈国栋却觉得心里无比舒畅甘美,在周晚晚脸上缓缓亲吻,轻柔温情,小心翼翼地珍惜呵护,“囡囡。囡囡……”
周晚晚看着他眼里残留着的恍惚沉醉,刚刚的懊恼全都变成了心疼,这个家伙在外人看来成熟稳重无所不能,其实在情感上和经验上还是个青涩少年。
他总觉得他们一路走来让她受了很多苦,她何尝不是觉得亏欠他很多。如果没有遇见她,他肯定不用忍受这么多年的求之不得和身体上的隐忍压抑,现在她可以让他享受情感和身体上的愉悦,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有些事想开了再做就更加顺畅自然,周晚晚伸手抱住沈国栋的脖子,眼睛里波光流转,嘴角眉梢都是娇艳妩媚。
沈国栋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再也移不开,呼吸又粗重了起来,吻越来越急切,手已经探进了衣襟,“囡囡,你这个小妖精!”
周晚晚胸前的丰盈被他大力府-wò-控制不住地“嗯”了一声,面如霞飞,娇艳得像一朵带露的海棠花,“那你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死了!”沈国栋猛地低头,唇舌长驱直入,整个人都覆在她身上还嫌不够,一只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更紧地压向自己的下面。
“呜!”周晚晚被他硌得一惊,他怎么这么快就……
惊呼被吞没,她瞬间被卷入一片火热之中。
何为引火烧身周晚晚今天晚上算是彻底体验了一番。可惜沈国栋不知道从哪来的强大意志力,大冬天跑去冲了两个凉水澡也不肯做到最后。
周晚晚一把推开沈国栋冰凉的手臂,“不许抱我!”还想再去洗个凉水澡吗?!
“水烧好了,你去洗澡好不好?”沈国栋一点都没觉得洗凉水澡怎么样,反而心满意足心情愉悦得不得了,拿着自己的衬衫往周晚晚身上比划,“今天先穿这个睡觉,明天我去给你拿行李。”
然后竟然没有再对小汪落井下石,揉揉它的后背哄它,“明天就帮你报仇去!”
周晚晚拿起他的衬衫乖乖去洗澡,他要心疼她,非要忍到结婚,她当然也得心疼他,“沈哥哥,把你打篮球穿的短裤给我找一条,只穿衬衫会冷。”她只穿衬衫出来,他今天就不知道得洗多少个冷水澡了。
周晚晚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地走出浴室,沈国栋抖开手中的毛毯把她包得严严实实,赶紧抱到床上,“我的被子你盖着肯定冷,得加两条毛毯。”
周晚晚摸摸沈国栋薄薄的被子,再看看他只有一个衣柜一个床头柜的卧室,理直气壮地支使他,“给我擦头发,还要吹干。”
以前的事再在意也没用,知道他这两年过得非常不容易,最好的补偿就是把他们以后的日子好好过下去。
沈国栋乐呵呵地跑前跑后,轻车熟路地给周晚晚擦头发,又跑去敲隔壁邻居的门,借了吹风机回来给她吹干。这些事他在周晚晚小的时候经常干,非常耐心细致,如他做饭的好手艺一样,都是别人怎么都想不到的事。
收拾完周晚晚,沈国栋又给小汪在沙发边铺了两件旧棉袄,“你今天也将就一晚上,明天去把囡囡的小毛衣给你拿来,再给你弄个舒服的被窝。”
小汪睡觉必须搂着周晚晚的一件小毛衣,从它两个月来家里就养成的习惯,十多年了,到哪儿都得带着。
小汪才不愿意跟着沈国栋睡客厅,拖着它的临时床铺进卧室,摆在周晚晚床边的地上,才不情不愿地趴下,想想又去把她的拖鞋叼过来搂着,才算勉强满意。
沈国栋却非常不平衡,“你给我出去睡!老子还睡沙发呢!你凭什么睡这儿?!”
小汪眼皮都不抬一下,非常淡定,今天它受伤了,周晚晚非常心疼它,肯定会帮着它的。
果然,“沈哥哥,让小汪睡这儿吧?它打呼噜会打扰你的。”
小汪舒舒服服地趴下,才不管往它身上按什么罪名,只要能睡在周晚晚身边,说它什么它都会认了。
沈国栋瞪了小汪一眼,决定在新家给它弄个又大又漂亮塞满玩具和好吃的的房间,绝不能让它每天睡小丫头旁边。他这么大个人,每天还得跟条傻狗抢人,想想就丢人……
“明天搬张床来吧,沙发会不会冷?”这个家里房间有四个,却只有一张床一个沙发能睡人,沈国栋甚至直接把那三个房间空着,可见是多没把这儿当回事。
沈国栋心不在焉地答应着,进进出出地给周晚晚倒水、拿书,又怕她到陌生环境不熟悉,半夜起来磕着碰着,临时弄了个小壁灯装上。
周晚晚看他忙来忙去忙完了,才拉住他,“沈哥哥,你要跟我说什么?”
他们彼此太了解了,想装糊涂都难。
沈国栋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从床头柜里那出一个铁盒子,沉默着递给周晚晚。
周晚晚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厚厚一摞存折。
猛然看到这些,周晚晚的心像被人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
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她那么伤害过他之后,他还会这样轻易地再次把自己交到她手里,倾心信任,毫不防备。
☆、第四四七章 存折
在这一刻之前,周晚晚从未把存折这件事放在心上。当年她把沈国栋的存折留在那座小院里,一直觉得理所应当。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她没有再拿着他全部财产的道理。
可是当沈国栋再次郑重其事又带着忐忑不安地把这些存折交到她手上时,周晚晚才真正意识到,当年她的这个举动对他的伤害有多么的大。
否则,此时此刻他不会如此迫切又忐忑。
这个笨蛋!被伤害了也不知道躲开,还傻傻地再次把刀递出来,还一副唯恐她不肯接的样子。
周晚晚低头,努力把眼里的泪水眨回去,心里却异常明白,如果沈国栋不是这样一个笨蛋,他们也走不到今天。
在这一刻,她第一次萌生出要保护沈国栋的念头。
这些年来,他人前人后一直是她的保护者,可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她也是唯一能伤害到他的人。
他把那把能伤害他的刀一次又一次地递给她,她既然接过,就要保证自己不能再伤害他。
“沈哥哥,你一个月的工资都赶上我半年的了!”周晚晚一张一张地打开存折,找到沈国栋的工资折。
他现在是正厅级,每个月有278元。周晚晚今年刚入职,大学初级讲师,再加上国家对特殊人才的补助,加起来才50元的工资。
沈国栋一下子活过来一样,悄悄把手心里的汗擦掉,凑过去跟周晚晚一起看,“小笨蛋!我只靠工资哪养得起你呀!”
周晚晚不服气,“我吃得一点儿都不多!”
沈国栋哈哈大笑。“可是你挑食!鱼虾必须是活的,冷冻肉吃到嘴里马上就吐出来,四季都要吃新鲜蔬菜,好多还不是本地的,水果不新鲜你都不用看,小鼻子闻一下就皱起来!养你比养一只大熊猫还费劲!”
周晚晚不干了,扔了存折扑到他身上抗议。“那还不是你惯的!你得负责到底!”
沈国栋小心护着在他怀里扑腾的小丫头。赶紧拿了毯子给她裹上,“负责!肯定负责!我们家囡囡可比大熊猫稀罕人多了!至少大冬天的我不用到处给你淘腾竹子去。”
周晚晚被他逗笑,“谁要跟那个黑白胖子比!”
“它当然不能跟我们家囡囡比!大熊猫至少得有几百只吧?我们家囡囡可就一个!”沈国栋在周晚晚米分嫩嫩的脸蛋上轻轻亲了两口。眼里满满都是宠溺欣喜,“拿所有的大熊猫来我都不换!”
周晚晚抱住沈国栋的脖子摇晃,“沈哥哥你对我最好了!”然后在他笑容放到最大时歪头笑,“明天我们吃笋吧!”
沈国栋的笑容一顿。然后更灿烂地笑了出来,“小祖宗。你可真能折腾人!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这是记他刚才说她是大熊猫的仇呢!
周晚晚眨眨眼睛,“我又没大冬天让你给我淘腾竹子去!”
沈国栋又是一阵畅快大笑,这小丫头总是能有办法把他折腾得脚不沾地,还能让他心里畅快无比。
“沈哥哥。按这个标准你的工资不够养我们俩的呀!”周晚晚煞有介事地算账,“不知道再加上我的够不够?”
“肯定不够,”沈国栋点了点周晚晚的鼻子。“吃一次笋的空运费都不够!”
周晚晚笑眯眯地接着翻存折,“所以沈哥哥你要努力赚钱!你看。你把我惯得这么难养,最后还得自己兜着,真是太不划算了!”
沈国栋亲亲她的发顶,笑呵呵地自言自语,“没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了!”
周晚晚翻存折的手忽然一顿,又快速翻了两张,指着存款人一栏自己的名字回头看沈国栋。
沈国栋又亲了亲她的头发,“不是说了,我的钱都是给你赚的,放在谁的名下不一样?”这样你就再也不能还给我了。
周晚晚想了想,笑得像个小狐狸,“这可是婚前财产,以后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带着我们家所有的存款离家出走!”
沈国栋拍拍周晚晚的头顶教育她,“不是跟你说了,不高兴了就把我撵出去,哪有总想着自己离家出走的?多吃亏呀!小笨蛋!”
周晚晚点头受教,“嗯,把你撵出去!”
沈国栋失笑,又觉得这样跟她计划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真是又充实又有趣,索性把自己的计划都说给她听,“年后我再送你一个婚前礼物,我准备以你的名义在深圳注册一家公司,做能源贸易。”
周晚晚眨眨眼睛,“可以个人注册公司了吗?”
“国家正在制定这方面的政策,年后应该就会公布了。”
“那我需要做什么?”周晚晚兴致勃勃,她还真没想过可以拥有一家公司。
“像现在一样,坐着数钱就行了!”沈国栋把周晚晚露出毯子的脚塞回去,忍不住在那几个米分米分嫩嫩的小脚趾头上揉了又揉。
“那还叫什么送我的礼物?我也要参与经营,”周晚晚把自己的脚抢回去,转了转眼睛又过去哄沈国栋,“到时候赚了钱多给你发奖金!”
沈国栋笑,“发了奖金给谁?”
“当然是给我!你还想藏私房钱吗?”周晚晚理直气壮极了。
沈国栋又是一阵大笑,“好好好!都给你!那你要多给我发点奖金!”
“我可以给你发零花钱!”周晚晚笑,“如果你表现得好的话。”
沈国栋把周晚晚抱在怀里没头没脑地一通乱亲,真是恨不得把她揉到自己身体里去。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可爱呢!怎么就这么有趣呢!
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畅快得能大笑出来,这才是他一直渴望着的日子,两个人都放下一切负担,倾心相待,真是比想象中还要有滋有味儿得多!
第二天下班,沈国栋带着周晚晚回去收拾行李,这次有没有沈国慧和那两个小不点儿,沈国栋都要把周晚晚忽悠到家里去跟他过二人世界了。
沈爷爷这边再好,也是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来来去去,哪有他们那边关上门就他们俩,什么都不做就觉得家里的空气温馨得让人想从心底笑出来。
他们一进屋就看见小马阿姨抱着芸芸追着睿睿满屋子跑,家里乱得像造反派过来打砸了一通,两个警卫员一边收拾一边还得躲着别碰着了到处乱窜的睿睿,做饭的刘阿姨挡在饭厅门口不住嘴地跟睿睿商量:
“咱们不进厨房啊,厨房不好玩儿!饭厅也不好玩儿!又是刀又是火的,太危险了,小孩子都不进厨房。”
“这是我太爷爷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们都给我滚开!”睿睿叉着小腰神气活现地教训一屋子人,“不听话我就让我太爷爷枪毙你们!”
沈国栋大步走过去,一把把睿睿拎了起来,冷着脸教训他,“再敢捣乱我就把你扔出去喂狗!扒光了衣服把你冻成冰棍儿!”
睿睿吓得瞪着大眼睛一个字都不敢再说,哭都不敢哭出来。
周晚晚看睿睿被吓得小脸煞白,实在是不忍心,过去把他抱了过来,“睿睿,太爷爷喜欢懂礼貌的好孩子,你这样对马奶奶和刘阿姨说话,他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幼儿园老师不是也说过,懂礼貌的好孩子才能得小红花,对不对?”
睿睿看看周晚晚温和的笑脸,忽然对着她一通怒吼,“你这个坏女人!我要把你从我太爷爷家赶出去!”
然后抬起手重重一巴掌打在了周晚晚的脸上。
☆、第四四八章 第教育
周晚晚还没反应过来,沈国栋一把把睿睿从她怀里拎起来就要摔出去。周晚晚潜意识里已经猜出他要动手,条件反射地去拦,只来得及抱住睿睿的腿,“沈哥哥!”
沈国栋看睿睿的眼神几乎带着冰碴,照着他的脸就抽去一巴掌,却被周晚晚抱住了胳膊,“沈哥哥!他才五岁!”
沈国栋不敢对周晚晚用力,拎着睿睿的后脖领子,把手抬得高高的,“小兔崽子!惯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敢跑这儿撒野!”
睿睿双脚悬空,看家里的保姆警卫员都站在那不动,谁也不敢过来劝沈国栋,知道这回没人能护着他了,又怕又无助,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起来。
沈国栋拎着他的手一紧,冷冷地警告他,“再敢嚎一嗓子我就捏死你!”
多少成年人被沈国栋冷冷看一眼都头皮发麻,更别说他暴怒下的恐吓了,睿睿的哭声戛然而止。
“沈哥哥,我脸好疼,你给我拿凉毛巾敷一敷。”周晚晚放下沈国栋的胳膊,飞快地给已经吓得愣住的两个警卫员使了个眼色,然后试探着去摸自己的脸。五岁的小男孩力气也是不小的,下重手打人还真挺疼的。
警卫员从没见过沈国栋发脾气,平时机灵聪明的小伙子,竟然没反应过来。还是小马阿姨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接过还被沈国栋拎着的睿睿,“国栋,赶紧看看囡囡,她皮肤嫩,毛巾粗点都能给擦红了,可别给打坏了!”
小马阿姨说到最后也有点控制不住语气。心疼得下意识带上了点火上浇油的嫌疑。她把周晚晚当女儿看大,睿睿那一巴掌打得她也心疼得不行。
可是再心疼周晚晚,小马阿姨还是得顾全大局,她接过沈国栋扔过来的孩子,吓得手还在哆嗦。以沈国栋的脾气,这是真要把睿睿摔出去呀!到时候可怎么跟首长交代!
沈国栋一看周晚晚的脸,哪还管得了别的。赶紧去给她找凉毛巾。又吩咐警卫员,“去把刘大夫找来!”
小丫头被千娇万宠着长大,夏天被蚊子咬个包他都心疼半天。这一巴掌打得他心都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周晚晚冲警卫员摇头,示意小马阿姨赶紧把睿睿抱到书房去,先别让沈国栋看见,又示意警卫员抱着芸芸也跟过去。小心沈国栋待会儿秋后算账殃及无辜。
沈国栋快速拿了凉毛巾回来,看周晚晚的脸有一点点泛红。毛巾轻轻地试探着放上去,还没放实,先替她疼得直抽气,“忍着点儿啊。待会儿刘大夫来了让他给你上点药,还疼咱们就上医院。”
周晚晚乖乖让他敷毛巾,把手贴在他的手上。“沈哥哥,我不疼。小孩子能有多大劲儿啊!我吓唬你呢,要不你能放开睿睿吗?”
沈国栋轻轻地用毛巾碰着她的脸,像怕碰坏了一样,一点儿都不相信她的话,“别说话了,都红了,能不疼吗?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这小兔崽子!”
周晚晚早就自己抹了药,红也是一点点,马上就能消了,知道他是夸张,也不去跟他计较这个,“他才五岁,什么都不懂,咱们两个大人跟他计较这个干嘛?”
沈国栋冷笑,“小?三岁看到老,你看他那个熊样儿!不知道好歹的窝里横!再惯下去以后也是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然后沈国栋话锋一转,眼睛里涌上温暖的笑意,“你两岁的时候就比他强!谁对你好都记得清清楚楚,还知道留糖给我吃!又聪明又懂事儿,比商店里的洋娃娃还漂亮!”
说到这里,沈国栋忍不住去亲了亲周晚晚的额头,亲了一下还不够,反复亲了好几下才强迫自己停下来。
周晚晚有点愧疚,当年她给沈国栋吃糖是为了让他闭嘴一会儿,这人话太多了,一见面就没玩没了地唠叨,她懒得跟他一直装小孩子说话,没想到他现在还记得。
“我懂事儿是沈哥哥教得好嘛~”周晚晚抱着沈国栋的胳膊哄他,“小孩子懂什么呀,还不都是大人教的。”
沈国栋被哄得舒服极了,抱着周晚晚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家伙!嘴这么甜也是我教的?两岁就能把我哄得晕头转向!”
周晚晚笑得更甜,“那你现在晕不晕?”
沈国栋又是一通大笑……
小马阿姨和几个警卫员在书房里听到沈国栋的笑声都松了一口气,危机总算过去了。
小马阿姨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又会心一笑,这俩孩子可真是让她见识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从小到大,无论大的那个发多大的脾气,只要小丫头笑眯眯地几句话,肯定就能让他笑出来。
这就是老天安排的缘分呐!这俩孩子天生就该是在一起的!
等周晚晚和沈国栋来书房找他们,沈国栋的眼里还残留着笑意,整个人轻松又适意,跟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沈国栋从小马阿姨怀里把睿睿抱过去,按到沙发上,牢牢把住他的两只手,严肃地告诫他,“好好跟阿姨说话,敢乱说乱动我捏死你!”
沈国栋是不赞成周晚晚再接触这个小兔崽子的,可是小丫头坚持要过来,他也只能依着她。不过他肯定得看牢了,绝对不能再让小丫头吃亏。
小孩子最是敏感,睿睿不用看周围几个大人的脸色就知道现在没人救得了他,乖得小绵羊一样不住点头。
周晚晚蹲到睿睿身前,温和地问他,“睿睿,你觉得阿姨是坏人,要把我从太爷爷家里赶出去,阿姨问你,你为什么认为阿姨是坏人?做了坏事的人才是坏人,阿姨有做什么坏事吗?”
看睿睿被沈国栋吓得不敢说话,周晚晚更加温和地补充,“你别怕,如果阿姨真的做了坏事。阿姨一定会跟你道歉,还会认真改正错误,二叔也不会怪你的。”
在周晚晚的目光下,沈国栋也只能表态,“问你话赶紧说!说得有道理就听你的!”
“你不让我进三楼。”睿睿想了半天,低着头小声说道。
“老师是不是说过,进别人的房间要先敲门。得到允许才能进?睿睿要进阿姨的房间。没经过阿姨的允许就硬闯,还打伤了小汪,这样做对吗?”
“这是太爷爷家。房子是太爷爷的,那不是你的房间!”睿睿抬头反驳。周晚晚的态度非常温和,让他减少了很多紧张情绪,慢慢地敢说出自己的想法了。
周晚晚看沈国栋的眼睛一瞪。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把他的脾气压下去。然后态度更加温和地跟睿睿说话。
“睿睿说得对,这是太爷爷家,不是阿姨家,”周晚晚先肯定睿睿的话。让他更加有勇气和信心跟自己说话,然后话锋一转,“可是太爷爷把三楼给阿姨了呀。这个睿睿是知道的吧?”
见睿睿点头,周晚晚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耐心地给他解释,“就像睿睿自己的玩具,给了你的好朋友玩儿,别的小朋友过去抢,那个抢睿睿好朋友玩具的小朋友做得对吗?”
睿睿歪头想了想,认真摇头,“他不对,我愿意给的,谁都不能抢。”
“睿睿真懂事儿!”周晚晚对他鼓励地笑,“那太爷爷把房间给阿姨了,睿睿要进去是不是要经过阿姨的同意?”
“阿姨,那你现在让我进去玩儿呗!”睿睿的两只手被沈国栋抓着,想拉周晚晚又动不了,躲闪着沈国栋小声要求周晚晚,“你让二叔放开我,不要让他打我。”
不用大人说,睿睿凭着小孩子的直觉就知道他这个吓人的二叔肯定听这个漂亮阿姨的。
“睿睿现在还觉得阿姨是做了坏事的坏人吗?”周晚晚没接他的话,笑着继续问睿睿。
“阿姨没做坏事,不是坏人。”睿睿这次回答得很干脆。
“那睿睿说阿姨是坏人,还打了阿姨,是不是做错了?”
“我以后不打你了!你带我去玩儿!”睿睿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晚晚,“我要去看你的画室!”
周晚晚这次使眼色已经不能压制住沈国栋了,拍了好几下他的胳膊才没让他把睿睿拎起来教训一顿。
小马阿姨在旁边也暗暗摇头,睿睿这孩子本性聪明善良,也到了能明辨是非的年龄,可是大人引导不够,只知道一味溺爱纵容,再这样下去,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就给毁了。
“老师有没有说过,做错了事要真诚地道歉,努力得到对方的原谅?”周晚晚耐心地引导睿睿。
睿睿马上明白了周晚晚的意思,“阿姨,我不该说你是坏人,也不该打你,我错了。”然后又有点不耐烦地踢了踢腿,“你快点带我去画室玩儿!”
沈国栋一巴掌把睿睿的腿打回去,“老实坐着!”
睿睿撇了撇嘴,还是没敢哭,老老实实地坐着没敢再动。
“阿姨原谅你了。”周晚晚认真地点头,“可是做错了事不只是道歉就够了的,还得用实际行动改正啊。这样别人才能看到你道歉的诚意,对不对?”
最后,睿睿心甘情愿地积极帮着警卫员收拾客厅,撅着小ρi股扫地倒垃圾去了。
小马阿姨笑着拍了拍周晚晚手,“没想到我们囡囡这么会教育孩子!我们这一屋子人从昨天跟他折腾到现在,你一来,几句话就给捋顺溜了!”
周晚晚笑笑没说话,她不想跟这几个孩子关系紧张,也是为了沈爷爷的心情着想,别的还真没想那么多。
沈国栋更是不待见梁晴的孙子,“囡囡哪有时间搭理他!”以后他肯定是不会让他们家小丫头跟那一家子接触的,大人都是糊涂虫,小的早晚也得被惯坏了!
客厅很快被收拾好,睿睿不肯去洗手,张着沾了灰的小脏手去抓周晚晚的裙子,“阿姨!我干完活儿了!我要去三楼玩儿!”
沈国栋在他抓住周晚晚之前把他拎了起来,“离远点儿说话!别往前凑!”
周晚晚看了一圈客厅,表扬睿睿,“睿睿活儿干得真好!”然后冲他摇头,“三楼是阿姨的画室,只有阿姨的好朋友能进去。睿睿今天骂了我,还打了我,虽然我原谅了睿睿,可是我们还不是好朋友,所以不能让你进去。”
睿睿目瞪口呆。小马阿姨和几个警卫员也一副完全出乎意料的表情。
大家都以为睿睿又是道歉又是干活儿,最后周晚晚肯定会答应他的。
只有沈国栋的眼里闪着骄傲的笑意。他们家小丫头从小到大可是一点儿亏都不吃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聪明着呢!被打了一巴掌还让她去哄孩子,那绝对不可能!
沈国栋还真是猜对了周晚晚的想法,孩子怎么了?孩子更应该让他知道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代价,这样他以后才能有所忌讳。如果打了人一句道歉就能让人待他一切如初,时间长了他还会注意自己的言行吗?
可是周晚晚不想再往深了去说了,睿睿是梁晴的孙子,她做多少都不会当做善意,还可能被怀疑别有用心。她有那个精力放在自己亲侄子身上多好!才不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睿睿想去三楼玩儿,就努力做阿姨的好朋友吧!等我们成为好朋友了,阿姨肯定带你去玩儿!”周晚晚捏捏睿睿的小脸儿,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沈国栋笑着跟上去,在房间里抱住周晚晚小心翼翼地亲了好半天,怕碰疼她的脸,沈国栋强忍着没继续下去,抱着怀里的小丫头越看越喜欢,“囡囡!你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
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说话办事总能熨帖到他心里的最深处去,真是怎么看怎么好!
周晚晚眨着眼睛接着哄他,“都是沈哥哥教得好嘛!”
沈国栋的心里甜得化都化不开,连下楼看到沈国慧冷着的脸都没影响他的好心情。
小马阿姨见沈国栋和周晚晚执意不肯在家里吃饭,打包了一堆东西给他们带着。
出门之前,睿睿跑过来拉住周晚晚,“阿姨,你什么时候再回来?”这孩子还真把周晚晚的话听进去了,找机会要跟她做好朋友呢!
周晚晚从包里拿出两个动物形状的棒棒糖奖励他,拍拍他的头走了。
“沈国慧且得在爷爷那住几天呢!”回到家,沈国栋在吃饭的时候给周晚晚讲八卦,“她被单位停职了,一起处了三个对象,三个人还跑他们报社门口打了一架,真是把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周晚晚笑,“你不打算帮她。”
沈国栋要肯帮沈国慧,怎么都不至于让她继续被停职的。448
☆、第四四九章 撇清
“错,本来是没打算管,现在可得好好管管了!”沈国栋给周晚晚夹菜,看她对豆腐上的火腿嘟了嘟嘴,赶紧夹过来自己吃了,换上笋尖。
周晚晚闭嘴吃饭,嘴上不能说话,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沈国栋,看得他心潮澎湃,马上不再卖关子,把前因后果全盘托出,“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相了三个对象,都是梁晴折腾出来的,最后还得我们跟着丢脸。”梁晴是没把他们当做一家人,可丢人的时候外人可是只看到一个沈家的。
沈国栋就从来没叫过梁晴大伯母,即使在沈爷爷那见面,最多也就是点个头。
沈国慧这事儿还真是挺冤枉的,大家传得沸沸扬扬的三男争一女,实际上只是三个跟她相过亲的男青年,跟水性杨花脚踩几只船一点边儿都不沾。
梁晴做了一辈子“沈首长的儿媳妇”,自认通透精明,在儿女婚事上左挑右选条件非常苛刻,在省城里找亲家,非处级以上干部家庭不考虑。
有沈爷爷的招牌,又有一个身居高位前途无量的堂兄沈国栋,可供梁晴挑选的人家还真是不少。
前面三个孩子都很顺利地结婚生子,就连年龄偏大腿又不好的沈国红都找了一个退休处长的孙子。到了最贴心聪明的沈国慧,梁晴更是干劲儿十足,把眼光放得更高。
左挑右选以后,梁晴先后给沈国慧安排了好几场相亲,都被沈国慧否决,后来竟然连相亲都不肯去了。
梁晴一着急,就怕沈国慧脑袋一热看上没有根基的穷小子,到时候让她在省城“高干家属圈儿”里丢人,赶紧给她接着安排相亲,而且警告沈国慧,要是她敢不去,她就闹到他们单位去。让报社领导给她放大假。
梁晴是真能做出这样的事的,沈国慧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只得敷衍。这次梁晴不再问沈国慧的意见,挑了个家事最好的。见了一面就瞒着沈国慧点头,逼着她跟对方处处看。
沈国慧自然不同意,母女俩正斗智斗勇,梁晴又发现了一个更好的对象,那边没回绝这边就赶紧接着去相亲。就这样,梁晴单方面答应了三家的相亲,沈国慧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三个男朋友。
而且这三个男朋友竟然同一天去报社门口接她下班,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沈国慧成了众矢之的,生活作风问题严重,被报社领导停职,要求她解决好私事不再影响工作和报社声誉再来上班。
沈国慧跟梁晴大闹一通离家出走,沈国昌的妻子怕她乱跑出事,把睿睿塞给她。让她带着来沈爷爷这边暂住。
跟沈国慧相亲的男青年不乏家事长相不错的,沈国慧竟然一个都看不上,沈国昌的妻子猜测她肯定是心里有人了,而且还是不能说出来的人。
可是这话不能跟梁晴说,说了也是被骂,沈国昌的妻子左右为难,就怕沈国慧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光彩的事,只能把她往沈爷爷这边支。
而且带上个孩子,她想做什么也不方便,只能来沈爷爷这。到时候沈爷爷肯定有办法为她解决难题的。
沈国慧却没先来沈爷爷这,让周晚晚看她的笑话,她是绝对不甘心的,她去找了沈国红。沈国红正为沈爷爷跟她疏远而着急。看到睿睿,马上有了主意,力劝沈国慧过去,而且还要带上芸芸,“爷爷最喜欢芸芸,看着她肯定能心软!”
沈国慧就这样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沈爷爷家。打伤了小汪,又打了周晚晚。
周晚晚倒真没记仇,睿睿一个小孩子,就是下手没轻重大人也不能真计较什么,沈国慧虽然有责任,也不至于让她存了报复之心。
可是沈国栋不行,他们家小丫头长这么大哪受过这种委屈,就是小时候在周家,那么恶略的环境,也没谁敢动她一下,长大了竟然在他眼前让个小兔崽子给打了一巴掌!
沈国栋的眼睛一直没怎么离开过她的脸,总觉得被打的地方不对劲儿,虽然看不出来怎么发红了,但肯定是肿了!小丫头那么水水嫩嫩的一张小脸蛋儿,他平时亲一口都不舍得用劲儿,那一巴掌得多疼啊!
沈国栋越看越心疼,让他不去做点什么,那绝不可能。
可是小丫头说了,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得好好教育,他要真把睿睿怎么样了,小丫头肯定会心里不好受。
小孩子不懂事儿都是大人的责任!沈国栋一边仔细给周晚晚挑她喜欢的菜,一边在心里琢磨着。
他本来是真没打算管沈国慧的事,他不管爷爷就肯定得管,可他现在改主意了,让这事儿在沈家不丢人的前提下平息下去的方法很多,可梁晴几个会不会受牵连就看他的心情了。
睿睿之所以会对根本就没接触过的周晚晚有敌意,肯定是受大人言行的影响,那就让他们几个大人负起责任好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国栋不肯去他新送来的床上去睡,抱着周晚晚哄她,“我得看着你,翻身压着这边脸怎么办?”
周晚晚解释了好几次她早就不疼了,沈国栋心里却不肯相信,只当她懂事不肯让他担心,更加坚持要过来当看护。
而且还自认想得非常有道理,他自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周晚晚那边的脸是有点红肿的,拿了凉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敷脸,又怕她冷,又怕她疼,心里折腾得翻来覆去脸上还得做出稳重笃定来安慰她,对沈国慧和梁晴的怨念愈加不可收拾。
被沈国栋抱着强制冲一个方向睡了一晚,周晚晚第二天早上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都是麻的。
沈国栋更是难熬,温香软玉在怀,一边要担心她不小心碰了伤处,一边要和自己的身体对抗,心疼小丫头睡得不舒服,哪舍得去折腾她,简直可以用苦不堪言来形容。
所以当开会的间隙,税务局的冯处长过来跟他打招呼,“没想到您会亲自来主持会议,今天龚科长本来要一起过来的。临时有事没来,要不然中午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沈国栋从不出席没必要的饭局,想跟他套关系真的很难找机会。
沈国红的丈夫姓龚,是税务局征收管理处的一位科长。冯处长是真想利用他跟沈国栋姐夫小舅子的关系来拉拉关系的。
沈国栋却完全不搭茬。“龚科长是哪位?你们税务局的相关人员没来齐?”
冯处长被噎了个哑口无言,龚科长是你姐夫你问我是哪位?!可是他久混官场,即使心里有各种猜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接不上话。
“相关人员都到齐了,只是局里对这次会议非常重视。另派了几个年轻干部过来旁听一下,龚俊海同志也在列,临时有事才没来成。”然后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龚科长刚从水利局调来不久,处里准备给他办个欢迎会,不知道他酒量如何?您和他是亲戚,想来应该清楚。”
龚俊海调税务局快半年了,现在才办欢迎会?两人都知道这是冯科长在探沈国栋的态度。沈国栋刚才就有跟龚俊海撇清关系的意思,冯处长也就敢明目张胆地试探他了。
沈国栋笑得无懈可击,“我有个堂姐夫姓龚。我也只在婚礼上见过一面,原来调到你们单位去了,真是巧。”连请多多关照的客气话都不肯说。
冯处长暗暗心惊,没想到沈家对龚家这门亲戚竟然是这种态度,看来以后对龚俊海的态度也得变变了。被嫌弃的亲戚有时候连陌生人都不如,别马屁没拍上,再惹了沈家的眼。
冯处长不再提龚俊海的事,跟沈国栋说起了工作,沈国栋也当没这回事,两人依然相谈甚欢。
官场上能混到一定位置的人政治嗅觉肯定都不差。没用几天,一些重要位置上的关键人物都知道了沈家对龚家的态度,消息无声无息却迅速地传递开来,其它几家姻亲和准备和沈家结亲的人家也都开始有所动作。
一时间来沈国栋这边打探的人络绎不绝。沈国栋挑了两家比较有分量的表明态度,其它的就都交给萧山来敷衍。萧山得了沈国栋的指示,应对得滴水不漏,却很隐晦地表示出对沈源一家的疏远之意。
圈子就那么大,越是重要消息大家表面上越若无其事,可是梁晴出去办事却不再畅通无阻。连沈国新小舅子早就定好的升迁都被搁置了下来。
沈国慧却完全没有觉察,她给沈爷爷打电话求助,小张叔叔几个电话就解决了问题,她又回去上班,睿睿和芸芸也回家了,沈国慧却住在沈爷爷这边没有回去。
眼看要进腊月,几场大雪以后天气彻底冷了下来,一大早周晚晚迷迷糊糊地被包成个棉花球,几乎是被沈国栋半抱着下楼。
“晚晚,你昨天不是说要冬眠?春天还没到怎么就出来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周晚晚挣出沈国栋的手,回头打招呼,“唐姐姐,早!”
唐静筠笑着看沈国栋又想去扶周晚晚,被她打了一下,却还锲而不舍地虚虚护着她,像个护崽的老母鸡。
在唐静筠以前的观念里,爱情里也必须保持独立和自由,她想象不出在过多的控制和干涉里如何谈健康的感情。可是自从见了沈国栋和周晚晚的相处,她却开始有些羡慕这种感情。
在那种彼此之间几乎是血脉相融的依恋里,根本就没有你和我的区别,所谓的独立和自由,控制和干涉更是妄谈。
“唐姐姐,我们晚上要去我二哥那边吃火锅,你也一起来吧,人多吃火锅才热闹。”周晚晚调皮地笑,“我给你准备一个漏勺,筷子用不好也不耽误你抢鱼丸。”
沈国栋给周晚晚整理围巾,对唐静筠不冷不热。在周晚晚轻飘飘扫了他一眼之后才肯张嘴说几个字,“唐小姐一起去吧。”
唐静筠本来计划回英国做毕业答辩,她的导师和英国新闻界对她写的有关于中国的一系列报道非常重视,最后破例让她留在中国继续工作,几家大报还聘请她做了特约记者。
现在唐静筠是英国驻中国大使馆新闻官特别助理,因为在这边有人脉,采访和出行受到的限制非常小,她就常驻省里,分管这一省的新闻工作。
在这边长期工作,省政府又在省委大院最好的宿舍楼里给她分配了宿舍,唐静筠当然不好再住沈爷爷家,在吃了周晚晚准备的送行宴之后就搬到了省委宿舍,跟沈国栋做了邻居。
提起周晨家的火锅,唐静筠的眼睛都亮了,完全不在意沈国栋非常没有诚意的邀请,兴致勃勃地跟周晚晚商量,“我能再带一个人过去吗?郭经常提起小二做饭好吃,他肯定还没吃过他做的火锅,要不然肯定会挂在嘴边念念不忘!”
唐静筠经常跑去周晨家蹭饭,已经熟稔到跟着沈国栋叫周晨小二了。
沈国栋对郭克俭的排斥一如既往,却要在周晚晚面前装大度,一坐上车就忍不住跟周晚晚说他的坏话,“郭克俭这小子越来越阴险,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对他没用了随手就丢,唐静筠还拿他当好人!”
郭克俭现在是省委宣传部对外宣传处的处长,工作上跟唐静筠接触很多,又都受沈爷爷照顾,一起在沈爷爷家吃过几次饭之后关系更近。
沈国栋对郭克俭再不待见,也不会做出在周晚晚面前故意诋毁他的事,他还没蠢到自毁形象的地步,所以对他的话周晚晚还是很相信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周晚晚不解,郭克俭精明着呢,可不会留下把柄让人去抓。
而且以他现在的地位和人脉,根本不用做到这个地步。
“沈国慧相了那么多次亲,谁都看不上,最后我一查才知道,原来是看上了他!”沈国栋讽刺地笑了一下,真是王八看绿豆,沈国慧那个蠢样子,眼光也就这样了。
男未婚女未嫁,看上了也没什么呀。周晚晚心里这样想,却不能说出来,她越为郭克俭说话,沈国栋越不待见他。
☆、第四五零章 沈叔叔
“眼光不好也就算了,人家还看不上她!”这才是沈国栋最在意的。他最看不惯郭克俭对着周晚晚一副云淡风轻偶尔一眼却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欠揍样子!
就他那副装样子的空架子,有人能看上就不错了,他还挑什么挑?!
而且沈国慧可不止是看上他那么简单,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倒追!他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沈国栋甚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那三个相亲男去沈国慧单位门口打架的事,背后就是郭克俭促成的。就为了摆脱沈国慧的纠缠,可见这人是多么阴险。现在又跟唐静筠走得这么近,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但这话他可不打算跟周晚晚说,怕脏了她的耳朵。
当然,他也是打算用这事儿再激一激这两人的,让沈国慧接着去缠着郭克俭,再鼓动梁晴从中作梗,郭克俭就没那闲工夫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了,一举两得的事,沈国栋是很期待看他们的笑话的。
周晚晚对这事儿却没怎么惊讶,沈国慧从小就喜欢跟着郭克俭,后来郭家败落,她虽然再没机会接近他,却对郭克贞一直不错。现在郭克俭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沈国慧会喜欢他很正常。
沈国栋不肯接着说,周晚晚也不去问,这两人成与不成她都无所谓,问了还会让沈国栋心里不舒服。她忙着呢,哪有那些时间去操心这些。
响铃姐和肖老师的婚礼马上就要到了,周晚晚主动揽下买东西的活儿,响铃看看站在周晚晚身后纵容地笑着的沈国栋,把钱和各种票给了他们,很放心地不再过问。
沈国栋一直想带周晚晚像其他情侣一样约会。逛逛街,压压马路,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现在好了,两人拿着一张购物单,兴致勃勃地把整个省城的大商场几乎逛了个遍。
响铃结婚的东西才买了一半,沈国栋给周晚晚买的东西就堆了家里一整个房间。
就这样沈国栋还不满意。“你现在的衣服还没小时候多呢。响铃姐结婚总得多做几件,要不参加婚礼时穿什么?”他总是觉得分开那两年让周晚晚受了很多委屈,他只顾着自己难过。没照顾好她,现在一门心思地想补偿回来。
周晚晚早就习惯了他这做派,还真没发现他这转弯抹角的心思,最后也不再拦着。愿意买就买吧,总不能因为这点东西惹他不痛快。
沈国栋愈加变本加厉。坐在外贸商店的柜台外面,对着挂着的衣服指指点点,一会儿就又买了一堆。
周晚晚看得眼花缭乱,怕沈国栋又抓着她去试衣服。偷偷溜到卖头花发卡的柜台去躲着,沈国栋大半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当然不会让她溜掉。马上跟了过来。
周晚晚正拿着一个小碎花发卡消磨时间,沈国栋拿过来就戴到她头上。“好看!包起来吧!”后面一句是对售货员说的。
周晚晚摸摸那个发卡,心里并不怎么喜欢,又不忍心扫沈国栋的兴,胖胖的中年售货员阿姨笑笑地建议,“小姑娘,这个颜色嫩,正配你,听你叔叔的,你戴着好看!”
外贸商店的东西都要用外贸券来买,普通人根本想都不要想,售货员见惯身份优越的顾客,这个年代又是卖方市场,让他们笑脸迎人是很不容易的。
沈国栋和周晚晚的气质穿着一看就是高干家庭出身,又都长得好,沈国栋再大手笔地买了一堆东西,售货员阿姨才会态度这样和善。
可是态度再好,那句“叔叔”也让沈国栋特别不舒服。他从不是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可在和周晚晚的关系上却非常敏感,谁说一句不合适的话都能让他当场翻脸。
太在乎了就失去了平常心,周晨曾经旁敲侧击地开导过他,他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再遇到还是不能释然。
“阿姨,这是我未婚夫,他平时最爱板着脸装严肃,所以才看着比我大。”周晚晚赶紧笑着跟售货员阿姨解释,又拉拉沈国栋的胳膊,指着玻璃柜台里的几个国外进口的发卡,“这几个我都喜欢!”
沈国栋被小丫头左晃一下右晃一下,马上把心里那点不快晃没了,看着她雪白的手指在玻璃上指指点点,也凑过去认真看了起来。
旁边的售货员却跟同事交换了几个眼神,这个年代没有“傍大款”的说法,几个人都只是表示了一下惊讶而已。
沈国栋身居高位,气势上自有一股常人没有的威严,在外人面前性情又跟随和活泼沾不上边,看见他的人大都忽略了他的年龄,先产生敬畏,下意识就会把他往年龄大的方向去想。
而周晚晚这一世又完全被呵护宠爱着长大,气质上自然跟普通小姑娘不同,再加上她长得又太过漂亮娇嫩,说十五、六岁也是完全能让人相信的。
这个年代,年龄相差二十几岁的未婚夫妻还是很难见到的,况且两个人又都那么出色,很快他们就成了这一层楼的焦点。
沈国栋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周晚晚赶紧拉着他出去。
回到车上沈国栋的神色就好多了,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几个眼神让自己不好过,他还没那么傻。
只是他和周晚晚从最初在一起就纠结在她年龄太小上,这一路走来,受到太多阻力,再有人往这方面提,他心里总是有些不痛快的。
可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看着乖乖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喝水的小丫头,沈国栋的心一片柔软,见她喝了几口不肯再喝,自己把剩下的一口喝掉,又去喂她吃水果。
冬天容易上火,他们这几天出门采购他总是从家里带了切好的水果出来,尽量不让小丫头吃外面的东西,而且外面也不那么容易找到这些新鲜的南方水果。
沈国栋一块一块地喂过去,看着周晚晚乖巧地吃下去,心里熨帖得不知道怎么宝贝她才好,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小心护着,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去亲她的额头和脸颊。
沈国栋心里又是珍惜又是想把周晚晚用尽全力揉到自己身体里去,两种渴望都强烈得让他血液沸腾。
周晚晚认真吃着水果,对沈国栋慢慢变得粗重的呼吸好似无知无觉,轻轻垂下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安静又漂亮的阴影,吹弹可破的水嫩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米分红色,散发着清甜的水果清香,让沈国栋几乎把持不住想去咬一口。
周晚晚又吃了几块水果,觉得差不多了,才抬眼对沈国栋一笑,清亮的眼眸带着调皮的笑意,晃得沈国栋的心一阵狂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带着水果清甜味道的唇已经贴了上来,在他唇轻轻一啄就退开,沈国栋受到蛊惑一般立即追了过去。
周晚晚没有躲开,而是半眯着眼睛抬头迎接他的吻,浓密睫毛下闪现点点潋滟的水光,柔软的唇甜美娇嫩,沈国栋还没吻上就已经身心迷醉。
刚含住周晚晚的唇,淡淡的果香和她身上特有的暖香袭来,沈国栋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上控制不住地用力,把怀里柔软娇小的身体牢牢禁锢住。
周晚晚好似没发觉他身上骤增的气势,轻轻探出舌尖,在沈国栋的轻颤中灵活地滑入他的嘴中,听到预料中他无意识的一声呻-吟-,又小鱼一样退了出来。
沈国栋还没从脊柱到大脑的一片酥麻中清醒过来,周晚晚已经把脸埋在他的脖子上笑得肩膀颤抖了。
沈国栋过了几秒钟才发现,自己嘴里多了几粒柚子籽。
“小坏蛋!”沈国栋紧紧抱着怀里这个使坏都能让他心醉神驰的小坏蛋,一下一下重重地去吻她的头发“你怎么这么调皮!”
周晚晚把脸埋在沈国栋的毛衣领子里笑,“是你自己笨嘛!我都打算放过你了,你非要追过来,我有什么办法?”语气又娇又软,还带着一点点跋扈,只有被全身心地宠着的孩子才会有的任性和刁蛮。
沈国栋这么多年,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这个小丫头宠到无法无天,听她在自己怀里这样说话,心里再舒爽不过,几乎想大笑几声才好。
他架着周晚晚的胳膊把她举起来,跟她额头碰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眼里是如海一般的宠溺和温柔,“快点说几句好听的!要不然我武力镇压了啊!”
周晚晚黑亮的眼睛眨了眨,调皮的笑意渐退,目光慢慢深邃认真起来,“沈哥哥,我特别特别庆幸你比我大了很多,这样我小时候你才能护住我,长大了你又能让着我宠着我,让我不受一点委屈,一直都非常幸福地生活下去,这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沈国栋没想到周晚晚会忽然说这样一番话,仓促之下没控制住情绪,只觉得眼睛发热喉头上下急剧颤动了几下,一把把这个时时刻刻都能让他心尖儿发颤的小家伙紧紧按在怀里。
周晚晚纤细的胳膊攀上沈国栋的脖子,一下一下地拍他的肩膀,“别激动别激动,年纪大了得注意保重身体啊,沈叔叔~”
沈国栋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里那点从不曾对人说的心思全部散去,忽然之间豁然开朗,再不去在意。
周晚晚的大眼睛在沈国栋的怀里闪着狡黠的光,在他的唇压下来时慢慢弯成了月牙。
☆、第四五一章 二哥
沈国栋一手拎着周晚晚一手拎着几大包新婚用品,轻松地跑上响铃宿舍所在的五楼,在门口对炸毛的小丫头笑,“我说抱着你你又怕被人看见,不拎上来怎么办?”
周晚晚气得小脸泛红,她又不是不能走,就是冬天穿得多,走得慢点而已,难道就只有这两种方式上来吗?!可对这个无法交流的法西斯还是无话可说,踢了他一脚不理他。
过来给他们开门的一个中年妇女看到两人先认真地跟沈国栋打招呼,“沈主任。”然后对周晚晚才是真正笑开,“囡囡来啦!这一阵儿可把你忙活坏了吧!小脸儿都累红了!”
沈国栋看着周晚晚气呼呼又不能说的小样子极力忍笑,一边手欠地去揉她的头发,一边去跟人打招呼,“马大姐,又麻烦您了。”
马大姐跟响铃一个办公室,为人热情爽朗,在响铃结婚的事上没少帮忙。沈国栋兄妹几个这段时间跟她多有接触。
无论见过几次,马大姐还是有点适应不了办公室以外的沈国栋,可见他工作时的严肃冷硬有多么让人印象深刻。所以无论响铃和沈国栋说几次,马大姐还是很认真地叫他“沈主任”,那声“国栋”是无论如何叫不出来的。
反而是对周晚晚,马大姐对她一见如故,唠叨叮咛捏捏逗逗一点障碍没有。
今天是休息日,屋里人不少,都是过来帮着响铃布置新房的。
肖劲说话算话,真的不惧人言,不去住单位分配的房子,婚房就放在响铃的宿舍,只因为这里离省政府近,响铃早上可以多睡半个小时。外人说什么大家不往心里去就是了,因为这件事周阳兄妹几个对肖劲愈加敬重。
沈国栋站在一群中年妇女中间,打过招呼就神态自若地待着,一点儿没有回避的自觉。
他们来之前一屋子欢声笑语。七八个中年妇女玩笑开得几乎能把楼板震得嗡嗡响,来了他这么个不苟言笑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又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王,虽说不是直接领导。大家还是放不开。
沈国栋也不想在这待着,可是看着周晚晚被一群中年妇女围着又掐脸蛋儿又摸头发,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离开的,有他看着还这样,他一走那小丫头不就是羊入虎口啊!
有一位跟响铃一起援过藏的女干部更过分。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把周晚晚小娃娃一样抱在怀里揉了个够,“这孩子怎么长这么大了!真人比照片还好看!唉呀妈呀!这孩子是咋长地!咋这么水灵!”
然后又对周晚晚自我介绍,“我是你刘阿姨!你没见过我,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这位刘大姐还真不是夸张,响铃援藏将近十年,每年周晚晚都会给她寄照片,响铃走到哪都会把他们兄妹的照片摆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藏区艰苦,文化生活更是乏味,周家兄妹各个漂亮。照片又都照得精致,几乎可以媲美后世明星海报,看他们的照片就成了那波援藏干部业余生活最喜欢的事。
甚至还有人要了他们的照片打算贴在自己宿舍的墙上,追星一般狂热。
所以这位从未见面的刘大姐对周晚晚异常熟稔热情,问完学习问生活,连连赞叹之后又热情地自告奋勇要给她做顿饭,“这孩子太瘦了,看着心疼!”完全像对待自家孩子一样。
沈国栋皱眉,他可不放心小丫头吃不明不白的东西。没等他说话,响铃马上接过话去。“刘大姐,囡囡看着小,过年都二十了,您可别把她当小孩子宠着了。晚上咱们吃啥她吃啥,不用单做。”
不能做饭,刘大姐的热情不减,开始关心周晚晚的个人问题,“有对象了没?阿姨给你介绍一个!”
沈国栋忍不下去了,站起来过去把周晚晚拉到身边。跟刘大姐握手,“刘大姐,我和囡囡明年结婚,到时候您一定要来喝杯喜酒。”
刘大姐也是在机关待了半辈子的人,马上自嘲了几句,又恭喜他们,可是眼睛里的震惊还是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来一些。几个以前不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也有着同样的眼神。
很明显,眼前这个穿着毛绒绒的白毛衣,可爱得花骨朵一样漂亮娇嫩的小姑娘跟冷硬不苟言笑的沈国栋,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真结婚了,那不得被欺负坏了呀!
沈国栋晚上回家在浴室的镜子里看了自己半天,又把周晚晚抓过来一起看,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俩相配得不得了,怎么大家一听说他们要结婚就露出这种表情?
“现在才知道心虚?晚了好几年吧?”周晨在打击沈国栋的道路上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的,全家他最记仇,这小子当年欺负妹妹的混蛋事儿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群众的眼光真是雪亮!”墩子本来打算安慰沈国栋几句的,可是一听周晨鼻子里哼一声,马上倒戈。
周晚晚乖乖坐在周晨身边抱着个杯子喝热巧克力,笑眯眯地看着几个人一句话不说,冬天的暖光照在她的睫毛和头发上,镀了一层暖洋洋的金边,天使一般漂亮纯净。
周晨看妹妹没帮沈国栋说话,揉揉她的头发去给她洗水果,沈国栋在小丫头一个关心的眼神下被彻底治愈,折腾着去烧水泡茶。
墩子看着这小丫头一句话不说就两面都讨了好,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机灵鬼!”
周晚晚再机灵也有没办法的事,沈国栋只能孤军奋战。
周晨洗了水果回来,沈国栋把泡好的茶双手端给周晨,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叫他,“二哥,喝茶。”
墩子一口茶“噗”地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又笑又咳嗽,简直惊天动地。
周晨一向从容淡定,却也被沈国栋弄了个措手不及,一下愣住,竟然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国栋一直举着那个小巧玲珑的小茶盅,直勾勾地盯着周晨,嗓门又高了一个八度,“二哥,喝茶。”简直就是在脸上写着外强中干色厉内荏。
要说沈国栋怕谁,那就真的只有一个周晨了。没办法,这小孩儿太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他不说,关键是他们家小丫头听他的呀!周晨要是总挤兑他,他倒是不怕,可他怕小丫头在中间不好受。
所以沈国栋快打斩乱麻,决定今天豁出去了,再丢人也非要周晨承认他的身份不可。
周晚晚把脸埋在杯子里忍笑,沈国栋这人混起来还真是谁都没办法,把他们家周小二都给整没词儿了!
周晨看看笑得趴在沙发上的墩子,又看看妹妹,很快想明白沈国栋的心思。他把眼睛里涌上的笑意压下去,面无表情又慢条斯理地坐下,还是没接沈国栋的茶,反而去问妹妹,“你让他叫的?”
周晚晚抬头,大眼睛里笑意盈盈,埋在高领毛衣里的一张小脸白嫩嫩米分嘟嘟,让人看了就想从心底微笑出来。
“他……”周晚晚指了指沈国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埋在周晨怀里笑得直打跌。
周晨抱着妹妹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沈国栋急出一脑门儿汗,初战不利,在三个人的笑声中完败。
不过他一向不比常人,出了一次糗反而不再在乎面子了,见着周晨就毫无障碍地叫“二哥”,不管他答不答应,反正他是单方面认可了这个全新的兄弟关系。
周晨也迅速适应,每次都非常完全地无视他,让他自己唱独角戏去。
“沈哥哥,你要加油!”每次进周晨家之前,周晚晚都会给沈国栋打气,进了门就换一张脸,完全不肯帮他了。
沈国栋还给周晚晚找理由,“囡囡越帮我小二越不待见我!小丫头聪明着呢!”人后他还是不肯叫周晨二哥的。
墩子撇嘴,“我还比你大呢!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叫我一声哥!你就挑老实人欺负吧!妄我那么帮你!”
沈国栋可一点不心虚,“你那叫帮我?那就是瞎捣乱好不好?!小二不帮我,人家一句话就能说到点儿上!”然后又遗憾,“我要早点听他的就好了!”小丫头也不用受那么多委屈了。
墩子鄙视他,“过河拆桥!”
沈国栋不搭理他,摇头晃脑地去接着讨好周晨,走前还气墩子,“我把河过啦!你呢?你呢?”
沈国栋在被周晨承认的道路上誓不回头,周晨背地里跟周晚晚说起,也笑得不行,“一定得让大哥看看这小子吃瘪的傻样子!”
周晚晚不敢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要让周晨觉得她外向事情就更难办了,赶紧附和,“事先别跟大哥说,看他能不能笑喷!”
周晨捏妹妹的鼻子,“就你鬼主意多!大哥也敢拿来开玩笑!”却也默许了她的恶作剧。他也想看看大哥被沈国栋雷翻的样子。
沈国栋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成了全家人的笑话,抱着周晚晚兴致勃勃地计划,“大哥来了让他帮我跟小二说说,肯定能行!小二听大哥的!”
响铃结婚,石云怀孕不能来,周阳计划着要带周十一过来参加婚礼。
周晚晚提醒他,“叫二哥!说漏嘴了周小二记你好几年!”
☆、第四五二章 吃醋
响铃的婚礼定在腊月二十,结完婚正好婚假年假一起休,能多出去玩儿几天。
腊月十八,周阳带着周十一和响铃的舅舅一家人来到省城,家里马上热闹起来。
周晨这边地方虽然没沈国栋那边大,可是省委大院门禁森严,大家还是决定先在他家里团聚,肖劲作为准女婿更是得极力表现,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又很有眼色地把响铃推出来陪舅母和表姐说悄悄话,周阳几个陪着舅舅和表哥喝茶聊天。
屋子里十多个人欢声笑语不断,周十一小炮弹一样横冲直撞,小汪跟在他身边也玩儿疯了,没了石云的武力威胁,这两个破坏大王几个宠孩子的大人完全管不住,最后还是周晨拿出美食诱惑,才让他俩老实一点。
肖劲在周晨的临时培训下斯文了不少,又刮了大胡子,理了发,再换上周晚晚为他准备的新衣服,即使依然大嗓门一笑露出十八颗牙齿,可他五官立体大气,气质粗犷中带着洒脱爽朗,形象上还是很过得去的。
女人心细,看得都是细节,等肖劲撸起袖子飞快地把一盘香菇切成细丝,颠起大勺呼呼冒火苗,再听说他父母双亡,响铃嫁过去没有姑嫂难题,舅母的眼里就只剩欣慰和喜悦了。
舅舅更关心的是肖劲的性格为人,当然也得问工作和收入,霍老头腆胸叠肚地端坐,收起鸡贼和不靠谱,他的八字眉也不那么好笑了,当起肖劲的介绍人还是挺称职的,至少舅舅和表哥被他大学老教授的头衔一镇,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怀疑。跟肖劲笑得更亲切了。
等尝了肖劲的手艺,再看了他酒桌上的大气豪爽,舅舅算是彻底放心了,私下里跟周阳感慨,“响铃算是苦到头了!她娘总算能闭上眼了!”
团圆宴圆满成功,舅舅一家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明天又有很多婚礼上的事需要忙。大家早早就准备休息了。
响铃的新房不好招待客人。肖劲在大学的宿舍又几乎搬空,要招待舅舅一家显得有点简陋,周晚晚早就建议让舅舅一家住到她在公安小区的房子里。墩子送了房子还送装修,最近刚装好,地方大环境好,正好招待贵客。
响铃执意不肯。那房子周晚晚一天没住,怎么能让别人先住进去。沈国栋把响铃拉到旁边跟她嘀咕。“放心让舅舅去住吧,那边囡囡住不着。”他是绝不会让小丫头住一天别人送的房子的,墩子也不行。
响铃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却相信他的话。想想周晚晚确实住不着那边,就带着舅舅一家过去了。
周十一抱着周晚晚的脖子不撒手,说什么都要跟小姑姑睡。周晚晚也笑眯眯地点头。小汪早就跑到周晚晚的房间里蹦跶去了。周晨这里热闹又有好吃的,还有玩伴儿。它是绝对不肯走的。
沈国栋看带不走周晚晚,他也不肯回家去,跟在周阳后面笑嘻嘻地耍赖,“大哥,我今天跟你挤挤!”
晚上大家都安顿好,沈国栋跑到周晚晚房间要个晚安吻,刚亲了一下她的小脑门儿,埋在被子里的周十一就把脑袋露出来,中气十足地嚷嚷,“国栋叔叔你也得亲我一口!”
沈国栋老脸一红,心虚地瞄了好几眼门,就怕隔音不好被周晨听见了收拾他。
亲过了小电灯泡,小汪又把毛茸茸的大脑袋凑过来,沈国栋一巴掌把它打回去,“操!你来凑什么热闹!”最后在周晚晚和周十一的注视下又不得不给小汪揉揉,拿肉干哄好了它才算完。
从周晚晚的房间溜出来,沈国栋一眼就看见了端着一杯水站在厨房门口的周晨,虽然心里给自己辩解他什么都没干不用心虚,嘴上却不利索,“小二……那个,二哥,你还没睡啊!”
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明显就是做贼心虚嘛!
周晨懒得搭理他这没出息的样子,鼻子里哼一声就端着水杯回自己房间,墩子丝毫不顾及沈国栋的自尊心,笑声肆无忌惮地传了出来,被周晨轻飘飘的一眼掐断,世界总算清净了。
沈国栋完全不在乎,笑嘻嘻地回去准备跟周阳拉关系,一进门还没说话,周阳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国栋摸摸鼻子,想想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阳最有大哥的风度,肯定是墩子不能比的,适当笑了一下就收住,还拍拍沈国栋的肩膀认真表扬他,“囡囡最近气色很好,竟然还长了点肉,真是不容易。”
这句话比什么都能安慰沈国栋,他马上嘚瑟起来,“养了快二十年了,总算养出点经验来!这小家伙口味实在是刁钻,训练得我都能去做国宴了!”明明是抱怨的话,却被他说得幸福满溢,真真是被折腾得甘之如饴。
周阳不去计较他的得意忘形,还顺着他的话说,“再刁钻也都是你惯出来的,谁让你手艺好呢,要是跟着我,她就只能是疙瘩汤里要不要放鸡蛋的品位了。”
沈国栋的脑子总算还没彻底短路,赶紧恭维周阳,“还是大哥最了解囡囡的,有时候她钻起牛角尖来,我们谁都没办法,回到大哥身边,大哥几句话她就能笑出来。以后还得大哥多教我。”
沈国栋难得这么认真谦虚,周阳被他说得笑了出来,“你就别忽悠我了,更别指望能把小二忽悠了,囡囡现在跟你最亲,别说小二,连我看着都有点吃醋,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找我说情也没用。”
沈国栋一下瞪大眼睛,被周阳那句“囡囡现在跟你最亲”震得说不出话来。他可从来没敢奢望过这种待遇,只要小丫头肯接受他他就睡觉都能笑醒了,哪里敢想去取代周阳几个在她心里的位置,让她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周阳被沈国栋气笑,“你得对自己对囡囡都再多一点信心,要不然可真对不起她对你的维护了。到时候让小二知道,可就不是不待见你这么简单了。”
沈国栋这回是彻底高兴得结巴了,“大,大哥……”
周阳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又欣慰又感慨,“从小到大,小二最了解囡囡,他都吃醋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沈国栋傻笑,原来周晨不是不待见他,也不是不看好他,这小孩儿是吃醋了呀!
周阳也笑了,“小二的心情我理解,所以我不会帮你的。这段时间你就辛苦点,等他心里的弯儿转过来就没事了。我们都知道囡囡交给你是最放心的,比我们自己带着还放心。”
沈国栋获得这样的肯定,而且还是他和周晚晚最看重的大哥的肯定,一时竟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周阳认真叮嘱他,“囡囡是我的妹妹,你是我的弟弟,我希望她幸福,也希望你的感情不被辜负。你一直对她情深意重,现在她也对你全心全意,看到你们这样,我是真放心了。
以后你在感情上对囡囡要再有信心一些,我们从小看她长大,都知道这孩子最重感情,你在她心里既是哥哥还是爱人,双份的重量谁也比不过你的,不要再妄自菲薄,更不要心虚,你比谁做得都好。
感情不只是肯付出就行了的,更需要对方能真正懂得。如果囡囡对你的感情总被你误解,那对她也是一种辜负,时间长了她也会觉得委屈。你得让自己相信,她喜欢你跟你喜欢她一样多。”
周阳说完看看沈国栋,想想又笑着补充,“可能她喜欢你真没你喜欢她多,可是她人小力薄,尽力就好了,你都让小二吃醋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说服力?”
沈国栋激动得一晚上睡不着,左思右想了很久,熬到天刚放亮就起床给全家人做早饭,等大家起来,被一桌子复杂的早餐晃花了眼,连小汪都有了新煮好的肉骨头。
沈国栋眉开眼笑地叫周晨“二哥”,真心诚意,再没有一点别扭,甚至在周晨眼皮底下哄周晚晚起床擦脸也不再心虚,跟前些天放不开手脚的小心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墩子跟周晨给他上眼药,“这小子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嚣张?大哥来了觉得有撑腰的了!”
周晨却没再挤兑他,眼里笑意温润,还指导他,“洗毛巾时放一滴花露水再给囡囡擦脸,她能清醒得快一些。要是醒了还懒床,热毛巾后面就换凉毛巾擦手,别惯着她。”
这是完全信赖地把妹妹交给他了。
沈国栋自此对周阳更加佩服敬重,他们几个人离家多年,可是人生中每每遇到大事,还是会去依赖信任这个大哥,而且周阳也总能帮他们理清问题,指出出路。
这不止是从小形成的默契和了解,更得有他对弟弟妹妹一如既往的关注和爱护才能这般一语中的。
无论到什么时候,周阳都是他们几个感情上最能依赖的大哥,在他们的人生中给予着山一样不可动摇的庇护和包容。
☆、第四五三章 拼酒
响铃和肖劲的婚礼在省委职工餐厅请客,客人来了三四十桌,大部分是宁大的教职工、省委干部和省考古队的人,大家彼此都熟悉,不分娘家人还是婆家人,坐在一起聊得非常热闹。
周晚晚早早给几个哥哥和舅舅家的表哥穿上她准备好的衣服,都是统一的改良立领中山装,去掉四个兜,只在左上和右下做了两个装饰性的一字口袋,又放上同色系的手帕。
周十一也穿上同样的衣服,挺着小胸脯不肯坐下,就怕弄皱了衣服。
不说舅舅家的表哥,周阳几个都长得挺拔伟岸,气质又好,合身挺括的毛料衣服穿在身上就非常亮眼,几个人在响铃身后一字排开,这样的小舅子阵容实在是让来接亲的肖劲压力很大。
几个陪肖劲来接亲的宁大年轻老师也不敢再折腾,他们来之前可是卯足了劲儿要抢新娘的。
响铃本来是要周晚晚做伴娘的,沈国栋自告奋勇要做伴郎,让小丫头跟别人在婚礼上站一起,他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可是伴郎就必须跟着新郎来接新娘,他又不想放弃小舅子的特权,最后周晨出马,给周晚晚讲了一通伴娘的责任和待遇,周晚晚就主动把伴娘的工作让给了别人,沈国栋也不用去做伴郎了。
沈国栋对周晨佩服得不行,跑过去溜须拍马,周晨却不领情,“我只是不想破坏婚礼的气氛而已!”周晚晚做伴娘,有沈国栋在旁边看着,谁都得忌惮他,大家既不敢闹伴娘也不敢动伴郎,婚礼不得沉闷死!
响铃一直把周晚晚当孩子。既然她不想做伴娘,就让她去押车。周晚晚看看押车的周十一,嘴角直抽。人家结婚押车的童男童女都是几岁的小朋友,她二十岁了还去押车?真是有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
虽说她不肯去押车,肖劲也给她准备了大大的红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进门,马上就在周晚晚和周十一手里塞了一把红包。
肖劲看着不拘小节。做事却最会抓重点。讨好了这两个小祖宗,那四个小舅子就拿下一大半了!
果然,周晚晚和周十一被哄得眉开眼笑。他受到的阻力就小了很多,最后在找鞋环节,沈国栋关键时刻的一个眼色让他顺利过关,终于能把新娘子接走了。
亲戚朋友们都随着新娘涌出门。只剩下自家人的时候墩子和周晨一把把沈国栋制住,“你这个叛徒!临阵倒戈呀!”
周阳也被气笑了。“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沈国栋老老实实受罚,有苦说不出。他能说他是被肖劲威胁了吗?
昨天肖劲找到他,“国栋,你和囡囡明年也结婚吧?到时候我肯定好好去给你们帮忙!我得算是娘家人吧?”然后就大言不惭地拜托他。“明天接亲的时候你还得多多照顾一下啊!”
沈国栋想想自己的婚礼,到时候周晨和墩子肯定是不能放过他的,如果再加上一个一肚子坏水儿又唯恐天下不乱的肖劲。难道他还真能抢亲不成?他想抢小丫头也肯定不会跟他走啊!
所以他为了自己,只能做叛徒了。
周十一在几个大人脚边急得团团转。抱着他爸爸的大腿提醒,“新娘子走啦!我们快点跟着呀!”
周晨赶紧忽悠他,“国栋叔叔是叛徒,让你少拿了好多红包!”
周十一才两岁,还不会花钱,只知道红包是好东西,拿得越多越好,反而更加执着。马上去找沈国栋算账,小牛犊子一样冲过去抱着沈国栋的腿往他身上爬,“国栋叔叔你是叛徒!我不让我小姑姑跟你结婚了!”
这小家伙什么都不懂,第六感却非常准,一下就抓住了沈国栋的软肋。
周十一力气大得惊人,沈国栋的裤子几乎被他拽下来,一时间手忙脚乱非常狼狈。
周阳看闹得差不多了才制止他们,带着几个人出门去参加酒宴。
沈国栋在他身边委屈地嘀咕,“大哥,我打算和囡囡明年五月份结婚。”
周阳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原谅他,“肖老师太不老实了!”
墩子却没原谅他,在旁边给他泼冷水,“囡囡同意了吗?”
沈国栋看了看牵着周十一走在前面的周晚晚,梗了梗脖子,想跟墩子叫板却不敢大声嚷嚷,“我还没求婚呢!你就等着喝喜酒吧!”
要是以前提起这件事,他肯定是心里没底的,现在却非常雀跃期待。反正小丫头已经接受她了,她不喜欢五月结婚就六月,六月不行就七月,大不了他多求几次,总有一次会成功。
沈国栋和周晚晚的喜酒哪天喝还不一定,响铃和肖劲的喜酒却是得货真价实地喝的。喜宴还没进行到一半,就演变成了一场拼酒大战。
响铃漂亮随和又非常会做人,虽然离异却没有孩子也无家累,在省政府和下面单位里着实有几个忠实追求者,最后让肖大胡子抱得美人归,不服气的可不止一个。
敬酒的时候被人钉牢,一点手脚都不能做,肖劲实实在在地喝了不少白酒,后来又被拉去单独联络感情,为他挡酒的伴郎一轮没撑到就晕得走不了直线了。
肖劲一直自诩北方蛮夷出身,平时很是能喝几杯,最后也有些支持不住了。
沈国栋盯着周晚晚和周十一喝汤,又挑好消化的东西单独给他们吃,一点上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早就分好工了,省政府这拨客人由他出面招待,周晨招待考古所和宁大的,周阳在双方长辈和领导那桌压阵,现在酒桌告急,当然得让墩子去。
墩子果然不负众望,几轮下来,喝跑了大部分,剩下几个特别滑头或是特别能喝的,虽然他酒量很是不错,这样的车轮战下来脸色也开始泛红了。
周晨眯了眯眼睛,跟饭店经理打了个招呼,过去拦住墩子又要一口干掉的酒杯,拿起桌上已经满好的酒行云流水般连喝三杯,对几个已经喝得面红耳赤的客人温文儒雅地笑:
“看大家喝得这么热闹,我一时酒瘾也犯了,既然都是同道中人,不如咱们单开一桌,今天索性喝个痛快。”几句话就把墩子替了下来。
墩子还要阻拦,还没说话被周晨黑幽幽的眼睛扫了一下,马上老实了。
周晨本就气质清雅五官精致,今天又着意好好修饰了一番,在一群撸胳膊挽袖子拼酒的糙老爷们中间芝兰玉树一般夺目,被这样一个漂亮出众的人物下战书,再加上他先声夺人的那三杯酒,几个被酒精烧得头脑发热又故意闹腾的客人更是热血沸腾不肯甘休了。
酒桌按周晨先前的吩咐被转移到餐厅的单间,被拼酒那几桌闹腾得几乎喧宾夺主的婚宴终于可以顺利进行。
周晚晚追上周晨,把手里的两颗花生米送到他嘴里,笑眯眯地叮嘱他,“二哥,喝酒之前垫垫胃。”
兄妹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周晨也笑着叮嘱妹妹,“去吃点东西,那么多人呢,不用你事事操心。”
周晚晚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肖劲特效解酒药,新郎官婚宴上不喝个微醺哪算结婚呐?反正他到量了就有人给他挡酒,总不会让他醉倒的。可是现在形势有变,她当然得护着周晨了。
兄妹俩刚要分开,身后忽然想起一个惊讶的声音,“周老师,这是你妹妹吧?长得跟你可真像!你们家人把营养都放脸上了吧?怎么都这么好看?!”
周晚晚回头,一个一头短发英气勃勃的女孩子站在他们身后。
周晨竟然没有因为这女孩的口无遮拦而生气,还好脾气地给周晚晚介绍,“这是考古所新来文物维护员邵静,宁大毕业,以前我教过她几门专业课。”
然后很熟稔地奚落邵静,“知道是我妹妹你还这么一惊一乍干什么?赶紧回去等着,一会儿要上拔丝地瓜和春卷了,吃不着可别再跟我要。”非常难得地包容亲切。
周晨待人一向随和亲切,跟他相处几乎没有不喜欢他的人。可是要说关系好,除非他肯欺负你。
周晚晚的眼睛闪了闪,又仔细看了邵静两眼,这个女孩子眼神清澈,衣着气质都非常大气,虽然口无遮拦,可难得地不让人讨厌。最显眼的是那两道剑眉,英气飞扬,让她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有精神。
邵静跟名字完全相反,一点都静不下来,声音清脆语气爽朗,“你不是要跟他们喝酒吗?我来凑个热闹!”说完也不管周晨的态度就先走了进去,非常自来熟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抬手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先敬了桌上的人一轮。
周晨也不急着跟进去,拍了拍妹妹的头,“放心吧,不会让这几个家伙搅了婚礼的。”
周晚晚手腕一翻,手里多出两颗单独包装的酸梅,“给邵静解解酒。”
周晨却不拿,“她酒量好着呢,用不着。”然后又笑,“也得让她受点教训,别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地乱闯。有我看着呢,出不了大事儿。”
周晨进去了,周晚晚在门口看了几眼,邵静竟然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喝了三轮了,脸色一点变化没有,看来还真是有些酒量的。
周晚晚回身想离开,迎面碰上站在她身后不知道多久的郭克俭,“别担心,我进去看着小二。”
郭克俭手里搭着大衣,衬衫领子解开了两颗,很显然也是喝了不少酒的。
☆、第四五四章 拒绝
周晚晚冲郭克俭点点头,“郭哥哥不用麻烦,好几个人排在我二哥后面做替补,不会让他孤军奋战的。”
郭克俭因为喝了酒,说话就随意很多,“别人是别人,我总得表达一点心意才是,这边都是酒鬼,你去新娘子那边吧,别磕着碰着。”
既然他这样说了,作为主人周晚晚就不好再拦。婚礼本就是个接受善意和祝福的地方,自家人再能担当,也不能把别人的善意帮忙往外推。
而且,即使微醺,郭克俭还是郭克俭,他不可能做出逞强使性的事,这一点大家都明白。
周晚晚不再跟郭克俭客气,想了想还是给了他一块花生糖,“郭哥哥喝酒之前吃点东西。”
郭克俭把糖放在手心,拿手指拨了几下才笑着抬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糖。”真是有些醉了,平时的郭克俭肯定不会这样直白。
“这是今天的喜糖,还有水果味儿的,周十一爱吃,我就都挑给他了。”周晚晚在心里叹气,她确实是记得郭克俭喜欢花生糖的,可是那能代表什么呢?清醒以后的郭克俭肯定会后悔说这句话的。
郭克俭却不肯罢休,脸上一副“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说什么我都不信”的表情,“那我可得感谢周十一了!”语气调侃,竟然抬手要去摸周晚晚的头发。
周晚晚后退一步,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郭哥哥,我找人送你回去吧,你醉了。”
郭克俭的目光在周晚晚身后一扫。忽然语带寞落,“我是醉了。我忘了,你不喜欢喝酒的人。沈国栋就从来不喝酒。”然后直接走进拼酒的单间,一个字没有再对周晚晚说。
周晚晚皱眉,还没等她明白怎么回事,沈国慧端着一碗热汤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冲着郭克俭的背影喊道:“郭哥哥!我让厨房单独给你煮了碗酸辣汤。你喝点解解酒。”这声“郭哥哥”实在有点违和。她以前可从没这么叫过。
不知道郭克俭听没听到,他很快走进单间,门迅速关上。把沈国慧和她的酸辣汤拒之门外。
沈国慧端着汤愣在当场,咬着嘴唇又气又恼。她一路端着汤急匆匆走来,在人头攒动的大厅里只追随郭克俭的身影,竟然现在才看见一边的周晚晚。
“周晚晚。你想攀上我们沈家就安分点!我爷爷可不会让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进门!”沈国慧满脸通红,色厉内荏。端着汤的手都在抖。
周晚晚走开两步,对她手里的汤严加防范,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沈国慧。我家没请你来参加婚礼,你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客人,识相点就赶紧自己走。否则我叫人赶你出去。你刚出过一次风头还不够?还想再来一次?”
沈国慧气得口不择言,“你这个小**!”手里的汤作势就要向周晚晚泼去。
周晚晚迅速走到她跟前。手上一个巧劲儿,沈国慧手里的汤全部撒到了她的衣服上。
周晚晚对她的一身狼狈挑了挑眉毛,“还不走?你可真是不嫌丢人!”
沈国慧一身汤汤水水,虽然不至于烫伤,可却不得不离开了。沈国慧这人最重穿着,周晚晚早在跟她同学的时候就知道,这种情况她是绝不会留在人前出丑的,多大的气都得憋着。
“你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小**怎么进我们沈家的门!”沈国慧咬牙切齿地冲周晚晚放了一句狠话,就急匆匆地从大厅的员工通道走了出去。
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一身脏污出现在前面的客人面前的。
沈国栋抱着本应该去厕所的周十一从后厨出来,一人手上两串草莓糖葫芦,迎面碰上眼圈泛红的沈国慧。
“二哥!你管不管周晚晚?!她竟然还缠着郭哥哥!”沈国慧还是很有眼色的,这么气急败坏的时候也知道说周晚晚泼她汤沈国栋肯定不管。
沈国栋皱眉,严厉地低声训斥她,“你胡说什么?!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把郭克俭当好东西呢?!以后你给我离囡囡远点儿!再让我看见你往她身边凑,我肯定扇你!赶紧滚!”
沈国慧愤恨而去。
沈国栋过来仔细把周晚晚打量一遍,确认她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她欺负你了?”真是偏心到没边儿,明明沈国慧一身狼狈,他却只担心这个衣着整洁的。
周晚晚笑,“我欺负她了。”
沈国栋把手里的草莓糖葫芦递给她,“可算让我放心一回!奖励你的!再接再厉!”
周十一赶紧邀功,“姑姑,这串是我串的,给你串的!”
周晚晚过去亲了一口他红扑扑的小脸蛋儿,表扬了他几句,又问他,“国栋叔叔带你上厕所,又给你做糖葫芦,你怎么感谢他的?”
一看这草莓糖葫芦就不是饭店的东西,这个季节哪有这么多鲜草莓拿来做菜?
周十一从小就物质条件优越,又有他们几个宠着,大人要是在小事上不多加引导,很容易让他对别人的善意习以为常,失了感恩之心。
好在周阳和石云对小十一的教育很上心,他又是个纯善的孩子,被周晚晚一问,马上挺着小胸脯骄傲地跟姑姑显摆,“我给国栋叔叔也串了一串,他说留着回家再吃。我还给我爸和二叔、墩子叔叔都串了,在冰箱里放着呢!”
周晚晚又表扬了他一通,哄着他吃了点东西。
喜宴进行得很顺利,要结束的时候沈国栋端着茶杯又去走了一圈就回来了。他平时积威太甚,客人们,特别是省政府那一拨,巴不得他不陪着,也能放开点吃喝笑闹。
等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周晨、墩子和郭克俭才从包间里出来。身后的酒桌上东倒西歪放到一片,没一个坐得住的。
周晚晚好奇地瞄了几眼,没看到邵静的身影,应该是喝到一半就离开了。
酒宴一结束,周阳就告辞回家。石云的预产期要到了,要不是响铃结婚,他又不放心妹妹的感情发展。是绝不会离开家的。家里虽然有石雨和赵五婶照顾。他也是时时都悬着心。
周十一被留了下来,等沈国栋几个放假再带他一起回家过年。
年轻人都涌去新房,摩拳擦掌准备闹洞房。
墩子和周晨几个一起看周晚晚。周晚晚很自觉地表态,“我回去带周十一,就不过去了。”她想过去看热闹这几个人也不会同意的,她还是别费那个口舌了。
明明她都要入洞房的人了。看一看闹洞房有什么呀?可作为一个一直懂事贴心的妹妹,她还是继续懂事下去吧!
沈国栋把周晚晚和周十一送去沈爷爷那里。跟周晚晚交代,“我去观摩一下,回来给你讲。”
周晚晚不明白,他观摩闹洞房干什么?沈国栋看着周晚晚清亮的大眼睛。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是为他们自己结婚闹洞房做准备吧?小丫头还没答应他求婚呢,要是知道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考虑结婚,还不得吓得不肯结婚了呀!
而且。作为一个准新郎,他也还是有一点点紧张的。虽然他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表露出来。
虽然是打着观摩的旗号。沈国栋也只是过去坐了一下就回来了,没办法,有他在大家就完全闹不起来,周晨和墩子合力把他起走了。
沈国栋回来的时候周十一正在给沈爷爷和周晚晚讲他的小弟弟,他是认定了石云肚子里会有一个弟弟的,名字都想好了,叫周十二。
“万一是妹妹呢?要叫什么?”沈国栋非要打击他。
“妹妹就叫周十三,十二的名字是留给弟弟的。”周十一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小孩。
“万一你妈再不给你生弟弟怎么办?”沈国栋非要难为人家两岁的娃娃,也亏周十一聪明,身体和智力都达到了四五岁孩子的水平,听了他的话很认真地琢磨,然后一指周晚晚,“那就让姑姑给我生弟弟,生出来就叫周十二!”
沈国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脸色都变了,他儿子可不叫这么傻的名字!
沈爷爷哈哈大笑,抱着周十一亲了两口,在周晚晚面前不好催他们抓紧结婚要孩子,只好拿周十一过干瘾。
晚上沈国栋抱着周晚晚商量,“以后咱们生个女儿,照着你小时候的样子生!”他这辈子唯一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的小孩儿就是周晚晚小时候,实在想象不出他们的孩子会是别的样子。
腊月二十八,沈国栋几个放假回向阳屯过年。沈爷爷早在几天前就去中央开会了,这个新年也要在北京过。这一年国家在经济、政策和军事上有很多大的决策,沈爷爷更加忙碌,过年也是一直在工作的。
好在有周晚晚照顾,他的身体一直硬朗健康,还能经得住这样大强度的消耗。
跟他同期的老干部已经没几个了,而且大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像他这样老当益壮跟年轻人一样还在一线拼搏的已经凤毛麟角,所以更显得至关重要,最近更是坐镇了几个全国性的大变革,所以更加忙碌。
车子还没进村,就在东头的打谷场上看到一片红红绿绿,走进了更是锣鼓喧天,“扭秧歌!我爸说今年过年要扭秧歌!”周十一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连一只念叨着的弟弟小十二都忘了。
石云前天刚给他生了个弟弟,按周十一的要求,就叫周十二。
打谷场上围了一圈人,虽然还只是排练,大家也都兴致勃勃,完全不在乎冰天雪地里的严寒。
“今年过年可热闹了,队里不止办了秧歌队,还冻了好多冰灯,到时候带你们出来看。”沈国栋怕周晚晚一高兴跑出去冻着,赶紧用许诺把她留在车里。
☆、第四五五章 回家
开车的墩子也怕这两个小家伙下车冻着,不敢减速,直接开到家门口。
周阳如有心灵感应一般,早就等在门口接他们,旁边还站着翘首以盼的赵小三儿和赵小四儿。
车门一开,小汪第一个冲了下去,周十一紧随其后,粗声粗气地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嚷嚷,“我弟弟呢!他喜欢我给起的名字吗?”
周阳拿了一件大衣,把周晚晚从头罩到脚,吩咐周晨,“带囡囡进屋,东西我们拿。屯子里风硬,她刚回来不习惯,别感冒了。”
周晚晚本就穿得多,下车前沈国栋又给她加厚了一层,被周阳再这么一捂,企鹅一样扎扎着两只胳膊,弯儿都回不过来。
连一向她穿多少都觉得不够的沈国栋都笑了,却也一点不敢放松,忍着笑哄她,“快进屋去,让你第一个看小十二!”
周晚晚被周晨带着进院子,赵小三儿笑着揉了揉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的大围巾安慰她,“娘给你做了大棉袄,又轻又暖和,再出门就不用穿这么厚了。”
赵小四儿叫了一圈儿哥哥,最后还是黏着周晚晚,拉着她的手进屋。
沈国栋开了后备箱和周阳、墩子往下搬年货,赵小三儿过去帮忙,从背影上看,已经比周晨还高壮了。
听到他们回来,石良和石云的另一个弟弟石磊也出来了,后面跟着赵五婶、宝成婶和石雨一群要好的邻居和亲戚。
今天是小十二出生三天,向阳屯这边的习俗是姥姥家那边的亲戚过来“下奶”的日子。
所谓“下奶”,就是亲戚们带着适合产妇吃的好东西过来,给母亲补养身体,让奶水更充足。后来演变成带的东西不止是吃的,还会有给小婴儿的礼物。而很多屯邻也会选择这一天过来“下奶”。
这是向阳屯这边小孩子出生的第一个重要日子,姥姥家来人多少和带的礼物贵重与否,直接表示了对孩子和自家闺女的重视程度。
今天石云的弟弟妹妹们都是全家出动,还有舅舅和姨姨,加起来来了二十多口人。周阳请了赵五婶和宝成婶过来帮他招待亲戚,他要忙着准备迎接弟弟妹妹回家。实在是分身乏术。
周晚晚进屋跟大家打过招呼。在火墙边散了寒气又捂暖了手,就赶紧去看石云和周十二。
石云和孩子都非常健康,看见周晚晚。赶紧把还在熟睡的小十二放到她怀里给她看,被打扰醒了的小家伙竟然不哭不闹,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
把周十二抱在怀里,周晚晚马上就移不开眼睛。小十二长得太像周晨了。
不同于小十一结合了父母的优点,长得虎头虎脑地可爱。小十二虽然才出生三天,轮廓和眉眼竟然跟周晨几乎是一模一样,精致秀雅,竟然很难找到周阳和石云的影子。
“我说这孩子长得像姑姑吧!你们看。简直一模一样!”宝成婶不是看不出来小十二像周晨,可是又怕说了让人多想,就一直说小十二像跟周晨长得非常像的周晚晚。
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又替石云计划着再生一个,最好是女孩儿。要是像姑姑就更好了。
周阳搬完东西进屋,看看在周晚晚怀里打着小呵欠的周十二,笑着问妹妹,“是不是长得跟小二一模一样?”
周晚晚也笑,小声跟大哥吐槽,“就是脾气不要跟周小二一样,要不然咱们被他俩欺负得就没出路了!”
周阳笑,却不赞同妹妹的看法,“至少出去了不用跟着操心!”周十一小小年纪就显露出小霸王的本性,屯子里的学龄前儿童被他欺负了个遍,甚至在学校里都能跟低年级的孩子打起来,让周阳和石云很是操心。
石云坐月子,沈国栋几个不好进来多待,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周阳抱着小十二出去给他们看,男人们就坐在客厅说话,女人们留在屋里陪石云。一时间家里笑语晏晏,非常热闹。
屯子里也陆续有人过来道贺,都带了礼物,或是一篮子鸡蛋,或是几尺花布,甚至还有手巧的媳妇送了做好的小孩子衣服,针线精细,非常用心,连很多平时没什么来往的人家也过来了。
周家兄妹小时候见了太多人情冷暖,长大以后在人际交往上很是慎重,这些年虽然一直是十里八乡过得最好的人家,真正跟他们走得近的却没几家。
周十一出生的时候也没来这么多屯邻,今天会来这么多人,是因为周阳在队里办了个砖瓦厂,盈利非常丰厚,今年年终算账,就砖瓦厂分红这一块,全队每人就能分到三百多块,比一个挣一等工分的大劳力干一年分得多了好几倍。
现在农村还是集体所有制,生产队还没解散,个人是不允许办厂的,可是国家经过一系列改革,在很多经济政策上已经松动很多,打着集体的旗号,周阳很大胆地开始实施一些心里的想法了。
虽然周阳的砖瓦厂无论所有权还是盈利都是队里的,但从提出想法到一步一步建成,再到管理和销售都是由他一个人主持的。
以前周家日子过得红火,那也只是他们一家的事,在别人得不到一点好处的前提下,大家的嫉妒和酸话就多了起来,现在周阳一个人就给队里每个人都创造了这么大的利润,全队的人都开始跟他们家亲近起来。
周阳虽然接受大家的善意,却早做了准备,从砖瓦厂建成那天起,就把人事和财务这两块都交给了老队长,他自己一点都不肯Сhā手。
要用人了,就找老队长要,只要能干好活,老队长派谁来他都没意见;赚了钱了,就都交给老队长分配。他只把帐做得清清楚楚,钱是平分给大家还是做集体储备金,他一概不管。
老队长不是不明白周阳的顾虑,主动把最容易引起争议的两块管得滴水不漏,他多年积威,又为人正直从不徇私,让队里的一些人想挑事儿都挑不起来。
周阳躲开了麻烦。又给队里带来了巨大利益。威望骤增,几乎全队的人家都来给小十二“下奶”了。
周阳收下大家送的礼物,把他特意让周晨几个从省城带回来的糖果、糕点、罐头分给大家。却对一些人希望把自家人送去砖瓦厂干活的事避而不谈,“谁去干活儿老队长说了算,我都听他的。”
去砖瓦厂干活,在队里的分红之外还有一份不少的工资。每个月都是现钱,这对从来没有机会赚现钱的农民来说。简直就跟城里人差不多了,大家当然都抢着去。
连周春发也带着周春亮过来找周阳,希望能安排他们去砖瓦厂干活。
两个人都穿着露着黑灰色旧棉花的破棉袄,佝偻着身体畏畏缩缩地不敢看人。
周春亮也不坐。靠着墙根蹲下来,一句不问刚刚出生的周十二,更不看周晨几个孩子。一如既往地冷漠。
只是看见周十一手里的点心,才低着头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你奶牙口不好,还没吃过这么好的城里干粮……得先顾着老人,哪能这么惯孩子……”
沈国栋抱着周十一就走,要不是周阳还得在这里住,不能做得太绝,他真想把周春亮拎出去踹大雪壳子里埋上!
周晨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把周春亮冒着浓重刺鼻烟味儿的大烟袋锅子拿走放到外面窗台上,“别在屋里抽烟,家里还有没满月的孩子呢。”
“你们小时候可没这些讲究。”周春亮还是自己嘀嘀咕咕,谁也不看地自言自语。
“我们的心没那么硬,可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那种苦!”周晨要不是为了陪周阳,也早就走了。
虽然早就不再在乎周家人,可是每次看到周春亮想跟他们摆父亲的姿态,即使知道他是痴人做梦,也控制不住让人要生气。
周阳冷淡却坚决地拒绝了他们,没给他们任何纠缠的机会,很快把他们送走。
兄妹几个相视而笑,谁都不再提一个字。所有的失望和苦难都被他们抛在了周家,现在已经没什么东西能再影响他们的生活了。
大年三十,一家人开始欢欢喜喜地过年。周晚晚带着周十一贴对联,挂红灯笼,布置家里,沈国栋跑前跑后地帮忙,又要做苦力又要护着他俩别摔着碰着,忙得不亦乐乎。
周晨和墩子在厨房准备年夜饭,墩子不会做菜,可给周晨多年打下手的经验却谁都比不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下手打得比大厨沈国栋还到位。
周阳专职伺候月子,他和石云都没有长辈,别人再想照顾也都有自己的事,从周十一开始,石云坐月子就都是他照顾。
“整整一个月,他就没让我们娘俩沾过一滴生水。”石云曾经跟石雨和娘家人提起生周十一时的事,眼里都是满足幸福。
吃过下午的团年饭,周晨和好除夕的饺子馅儿,外面的天色也黑了下来,看着穿好大衣围好围巾眼巴巴看着他的周晚晚和周十一,周晨不用催,很痛快地挥手,“走,看冰灯去!”
沈国栋吃过晚饭就跑回房间待着,后来赵小三儿和赵小四儿也钻进去不出来,墩子叫了他们两声三个人才急匆匆出来。沈国栋摸了摸周晚晚的大衣和围巾,又给她戴上一个大口罩才放她出门。
今年因为有砖瓦厂的收入,生产队有了底气,这个年过得非常红火。在生产队的院子门口挂上了大红灯笼,打谷场上冻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冰灯,老队长第一次没心疼钱,让给每盏冰灯都通上电灯。
屯子里的人几乎能过来的都过来看热闹了,大人欢声笑语,小孩子们提着自制的小灯笼在冰灯之间跑来跑去,偶尔还有调皮的小孩子忽然点燃一颗小鞭,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向阳屯里已经几十年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国家在经历着巨大的变革,一辈子与土地为伴的农民没有那样的大局观,感受并不强烈,可是他们的生活却在迅速地变好。
这些都很具体地体现在年夜饭桌上的大肉、孩子们身上的新衣,还有大家眼里的笑意上。
想起此时此刻可能还在忙碌的沈爷爷,和那些跟沈爷爷一样为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此刻的笑容而鞠躬尽瘁的人,再看看眼前的热闹喧嚣,重生以来,周晚晚第一次觉得她不再是生活的旁观者,她也是这欢声笑语中的一员。
而远在首都的沈爷爷刚跟基层部队的官兵吃完饺子,又去一个座谈会坐了一会儿,书房的案头还堆了厚厚一沓文件在等着他。
回到住处,老人下车的脚步虽然健朗,腰板也挺得笔直,灯光下的满头白发却让跟着他的小张叔叔和几位贴身参谋心里非常不好受。
连在门口等着他回来的警卫班班长都心有所感,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以后,这个一直跟在沈爷爷身边寡言的小伙子难得主动跟他搭话,“首长,今天过年,您也休息一下吧,要是在家就好了,您孙子孙女还能陪陪您。我还记得那年咱们在干休所开新年联欢会……”
警卫班长在小张叔叔的眼神下不敢说下去了,这时候才觉察出自己的话有多不合时宜。
沈爷爷却很高兴地拍拍警卫班长的肩膀,“你当年还是刚调过来的小战士,一晃都当警卫班长了!”然后吩咐小张叔叔,“给今天值班的战士都加菜,算我请他们吃年夜饭。把咱们过年的东西分下去,让大家吃。”
然后又不无遗憾地叹气,“今年没那几个孩子在,咱们可热闹不起来了!”
沈爷爷去了书房,自觉闯祸的警卫班长说什么都不肯要小张叔叔分发的东西,“参谋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不是要跟首长要东西,我就是……”
“行了,首长知道。”小张叔叔安抚了警卫班长两句,他要是有心的,现在也不可能让他还站在这里。
小张叔叔现在心里也不好受。首长不说,可还是很想跟家里那两个孩子一起过年的,可惜身不由己。
被沈爷爷想念的两个人现在可没心思想他,沈国栋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凭周晚晚多年对他的了解,他现在是在紧张。可具体在紧张什么,周晚晚又不敢肯定,弄得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看了一会儿冰灯,沈国栋就不敢再让周晚晚在外面待着了,冰天雪地的,又是晚上,感冒了就糟了。
周阳把没玩儿够不肯回家的周十一交给了赵小三儿和赵小四儿带着,也跟弟弟妹妹回家。
几个人慢慢走到家门口,天空中忽然砰一声响,一大朵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爆炸开来,接着又是砰砰几声响,一朵接一朵巨大的烟花绽放,五颜六色的耀眼光芒照亮了几个人的眼睛。
烟花越来越盛,几乎占据了半边夜空。沈国栋拉着周晚晚的手紧了紧,看着她在烟花的光芒中更加璀璨的眼睛,那眼里的清澈和喜悦让他痴痴凝视良久,已经完全无视漫天火树银花。
沈国栋紧张地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衣襟,单膝跪在了周晚晚面前。
“囡囡,请你嫁给我。”
☆、第四五六章 求婚
沈国栋接触西方文化多年,却从未真正对它有什么深刻感情,更谈不上推崇。就爱上
他为人一向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对西方文化中很多形式上的东西并不认同。可是当他怀着虔诚而忐忑的心情请求周晚晚嫁给他时,第一次觉得没有任何一种姿势比跪在她面前更有诚意,更能表达出他内心汹涌澎湃的爱和渴望。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在用一个中国男人的思想去理解这一跪。
如同他手里的戒指,即使在准备求婚的时候他仔细查阅了婚戒的来历和传说,甚至还去请教了一位宁大的老教授,却对希腊神话和古罗马、古埃及的一系列故事没有任何感觉。
可他还是把那枚精心准备了很久的戒指送到周晚晚面前。他看重的只是这枚戒指代表的形式。
如果周晚晚戴上它就代表她肯接受他的爱,肯跟他走进婚姻,肯给予他一辈子的陪伴,那这枚信物在他眼里就贵重无比,必须珍而重之地去对待。
沈国栋被自己内心强烈的感情激荡着,拉着周晚晚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举着戒指的手紧张得出了一掌心的汗,看着周晚晚的目光炙热得几乎能融化偶尔飘过来的几片晶莹的雪花。
夜空中的烟花渐次绽放开来,越来越璀璨夺目,天幕上一片灿烂绚丽,砰砰砰一枚枚烟花好像爆炸在沈国栋的心头,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囡囡,求你嫁给我。”沈国栋郑重地说完这句话,忽然忘了精心准备很久的求婚词,在绚烂无比的烟花中沉默下来,只是虔诚而坚定地跪在地上。如一尊无言千年却矢志不渝的石像。
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周阳几个人也被他忽然的沉默弄得愣了一下,跟着着起急来。沈国栋为今天的求婚准备了那么久,并没有瞒着他们,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墩子拉了周晨一下,示意他赶紧想想办法,沈国栋这家伙关键时刻掉链子,肯定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周晨却不许周阳和墩子去帮他。什么样的沈国栋最能打动妹妹。他最了解。沈国栋突然紧张得忘词,对他来说绝不是坏事。
沈国栋凝视着周晚晚在漫天烟花的映衬下璀璨明亮的眼睛,忽然惭愧地笑了。“囡囡,我不会唱外国歌,也不觉得任何一首歌能表达出我对你的感情,我更不觉得承诺以后一定要对你怎么好才能打动你答应嫁给我。甚至还忘了背好的词。”
沈国栋的目光愈加深邃,明明说着没什么底气的话。却让周晚晚觉得自己被他如海般的温柔深情包围,内心一片温暖安全。
“囡囡,你知道的,你爱不爱我。答不答应嫁给我,我都会对你好,我这辈子只能对你一个人好了。什么东西都不能改变。我自己也知道我真的没什么能拿出来承诺或者打动你的,我今天只能两手空空地求你。求你嫁给我,求你留在我身边让我爱你,求你给我一个家。”
“认真来说,我这辈子是从见到你那一刻才算是真正的开始。小时候因为你,我才真正能体会家的意义,是你给了我亲情和人生的目标,从那时候我就知道,必须把你放在心里,我才能踏实幸福。
长大以后,是你让我明白爱情的美好,让我努力把自己变得好一点,更好一点,才能配站在你身边,才配对你说出我的感情。
囡囡,我知道我对你做了很多错事,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可是我还是得求你嫁给我。因为只有你能给我一个家,给我幸福,给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动力。
囡囡,求你,嫁给我吧,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说到最后,沈国栋把额头贴在周晚晚的手上,已经哽咽难言。
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
漫天烟花绽放得如火如荼,巨大天幕上一片耀眼璀璨,却没有人去注意,一切都成了这份感情的背景,一切都没有这份深情如海让人动容。
周晚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巨大的感情冲击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眼泪毫无保留地泛滥。
沈国栋很快发现了周晚晚的泪水,顾不得自己的情绪,一把抱住她去给她擦眼泪,慌得语无伦次,“囡囡,别哭,你别哭,没事的,不嫁就不嫁,我们慢慢来,我们不着急,沈哥哥一直陪着你,你什么时候想嫁了咱们就结婚,就是一辈子不想嫁沈哥哥也会一直等你,别哭,乖,都是沈哥哥不好……”
越哄周晚晚的泪水越多,更是说不出话来。沈国栋急得一把抱起她,六神无主地去向周阳求救,“大哥……”
周阳哭笑不得,只要涉及到妹妹,沈国栋这小子就永远都机灵不起来。关心则乱,无论多么强势的人,在倾心相爱的人面前,都是带着忐忑和卑微的。沈国栋的笨,不是他真的不自信,而是太过在乎。
周阳明白他的心意,却不能在这时候去说什么。这份感情他们两个人都不容易,走到今天,每一步都弥足珍贵。今天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辈子的宝贵回忆,只能让他们自己去创造。
“先进屋去吧!”周阳能说的也只有这个了。
沈国栋抱着周晚晚就往院子里跑,心里悔得想抽自己几巴掌。选什么时候不行,干嘛要在大冬天呢!又哭又冻的,把小丫头折腾出事儿来可怎么好!
周阳急忙跟过去给他开门,周晨又气又笑地摇头,也准备跟进去,墩子看了看漫天璀璨的烟花拉住了他,“别跟进去看沈国栋犯蠢了,咱俩在这待会儿,准备了那么多没人看,多浪费。”
他一说周晨才想起来。赶紧往后面的空地跑,“周十一还跟着小三儿他们在后面放烟花呢!没人抓他他肯定不会回家,得赶紧让他进屋去,别大过年的再冻着了!”
周晨拎着周十一的后脖领子把他抓进屋的时候,周晚晚已经用热毛巾擦过了脸,情绪也稳定多了,正在沈国栋的手里喝热巧克力。
周十一一被放开就冲过来往她身上扑。“姑姑!我放烟花了!你看见了吗?国栋叔叔说是放给你看的。你什么时候还想看,我再给你放!”
周阳一把拎起这个瓦数十足的小电灯泡,又给周晨和他身后的赵小三儿和赵小四儿使眼色。“好了,该包饺子了!今天谁表现好就多给一个压岁红包!”
几个人迅速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沈国栋和周晚晚。
沈国栋看周晚晚的脸终于有了点血色,长出了一口气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地摸摸她还是有点红肿的眼睛,“小笨蛋。下次不许这么哭了,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说的?你还小呢,不想结婚我们就不结,等你再大一点我们再商量这件事。”
不是不失望的。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只要还能把小丫头抱在怀里,他的耐心就比什么都要足。
周晚晚刚才哭得太痛快。现在还有点收不住,听他这么一说。眼圈又红了。
沈国栋急得没办法,下意识地开始用小时候哄她的办法,拍着她的背轻晃,嘴里开始胡乱许诺,“好了好了,我们不提结婚了,囡囡不喜欢我们就不结婚,永远都不结婚了。”只要她不哭,真是让他怎么样都行的。
周晚晚却不领情,伸手就打了他一下,泪意盈盈的大眼睛带着不满瞪他,“你刚才都求婚了!”什么叫永远都不结婚了!?
沈国栋被那双带着水意的眼睛晃得心脏一阵猛跳,赶紧认错,“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惹囡囡不高兴了!”
周晚晚咬了咬嘴唇,对这个笨蛋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自己凶巴巴地问他,“戒指呢?你求完婚还要把戒指收回去吗?”
沈国栋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把周晚晚举得高高的,脸上一片狂喜,“囡囡!你你你……”
周晚晚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我我!我订婚了还没有戴上戒指呢!你这是想反悔吗?”
沈国栋赶紧放下她,在自己身上胡乱翻找,刚在被小丫头的眼泪吓得六神无主,哪还记得把戒指放到哪去了!
身上没有,大衣兜里也没有,沈国栋转身就往外跑,跑了几步又回来,把周晚晚小心翼翼地抱到椅子上去坐着,认真叮嘱她,“你别动啊!在这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千万别动!”真是患得患失得手足无措。
周晚晚听着沈国栋匆忙撞门跑出去的声音,忽然笑了出来。
沈国栋跑出大门,才看到靠在大门上抽烟的墩子。
墩子冲他摊开手,被他情急之下顺手扔了的戒指就躺在墩子的手心。
沈国栋傻笑着一把拿了过来,转身就往屋里跑,跑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拍了拍墩子的肩膀,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最后还是兴奋地跟他分享喜悦,“囡囡答应我了!”
墩子夹着烟的手冲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无星无月的漆黑夜晚,只有远远的房檐下几盏大红灯笼照过来一点微弱的光,没有了那漫天烟花,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赶紧滚吧你!就你一个傻帽儿不知道囡囡早就答应你了!”
沈国栋不以为意地傻笑,走了几步又回头叫他,“进屋包饺子呀!那几个除了捣乱哪帮得上忙,你不去就小二一个人包了。”
墩子扔了手里的烟几步赶上来,风吹起几片晶莹的雪花,打在房檐下的大红灯笼和喜庆的窗花上,温暖的灯光一照,让人的心里也跟着温暖喜悦起来。
沈国栋再次单膝跪在周晚晚的面前,把戒指戴在了她左手的中指上,然后虔诚地低头去亲吻她戴着戒指的手指,像在靠近自己的幸福。
“囡囡,谢谢你……”他想感谢她的东西太多太多,只能将满心的狂喜都化为傻笑,“囡囡,我们五月结婚吧!”不再是忐忑的请求,又恢复了他一贯的霸道强势。
周晚晚点头,对着沈国栋满眼的欢喜和幸福点头再点头。
“沈哥哥,我们五月结婚吧!”
☆、第四五七章 不嫁
沈国栋的傻笑严重影响了大家包年夜饺子的进度,大家即使再理解他也都有点包容不下去了。
他已经把手里的饺子皮擀成了一张几乎薄如蝉翼的大饼,好在技术实在过硬,竟然还能一边盯着周晚晚傻笑,一边继续让那张大饼在手里翻飞。
“国栋,包得差不多了,你去烧水准备煮饺子吧!”周阳打算用最温和的方式把他撵下去,要是让别人开口,肯定不会这么给他面子。
沈国栋继续盯着周晚晚傻笑,“囡囡,走,沈哥哥给你烧米分条吃!”
周晚晚早就被他看得满脸红晕,手里的饺子都包得七扭八歪,别扭着不肯跟他走,“我得把韭菜馅的包完,要不待会儿该出水了。”
“那我帮你。”沈国栋扔了擀面杖坐到周晚晚身边,哪还管什么烧水煮饺子。现在他脑子里沸腾的热度堪比岩浆,所有的热量都直指周晚晚。
周晚晚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得手一抖,手里包到一半的饺子掉到了裙摆上。
“国栋带囡囡去收拾一下,马上包完了,不用这么多人占着手了。”周阳总算能把他们支走了。
沈国栋乐颠颠地把周晚晚带走了,他也想好好过二人世界,小丫头不肯配合呀!要不然他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在这包饺子。
“是换一件还是给你擦擦接着穿?”沈国栋把手轻轻贴在周晚晚纤细柔软的腰上,小丫头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羊毛连衣裙,合身的裁剪把她腰上那个美好诱人的弧度完全衬托出来,他实在是舍不得让她换下去。
周晚晚也很喜欢这件衣服,“能擦干净吗?”
“能!你看我的把!”沈国栋让周晚晚坐在火墙边的椅子上,去拿了干毛巾和湿毛巾,蹲在她面前认真处理那块污渍。
“沈哥哥,要不然就算了吧,我去换一件好了。”
“不用,你穿这件好看。颜色也喜庆,咱们今天就穿这件。”
周晚晚老老实实坐着不动了,过了一会儿还是小声问了出来,“你今天怎么没给我准备漂亮衣服?”
沈国栋马上明白周晚晚说的是上次他在绥林的那个小院子里跟他表白。给她准备了漂亮的裙子和琉璃花冠。
他抬头看周晚晚因为有点害羞显得更加柔美的脸,眼睛里一片纯粹火热,“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呀!上次你都知道了,这次我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吧?”又有点遗憾,“可惜没有花。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定会有好多好多花。”
“也要有好多好多烟花!”周晚晚的眼睛比烟花还璀璨明亮,然后也挺遗憾,“今天的烟花我都没看到!我的漂亮裙子你也没看到!”
沈国栋终于聪明了一回,高兴地一把扔掉毛巾,把周晚晚抱在怀里,跟她额头抵着额头,笑得幸福又满足,“你这个小机灵鬼,猜到我今天要求婚了是不是?这件裙子是为了求婚穿的。是不是?”其实心里已经肯定了,眼角眉梢都是化也化不开的甜蜜。
周晚晚眼睛一转,抬起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肯定地点头,笑得又娇俏又妩媚,“你喜不喜欢?”红唇若即若离地在他面前张张合合,身上的暖香缱绻入骨。
沈国栋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本就热血沸腾,现在几乎要烈焰焚身,急切扑过去的唇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指按住。娇娇软软的抱怨像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的心尖儿上若有若无地抓来抓去,让他骨头缝里都痒得不行,“我的新裙子白穿了!”
沈国栋急中生智。把周晚晚放到椅子上就跑了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又回来,把手里的一把水仙花塞到她手里,“不能让囡囡的新裙子白穿,咱们再求一次婚好了!”说着就单膝跪在了地上,手里一枚亮晶晶的戒指递到惊讶的周晚晚面前。
“囡囡。请你嫁给我。”笃定又自信,跟第一次说出这句话时一样真诚,又更加真诚地夸奖她,“你今天真漂亮!”
周晚晚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有些羞涩地垂下睫毛,脸上泛起米分红色的红晕,暖光下皮肤莹润得像一块无暇美玉,更映衬得五官精致无比,看得沈国栋几乎呆了过去。
“你怎么……”周晚晚指着那枚戒指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怎么还有一枚?
“我准备了六个,挑了一个最喜欢的,剩下这几个留给你戴着玩儿!”其实他是怕一次不成,准备多求几次的。
好在总算还知道这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小丫头肯定不高兴。
周晚晚垂着睫毛看着手里的水仙花,忽然就没了声音。
沈国栋举着手里的戒指一下就慌了神,本来是开玩笑哄小丫头高兴的一件事,忽然就变了性质,紧张得他嗓子发干,“囡囡,怎么不高兴了?我把那几个都拿给你玩儿好不好?”
周晚晚还是没什么反应。沈国栋急得想站起来抱她,却被她按住肩膀,“再说一遍。”
“你今天真漂亮!”
“前面那句。”
“嫁给我好不好?”
周晚晚抽出一朵花扔过去打他,“不嫁!”
沈国栋却长出一口气,有反应就好,他可是真怕小丫头面无表情不说不笑的样子,整颗心没着没落地悬在半空中,别提多难受了。
“嫁给我好不好?”
“不嫁!”
“嫁给我好不好?”再温柔没有的诱哄,不像是在求婚,倒像是在说最缱绻的情话。
“不嫁!”这么甜蜜的拒绝,听得沈国栋整颗心掉进了蜜罐里,盼着她再说几次才好。
“嫁给我好不好?”嗓音低沉深情,人已经凑过去亲吻那只放在大红裙摆上的柔嫩小手。
“不嫁!”周晚晚抢回自己的手在沈国栋肩膀上打了一下,“求婚还磨磨蹭蹭,谁叫你让我等了那么久!”
沈国栋一下呆住,眼睛瞬间刺痛酸涩,泪水几乎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心里被小丫头一句话激荡得汹涌澎湃,一把抱住她,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谓荡气回肠,他此刻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明白。
这个小丫头,她总是能在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已经达到顶峰的时候,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他的情感世界再度掀起更加狂热的浪潮。
沈国栋情绪过于激动,吃饺子的时候筷子都有点抖,却一点都不耽误他给周晚晚夹饺子。
周晚晚吃了三个,都是里面有红枣花生的。今年周十一会吃饺子了,怕放硬币噎着他,周晨换成了红枣和花生。
墩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奚落沈国栋,“你也让囡囡吃两个别的馅儿呀!大枣儿吃多了也腻!”
周阳给妹妹夹饺子的筷子顿了一下,还是放到了她的碟子里。周晚晚咬了一口,还是带枣儿的……
吃过了年夜饭,周十一抱着一堆红包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周阳安顿好老婆孩子过来跟弟弟妹妹再聚,开始他们每年都不可或缺的新年愿望时间。
今天沈国栋求婚成功,折腾了这么多年可算是给自己折腾出一个正式名分,大家虽然嫌他笑得傻,却也还是很厚道地没继续嫌弃他。
周阳端起杯子跟沈国栋碰了碰杯,又去碰周晚晚的杯子,“明年国栋就又多了个身份,更要好好表现了,加油!”
好在身份怎么换都是一家人的事儿,要不然妹妹出嫁离家,他们这个年都过不好。
周晨和墩子也想到了这层,忽然间就看这个笑得傻子一样的沈国栋顺眼多了,也都去跟他碰杯。
墩子最知道沈国栋这一路走来每一步的不容易,也最明白他现在的欢喜,“恭喜恭喜!”虽然简单,却再合适不过。
周晨笑着鼓励他,“继续折腾吧!把你俩的日子折腾得红红火火的!”
沈国栋一个个地回敬回去,“谢谢大哥!谢谢二哥!”到了墩子这儿一下顿住。
周晚晚拿起杯子碰了一下墩子的杯子,笑眯眯地叫他,“墩子哥哥。”
沈国栋马上没有了任何障碍,叫得顺溜极了,“谢谢墩子哥!”
几个人都忍不住大笑。
大家这才坐下跟亲人总结自己这一年的生活和工作,又说起新年愿望。
轮到沈国栋,他隐忍多年,终于敢肆无忌惮地把自己跟周晚晚联系到一起,“我的愿望跟囡囡是一样的!她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就陪着她!”
几双眼睛都向周晚晚看过来,她虽然被沈国栋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却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的胳膊,虽然没说一句话,却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比任何语言都能感动沈国栋,竟然又一次哽咽难言。
这是这么多年来周晚晚第一次在家人面前表示出跟他特殊的亲近,谁都比不了的亲近。
即使他要跟小丫头结婚了,也从未奢望过她会在家人面前如此待他。
把他放在第一位去依恋,没有任何顾忌地表现出跟他的亲近,在他说起他们两个人的未来时,全心全意地去回应他。
直到此刻,沈国栋才真正有了他求婚成功,他们即将组成一个两个人的小家庭,他心心念念的小丫头即将完完全全属于他的真实感。
☆、第四五八章 显摆
大年初一一大早,周晚晚还没睁眼睛就知道沈国栋肯定在自己房间,迷迷糊糊地伸手,“红包。”
沈国栋握住她的手去亲吻米分嫩的掌心,笑声醇厚低沉,“你都还没跟我拜年,要的是什么红包?”
“起床红包!给少了我就不起来!”周晚晚咯咯笑着躲沈国栋的吻,“去刮胡子!痒痒!”
沈国栋被她笑得心里也开始痒痒,无奈外面已经传来周十一叫嚷着不肯洗脸的声音,只能重重亲了一口周晚晚的手背,把一个红包放到她手里,“起床红包!快起来吧!小十二都换上新衣服等着给姑姑拜年了!”
周晚晚笑得小狐狸一样,收了红包也不肯起床,又向沈国栋伸手。
沈国栋变魔术一样又拿出一个红包,放到周晚晚手里,“压岁红包!我们囡囡今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周晚晚接着伸手,沈国栋竟然也还有准备,又放到她手里一个,“奖励红包!过去一年囡囡得了好多大奖,还当了大学老师,今年可以歇一歇,好好玩玩儿了!”
周晚晚又伸手,沈国栋抓住她的手不干了,“你不打算给我拜年了吗?”
周晚晚从善如流,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目光纯净专注,刚睡醒的一双大眼睛黑曜石一般明亮,把一张睡得米分嫩水润的小脸贴在他的脸上,“沈哥哥,新年好!新年第一眼就看到你,我好高兴!”
沈国栋一向知道这小丫头哄起人来任你是铁石心肠都要化成一汪春水,还是毫无抵抗力地被她蛊惑,顾不得随时都可能闯进来的周十一,把小丫头连人带被子抱到怀里。迫切又温柔地吻了下去。
那么温柔呵护,又那么强势霸道,像在亲吻清晨还未完全绽放的一朵娇花,小心得唯恐惊醒上面的露珠,却因为是他生命之中唯一的一朵,而倾尽全力势在必得。
周晚晚被吻得全身发软,睡衣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上臂。露出一截雪白水嫩的胳膊。无意识地在沈国栋的脖子上轻轻摩擦。
沈国栋心里的火腾一下烧得更旺,却不敢再继续,一偏头重重吻上那截让他意乱神迷的娇嫩藕臂。狠狠留下两道吻痕才喘息着把头埋在了周晚晚顺滑馥郁的发丝里。
周晚晚竟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有些刺痛的手臂接着在他颈侧轻轻地蹭着,“沈哥哥今天早上肯定没好好刮胡子!好痒啊!”
沈国栋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全都是小丫头米分嫩的手臂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缓缓蹭过的画面。耳边是她的娇侬软语,鼻息里她身上特有的暖香更加撩-人-心神。心脏几乎不堪重荷,砰砰砰马上要跳出胸膛。
真是甜蜜的折磨。
不敢再贪恋,沈国栋老老实实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小懒猪快起床吧!”
周晚晚捏着红包眉开眼笑。伸手把旁边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盒子递给沈国栋,“沈哥哥的新年礼物!”
沈国栋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礼物拿,惊喜极了。马上打开看。竟然是一款线条简洁设计感十足的电动剃须刀。
“我有先见之明吧!”周晚晚去戳沈国栋的下巴,心血来潮地拿过剃须刀去给他刮胡子。
沈国栋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抖动了几下。又是一场甜蜜的折磨。
早饭还没吃完,扭秧歌的锣鼓声就欢快地响了起来。
周十一扔了饭碗就去拉周晚晚,“小姑姑!开始了开始了!”小汪也在门口跳来跳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今年生产队的秧歌队着实下了力气,浩浩荡荡四五十人,周围几个屯子里有名的唢呐手、鼓手都请了来,平时排练就够热闹了,今天盛装演出,更是让大人孩子期盼不已。
几个人来到打谷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多人,秧歌队先在这里表演一番,然后在屯子里的街道上表演,据说按老传统,周围十里八村都要走遍,一直要闹到正月十五耍完龙灯才算结束。
今年砖瓦厂着实赚了钱,集体储备金前所未有地充足,老队长给秧歌队的服装也下了功夫,花花绿绿一片喜庆热闹。
跑旱船的老船工,龙宫里的蚌女,戏本子里的小姐丫鬟和翩翩公子,当然少不了东北最具特色的媒婆和丑角。
几个孩子围着脸上点了大黑痣,倒拿着大烟袋的媒婆转来转去,还有一个小家伙钻到旱船的船舱里去躲猫猫。
一时间打谷场上锣鼓喧天,扇子和彩带齐飞,大人孩子欢声笑语,沉寂了几十年的乡村新年终于又恢复了一些它应该有的面貌。
老队长披着翻毛狗皮棉袄站在乐队旁边笑呵呵地巡视全场,看到周阳几个过来,招手把他们叫过去,“今年先练练手,明年公社要赛秧歌,咱队拿个第一回来!”
钱是人的胆,耿直质朴如老队长,手里有了钱也开始有了为队里争强好胜的心思。
大队书记郑卫东和民兵连长乔四喜还有几个大队干部都过来跟周阳兄妹几个打招呼,热情友好,尤其对周阳,甚至有掩饰不住的奉承之意。
周阳用半年时间就把第七生产队全队的生活生平提高了一大截,大年初一这一天看得最为明显。七队的社员人人有新衣,腰杆挺得都比别人直。
周阳早就跟弟弟妹妹商量过了,今年把砖瓦厂送上正轨,在大队再办一家养猪场,郑卫东为这事儿找了他不知道多少回,就怕他不肯为大队出力。
“给大队办个猪场,挣了钱先把小学校漏风的门窗好好修修,再安上锅炉,孩子们就不用大冷天自己去生炉子了,小二和囡囡上学时可遭了不少罪。”这是周阳的初衷,郑卫东当然满口答应。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随着周阳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王校长退休后石云当校长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石云做事认真爽利,又好强,早在几年前就自学考上了公办教师资格,又着实教出几个升学率全县闻名的班级,她自己又有意去做,这个小学校长几乎稳稳是她的了。
今年为了感谢周阳给七队社员做的贡献。秧歌队除了在打谷场和生产队大院表演。还特意去他们家的院子表演了一场。让在月子里不能出门的石云也好好看了一场热闹。
周十一和赵小四儿两个傻大胆儿聚到一起,再加上沈国栋和墩子的全力支持,鞭炮放得震天响。几乎比在打谷场里还热闹。
周晚晚一开始还担心小十二,却发现他一点不怕,亮晶晶的大眼睛左看右看,在喧天的锣鼓声中照样吃奶打呵欠。淡定得不得了。
“这孩子肯定是像周小二了!”周晚晚跟沈国栋小声嘀咕,“以后得少让周小二带他。要不然长大了就又是一个小狐狸!”
“小二谁带出来的?”墩子不同意,“谁能带得了他?那是他天生聪明!”
沈国栋带着周晚晚就走,不搭理这个周小二的狂热崇拜者,这家伙把两个凡是的精神全用到周小二身上了。就是他杀人放火他都能找出必须这么做的正当理由,根本讲不通道理的。
沈国栋带着周晚晚在屯子里串门儿拜年去。秧歌队走了,带走了大半个屯子的人跟着去邻村看热闹。能在家里留下的大都是家庭主妇。
周晚晚按往年的习惯,要去赵五婶、宝成婶和李老师这些跟他们走得近的人家坐坐。也是给长辈拜年。
每年沈国栋也跟着,可是都不太情愿,要不是怕谁家给周晚晚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或者出什么意外,他是绝对不肯去的。
可是今年非常积极。
到了赵五婶家,大家坐下来唠家常,沈国栋几次提到五月的农时,周晚晚才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
“干娘,我和沈哥哥今年五月结婚,到时候你们全家可都得去参加婚礼。”周晚晚说完,沈国栋腰背挺得更直了,脸上都放着光。
周晚晚和沈国栋的事一波三折,跟他们最为亲近的赵五婶全家都不敢当面问他们的婚事,就怕情况不明让两人尴尬。周晚晚主动提起婚期,大家当然齐齐祝贺,喜得沈国栋又开始露出傻笑。
沈国栋乐颠颠地带着周晚晚去显摆两人要结婚的事,连路上遇到不太熟悉的人都要掏出烟来敬一颗,再转玩儿抹角地提提他要结婚的事,听够了人家的祝贺才肯离开。
周晚晚几乎要扶额,沈国栋这个样子真是……
大年初二走舅家,往年沈国栋是不肯让周晚晚去李家的,都是在正月里挑一天把李老头和舅舅们接过来团聚一天,今天却准备了一堆礼物,积极得不得了。
“你真的要把他带出去丢人?”墩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跟周晚晚说沈国栋的坏话,“这小子昨晚上做梦都一脸傻笑,今天说不定干出啥事儿呢!”
周晚晚当然得带着沈国栋去,还得积极配合他的各种“丢人”。虽然笑话他,可是心里更多的是心疼,这些年真是压抑得狠了,好容易有机会释放,他做什么都可以理解的。
李家舅舅们没想到他们今年会过来,着实惊喜了一番。周家除了要照顾月子的周阳,全家都来了,连周十一都没拉下,墩子怕周晨负担太重也跟了过来。
李老头身体依然硬朗,李老太太却老了很多,几乎不能干家务了,一个冬天都不敢出门。连石云生孩子,也是让大舅妈和二舅妈去看的。
“你们真的要结婚啊?”芽儿把周晚晚拉到一边,有点担心,“沈国栋脾气那么坏,结婚以后会不会打老婆?”
芽儿今年也要结婚了,婚期就定在正月,对象是同村的小伙子,叫方勇,是个壮实憨厚的小伙子,听说周晨几个来了,也过来帮忙招待,朴实真诚,大家都挺喜欢他。
周晚晚扫一眼难得耐心听李老头讲古的沈国栋,笑得自己都没发觉的甜蜜,“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呀!”
芽儿瞪大了眼睛,想了想也趴在周晚晚身上笑,估计是想起了方勇。
沈国栋表面上是听李老头说话,实际上几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周晚晚身上,他又五识灵敏,竟然把他们的谈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沈国栋几乎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对李家人的态度前所未有地好,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嘴巴咧得墩子已经放弃去提醒他了。
就是看到从县城回来的李国华一家和李淑华一家,他竟然都带上了一丝礼貌的笑意。
虽然在墩子眼里那纯粹是不知所以的傻笑。
☆、第四五九章 一体
李国华一家并没有回李家过年,这在这个年代非常不符合传统和民情。毕竟李国华不是上门女婿,赵晓雪家也是有哥哥支撑门户的。
而且自从有了孩子,他们一家三口一半的生活费还都是靠李老头供给的。
李国华还在赵晓雪父亲的饭店里打杂,可是赵晓雪父亲到了退休年龄,新来的经理不可能像原来一样让赵晓雪每天坐在那盛几碗豆腐脑就白拿工资。而且她身体不好,怀孕以后就开始请假,生了孩子又休养了很久,最后被单位停薪留职。
赵晓雪身体不好,孩子也没了奶水,只能靠吃奶米分。一袋奶米分三元钱,五六个月的孩子一个月就得五袋,李国华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三十块,赵晓雪又完全没了收入,赵家也有自己的孙子要养,只能靠李老头接济。
好在李老头身体硬朗,一年靠周家的帮助不费什么劲儿也能赚三四百块钱,才让李国华一家的日子能维持得下去。
可是就是这样,他们也不肯回家过年。“孩子小,农村冷,怕折腾出病来。”心直口快嘴上不饶人的叶儿对这个理由完全不接受,“没孩子的时候他们不是也都在老丈人家过年?”
二舅妈最是憨厚,看见李国华一家三口回来,先把叶儿和芽儿拉到一边叮嘱,“他们一年也回不来几回,大过年的,别惹你爷生气。”
李淑华一家就无声无息多了,自从古桃被判刑,他们一家就再没跟周家兄妹有什么接触,李家人也从不在几个孩子面前提起他们。
今天一见面,两家人也没有打招呼说话。只是周晨看在李老头的面子上跟古祥和古顺点了点头。
古桃当年只被判了一年,可是却一直没走出监狱的大门。据说她几次在里面违反纪律,被加了好几次刑,十年内都出不来了,至于以后还能不能出来,那得看沈国栋怎么想了。
这些古家人都不清楚,他们连政府送来的通知书看都不敢看就藏了起来。完全当家里再没古桃这个丢人的女儿了。
这事儿沈国栋最清楚。可是他比谁装得都无辜,一点不心虚地跟李老头和李家舅舅们联络感情,完全无视李淑华一家人。
一大家子四世同堂。三四十人聚在一起,小孩子就有十多个,真是不能再热闹了。可是一向最是人来疯的李金华今年却老老实实蹲在厨房给二舅妈烧火,不肯出去陪客。
他今年又闯祸了。
随着国家政策的慢慢放松。杨树沟公社的集市又慢慢开了起来,只是买东西和卖东西的都是附近的村民。每个月逢一的那三天。农民们会自发地去把自家产的东西拿去摆摊。
用自家的老南瓜交换回来几只别人家孵的小鸡崽,或者把舍不得吃的新鲜瓜果卖个块八毛的也好,还能买点生活用品再给孩子带回去两块糖甜甜嘴巴。
但那也是在农闲而且家里有出产的季节,别的时候这个小集市还是没什么人的。
李金华去集市上走了两圈。脑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小街就那么点点长,农民们为了占个好位置,离得远的要半夜就出发来占位置。现在政府政策还没那么明朗。公社领导不敢太放松,在划定的范围之外摆摊还是不允许的。
李金华给公社扫大街的老头几把李老头自己种的好旱烟。老头就早早用转头给他在集市上占上一大排好位置,他在家吃完早饭再过去,一个位置一毛钱,走一圈就能赚两块钱。
拿着两块钱去买麻花和糖块儿,回来把一家子老的小的都哄了个眉开眼笑。
可惜好景不长,无本的生意没做两个月,他就被告发了。
公社领导拍着桌子都不知道要怎么给他定罪了,这也太会钻空子了!严惩!必须严惩!
李金华成了全公社红色革命以后为数不多的被劳教的人之一,正好干岔河要修河提,他就去那一边干活一边反省吧!
只他自己去还不行,家里还得出个陪着劳教的!谁让你们没看好这个二流子!真是想钱想疯了!啥事儿都敢干!
李家大舅舅主动陪着去劳教,谁劝都不回来,谁去替他都不肯,弟弟没教好是他的责任,他不能再让家里别人也跟着丢人!
“我爹都快给我大伯跪下了,大伯就是不肯回来,我爹这才真后悔了!”芽儿跟周晚晚提起这事儿像在说故事,“后来还是爷爷去找了阳子哥,阳子哥去公社走了一趟,才把我爹和我大伯给放回来!”
“那二舅这回是真不折腾了?”周晚晚可不相信。
果然,芽儿眼睛一弯,“现在每天听广播呢,说国家政策要变了!还拿着喜旺的地理书比划,说南方有大海那嘎达好啥地!都让个人做生意了!不过不敢让爷爷知道,知道了就拿拐杖削他!”
“要是国家让干,那就让爹去干呗!他在家里也挺憋屈!”叶儿看李金华这半年蔫蔫吧吧地,开始心疼他了。
全家人都说李金华不着调,连他的两个大孩子都对他有意见,可是叶儿和芽儿却跟他感情很深,从不这么看父亲。她们小的时候李金华就被圈在家里了,对她们宠爱有加,这么多年父女感情非常好。
沈国栋一直在关注周晚晚,当然知道她们在嘀咕什么,抽空就去厨房找李金华,“深圳那边的电器拿到北边非常抢手,二舅要是想倒腾点,我能帮你找货源,到了这边接收的人也有。”
谁都知道那边的东西倒腾到这边抢手,可是没路子哪那么容易倒腾过来呀!沈国栋这又是找货源又是找销路的,明摆着是往李金华手里送钱呢!
李金华却不肯沾未来外甥女婿的便宜,“我去看看,你要是能找着货源和销路,我就帮你看着。到时候挣钱我不要!我能出去看看就心满意足了!”这确实是心里话,他想出去看看想得都要魔怔了!
而且外甥女嫁得再好,到了沈家也得过日子,娘家人要是总去占便宜,孩子在那边也得跟着丢人。他当舅舅的帮不了什么,也不能去拖后腿。
而且他手里也没本钱,出去家里肯定是都反对的。不可能给他拿钱。
周晚晚一下就想到李金华的顾虑。“二舅,带我一份儿吧?我出本钱,到时候挣钱分三份儿。给沈哥哥一份儿,咱们不白沾他便宜!”周晚晚拉着李金华的袖子跟他眨眨眼睛,“您得帮我攒嫁妆啊!”
这个理由李金华拒绝不了,赶紧点头。“行!二舅给你攒嫁妆!不过二舅可不跟你分钱!那二舅成啥人了!”
周晚晚也不强迫她,拉着叶儿和芽儿也入伙。到时候多分点钱给她们,这两个女孩子聪明大气,知道她的用意,绝对不会亏待娘家。
有沈国栋的支持。李老头和李厚华知道这件事也不反对了。他们虽然不太了解沈国栋的工作内容,却是经常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知道他说国家让干。那就肯定没问题。
而且两人也都明白,这就是沈国栋和周晚晚往李金华手里送钱呢。俩孩子转了这么大的弯儿顾及全家人的自尊心。他们怎么都得领情。
全家人都为李金华高兴,周晚晚又笑眯眯地忽悠李厚华给他们凑份子也入一股,让李金华在全家人面前着实出了一把风头,终于把连累家人的郁气给散了。
李厚华家的大表哥李庆云跟大家说笑了几句就把妻子王立芹拉了出去,“你可管住了自己的嘴,千万别提入股的事,囡囡和国栋让爹入股就是照顾咱这一股了,咱别不知足!”
“爹又不是咱一个孩子!再说咱都分了家了,爹有也不是咱有!让咱入一股咋地了?他们那钱白捡来似的,就不能分给咱点儿?”王立芹这些年安分很多,不敢像以前那样掐尖儿搅事儿了,可是真要让这钱就这么溜走,还是想为自己挣一挣的。
不过最后王立芹还是没去挣,不是李庆云说服了她,而是不敢去了。
跟王立芹有一样想法的人挺多,第一个想去挣的就是李国华。
李国华对沈国栋一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惧怕,就是今天沈国栋对李家人前所未有地好态度,他也不太敢过去主动说话。可是赵晓雪不答应,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他们两口子翻身就更加无望了。
赵晓雪从心里是不想靠李老头接济的,谁都知道他们靠老人养活,她当初下嫁农村的优越感还怎么摆出来?难道还让她跟两个嫂子一样,以后一把年纪了还得给两个老人洗衣服做饭?让她伺候两个农村老头子老太太,她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现在有机会大赚一笔,以后她才能继续高高在上地俯视李家众人。
而且同样是兄弟,沈国栋让老大老二都入了股,就把他们拉下,以后他们的生活就靠李老头养鸡赚的那点钱,更得被比下去。
可惜沈国栋根本不给李国华一点面子,听他说完,当着全家人的面指着赵晓雪拒绝他,“她不是看不上囡囡吗?第一回来就让囡囡伺候她,你们忘了我可没忘!”
赵晓雪尴尬得脸涨成了猪肝色,一时间谁都找不到话来缓和气氛。
周晨在心里叹口气,笑着叫尹一妹,“大舅妈,可以开饭了吗?我馋了好久您做的排骨炖米分条了!”
尴尬总算被遮掩过去,李家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每个人都明白,沈国栋的身份如何变,脾气也一点儿没变,他是只肯帮真正爱护周家兄妹的人。
李淑华靠在李老太太身边抹起了眼泪,李老太太在李老头严厉的目光下没敢替她说一句话。
“你真的觉得二舅能行?”周晚晚好奇的反而是这一点,回到家里就赶紧问沈国栋。
“肯定能行,你就看着吧!”而且沈国栋对李金华还有别的打算,“咱们不是马上要办公司吗,等二舅去南边历练几回,就让他去公司帮忙。二舅不愿意在家待着,脑子又活,咱们就给他找个合适的地方。”
“沈哥哥,谢谢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才去做这些。”周晚晚抱住沈国栋的腰,把头依恋地埋在他怀里。
以沈国栋的性格,他愿意去帮二舅舅和大舅舅,只是因为她。她喜欢这个乐观开朗的二舅舅,他就肯事事为二舅舅考虑到,甚至连李家人的自尊心都顾及。
这是以前的沈国栋根本不会去做的事,不肯做,也不会这样方方面面为他不关心的人考虑得这样周全。
沈国栋的一颗心因为小丫头的这一声谢瞬间温软无比。他做这一切从未想过要她回报,可是如果她能感知到他的心意,并且为之欣喜感动,他会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更加值得。
自己的感情被认可,这对沈国栋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莫名的满足和感动充盈心间,让他迫切地想为这个贴心贴肺的小丫头做点什么,很多以前并未成型的想法忽然清晰起来。
“小笨蛋,我们要结婚了呀!我为你做什么就是为自己做什么,夫妻一体,你得赶紧习惯起来!”沈国栋抱着周晚晚享福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结婚以后,要考虑的就不止是我们两个人感情的问题,还要考虑两个家庭的问题。作为外甥女婿,为你喜欢的舅舅做点事也是应该的嘛!以后我们家的小孩多一个疼他的舅老爷,也是不错的事!”
而且娘家多几个有所成就又护着小丫头的亲戚,也可以堵住一些人的闲言碎语。他再护着她,也怕百密一疏,总得各个方面都为她考虑到才能放心。
周家兄妹亲戚少,正月初三开始就不出门了。一家人加上赵家几兄弟,还有每天都来凑热闹的保学、忠学几个,童心未泯的大小孩儿带着玩儿疯了的小小孩儿,家里欢声笑语不断,真正放松的假期生活才算真正开始。
赵小四儿甚至晚上都不肯回家睡觉,就怕错过什么好玩儿的好吃的。
周晨和赵小三儿也经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越说赵小三儿越兴奋,看周晨的目光简直是在膜拜偶像。
一直闹到正月初七,沈国栋一早忽然跟大家宣布,今天沈爷爷要来。
沈爷爷的车中午之前到的家门口,老人身板硬朗中气十足,大红围巾映着满头银发,精神得不得了。
坐下安顿好,沈爷爷开门见山地郑重向周阳提亲。
“国栋这小子你们比我了解,他缺点数不过来,唯一还算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对囡囡的这片心意了。他们俩结婚,爷爷是娶孙媳妇,也是嫁孙女,肯定会跟你们一样护着小丫头,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第四六零章 提亲
沈爷爷一本正经地说完这番话,又调侃沈国栋,“这小子脾气太大,又时不时犯浑,也就囡囡能治得了他!所以只能委屈囡囡了!”
沈国栋根本不在乎,抓紧机会给周晚晚要好处,“爷爷,您来提亲总得带点儿聘礼吧?哪有这么空手来娶孙媳妇的呀!”
沈爷爷马上反驳,“我还是嫁孙女呢!你小子娶媳妇不出彩礼吗?我这么好的孙女便宜你这个二愣子了,你不多出点彩礼我可不答应!”
最后沈爷爷还真拿出了聘礼,一对满翠的玉镯,水头极好,“国栋这小子现在可比我老头子有钱多了,你们别客气,狠狠地让他破费一回!”
周晨在考古界多年,一看就知道这对玉镯不是凡品,“沈爷爷,这对镯子够当国宝的资格了,就是故宫都可能找不出几对,您老不要谦虚,这可是有钱买不到的好东西。”
有人识货,沈爷爷很高兴,又去给周十一和周十二一人一块刻着长命百岁的碧绿玉牌,也是难得的好玉。还特别给了石云一个大大的红包,“你生了两个好孩子!辛苦了!爷爷奖励你的!”
然后悄悄去哄周晚晚,“爷爷手里还有不少好东西,都拿出来惹眼,以后偷偷给你!”
对沈爷爷手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沈国栋偷偷跟周晚晚吐槽,“别听外面人奉承的那一套,什么革命家,爷爷以前就是个兵痞!人家两袖清风闹革命,他走到哪都不忘给自己攒小金库,动乱年代他从南打到北,又北打到南。什么样的大地主大资本家没收拾过!他手里的好东西多着呢!”
然后又捏捏周晚晚的小脸儿笑,“我们家囡囡招人稀罕,老头子偏心眼儿偏得厉害,都给你你就收着,别跟他客气,以后咱们当传家宝传给孩子!小二说得对,这些东西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了。”
沈爷爷坐了一会儿又起身去李家。两个孩子的婚事。总得正式见一见长辈,周晚晚的正经长辈也就剩李家的姥爷和舅舅们了。
结亲家,男方总是要姿态摆得低点的。沈爷爷一点都没因为跟李家身份上的悬殊而有所怠慢,带着沈国栋和半车礼品去正式会亲了。
他们从李家回来,石云开始操心起周晚晚的嫁妆来,忍不住马上就跟周阳商量。“你让小二好好打听打听,城里姑娘结婚娘家都给准备什么。咱们一样儿不少都给囡囡置办了。最好问明白了国栋那两个堂嫂结婚时都带了什么过去,咱囡囡可不能比别人差了。”
周阳笑着安抚石云,“沈爷爷是娶孙媳妇,也是嫁孙女。咱们更是妹妹出嫁,弟弟娶媳妇,你给囡囡准备嫁妆。是不是也要给国栋准备婚房?”
“说是这么说!那能一样吗?!”感情决定立场,石云是怎么都不可能真的把沈国栋当亲弟弟看的。
“放心吧。国栋都跟我说了,结婚的东西他自己准备得齐备着呢,我们给买了也不一定用得上,不用准备。”
沈国栋是真的把周阳当大哥看待,有什么事都忍不住跟他汇报,他们新房子的图纸早就给周阳看过了,每一个细节都计划得仔仔细细,别人想给他添置点什么可能他还不愿意呢。
那是一心一意要亲手建起自己家园的执着,周阳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所以完全不去Сhā手。
“那咱们什么都不给囡囡准备吗?”石云是绝对接受不了的。她跟周晚晚从小相处过来,这些年的大嫂做下来,真的有了长嫂如母的情分。
“我打算在省城给囡囡买套房子,算是给他的嫁妆了。”再放心沈国栋,周阳还是想给妹妹多一点东西,总觉得这样她才能更有保障更安全一点。
“等小二结婚,咱们也给一套,当大哥大嫂的总不能太偏心眼儿!”石云觉得这样很好,房子放在那总是样东西,住不住得着都不会浪费。丝毫不在意两套房子送出去,他们的家庭存款就少了一半。
“石磊明年盖房子,咱们也多帮点,都是弟弟妹妹,咱们谁都不能委屈了。”周阳投桃报李,握住了石云的手。
“帮也不用帮太多,他们的日子过得去,咱们也不用多操心。”石云虽然高兴,却有自己过日子的原则: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他们不能跟小二和囡囡比,小二和囡囡这一年花到家里的钱都没数儿,没有国栋咱们的日子也过不这么好。亲戚也要礼尚往来,石磊他们真有个急事,咱们肯定得帮,平时小来小去的帮帮也就是了,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地送钱,再惯坏了他们。”
沈国栋听周阳说起石云要给周晚晚置办嫁妆的事,知道她是爱护小丫头,非常高兴,说话也更加不见外起来,“大嫂,你可不能只想着给囡囡办嫁妆,也得帮帮我呀!我们家的钱都在囡囡那儿,你让她每个月多给我点零花钱吧!”
全家人一愣之后哄堂大笑,谁都没想到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沈国栋能有这么一天。
沈国栋可是一点儿都不介意别人说他怕老婆的,要怕老婆得先有老婆!他现在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马上要有老婆了!
沈爷爷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拉着满脸通红的周晚晚问她,“你一个月给那混小子多少零花钱?可不能给多了!以后花钱要让他提前打报告!”
沈爷爷真的是非常忙,今天一天的时间都是勉强挤出来的,所以必须赶回去,而且还要把沈国栋也带回去。
林兆恒要带着家人回家乡过元宵节,这次虽然是私人活动,但他身份在那里,国家相关部委和省里都不会怠慢。作为他在大陆投资的总代理人,沈国栋当然必须回去接待,一切接待事宜的准备工作也要他参与进来。
而且林兆恒打算带着家人到沈国栋家里做私人拜访。沈爷爷作为长辈也应外交部的安排会在家里接待。所以沈国栋还有另一场重要接待要准备。
可是沈国栋舍不得周晚晚,小丫头总算是对他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回应了,他恨不得把她时时刻刻藏在眼里放在心尖儿上,哪舍得一分开就半个多月。离小丫头开学还有二十多天呢,周晨也留在家里,她肯定得等到开学前一天回去的。
可他也舍不得把她带回去,他回去就要忙起来。根本没时间好好陪她。放她在哪他都不放心,还真是只有留在家里一条路最合适。
沈国栋左右为难,抱着周晚晚不肯撒手。一想到要那么久见不到她,就像心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真是没办法形容的难受。
“沈哥哥,马上就要出发了吗?”
“再等一会儿。我陪你吃完晚饭再走。”现在是能多待一分钟都好的。
“回去要好几个小时呢,赶夜路不安全。沈爷爷年纪大了。回去太晚也影响他休息,明天他不是还要飞北京吗?”
“那让爷爷先回去好了。”
“可是那你也要先放开我呀!家里人都在呢,我们躲起来这么长时间不好。”周晚晚虽然这么说,还是轻轻地拍了几下沈国栋的背。像在安慰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都要走了,就让我再抱一会儿吧!”沈国栋才不管什么好不好,更没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像一只撒娇的大熊。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把怀里娇小的女孩儿紧紧抱住。
“可是我还得去跟大哥和大嫂告别,还得哄好小十一。行李也没收拾。”周晚晚笑笑地抬头看沈国栋。
沈国栋嗷一声把这个小坏蛋举了起来,抡了好几圈又像小时候一样抛了几次才勉强压住心里的欢喜,“囡囡!你也舍不得我对不对?!你为了回去陪我放弃了在家陪大哥和二哥!”
周晚晚一把捂住他的嘴,“小点儿声!被他们听到怎么办?周小二肯定得把帐都记在你头上!”
沈国栋重重地亲周晚晚的手心,使劲儿点头,然后抵着她的额头傻笑,周晚晚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起来。两个人对视的眼睛里都是甜蜜欢喜,好像两个在偷偷分享糖果的小孩子。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温柔甜蜜起来。
“你还是不要回去了,我这几天肯定挺忙,没时间陪你,你自己在家多无聊。”惊喜过后,沈国栋又开始舍不得小丫头回去受苦,这次再说起让她留下,他虽然不舍,更多的却是踏实呵护,“你就留在这儿吧,等我忙完了来接你。”
“我回去住沈爷爷那,有小汪陪我玩儿,小马阿姨做好吃的,白天画画,晚上等沈哥哥下班回家吃饭。”
沈国栋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这个从小就长在他心尖儿上的小丫头,她就是有本事一句话就把他说得心都跟着她颤起来。
她怎么能这么贴心贴肺地可他的心意呢!好像一切都是按着他最喜欢的样子,最渴望的样子长起来的,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最能触动他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弦,总是在他以为已经不能再激动了的时候让他猝不及防地被她感动得心若狂潮。
周晚晚要走,周晨也准备一起走,他在考古所的几个研究还没完成,趁着假期有大块时间,希望能有所进展。
周晨要走,墩子也不留了,几个人决定都跟着沈爷爷一起回去。
虽然突然,可是周阳已经习惯了弟弟妹妹们长大以后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虽然舍不得,还是很豁达地去给他们准备要带走的东西。
周晚晚抱着周十一哄了好半天,许诺了暑假带他去动物园,去野营,还偷偷答应给他买小手枪和大水枪,才把小家伙的笑脸哄出来。又抱着周十二亲了又亲,这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出息得越发像周晨,真是让她怎么看怎么喜欢。
然后还要去哄赵小四儿,好在这小子最舍不得的还有一个沈国栋,不用她费那么大的劲去哄,可十岁的小大人,也不像周十一那么好忽悠了,最后还是赵大壮把他从沈国栋身上撕下来才算告别完。
大家都准备上车了,周晨还在跟赵小三儿嘀嘀咕咕说个没完,最后这个已经长得比周晨还高还壮的家伙带着满满的敬佩和信任跟周晨保证,“小二哥,你放心吧!我都听你的!”
简直是把他卖了都会屁颠儿屁颠儿地去给周晨数钱。
路上大家跟周晨开玩笑,周晨却笑得别有深意,“这么好的小伙子,傻子才卖了他呢!我把他买了!”
☆、第四六一章 陪读
林兆恒这次来大陆是纯私人性质的回乡之旅,带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和侄女,他的助理也跟外事部和省政府这边沟通过,他们一家没有什么具体计划,就是兴之所至地随便看看,再在大陆过一个原汁原味儿的元宵节。
这可比有计划的来访难接待多了。先不说大陆经过那场浩劫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原汁原味儿的元宵节,就是安排这一家老老小小的行程就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了。
老中青幼,他们一家占全了,让负责活动具体安排的省委外事部主任掉了不知道多少头发。
“谁说林兆恒要让你们给哄孩子了?”沈国栋也非常忙,他正在整理材料做计划,准备趁林兆恒这次来访把这一两年的投资方向定下来,对大半个省政府都把接待林家的儿孙当成头等大事非常不以为然。
自己家孩子自己照顾,别人哪能知道冷暖喜好,而且交给别人怎么能放心!
就像他,再忙每天也尽量按时下班,抽出一个小时带着小丫头和小汪出去玩儿,就怕闷坏了他们。要不然就是把时间用来工作也心里惦记着,总是不能安心。
为了按时下班,沈国栋不得不带工作回家,吃过晚饭以后也要工作到很晚,周晚晚主动把自己的书和速写本搬去书房,占了他大半张桌子,美其名曰陪读。
所以每次沈国栋从文件中抬头,总是能看见小丫头抱着一杯热巧克力认真读书的样子。有时候她也认真看他,手里的炭笔沙沙作响,几天的时间大半个速写本就都是他坐在书房椅子上的各种样子了。
当然,陪读的小丫头也非常贴心。他手边的茶总是温的,累了会有一双小手过来按摩肩膀和眼睛,虽然每次按几下就让他心猿意马……
夜宵她总是能让厨房做出他最喜欢的热汤面,虽然他从不挑食,可是在劳累一天之后吃一碗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再睡觉,还是舒心得长长出一口气。
这种感觉对沈国栋来说很是新奇,他习惯了在生活中对小丫头无微不至的照顾。第一次体会在工作中有她的陪伴。非常新奇而享受。
“在古代,你这叫什么?”沈国栋忽然想不起那个形容他此时感受的词。
“红袖添香!”周晚晚坐在沈国栋的腿上陪他吃夜宵,躲开他又要喂过来的勺子。晃着腿夸奖自己,“这可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非得我这样的美女才行!”
沈国栋差点没把一口汤喷出来,指指自己挽起的袖子。上面还有这个小笨蛋刚刚撒上的墨水,“确实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不过,我觉得叫红袖添乱比较合适。”
周晚晚捧着沈国栋的袖子看了看,再抬头时大眼睛幽幽暗暗,竟然还带点隐隐的泪光:
“相公。你这是嫌弃奴家了吗?那年春社奴与相公初遇,灼灼桃林中两情缱绻再难忘怀,怎奈父母反对。有情人不能相守,奴肝肠寸断。倾尽全部身家送相公进京赶考,破庙之中春风一度,相公许奴有朝一日凤冠霞帔风光迎娶,今日相公金榜题名春风得意,却嫌奴荆钗粗鄙,是要负了奴十年等待一腔深情吗?”
唱念俱佳,一脸幽怨凄楚,眼里的一分水意在浓密睫毛莹白小脸的映衬下能勾出人心里的十分爱怜,让沈国栋竟然一时看痴了过去。
周晚晚趁他失神,丢过去一个幽怨的眼风,一溜烟儿跑到门口,回头娇娇悄悄叫一声,“相公!傻了?”大笑着跑了出去。
沈国栋这才发现着了小丫头的道儿,可怀里空空,小坏蛋撒了一楼梯的笑声早就跑上楼去了。
沈国栋又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小丫头的房门钥匙,大步追了过去。
沈国栋一敲门,里面就传来小丫头的闷笑,然后是捏着而嗓子拿腔拿调地念白,“相公,奴家就寝了,明日再伺候你呀!”
沈国栋不再客气,拿出钥匙开门,一闪身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里面马上传出不满,“啊!你这个登徒子!流氓!我已经把钥匙偷出来了你怎么还有?!”
“娘子!来!帮相公回忆一下,那日是怎么在破庙中春风一度的!”
很快,模糊粗重的喘-息-和娇软的惊呼、娇憨的求饶混成一片,成熟男人的声音压抑黯哑,听得人控制不住地跟着脸红心跳,偶尔一声女孩儿甜美的轻吟,轻得几乎捕捉不到,却如最甜蜜的陷阱,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良久良久,窗外害羞的月牙才探出头来,“囡囡?小白兔?哎哟!还有能打人,看来还有力气嘛!来,再让我亲亲……好了好了,逗你玩儿呢!谁让你漂亮得像个小妖精,我忍不住啊……”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沈国栋精神饱满英气勃勃,浑身上下透着满足喜悦,周晚晚绷着一张小脸儿喝粥,看都不看他一眼。
“吃个小包子,是我今天早上起来给你蒸的,虾仁白菜馅儿。”沈国栋忍笑,这小丫头一严肃起来就让他想起她小时候满头小卷毛儿的样子。
周晚晚继续喝粥,还是不看他,更不看他蒸的包子。现在知道赔礼道歉了,昨天晚上怎么不知道下手轻点儿?
沈国栋又给她夹了一个蛋卷。周晚晚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大王,小妖的舌头被你咬破了,只能喝粥。”
沈国栋一口粥咽错了地方,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笑,不顾小丫头的挣扎抱过来狠狠亲了两口。
哄了好久小丫头才肯跟他说话,却不肯让他再再亲她,沈国栋又是去拿药又是嘱咐小马阿姨今天做清淡的食物,忙活了一早上带着一脸笑意去上班。
几个相关部门都在加班,大家都是带着黑眼圈满脸疲惫,只有这个担子最重的沈主任,生龙活虎眉眼生辉,大家都在背后议论,真不是一般人!压力越大爆发力越强,人才呀!
☆、第四六二章 挑剔
林兆恒一家是正月十四的傍晚到达省城的,省里在规格最高的外事饭店为他们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
宴会后是省文工团、电视台的联合文艺演出,据说还请了杂技团表演了他们红色革命前的保留节目《大闹天宫》,就是为了招待林兆恒九岁的孙子和三岁的孙女。
沈国栋忙到半夜才回来,悄悄去看周晚晚,以为她早就睡熟,却不料刚给她掖了一下被角,手就被一只温软的小手覆上,“沈哥哥,今天顺利吗?”
困得迷迷糊糊,还惦记着他的事。
沈国栋蹲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顺利,明天很多活动都取消了,不用早起,我陪你吃了早饭再走,好好睡吧。”
“那就是不顺利,是没招待好谁?大人还是孩子?林兆恒肯定是没问题的。”夜凉如水,即使屋子里暖气充足,周晚晚还是觉得穿着单薄睡衣的沈国栋会冷,掀开一点被子拉他上来说话。
沈国栋心疼她睡不好,却实在扛不住温暖被窝和小丫头贴心关怀的诱惑,还是躺上去抱着她轻轻给她讲了今天的事。
“……菜上到一半就上不下去了,林兆恒的儿媳妇和侄女一筷子不肯动,最后没办法,只能让人赶紧去青年餐厅请厨师给她们做牛排和蔬菜浓汤……
……第二个节目刚开始,除了林兆恒其他人就都离席回宾馆了,说是累了,准备好的《大闹天宫》也没演成,于振山老先生多年不演出了,好容易请他出山。还带了六岁的小孙子来,祖孙同台也就这最后一次了,可惜没演成……
明天安排的参观都取消了,林兆恒去省政府开会,他家人那边给配了车和司机,应他们的要求自由活动去吧!反正心意尽到了,大陆什么情况林兆恒也知道。吃和玩儿根本不能跟外面比。招待不好也不会影响他的投资意向,不要担心。”
“今天的安排跟那边的人沟通过吧?”一定是沟通过的,大陆现在接待外宾虽然经验不足。可是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既然那边没意见,怎么也得维持基本的尊重和礼貌,如果他们连这个都不肯顾及,那就是他们的无礼了。我们这边也不用太自责。
沈国栋明白周晚晚的意思,亲了亲她的额头。拍着她的背让她安心睡觉,“林兆恒不傻,大陆给他投资的政策没有哪里赶得上,他肯定不会跟钱过不去。我们跟他也是合作互惠关系,就是接待不成功也不会影响什么的,快睡觉吧。”
周晚晚点头。很快安心入睡。沈国栋看她睡熟,回自己房间看资料。灯一直亮到了凌晨。
第二天周晚晚想了想,还是去看了林兆恒一家来家里做客的接待流程,又去看了看定好的菜谱和准备的东西,这是外事办早就帮着定好的,她本不打算Сhā手,可是有了昨晚的事,她还是想为沈国栋尽点儿力。
周晚晚拿着跟小张叔叔要的资料去找周晨,两个人在家里研究了大半天,晚上沈家中秋宴的大厨就换成了周晨。
沈国栋跟林兆恒开了一天的会,晚上本来外事办的人要请他一起招待林兆恒一家赏省城夜景、看冰灯和耍龙灯,被他直接拒绝了。
他要是连陪玩儿都得干,还要那么些人干嘛?都他一个人扯杆大旗就叫省政府得了!
其实接待的人真不是工作懈怠,而是真被林家人的挑剔给吓怕了。沈国栋一向手腕强硬而有主意,他们只是想找个人压压场子而已。
可惜沈国栋无意去做那块泰山石。他才懒得理林家投资以外的事,他还得回家过团圆节呢!
其实今年的元宵节家里也团员不上,墩子有任务在外地,沈爷爷每到节日不是下基层就是开茶话会、团拜会,反正总是比平时还要忙的。家里只有周晨和他们两个,正因为人少,他才必须要回去,要不然小丫头更得觉得过节没意思了。
沈国栋一走进院子就觉得今天家里有些不一样,大门两旁的两盏灯都关了,换上两盏红灯笼,不是常见的普通红灯笼,而是有精致花纹和长长飘逸的流苏,衬得黑色铸铁大门和红砖墙更加古朴厚重起来。
院子里也没开灯,而是错错落落地在树上和角落里挂了很多盏精致小巧的花灯,每个造型都非常精美,或是画着写意美人,或是几笔洒脱的草书,都跟环境非常契合,衬着天上一轮皎洁明月,整个小院儿幽静清雅又古韵十足。
沈国栋走了几步,才注意到隐隐约约有古琴声传来,叮叮淙淙如流水般让人心情安定下来,更能静下心来去仔细欣赏灯下奇石、覆着白雪的翠竹、墙角吐着暗香的腊梅,还有虬枝上的古朴风铃。
周晚晚提着一盏宫灯缓步走过来,对沈国栋轻轻福了一礼,“客人这边请。”
沈国栋不知道这小丫头又在搞什么鬼,十分配合她,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晚晚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轻声提醒他,“客人看下面,有几盏走马灯画了大闹天宫和汤姆、杰瑞还有米老鼠、唐老鸭,客人如果感兴趣,可以猜上面的灯谜,猜对了灯就奖励给你哦!上面的灯也是一样,每盏都有灯谜。”
沈国栋一下就明白了,原来这是为明天接待林家老小在做准备呢。
这肯定是小丫头的注意,家里面小张叔叔他们可是只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和足球、小手枪和洋娃娃,哪有小丫头这么多古灵精怪的花样。
晚饭也跟以往不同,采取西餐的上菜方式,做的却是中餐,只是摆牌特别精致,每道菜都放在浅口盘里,只有小小的一份儿,花卉蔬果的装饰却占了大半,非常精致,味道也特别好。
周晨和沈国栋吃的是替大人准备的饭菜,周晚晚盘子里上来的是儿童餐,五颜六色造型新奇活泼,看着就能引起小孩子的好奇心和食欲。而且没道菜都有个跟元宵节有关的小故事,一点不怕跟小孩子没话说冷场。
饭后又去放烟花,都是小孩子放起来非常安全的烟花棒、小调皮,三个大孩子倒是玩儿得特别尽兴投入。
回来还有香茶,茶具不是平时他们用的那套,而是复杂得让人眼花缭乱,“拿出来装样子吓唬人的,林家人不是挑剔吗,咱们就把他们绕晕了,让他们想找毛病都怕露怯!”
周晨笑眯眯地给沈国栋解释,脸上一片风光霁月儒雅斯文,一点都看不出来在给人挖坑。
沈国栋看着周晚晚一双晶莹剔透的纤纤素手在茶具和氤氲水汽间优雅地穿梭,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渴,可是小小一盅热茶下去,没解了口中的渴,心里的热度却持续不下。
熬到喝完茶周晨回家,沈国栋很坚决地把喝茶这一项从接待计划中划去了。
笑话!他们家小丫头泡的茶是谁都能喝的吗?!看都不能让人随便看!
沈国栋正心不在焉地听小张叔叔说明天接待客人的安排,一心琢摸着怎么把小丫头带到楼上去好好亲亲抱抱,省委外事办的电话急急地打了过来。
林兆恒的孙子失踪了。
已经失踪一个小时了,一开始负责看护他的保姆和林家的侄女没有跟大家说,只是自己在附近找,后来实在找不到,才通知大家。已经错过了寻找的最佳时间。
全球金融大亨的独孙在大陆失踪,如果找不回来,那对国家形象将是毁灭性的破坏,所有相关人员都会跟着前途尽毁。这件事的严重性不可想象。
沈国栋紧急打了几个电话,如果这件事是有预谋的,那么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把孩子运出省城或者藏起来,又或者,现在已经杀人灭口了。
而且在场明里暗里的保卫人员那么多,还是让一个那么显眼的小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那这件事就不那么简单了。几乎可以肯定是有内应了。
沈国栋跟省公安厅的领导通了电话,又跟当地驻军和省军区做了沟通,把整个省城所有出去的路都堵了起来,又辐射到附近所有的公路和铁路,凡事两个小时车程以内的距离,都严加盘查。
城内严密部署,怕绑匪狗急跳墙,外松内紧,整个省城都进入了紧急状态。
简单部署完,沈国栋抓起车钥匙要去现场,周晚晚已经穿好大衣带着小汪在门口等着他,“沈哥哥,你知道的,找人小汪最厉害了,我最了解小汪,你带我们俩去,没准儿比带一支部队去都管用。”
沈国栋看到她眼中一片坚毅,没等想好反对的话,周晚晚已经拉住他的袖子,“沈哥哥,让我去!我想帮你!这种时候我必须帮你!”
沈国栋摸摸周晚晚的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又跑回去给周晨打电话,“到中央大街南街口,我派人去接你!”整个中央大街已经戒严,没人能随便出入了。
周晚晚说得对,找人一支部队都没有小汪厉害,要调动小汪,没人比她更擅长,可是这种时候沈国栋不能保证自己能时时刻刻都顾好她,只有把她交给周晨他才能真正放心。
检查了一遍周晚晚的大衣和围巾,沈国栋冲小汪挥手,“出发!”一行人迅速上车,穿过表面灯火辉煌一片祥和实际上暗流汹涌的大街向已经是一片慌乱的中央大街疾驰而去。
☆、第四六三章 妈妈
林兆恒的孙子叫林子舒,今年九岁,一直由林兆恒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据说小小年纪已经显现出在数字方面的惊人天赋,而且已经开始旁听兆恒集团的董事会。
虽然他是法律上兆恒集团的第二继承人,但是业内人士都知道,林兆恒的儿子林家豪醉心科学,在英国有自己的生物实验室,对管理家族生意没有一点兴趣,林子舒实际上是兆恒集团的下一任继承人。
身份这样重要的孩子,他的突然失踪也让人不免会有一些别的猜测。
“到了那边你乖乖跟着小二,我让萧山陪着你们,发生任何事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找不到孩子天也塌不下来。”沈国栋握着周晚晚的手仔细叮咛,就怕她为了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周晚晚知道,他这是想到了上次周晨失踪,自己把空间暴露出来。林子舒再重要,在周晚晚心中也不及周晨的万分之一,当然不会为了他去冒险。
“我知道,沈哥哥,你放心吧!”周晚晚很痛快地答应沈国栋。
到了中央大街借口,几队解放军战士严密地把守着街口,行人只许出不许进,出来的人都要进行严格的身份盘查和搜身。
等待盘查的几大队长龙挤挤挨挨地排在道路的一侧,更多的解放军战士在队伍中间巡逻维持秩序,防范有人趁乱闹事。
不时有军用卡车载着一车车的解放军战士过来,或停下来卸下一队队士兵加入维持治安的队伍,或者直接进入里面,参加搜索。
车子到了街口,马上有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过来盘查。看到小张叔叔的军装和证件,又仔细核对了周晚晚和沈国栋的身份才放行。
沈国栋刚要让人在这等着周晨,周晨已经骑着自行车飞驰而来。
上车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沈国栋抓紧时间跟他介绍情况,“林兆恒的孙子丢了,待会儿囡囡带着小汪去找人,你跟在他们身边。我会派人保护你们。千万保护好自己。”
周晨和周晚晚对视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大家都不明情况。还是等到了现场再说吧。
他们的车停在第一百货的门口,里面早已经清场,空旷的大厅里孤零零地放着几把椅子,除了林兆恒。和省委将副书记,大家都站着。
进门第一眼不是看到坐着的两位。而是二十多岁的一个年轻女人疯狂地在厮打一个皮肤粗黑四肢粗短的菲佣。菲佣看着已经有五六十岁了,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凌乱不堪,嘴里用英语尖声说着什么。也时不时地还手,可是一看就有所顾忌,还是完全处于下风。
厮打菲佣的女人说的倒是完全的中文。而且还带了浓重的东北口音,“孩子呢!?你把我大侄子看哪去了!你这个死胖子!就知道叽里咕噜挤兑人!我大侄子要是找不回来。我就撕了你!”
她们应该是厮打了挺长时间,年轻女人的头发也一片凌乱,脸上表情狰狞,气喘吁吁,踢打一阵就停下来大口喘气,然后又扑过去接着打。非常诡异的是,竟然没人去拦着她。
林兆恒应该是六十多岁,看着却只有五十岁左右,头发乌黑,眼神锐利,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身后站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目光警醒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应该是林兆恒的保镖。
省外事办的张主任正弯着腰跟林兆恒焦急地说着什么。在林兆恒身侧,站着明显是他儿子儿媳的一家三口。
林兆恒的儿子林家豪四十岁左右,穿着高领毛衣和羊绒大衣,戴着金丝边眼镜,一派知识分子的儒雅斯文,此时正焦急地望着父亲。
儿媳苏悦烫着优雅的短发,也戴着眼睛,不时用手绢擦着眼泪,却很隐忍地没有哭出声儿来。
他们身后一个棕色头发的外国女人抱着一个中国小女孩儿,应该是林兆恒三岁的小孙女林子妤,此时已经睡着了。
看到沈国栋一行人进来,外事办的主任马上迎了过去,“沈主任!你看这可怎么办!这,谁能想到……”
沈国栋摆手打断他,冲将副省长和其它陪同人员点了点头,催张主任,“先介绍情况,孩子是在什么地方发现不见了的?有多长时间了?都去哪里找过了?看孩子的人都盘查过了没有?有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情况?”
“去跟沈主任把情况再介绍一遍。”林兆恒挥手让身边的保镖上前。
保镖过来用最稍有些生硬的汉语很简洁地介绍情况,“报告孩子失踪是在一小时二十分钟之前,那时候已经一个小时没见到孩子了。应该是在看冰灯的时候走失的。跟着孩子的有林小姐,保姆翠西和一个保镖,还有两个你们这边的人员,保镖和孩子现在都没找到。搜索情况就请你们的人介绍吧。”
张主任电话里已经说过,当时林兆恒正在省里负责接待的几位领导的陪同下听民俗学家讲元宵节典故,林家豪一家就慢慢跟他们拉开了距离,因为有小孩子,大家也没注意,两个孩子身边都有专门的保姆和保镖,这边也派了专门人员跟着,都很放心。
林子舒身边还有他的姑姑林玛丽,而且一个晚上他们一行人都是远离大部队远远吊在后面的,直到孩子失踪大家才知道当时的情况。
林子舒要去玩儿冰滑梯,玩儿了很多次了,保镖把他送上去,保姆和林玛丽在下面接着他,这边的保全人员分也分两拨跟着,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却出了意外。
林子舒的保镖把跟着他们的两个保全人员一个支去买糖葫芦,一个去买花灯,当然是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分别支开的。
等他们回来,保姆和林玛丽可能已经发现林子舒不见了,当然。他们说没有,他们说林子舒和保镖去蹬冰长城了。
这一去就是四十多分钟,等保全人员发现人可能不见了的时候,又去冰长城上找了十多分钟。
孩子就这样丢了一个小时才发现。
张主任赶紧上前,“公安局和部队的同志已经在看冰灯的解放公园和他们一路走过来的所有地方进行地毯式搜索了,省委赵书记,王省长。马副省长。韩副省长对这件事都非常重视……”
“让萧山过来,再带一队战士!”沈国栋沉声打断张主任滔滔不绝新闻通稿式的官话套话,“让公安局刑警队的刘晓光过来。林小姐和保姆去跟她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一直厮打保姆的林小姐,也就是林兆恒的侄女林玛丽一听沈国栋的话,刚刚暴打了一顿保姆还在脱力一样拄着膝盖喘粗气,马上就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叔!这是咋回事啊!我辛辛苦苦看孩子。孩子丢了我恨不得拿命去换他!咋到头来还要审问我呀?!
爷呀!您老人家睁开眼睛看看吧!您不在了,我没法儿活了呀!我那时候咋没跟您一起去了呀!”
在场的人除了后来的沈国栋几个,其他人都没有太多震惊,看来林玛丽肯定不是第一次这样撒泼了。
“行了!别哭了!”林兆恒皱眉喝了一声。林玛丽马上不哭了,委委屈屈地自己站了起来,看大家都看她。抬手就给了菲佣翠西一个耳光,又开始新的一轮厮打。
很可能在孩子丢了以后。这样的循环已经好几次了。
沈国栋深吸一口气,现在只能先找孩子,“林先生,我未婚妻的狗在找人方面非常在行,以前有过好几次立大功的经验,请您让身边的人把孩子以前用过的东西拿出来一件给它闻闻。”
然后又把周晚晚和周晨叫到林兆恒面前给他们做了简单的介绍,这种时候谁都没有心情客气寒暄,周晚晚说话也不转弯儿抹角,“林先生,多一个人去找就多一种可能,请让我们尽一份力吧。你们走过来这一路人员很杂,今天又放了很多鞭炮和烟花,时间越长孩子的气味儿散得越快,我们最好马上开始。”
“那么老些人都没把孩子看住,你们就找个狗来忽悠我们?!”还没等林兆恒表态,厮打保姆的林玛丽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扔下保姆就冲周晚晚几个人来了,“刚才不是也来了几条狗,冲着我们一通闻!还把子舒的衣裳拿走一件,这么长时间了不是还没个信儿!”
林玛丽很有对付保姆一般扇这边政府官员几个耳光的冲动,可是终究是有所顾忌,现在看到一个介绍时名字前面没有任何官衔,看着又非常柔弱的周晚晚,终于有了发泄渠道。
“你算哪棵葱!不看看这是啥地方,跑这添什么乱!赶紧给我滚!耽误了找我们家子舒你赔的起吗?!”
“爸,大陆的训犬技术还不成熟,他们专业的军犬都没什么作用,没经过专业训练的狗……”林家豪推了推眼镜,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很显然是不信任周晚晚的,“就怕到时候再造成意外后果,咱们不能拿子舒的安危做实验。”
“林先生,我只想尽一份力。”周晚晚紧紧按住沈国栋的手,阻止他说话,“我保证不给搜救工作造成任何阻碍,不破坏任何证据,一发现情况第一时间向搜救的军警报告,不自己做任何决定。”
林兆恒深深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漂亮单薄的小姑娘,冲身后的保镖招手,“去拿一件子舒的衣服来。”
“叔!大哥和大嫂都不同意,您可不能拿子舒的安全冒险!”林玛丽几乎是冲林兆恒声嘶力竭地大吼了。
林兆恒冲保镖又挥了挥手,保镖抬脚往外走,林玛丽看劝不住了,马上先跑了出去,“我去!他们知道啥呀!子舒的衣服都在跟着咱们的车上呢,他知道上哪找去?!子舒的事儿哪样儿不得我经手!?”
“爸,我也去吧。”一直哭着没说话的苏悦这才出声。在林兆恒点头后快步跟了过去。
林子舒的一件外套很快拿了过来,小汪闻了闻,周晚晚冲它做了几个手势,又用手里的试纸在外套上快速擦拭了一下。拿到空间做测试。
测试结果还没出来,小汪却直接向苏悦扑了过去,悄无声息却异常凶猛。苏悦吓得啊一声大叫,一下就被它扑到了地上。
林玛丽也大叫一声冲小汪扑了过去,“走开!这狗是疯了吧?!不找子舒扑我大嫂干啥呀!?叔!我大哥说信不着这种野狗,您还不信!您看看!还没出门就露馅儿了!”
林家豪和保镖也都冲小汪扑了过去,周晚晚赶紧给它做了个手势。小汪得到命令。才放开苏悦,跑到周晚晚身边蹲下。
周晨和沈国栋也不解,小汪怎么会忽然去扑苏悦?沈国栋再不解。也不会让人这样说小汪和周晚晚,“闭嘴!你在你们家什么样子我不管,到了这儿,就得入乡随俗!狗去扑她肯定是有原因的。搞清楚了再说!我未婚妻是来帮忙的,你要是再敢对她这么没礼貌。我肯定替她抽你!如果你能做得了林家的主,说不用帮忙,我们就全都走!你做得了这个主吗?”
林玛丽做不了这个主,也不敢说不用帮忙。可又不甘心这么没面子,正想着怎么搬回来,空间里的测试结果出来了。
“林先生。这件外套林子舒没穿过吧?还是新的,上面只有这位太太和林小姐的味道。以这位太太的最多,所以我的狗才去找她。”
“你胡说什么?!子舒的衣裳都是我经手的,我要害他咋地!?这时候拿他没穿过的衣裳!”林玛丽马上就冲周晚晚来了。
“穿没穿过一调查就知道,就怕你们不说实话,到时候耽误了找孩子!”沈国栋把周晚晚和小汪挡在身后,非常后悔带他们俩出来,那个林子舒死了就死了,丢了就丢了,让他们家小丫头受这种气真是太不值了!
“爸,可能是我一着急拿错了。”苏悦马上去看周晚晚手里的外套,然后非常抱歉地解释,“这款外套子舒非常喜欢,我一版给他定制了三件,这次来就带了两件,这件确实没穿过,是我的疏忽。”
然后赶紧跑出去又拿了一件回来。
这次小汪闻完,回头看看周晚晚,询问她有没有准备好,它要去找人了。
沈国栋也看懂了小汪的动作,马上吩咐等在一边的萧山,“你开车带着一个排的战士跟着,随时跟我们联系,一切以他们的安全为重。”这边他是实在走不开,要不然肯定不会把周晚晚交给任何人。
作为沈国栋的第一秘书,萧山当然知道周晚晚在沈国栋心里的重要性,郑重点头,带着周晚晚和周晨跟着小汪出去了。
沈国栋还是不放心,又看了一眼小张叔叔,小张叔叔也带着一队战士跟了过去。
小汪一路狂奔,直接冲离中央大街不远的东江岸边奔去。东江流经省城,在城里有一段很长的河提,是这个城市最著名的景点,元宵节的花灯有一部分就是沿着江岸摆过来的,林兆恒他们刚才也曾路过这里。
小汪跑过灯火辉煌的灯市,在人烟稀少的江边又跑了一小段,终于停在江边冻在冰里的一条小木船边。
这条小木船是夏天用来打捞沿江垃圾的,隐藏在一大堆修剪下来的枯树枝后面,用一张破旧的苫布盖着,如果不是小汪,谁都不会注意这条小破船。
小汪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却不肯让想过去探路的解放军战士靠近,甚至萧山和小张叔叔过去都不行。周晨拍了拍它的头,走过去掀起苫布,看到了静静躺在一片薄冰中的孩子。
那边已经离路灯很远,周晨一愣的神情周晚晚看清楚了,却没看清小船里的情况,她也走了过去。
周晚晚也愣了一下。小船的船舱里有一层薄冰,应该是夏天进去的雨水,暗淡的光线下,一个小男孩儿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已经去世了。
周晨马上过去摸他的颈侧,然后回头看妹妹,“几乎没有心跳了。”
那就是还有救。周晚晚马上走过去,几滴灵液顺着她的手指滴进小男孩儿的嘴里,然后她才仔细去看孩子的长相。高鼻深目,根本不是亚洲人的样子。
周晨和周晚晚的心里同时一惊,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林兆恒是地地道道的本省人,娶的也是纯亚裔,林家豪和苏悦更是没有一点外国血统,这个孩子怎么会长成这个样子。
周晨把孩子抱了起来,路灯的灯光照过来。让两人看清了他雪白的皮肤和金黄色的头发。这是一个纯粹欧洲血统的孩子。
两人虽然有疑问。可是小汪循着气味儿过来,那基本是不会错的,而且无论对错也得把这个孩子带回去。周晨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小船周围。江面冻得结实,又有散乱的树枝,这边的环境很杂乱,仓促之中还找不出什么线索。
当务之急是把孩子抱回去。周晨刚要抱他走,孩子忽然挣开了眼睛。一直在他面前关注着他身体情况的周晚晚马上映入孩子的眼帘。
看他醒来,周晚晚马上露出微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打招呼,孩子却忽然也冲她笑了起来。那笑容特别灿烂,还带着深深的向往和依恋,“妈妈。”
周晨和周晚晚一下愣住。没等他们反映过来。孩子又晕了过去。
不敢再耽搁,周晨赶紧抱着孩子回到岸上。上车回去。小张叔叔已经用他车上的对讲机联系医院,孩子没有送去中央大街,而是直接去人民医院急诊室。
林兆恒一行人也正在往人民医院赶。
在车上,周晚晚握住孩子的手,给他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检查结果吓得她一手冷汗。这个孩子吃了强效安定,剂量大到能让他长睡不醒,即使被人及时发现,大剂量的药物也会损害他的大脑,让他今后成为一个痴傻病人,再无恢复的可能。
而且他的大脑在很小的时候就有过物理性损伤,应该是两岁左右,负责记忆和语言的区域受到了部分损伤,在这次吃安定之前,他应该也是有一些缺陷的,可能一些短期或者长期记忆会缺失,语言功能会出现间歇性障碍。
而且这些损伤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显,而且以现在和未来几十年的医学水平,并不能帮助他恢复。
好在他运气好,遇上了周晚晚,灵液对物理性损伤的治愈作用可以说是百分之百,只是他受伤太久,可能需要几天的恢复时间。
而且强效安定的作用要解除,在他受到损伤的大脑中还需要一个阶梯性的过程。他刚吃下灵液会清醒一瞬间,就证明灵液起作用了,可能隔一段时间他会再醒来几次,时间间隔越来越长,几天后才会痊愈。
周晚晚捏了捏这个孩子修长的手,在心里笑,刚才迷迷糊糊叫我一声妈妈你可不亏,过几天醒过来,就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了!
又仔细看了一遍这孩子的身体检查结果,除了脑损伤和强效安定,这孩子最让周晚晚吃惊的就是他的智商了,竟然达到了一百八十五,还是一个小天才呢!
很快到了人民医院,早有医生和护士等在门口,孩子马上被推到急诊室检查身体。
以现在的医学水平,一时是检查不出什么的。周晨带着周晚晚坐在急诊室外跟大家一起等结果,周晚晚冲周晨轻轻眨了眨眼睛,周晨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林兆恒一行人很快过来,医院的院长带着各科专家从急诊室里出来迎接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孩子的情况,就要带孩子去拍片,病床推出来,林家人齐齐围了过去。
“子舒,能听到爷爷吗?子舒?”林兆恒此刻早没了平时的威严睿智,只是一个为孙子着急的普通爷爷。
周晨和周晚晚又对视一眼,这个在灯光下看起来更加没有一点亚洲人特征的欧美漂亮小男孩儿还真的是林兆恒的孙子!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爷爷的呼唤,林子舒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子舒,你哪里不舒服?哪里?摸给爷爷看看?”
“大侄子!你跑哪儿去了!可急死姑姑了!”
“子舒,谁把你领走的?你还记得吗?能写出来吗?”
“子舒!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能这么不听话了!你这回闯了多大的祸知道吗?!”
……
林子舒看了一圈围着他的人,又抬起头四处寻找,终于在人群的缝隙里找到他想找的人,一把打开挡着他视线的护士,冲周晚晚张开手臂,笑得像传说中上帝身边的金发小天使,“妈妈!”
全场皆惊,一时间整个急诊室门口落针可闻。
☆、第四六四章 林子舒
“孩子惊吓过度,可能还有点迷糊,赶紧去做个全面检查吧!”沈国栋最先反应过来,冲呆站在一旁的院长点点头,示意他让医护人员动起来。
开玩笑!他能有这么个洋鬼子儿子?!
可林家人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子舒!你肯说话了!你终于肯再开口说话了!”林兆恒竟然激动得一把抱住病床上的孙子,几乎要老泪纵横。
“大侄子!我是你姑!你叫我一声儿!”林玛丽把脑袋挤到林子舒面前,好像第一次跟孩子见面一般。
“子舒,你知道是谁把你带走的吗?”苏悦紧紧拉住林子舒的手,却被他执拗地抽了出来。
“妈妈!”林子舒还是执着地看着周晚晚,推开林兆恒,试图下床跑过去。
“子舒!你别任性!先去检查身体!”林家豪按住儿子,示意旁边的保镖过来帮忙。刚刚跟在林兆恒身边的那个保镖并没有动,一个陌生的保镖过去跟他一起把林子舒按在了病床上。
“妈妈!”无论家人怎么哄怎么劝,甚至林家豪已经开始严厉训斥,林子舒只执拗地叫着妈妈,挣扎着非要下床去找周晚晚。
沈国栋无动于衷地看着那边一大群人闹成一团,握住周晚晚的手,“累不累?让小二先送你回家吧?我还得在这边待着,很多后续的事要处理,让小二今天就住家里陪你。”
周晚晚点头,在心里默数,果然,十几秒钟以后林子舒又一次晕了过去。
病床很快被推走,林家人也都跟着过去,只有林兆恒的一名助理过来简单表达了一下对周晚晚一行人找到林子舒的谢意。
大家都知道现在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简单客气了一下就作罢。
医院里面省政府、公安局、驻军的人挤挤挨挨穿梭往来,沈国栋把周晚晚和周晨送到车上就又回去了。
直到第二天在早餐桌上,沈国栋才有时间详细跟大家说这件事。
“他们家的事儿太乱,咱们还是离远点儿吧!”而且那个小洋鬼子还非要认他当爸爸呢。他可不想有这么个儿子!
在沈国栋的心里,叫他们家小丫头妈妈,那他当然是爸爸,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林家的事确实挺复杂。只一个林子舒就让沈国栋说了半天。
林子舒还有一个英国名字,叫爱德华?亚瑟?飞利浦?米德尔顿,是米德尔顿家族的第十七代继承人。其实他的名字后面还有一个头衔,男爵。
米德尔顿家族传承到现在,人丁单薄。到老米德尔顿男爵这里只生了一个宝贝女儿,就是林子舒的母亲伊丽莎白?米德尔顿。
这位漂亮富有的贵族小姐不去像所有英国贵族一样研究时尚和运动,而喜欢上了自然科学,于同样不肯接管家族生意的林家豪相识于剑桥,很快坠入爱河。
老米德尔顿男爵并不看好这个东方男孩,一直反对他们交往,直到伊丽莎白小姐怀孕。
在米德尔顿家族,子孙单薄一直持续了好多代,一个健康的后代比什么都能说服老米德尔顿,他很快同意了两个年轻人的婚事。不过英国绅士的古板和精明同时存在于这位老爵士的身上。他在两人结婚之前让林家签下了限定继承权协议。
所谓限定继承权,就是林家的家业必须由伊丽莎白的孩子来继承,除非伊丽莎白没有后代。可伊丽莎白已经怀孕,当时已经确定是一个健康的男孩,这个除非毫无意义。
林家签下这个协议没有任何压力,伊丽莎白出身古老高贵的贵族家庭,而且会继承米德尔顿家族庞大的家产,由她来诞下林家的继承人,从任何一个方面都符合林家的利益。而且林家也只有林家豪一个儿子,在任何方面都不存在争议。
所以林子舒的出生对两个家族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
可惜好景不长。林子舒两岁多的时候伊丽莎白车祸身亡,当时他也在车上,受到了严重撞击,从此再不肯开口说话。昨天他叫周晚晚妈妈。是这些年来第一次开口。
老米德尔顿男爵也承受不住丧女之痛一病不起,很快去世。
林子舒从此拥有了双重身份,在林家,他是林子舒,林家长孙,在英国。他是爱德华?亚瑟?飞利浦?米德尔顿男爵。
“上次你说喜欢的那个大溪地红茶,就是米德尔顿家族的产业。”沈国栋懒得仔细说米德尔顿家族到底有多富有庞大,只拥有大溪地红茶产业这一块,就足够大家一斑以窥全豹的了。
“所以,他这次失踪背后很可能有非常不简单的内幕。”周晨马上明白了沈国栋的意思。
这样一个身份的孩子,他的存在对他身边的任何人来说都是得从正反两个方面来看的,即使对林兆恒,这个他必须接受的继承人都不一定完全是好事,更别说对林子豪还有他的继母苏悦了。
而且只要有他在,他后面的弟弟妹妹就不能得到林家一点家产,这足够成为让人对他下手的理由。
如果林子舒出了意外,那就不止是林家家产的问题,还有一片庞大的米德尔顿家族的家产。
人性到底有多黑暗,这真不是局外人能看得清楚的。
“林子舒出了意外,对林兆恒没好处。”沈国栋想到什么一下就笑了,“那个老米德尔顿,真是精明,早就立好了遗嘱,如果林子舒出了意外,米德尔顿家族的所有产业都捐献出去,只留下一座古堡作为家族博物馆。”
“所以这小子叫囡囡妈妈是在给她拉仇恨呢,可不能让他沾上囡囡,以后麻烦事儿太多了。”周晨管不了林子舒身边的复杂形势,他马上想到的是别把妹妹牵扯进去。
沈国栋也深以为然,所以在两天以后林子舒彻底清醒,林家人要带他回新加坡最好的医院检查时,他反抗得比前几次更加激烈,什么都不肯说,不肯听,只叫着“妈妈”,怎么都不肯出院上飞机。
林兆恒没有办法,只能把沈国栋找了过去,希望他能答应让周晚晚来见林子舒一面。孩子刚清醒,情绪和身体上都承受不了刺激,大家都不敢再尝试强制措施。
其实林子舒在这几天里已经短暂清醒了几次了,每次都是挣扎着要去找妈妈,好在时间很短,还能控制得住局面,这次他彻底清醒,情绪又激动,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确实是没有办法了,否则林家人也不想林子舒再跟周晚晚见面。他如此亲近地叫一个陌生人妈妈,对孙悦来说怎么都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
“孩子只是一时转过不过弯儿来,我们大人还是得以他的身体为重。”沈国栋是怎么都不会让周晚晚再蹚林家的浑水的,他用非常坚决客观的态度影响着林兆恒,很快让他从一个放弃原则心痛孙子的感情用事的老人又变回那个冷静睿智的林兆恒。
林子舒还是被强行带走了,林兆恒一家的大陆之旅也仓促结束。
☆、第四六五章 开始
林兆恒一家离开了,林子舒绑架事件却没有结束。
整个省城一大半的警力都放在了调查这件事上,中央也派了工作组下来,还做了特别批示,事关国家形象,必须调查清楚,给爱国华侨一个满意的交代。
半个月后,在南方一个边境小镇,带走林子舒的保镖落网,在反抗过程中被击毙。
案情再调查不下去,保镖是林家自己带过来的,背景中方完全不熟悉,根本无从下手。
当天白天又因为林家人拒绝了全部活动安排,自己去自由活动,甚至连中方派去的司机和导游都没有带,除了一整天都在开会的林兆恒之外,他们一家人和随行人员的行踪接待人员并不是全部清楚。
如果他们其中有人要趁机做点什么,其实是很容易的事。当然,这句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把调查到的全部情况向林家全盘托出,至于要怎么分析,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林子舒在新加坡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结果非常乐观,身体各方面指标都非常好,甚至以前大脑几个区域异常的脑电波都恢复正常,只是在被强行带上飞机之后,他又恢复了以前沉默不语的状态。
这个孩子一向聪明,接触的东西也跟同龄人不一样,知道无论怎样都不会让他见“妈妈”,便不再情绪激动,也不肯再开口说话。
林子舒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林兆恒再一次专程打电话感谢沈国栋和他的未婚妻周晚晚,并寄来一个包裹,里面有茶叶、非常精致的糕点、几块布料和一些新加坡前卫艺术家的手工工艺品。
礼物不是特别贵重,却足见诚意。这并不是一份礼节性的礼物。而是精心准备真诚表达谢意的心意。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就告一段落,可是一周以后,又从新加坡寄来一个包裹,寄件人是林玛丽。
里面是一条香奈儿去年秋冬款的连衣裙,当然,如果不那么在乎颜色或者时尚,在这个年代的中国大陆。春天也是可以穿一穿的。跟衣服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张海报。海报上的模特就穿着这款裙子。可能是怕收到裙子的人不会搭配浪费了衣服吧。
而且还有一封打印机打印好的信,主要内容是林子舒是个小孩子,病糊涂了。说了胡话,请周晚晚不要往心里去,她大嫂是个很大度的人,也不会往心里去。
周晚晚哭笑不得。想想还是不能就这么让人给欺负了。
她也礼尚往来,给林玛丽寄了一条裙子。是香奈儿今年夏天的高级定制,并请林兆恒代为转交,别的什么都没说。
这些信息已经够林兆恒知道一切了。说多了显得小气。
几天以后,林兆恒的私人助理亲自来到大陆。代他郑重道歉,并交给沈国栋一封林兆恒的亲笔道歉信,请他代为转交给周晚晚。
林玛丽这个人这才进入沈国栋的视线。很快。她的老底儿就被查了个清清楚楚。
林玛丽原名林翠珍,在本省农村长到二十三岁。前几年国家放开海外政策,才被林兆恒接到新加坡去。
林兆恒少年离家,当年大旱,离家就是逃命,本来这个机会是哥哥林兆辉的,被哥哥让给了他,所以他一直觉得愧对哥哥。等终于能回家,家里就只剩下这个哥哥的老来女了。
所以林兆恒对林玛丽百般容忍,几乎是有求必应。
周晚晚没心情去研究林家的事,这件事根本就没在她的生活中留下任何痕迹。她现在需要忙的事太多太多了。
首先是春天马上要来了,进入三月份,他们的新家马上就要开始动工了,沈国栋拿来一堆又一堆的图纸让她挑,家具、门窗、器皿、花草,多得不得不另空出一个房间来放这些图纸,还有一些找不到合适的,她就自己画,然后沈国栋拿去定做。
两个人每天忙活着一点一点地经营自己的新家,哪还管得了别的。
沈国栋终于让周晚晚见识了一次他的精细劲儿,一个花圃的形状都要拿出好几种方案来,连里面种什么花都计划好,还得根据不同形状调整品种和色彩搭配,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
沈爷爷看着两个孩子忙活得这样热火朝天,也跟着高兴,“要结婚了就是不一样!国栋这小子总算是知道在过日子上用心思了!”
“爷爷,您也不能偷懒!”周晚晚把沈爷爷拉过来给他看,“院子里有好大一块菜园子是给您留着的,我们哪会种菜呀,以后您得经常去管着,要不我们就吃不到新鲜小菜了!”
沈爷爷马上来了来了兴致,“呦!还给我留了一块地呐!”
“房间也给您留了好几间呢!”周晚晚指给他看,“您要是忙,就抽空去住几天,等您退休了就过去常住,我得看着您,要不然您又该只吃肉不吃蔬菜了!”
沈爷爷哈哈大笑,“行!爷爷去给你们看孩子!”
晚上,沈爷爷对着一桌子文件忽然感慨地笑了出来,“再忙活几年,就退休看重孙子去!”满满的向往和欣慰。
进入三月中旬,北方的大地解冻,沈国栋惦记了一冬天的新房终于可以动工了。
他的工作也开始异常忙碌,林兆恒看过他的投资方案以后,派人过来考察了新建的大型化工厂,又追加了一笔投资。
周晨索性把两个院子的图纸都拿过去,一个人管起了两个工程队,又有墩子可以帮忙,给沈国栋减轻了很多负担。
不过他还是找了人过来给周晨帮忙。看到周周,周晨一点不客气,马上把手里的一大半工作分给他,跑去找周晚晚喝茶,“你总算还有点眼力,不是每次救人都惹麻烦。”这个周周就很有用!
救了林子舒差点儿捡个儿子,大家好长时间都拿这件事笑话她。
新房在三月末完工,花草也都移栽过去,就差里面的装修了,婚期定在五月末,时间上还是有点紧,但有周晨和周周,大家都不担心,这段时间两人配合默契,周周已经快要取代墩子成为周晨的最佳助手了。
墩子对此很有危机感,最近往新房那边跑得特别勤,无形中真是帮了不少忙。
四月初的一天,周周带了一大摞文件过来找周晚晚,让周晚晚签名。
周晚晚看了几眼之后放下文件,“周周,你真的想好了吗?”
沈国栋一向动作快,即使这么忙,还是把年后办公司的事办好了。现在一切手续都已经齐全,公司法人是周晚晚,经理是周周,他做幕后投资人。
在周晚晚不知道的情况下,周周已经退伍去给她管公司管了一个多月了。
周周笑得非常笃定,“晚晚,如果我说我当年入伍是迫不得已你信吗?我当时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不去部队,我没办法用最快的速度证明自己,没办法让沈国栋相信我的能力和诚意。
部队只是我争取能接近你的一个工具,我对它没有任何特殊感情。”
说道这里,周晚晚忽然笑了一下,跟他平时对周晚晚的笑完全不同,冷漠而讽刺,“其实我最不适合待在部队,军人最重要的一项标准我是不具备的。”
☆、第四六六章 忠诚
“忠诚。在我和我的家人经历过那些以后,我已经不可能像别人一样,把自己绝对的忠诚奉献给这个国家了。”
说起过去的事,周周的眼里晦暗不明,那些血腥和暴力已经在他的灵魂上烙下了永远的印记,终其一生都磨灭不掉。
不过,很快的,周周的眼里又涌上温暖的笑意,“你不要担心,这并不代表我会做什么对国家不好的事,我只是想让你明白,离开部队我没有任何遗憾。相反,能为你工作,我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学的东西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以后我帮你管公司,也帮你看着沈国栋!”
然后又跟她眨了眨眼睛,“沈国栋给我的工资可是很高的,以后还会有公司股份,我可没吃亏。”
周晚晚也跟着笑了,“沈国栋要是知道你的打算一定很后悔!”
周周也笑,眼里却是只有他自己明白的认真,“晚晚,人心太复杂了,我知道我总去看人性的阴暗面,这可能有些偏激,可是不可否认,这总归是一种可能。而且这已经是我改变不了的性格,我也不想去改了。如果以后我让你不舒服了,你一定要跟我说,我会尽量约束自己的言行。”
周周太了解自己了,他的内心在那场灭门惨案之后,只剩下暴虐和仇恨横冲直撞,如风雪肆虐的寒冷荒原,再没有一丝温度,他看这个世界的目光永远是冷酷挑剔的。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渴望靠近纯粹的善良和温暖。所以他必须让自己站得离周晚晚近一点,再近一点,那是生存的本能。
他也必须保护她,如同保护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源。而且他有别人没有的优势,毕竟还有谁能如他一般了解这个世界的龌龊和黑暗呢?
沈国栋回来的时候周周正在跟周晚晚揭他的老底,“公司成立一个月,营业额非常可观,业务范围却很窄,主要是把他以前暗地里倒卖煤炭和钢材的事合法化。其实就是投机倒把钻国家政策的空子。”
沈国栋为了自身形象着想,赶紧补救,“我们的主要业务是做能源贸易,现在很多政策还没出台。放不开手脚,只能先做一些基础建设,再顺便赚点小钱。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煤炭基地,石油、天然气方面也会有进展。”
然后非常豪迈地给周晚晚做未来展望。“咱们以后的目标是跟欧美做生意,争取掐住他们的能源供给,到时候他们那些只针对我们国家的禁运、制裁、不平等贸易条款就都得废除了,就到他们求咱们的时候了!”
目标很远大,前景很辉煌,可目前还是得先靠投机倒把赚钱。
不过现在谁都没心思去关心公司的事,周晚晚和沈国栋的婚期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围着这一件事忙碌着。
新房已经盖好,屋子里的装修也基本完成,定制的家具一件件搬进去。院子里移栽的玉兰树开出了洁白的花,围墙边的蔷薇也慢慢开始伸出枝蔓往上爬。
从开始建房沈国栋就不肯让周晚晚去现场,一直到最后装修布置,都是他自己在一点一滴地弄好,“说了要给你一个完美的家,当然不能让你看到它乱七八糟的样子。你放心,我知道你喜欢什么,保证弄得舒舒服服漂漂亮亮的!”
在这件事上,沈国栋有着几乎让人不能理解的执拗。
等玻璃花房里的一大从玫瑰长出大大的花苞,沈国栋终于把最后一张摇椅放进去。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他们的新家,总算初见规模,就剩一些小细节需要完善。然后就可以完美地迎接它的女主人了。
沈国栋在绞尽脑汁地尽善尽美,响铃和肖老师那边传来好消息,响铃怀孕了。
周末的聚会上,肖劲的眼睛几乎不离响铃,笑得要多傻有多傻,“孩子的预产期是明年一月份。我正在想名字,你们也帮我想几个,男孩儿女孩儿的都要,不怕多,多了给他弟弟妹妹用!”
然后又拍着沈国栋的肩膀鼓励他,“结了婚你也很快就能当爸爸了!”现在在他看来没什么能比当爸爸更有成就感的事了。
可惜,在沈国栋心里没什么能比娶媳妇更重要的,对当爸爸一点兴趣都没有。
周晚晚非常奇怪,沈国栋这样的年纪,按理说应该对后代有所期待才对。
“我们再晚几年要孩子,如果没有小孩也没什么,我把你当女儿养吧!你当我们家的小孩子,反正我把你从小养到大也养出经验来了!”
对周晚晚是这样说,私下里沈国栋却很担心,“响铃姐怀孕之后都瘦了,以后孩子越长越大,每天带着得多辛苦!囡囡本来就瘦,哪受得了这个,要不我们还是别要小孩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家里多出来一个电灯泡。”
沈爷爷对他无可奈何,只能先顾眼前,“先把媳妇娶回来再想孩子的事吧!”
对娶媳妇这件事沈国栋可是非常积极的,不出半个月,新家就布置好了。
挑了一个春暖花开的好天气,沈国栋第一次带周晚晚去看他们的新家。
“我抱你进去,第一次进家门,总要不一样一点。”这是他们的家,一个即将开始他们新生活的地方,两个人第一次走进去,在沈国栋心里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必须郑重对待。
周晚晚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乖乖让他抱起来,调皮地冲他眨眼睛,“好像婚礼的时候新郎抱新娘。”
沈国栋的心思被说破,竟然有点脸红,“我们先预演一下,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周晚晚抱着他的脖子笑,“沈哥哥,你抱了人家那么多年都白抱了吗?”
“结婚跟平时能一样吗?那是抱媳妇!第一次抱肯定没经验!”
……
注意力被转移,沈国栋那点儿小尴尬马上消失,抱着周晚晚走进大门。
高高院墙围着的院子从外面看只能看见一圈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谁都想不到,里面会是那样精致漂亮的一个家。
☆、第四六七章 家
即使早就见过了设计图,周晚晚也被大门里的情形震撼到了,“好漂亮啊!”
这声赞叹绝对出自真心,不是为了哄沈国栋开心的客气。
沈国栋的全副身心都在周晚晚身上,当然能感受到她的惊讶和欢喜,高兴地亲了她一口,站在院子中央让她看个清楚。
通体雪白的主屋采用的是简洁的现代欧美风格,造型大气线条优雅,门口有高大雪白的廊柱,窗户特别宽大明亮,整栋房子让人一看心情就跟着明朗开阔起来。
院子里是整洁的草坪,两株高大的玉兰树花期还没过,洁白的花瓣散落在如茵的绿草上。紫藤花刚刚爬上花架,花架下已经摆好了桌椅。
宽大的秋千架上一大堆胖嘟嘟的靠垫,一看就让人想把自己埋进去睡个懒洋洋的午觉。
蔷薇花已经爬满了半个院墙,一墙锦绣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花圃里却早已经繁花似锦。
周晚晚的眼睛匆匆掠过她和沈国栋一起商量过的这些,冲院子一侧的巨大玻璃花房震惊地长大了眼睛。
她惊讶中带着喜悦的表情让沈国栋高兴极了,照着她的小脸就狠狠亲了两口,“喜不喜欢?!以后冬天也有花给你Сhā瓶了!”
“冬天在里面晒太阳!晚上躺着看星星!”周晚晚迫不及待地拍拍沈国栋的手臂,“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
知道她会喜欢,可是看到她如此兴致勃勃,沈国栋还是控制不住地雀跃起来,抱着她大步走了过去,倒把主屋抛在了后面。
“全都是玫瑰!”一走进花房。玫瑰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整整一花房盛放的火红玫瑰摆在周晚晚的面前。
沈国栋清了清嗓子,“虽然这些花代表不了我有多喜欢你,可是我还是想把他们送给你。”明明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了,说完这些话竟然还有点害羞地脸红。
周晚晚的脸在一片玫瑰花海的映衬下也泛着淡淡的米分红,两人在浓郁的玫瑰香气中彼此对望,仲春温柔纯净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撒在两人身上。此情此景。他们终此一生都会铭记在心。
“还有一个特别好玩儿的地方,你肯定喜欢!”沈国栋献宝献上了瘾,索性彻底把主屋扔在了后面。兴冲冲地带周晚晚进入院子一侧的地下室,里面竟然是一个宽大的地下弹子房。
“你不是喜欢玩儿枪吗,以后我们就在家里玩儿个够!我去把爷爷的藏品都拿来,反正早晚是咱们的!”
周晚晚趴在他怀里咯咯笑。“你别去抢,我想个办法把它们都赢过来!”
沈国栋摸摸周晚晚的头。笑着点头,忍不住又在她的头发上亲了几口。忽然就有了夫唱妇随的喜悦。
等两个人又去看过旁边树林里的小木屋、后面的果树林和菜地,才进到主屋里。
屋子里的设计和布置都是两个人商量过的,家具也都是周晚晚挑的。两人还是一间一间屋子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我不舍得回去了,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吧?”周晚晚窝在客厅巨大松软的沙发上不肯起来。
她这样,比任何夸奖和感谢都能让沈国栋高兴。“你以后中午下班可以过来吃饭睡午觉。”
周晚晚很奇怪,“为什么我今天不能住在这里?”
“我们结婚那天再住这里。好不好?”沈国栋抱着周晚晚哄她,“这是我们的婚房啊,我们俩不能随随便便就搬进来,等我们正式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再一起住进来。”
因为太过在乎,让沈国栋这个从不在乎形式的人对与他们新婚有关的一切都异乎寻常的慎重,甚至产生了一种仪式感,总觉得必须慎之又慎才配得上他们来之不易的幸福。
周晚晚扑倒沈国栋怀里叹气,“沈哥哥,我们以前怎么那么笨,应该早点结婚!”
沈国栋亲亲她的鼻尖温柔地笑,“以前是沈哥哥太笨了,让囡囡受了好多委屈。”
周晚晚摇头,“不是,是我太笨了,没发现沈哥哥这么好。”
沈国栋的心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知道是这小丫头又在哄他,却忍不住又一次被她说得眼睛酸涩,慢慢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你这个小坏蛋!这么重要的日子,非要让我出丑才高兴,是不是?”
“好吧,我们俩都是笨蛋,竟然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周晚晚把头埋在他怀里笑,“沈哥哥,所以你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准备了什么东西快点拿出来吧!”
沈国栋被她闹得又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聪明!要给你个惊喜真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周晚晚笑着不说话,只用亮晶晶的黑眼睛看着他不说话,这家伙最近干什么都要做个纪念,恨不得把每天都当纪念日过,他们第一天来到新家的日子,肯定得有个礼物做纪念,根本不用猜嘛!
沈国栋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项链,吊坠的钻石闪着耀眼的光芒,“给你戴着玩儿,晚上那个才是惊喜。”说完在周晚晚调侃的目光中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周晚晚也不问晚上有什么惊喜,拿着项链笑,“你怎么会想到送这个?”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他们说女人嘴上说不喜欢首饰,其实心里还是喜欢的。”然后又赶紧解释,“我知道你不是,可是你也不讨厌首饰,对吧?而且这些东西可以保存很久,以后你只要看见它们就能想起今天,我觉得送一件也挺合适的。”大有以后再有需要纪念的事都要送件首饰的意思。
周晚晚笑,跟着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
晚上确实是一个惊喜,周晚晚看着满天盛放的烟花,扑到沈国栋怀里又笑又跳,“沈哥哥,谢谢你!”谢谢你总把我的一切小愿望放在心里,谢谢你陪着我,谢谢你给我的每一份惊喜和爱护。
沈国栋抱着她,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小傻瓜,应该我说谢谢。囡囡,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家。”
☆、第四六八章 嫁妆
作为一个准新娘,周晚晚其实是没什么她马上要结婚了的自觉的。并不是婚礼筹备的动静小,而是婚礼对她生活的影响实在是太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直到五月初的一天,高平丽来省医科大学进修,来美术学院找她,摸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儿感慨:
“你真的还有两周多就结婚了吗?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气色好成这样!还有时间画画!我大姐结婚的时候好几个月忙得脚不沾地,人都瘦了好几斤!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不要客气,结婚这事儿听着简单,忙起来真是焦头烂额能累死人!”
高平丽实现了她高中时的愿望,恢复高考以后考上了陵安护理学校,毕业以后在绥林县人民医院当了护士,后来又通过医疗系统内部考试,到医科大学进修两年,毕业后就是医生了。
周晚晚这才发觉,她这个新娘做得好像有点太悠闲了,自从新房准备好,好像就完全没她什么事儿了,要不是她坚持自己做礼服,沈国栋连婚纱设计师都从香港那边找好了。
虽然不愿意想起,可是对婚礼她是有经验的,前世的一场婚礼准备下来,对她来说岂止是瘦了几斤,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婆家、娘家的矛盾,装修婚房,准备婚宴,两个人面对生活中突如其来的一大堆焦头烂额的琐事,手忙脚乱地互相磨合,好几次争执之下几乎要就此作罢分手了事。
所以有人说婚礼是婚前对爱情最残酷的一次考验。这句话几乎所有结过婚的女人都有大大小小的感触,就连响铃姐和肖老师,准备结婚那些天还吵过架摔过门呢。
可她的婚礼筹备竟然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中午她午睡醒来,睁眼就看沈国栋坐在床边看着她温柔地笑。“沈哥哥,你不是今天要开很久的会吗?怎么回来了?”
“是啊,开得中午都不能正常午休,真是烦人,待会而还得去接着开。”沈国栋拿起水杯喂她喝了两口,把睡得软绵绵手指头都懒得动的小懒猪又放回床上,“下午没课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周晚晚把脸往枕头里埋进去。想再懒一会儿,忽然想起婚礼的事,“沈哥哥。婚礼的事需要我做什么吗?我最近课不多,可以帮忙的。”
沈国栋笑得更温柔,“当然需要你呀,你的事最重要了。谁都做不了,你可是新娘子!”
周晚晚也笑了。然后跟他强调,“我想做点什么,不想让你一个人辛苦。”
沈国栋给她掖了掖被角,“什么?”
“我想帮忙。不想让你一个人辛苦。”周晚晚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才发现又被调戏了,打了他一下。“你这么闲,还是多做点事好了!”
沈国栋一把抓住她的手压在头的一侧。人随之也压了下来。周晚晚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忽然被压住,深深地陷入被褥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猛地吻住。
太过突然,也太过猛烈,唇舌迅速被侵占,瞬间就夺去了呼吸,整个人随之被紧紧拥住,一只大手握住她的腰,在纤细柔软的腰线上反复游走,带着异乎寻常的热度和隐忍,让周晚晚的心跳一下就狂乱起来。
这个吻来得突然,结束得更是没有征兆,沈国栋只吻了几秒钟,舌头重重扫过周晚晚的口腔,在她的唇上留恋地用力亲了几口就猛地退开。
被这样突然袭击,直到他气喘吁吁地离开,周晚晚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本就刚睡醒没用力气,现在更加软绵绵地,目光春水般带着一点点茫然,衬着被吻得红润的唇更加诱人。
沈国栋把手虚虚地罩在她的脸上,说话的气息还是不稳,“小祖宗!你再这么看我我就真的晚节不保了!”
周晚晚长长的睫毛在他的手心受惊的蝴蝶翅膀一样快速地刷了几下,酥麻的电流一下传到心里,沈国栋深吸一口气,把脸埋到枕头里,在她耳边沙哑地问,“准备婚礼一点儿都不辛苦,你知道我最辛苦的事是什么吗?”
周晚晚马上知道了,一动不敢动。
沈国栋低低地笑,轻轻咬了一口她白嫩的耳垂,热气喷得她半张脸都是米分红色的,“现在知道乖乖的了?刚才还甜言蜜语地勾-引-我!”
谁勾-引-你啦?!还甜言蜜语?!是你心里有鬼好不好!
心里再吐槽眼下也得老老实实,周晚晚眨了眨眼睛装得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可惜,如她所说,沈国栋心里有鬼是看什么都不正常的,又一口含住了她的耳朵……
从此周晚晚偷懒得心安理得极了,除了准备礼服什么都不去管,就等着婚礼那天做新娘。
随着婚期临近,周阳一家早早过来,给妹妹陪嫁的房子也买好了,就在美院旁边的小区。哥哥嫂子要送,周晚晚就高高兴兴地收下,这种时候她推辞就是辜负他们的一片心意。
墩子已经送过房子了,就给妹妹买了一辆车当陪嫁,走了不知道哪里的关系,纯德国原产的车,开回来的时候沈国栋意见很大,“你又不是没坐过囡囡开的车,还敢给她买车?多危险!”
墩子对他的心口不一嗤之以鼻,这小子其实就是嫉妒自己抢了先,他又少了一个讨好小丫头的由头而已!
周周拿着公司的账本给周晚晚看,“你看,咱们现在账面上有这么多钱,又不能把存折摆在嫁妆里给大家参观,房子买太多了也没用,怎么也得想办法把它们花出去呀!”
周周很不平,这场婚事,怎么都是沈国栋占了大便宜,可是不明真相的人肯定觉得是周晚晚高攀了沈家。周周现在最伤脑筋的就是怎么有技术含量地炫富,把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都击个米分碎!
不得不说,周周真的是个人才,他抓了几天头发终于想到了一个名利双收的办法。
周晚晚在省美术馆展出的几幅作品被一位海外匿名买家天价收购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周周终于把公司账面上的赢利变成了周晚晚的私人存款,而且被所有人津津乐道。
沈家马上要娶的这个孙媳妇有才华又身价不菲,这已经成为最近整个圈子里最热门的话题了。
☆、第四六九章 明天
婚礼的日子定在五月二十六,到了五月下旬周晚晚才真正有了她要做新娘的感觉。
结婚礼服试了又试,周晨精益求精,比她这个新娘还认真。
莫琪琪、向秀清和刘芳都从各自的单位提早请假过来,再加上高平丽,四个伴娘早早就聚齐了。
大学毕业以后,向秀清几个都留在了陵安,分配到不同的学校当老师。
芽儿和叶儿也比姥姥家的人提前几天过来,准备帮着周晚晚收拾新房,可是沈国栋太过能干,根本不用任何人Сhā手,高平丽在省城待了几个月,自认比别人熟悉一些,自告奋勇,带着姑娘们逛省城去了。
响铃也每天过来看周晚晚,跟这几个爽朗活泼的女孩子一见如故,很快也加入了她们。
沈爷爷在沈国栋和周晚晚的婚礼这件事上非常高调,家里提前几天就陆陆续续有客人过来,大都是沈爷爷的战友或者老朋友,一些跟他感情深厚的老下属也都赶了过来。
这些人要么是功勋卓著的老革命家,要么是身兼重任的军队高层,虽然是沈家的私人邀请,可是这些人里哪一个都不能怠慢,他们一来,整个省军区都跟着忙碌了起来。
军区后勤部主任甚至亲自坐镇,就怕下面的人有所疏忽。
沈国栋带着周晚晚去陪了一天客人,就再不肯过去,还把墩子忽悠过去帮他们待客。
“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周晚晚觉得这样有点辜负沈爷爷的一片苦心。
“没事儿,墩子去比我们去合适。”沈国栋耐心给周晚晚解释,“老爷子这是借着咱们结婚整理他那些老关系呢,反正我是不打算走军队这条路了,以后就让墩子接他的班吧!”
“爷爷会不会失望?”沈爷爷嘴上不说。可是却对沈国栋抱了很大的期待的。
“要失望也不是今天的事儿了!他肯定早就不对我抱这方面的希望了!”沈国栋抱着周晚晚幸福地叹气,“第一次被老爷子扔到部队,那年我十二,你才两岁,我每天想你想得睡不着,就发誓以后说什么都不会去部队了!”
周晚晚瞪大眼睛,“爷爷知道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去参军吗?”
沈国栋笑着亲了亲她。“当然不能让他知道!要不然他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然后又安慰周晚晚。“墩子去接爷爷的班最合适,感情上我们是家人,血缘上又不会给别有用心的人留下把柄。很多事他去做反而比我容易一些。而且他也是真的喜欢部队。咱们家以后肯定能出个比爷爷还厉害的大将军!”
可能沈爷爷也是这么想的,这些天一直把墩子带在身边,把不听话的亲孙子都抛在了后面。沈国栋乐得每天带着周晚晚去打个招呼就溜走。
沈爷爷的小楼里高朋满座,最先坐不住的就是梁晴。沈源的三个孩子结婚的时候沈爷爷可没这么重视。一个老朋友老关系都没请,只是去婚礼上坐了坐。讲了几句话就提前离席了。
对老爷子这种严重偏心行为,梁晴在电话里暴跳如雷,跟沈源哭闹了好几次,几乎要把电话线扯断。
沈源现在已经是陵安地区的区委副书记了。一如既往地舍小家为大家,自己孩子的婚礼都是掐着时间去的,一次都没张罗过。对妻子的怨气非常不理解。
“国栋没有父母,在爸身边长大的。他的婚事爸不给张罗谁张罗?国昌他们几个婚礼你办得也很好,这有什么好争的?”
对丈夫的不开窍梁晴已经完全没办法了,他榆木脑袋不知道为孩子们争取,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得多操心,要不老爷子还不得更把这几个孩子给抛得远远的!
梁晴开始抱着孙子拉着儿子每天去沈爷爷那边报道。沈爷爷很快就发现这个大二媳妇的目的,叹口气,打发沈国昌兄弟俩去帮沈国栋准备婚礼,想尽量缓和一下两家孩子的关系。
可惜,沈国栋谁都不用帮忙,早就准备得妥妥当当。而且在梁晴几十年如一日的强势教育下,沈国昌和沈国新早就习惯了听人吩咐办事,自主能力实在是不敢恭维,就更用不着他们了。
这两个兄弟帮不上忙,出人意料的,沈国慧却强烈要求帮忙,而且还只挑一个活儿干——伴娘。
周晚晚非常不理解,她跟沈国慧很熟吗?关系很好吗?凭什么让她来当自己的伴娘?
沈国栋摸摸鼻子,其实这个麻烦是他招来的。
周晚晚的伴娘有四个,沈国栋的伴郎却找一个都困难。墩子和周晨是肯定不会给他当伴郎的,哪有大舅子当伴郎的?
连赵小三儿都不肯,他也算娘家人呢,实际上也算哥哥,虽然他不敢让沈国栋管他叫哥。
沈国栋找了一圈儿,他以前在军队大院儿里的几个铁哥们儿也不行,人家结婚最晚的孩子都满周岁了,也就剩他一个三十多了才结婚的。
至于同事,就更不用考虑了,跟他差不多级别的就没有五十岁以下的,单位里那些没结婚的小伙子哪个看到他都只剩点头哈腰的份儿了,哪能当得了伴郎。
最后沈国栋连周周都肯将就了,可周周却不肯将就他,“我肯定算晚晚的娘家人的,你去接亲的时候我绝对不能让你轻易过关,怎么可能给你当伴郎?”
虽然沈国栋才是周周真正的幕后老板,周周对他却一点不客气,特别是他要跟周晚晚结婚以后,简直是事事看他不顺眼。
就在这时候,郭克俭过来给他雪中送炭了。郭克俭一表人才,又是沈家世交,给沈国栋当伴郎还真的挺合适。
可沈国栋不愿意,哪有让情敌给当伴郎的?!他看见郭克俭就想踹他两脚,婚礼上这小子万一强亲怎么办?
周晨被沈国栋的被迫害妄想症逗得直笑。“让他给你当伴郎多好,就让他亲眼看着你和囡囡结婚,以后肯定就死心了!”
这还真是一个打击情敌的好办法!果然换个角度看问题就完全不一样了!沈国栋欣然同意,就让郭克俭站在最近的距离看他和囡囡结婚好了!
为了最大限度地接近郭克俭,沈国慧这个伴娘是要当定了!梁晴一直非常看好郭克俭这个未来女婿,也全力支持。
沈国栋本打算直接把沈国慧打发得远远的出个差或者直接外调两年算了,可是转念一想。这是郭克俭惹的麻烦。他凭什么给这小子收拾烂摊子?!
不得不说,郭克俭真的很适合处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他出马。沈国慧几乎是马上就不再折腾了,甚至直到婚礼结束都没敢再大声说一句话。
婚礼前几天,沈国栋忽然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急匆匆跑来跟周阳商量。“有人说结婚前三天新郎和新娘见面不吉利,我和囡囡是不是不能见面了?”
周阳这几天已经习惯了他紧张兮兮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个主意。“咱们老家是讲这些规矩的,响铃姐说省城不讲这些的,你和囡囡商量着来吧,讲不讲都行的。”
沈国栋对周阳模棱两可的态度非常不满意。这可是关系到他和小丫头婚姻幸福的大事,他怎么能这么随便呢!
沈国栋跑去跟周晚晚商量,“要不咱俩这三天就别见了。这些老规矩还是得讲一讲的,万一灵验呢!”
周晚晚笑得不行。“人家真正的老规矩还得坐花轿下跪拜堂呢!咱俩也得讲?”
沈国栋可不管这些,既然他知道了这个说法,还是得讲一讲的,“没事儿,就三天,你想我了给我打电话,忍忍就过去了!”
说是让周晚晚忍忍,他自己却忍得抓心挠肝。平时中午不能陪她吃饭都觉得少了点什么,一下要三天不见,沈国栋第一天晚上就失眠了,又不敢给周晚晚打电话,只好骚扰周阳。
周阳半夜被叫起来,跟这位可能得了婚前焦躁症的准新郎谈了一晚上心。
沈国栋自己没睡好,又担心周晚晚,掐着她起床的点儿把电话打过去,接通了就不想挂,最后还是周晨看不下去,把话筒抢过去才算完事儿。
沈国栋放下电话一个小时不到就又接着打过去,最后骚扰得周十一都烦他了,“国栋叔叔,你不要总打电话了,我小姑要当新娘子了,特别忙,没时间接!”
周晚晚偷偷给他打电话,“沈哥哥,我想你了,要不我们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了好不好?”
沈国栋赶紧安慰她,“囡囡忍一忍,咱们还有52个小时就能见面了!等我们结婚了,就一天都不分开!”
放下电话沈国栋又开始傻笑,小丫头也想他!真是没白疼她,这才分开十六个小时,小丫头就“特别特别特别”想他了!
一个小时以后,周晚晚拿着沈国栋派人送来的一本大相册被石云笑话,“你俩这是干什么?才一天不见国栋就怕你忘了他?”
周晨摇头,“沈国栋这是怕囡囡想他。”
大家都笑,谁想谁一目了然嘛。
沈国栋不知道自己闹了笑话,怕小丫头想他,又不能时刻打电话,就隔一两个小时送点东西过来。萧山没办法,只能再临时调来个司机专职给他跑腿,才总算安排下来。
婚礼前一天,所有远道的亲戚朋友都到了。三家屯的赵五婶一家,李老师和宝成婶,甚至周富和周春来也来了。
姥姥家除了李淑华一家和李老太太一大家子几乎都来了。李淑华一家是周阳早就跟姥爷打好招呼,不让他们来,李老太太身体不好,李老头做主,让王立芹在家照顾她,不要来给孩子们添麻烦了。
“我奶提过好几回,想让我大伯趁着囡囡这次结婚,跟阳子哥说说,把你们跟我大姑家的关系缓和一下,我爷怕他来了再乱说话,就没让她来。”芽儿嘴快,可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跟周晚晚乱说,就悄悄跟周晨说。
周晨笑笑就算过去了,这事儿根本没必要让哥哥和妹妹知道。
结婚前一天晚上,所有的亲戚都被安排到省里最好的外事酒店去住了,明天的婚礼就在外事酒店举行,整个饭店三层楼开了一百五十多桌,就是这样,负责婚礼总体规划的小张叔叔还觉得可能不够。
万一要是再有什么人不请自来,那就只能再临时安排了。而且以沈国栋现在的身份,不请自来的客人肯定不会少。
周晨这段时间放下了所有事,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着妹妹,就怕她紧张或者有什么心理负担。终于到了结婚前夕,小丫头吃得饱睡得好,一张小脸儿莹润白嫩,大眼睛熠熠生辉,总算是放下心来。
周阳和墩子也跟周晨一起过来陪妹妹,兄妹几个谁都没刻意提明天的婚礼,只当这是一个他们彼此陪伴的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晚上。
嫁给沈国栋,几个人都知道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沈国栋对妹妹的爱护和在乎跟他们比,只多不少。更没什么好伤感的,妹妹虽然是嫁人,可是以后的生活跟现在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几个人还是舍不得,还是会有淡淡的伤感,虽然都掩饰得很好。
直到响铃过来看了好几次,周阳才率先起身准备离开妹妹的房间,周晨和墩子也过来摸摸妹妹的头发,笑着走开。
“幸亏你是嫁给国栋,要不然家里这几个说不定得多伤心呢!”响铃好笑地看着几个人装着若无其事地离开周晚晚的房间。
周晚晚的心里也有莫名的伤感,却被响铃接下来的话题分散了全部的注意力。
看着响铃满脸通红却尽量详细地给自己讲新婚知识,周晚晚眨了眨眼睛,决定还是不要难为响铃姐也不要难为自己了,“响铃姐,我都知道。”周晚晚尽量淡定地看着响铃。
响铃张口结舌,看样子有很多话想问,却一时又问不出口,可是不问又不放心,纠结得不得了。
周晚晚一下笑倒在她怀里,“响铃姐,你放心吧!沈哥哥没欺负我!你忘了,我都当大学老师了,这种事总是有一些渠道知道的!”
响铃还是不习惯跟自己的小妹妹谈这个话题,几乎是落荒而逃。
被响铃这么一打岔,周晚晚的那点儿伤感和不舍完全散了。她躺在床上,慢慢微笑起来,沈哥哥,明天我们就结婚了!
☆、第四七零章 迎亲
五月二十六号一大早,清晨第一缕阳光刚照到窗台蔷薇花的露珠上,周晚晚就被周晨叫起来了。
家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向秀清带着几个伴娘最后一次核对确认待会儿婚礼上要用的东西,石云和响铃带着舅妈和表姐妹们准备迎亲要用的东西,墩子和周阳几个也已经开始招待亲友,周十一和赵小四儿带着一群小家伙跑来跑去,几乎所有的娘家人都到齐了,就等着待会儿跟迎亲的队伍一起去酒店。
好在周晚晚是从周晨奇山公园这边的房子出嫁,要不然这样的一大群亲戚朋友,居民楼里多大的房子都招待不下。
墩子他们这边的房子跟沈国栋他们的房子是一起盖好的,因为要送周晨一个大实验室,所以这边的占地面积比沈国栋他们那边大了一倍还不止。
房子的风格跟那边一样,院子里也有大片的草坪和漂亮的花草,墩子还费了很大的力气种了一大片竹子,虽然没有沈国栋那个大玻璃花房惹眼,其实人力物力花得绝对不比他少。
对此周晨和周晚晚唯一的反应就是跑进去找竹笋,没找到还挺失望。沈国栋幸灾乐祸,笑着学周晚晚的声音,眨着眼睛问墩子,“墩子哥哥,怎么没有竹笋?你栽的竹子不长笋吗?”
墩子顾不上搭理沈国栋,赶紧让人在竹林里盖了栋小竹屋,又铺了长长的竹子栈道,还请人做了个精致的水车,弄了个巧妙的水循环系统在竹林里,走到哪都能听到叮叮咚咚的水声,哄得周晨和周晚晚好多天都琢磨着要在竹屋那边住。
沈国栋这才有了危机感。周晚晚不肯跟他回家,他也赖在这边不走,还没事儿就埋怨墩子,“你挺大个人整天琢磨这些吃喝玩乐的东西干嘛?真是太没正事儿了!”
墩子老老实实让他欺负,看着弟弟妹妹玩儿的高兴,半句不往心里去,周晨听了两次就不答应了。“赶紧回去忙你的正事儿吧!赖在这儿干嘛?我们还得管饭!”
这边周晨可是户主。墩子出钱出力最后也只弄了个借住的身份,惹了户主不高兴他俩都得给撵出去。沈国栋非常识时务地不敢再惹事儿,还得积极表现。“我做饭啊,你们想吃什么只要点菜就行!而且我吃得也没有墩子多!”
虽然结婚以后妹妹就要搬到隔壁住,跟住在一起几乎没有区别,可是今天早上这顿饭还是意义不同。周晨早早起来准备,精心做了一大桌子。
大家都很默契地把空间留给他们。谁都没去打扰兄妹俩的早饭。周晚晚拉着周晨的手撒娇,“二哥,以后我每天都过来吃早饭好不好?”
周晨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看你今天的表现吧!”
周晚晚努力表现。着实吃了不少,周晨在旁边夸奖她,“算你聪明。新娘子可是个体力活儿,不多吃点肯定扛不住。小张叔叔都跟我说了。一共一百五十多桌,你就是什么都不干,按桌走一遍都得累得不行。”
然后又嘱咐妹妹,“肯定不会让你喝酒,要是有闹起来的客人,你什么都别说别做,都安排好人手了,马上就会有人过去处理。”
周晚晚忽然想起来,“是邵静吗?她好像喝酒很厉害的样子。”
周晨笑,“她平时可没少给我惹麻烦,这种时候要用人了,当然也不用跟她客气。”
周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麻烦上身的性格,周晚晚对邵静好奇极了,周晨却不给她再问的机会,催着她去化妆换衣服。
这个年代是没什么专业新娘化妆师的,即使有周晚晚也不肯画着粗黑的眉毛鲜红的嘴唇去结婚,她早就想好了要自己化妆。
一个多小时以后,化好妆穿好新娘礼服的周晚晚由周晨陪着走了出来,热闹喧嚣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周晚晚从小就是漂亮的孩子,长大以后更是漂亮得走到哪都会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今天在场的人都是亲朋好友,对她的美丽都非常清楚,可是还是被震撼到了。
“比精灵公主还漂亮!”墩子是看过后世的一系列魔幻电影的,几乎是脱口而出。
站在他旁边的江汉不知道什么是精灵公主,他只是被眼前这个女孩子纯净出尘又灵动飘逸的美丽震撼得半天才有点结巴地问墩子,“队长,你妹妹是从小吃花喝露水养大的吧?”
一向横冲直撞嗓门儿堪比小牛犊的周十一都一下斯文起来,过去小心翼翼地摸摸周晚晚洁白的裙摆,轻轻地拉着她的手跟她商量,“小姑姑,你别跟国栋叔叔结婚了,等我长大了我娶你吧!”
大家哈哈大笑,气氛这才正常起来。李庆生的媳妇悄悄跟李枝儿感叹,“都说囡囡嫁得好,长成这样,哪能嫁不好!这样的媳妇,哪个男人娶回去不得死心塌地地对她好!”
一群女人迅速围过去,对周晚晚身上雪白的蕾丝礼服和头上的鲜花花冠热情地问个不停,结了婚的几个表姐妹看着周晚晚蕾丝花纹下隐约露出的白嫩手臂笑着低语,一会儿就爆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
李庆生家四岁的敏敏好奇地听了只言片语,小丫头跟姐姐花宝一样,越长越像叶儿,嘴皮子非常利索,“国栋叔叔娶了我小姑姑当然是有福气!他为啥不让我小姑姑下炕?他敢欺负我小姑姑让我爷爷去打他!”
幸好男人们都去了另一个房间,屋里的女人们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周晚晚的脸红得比窗台上的蔷薇花还艳丽,几个未婚姑娘在女人们越来越露骨的玩笑中也赶紧躲了出去。
几个小家伙可不管大人们的想法,一听说他们最喜欢的小姨、小姑要挨欺负了,都攥起小拳头准备把要把小姑姑抢走的国栋叔叔赶出去,早忘了每次都是国栋叔叔给他们糖吃。
被周周带着在大门口拦人的十几个小伙子心里也有着跟孩子们差不多的想法,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哪能让沈国栋轻易娶走?这小子简直是攒了不知道多少辈子的福气!必须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这场婚礼沈爷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低调,沈国栋更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要结婚了,要不是周晚晚不同意,他甚至还策划着要用直升飞机带着她飞几圈,“后面再挂个大横幅,就写咱俩新婚大喜!”
不得不说,电影看多了真的很能培养人的浪漫细胞。沈国栋的想象力在这方面天马行空地尽情发挥。虽然想出来的主意周晨基本上只给一个字的评价:俗!
直升飞机的想法被否决了,沈国栋开始尽情地折腾车队。迎亲的队伍一上路,路边马上就自动围上来一群又一群看热闹的人。不为别的,这一串几十辆红旗车就是这么多年来在省城的大街上从没见到过的。
整个省政府和军区的领导用车几乎都被沈国栋征用过来了,他那几个军区大院儿里长大的铁哥们儿也跟他一个性格,有这样的热闹当然得为兄弟添把柴。每个人都尽量帮忙调车,以至于围观的群众很多都误会了。
“是中央哪个大领导来视察了?”
“不对。是美国总统访华吧?”
……
可惜,这么高调的迎亲车队也只能高调到周晨家的门口,周周带着一队十几个精悍利落的小伙子早就等在这里了。
跟着沈国栋一起来迎亲的十几个人也大都是部队大院里长大,以后又从军的军队老油条。这一队人,虽然都穿着便装,但从站姿到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军人。肯定来头不小。
小时候被沈国栋一板砖拍成铁哥们儿的邓建军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国栋。嫂子家也是部队的?”看来今天碰上硬茬子了!
沈国栋笑,“周墩子是你嫂子亲哥。”
“哎呀****!”张伟宁一拍大腿,“你不早说!我也好找几个帮手过来呀!”周墩子的妹妹,那是能轻易接走的吗?全军兵王的老大啊!论动手谁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几个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军痞开始重新审视面前一字排开的一队人马,都带上了慎重。
周周冲他们微微一笑,非常斯文有礼,一点看不出是等在这儿找人打架的。
周周其实长了一张娃娃脸,以前气质太过冰冷锐利,又从来都是面无表情对一切都冷漠疏离,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
从部队出来这半年,他跟周晚晚兄妹几个接触得多了,工作性质也要求他多表现自己的亲和力,慢慢整个人都温和不少。所以他这一笑,还真挺有欺骗性。
不过说出的话就没他长得那么让人心生好感了,“想进门,先过我这一关。我也不要求你们打赢我,在我手下走过三招儿不趴下的,就过去。”
“哎呦****!这也太牛了吧!”邓建军最先不服气,你是周墩子手下的兵,又不是周墩子本人,跟老子牛什么牛啊!“你算老几呀!老子要是把你打趴下了呢?是不是别人就不用比了?”
周周点头,“虽然我觉得不可能,但是,如果你们谁能赢了我,就全过去。”然后又忽然冲对面灿烂地笑了一下,“我姓周,在周家排老末。”
虽然忌惮周墩子,这个娃娃脸也让人摸不透虚实,可这些人都是从小混到大的,哪个都不怕事儿,况且今天怎么也不能丢了哥们儿的脸,都开始准备大干一场。
“还是我来吧!”沈国栋清楚周周的身手,在场这些人,除了自己没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儿。
可惜,有人还非不信这个邪,“国栋你待着吧!哪有让新郎亲自上阵的,那还要我们这些哥们儿来干嘛的?!”邓建军不由分说第一个就冲上去了。
周周在特务营练的就是一招制敌,又上过战场,今天站在这就是要来个下马威的。所以邓建军很倒霉地就成了周周祭旗的那个倒霉鬼,被人家一招就拍在了地上。
邓建军扶着腰灰头土脸地回来,另一个不信邪的马上就冲上去了。
事实证明,周周说三招儿还真是很给他们面子地谦虚了,就没人在他手下走过两招的,一连串四五个都是基本上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趴下了。
沈国栋动了动手腕,他再不上,靠这几个家伙门都进不去。
周周也看着沈国栋笑,他没跟沈国栋动过手,今天就是想小小收拾他一回。都打趴下了再让他们进去,那跟他们自己靠实力闯进去可不一样,看沈国栋以后还怎么得瑟。
沈国栋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周,“咱俩就一招儿啊!我还得娶媳妇呢,没时间在这儿陪你玩儿!”
两个人相视而笑,都出手如电,在两边的人都没看清楚的一瞬间,周周已经被沈国栋按倒在地,沈国栋的手在周周上身几个要害部位虚虚比划了几下就把他拉了起来,“去换身衣服吧!待会儿你还得给我挡酒呢!”
说完又去看周周身后那一队小伙子,“你们怎么说?是比划比划还是陪我去迎亲?”
“沈大哥!”队伍里一个小伙子冲他露出一嘴白牙,其他几个墩子的亲信也冲他笑了起来。
邓建国几个对沈国栋的认识还停留在当年带着他们打群架拍砖的愣小子阶段,有点接受不了沈国栋怎么会比自己厉害这么多,“操!那小子不是放水了吧?”
沈国栋带着壮大了一倍的迎亲队伍正要进大门,一群二十几个十岁以下的小家伙跑过来堵住了大门,伸着小手七嘴八舌地要红包。
大家早有准备,每只小手里都塞上红包,小家伙们还不满意,揣兜里接着要。红包发了好几轮还是不让进,邓建军拿起一个装红包的书包,往大门里一扬,一堆红包散落过去,小娃娃们哗一下跟过去,终于让开了大门。
可惜,还有一个不肯罢休。周十一扁着小嘴儿倔强地守着大门不肯让开,“国栋叔叔,你回去吧!我小姑姑不跟你结婚了!等我长大了我娶她!”
大家一愣之后哈哈大笑,沈国栋抱起周十一哄他,“你前两天不是还说要给国栋叔叔压车吗?国栋叔叔不跟你小姑姑结婚了你可就没大红包了!”
周十一非常坚定,“我小姑姑太好看了,我不要大红包了,我要我小姑姑!”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七嘴八舌地问周十一新娘子有多好看。
沈国栋抱着周十一往院子里走,“那我们问问你小姑姑,看她愿意嫁给谁,你看怎么样?”
周十一不干,推着沈国栋的肩膀不让他抱,“我小姑姑肯定愿意嫁给你!上回你亲她我都看见了,她都点头了!”
一群大男人听到这么劲爆的内容,又笑又叫,几个甚至嗷嗷叫了起来,一直努力忽悠周十一,让他再说详细点儿。
沈国栋拍着周十一的小ρi股笑,“你小子怎么偷看?你小姑姑都答应嫁给我了,你再来抢,多不仗义呀!”然后跟他商量,“国栋叔叔多给你几个大红包,让你小姑姑嫁给我吧!等你长大了,再给你找个更漂亮的媳妇!”
周十一捏着大红包非常不情愿,“国栋叔叔你得说话算话!一定给我找一个跟我小姑姑一样漂亮的!”
☆、第四七一章 离别
周十一被几个大红包和一个媳妇给哄住了,守在大门口的叶儿、芽儿可不那么容易忽悠了。
“沈大哥,我代表家里长辈问你几个问题,你可得如实答!”芽儿跟周晚晚玩儿得好,平时跟沈国栋接触也多,是李家最不怕沈国栋的人,说起话来非常干脆利索,“你和囡囡结婚以后家里谁做饭?谁洗碗?谁打扫卫生?工资归谁管?有事儿听谁的?以后打算要几个孩子?”
沈国栋一下就笑了,这话确实是替李家长辈问的,周阳几个肯定不会问这么多余的问题,沈国栋站得规规矩矩,冲屋里的长辈们保证,“姥爷,各位舅舅、舅妈、表哥、表姐,我和囡囡结婚以后家务我肯定全包,不让她辛苦一点;家里的钱也都归她保管,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大事小事都听她的,肯定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然后又补充,“要孩子的事儿也要问问囡囡的意见,我现在也不好回答,她说要几个就要几个,不要我也没意见。”真是前所未有地老实,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个人是沈国栋。
不是不相信他的话,而是在场的人都没见过一个说起话来这样诚恳郑重的沈国栋。
屋里传出一阵善意的笑声,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郭克俭终于履行起伴郎的责任,很有眼色地给叶儿和芽儿一个人手里塞了两个大红包,冲两人眨眨眼睛。
叶儿和芽儿跑进去了,一会儿从门口的窗户里伸出几个小脑袋,都是李家年纪比价小的孩子,笑嘻嘻地叫沈国栋,“沈大哥,我们的红包呢?”
沈国栋乐呵呵地发红包,刚发一轮,就听李老头发话,“行了,图个喜庆热闹就行了。你们还想要多少啊?”
沈国栋趁机跟李老头拉关系,“姥爷,给我开门吧!”叫得亲热极了,竟然还带了一点点儿平时周晚晚跟李老头撒娇时的语气。被他这么叫出来,一点不违和,反而让人觉得特别亲近。
李老头一下就被叫得心软了,马上发话,“开门!别误了典礼的时辰!”
一群人一拥而入。沈国栋老老实实地叫了一遍长辈,就被簇拥到周晚晚的房间门口,守在门口的莫琪琪和高平丽笑嘻嘻地叫一声“沈大哥”就不说话了,郭克俭马上塞过去一把红包。
莫琪琪这才接着说话,“沈大哥唱个歌儿吧!不过不能随便唱,我这里有一首晚晚写的歌名,你什么时候唱对了什么时候算过关。”
大家都鼓掌起哄,邓建军赶紧给兄弟要福利降低难度,“总得给点儿提示吧?那么老多歌儿,得猜到啥时候啊!”
高平丽笑着问沈国栋。“沈大哥要提示吗?要不要我去问问晚晚?”问了,默契度肯定就打了折扣了,就看沈国栋把赶紧过关和哄周晚晚高兴哪个放在第一位了。
沈国栋赶紧摇头,清了清嗓子叫周晚晚,非常肯定自己唱的就是她点的那一首,“囡囡,我唱了啊!你听着呢吗?”
周晚晚当然听着呢,他只是要告诉大家这首歌就是唱给周晚晚一个人的而已。知道她害羞,沈国栋也不要她回答,接着就唱了起来。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沈国栋一开口,屋里屋外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想到。沈国栋这样的一个人,唱起歌来竟然能这么温柔深情。
沈国栋身上是真的没什么亲和力而言的。他自小身上就自带一股凶狠之气,跟周阳几个生活在一起之后那股不管不顾的孽气慢慢褪去不少,可除了家人,对别人还是冷漠得不带任何感情。
成年以后,他长到了一米八八的身高。高大伟岸,脸部线条又长得过于棱角分明,甚至可以说是深刻冷硬,再加上身居高位多年,身上自然而然地带上了果决威严,平时不说话,被他稍稍盯上一眼,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压力倍增手心冒汗。
所以,除了亲近的家人,其实大多数人对他都是不敢接近的。
正因为这样,他开口唱歌,而且还是唱这样一首甜蜜深情的歌,所有人都非常惊讶。更令大家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还能唱得这样好听。
真的是意想不到的好听。沈国栋嗓音低沉,本来是甜美欢快的旋律,被他这样低低地唱出来,像在耳边低语,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震得人心里颤颤的,耳朵发麻,脸都要控制不住地红起来。
现在一些有心的聪明人马上就明白了,他刚才为什么要隐晦地提醒大家,这首歌他只是唱给周晚晚一个人听的了。
真的就像是在情人耳边最甜蜜深情的低语。
这首歌也确实是好多个夜半私语时他在她耳边反复吟唱过的情歌,自从去年秋天他第一次听到,就觉得这首歌是为了他们写的一样。
那种对她前世今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渴望和灵魂都灼烧得疼痛了的执着,那种只要她一笑,他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的甜蜜。真是言语不能形容,只能反复唱给她听。
沈国栋一首歌唱完,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片刻,之后掌声和欢呼声一起响了起来。
高平丽和莫琪琪两个人性格最是爽朗大气,对视一眼,把后面考验两个人默契的所有节目都省了!直接开门让沈国栋进去。
还有什么好考验的!这样的默契和深情,再考验来考验去多矫情啊!
沈国栋也知道投桃报李,示意高建军把准备好的开门红包都塞给几个小姑娘!
门一开,刚才还笑笑闹闹的一群接亲的大小伙子都安静了。沈国栋看着一袭洁白新娘礼服的周晚晚,连进门的脚步都停住了。
“真漂亮啊……”一个愣头青小伙子无意识的感叹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真的是太漂亮了。沈国栋一直都觉得他的小丫头是谁都比不上的漂亮,可是还是被精心修饰过的周晚晚震撼到了。
周晚晚被沈国栋太过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睛低垂下来,嘴角却慢慢翘了上去。哪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穿着婚纱的样子在爱人眼里是最美的,她也一样。
周阳咳嗽了一声,看沈国栋还是盯着妹妹不放,连门都忘了进,又好笑又为他们高兴。接着又大力咳嗽了一声。
沈国栋总算回神,却一点不觉得丢人,走过去先叫周晚晚,“囡囡。我来接你了。”
看周晚晚回了他一个甜蜜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沈国栋笑得太过灿烂,又把周晚晚晃得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睛,他却还不自知,一个人在那也笑得幸福无比。
周晨轻轻眨了眨眼睛。忍住抚额的冲动,这个家伙真是太丢人了……
墩子就没周晨那么含蓄了,撇开头不肯看他的傻样子。
负责婚礼程序的响铃看新郎实在是不上道,他身后的伴郎自从进门就有些魂不守舍,那几个陪着来迎亲的要么在感叹新娘子怎么能这么漂亮,要么被新娘身后那一排哥哥震得不敢说话,只能自己去提醒沈国栋,“国栋,该找鞋了。”
新郎找到新娘的鞋子,代表两个人以后的人生路一起走下去。是婚礼上必不可少的环节。
正常来说,一般进了新娘的闺房,伴郎和陪着来接亲的人就开始四处勘察了,娘家人一说找鞋,大家就都开始在屋里翻找。
可是今天实在特殊,一进门大家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看新娘了,竟然没人记得还有找鞋这事儿。
等缓过劲儿来,新娘身后又站了整整齐齐一排的哥哥,都高高大大,哪个都不好惹。几个在部队混得不错的。一眼就看到站在新娘身后的周墩子,本来有那么点儿放肆的想法也都乖乖收了起来。这位是真的惹不起呀!
沈国栋只好孤军奋战。本来还指望肖老师给他放点水,可惜响铃一声找鞋刚说出来,肖劲就被早有准备的几位李家表哥给拉出去了。他可是有前科的。必须得防备着!
沈国栋找了好半天也没有一点线索,好在还有一个周十一。
周十一坐在他爸爸腿边拆红包,拆开第一个就高兴得一下跳起来,“爸爸!国栋叔叔给我的是大红包!有五块钱!”
在普通人一个月工资只有三四十块前的现在,一般结婚普通的红包只有几毛钱,两毛算正常。五毛就算挺多的,只有给伴娘或者重要关节的红包才会装一块钱。
沈国栋的红包却是最少的两块,给周十一的每个都是五块。小家伙长了一岁,终于知道花钱了,捏着一把大红包早忘了他的国栋叔叔跟他抢小姑姑的事儿了,跑过去抱着他的腿,“国栋叔叔我小姑姑的鞋在窗外吊着呢!芽儿姑姑不让我说!”
芽儿过去掐了一把这个小叛徒,沈国栋终于找着了一只鞋。
可是另一只却怎么都找不到,几个接亲的人也顾不得顾忌新娘那一排哥哥了,几乎把屋子翻了个遍,可还是没找到。
从进屋就一句话没说的郭克俭沉默地走到周晚晚身边,把她连人带椅子一起端了起来,那只雪白的高跟鞋就藏在她裙摆下面。
沈国栋眼睛一眯,凌厉地看向郭克俭,郭克俭却一脸平静,没有一点惧意,“我这个伴郎总算是有点用处吧?快点儿给囡囡穿上吧!我看面条都热了好几回了!你是想让囡囡吃坨了的面吗?”
沈国栋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给周晚晚穿鞋,穿完忍不住在她雪白的脚背上亲了一口。
这在这个年代绝对属于非常的出格的行为,一群年轻人又是起哄鼓掌,又是跺脚吹口哨,激动得简直要把房子掀开来。
周晚晚脸红得如窗外五月的石榴花,沈国栋一点不知道含蓄地跟着大家笑,郭克俭把脸偏向窗外,片刻之后,又转回来,跟着大家一起给他们鼓掌。
周晨和墩子对视一眼,也跟着大家笑了起来。
终于可以吃面了,沈国栋拿过来先尝了一口,夹了一点点蛋白喂给周晚晚,悄悄问她,“早饭吃饱了吗?”
周晚晚点头,“二哥一早起来给我做的。”
那就肯定吃饱了。沈国栋夹了一根面条让周晚晚意思意思地吃了一口,剩下的自己几大口全都吃下去。面条煮得时间太长了,又有点咸,要不是必须吃,他肯定不会让小丫头吃一口的。
好容易可以出门了,沈国栋把周晚晚从椅子上扶起来,拉着她的手刚要抱她出门,周晚晚却忽然回头,在一片忙碌地准备送她出门的人群中寻找,一眼就看到了也同样关切地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
“大哥!”周晚晚的心忽然一片慌乱,声音一下哽住。
周阳知道这种时候要微笑地安慰妹妹几句,好好送她出门,可是忽然之间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底一片水光闪烁。
“大哥!”周晚晚冲周阳跑过去,一下扑到他的怀里,眼泪迅速涌了出来。
大家都没想到会忽然出现这样的情况。
新娘出嫁肯定要哭嫁,抱着母亲哭,抱着姐妹哭的都很正常,抱着哥哥哭的就非常少见,而像周阳这样一个大男人也跟着哭的几乎没有见过。
周阳一向是家里最坚强最有担当的大哥,几乎从未在弟弟妹妹面前哭过。可是抱着即将出嫁的妹妹,他的泪水却完全控制不住。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房间里寂静无声,都看着他们。
周晚晚的泪水簌簌而下,她紧紧抱住周阳的腰,舍不得放开一点。
两世为人,两辈子都靠大哥舍身相护才换她安稳长大,现在她就要离开大哥去过自己的生活,曾经那些相依相伴甘苦与共的日子,再刻骨铭心都要成为记忆,未来的生活再幸福安稳,她却也再不是大哥怀里那个小妹妹了。
“大哥!”周晚晚在周阳怀里无声地痛哭。
“国栋。”周阳哽咽着对站在旁边的沈国栋努力微笑了一下,却没有成功,他拉着妹妹的手,颤抖着慢慢递过去。
这双小手,他从妹妹一出生就握在手里,几个月时她病得奄奄一息,他整夜整夜握着不敢撒手;稍长大一点,他握着她长满肉窝窝的小手蹒跚学步,握着她一笔一划地写字;后来又牵着这只瘦弱单薄的小手走进学校;小丫头慢慢长大,内心敏感又脆弱,他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地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出来……
妹妹终于长大,他也必须放手,再舍不得,也要把她交到另一双手上……
“国栋,你以后,要好好待她……”明明有那么多话可以说,可是真要把妹妹交给他了,周阳唯一想说的却只有这一句,“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大哥!”周晚晚已经泣不成声。
☆、第四七二章 抢亲
谁都没想到一场告别会这样悲伤,好多人看得眼圈发红,响铃和石云几个都跟着哭了出来。
“二哥!”周晚晚从周阳怀里抬头,一眼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的周晨。
周晨看着妹妹,泪水簌簌而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自小就太过聪明透彻,对任何事都能理智冷静,唯独对妹妹,她是他心上最柔软的那一块,谁给轻轻碰一碰都不能忍受,今天要生生剥离,即使理智上知道只是一个仪式,情感上却还是忍受不了。
“囡囡乖,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墩子勉强支撑出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只说了半句话就哽咽难言,极力压制住情绪,他面对沈国栋的表情几乎狰狞,“这辈子,你敢让她再哭一次,我肯定跟你拼命!”
沈国栋紧紧握住周晚晚的手,前所未有地郑重坚定,“大哥,二哥,墩子哥,你们放心!我这辈子绝不会让囡囡受一点委屈,我拿我的命发誓!”
“走吧!别误了典礼的时间。”响铃一边擦眼泪一边过来催促,几个伴娘也拿好婚礼要用的东西等在了门边。
周阳摸摸妹妹的头,拍着沈国栋的肩膀示意他们出门,所有不舍都化作祝福的目光,紧紧围绕在弟弟妹妹身上。
墩子大步走到周晨身边,拉起他走到另一个房间,紧紧关上了门。他们都受不了亲眼看着妹妹被带走。
沈国栋抱起泪如雨下的周晚晚,把她的脸按在胸口,大步走了出去。
周晚晚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沈国栋的衣襟,坐到车上好半天还控制不住汹涌的泪水。
“囡囡乖,哭出声来,别憋坏了!”沈国栋紧紧抱着她,不住地吻着她的头发和泪湿的脸颊。
周晚晚努力控制住情绪,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半天才从沈国栋怀里抬起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叫前座的周周。“周周,包。”
周周赶紧递过她的小包,沈国栋帮她接过来,“囡囡要干什么?我帮你拿。”
“化妆。妆都被你擦掉了,不漂亮了。”带着鼻音的报怨,听得沈国栋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上车时挤掉伴郎抢着坐到前座的周周也微笑起来,连司机眼里都涌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周晚晚收拾好自己。才发现路线不对。从家到酒店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他们已经走了好半天了,而且窗外的路她也不熟悉。
“绕一段路,婚车都是这样走的。”沈国栋当然不敢提是怕她哭得停不住,绕个大圈好多一点时间哄她。
好在车队后面跟着一辆军用卡车,不停地往围观人群里撒喜糖和喜饼,让这场婚礼在很长时间以后还在被大家津津乐道,沈国栋这个小谎言竟然一辈子都没有被拆穿。
外事酒店里今天几乎来了整个省政府和省军区的人,“人代会和军代会都没今天人来得全。”环保局的王局长被接待人员领到一楼大厅一角的位置,看到同桌的几乎都是跟他一个级别的干部。笑着跟大家开玩笑。
虽然坐得是大厅的角落,可总算是在一楼占了一个位置,这已经是很有面子的事了,大家都情绪高涨,互相打趣着说一些圈子里的趣事。
婚宴还没开始,桌子上的干果、点心也吃得有滋有味儿,对这些平时参加饭局都是动几筷子了事的人来说,真是难得的体验。
有眼尖的,看到税务局的马处长一家被带着上二楼,暗示全桌的人去看。然后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心里却各自有了谱。看来最近大家传言沈家对大儿子的几个亲家关系疏远,是确有其事了。
马处长一家仗着是沈老的亲家,平时说话办事比他们这些局级还高调。可今天这种论资排辈的场合,竟然连一楼都没坐上,被安排去了二楼,看来沈家是不打算把他们当亲戚走动了。
既然没了沈老和沈主任当靠山,那以后说不得对这几家的态度就得变一变了。
不止马处长一家被安排到了二楼,梁晴三个亲家都没坐上一楼的位置。甚至沈国红一家连二楼都没坐上,被安排到了三楼。她公公已经退休,丈夫只是个新上任的科长,二楼当然没他们的位置。
梁晴的脸一直都是黑的,冷冷地坐在位置上谁都不搭理。跟她同桌的两个亲家也都没有好脸色,今天被安排到这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呢,以后再想办点什么事就更难了。
作为亲大伯母,梁晴本应该在一楼陪着新娘的娘家人,可是她早上来的时候只是抱怨了一句“都是农村来的,好吃好喝的招待就行了,哪用得着坐这么好的位置,一楼都是省委和军区的领导,到时候那些农村人再给家里丢人”,就被老爷子赶来二楼陪亲家了。
这个亲家当然是她自己的亲家,而且还勒令她整个婚礼都不许出现在一楼。
梁晴恨得咬牙切齿,老爷子偏心,沈源更不开窍,一句话都不肯为她辩解,还傻乎乎地在一楼帮着招待客人,那些身份贵重的客人哪个是冲我们来的?那以后都是给沈国栋铺的路!
没人在乎梁晴的愤怒不甘,外面忽然鞭炮震天,大厅里一下喧闹起来,婚车到了,新娘子来了!
周晚晚一下车就被震耳欲聋的鞭炮和迎面撒过来的彩纸屑包围,从婚车到大堂一条长长的红毯,两边围着密不透风的人群,她在弥漫的火药味儿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被沈国栋护在怀里跟着他往里走。
走到一半,忽然周围一阵骚动,周晚晚只觉得被人一拉一挡,就被从沈国栋怀里隔了出来,然后身边人影快速闪了几下,等她看清楚,迎亲的队伍竟然跟一群穿着统一黑色西装的外国人混战了起来。
周晚晚还没反应过来,沈国栋已经快速撂倒两个外国壮汉,把挡在她前面的一个黑衣人一脚踹飞,一把把她拉到怀里。而与此同时,一个小孩子也冲她飞扑过来,一把紧紧抱住她,“妈妈!”
被突发状况惊得骚动起来的人群蓦然一静,妈妈?!这信息量太大了!
混战中的中国人忽然看到这么多外国人,都有些放不开手脚,而且婚车刚到,后面很多人还不知道前面的状况,身手好的根本就没几个人,竟然让七八个一看就很专业的外国人控制住了场面。
好在这些外国人并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是控制着人群不让他们靠近周晚晚。
周晚晚看看怀里一头金发的小男孩儿,阻止住要把他扔出去的沈国栋,“子舒,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你妈妈。”
如果说以前他坚持认为自己是他妈妈,是大脑受到损伤的缘故,那现在他已经恢复健康,而且回到家好几个月,应该早就明白自己不可能是他妈妈。
“妈妈!”林子舒还是紧紧地抱着周晚晚,甚至把脸轻轻地在她身上蹭了蹭,然后抬起头看她,蓝宝石一样干净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依恋向往。
婚车上的人陆续下来,邓建国几个撸胳膊挽袖子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周周已经放倒了两个人,一拳种种砸上第三个人的脸上,当场见血。
场面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往打群架的方向发展了。
“子舒,我们进去说话,你让他们停手好不好?”周晚晚蹲下来跟林子舒商量。
林子舒伸手去摸周晚晚的脸,轻轻碰了一下就缩回手,腼腆又欣喜地笑了出来,金发碧眼的漂亮小男孩儿,长长的金色睫毛害羞地垂下来,大大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甜蜜又幸福,让人看着心里发软,怎么都跟他生不起气来。
当然,这只是周晚晚的感觉,沈国栋几乎要当场把这个小祸害给扔出去!
他防着郭克俭也就罢了,万万没想到会蹦出来个小兔崽子抢亲!而且这小兔崽子破坏力超强还不能打不能骂,他做了这么混蛋的事儿只要笑一笑,他们家小丫头竟然就原谅他了!
当然,这小屁孩儿再讨厌,也不是情敌,沈国栋冲着这一点才没当场捏死他。
林子舒看了看周晚晚,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才冲混战中的保镖们打了个手势。
保镖们马上停手,大家也都停下来看着周晚晚三个人。这场面实在太诡异了,谁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周晚晚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林子舒今年九岁了,以他的智商和家庭教育,不可能会做出这样偏激的事来,这孩子可能心理上是有问题的。
上次她只匆匆检查了他的身体,并没有做心理方面的检查。沈国栋也很快看出了这孩子不正常,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林子舒却不管别人怎么想,只执拗地抱着周晚晚,看沈国栋还搂着她的肩,小孩子独占欲发作,过去推他,推了两下推不动就冲旁边的保镖挥手。
一个保镖过来,操着生硬的汉语跟沈国栋交流,“先生,您是谁?请您让开。”意思很明显,不让开他就动手了。
沈国栋已经被他们这一群人诡异的逻辑给气糊涂了,“我是谁?我是他爹!”
☆、第四七三章 催眠
这句话一出口,场面更乱了。
省文化厅的刘厅长挤出看热闹的人群,擦着汗不知道要怎么跟沈国栋解释。这群瘟神是他带来的呀!
刘厅长去北京开会,文化部的人说有几个英国民间文化访问团的人想去他们省考察民间文化,让他好好接待。
一见面,原来还认识,里面竟然有前几个月来过的林兆恒老先生的孙子,人家这一家人,又是经济投资又是文化考察的,简直是爱国华侨中的典范,他当然得好好接待了。
一到省里,正好赶上沈国栋结婚。沈国栋救过林家的孙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所以他们要来参加婚礼也是非常正常的要求。他哪里想得到,这些人一到现场就把他给扔了,上来就抢亲呐!
沈国栋懒得听刘厅长罗嗦,问一群保镖,“你们里面有能听懂人话的不?”他是完全不指望跟林子舒那个小兔崽子讲道理了。
当然,他也不指望真能跟这些洋鬼子沟通,早给周周使了眼色,看他悄悄离开才压着火气跟这群洋鬼子周旋。在中国的地盘上还能让几个洋鬼子把他的婚礼给搅和了?!
人群里走出来一位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的英国老人,大热的天,一丝不苟地穿着三件套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身板挺得笔直,英国人典型的高鼻子高傲地挺着,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简直是老人年轻的翻版。
老人走到三个人面前,对林子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用鼻音浓重的英式英语向他问好,“米德尔顿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吩咐?”根本就没搭理沈国栋。
林子舒没说话,抱着周晚晚的手又紧了紧。
老人看了身后的年轻人一眼,年轻人走上前,用流利的汉语跟周晚晚说话,“小姐。我们是米德尔顿先生的管家,这位是我的爷爷,您可以称呼他辛普森先生。”
介绍完自己的爷爷,小辛普森直接说明来意。“米德尔顿先生希望您能去英国陪伴他一段时间,您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可能你还不清楚米德尔顿先生的身份和能力,这个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我可以保证,听完我们的介绍,您会很愿意去陪伴他长大。而且,能见证一位真正身份尊贵的男爵大人的成长,这也会是您一生的荣幸。”
要不是周晚晚一直拉着,沈国栋肯定一拳打断这个高傲自大的英国人的大鼻子!
“妈妈。”林子舒抱着周晚晚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充满希冀和渴望。很显然,他虽然一直不肯开口说话,可是别人说的他都能明白。
“有话等结完婚再说!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结婚典礼!”
沈爷爷大步从宴会厅里走了出来,从他身后迅速跑出两队年轻人,虽然都穿着便装,可是步子整齐有力。动作干净利落,一下隔开了人群把沈国栋和周晚晚保护了起来,也把那几个外国保镖单独隔离开来。
沈爷爷的警卫营营长也带着几个人穿着便装站在了他身后,手都放在外套盖着的腰上。
两方的人又一次对峙起来,只是这次火药味儿非常浓重。
周晚晚一把抓住沈国栋的手,不是被紧张的对峙吓着了,而是林子舒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这孩子被催眠过!
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在健康的状态下还认定周晚晚是他妈妈了。
给林子舒进行催眠的人手法非常高超,具体做了什么指令周晚晚检查不出来,但是指令已经被执行完毕。周晚晚推测,很可能元宵节时林子舒的失踪就跟这个指令有关。而会被林子舒认作母亲,只是这次催眠的一个连带效应。
好在这次催眠并没有影响孩子其他方面的心智和行为,但以后会不会有其他的连带效应。就不得而知了。
要解除催眠,只能找到给林子舒催眠的人。越是高超的催眠手法,越不容易破解,而且很多人会设置一个毁灭程序,一旦解除催眠的指令错误,就可能让人进入精神错乱的状态。
周晚晚看着怀里依恋地抱着她的林子舒。这个孩子家世显赫,聪明漂亮,是世人眼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可是在他短短九年的生命里,却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和危机。
“沈哥哥,让子舒做我们的花童吧!多一个也是多一些福气呢!”本来花童是周十一和花宝,两个小家伙已经早准备好了,现在被隔在外面,正急得不行呢。
沈国栋可不想要这个洋鬼子的什么福气,他不捣乱让他顺顺利利地把媳妇娶回来就行了!不过周晚晚握着他的手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马上就知道事情绝对不简单了。
见沈国栋点头,周晚晚摸摸林子舒的头跟他商量,“我们一起进去参加婚礼好不好?你可以一直陪着我,举行完仪式我们去吃好吃的。”
只要能跟“妈妈”在一起,林子舒是做什么都没意见的。
说话只拿鼻子看人的老辛普森在小辛普森的低声解释下点点头,又用他拿腔拿调的英语征求了林子舒的意见,见他点头了,想带他去换衣服的提议被小主人否决,老头让小辛普森回去拿了一只小巧的衣箱,一边嘴里念念叨叨,一边熟练快速地给林子舒穿上西装打好领结。
周晚晚忍笑,这老头很是接受不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小主人换衣服的行为,一直念叨“真正的绅士怎么能这样失礼”,“米德尔顿先生没有受到贵族应有的礼遇”……
好容易等这一老一小折腾完,老辛普森才想起跟周晚晚几个人道歉,“打扰你们的婚礼,真是抱歉。”虽然从他那一脸不苟言笑的傲慢真的看不出来他在抱歉。
婚礼仪式终于可以接着举行了,虽然现场有那么点怪异。
整个过程中新娘手里都牵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儿,那孩子偶尔一脸灿烂的笑意,亲热地叫新娘“妈妈”,而在他们不远处,一字排开七八个穿着整齐黑西装的高大外国人,在这些外国人旁边是更多严阵以待的中国小伙子……
但结婚仪式还是很顺利而隆重地举行了,新郎和新娘不在乎,大家长沈老爷子一脸喜意,新娘娘家那一排看着就很不好惹的哥哥们也没意见,别人更乐得看热闹了。
仪式举行完,喜宴开席,大家终于可以回到休息室好好谈谈了。
☆、第四七四章 逃婚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就是一个任性的熊孩子在一群护短、固执又莫名其妙的大人纵容下更加任性的过程。
当然,要捋清这个过程,还得从小辛普森先生那英国人特有的转弯抹角、拿腔拿调、看似礼节周到实则傲慢无比的语言习惯中抽丝剥茧一番才行。
林子舒回到新加坡身体恢复之后,多次提出要来中国大陆找“妈妈”,都被林家阻止。经过一段时间以后,林子舒也不再坚持,只是在不久之前,他以近乎完美的成绩完成了阶段性学习之后,要求回米德尔顿家待一段时间。
由于一些小辛普森先生不愿意透漏的原因,林家和米德尔顿家族的旧仆之间存在很大的隔阂,他们这些老米德尔顿男爵留下的人只肯听命于林子舒一人,与林家基本是零交流的。
所以在林子舒提出要从英国来中国,老米德尔顿先生马上执行了小主人的命令,很顺利地让他们一行人进入一个民间文化交流访问团,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中国。
“米德尔顿家族的塞尔斯庄园里收藏着很多可以媲美大英博物馆馆藏的艺术品,这是米德尔顿家族几百年的传承,在英国艺术界,米德尔顿家族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提起能轻易以文化交流的身份来中国,老米德尔顿先生非常骄傲地仰着鼻子说了这样一番话,
对米德尔顿家族到底是一个多么尊贵的艺术之家周晚晚和沈国栋都没兴趣,他们只从小米德尔顿先生的话里听出来,林子舒从两岁那场车祸以后就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全力支持他来中国找周晚晚,也是他的心理医生的建议。希望能从周晚晚这个可以激发林子舒情感波动的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这个孩子自从亲眼目睹母亲去世以后就存在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如果他一直拒绝跟外界交流,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问题会越来越严重。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肩负着两个家族的兴衰,特别是这次失踪事件以后,米德尔顿家族的人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也更加迫切地希望他能尽快恢复。
所以周晚晚就成了他们用来试探林子舒的工具。甚至不顾她今天结婚也听从一个孩子的任性要求,要硬闯进来抢人。
“现在是家人相处时间,请你们先出去吧。”周晨先站起来。手上轻轻用了个巧劲儿,就把一直拉着周晚晚的林子舒隔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交给了小米德尔顿。
“我们希望能跟周小姐单独谈谈。”小米德尔顿不得不接过挣扎的林子舒,看着周晚晚。“周小姐可能愿意听一听我们开出的条件。”
周晚晚微笑着摇了摇头,周阳和墩子也过去帮着周晨把米德尔顿家族的一行人隔开。“请你们尊重我们的风俗和传统,在婚礼结束之前,新郎和新娘不会再招待你们。”墩子已经气定神闲地把一个要硬闯的保镖的手捏得变形。
“妈妈!”林子舒从小米德尔顿怀里挣出来,扑向周晚晚。被周阳一把抱住直接带出门去。其他人一看也都跟了出去。
小张叔叔带着警卫营长出去安排、交涉,墩子一把把休息室的门关上,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没有教养的大鼻子”。
“昨天晚上国家侨务办公室就跟林兆恒联系过。他今天就能赶来,到时候不用我们做什么。他们两家人就够热闹了。”沈爷爷虽然也很生气,可是他还是要想得多一些,赶紧安抚几个年轻人。
“你们不用管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林兆恒来之前保证不会让你们再看到这些人。”墩子摸摸妹妹的头发,很遗憾刚才打架的时候他没在现场,否则这群人早送医院急救了,哪还轮得着他们在这嚣张。
周周敲门进来,先对周晚晚点点头,“都安排好了,大鼻子送到单间去吃喜酒,喜宴也顺利进行。”
沈爷爷站起来招呼周阳几个,“走吧,跟爷爷出去招待客人,让囡囡休息一会儿好出去敬酒!”这是要留点单独相处的空间给沈国栋,沈爷爷最了解自己的孙子,这小子已经被惹毛了,也就小丫头能安抚得了他,要不然待会儿说不定他得惹什么祸呢!
大家鱼贯出门,周阳和墩子拍了拍沈国栋的肩膀,安抚地笑笑就走了,周晨摸摸妹妹的头发叮嘱她,“不许心软,那小屁孩儿可不是你儿子,今天你要好好做新娘子,什么都不要管,知道吗?”
周周留到最后,看周晚晚没别的事了,才准备出去,又被沈国栋叫住,“周周,好好招待那群洋鬼子!他们不是来文化交流的吗?待会儿让他们见识见识中国武术!你去找小张叔叔,让他给你几个能用的人,留口气让他们能上飞机就行!”
沈国栋可从来不管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敢闹他的婚礼,不让他们后悔一辈子他就不是沈国栋了!
周周精神一振,要不是怕造成国际影响连累沈爷爷,周晚晚会跟着担心,他早就下手了!现在有沈国栋撑腰,他更有底气了!
周周干劲十足地出去了,难得配合沈国栋一回,把门轻轻关好。
门一关上,沈国栋就一把把周晚晚抱了过来,紧紧搂在怀里,闻着她鬓边栀子花的清香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急切地去吻她的脸颊和头发,靠她近一点,躁动的心好似烈日下戈壁滩上流过一汪清泉,滋润得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想死我了!”炙热的气息喷到周晚晚白玉般精致小巧的耳朵上,马上激起一片米分红,看得沈国栋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猛地张嘴就含住了她肉肉的小耳垂儿。
“沈哥哥!”周晚晚半边身体过电一般酥麻,耳朵上传来微微刺痛,想推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搂住了他的脖子。“沈哥哥,不要把我的花压坏了,皱了就不漂亮了。”声音又娇又软,还带着一点点任性和全心依赖的撒娇,听得人心里一下就柔软起来。
沈国栋满身火热瞬间化为一腔怜爱,噬咬变成轻吻,自己都没发现越抱越紧蠢蠢欲动的双手又轻轻托起怀里的女孩儿。把她珍惜地护在了怀里。
周晚晚全身放松地任他抱着自己。一边躲着他羽毛一样轻柔的吻,一边咯咯笑,整个人却不离开他分毫。柔嫩的脸颊和清香的秀发一直蹭在沈国栋的肩膀和脖子上,像只撒娇的小猫。
沈国栋的吻越来越轻柔,眼里的欢喜明朗却越来越重,最后忍不住把她举起来。跟她额头抵着额头,“囡囡。我们今天结婚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妻子了!”说完自己忍不住灿烂地笑了出来,小妻子,这个词真是太美好了!
周晚晚也跟着他笑了起来,然后又嘟嘴。“从法律上讲我们不是十天前就是夫妻了吗?!你想赖账不成?!”
沈国栋重重亲了她一口,笑得一如当年那个又痞又坏却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法律那个屁都不算!给了结婚证还能给离婚证。你说多有病!谁听他的呀!咱俩结婚了就是一辈子,谁说了都不算。想用一张纸就分开咱们那绝对不可能!”
然后又跟周晚晚举例子,“你看,咱俩领了结婚证我不是还被隔离了好几天不能见你!”说着说着竟然还有点委屈,把周晚晚密不透风地揽在怀里紧紧抱着,“这几天可想死我了!像过了好几年!我跑过去好几次,都到大门口了,就是怕对咱俩以后不好,没敢进去找你。”
周晚晚老老实实地被抱着,眨眨眼睛,决定还是不提这事儿是他自己折腾出来的,他根本没立场找人诉苦。
沈国栋抱怨完了也轻松了,去给周晚晚脱鞋,“这个高跟鞋穿着累吧?咱不穿了行不行?你看,脚趾头都红了!”一边说一边轻轻地给她揉脚趾头,这小丫头的脚趾头都是小小巧巧软乎乎嫩嘟嘟的,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
干燥炙热的大手有力地握着周晚晚常年微凉的脚,让她莫名有点脸红,把脚往裙子里缩,“今天一定要穿,配裙子的,要不然就不漂亮了!”
沈国栋被这小丫头的固执给气笑了,“小笨蛋,你什么都不穿也是最漂亮的!干嘛要让自己受这个罪!”
周晚晚把脸埋在沈国栋怀里不起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穿漂亮衣服也是最漂亮的!”然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底气不足地解释有点丢人,趴到小丫头耳边低低地呢喃,“今天晚上就让我好好看看有多漂亮,好不好?”
周晚晚的脸埋得更深,露出的耳廓一片通红。
沈国栋看得心痒难忍,耐心地哄她抬头,“囡囡,让沈哥哥亲一下,仪式结束的时候我就想亲你了。终于把我的小囡囡娶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看她一直不肯抬头,忽然想起来小丫头今天一直惦记着要漂漂亮亮地做新娘子,只好放弃,“好了,不亲你了,快起来,别憋坏了。把我们囡囡好容易涂上去的唇膏亲掉了多可惜,是不是?”
这小丫头平时只清水洗脸,什么都不肯往脸上擦的,今天忽然这么折腾一下,沈国栋觉得特别好玩儿,很主动地配合她。
周晚晚听沈国栋这么说,抬起头来看他,脸上还带着刚刚的红晕,大眼睛黑亮亮水润润,嘟了一下嘴唇问他,“好不好看?”
“好看!特别好看!”沈国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我们家囡囡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周晚晚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眨着眼睛问他,“那你想不想亲一下?”说完忍不住趴在他劲窝里笑。
沈国栋知道这小丫头又是在逗他,还是忍不住哑了嗓子,“想咬一口!”
周晚晚抬头,目光清澈又无辜,像个不谙世事的稚童,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跳如鼓,“不行,亲花了我还得重新画,好麻烦的!不过,我可以亲你!”
看沈国栋微微发愣,人慢慢靠过去,一股幽香悄悄袭来,米分嫩的舌尖伸出来,轻轻舔了一下润泽红润的唇,“甜的,你要不要尝尝……”
沈国栋敬酒的时候一直带着一脸梦游般的傻笑,新娘好几次忍不住去抿抿过分红润的唇,她抿一次,高兴傻了的新郎就笑得更傻一分,新娘却几乎全程都没搭理他。
好容易走完上下三个大厅,即使没穿高跟鞋,周晚晚累得腿都发酸。
好在过程很顺利,一层的贵宾和娘家人或自恃身份或不忍心,都轻轻放过了他们,到了第二层又几乎都是沈国栋和墩子的下属,谁也没那个胆子难为他们,第三层就更好说了,几乎连挡酒的都不用带,沈国栋一杯茶水就走完几十桌。
酒宴进行到一半,周晚晚就被送回另一间房间,吃饭,睡午觉。
周晚晚好奇极了,“结婚这天新娘能睡午觉的吗?”怎么跟她前世今生所有的认知都不符呢?结婚那是多辛苦忙乱的事啊,她怎么觉得她这个新娘做得有点太悠闲了……
沈国栋笑,“谁规定新娘不能睡午觉了?不睡午觉你多难受。”又安慰她,“放心吧,有我顶着呢,等你睡醒了去送一下客人就行了。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在结婚这天出错的!”
这一点周晚晚是肯定相信他的,拉着他吃了午饭就放心午睡,等送走了大部分客人,周晨带着她去换衣服,然后从酒店的后门走了出来。
周晚晚不明所以地听周晨安排,直到看到开车过来的沈国栋和周晨手里的行李,才有点明白过来,“我们这是要……”
“逃婚!”沈国栋接过行李,拉开车门让周晚晚上车,“婚礼都完事儿了,咱们才不留在这儿让他们闹洞房当猴子耍呢!”
邓建国那一伙人可是摩拳擦掌想了很多损招儿等着收拾他呢!而且还有一个马上就要来的林兆恒和那个牛皮糖一样的混小子林子舒,他总不能新婚之夜还得给他们哄孩子吧?!
周晨把还有点发愣的妹妹送上车,笑眯眯地为她关上车门,挥挥手送他们去度蜜月,“新婚快乐!旅途愉快!”
☆、第四七五章 炙热
下了汽车上飞机,下了飞机又坐汽车,刚从觥筹交错热闹喧哗的喜宴上出来,一路上场景转换得太快,周晚晚还没反应过来,几个小时以后,人已经站在一栋三层别墅宽大的露台上了。
“沈哥哥,那个,是海吗?”明月初悬,轻潮拍岸,周晚晚指着眼前一副海上明月图几乎没有真实感。
她从来没见过海的,也没想到沈国栋会在这个时候带他来海边。
他们本没有刻意安排结婚旅行,只计划婚礼以后在新家好好熟悉一下新生活,然后有兴致就出来随便走走。沈国栋问她可不可以都交给他来安排,她当然没意见。
这人向来把一大半精力放在吃喝玩乐上,而且对她的喜好甚至比她自己还熟悉,从小到大,有他在他们兄妹几个就完全可以放松享受了。
“海上生明月!”周晚晚在花木扶疏的宽大露台上张开手臂,对着面前起伏浩瀚的大海深吸一口气,然后回头,亮晶晶的眼睛带着毫无保留的喜悦舒畅,“沈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想看海?”
她以为他会带她去北京,这些年他一直念念不忘她六岁时跟他说过的话。
沈国栋笑得得意极了,过去把周晚晚抱在怀里,满足地亲了亲她的头发,“我还知道你想光着脚丫在沙滩上跑,想去捉螃蟹,想堆沙堡,想看大海上的日出日落,想吹着海风发呆,想画夕阳渔归图!”
她所有的向往和期待他当然都知道,也会一件一件带她去实现。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看这个世界,他对她许下的诺言一句都不曾忘记。
从今天起,他就有资格一辈子陪在她身边。陪着她去看山川大海,去体验市井繁华,相依相伴,再没有人会比他离她更近。
他一生的梦,终于成真。
湿润的海风轻轻拂过两个人的头发和脸颊,沈国栋的心被莫名的温柔和满足涨满,拥抱都万分珍惜。“囡囡。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周晚晚抬头,眼眸幽深明亮,比月光下的大海还迷人温柔。“沈哥哥,我爱你。”
她不能对他说这个谢字,只有全心的爱和陪伴才配得上他对她的爱护和深情。
月洒清辉,我心皎皎。海浪轻抚过沙滩。吹拂千年的海风在这一刻也温柔起来,星月无言。真情更是无言。
温柔的吻如誓言般落下,明月为证,海浪轻拍,婚礼上那个一直期待的吻终于在此刻如愿。
“这里是海。为什么叫北戴河?”周晚晚直到晚饭摆上桌,才弄明白,这里就是北戴河。
虽然来这里是临时起意。沈国栋却安排得非常周到,周晚晚一晃神的功夫。晚饭已经摆在了宽大的露台上,花木扶疏,清辉遍地,连灯光都是恰到好处的朦胧柔和。
环境和气氛实在太好,让桌上那两杯红酒都显得那么恰大好处。沈国栋看周晚晚很自然地喝下第一口,笑得眼睛愈加明亮,赶紧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清朝的时候一个修铁路的外国大鼻子叫出来的名字,外国人的脑袋都不正常,咱们好好的中国人不用管它。”拜林子舒所赐,沈国栋现在是对外国人彻底没一丝好印象了,虽然讲得耐心详细,言语间却很是讽刺排斥。
周晚晚忍笑,当然知道沈国栋为什么这么不待见外国人,“那这里都有什么好玩儿的?”他不喜欢外国人,她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再提,虽然她还真是有些惦记林子舒那小孩儿。
沈国栋笑眯眯地给周晚晚夹菜,又哄她喝了一口酒,“有一个地方特别好玩儿,吃完饭就带你去。”
特别好玩儿的地方在别墅的顶层,周晚晚一进去就被巨大的玻璃穹顶和四周的玻璃幕墙吸引住了,“可以看到星星和大海!”
明亮的月光洒进来,浩瀚无边的大海在玻璃幕墙外铺陈开来,涛声徐徐,阔大的房间如同漂浮在大海上一般,美得几乎不真实。
顶层其实是个小型温泉浴场,从附近的山里引来的温泉水,在小型游泳池般的大浴池里冒着氤氲的温暖水汽。
周晚晚晚上喝了几口红酒,被水汽一蒸,脸颊马上染上红晕,眼睛更加水润黑亮,红唇丰满润泽,看得沈国栋怎么都挪不开眼睛。
偏她还不自知,要拉着沈国栋去周围看看,拉了两下没拉动,一回头就跌入一个宽阔厚实的怀抱,炙热急切的吻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不同于在露台上那个誓言一般郑重温柔的吻,这个吻带着咄咄逼人的热烈和霸道,几乎是一开始就夺去了周晚晚的呼吸,辗转吮吻,狂野噬咬,热烈得让人一下就跟着血脉喷张,心神激荡。
周晚晚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紧紧禁锢在沈国栋怀里,急切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她几乎整个人都被握在他手上rou-cuo,随着一阵莫名的酥麻,胸前的柔软被一只炙热的大手握住。
两个人同时吸了一口气,周晚晚忍不住嘤咛一声,沈国栋的舌趁机长驱直入,吸吮翻搅,几乎要将她吞噬。手上fu-wo揉捏,薄薄的一件连衣裙几乎要被他手上的温度融化,胸前一颗纽扣再也坚守不住,露出一抹火红色的蕾丝nèi-yi。
沈国栋被那抹火红刺激得几乎眼睛赤红,手上一用力,所有纽扣都飞溅开去,雪白柔软的丰腴****在半透明大红蕾丝的映衬下更加欺霜赛雪,一下跃然眼前。
沈国栋全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沸腾得全身翻涌,被眼前的旖旎风光刺激得双目如火,呼吸急促粗重,正要饿狼般扑上去,只觉鼻子一热,一滴血红滴了下来……
周晚晚呼吸不稳,目光迷离,缺氧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那滴血红是怎么回事,已经被沈国栋抱进浴池。
“沈哥哥……”紧紧抵在腿上的灼热坚硬让她莫名紧张,波光盈盈的潋滟双眸迷离又羞怯,红唇微张,面如霞飞,如海棠滴露,妩媚娇艳得让沈国栋又觉鼻头一热……
☆、第四七六章 沸腾
夜寂无声,星月辉映,窗外的大海一片墨蓝,看似温柔安静,谁都不知道平缓水面下正酝酿着怎样澎湃汹涌的滔天浪潮。
温泉里水汽氤氲,衣衫早已在急切的索取中渐次褪去,沈国栋满怀香软嫩滑,觉得自己像一块烧红的石头,周围的水都被他烫得沸腾起来。
怀里娇嫩的身体白皙柔软,纤细柔弱的腰肢盈盈一握,脆弱得好似只要他稍稍用力就可以轻易折断,紧紧贴在胸前的两团柔软却丰满白嫩,在火红内衣的映衬下堆雪砌玉般让人热血沸腾。
极致的怜爱珍惜和翻涌澎湃的ji-qing难耐同时在身体里沸腾冲撞,沈国栋小心翼翼地托着怀里白玉般幼嫩的身体,唇舌急切地在她颈侧和肩头烙下一串青紫。
半透明的蕾丝早已湿透,紧密地贴合在丰腴的胸前,火红与雪白交相辉映,透明的水珠在饱满的曲线上轻盈滚落,沈国栋只觉口干舌燥燥热如火,火热的唇舌急切地覆了上去。
隔着一层单薄脆弱的蕾丝,舌尖的粗糙摩擦和里面的嫩滑膏腴都更加清晰刺激,唇舌贪婪索取,吮吻噬咬,激烈急切得几乎要把怀里柔若无骨的身体整个吞下去,一只手大力fu-wu-揉-搓着另一侧的su-xiong,意乱情迷之中大手拂过小巧精致的肩头,纤细的肩带随之滑落,半边su-xiong带着顶端一抹嫩米分跃然眼前。
沈国栋倒吸一口凉气,眼里霎时火光一片。
花骨朵般娇嫩的蓓蕾第一次被炙热的口腔含住,肆无忌惮地吸吮噬咬,周晚晚早已软成一汪春水的身体一片酥麻难耐,灼热战栗瞬间传遍全身。整个人只能在他如火的怀抱里嘤咛颤抖。
沈国栋早已在一片温软馨香中心神激荡,血脉喷张,粗重地喘息着将怀里早已米分红一片的身体越抱越紧,大手附上身下饱满翘挺的米分臀,一边大力揉捏一边按向自己的灼热坚硬。
“沈哥哥……”身下小巧脆弱的布料被褪下,炙热的大手附上娇嫩的花苞,粗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寻找碰触着花心里的红豆。周晚晚在一片荡漾旖旎之中的神志才稍有恢复。
“囡囡乖。别怕。”沈国栋极力克制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在周晚晚的颊边耳侧留下一串安抚的轻吻,炙热的呼吸喷在她半透明的白皙耳廓上。激起一片让人意乱情迷的酡红。
“第一次你会疼,在水里能好受一些。这辈子我就让你疼这一次,相信沈哥哥,好不好?”温柔的诱哄带着深切心疼和难耐的ji情。身下灼热的肿胀在周晚晚娇嫩的大腿内侧激烈地弹跳了两下,两个人都被激得一阵酥麻颤抖。
沈国栋拿起池边的酒杯。喝了一口哺喂到周晚晚嘴里,看她乖乖喝下去,又喂了两口,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嗓音低沉,比杯中的陈年美酒还要醇厚醉人,“囡囡乖。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再喝一点好不好?”
周晚晚本就不胜酒力。晚饭时喝的一点已是微醺,现在更是目光迷离朦胧,虽然没有醉倒,说话行事却与平时有些不同,听沈国栋这样哄她,抬头定定看他,眼角一片醉人的艳冶风情,目光却娇憨纯真,“你干嘛一定要灌醉我?”
谅沈国栋脸皮再厚,也被问得老脸一红,转念又很快释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紧紧按在自己身上,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激动灼热,在她耳边吐出的话沙哑炙热,“不是要灌醉你,是想让你放松,沈哥哥怕伤到你,我的小囡囡又娇又嫩,沈哥哥舍不得让你受一点疼。”
周晚晚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身下的硕大灼热,正激动地贴在她的下面,带着咄咄逼人的侵略气息,像马上要出笼的野兽,直指她娇嫩的花心。
她慌乱地在他怀里挣扎着后退,摩擦蹭撞之中,沈国栋闷哼一声,把她更深地按向自己,腰下意识地开始向前挺动,手急切地覆住半露的su-xiong,粗糙的掌心摩擦着娇嫩的花蕾,炙热的呼吸粗重地喷在皮肤上,急切狂乱的吻落在周晚晚的耳后颈边,留下一串深深的红痕。
周晚晚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沈国栋,他们以前的亲密他都温柔克制,即使按捺不住,也会把她用被子包得严严实实,从不曾这样肆无忌惮,带着毫无保留的激烈侵略。
“沈哥哥……”酒精和狂乱的心跳让她的情绪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泪眼蒙蒙地看着他,“沈哥哥,别……”
娇弱可怜,偏又满满的信任依恋,像一朵微雨中的栀子花,美丽脆弱得只能捧在手心小心呵护,却又让人想紧紧攥在手中,狠狠揉到身体里,永远与她融为一体。
沈国栋的心里骤然一热,这么多年,多少次他曾经只能在幻想中看到的情形就在眼前,她为他双颊潮红目若春水,她与他祼呈相对,在他的身下娇喘连连泪意盈盈……
沈国栋被这一刻心心念念多年的美景刺激得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全身的血液翻腾叫嚣着向下涌去,眼前白光闪过,炙热的液体喷薄而出。
周晚晚还没从身下热流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就被猛地抱到露在水面上温暖细腻的温泉石上,沈国栋的吻沿着她玲珑起伏的美好曲线一路向下,精致的锁骨,饱满的su-xiong,平坦的小腹,温柔而耐心地亲吻安抚,直到她慢慢放松,才吻上米分红色的花苞,含住溪谷中的那颗小巧的珍珠。
旖旎迤逦,满室春光。
周晚晚觉得自己几乎要与身下的泉水融为一体,身体被一股灼热迷离控制住,一波又一波的酥麻热潮冲击着她,脚趾紧紧卷起,早已娇喘连连,“嗯!沈哥哥……”到底想要如何,连她自己都已经不知道。
沈国栋被她的喘息刺激得唇舌更加狂野,直到她小腹一阵痉挛,体内涌出一股热流,才抬起头来。
周晚晚全身如水般柔软下去,被沈国栋抱在怀里还在失神,只感觉他的吻由温柔呵护慢慢又变得热情如火,手也一路向下,轻轻探入花心。
“囡囡,我的小囡囡,你终于完全属于我了!”
随着沈国栋在耳边炙热的呢喃,周晚晚只觉得下身一阵刺痛,他的肿胀灼热温柔而坚定地穿过紧致丝滑的花茎,撞进了她的花房。
☆、第四七七章 迷乱
火烧般的灼热伴着尖锐的疼痛,酸胀异常,与周晚晚的预期相差太大,她一时没忍住,啊一声叫了出来,本来玫瑰般娇艳的双颊血色迅速褪去,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这具身体娇养了二十年,被呵护照顾得太过,又有酒精的刺激,敏感异常,她心里并没有觉得怎么样,泪水却不由自主地先流了下来,“呜,沈哥哥……”我没那么疼。
不等他说完,整个晚上无论多么ji情难耐一直都笃定沉着的沈国栋先慌了手脚,竟然手忙脚乱地要退出来。
他一动,周晚晚又控制不住地叫了出来。进去不容易,出来更加困难。
沈国栋一动不敢动地抱着周晚晚,身上的汗雨点一般滴落到水里,心痛不忍已经压过了身体的亢奋,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到周晚晚的眉宇间,“囡囡乖,咱们不做了,别怕,马上就不疼了。”竟然真的试探着要继续退出来。
周晚晚一声痛呼,他又定住了所有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连呼吸都极力克制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
周晚晚闭了闭眼睛,再抬起头时泪眼朦胧,轻颤的睫毛沾上将落未落的泪珠,莹白的一张小脸纯净得如月下幽兰,偏嘴唇被吻得嫣红润泽,声音娇弱可怜,却带着清纯入骨的妩媚,“沈哥哥,不舒服。”
原来只是不舒服。沈国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对着这样梨花带雨又妩媚娇艳的一张小脸,全身的血液更加沸腾,埋在她身体里的肿胀又胀大了一圈。
周晚晚惊呼一声,张口就咬住了面前肌肉结实的胸膛。沈国栋被激得全身一紧。看着自己小麦色坚硬健硕的怀抱里娇嫩柔软的女孩儿,内心充斥着满满的爱怜和心疼。
“囡囡乖,马上就舒服了,一会儿就好了。”轻柔安抚的吻雨点般落下,炙热的大手在她身上慢慢游走。
“酸。”周晚晚委屈地抱怨,明明还带着哭腔,人却贴在了沈国栋身上。半露的su-xiong在他肌肉分明的胸膛上擦过。闪着水光的蓓蕾玫瑰花般娇艳馥郁。
沈国栋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吸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地粗重急促,落在周晚晚肩头颈边的吻越来越重。身下的炙热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腰却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敢妄动分毫。
周晚晚拉过他的手,放到内衣背后的隐形搭扣上。一按一挑,他研究了好几个月都没有解开的神秘机关应声而开。
两团柔软洁白的丰盈带着水蜜桃般甜美的气息跃然眼前。沈国栋低吼一声,一口噙住眼前的艳丽花蕾,带着刺痛的强烈酥麻霎时传遍周晚晚的全身。
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沈国栋心里的野兽再也关不住。无论如何小心翼翼,他充斥全身的侵略与掠夺已经压抑不住,唇舌和双手开始在周晚晚的身上四处点火。
“囡囡。疼吗?”沈国栋的腰慢慢向前挺动,含着周晚晚的耳垂轻轻啃咬。
“酸。涨。”周晚晚已经招架不住身体里疼痛之中渐渐升起的酥麻,身体一片火热,开始泛起淡淡的米分红。
沈国栋的手覆上周晚晚的小腹,在上面轻轻按揉,顺势向下,探向湿润的溪谷,“囡囡乖,不要紧张,一会儿就好了,刚刚亲你这里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很好?一会儿会比刚才还好,你相信沈哥哥,让沈哥哥进去,好不好?”
周晚晚已经被身体深处升腾起的一团火热控制,春水般的双眸迷乱朦胧,伏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微微喘息。
手被带着覆上小腹,平坦单薄的皮肤下面竟然能清晰地摸到他在她身体里坚硬的形状,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那火热跳动的温度。
“囡囡,摸到了吗?我在你的身体里,把你填得满满的,”沈国栋满足地呻吟一声,粗喘着带着她的手继续向下,“你看,你多棒!它现在想再进去一点,让它再进去一点好不好?”
周晚晚被语言和感官双重刺激得全身一片潮红,身体的疼痛竟然莫名减少很多,她把脸埋在沈国栋的胸膛,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不许说!”
沈国栋被激得狂性大发,极力隐忍的理智彻底崩溃,可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感受到花径开始柔软湿润,才开始缓慢地挺动。
周晚晚觉得越来越热,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随着他每一次长驱直入一直撞到花房,酸涩胀痛被酥麻炙热取代,他的撞击越来越快,她身体里的火也越烧越热。
周晚晚几乎是慌乱地祈求,“沈哥哥,别,太深了……”
沈国栋紧紧抱她着柔若无骨白皙娇嫩的身体,粗重地喘息着在她唇边落下轻柔的亲吻,腰上却越来越用力。想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珍爱呵护,也想抱住她尽情rou-cuo,用最大的力气占有她,把自己深深地埋到她的身体里。
沈国栋被自己心中几近疯狂的渴望驱使着,虽然心疼她初经人事娇软羸弱,不敢尽情挞伐,却每一下都极尽深入。
周晚晚觉得自己如同被抛上浪尖的小舟,完全不能自己,只能随着沈国栋的节奏迷乱沉浮,直到她脑海里爆发出一片绚烂的烟花,花径急促地痉挛,刺激得沈国栋低吼一声,喘息着重重撞开她的花房,深深抵在花心上。
……
“沈哥哥……别做了……呜……”周晚晚泪水涟涟的祈求只让身体里的肿胀更加坚硬炙热,不知道第几次的极致体验让她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越是泪眼朦胧地求饶,在沈国栋眼里越是妩媚娇艳,刺激得他律动得更加急促激烈。
“沈哥哥……”周晚晚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可脑子越迷糊,下面的感觉越加清晰,他每一次的摩擦冲撞都让她感受得更加强烈。
终于,在她的身体又一次涌出温暖的潮水时,沈国栋也将炙热的液体喷洒到她身体的最深处。
周晚晚几乎是随着那股灼热的热流一起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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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八章 流氓
“囡囡,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囡囡……”
周晚晚闭着眼睛一巴掌拍过去,世界清静了,胳膊酸得收不回来,全身都恨不得不是自己的才好,被几辆大卡车碾过去可能都会比现在好受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自己被轻柔地抱了起来,落入一个安稳温暖的怀抱。周晚晚皱眉轻哼了一声,腰腹以下一片酸软麻痛,几乎失去知觉。
实在是没力气,否则她真想再拍出去一巴掌。
嘴里被喂进去一股甘甜,周晚晚皱着眉躲闪,脖子都是酸疼的,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只想睡死过去才好。
“囡囡,乖啊,吃两口,吃了就让你睡。”周晚晚把脸埋在被子里,任他说什么都不出来,话都懒得讲一句。
实在是怨念太大,在温泉里她又哭又求了那么久,现在嗓子哑得话都说不出来,火烧一样的疼,他竟然还是疯了一样愈加过分……
身体不舒服,想想就更委屈,周晚晚把自己的脑袋更深地往被子里埋下去。
耳边一阵轻笑,醇厚磁性,带着满满的宠溺满足,听得周晚晚怨念更深,要不是实在腰腿酸软,真想把这个不知悔改的罪魁祸首踹到海里去!
可惜怨念再大也转化不了战斗力,脸被挖了出来,嘴被熟悉的气息吻住,牙关很快失守,一股甘甜流进嘴里,咽喉被轻柔地一按一顺,不想吃也很顺利地咽了下去。
周晚晚闭着眼睛呜咽两声,伸手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挠了两下,可惜这家伙浑身都硬邦邦的,她这软绵绵的两下连抓痒痒的效果可能都没达到。
实在没体力抗议,她努力把自己蜷起来,像个懵懵懂懂的小兽,露出嫩歪歪的小爪子,让人只想抱在怀里使劲儿欺负。
耳边的笑声更加低沉温柔,嘴里又被强行喂了两口。周晚晚任命地任他摆布,已经没力气去计较他在她嘴里的舔抵翻搅和和唇上越来越重的刺痛酥麻。
心里把这个趁人之危的-流-氓-揍了不知道多少遍,好在他还算是有那么一点人性,手隔着被子越抱越紧。几次覆上她胸前的柔软,最后都没伸进被子。
粗重炙热的呼吸移到耳边,“囡囡,还疼不疼?再给你上点药好不好?”
周晚晚努力摇头,气急败坏。她那儿都疼!她要睡觉!
很快被抱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们去泡温泉,泡完了沈哥哥给你按摩,能舒服点。”
周晚晚要哭了,她不去泡温泉!她有心理阴影!上次他就说在温泉里能舒服点,现在她难受得想咬这个骗子几口!
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弱者是没有发言权的。直到被放到温暖的水里,周晚晚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在水里确实是会舒服点。
酸痛的肌肉逐渐放松。连下面不能言说的肿胀疼痛都好了很多,周晚晚算了一下时间,她刚喝了灵液,再睡几个小时就能恢复了吧?
可是睡觉的愿望还是不能实现,帮助她按摩放松的手越来越不规矩,在一些不需要放松的部位停留得越来越久,最后连唇舌都覆了上来……
周晚晚在水里沉沉浮浮,放松地任由沈国栋抱着她泡得全身发热,迷迷糊糊地被放到了水中的温泉石上,努力让自己忽视身上游走的大手和炙热的吻。直到最后实在气急,顾不上酸痛的腰膝,一脚踹了出去!
流-氓-!不许咬我的脚趾头!
……
周晚晚在身下的一片清凉中醒来,浑身软绵绵的还是没力气。却不再酸痛,连一直灼烧的嗓子都舒服了很多。
神志还是有些不清醒,她本能地躲着已经探进身体里的手指,然后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又踹出去一脚!
“流-氓-!”本来应该是气势十足的一声爆喝,却被她说得软糯沙哑,自己听了都有些脸红。
“囡囡!你好点了吗?”老流氓扑上来就是一口。啃得周晚晚好容易聚集起来的气势再一次随着缺失的氧气溜走。
“消肿了,是不是舒服点了?”沈国栋的手又覆上柔嫩的花心,这才后知后觉地解释,“我就是给你上药,没想干别的。”说完脸有点红地又补充,“你不舒服,我们先不做。”
嘴上耍完流氓还敢再次把手探进去,“我再给你上点药,很快就好了!”两眼放着贼光的样子一点都不肯遮掩,真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周晚晚忍着脸红,很不客气地又踹过去一脚!
沈国栋任她踹,一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高兴地又重重亲了一口,“看来是真好了!”手把她往上一托,竟然又要亲上去。
周晚晚动动脚趾头,委屈地看着他,“脚疼。”
沈国栋果然放下她赶紧去看,又揉又吹,很不客气地亲了几口,要不是周晚晚早有准备及时把脚抢回来,又得被啃上了。
“小笨蛋!”沈国栋又扑过来,捞起往后退的小笨蛋,亲昵地亲了亲她的鼻尖,眼里欢喜宠溺,不知道要怎么宝贝她才好,“你那嫩呼呼的小脚趾头哪能踢疼人!”
然后又没头没脑地在她脸上乱亲一通,“你怎么这么软!这么香!我真怕一口把你含化了!”身体紧紧地贴了过来,手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周晚晚这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竟然都是不着寸屡。
“沈哥哥!我好饿!”周晚晚赶紧叫住他,可怜地皱眉,“我感觉好像好久没吃饭了。”
窗外漫天彩霞,应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她肯定是好几顿没吃了。
沈国栋赶紧停下,心疼地摸了摸周晚晚瘪瘪的小肚子,“可不是好几顿没吃了!我把饭给你端过来,在床上吃吧?”
周晚晚摇头,床上现在对他们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了,“我自己去吃,我还没好好看过这里呢。下面一层是什么样子的?院子里好像有一颗樱桃树!昨天太晚了没看清,有没有结樱桃?”
沈国栋眼睛闪了闪,随后也来了兴致,“还有桃树,小青桃子结了好多。你先去吃饭,然后再去泡温泉放松一下,养好了精神我带你去看。对了,我还让他们新搭了个秋千!”
周晚晚现在对温泉是彻底有心理阴影了,当没听到他的提议。沈国栋一点都不介意,兴高采烈地跟她接着献宝,“你知道这里最好的是什么吗?”
周晚晚摇头,反正不是温泉。
沈国栋看她眨着大眼睛懵懂可爱的样子就想揉到怀里啃两口,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灿烂地笑了出来,“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就咱们俩!”
啊?!周晚晚一愣,沈国栋咬了一下小笨蛋的鼻头提醒她,“二人世界呀!小笨蛋!”
☆、第四七九章 海誓
周晚晚看着沈国栋眼里明亮的光,忽然明白了他对“这里只有我们俩”的渴望。
他们从小生活在一起,但真正只有他们俩的日子实在不多。确切地说,两个人全身心地彼此相对的日子几乎没有,不是在感情上障碍重重,就是环境不允许,他们其实从未真正体会过只有彼此的日子。
所以他才会带她来这里。除了大海和蓝天,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俩。
周晚晚的心一片酸软,笑着摸摸沈国栋的脸,“只有我们俩了呀,小朋友不要怕,阿姨会好好保护你的!”
沈国栋厚着脸皮撒娇,“那你先抱抱我吧!我现在就有点怕!”
周晚晚本就是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很配合地把他的大脑袋抱在怀里拍拍,“小朋友你乖一点,阿姨给你好吃的!”
沈国栋的脸埋在一片香软馥郁之中,眼前凝脂般的雪白嫩滑,心跳越来越快,早没了开玩笑的心情,本能地一口含住了让他血脉喷张的那一抹桃红。
周晚晚被胸前忽然的酥麻刺痛一激,一个天旋地转人已经被压在了床上。炙热的身体覆上来,胸前被激烈地啃咬揉搓,腰上的手臂重重地把她按向沈国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苏醒的炙热硬挺上。
“沈哥哥……嗯~”随着沈国栋在玫瑰花般的蓓蕾上重重一吸,周晚晚控制不住地叫了出来,声音太过甜腻妩媚,还带着颤微微的鼻音,她自己听了都控制不住地脸上发热。
沈国栋只觉脊柱自上而下一阵过电似的酥麻,全身的血液都沸腾着向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涌去,呼吸越来越重,唇舌一路向下,留下一片红痕,火热的气息正要迫不及待地吻上溪谷中的花心,一阵咕噜噜的肠鸣让他一下顿住。
周晚晚在狂风暴雨般的袭击中根本无力招架。手脚发软一片慌乱,根本就没发现自己的状况,见沈国栋一下停住,抓起旁边的被子就往里钻。
沈国栋看周晚晚小鼹鼠一样在松软的被子里拱来拱去。几下就把自己埋了起来,只露出一张红润润的小脸儿,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染着刚刚的潋滟春色,心头更热,一把把她连人带被子抱了过来。手伸到被子里一抓,握住一只白玉般精致纤细的脚踝,不顾小丫头的抗议,在上面重重啃了几口才强压住满身满心的躁动。
“沈哥哥,我饿了,你是不是做海鲜粥了?我还想吃炒蛤蜊,这里有吗?”周晚晚手被牢牢禁锢在被子里,拿脸去蹭沈国栋的胳膊,努力分散他的注意力,“我们能自己出海吗?我想坐船。我还没坐过船呢!”
沈国栋哪舍得真饿着她,意思意思亲了两口收点利息就赶紧去炒蛤蜊。这东西事先不能让人准备,凉了就不好吃了,幸好昨天让人送来一些,要不然万能的沈哥哥可就不灵了!
周晚晚软手软脚地下楼,根本没心思去看这栋房子长什么样,先喝了一碗海鲜粥,才觉得自己缓过来点。
沈国栋却不肯再多给她盛,拿自己碗里的喂了她两口就哄着她待会儿再吃,“先少吃点让肠胃适应一下。”
周晚晚看看窗外的清澈阳光。瞪大眼睛,“现在是早晨?我还以为是傍晚!我觉得睡了好久,原来只是一个晚上。”
沈国栋咳嗽了一声,“现在是二十八号早晨。”他们婚礼是在二十六号。周晚晚已经把整个二十七号睡过去了。
他一提,周晚晚又想起被她欺负得晕在水里,还睡了那么久,忍不住又踢了他一脚,“流氓!”满面霞飞,目若春水。是跟她平时的清澈纯净完全不同的另一番妩媚风情。
沈国栋眼睛蓦然一深,伸手就要把她捞到怀里,周晚晚一转身跑开去,一边往院子里跑一边命令他,“不许我吃,你就全部吃完,不许浪费!”
院子并不太大,两棵桃树结着青色的小桃子,一棵樱桃树上的樱桃已经红了,还有一颗高大的玉兰树,树下搭了一架秋千,木架散发着木头的淡淡清香,一看就是新搭的。
矮矮的木篱笆只是装饰,院子外面不远就是沙滩和大海,海浪涛涛,蔚蓝的海水在灿烂的晨光中生机勃勃。
昨天,不对,是前天,在三楼匆匆一眼,周晚晚记得后面应该是葱茏的树木,隐约能看到远处几栋别墅的一角,附近再没有其他的建筑。偶尔有轮船的汽笛传来,更显得周围静谧无声。
沈国栋端着一盘樱桃出来,放到秋千旁边的小桌上,拉着她过去坐,“这边是北戴河干部疗养区的别墅区,前面的海滩也不对外开放,周围几栋别墅现在也没人住。”越说越高兴,他心心念念的二人世界在这里终于是完美地实现了。
周晚晚不肯跟他在秋千上久坐,这家伙的眼神儿太亮了,实在让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我们现在就去海边吧!”
沈国栋看看周晚晚的裙子和鞋,进屋去给她拿了帽子和沙滩凉鞋,帮她换鞋的时候目光在她脚趾头的牙印儿上留恋半天,“我抱你过去吧?看着近,得走好几分钟才能到,现在是不是还没力气?”
周晚晚努力把自己的脚从他的手里抢回来,非常想瞪他一眼或者再踢一脚,想想后果还是忍住了,“我走不动了就让你背。”
最后还是沈国栋给背过去的,沙滩松软,腿酸脚软真的很难在上面走远。
沈国栋背着周晚晚在沙滩上留下长长一串脚印,湿润的海风吹着他们的头发和脸颊,两个人望向大海的眼睛里都是一片欢喜雀跃,孩子一样追着海浪跑来跑去,笑声也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放下年龄身份,他们还是多年前那两个心有灵犀最能玩儿到一起的小孩子。
“这个贝壳好漂亮!”
“我多捡一些给你串起来做风铃!”
“这是海星吗?真的有五个角!我要抓一只回去给周十一看看!”
“螃蟹!跑了跑了!快追!”
……
“会不会冲上来一只海龟?”
“你很想要一只海龟吗?”
“我们跟踪它,说不定能捡到一窝龟蛋!”
“我想到一个笑话,名字叫扯蛋……”
……
“你看!那边有一个瓶子,会不会是漂流瓶!说不定有海盗的藏宝图!”
“找到宝藏就让小汪看着去!外国人用巨龙看金子,我们用傻狗!”
“小汪不喜欢金子,又不能吃!”
“怎么不走了?累了吗?我背你好不好?”
“小汪可以歇着了,海盗不会用红星二锅头的瓶子装藏宝图的……”
……
“啊啊啊!我们终于结婚啦!周囡囡是我媳妇啦!囡囡!我爱你!”
“呜!我还没喊呢……呜……”
“让我先亲亲……你留着力气晚上用,到时候喊大点声儿……”
……
☆、第四八一章 山盟(二)
棠曲远近闻名的特产是鱼脯和腊鱼,前者由一种渤海湾特产的大型海鱼腌制风干而成,咸香而有嚼劲儿,“越嚼越香,没腥味儿,估计蒸一蒸还能更好吃。”沈国栋拿着小半条鱼脯一边嚼一边给周晚晚介绍吃后感。
卖鱼脯的大婶坐在自己家门槛上一边剥豆子一边笑得非常爽朗,“年轻人牙口好,可劲儿嚼!一条够你从这儿嚼到秦皇岛!”从这儿到秦皇岛至少得坐一个半小时的公共汽车。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被站在大婶儿家门口的两个亮眼的年轻人吸引,弃了隔壁家的腊鱼也过来看鱼脯,大婶冲他摆手,“看了哪家就买哪家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我们这不兴抢别家生意的!”
非常纯朴,没有一点生意人的样子。
中年人讪讪地又回去,大婶不以为意,也不管抱着鱼脯大嚼的沈国栋和笑眯眯看着她的周晚晚,放下豆子去招呼过来的一个小伙子,大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一大块来给他,“自家做的,吃了可长劲儿呢!”
沈国栋笑嘻嘻地跟周晚晚小声嘀咕,“两块五一斤,一剪刀得有二两,五毛钱,这么一会儿大婶送出去一块五毛钱了。”
周晚晚笑,“你已经吃了大婶儿一块钱了!”这家伙嘴巴实在是大,大婶儿给的第一块他两口就进去了,大婶儿不但没生气,还挺高兴,又给了他一块,“自家产的,再吃一块!”
沈国栋一点儿不脸红,“散了集我把剩下的都给她包圆儿了,让大婶儿安心剥豆子。”
可是没等散集大婶儿就要收摊子了。“老幺要放学了,得给他做饭去!自家产的,卖不完就拿回去给孙子打牙祭!”
沈国栋跑过去帮大婶儿把几大串腊鱼和两筐鱼脯搬进临街的老屋,在里面嘀咕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两个嫩黄瓜出来,递给周晚晚一个,“马大婶儿给的。我们看完娘娘庙来她家吃饭!今天有渔船回来。吃完饭带你去看收渔。”
大婶从屋里追出来,又塞给沈国栋和周晚晚一人一条鱼脯,“路上吃。可顶饿了!”
娘娘山就在镇子边上,海拔不过三百米,有早年开凿的参差石阶蜿蜒而上,石阶边是结着青色的小桃子的茂盛桃树和一丛丛的野花。偶尔有一块光洁的大石头,上面大多坐了和睦的小夫妻。丈夫把水壶递给妻子,妻子顺手把手绢塞过去。
来娘娘山拜拜的,求的不是夫妻和睦就是早生贵子,当然大都是年轻人。也有互相搀扶的老夫妻。可能是多年前来过,故地重游,还了当年的愿也圆了今生的情。
这样的氛围。沈国栋坚持要把周晚晚背上去也不算太出格了,沿途的人目光都带着善意和祝福。几对年轻的小夫妻看着他们,手也自然而然地牵在了一起。
娘娘庙不大,前殿只有一座娘娘石像,披着金色的斗篷,体态丰满,目光慈和,像一位慈祥的长辈注视着跪在她面前的一对对夫妻。
周晚晚以为沈国栋肯定是带他转一圈就走的,这些年,他除了自己还真没信过别的什么,可没想到他竟然很虔诚地跪了下去。
周晚晚看他跪下去,也跟着他跪了下去。无论是夫妻相守还是儿女绕膝,那都是今生他们俩要一起去经营的事,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努力,即使只是面对一尊石像。
两人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真的如来时所说,没求任何事。他们不用求,他们拥有彼此就觉得已经圆满,以后的一生,他们会珍惜彼此,静待时光,无需任何其他护佑。
后殿里空空荡荡,墙上还能看见“xx公社扫盲班”的炭笔大字,一位老阿婆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墙影里择菜。
沈国栋走过去,表示要给庙里一点香火钱,老阿婆赶忙推辞,“不要的不要的,政府管着米面,我们自己种菜,不要你们的!”
周晚晚拿出糖果哄小姑娘,很快知道了这一老一小的身世。
老阿婆以前在娘娘庙出家,红色革命时被揪出来批斗,前两年刚平反。她一辈子没结婚,又“从小侍奉娘娘,舍不得”,公社就又让她回来了。
小姑娘从小就是孤儿,老阿婆看她可怜,领回来养着,“以后我走了,也有个人替我侍奉娘娘”。
沈国栋走的时候把钱包里大半的现金都留在了阿婆的菜篮子里,“那小姑娘跟你离开老周家时差不多大。”他对别人生不出同情心,可是只要能让他联想到周晚晚,就会格外不同。
“以后我们生个女儿,鼻子眼睛都像你,我们好好宠她,把你小时候吃的苦都补偿回来,让她替小时候的你享福。”
下山的时候,沈国栋小心翼翼地背着周晚晚,走得很慢,说得也很慢,他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早点遇到小丫头,让她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现在想想就觉得心疼又后怕。
如果出一点点差错,小丫头真的没了,那他的人生肯定也会跟现在截然不同,没有她,他想不出自己还有幸福的可能……
刚走到山脚下,一个六七岁的黑小子一下就迎了上来,“娘娘叫我来接你们回去吃饭!”娘娘是这里对奶奶的称呼。
黑小子壮实得像一头小牛犊,看着衣着气质跟他们截然不同的周晚晚两人,忽然有点小害羞,闷头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瞄一眼他们。
周晚晚从沈国栋背上下来,拿出她对老人和小孩无往不利的甜美笑容,几块糖就把黑小子哄得过来牵她的手。
沈国栋很识趣地跟在后面没说话,这黑小子算胆子大的,一般小孩子看见他不是站着哭就是躲起来哭。
马大婶儿家的堂屋正中间摆上了饭桌,平时一家人都蹲在厨房门口一人捧着一个大黑老碗吃饭,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有客人才正式摆饭桌。
一起吃饭的除了马大婶儿上初中的老幺,就只有黑小子海涛,“你大叔带着儿子媳妇赶海去了,下午晌才能回来。”
饭桌上非常丰盛,小鱼干蒸好倒一点酱油,咸中带一点点甜,很下饭;新鲜淡菜切了炒丝瓜,两鲜凑一起,鲜得加倍再加倍;自己家发好的蟹酱沾豇豆,看着朴实无华,滋味却鲜甜得不得了;新鲜的马鲛鱼炸得两面金黄,盐都不用放,香得喷鼻;面条鱼做的鱼丸汤,配上大婶新剥的青豆,弹滑鲜美,清单可口……
周晚晚被这一桌子她几乎都没见过的渔家美食吸引,破天荒地吃了满满一碗饭还要再添,沈国栋闷头吃了人家近十个大糯米粑粑,目测要不是怕饭桌上的两个孩子吃不饱,他还能再吃。
马大婶儿很高兴,“一看你俩就是实在人儿!小伙子吃第一口鱼脯我就看出来了!”
吃了饭马大婶儿还不让他们走,“你大叔回来才有好吃的!大婶儿给你们做墨鱼酱吃!”
俩人一点不客气地等着马大叔回来。
渔船靠岸整个渔村的人都去接,忙乱热闹又充实,沈国栋把周晚晚安顿好,卷起裤腿帮大婶儿去搬鱼,忙活了半天带着一脑门儿汗过来看周晚晚,“哟!这谁家的小媳妇儿啊!咋长这么俊儿!”
周晚晚拿出手绢给他擦汗,“这谁家傻小子呀!干活儿这么卖力气,过年给你娶个漂亮媳妇吧!”
黑小子海涛很高兴地陪着漂亮姐姐看热闹,听他俩这么没头没脑地瞎逗,纠结得小脸都皱成一团,小黑脸涨得通红,一看更黑了,“我不傻,我黑,能娶上漂亮媳妇吗?”
☆、第四八二章 所求
在马大婶家吃过一顿更加丰盛的晚饭,两人谢绝了一家人的热情挽留,带着马大婶硬塞过来的鱼脯和新鲜海货,还有黑小子海涛送的漂亮大海螺,跟善良质朴的一家人告别。
下午收渔的时候沈国栋狠卖了一顿肌肉,一把力气把常年在海上拼风搏浪的渔民都比了下去,帮他们干了好多活。
马大叔和马大哥跟他一见如故,觉得这个城里小子除了不肯喝酒有点遗憾之外,其他方面都跟他们非常投脾气。
既然已经是朋友了,就不能再谈伙食费,沈国栋给马大叔出主意,让他们去景区卖特产和小吃,就今天他们见到的这些渔家小吃,在那边肯定能受欢迎。
当然,现在景区里的摊位紧缺,而且大都被国营单位占据,个人想在里面做生意没有政策规定不可以,可是没有特别硬的门路根本不可能。
沈国栋看周晚晚冲他笑得甜美又带着期待,豪气顿生,拍着胸脯大包大揽,明天就让马大叔去景区,他保证给他们弄个摊位出来!
回程的路上周晚晚有点担心,“我想把马大婶家的特产都买回去,给员工发福利。”这样马大婶短时间内就做不了生意了,她怕沈国栋这么短的时间里找不到合适的摊位。
沈国栋当然知道这小丫头是在为他找台阶,心里又甜又暖,看她的目光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周老板,你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少员工吗?”
周晚晚不好意思地笑,具体她还真不知道,这些都是周周和沈国栋在管,“我不用知道,老板娘知道就好了!”
沈国栋哈哈大笑,停下车把小丫头抱过来狠狠亲了两口,“我也是你的员工,回家老板先给我发点福利吧!”
这个福利发得有点多。第二天周晚晚醒过来的时候午饭时间都过了,沈国栋已经给马大叔他们安排好合适的摊位,又给他们介绍了景区的相关负责人,一切都安排好了。
沈国栋抱着周晚晚泡温泉。很认真地给她按摩,看着小丫头软得几乎坐不住,知道自己昨晚又有些过分,压下满心绮思,赶紧想办法补偿。“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带你去北京!”从北戴河到北京只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出去一次,他也喜欢上了这种随心所欲走走看看的旅行,身边带着小丫头,世界马上变得多姿多彩起来,生活像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有兴致去探索欣赏。
游北京,他们不止去了故宫,长城,颐和园。天安门,北大清华,还在老胡同里走迷了路,听了最正宗的京剧和相声,跟素不相识的老爷爷学了空竹放了风筝……
一座北京城越逛越有意思,沈国栋很认真地跟周晚晚商量,“以后我们每年都出来一个月,把全中国都走遍了!”
这个设想很美好,可是以他的身份和以后要肩负的责任,要做到非常难。周晚晚不肯这时候给他泼冷水。只好转移话题,“你已经去过好多地方了,最喜欢哪里?”
沈国栋想都不想,“向阳屯。别的地方去看看就好了,住个把月当新鲜,哪有向阳屯好。”那是他们相伴成长的家乡,当然哪里都比不了。
去了北京当然也要去天津转转,一路慢悠悠地向南,两人也没什么目的地。走走停停,人在路上,心也跟着自由随兴起来,海阔天空偌大一个世界,任他们撒欢儿。
直到一个月的婚嫁所剩无几,周晚晚才猛然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前世她准备出家修行的那座庵堂附近。
是缘分也是巧合,既然来了,当然没必要躲避,问了当地山民,两人把车停在山下,徒步上山。
山路崎岖,周晚晚执意不肯让沈国栋背,这条路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遍,她再熟悉不过。今生再踏上来,心里早已没有前世的悲痛无助万念俱灰,她想让今天这个平和笃定内心欢喜安稳的自己再走一遍这条路。
重山叠翠,鸟鸣幽幽,山路与前世一样,连山顶的庵堂都依然灰瓦白墙没有一丝改变,甚至墙内伸出的一枝老梅也还是一样枝叶繁茂。
周晚晚轻轻叩响黑色的木门,心里平静无波。她无所求,更无所惧,只是来祭奠过去。
沈国栋忽然紧紧握住周晚晚的手,手心一片湿凉,“囡囡,我们……”
没等他说完,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面目慈善的一位老尼站在门内,已经不是前世那位给周晚晚空间手链的大师。
“施主,你来了。”老尼好似早知道他们要来,平和的目光晴空般没有一丝波澜,任云卷云舒风来风去,她自高阔深远,包容一切。
沈国栋的手骤然一紧,猛然跨前一步,把周晚晚挡在身后,身上野兽般危险的气息暴涨。
“施主,请进。”老尼挪了一步,只看着周晚晚,伸臂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才看向沈国栋,“庵堂修行都是女眷,施主请移步客亭等候。”
门外不远处有一座茅草亭,他们来的时候并未注意,桌上竟然还放了茶具,阳光透过茅草的空隙照上去,朴素的白瓷在明亮的光斑中竟然显出无比的剔透华贵。
“囡囡,我们不进去了!我们回家吧!”沈国栋紧紧攥住周晚晚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心骤然缩紧,自从去年就一直埋在他心底的无力和恐惧翻腾而上,洪水般铺天盖地而来。
周晚晚努力回握住沈国栋的手,对从容站在他们面前的老尼深施一礼,“师太,我们不打扰了,再见。”
沈国栋拉起周晚晚就走,这座山门于他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他几乎忍受不了周晚晚再在门前站一秒钟。
老尼还是面目平和,没有一丝意外,声音亦没有一丝波澜,“施主为何而来?”
周晚晚停下脚步,拍拍沈国栋的手安抚他,才回身认真回答,“见我所见。见了就好。师太,再见。”
“莫问来处,珍惜前路。施主,你已守住本心,不必再回来了。”老尼双手合十,没再看两人一眼,抬手关门。
沈国栋拉着周晚晚快走几步,又猛然转身,把周晚晚留在原地,自己大步走了回去。
“师太!等等!”沈国栋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递钱的手带着明显的颤抖,“给庙里的香火钱,请师太替我们夫妻在佛前念一卷经。以后我每年都会定期送来。”
老尼摇头,“施主所求已经得到,不必再执着了。”
沈国栋执意不肯收回,“那就请师太替我妻子祈福吧!”
老尼还是摇头,“她的福气在施主身上,老尼求不来。”
庵门轻轻合上,沈国栋走到周晚晚面前,轻柔却坚定地把她密不透风地抱在怀里,脸深深埋在了她的头发里。
周晚晚轻轻抚上沈国栋紧绷的腰背,“沈哥哥……”
“囡囡,我们回家吧!出来这么久,我们该回家了。”沈国栋抬起头,已经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无措,眼睛深邃平静,像晴空下的大海,“师太说我的所求已经得到,我们回家吧。”
“我背你下山。”这段回家的路,他走得无比珍惜,对庵堂的事绝口不提,只是细细碎碎地跟她念叨着家里的琐事。
“花房里种一棵玫瑰树,我已经托人从广东那边带树苗了,据说能长四五米高,幸亏盖花房的时候怕你心血来潮要种树,要不屋顶还得加高;
院子里的草坪肯定长得很高了,回家就得马上修剪,割完之后的青草味道特别好闻,外国还有人专门发明了这个味道的香水;
菜地里的小白菜肯定长得很大了,可别让无聊的小汪给啃了……”
“沈哥哥,”周晚晚静静听完,把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师太说我的福气在你身上。我这辈子的福气只有你能给,你哪都不能去,要一直陪着我,我就什么都有了。”
沈国栋脚步平稳,呼吸却停滞下来,调整了好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竟然是带着哽咽,“我哪都不去,你也哪都不去,我们俩一直在一起,福气就全了。”
树影斑驳,山路若隐若现,这条路周晚晚在梦里独自走了无数遍,今天终于能放下重负轻轻松松地踏上来,她也终于不再是独自一人。
☆、第四八三章 旁观
回程专心赶路,沿途山水再美也不如家园有吸引力,两人很快到了河北境内。
沈国栋的心情很快调整过来,开始给周晚晚讲林子舒的事。虽然他一点都不愿意让周晚晚为那个麻烦的小屁孩儿费心,可是她肯定是想知道他的情况的,这些天她一个字不问,他心里已经非常熨帖了。
小丫头专心跟他出来度蜜月,把一切人和事都放在他后面,他不是非要跟一个小孩子比,可是能在小丫头心里彻底打败那个臭小子,他还是有种虽然不能说却很幼稚又舒心的窃喜。
“爷爷让刘大夫委婉地跟林兆恒提了一下那小子可能被催眠的事。”
周晚晚把林子舒被催眠的事跟沈国栋说过,虽然只说是“怀疑”,可是沈国栋知道她不可能轻易去怀疑这样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所以非常重视。
林兆恒也非常重视,刘大夫在沈爷爷身边多年,必然有其过人之处,他回到新加坡就找心理治疗界的权威人士对林子舒进行了检查。
林子舒一直有心理问题,也定期在做心理治疗,正因为他的情况特殊,医生们并没有觉得他最近的行为有多反常,更不可能往催眠这样恶劣严重的方向去考虑。
毕竟他身份摆在那里,林家和米德尔顿家都有严密的保护措施。
有了明确目标,医生很快找到了蛛丝马迹,林子舒确实是被催眠过的。好在埋在他意识里的命令已经被激发执行,现在看来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危害,可是要探清细节就束手无策了。
林兆恒联系前因后果,很快明白这件事肯定与元宵节林子舒被害有关。
他具体怎样去调查沈国栋不清楚,更不感兴趣,只是在前两天,沈爷爷专程打电话给他,国际最知名的心理学专家、催眠大师布鲁克斯先生被发现死在他的森林度假小屋里。
被发现时已经深度腐烂,死亡时间与林子舒跑来大陆找周晚晚相差无几。
林子舒被催眠。布鲁克斯遇害,这两件事只是冰山一角,林家的事太过扑溯迷离,沈爷爷和沈国栋都感觉到很大的危险。他们不可能再让周晚晚跟林家有私人接触。
周晚晚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对那个漂亮无辜的小男孩儿有好感,也有怜惜,可是这并不能让她不顾自身安危和亲人的担忧去帮他。
他背后有两个实力雄厚的家族在保护,还有父母、祖父的照顾。她又给了他健康的身体和大脑,其他的事并不需要她去杞人忧天。
“以后咱们不搭理林子舒那小子了,好不好?”沈国栋试探着问周晚晚,他是肯定不会让这小子再跑到小丫头面前的,可是还是得征求一下她自己的意见,如果她一直惦记着,那他也不忍心让她不舒服,肯定是得再想别的办法的。
如果小丫头实在放不下,他也不是没办法保护她。他可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林兆恒或者那个鼻孔朝天的老辛普森,在自己的地盘儿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家人?
周晚晚眼睛闪了闪。笑眯眯地点头,“离得这么远,他不来找我我当然也没必要找他呀。”沈国栋既然有了这个心思,当然不可能让林子舒再来找她。
沈国栋的心思被戳破,却一点不尴尬,他们家小丫头多聪明啊,有什么她猜不到的?而且他本来就没打算瞒她,为了个小屁孩儿惹老婆不高兴,他又不是傻了!
沈国栋得到肯定答复,终于放心。不再提那个小屁孩儿,一踩油门,“走!咱们看热闹去!”
说看热闹实在不厚道,其实算是去慰问。
邵静在河北做考古挖掘。那个地方交通不便又还没有通电,打电报都得坐两个小时的牛车。
邵静被霍老头忽悠去了,这老头说他自己随后就到,还答应最多一周就把她调回来。可是老头半路又跑山西去了,把邵静扔在穷乡僻壤带着几个省考古所的新人和宁大的学生面对一群炸窝了的村民。
人家村民以为这群戴眼镜的文化人是来挖他们祖坟的!
邵静去了二十天已经打了七八封电报了,别的还好说。当地政府已经派了一小队解放军保护考古队,就是物资实在匮乏,当初霍老头说让他们只待几天,行李都没带全,粮票和钱更是准备不足,要坚持不下去了。
“说再不派个人给他们送点供给,他们就得去老乡家要饭了!”霍老头在电话里跟沈国栋诉苦,“我们这正是挖掘的关键阶段,实在走不开,人手又严重不足,你们路过河北,绕个道儿去看看她吧!要不她回来肯定得把我头发胡子都拔光了!”
沈国栋一点不同情他,“您老还有头发?哪儿呢?我十多年前就没看见过!”
霍老头其貌不扬内心却非常高傲又文艺,单身一辈子,大家都说他为考古事业献身,他有一次喝醉了却在周晨家嚷嚷,他是眼光太高谁都看不上!
这事儿沈国栋提起一次鄙视他一次!
霍老头八字眉一跳一跳,实在不敢威胁这祖宗,要是他敢提沈国栋不去他就让周晨去,沈国栋肯定把他全身的毛都拔干净了!
好话说了一大堆沈国栋也没答应,老子结婚旅行呢!什么事儿都给我靠边儿!
周晨可能被霍老头闹腾得受不了,打听清楚了他们的路线离邵静那里不远才拜托他,用一个月的早饭换沈国栋绕两个小时的路。
再说他们婚礼上邵静可是替周晚晚挡了一路的酒,那几个伴娘加起来也没她能喝!
虽然据说最后喝多了,抱着周小二又唱又跳谁都劝不住……
周晚晚和沈国栋都非常好奇,能让周小二在众人面前出糗,隔了不到一个月他竟然还肯帮她说话,这个邵静得是个多么神奇的存在啊!
不过,现实总比想象丰富,邵静这个人的存在就是用来创造震撼的。
他们来到考古队挖掘的古墓附近,问过路慢慢开过去,不用仔细寻找马上就找到了挖掘现场。
上百村民扛着锄头铁锹义愤填膺地围在挖掘的墓道口附近,周围一大群人在看热闹,这样的场景他们想找不到都难。
沈国栋把车开过去,并没有下车,绕到另一边先观察了一下情况。
绕过去才看清楚,跟村民对峙的是几个考古队员,为首的一个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没有领章的军装外套上又是灰又是土,好像刚从身后黑洞洞的墓道爬出来的小鬼,腰板却挺得笔直,面前横了几条长凳,手里一块板儿砖,面对一百多个持械村民没有半点惧色。
周晚晚仔细一看,这人竟然是邵静!
沈国栋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出来,“是条汉子!”
作者的话:姣姣木有要完结的打算,要完结会提前打招呼的。
☆、第四八四章 嘴贱
沈国栋坐在车上看得兴致勃勃,一点儿都没有要下车帮忙的样子。∴,周晚晚不解,“邵静话竟然还带了点小孩子见长辈一样的心虚和委屈。
他身后的宋二蛮和村民们也七嘴八舌地跟老人告状。
老人叼着大烟袋,背着手没说话。很有气势地穿过人群来到大家面前。他身后跟着的公社干部和一小队解放军在气势上跟他完全没法儿比,强撑着走过人墙围出的小道儿,寸步不离地跟着老人。
“考古队的同志,让你们受惊了这事儿怨我,是我没跟他们几个混小子做好工作,实在对不住”老队长先过去一一跟考古队的人握手,又说了几句非常诚恳的客气话,才回头瞪圆了眼睛教训这时候一句话不敢说的宋大蛮一群人。
老队长对着这些人可一点不客气,吼骂了一通,气急了还上手照着几个人的大脑袋拍了几巴掌,都教训老实了才跟公社的干部和解放军们给他们担保,回去他肯定好好教育,肯定不会再来捣乱。
“这老头儿有点儿意思”沈国栋把车停在一个稍高点的土坡上,对里面的情况看得很清楚,“明明是持械伤人,聚众斗殴还意图破坏抢夺文物,他这么几个回合下来,就成了熊孩子淘气了”
周晚晚也跟着笑,这位老人很有向阳屯老队长的风范,让她看着很亲切。
人群里又经过老队长一番运作,事情已经接近尾声,公社干部不再追究,解放军同志威严地站岗保卫国家财产,轮到作为考古队代表的邵静发言,本来她客气两句也就完事儿了,可她一张嘴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有上赶着认别人当祖宗的吗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这是宋朝古墓,墓主不姓宋你们连自己祖宗都能认错,还有脸在这儿跟我们抄家伙一群不孝儿孙”
已经放下的铁镐铁锹大铁叉又抄起来了
周晚晚抚额,邵静这嘴贱的真不是时候啊跟啥人学啥人,怎么越来越像霍老头
老队长又一通吼,考古队一个看着挺机灵的小伙子赶紧跑上来把邵静拉走,絮絮叨叨地给愤怒的农民兄弟科普,宋朝的皇帝姓赵,唐朝的姓李,汉朝的姓刘
农民兄弟似懂非懂,总算是知道这个不是老宋家的祖坟了,扛着农具打算回家,邵静又嘴贱地加了一句,“凑什么热闹啊这墓主姓张,没你们姓宋的事儿”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乱,姓张的村民跑回家拿铁镐铁锹大铁叉去了
好容易折腾完了,周晚晚看着一身一脸土的邵静还是忍不住笑,邵静一把把她拉走,找个没人的僻静地方打秋风,“带啥吃的了高粱面馍馍吃得我嗓子疼有牛肉干不巧克力呢赶紧拿出来,我知道周老师总给你在包里备着”
邵静狼吞虎咽一番,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有点扭捏地拉着周晚晚咬耳朵,“带卫生纸了没这地方上厕所没手纸,土坷垃树叶子随手捡来就用,我都快要把笔记本撕没了”然后又对霍老头咬牙切齿一番,“太坑人了”
周晚晚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威胁要拔光霍老头的胡子了
☆、第四八五章 风起
终于盼到了补给,邵静带着两个考古队的小伙子在村子里转了一圈,面米分、鸡蛋、大公鸡看见什么买什么,“素了这么些天,给大家打打牙祭!”
谁都看得出来,最想打牙祭的是她自己。
生产队大院子里炖鸡蒸白面馒头的香味儿很快传了出来,邵静守着锅跟周晚晚抱怨,“还是不行,闻味儿就知道不如周老师做的好吃!”
周晚晚笑,“我二哥经常给你……们做饭?”
“得哄高兴了才能做一顿,”邵静又加了一把柴,很遗憾,“经常被他绕进去,轻易不敢麻烦他。”
吃完一顿纯粹的农家饭,周晚晚和沈国栋很快告辞。邵静和老队长也没敢特别留他们,解放军和老队长只护送文物离开了一上午,考古队就差点儿被开瓢儿了,哪敢留他们在这儿冒险。
他们俩回家心切,也不肯在外面多待。
一路向北,终于到家,周晚晚踩在家里松软的草坪上,看着一院子鲜花绿草,长长舒了一口气,“还是家里好啊!”
刚感慨完,小汪闪电一样蹿了出来,沈国栋一个没拦住,周晚晚被它一下扑到草地上,又闻又舔,大脑袋扎她怀里呜呜叫着撒娇,一个多月没见,以前的规矩完全顾不上了,实在是想疯了。
好容易安抚完小汪,周晚晚顾不上休息又去看她的花花草草和小菜园,兴致勃勃地在家里好好转悠了一圈,都看遍了才肯去休息。
这一休息就是好几天,旅途再注意也不如家里舒服,又长途奔波。实在是累了。
沈国栋看她精神不好,吓得也不敢去上班,每天在家看着,周晨每天三顿地过来做饭,几天以后她终于慢慢缓过来,墩子才有心思开玩笑,“借你的光。我终于能每天见着小二的面了。”
言下之意非常后悔。自从周晨的实验室正常运转以后,他带着几个家伙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放在了那里,这段时间连着好几天吃住都不回家的情况时有发生。
来蹭饭的赵小三儿一提起实验室的事儿就两眼放光。“墩子哥,等我们把成果给你看,你肯定就不这么说了!”
赵小三儿成绩优秀,在宁大读了两年化学系就被送去北京做交流学生。本来那边的学校已经定准了要留他当老师,不知道周晨跟他说了什么。他毫不留恋地放弃人人羡慕的好工作,跑回了省化工实验室。
人才回流,省里当然举双手欢迎,可是周晚晚不明白。他回来干什么?
“干大事儿!能创造历史的大事儿!”赵小三儿很自豪地跟周晚晚保密,“等我们干成了才能跟你说!”
周晨笑着没说话,等人都走了才跟周晚晚交底。“隐讳地跟他们透漏了一些比较前沿的资料,他们很快就摸到了门路。现在正在研究原油提炼。这小子真不错,估计几个月就能出结果了。”
然后又很认真地叮嘱妹妹,“你记住了,这事儿表面上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要参与一丝一毫,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跟你说。”
周晚晚点头,问了一下进度,他们研究的这项技术只比现有的水平提早了几年,在她看来还是很落后的,至少跟以后的技术水平比,还不够成熟。
“路要一步一步走,基础打不好怎么盖高楼大厦?如果我们国家的科技能一直保持比别人提前几年的水平,你想想一百年以后那会是什么情况?”
周晚晚想了想,“到时候世界格局就真的变了!”
周晨笑着点头,看周妹妹的目光带着调侃。周晚晚汗颜,周小二这人就这点让人招架不住,他要是把所有想法都给你看,那你在他面前就时刻觉得自己是个透明人。
她是低估了这提前的几年时间,也觉得与其研究能源还不如先把军事水平提高一下,可是仔细一想,还是自己考虑得不够深远。
“二哥,你怎么忽然对这件事这么有热情?”以前他虽然知道周晚晚手里有百年以后最先进的科技成果和资料,也没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趣。
现在那个实验室里可不止赵小三儿一个小跟班,也不知在研究能源提炼这一项技术。连杨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去,这孩子估计是实在太聪明,总觉得人生缺乏挑战,现在周晨给了他一个方向,他很快就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
作为一个从小就没事儿闲得慌的天才,杨昊在力学方面涉猎非常广泛,周晨透漏,他是希望在很久以后,杨昊能研制出无损耗的无线能源传输的。这项技术在百年以后也还是个空白。
周晨最近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这件事上面,实验室规模扩大了不止一倍,还跟沈国栋融资,很正式地签了合同,以后实验室的成果取得的经济效益给周晚晚的公司分成。
然后周周也顺理成章地被拉了过去。
周晨对妹妹的问题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他其实是受了刺激,非常看不惯辛普森那群人在婚礼上对妹妹的态度,有钱有势国家强盛就能盛气凌人不顾别人的感受了?这就是他们所谓的贵族风范?对这样的人,讲道理那是一点用没有的,只能用硬实力砸!
等我们的国家实力真正碾压他们,他们还敢带着一队保镖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破坏人家婚礼?关键是还有恃无恐,事实摆在那,我们有求于人,只能客客气气地把人家送走。
要不是有沈爷爷从中斡旋,打了他们的周周几个现在在哪关着都不一定。
那件事周晨从始至终都没说什么,弱者没有发言权。他把愤怒化为动力,等着不久的将来用实力碾压他们!
敢欺负他妹妹,无论你是谁,有多大的力量,他都会千倍万倍地替她找回来!
飓风始于青萍之末,谁都想象不到,百年以后被浓墨重彩地写在世界各国的历史书上,完全改变了世界格局的那场大变革,真正的起因只是一个护短的哥哥要保护妹妹,为她讨回公道而已。
休息了几天,赵小三儿蹭饭蹭上了瘾,非要蹭顿大餐,折腾着要给周晚晚和沈国栋暖居,他们搬进来还没正式请大家好好吃一顿呢!
看周晚晚的身体恢复好了,沈国栋跟她商量着请朋友们来家里聚聚。
响铃姐和肖老师,霍老头,赵小三儿,杨昊,唐静筠,高平丽,几乎所有在省城跟他们来往亲密的朋友都请来了,最后在周晚晚期待的注视下,沈国栋又把郭克俭的名字加了上去。
都是年轻人,沈国栋请了青年餐厅的大厨过来做西餐和甜点,再加上周晨的中餐,院子里长桌上铺了雪白桌布摆上鲜花,还有自己家酿的醇厚葡萄酒,又开了助兴的香槟,大家端着盘子吃自助。
沈爷爷听说了也很感兴趣,过来凑热闹,跟周周几个在弹子房里消磨了好几个小时,出来还兴致勃勃,看着一群活力充沛的年轻人说说笑笑,他也想凑个热闹。
“国栋,你让那个厨师过两天去我那一趟,再弄两箱香槟过去,你这儿的葡萄酒也多送点儿,囡囡和小二再跟你小马阿姨去说说都怎么布置的,爷爷做东,请你们过去玩儿!”
赵小三儿几个欢呼一声,都过来凑热闹,敬沈爷爷。沈国栋不服气,“您什么都让我们干了,您自己干什么?这叫哪门子请客呀?”
沈爷爷避重就轻,“我干什么?我什么也不用干!就坐着当爷爷!”
“敬爷爷!”大家又起哄,除了霍老头,这里谁叫他一声爷爷都应该。
“怎么就没人治得了他呢!”沈国栋嘀咕,被大家完全无视。
谁都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几年以后,能治得了沈爷爷的人终于出现了。
☆、第四八六章 雅雅
一九八四年,六月。
沈爷爷蹲在沙发旁边,用他这辈子最和蔼最慈祥最轻柔最有耐心的语气跟沙发上的小娃娃说话,“雅雅,午睡时间都过半小时啦,太爷爷拍拍你睡觉觉好不好?”
一直陪在旁边的小马阿姨和小张叔叔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笑意,自从国栋和囡囡生了这小家伙,首长每次跟她说话都是这种语气,哪怕是上一秒钟还在拍桌子骂人,只要雅雅往他怀里一扑,马上就和风细雨火气全无了。
现在是只要他在家,必然要把雅雅抱过来哄着的,连处理工作也抱在怀里,身边的工作人员也跟着借光,只要雅雅在,首长肯定是不会发脾气的。
雅雅低着头认真地摆弄手里的七巧板,一脑袋蓬松柔软的小卷毛随意晃了晃就算回答,想起妈妈教她的,说话要抬头看人,要不然不礼貌,才抬起脑袋,端端正正做好,“这个,我考虑一下再说吧!”
语气表情跟平时沈爷爷处理工作时一模一样,五官精致漂亮,跟周晚晚这么大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小脸儿严肃地绷着,说完还冲沈爷爷点了一下头,又低头玩儿她的七巧板了。
屋里的三个大人愣了好几秒钟,才爆发出一阵大笑。
沈爷爷一把抱起她,大手在小卷毛儿上又是拍又是揉,“好!好!我们雅雅考虑一下!这么大的事儿咱可得好好考虑清楚喽!”
雅雅的小手赶紧护住自己的小卷毛儿,“太爷爷!给摸秃了!”谁看见她都要先摸脑袋,妈妈偷偷跟爸爸说“给摸秃了”她都听见了。
沈爷爷几个又是一通大笑,小马阿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囡囡小时候可没她这么精怪!这才刚过两岁生日。她怎么就什么都懂呢!这可不得了!以后得聪明成什么样儿啊!”
沈爷爷亲亲雅雅米分嫩嫩的小脸蛋儿,“咱们雅雅以后比妈妈还厉害!给太爷爷做个大将军!”
雅雅摇头,“做爸爸!”在小人儿的脑子里,她爸爸就是超级大英雄,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什么事都能办得到,大将军肯定没有爸爸厉害!
沈爷爷早忘了要哄孩子睡午觉这事儿了。抱着她坐到沙发上争宠。“太爷爷比爸爸厉害!”
雅雅久经考验,早就学会了避重就轻,从茶几上拿过来一块儿童小饼干塞沈爷爷嘴里。“太爷爷是爸爸的爷爷。”
沈爷爷又一次被忽悠过去,美滋滋地吃饼干,“那是!那混小子哪有太爷爷厉害!等你再大一点太爷爷教你打枪!我们雅雅这么聪明,肯定能打好。到时候太爷爷送你一把小手枪!”
雅雅笑眯眯点头,妈妈说了。别人说的话要是跟你的想法不一样,如果你听了不生气,就不用反驳。
一老一小各怀心思,却都高兴了。小张叔叔的汗都要下来了,雅雅长得跟囡囡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可是脾气来了却不比国栋小时候小一点儿!敢下手着呢!
而且这孩子什么时候发脾气谁都摸不准。你看着她笑眯眯地什么事儿都没有,说不定哪会儿就不声不响地出手。而且一出手就又狠又准!
前几天她就趁大人不注意一烟灰缸砸芸芸脑袋上,血当时就出来了!差点儿就给开瓢儿了!
打完了人她看见血还没事儿人一样,很认真地跟大人解释,芸芸某某天掐了她一把就跑了,她年纪小跑不过,今天才找着机会报仇!
这么小的孩子,她挨了欺负竟然不哭不闹,能忍上好几天不吱声儿,还能把什么事儿都说明白了!这可比国栋小时候的炮仗脾气吓人多了!这要再教会她打枪……
小张叔叔觉得自己的白头发都要愁出来了……
沈爷爷可不这么想,他孙子孙女好几个,重孙子重孙女现在也一大堆,就这小家伙最像他,最投他脾气!他可不重男轻女,他收藏的那些宝贝枪以后就传给她了!
沈国栋要是知道沈爷爷的想法肯定吐槽他,雅雅长得跟囡囡一模一样!有您什么事儿啊?小家伙刚生出来他爷爷就跟他抢闺女,刚睁眼睛的小娃娃您是怎么看出来跟您投脾气的?
沈爷爷抱着小娃娃怎么看怎么对心思,也不急着去书房工作了,也不记得中午周晚晚上班之前嘱咐的要按时让雅雅睡午觉的事儿了,跟她玩儿得不亦乐乎。
小张叔叔早就见怪不怪,老首长都九十多了,身体再健康也不能每天跟年轻人一样操劳,有这么个小娃娃在身边享享天伦之乐再好不过。
一老一小正玩儿得热闹,雅雅忽然停下来歪着脑袋仔细听了一下,扔下手里的积木就往门边跑,“爸爸!”
沈爷爷拍着手叫她回来,“你爸爸昨天就出差了,今天回不来!”
雅雅根本不听,小汪也不听,一下蹿到门边,在门把手上一压一拉,门一下就在雅雅前面打开,一人一狗配合得天衣无缝,她都不用减速就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沈爷爷几个人赶紧跟了出去,刚出客厅的门,就看见沈国栋抱着雅雅走了进来。
小汪在后面一跳一跳地跟着,雅雅高兴了它就撒欢儿,两个小家伙从雅雅还在妈妈肚子里就建立了别人不懂的亲密联系,默契度是天生的。
雅雅抱着沈国栋的脖子把小脑袋靠在他的劲窝上,一蹭一蹭地撒娇,小声音又软又甜,没有比她更乖更贴心的小女儿了,“爸爸,我想你。”
沈国栋的心早就化了,摸着女儿软软的小卷毛儿竟然有点儿鼻子发酸,“爸爸也想你,爸爸昨天晚上想雅雅想得都没睡好。”真是不知道是谁在跟谁撒娇。
雅雅赶紧亲了爸爸一口,“爸爸昨天晚上没给我讲故事,今天要讲两个,也要亲我两下!”
沈国栋赶紧亲亲女儿的小脸蛋儿,“雅雅说讲几个就讲几个!”
雅雅高兴了,趴在他肩上叽叽咕咕地说悄悄话,父女俩头碰着头脸挨着脸,只分开了一个晚上就有说不完的话。
沈爷爷吃醋,“瞅你那点儿出息!就走了一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年半载没回家了呢!”
沈国栋根本不搭理他爷爷,这老头纯粹是嫉妒他在雅雅心目中谁都比不了的地位!
这还真不是沈国栋自大,雅雅从小就黏他,除了妈妈就他这个爸爸最亲近最重要,吃饭睡觉做游戏,有了爸爸谁都不要,连周小二都得排他后面!
这个长得跟周晚晚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家伙,对他全身心地依赖信任又崇拜,把他埋在心底连自己都没发现的遗憾彻底抚平了!他总算是能超越所有人,排在最前面了!
沈国栋有时候觉得自己幸福得做梦一样,经常半夜偷偷起来,看看老婆再看看女儿,有了这一大一小,他的人生真是再圆满不过了!
☆、第四八七章 坑爹
沈国栋一回来抢孩子,沈爷爷总算是想起来要哄雅雅睡觉的事儿了,可是那父女俩黏糊得难分难舍,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啊。出半个不字。
周晚晚下班回来的时候雅雅睡得小脸点儿米分嘟嘟,小猪一样叫也叫不醒。沈爷爷有了挡箭牌,优哉游哉地看着沈国栋跑前跑后地献殷勤,趁机落井下石。“让你惯孩子一点儿原则没有这样下去怎么还教育以后雅雅的事你还是少Сhā手吧”
“爷爷,您也有责任,没好好监督他们”周晚晚也没放过沈爷爷。说惯孩子谁也比不过他老人家
沈爷爷笑眯眯地转移矛盾,“以后爷爷肯定好好管这臭小子不让他再跟着瞎捣乱”又赶紧趁热打铁,“你的画展筹备得怎么样了要是太忙就把雅雅放爷爷这儿一段时间,爷爷一定严格要求她要不你也住过来,三楼的画室天天有人打扫。”
周晚晚还没表态,沈国栋先不干了,“囡囡忙画展我又不忙。我能照顾得了她们娘儿俩您可别添乱了”
沈爷爷要抢人,沈国栋吃完饭抱着女儿拉着媳妇火急火燎地就跑了,气得沈爷爷直跟小张叔叔抱怨。“我说生一个不行吧让他们再生一个我给带着,就是不听”
小张叔叔这两年早听惯了,驾轻就熟地安慰沈爷爷,“不能生了。国栋和囡囡都是国家干部。政策不允许。”
沈爷爷老谋深算地笑,“政策是谁定的老子脑袋别裤腰带上打江山,到最后还能自个儿把自个儿给憋住”
沈爷爷一这么笑小张叔叔就冒冷汗,他总算是想起来国栋和雅雅那爷俩的脾气像谁了
沈国栋还不知道自己正被沈爷爷算计着,他看着拎着自己的小枕头,抱着毛绒小熊,一脸兴致勃勃地跟他提议“今天我陪爸爸妈妈睡”的女儿发愁。
这小家伙打什么主意他还能不清楚,她真正的意思是“今晚爸爸妈妈都别睡觉了。陪我玩儿”
沈国栋恋恋不舍地握了一下周晚晚的手,过去哄女儿。离家一天。他不止想女儿,更想媳妇啊
“我们先把妈妈哄睡了,爸爸再陪你玩儿。”沈国栋把雅雅抱到床上,把这一大一小都抱到怀里。
雅雅凑过来亲亲妈妈的脸,小大人儿一样给她掖被子,“妈妈,你乖乖睡觉,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周晚晚搂住女儿也亲亲她,“讲三只小猪的故事吗”这个故事雅雅每天睡前必听,沈国栋已经给她讲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现在已经到讲错一句话她都能给指正的地步了。
雅雅咯咯笑,把自己的小熊留下来陪妈妈睡觉,又折腾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带着爸爸出去玩儿。
第二天一早,周晚晚起床的时候沈国栋正神采奕奕地在厨房做早饭,看她坐下,马上把水果、蔬菜、鸡蛋、粥、包子、小菜一大堆摆好了,“囡囡,我今天下午就没事儿了,在家陪雅雅,肯定把她的作息调回来”
周晚晚冲她眨眨眼睛,“没事儿,调不回来你就接着陪她。”
沈国栋赶紧拍胸脯,“我保证下午把她累得一到晚上就犯困”昨天他错也认了,检讨也做了,保证也下了,肯定下不为例,可还是被罚去跟雅雅睡,他再不积极表现,哪天是个头啊
周晚晚笑眯眯地不说话,这人前科实在太多,这个错误不犯谁知道让雅雅一求又会不会犯别的错,还是看他们父女的表现吧。
沈国栋还想再为自己说两句好话,周晨和墩子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你又让雅雅给坑了”周晨用的是很肯定的问句。一看俩人这样子就知道,沈国栋肯定又为雅雅背黑锅了。
沈国栋摸摸鼻子接着往桌子上端早餐,对这俩家伙的幸灾乐祸视而不见。被女儿坑了怎么地那也得他先有个人见人爱的小女儿啊每天一大早就跑人家蹭人家女儿抱的还有脸笑话他
墩子跟周晨一前一后地先去看了看雅雅,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才出来吃早饭。
三人今天穿得都非常正式,军队刚换了新式军装,墩子的夏季制服笔挺威严,肩章上的两颗星熠熠生辉。周晨和沈国栋都穿了雪白挺括的衬衫,皮鞋崭新黑亮。
待会儿他们从家里出去,各自带上一队人,还会再相聚到一张桌子上,进行正式谈判。
周晨代表的是私人实验室,墩子代表军方,沈国栋代表政府做仲裁和监督。周晨会把他们实验室的一批研发成果正式转让给军队,支援国家军事建设。
历史上很多民用科技的进步都是建立在军事科研成果的基础上,可是现在这个规律正在被打破,按周晨的规划,他们有针对性地先研发出一些民用产品,军事研发到了这一环节,当然就可以直接拿来用。
现在知识产权法还没颁布,周晨也没想过要在这个阶段赚钱,“现阶段我们需要的是平台和资源,钱的事儿就交给沈国栋去操心好了。”
这几年沈国栋和周周把周晚晚的能源公司迅速扩大,已经开始跟国外的几家大公司做生意了,给实验室提供资金支持根本不在话下。
这场谈判虽然只是个形式,可三个人还是很重视,这个开始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
男人的天性让他们向往挑战和征服,一件即将改变历史带来重大变革的事就摆在面前,自己是至关重要的参与者,历史的洪流将在他们手里决定走向,他们胸腔里的热血已经开始沸腾。
三个人的眼里都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连一向云淡风轻的周晨今天的话都比平时多。
沈国栋正被这俩人挤兑,雅雅揉着眼睛来到餐厅门口,“爸爸,吃早饭的时间到了,你怎么不叫我起床”
周晚晚抚额,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自己能生出个小吃货来无论睡得多晚,到吃饭的时间她肯定得起来,一点胃口不影响地吃完再接着去睡,这小家伙长到两岁,就从来没因为任何事耽误过一顿饭
沈国栋把一个挑食的小孩从小养到大,养出丰富经验,没想到在女儿身上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变本加厉地继续惯媳妇。
周晨过去抱雅雅洗漱,然后把她交到沈国栋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跟墩子一起出门,“沈国栋,你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沈国栋看看小鸟一样长着小嘴等着他喂饭的女儿,咬咬牙端起碗没动。迟到就迟到,天大的事儿哪有孩子吃饭重要
周晚晚笑着过去亲亲雅雅的小脑门儿,“你就是专业坑爹的”未完待续。
☆、第四八八章 小霸王
这一年的夏末,沈爷爷调去了********。这几年军政界变动很大,大家都知道中央正在酝酿大动作,沈爷爷这次去北京更多的是去压阵,毕竟现在还在一线工作的老同志里,有他这样资历和能力的,真的已经只剩下他一位了。
周晚晚想了想,马上想到了百万大裁军。这件事要在今年十一月份的时候开始实施,沈爷爷这个时候入驻军委,要面对的是一场真真正正的硬仗。
九十多岁的老人了,还要像年轻人一样去殚精竭虑地劳心劳神,周晚晚想想就特别心疼他。
所以沈爷爷提出要带雅雅去北京住一段时间的时候,即使有些舍不得,她也没有表示出特别的反对。有雅雅在身边,沈爷爷辛劳之余也能享受一些天伦之乐,让身心都放松一下。
可是沈国栋坚决不同意,即使沈爷爷说出“陪我住一个月就给你送回来,你们也抓紧时间再生一个”的话,他也不肯松口。
先不说雅雅自从出生就没离开过他身边,就是让周晚晚再经历一次怀孕生产的过程,他也舍不得。
生雅雅本就是个意外,按他的计划,他们今年或者明年再要小孩子才正好。
怀雅雅的时候,因为担心小丫头年纪太小怀孕身体会受不了,他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不敢睡觉,生产的时候又足足折腾了七八个小时,他们母女在产房里受罪,他在产房外差点没把医院拆了。
那个过程实在是甜蜜又恐怖,甜蜜的是雅雅这个结果,恐怖的是担惊受怕的过程,所以,为了小丫头的身体和他的心脏着想,他是再不想要一个孩子了。
即使省计划生育办已经把双烈士独子的二胎准生证明送到他手上,他也只是随手扔到抽屉最深处,看都不看一眼。
为了让沈爷爷打消来抢孩子的心思。沈国栋当机立断,决定带雅雅去幼儿园看看。
如果她喜欢上了幼儿园,当然就不肯再跟太爷爷去北京了,烤鸭糖葫芦驴打滚儿都不是问题。作为万能爸爸,只要宝贝女儿肯留在家里,他是什么都能给他弄来的。
宁大附属幼儿园就在校区里,从奇山公园穿过去,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沈国栋挑了个好天气。拉着媳妇,跟在起着小三轮车跟小汪比赛的女儿后面,一家四口去幼儿园参观。
雅雅还有四个月才到三岁,并没有达到幼儿园的招生标准,可是她从小就身体特别好,又聪明,说话走路都比同龄的孩子早不少,甚至个子长得都比一般三岁多的孩子高,往幼儿园老师面前一站,谁都没怀疑她不够年龄。
雅雅从小就坐在沈爷爷怀里听他处理公事。见惯了大场面,甚至还跟妈妈去画室给一群大哥哥大姐姐做小模特,长这么大就不知道怯场为何物,到了幼儿园里不用老师带着就马上跟小朋友们打成一片。
见她不认生敢说话,又实在漂亮可爱,阅读和算术都超过了大班孩子的水平,幼儿园几位老师喜欢得抱着她不撒手,甚至两位小班的老师还争着让她去自己的班级。
“妈妈,幼儿园有点心吃,一天两顿!上午十点和下午三点。”小吃货只去待了一个小时。就把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打听得清清楚楚。
沈国栋摸着下巴笑,“爸爸每天都给你带两块巧克力去学校。”
雅雅把自己的小三轮车给小汪拉着,扑到爸爸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使劲儿撒娇说好话。
她一天只有一块巧克力糖的定量,表现好能得到小红花。五朵小红花换一块巧克力,小家伙一岁的时候就会数小红花换糖了。
雅雅上学的事儿定下来了,当然不能再去北京,沈爷爷很不服气,又不敢坏了规矩拿糖贿赂她,只好依依不舍地上飞机。
“太爷爷。我每天给您打电话,等我放假了就带爸爸妈妈去看您。您要乖乖听刘爷爷的话,不许偷着抽烟。”雅雅小大人一样掰着手指头嘱咐沈爷爷,说得小马阿姨眼圈儿直泛红。
沈爷爷去北京了,她竟然真的每天都惦记着给太爷爷打电话,端端正正地坐在电话旁边,絮絮叨叨地跟太爷爷讲今天自己都跟小朋友玩儿了什么游戏,老师表扬她字写得好,手工课折了一只小青蛙,能跳起来,留着跟太爷爷一起玩儿……
在太爷爷面前乖巧听话的小孙女,到了学校就是让老师头痛的小恶魔,吃饭睡觉学习,这些都不让人操心,最让老师惊讶的是她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姑娘,竟然不到一个月就成了学校里的小霸王。
“雅雅今天骑三轮车把大班的孩子撞倒了,还不许人家哭。”
“雅雅把着滑梯只许跟她好的孩子玩儿。”
“雅雅把午餐的水果偷出来提前分给小朋友。”
……
每天去接她放学,老师都能抓着周晚晚告状,最后周晚晚索性把接小霸王放学的工作交给脸皮厚又思维不同常人的沈国栋。
在他眼里他们家宝贝雅雅是什么都好,打了同学霸占玩具那是见义勇为,偷水果又没独占,那是仗义疏财!
直到有一天老师忍不到放学,直接跑学校里堵周晚晚来了。
雅雅竟然指使班里的同学弄了个沙袋,里面还放了几块砖头,吊在小单杠下面,班里的每个同学都得去打十拳,她拿个小棍儿在旁边监督,不肯用力打的她就抽人家,一时间全班一片哭嚎,不是ρi股被她抽红了就是拳头被硌破了。
周晚晚冷汗都要下来了,她就知道送雅雅上学准得有这么个阶段,这孩子长得像她,脾气来了却跟沈国栋一模一样,敢下手又非常有主意,她想干的事儿只靠打ρi股是绝对阻止不了的。
周晚晚提前把她接回家,很认真地跟她谈了一次话,晚上沈国栋下班直接去接宝贝女儿,老师又跟他告了一状,回来看见小人儿老老实实地在墙角罚站,赶紧去给她求情。
“囡囡,我问过雅雅班里的孩子了,她是看我们几个晨练的时候打沙袋,才想让同学们也这样锻炼身体的,出发点是好的,虽然过程粗暴了一些,罚罚就算了,孩子也算一片好心。”
雅雅一听爸爸这么说,马上找到了知己,“墩子舅舅说不吃苦练不出真本事!”
周晚晚看看这爷俩,“强迫同学算什么好心?欺负弱小练出真本事也只能危害社会!”
雅雅低头,接着罚站,沈国栋不敢再惹媳妇不高兴,又舍不得女儿受罚,非常讲义气地跑过去陪着她一起罚站,“晚上爸爸炖排骨,再炒个虾球,你还想吃什么?”
求情不成,只能用食物补偿了。沈国栋非常庆幸,幸亏女儿是个小吃货,要是像媳妇小时候那么挑食,他可更得心疼了。
周晚晚看着在墙角嘀嘀咕咕的爷俩无奈,最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雅雅虽然做了检讨又受了罚,可实际上并没有觉得自己该收敛一些,直接证据就是有一天她趁中午午睡时间,偷偷把大半个班级的小朋友无声无息地带出了幼儿园,等老师发现,十多个孩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四八九张 哥哥
周晚晚一开始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幼儿园挨着奇山公园,平时孩子们也经常去公园里玩儿,而且自从雅雅上了幼儿园,小汪每天都守在幼儿园门口,她出来小汪肯定跟着,只要不是恶意绑架,绝不会出意外。
一起失踪十多个孩子,当然不可能是有目的的绑架,小家伙们结伴跑公园里玩儿去的可能最大。
即使这样,十多个孩子丢了也是大事,幼儿园老师和宁大保卫科赶紧派人去公园里找,又请公园方面帮助搜索。
奇山公园沿着柳浪河而建,形状狭长,几乎贯穿小半个市区,公园里有小山有密林,又是花木葱茏的季节,要找孩子还真是不那么容易。
家长、老师和工作人员三四十人撒出去找人,几乎找遍公园,也没找到孩子们。
一直以为他们肯定在公园里的大人们这回是真的着急了,校保卫科已经派人去联系派出所报警了。
公园里的两名清洁工看见过这一队孩子,他们当时以为这队孩子是老师领着出来玩儿的,平时也经常见到幼儿园的孩子,并没有特别注意,甚至他们一晃神儿的功夫孩子们跑哪去了都没太留意。
正在大家急得六神无主的时候,省政府派来一位干事,通知幼儿园,十二个孩子正在省政府办公楼里吃点心呢。
大家都惊呆了,从幼儿园到省政府,要穿过大半个公园,再走过两个十字路口,这群平均年龄四岁左右的孩子是怎么跑到省政府的?而且还能跑到人家办公楼里去吃点心?!
那位干事认识周晚晚,很快跑过来给她解惑。
周晚晚几乎想把自己藏起来让谁都看不见才好,这位干事一说孩子们跑省政府吃点心去了,她就马上猜到,这肯定是雅雅闯的祸。也只有他们家那爷俩能干出这种事来。
一个敢带着小朋友跑那么远,一个没心没肺地不赶紧把孩子们送回来还招待他们吃点心。这不是鼓励小朋友们以后再偷跑吗!
果然不出所料,雅雅今天忽然想起她去爸爸上班的地方玩儿。里面的人对她都非常亲切,还有好吃的点心,而且,她爸爸工作的时候特别威风。她非常想让小朋友们都看看。
有好吃的诱惑,又可以显摆爸爸,雅雅小朋友小手一挥,带着她的小跟班儿就偷溜出去了。
他们能直接走到省政府没迷路,小汪功不可没。它把一群小朋友带出公园,大马路上有人看到一只狗带着一队孩子,马上过来询问,雅雅振振有词,“我爸爸请我们吃点心!”
那人不放心一群孩子跟着一只狗乱走,跑去叫来了交警,警察叔叔也没办法,问不出别的,只能很不放心地把他们送到省政府大门口,看到沈国栋跑出来接收才离开。
家长和老师们跑到省政府。一群小家伙正围着会议桌坐好,一人面前一份点心加牛奶,吃得小肚子鼓鼓。
一拨又一拨的工作人员过来参观这一小队专程过来吃点心的小客人,雅雅坐在爸爸怀里一边吃一边很大方地挥手,“吃吧!吃吧!吃完了我爸爸还给买!”
看到周晚晚一行人急匆匆过来,雅雅一点儿都没有闯祸的自觉,很骄傲地一甩小卷毛儿,“这是我妈妈!我妈妈漂亮吧!”在她心里,爸爸无所不能地厉害,妈妈谁都比不上地漂亮。
一群小朋友整齐地大声捧场。“漂亮!”
会议室里所有的大人都笑了,小朋友们也跟着笑嘻嘻,经历了一场惊吓的大人再生气也舍不得收拾这些小家伙了。
回家给雅雅小朋友讲了一通安全知识,得到她以后做什么事要跟大人打招呼的保证。就放她去玩儿了。
这件事实在不好定性,贸然管教责备又怕扼杀孩子的天性,沈国栋和周晚晚俩人都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作为没有教育经验又都奉行孩子要放养的父母,暂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要不我们把小十一和小十二接过来一起养着吧!孩子们之间好沟通,有哥哥带着咱们也不用这么担心了。”沈国栋想了半天。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周晚晚小时候就是他们这几个哥哥带着玩儿,长大了乖巧聪明又懂事,没有比她更招人稀罕的小孩儿了!
周晚晚摇头,“大哥大嫂哪舍得把孩子都放在这儿,而且他俩也都是小孩子,跟我们小时候不能比。”
沈国栋想想也对,“雅雅要是有个多大她几岁的哥哥就好了。”
比雅雅多大几岁的哥哥不是没有,沈国昌家的睿睿大了雅雅七八岁,可是雅雅竟然嫌弃他笨,不肯跟他玩儿,剩下那几个让她揍了个遍,看见她就跑,谁都不敢跟她玩儿……
沈国栋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抱任何希望,没想到没过多长时间,比雅雅大得多又能跟她玩儿到一起的哥哥还真的出现了。
那天是周末,雅雅睡醒了午觉,穿着一身嫩黄色小鸭子睡衣,捏着小兔子的耳朵爬下床去找妈妈要点心,在客厅门口看到里面坐了几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几个人跟家里平时的客人很不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雅雅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寻找妈妈和她的点心,并没放在心上。
没看到妈妈,雅雅看了一圈儿,看到桌子上小碟子里放了一份布丁,认定那是她的点心,赶紧跑了过去。
坐在布丁面前的少年沉默地看着她,晴空一样蔚蓝的眼睛里闪着意义不明的亮光。
雅雅抖着小卷毛儿绕着桌子看了半圈,小吃货这种时候最聪明,知道凭自己的小身板儿是吃不到布丁的,一点儿不怕生地冲少年张开小胳膊,大眼睛弯了起来,“哥哥,抱抱。”
少年身后的几个人都脸色一变,刚想过来,却更加惊讶地看着少年竟然真的把这个毛茸茸小鸭子一样的孩子抱了起来,动作很僵硬,却非常谨慎小心地带着呵护和纵容。
雅雅一向知道自力更生,一点儿都不嫌少年抱得不舒服,自己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位置,还拉起少年的一只手放到身前护着自己,这才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布丁,小嘴巴一张,“哥哥,喂!”
周晚晚端着几杯果汁从厨房过来,一眼就看到他们家的小吃货坐在人家怀里,小嘴巴吃得鼓鼓的,还很热情地把要喂到她嘴里的勺子往上推,“哥哥,你也吃!”
☆、第四九零章 开口
周晚晚走过去把果汁放到林子舒面前,刚要去招待他随行的几个人,林子舒的眼睛冲他们轻轻一瞥,那几个人齐刷刷站了起来,一个人高马大的英国保镖赶紧接过周晚晚手里的托盘,用字正腔圆的汉语跟她道谢:
“不敢麻烦夫人,请不用招呼我们。”
周晚晚从善如流,把托盘交给他,客气了两句就坐到林子舒面前。
林子舒看到她坐过来,手里的叉子放下,抱着雅雅的手紧了紧,微微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抿紧了嘴看着她,眼里还是跟几年前一样,带着依恋和热切的渴望,唯一变化的是又添了一份浓浓的委屈。
他们已经三四年没见面了,自从婚礼那次以后,沈国栋就再没让他接近过周晚晚。这几年每年他都会来大陆,可每次都被沈国栋用各种方式阻拦住。
不知道沈国栋跟林兆恒达成了什么协议,林兆恒也一直不遗余力地阻止孙子来大陆找“妈妈”。
这次是林子舒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把给周晚晚的信寄到国内,又通过关系以国内普通邮件的方式把信寄到周晚晚的学校,才在这么多年第一次跟她直接联系上,并让她主动跟沈国栋要求,见他一面。
以前他多次尝试给妈妈寄信或者打电话,都被中途阻拦,从没成功过。
林子舒给周晚晚的信里写了他想见妈妈的渴望,还有厚厚一沓成绩单。正是这沓成绩单让周晚晚真正心软,愿意不去顾及林家和米德尔顿家族的种种,要见他一面。
周晚晚并不了解大家族培养接班人的方式,可是一个刚刚十二岁的孩子,每天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繁重得让人震惊,就是一个成年人年复一年地去接受这样严格的训练,在体力和毅力上也会吃不消,何况林子舒还是一个心理上遭受过重创的孩子。
而他竟然坚持了下来,还把每一门功课都做到了优秀。即使他的身体被周晚晚调养到最健康的状态。即使他有着常人无法匹敌的超高智商,对一个孩子来说这也太难得了。
而这个孩子竟然还怕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努力,在信里跟“妈妈”保证。他会更努力,问“妈妈”是不是因为他不够好才不愿意见他。
做了妈妈以后,周晚晚的心境有了很大变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冷静客观地分析利弊,无视一个孩子那样单纯而热烈的感情。
“子舒。你长成大孩子了。”周晚晚看着眼前修长挺拔的少年,依然金发碧眼五官深刻精致,却已经褪去儿童的稚嫩漂亮,有了少年人的锐利棱角,已经是个风度翩翩的帅气少年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孩子一直坚持认为她是他妈妈的缘故,周晚晚看着这个越长越优秀的孩子,竟然从心底里有种欣慰和自豪,“你的成绩单都很优秀,学那么多东西,每一门功课都学得很好。你是个聪明勤奋的好孩子。”
虽然很不认同一个孩子要承担那么繁重的学习任务,但那是林家的事,她不能妄加评论,更不能随便Сhā手。
林子舒的嘴抿得更紧,眼里的委屈越来越浓,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盯着周晚晚不放,像一只受了委屈见到妈妈想撒娇却倔强着不肯主动过去的小兽。
周晚晚被他看得心里酸疼,没有妈妈的孩子,即使受了委屈都不知道要怎么喊疼,这要是雅雅。早就哇哇哭着扑到她怀里要抱抱要好吃的补偿了。
周晚晚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雅雅先开口了,她非常高兴地给妈妈介绍自己的新朋友,“妈妈。哥哥!我发现的!”她把这个忽然出现在自己家客厅里的哥哥当成公园里的松果,她先看到的就是她的。
周晚晚笑着摸摸她的头,“子舒哥哥是客人,雅雅要好好招待。”
雅雅咯咯笑,回身扒着林子舒的衣服把小脑袋靠上去,“哥哥!”有了妈妈的承认。她指使起哥哥来更加理直气壮,“哥哥,喂!”
她承认的哥哥只有周十一和周十二,这两个小哥哥一向对她百依百顺呵护备至,让哥哥喂对她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周晚晚伸手要把她抱过来,“雅雅自己吃布丁给哥哥看好不好?幼儿园老师前天还表扬雅雅会自己吃饭,吃得可干净了,咱们让哥哥看看,好不好?”
雅雅不会自己吃饭的时候总是抢着要自己吃,学会了用餐具就开始犯懒,总撒娇让人喂,她把小脑袋埋到林子舒怀里,贴得更紧,“我喜欢哥哥。”
林子舒也双手把她抱紧,说了进门来的第一句话,“妈妈。”带了一点点撒娇和祈求,那样子竟然像极了在妈妈面前护着妹妹的好哥哥,不看他们三个人的外表,说是呣子三人绝对有人信。
他这些年除了这句“妈妈”还是不肯开口说别的话,就是这句“妈妈”也好多年没说过了,可这一声竟然叫得非常顺畅,一点都没有长期不开口说话的滞涩生硬,好像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
周晚晚看看这两个孩子,不禁失笑,“子舒不要惯着她,她就是想蹭你的布丁吃呢。”
雅雅被妈妈揭穿,不好意思地笑,拿起叉子去喂林子舒,笑得要多甜有多甜,“哥哥吃。”
林子舒接过叉子喂到她嘴里,眼睛里涌上温暖笑意,却还是抿着嘴唇,抬眼看周晚晚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不但没生气还很纵容的样子,这才慢慢舒缓表情,嘴角翘起来,露出一点点牙齿,笑得小心翼翼。
像是忽然进入心心念念很久的美好梦境,就怕自己一不小心被惊醒,再也回不来。
周晚晚看着这个孩子,第一次因为自己这些年来的漠视而心怀愧疚。
雅雅却跟这个新哥哥相处得很好,自己吃一口也让哥哥吃一口,小吃货虽然贪吃,却从不小气,两个人用同一把叉子吃得热热闹闹,把周晚晚给他们拿的另一套餐具撇在一边。
林子舒的随行人员一直盯着这边,唯一一个亚洲面孔第一次看到雅雅把自己用过的叉子推到林子舒嘴边就要站起来,却被一名英国保镖用目光死死压在了沙发上。
等林子舒毫无障碍地跟雅雅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来,那人整个人都露出一种惊吓过度的表情,其他几个人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吃惊,却都保持沉默,谁都没试图去阻止。
雅雅吃完布丁,这才想起来跟林子舒自我介绍,指着自己告诉他,“雅雅。”然后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林子舒,等着他自我介绍。
林子舒蔚蓝色的眼眸晦暗不明,迅速闪过雅雅看不明白的汹涌情绪,嘴唇又紧紧抿了起来,垂下眼睛不敢再看雅雅黑白分明澄澈见底的眼睛,手上却下意识地把她抱紧。
“哥哥?”雅雅不舒服了,小身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却没有推开他,反而伸出小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去拍他的背。她人小,很多情绪说不明白,感知却比大人还敏锐,哥哥现在很伤心,需要安慰。
周晚晚沉默地看着两个孩子,没有去参与他们的对话。
林子舒不肯开口与人交流,这么多年来无论看多少医生都一直没有进展,她不敢贸然开口,孩子之间有他们自己的相处方式,大人最好还是不要干涉。
林子舒僵硬的肩膀在雅雅的拍抚下慢慢放松,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她坐得更舒服一些,紧紧抿了一下嘴唇,对上雅雅的眼睛,“爱德华˙亚瑟˙飞利浦˙米德尔顿,哥哥叫爱德华˙亚瑟˙飞利浦˙米德尔顿。”
客厅里一瞬间寂静无声,随后响起杯子落地的破碎声,林子舒的几名随行人员完全顾不上身上洒落的饮料和地上的碎片,一下愣在了那里。
☆、第四九一章 腹黑
一名头发花白的英国随行人员竟然顾不得米德尔顿家一向秉承的自持和克制,脸上的肌肉剧烈颤动,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
另外几位也都激动得手脚发抖,那名亚洲随行人员叫了声“少爷”就要往林子舒的方向走过去,被一名人高马大的英国保镖一下按住,声音压得低低地威胁他,“不许打扰米德尔顿先生!”
“夫人,”那位头发花白的随行人员抖着手往兜里放手绢,声音还是带着颤抖,怕吓到林子舒一般低声跟周晚晚请求,“我能借用一下电话吗?”这么大的喜事,必须第一时间向辛普森管家汇报。
周晚晚带他去旁边的小厅,把电话指给他就准备离开,他却叫住周晚晚,郑重而恭敬地向她深深行了一礼,“夫人,谢谢您。我们米德尔顿家会永远记住您的宽容、慷慨和大恩。”
周晚晚回到客厅的时候,那名亚洲随行人员也来跟她借电话,这么大的事,他也得赶紧通知林兆恒先生。
雅雅和林子舒却一点没受这些大人的影响,雅雅正在一个词一个词地跟林子舒学他名字的英文发音,学得倒是很快,发音也算标准,学会了却嫌麻烦不肯叫,趴在他怀里抖着小卷毛儿撒娇,“哥哥!”
林子舒竟然肯开口回应她,“妹妹。”声音低低的,仔细听能听出一点试探和小心翼翼的温柔,谁都不知道这个十几年不肯开口说话的少年此刻心里的想法,却能听出他压抑不住的渴望和向往。
雅雅觉得这个叫法很新奇,她的十一哥和十二哥只叫她“雅雅”和“十三”,平时很少直接叫妹妹,而且这个哥哥叫她“妹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想再拍拍他。
林子舒虽然肯开口跟雅雅说话,可话还是很少,不到非说不可。还是不习惯用语言交流。
这个孩子两岁多亲眼目睹母亲惨死,在母亲的残肢和血泊里独自待了几个小时,没人知道那场车祸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怎样的创伤。
林子舒话少,这对雅雅来说根本不算问题。她最好的朋友小汪可是一个字都不肯说的,他们还是毫无障碍地一起闯祸一起游戏一起分享小秘密,所以这个哥哥说不说话在雅雅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事,一点儿都不影响他们交流。
周晚晚任他们自己玩儿,她在旁边闲闲地翻杂志喝茶。偶尔抬头给他们一个温柔鼓励的微笑。
雅雅最会察言观色,知道妈妈这是不约束她的意思,拿出她对十一哥和十二哥的劲头儿,指使这个新哥哥为她做这做那毫不客气,撒起娇来也顺溜极了,一会儿的功夫就熟悉到能搂着哥哥的脖子说悄悄话了。
周晚晚去给他们切水果回来,顺手揉揉雅雅的小卷毛儿,雅雅把小脑袋在妈妈手里蹭蹭,“妈妈,哥哥今天住我们家。明天送我去上学!”她有了一个漂亮的新哥哥,一定要带到学校给老师同学显摆一下!
林子舒抬头看周晚晚,眼睛蓝宝石一样纯净清澈,湿漉漉地像只羞涩又渴望跟人亲近的小动物,看了周晚晚一眼就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只拿脸去轻轻蹭雅雅蓬松绵软的小卷毛儿。
周晚晚用眼角瞟了一眼客厅,那几位随行人员在她去厨房的这么一会儿,已经都悄无声息地缩到角落里,此刻正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好像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雅雅又去拉妈妈的手。“妈妈,你也摸摸哥哥的头,哥哥想让你摸摸他的头。”
林子舒的脸腾一下红透,却一动不动地任周晚晚的手落在他的头上。睫毛垂下来颤动了几下,嘴角羞涩地翘了起来。
金黄头发雪白皮肤的帅气少年,青涩又美好,阳光都要多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会儿,这样温顺羞涩地求抚摸,周晚晚的心马上柔软起来。“子舒,如果方便的话今天就住下来吧。”
林子舒惊喜地抬头,蓝眼睛一下迸发出热烈璀璨的光,“妈妈!”
周晚晚笑着点点头,“雅雅喜欢你,如果你有时间,就住下来陪陪她吧。”
雅雅听到哥哥也叫妈妈,抱着他的脖子咯咯笑,“哥哥也是卷毛儿!”哥哥跟她一样都是卷毛儿,那他们就跟十一哥和十二哥一样,是一家的小孩儿。
林子舒又叫了一声“妈妈”,这次声音低低的,很柔软,仔细听还有点委屈地撒娇。
雅雅马上安慰他,“哥哥。”小胳膊抱着哥哥的脖子,脑袋软软地贴到他的脸上,“妈妈,你再摸摸哥哥的头。”
沈国栋回家,看到周晚晚拿着速写本坐在沙发上画画,雅雅和林子舒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玩儿拼图,那个外国小子靠着他媳妇的腿,怀里抱着他宝贝女儿,一脸幸福得晕头转向的傻笑。
沈国栋觉得自己也开始头晕了,被气的。
他怎么就一时没坚持住,让小丫头哄得答应他来家里了呢?!还听话地躲出去!看看他那得意的样子!这哪是心理有创伤的问题小孩儿啊!这就是个来抢他老婆和女儿的强盗!还打不得骂不得!
沈国栋气归气,还不至于真昏了头,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开始隐讳地挑拨离间,“雅雅,子舒哥哥叫了妈妈,以后妈妈就不只喜欢你一个人了,你要把妈妈分一半儿给他吗?”
“哥哥的零食都给我吃。”小吃货从小得到的关爱多到泛滥,真不知道什么叫吃醋。而且她觉得多了个哥哥就是多一个人陪他玩儿,并没有妈妈被抢走的感觉。
“他拿零食贿赂雅雅!时间长了就没法跟孩子讲规矩了!这可不行!不能让他离雅雅太近!”沈国栋忍到晚上要睡觉了才跟媳妇告状。
“他跟我打过招呼了,我已经把雅雅的零食减半了,不耽误她吃主食。”周晚晚把林子舒的成绩单拿出来一张给沈国栋看。
沈国栋对上面密密麻麻的科目和成绩不感兴趣,“这是养孩子还是培养全能机器人?我怀疑这小子一大半心理问题是给累出来的!”
周晚晚指指上面的功课,“一个学习多年三十六计和孙子兵法的孩子,九岁就参加林氏的董事会,现在已经开始参与米德尔顿家家族生意的管理,他考虑问题周到着呢。”哪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让你这么轻易抓住把柄。
沈国栋眯了眯眼睛,“哎哟!这小子给老子下套儿!”然后笑了出来,“有点儿意思!我就说嘛,在老林家能活得这么滋润的孩子,哪能是只小狗,至少也得是只小狼崽子呀!”
从他回来这小子对他的态度就礼貌又老实,不跟他说话,却没少冲他笑,行事得体还带点儿恰到好处的拘谨,让那娘儿俩可这劲儿地护着他,连他都不好意思跟这么个孩子计较,原来都是装的啊!
周晚晚也笑,这孩子几年不见,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冲动的小孩子,他已经羽翼渐丰,学会用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从他今天在客厅里看随行人员的第一眼,周晚晚就感觉出异样,到后来那些人对他的恭谨和忌惮,周晚晚彻底明白,从她收到他成绩单那一刻,就已经走进这个孩子布好的局。
虽然他对她这个“妈妈”用的是苦肉计。像一头已经开始强壮起来的小老虎,收起自己锋利的爪子和獠牙,冲你晾出最脆弱的肚皮,装出一副小狗的样子,就为了能让你对他放下戒心,跟他亲近起来。
“腹黑。”周晚晚在沈国栋不解的目光中叹气,“这样也好,这样他才能好好活下来,早慧的孩子大多是逼出来的。”
像当年的周阳和周晨,像墩子和沈国栋,没有在周家的经历,没有父母早逝的遭遇,他们肯定不会成长得那么快。
……
主卧的灯光还亮着,客房的门悄无声息地从里面打开,雅雅抱着她的小熊带着小汪,小鱼一样轻巧地溜了进去。
小家伙一进门就被抱了起来,趴在哥哥肩上抖着小卷毛儿邀功,“哥哥,我没有发出声音,爸爸不知道!”
林子舒摸了摸她的小脚丫,家里铺着材质很好的木地板,雅雅白天睡醒了就光着小脚丫跑来跑去,可见在家里是习惯了不穿鞋的,可他还是有些担心地多给她捂了一会儿,才把她放到床上。
“哥哥,讲故事。”雅雅很自觉地钻进哥哥怀里,揪着他一颗睡衣扣子期盼地看着他,“小老虎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妈妈?”
林子舒看着他黑葡萄一样澄澈明亮的大眼睛,眼里慢慢涌上温柔笑意,低头亲亲她软软的小卷毛,掩住眸光深处一抹炽烈火焰,开始给她讲白天那个没讲完的故事。
“小老虎知道妈妈在哪里,可是它太弱小了,去找妈妈的路太远太难走了,它只能忍着,努力让自己快一点长大……他见到了妈妈,还在妈妈身边发现了一个大大的惊喜,那是给他一路辛苦跋涉最好的礼物……”
……
“后来呢……”
“后来还有好多故事,哥哥明天晚上再偷偷讲给你听好不好?”
“那哥哥明天还住在家里,我晚上再偷偷过来找哥哥!”
“雅雅真乖!”
……
☆、第四九二章 共舞
林子舒在家里住了两天,沈国栋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他一家之主的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看着老老实实坐在儿童椅上张着小嘴巴等着那臭小子喂的女儿,沈国栋的眼神儿称得上幽怨了,“囡囡,雅雅再不自己吃饭都忘了怎么拿筷子了。”
周晚晚把抹好果酱的面包放到林子舒的盘子里,“子舒,你不用管她,牛奶要凉了,快吃饭吧。”
林子舒看看自己盘子里的面包,蓝眼睛里的笑意温润轻软,嘴角弯弯,让人想起阳光下的棉花糖,“谢谢妈妈。”
雅雅把嘴里的粥咽下去,也有样学样,“谢谢哥哥!”声音清脆欢快得像只小黄鹂。
沈国栋的幽怨更深,这里面好像没他什么事儿了吧?老婆孩子怎么都围着这小子转去了?!
想想这小子没来之前,每天早上那是多幸福啊!
他晨练回来准备早饭,要是媳妇上午没课就跑去跟她这样那样一番,然后哄她喝点粥睡个回笼觉,再去把女儿叫起来爷俩一起吃饭。他随手翻个煎蛋女儿都能拍着小手叫“爸爸好厉害”!
要是一家三口吃早饭就更美好了,左边帮媳妇摆好碗筷右边女儿就张着小嘴巴等着喂了,把这娘儿俩喂饱了他再打扫了他们的剩饭,一顿早饭完美结束!
一家之主那是靠实际行动挣来的!这娘儿俩缺了他连饭都吃不好!
可是看看现在,一个从一起床就搂着那黄毛小子的脖子嘀嘀咕咕说悄悄话,一个笑眯眯地问他“雅雅有没有闹你,昨天晚上睡好了吗”。
沈国栋瞪着眼睛吃醋,“囡囡。我半宿没睡!”你怎么不问问我?!
好吧,沈国栋被狠瞪一眼,摸摸鼻子不敢再胡搅蛮缠,偷偷拉着媳妇道歉,“你也半宿没睡,你比我累……”
沈国栋狠狠咬着鸡蛋在心里冷哼,看你还能得瑟几天。你爷爷你后妈马上就要来了。这回肯定得让他们把你弄走关起来!从今以后你就别再想进我们家门了!
周晚晚把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分给沈国栋一半,又给他涂好一片面包,冲他安抚地笑笑。
雅雅跟林子舒感情这么好。她都没想到。
两个孩子年龄相差这么多,林子舒又不太说话,可是雅雅好像总是跟他有话说,让她这个妈妈都有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平时的教育方法有问题?更别提二十四孝爸爸沈国栋了。
林子舒一直嘴角含笑,耐心地喂雅雅吃了一小碗粥。又把周晚晚给他的面包吃干净,她再给他一片,他还是乖乖吃掉。
很珍惜地一口一口认认真真的样子,无端就让人觉得心疼。
金色的睫毛在晨光中缓缓地上下煽动。看向周晚晚的时候目光暖洋洋地带着阳光的温暖清澈,眼眸深处的渴望和依恋只流露出一点点,却看得她心软。不忍心让他失望。
装!让你装!沈国栋推了盘子吃不下去了,他得赶紧去交涉一下。把林兆恒的私人飞机入境手续尽快办下来!这熊孩子还是交给他爷爷操心去吧!
如每天早上一样,上班之前沈国栋好好抱抱媳妇和女儿,今天雅雅有了新疑问,“爸爸,你为什么不抱抱哥哥?”
沈国栋装作没听见,过去亲亲她的小脸蛋儿,“妈妈马上放暑假了,爸爸带你们去看大舅舅,你想不想十一哥和十二哥?”
雅雅使劲儿点头,“十一哥带我去抓鱼!十二哥给我做树皮哨子!爸爸你要快点儿带我和妈妈去!”
沈国栋瞄一下嘴角抿紧的林子舒,笑得更得意,“这次咱们多住几天,爸爸教你游泳!”
雅雅在爸爸脸上亲了好几口,涂了他半脸口水,跑去拿了日历,非要爸爸给她画上那一天去,然后板着指头算日子,小脑袋顶着爸爸的额头撒娇。
沈国栋终于赢回女儿的欢心,也不管上班迟到的事儿了,赶紧趁热打铁要送她上学。
雅雅高兴得不肯去幼儿园,“我要准备礼物,今天不上学了!”
不去就不去,这种时候当然还是哄她高兴重要。沈国栋跟女儿腻歪够了才肯离家去单位,嘴角含笑地跟目光闪动一言不发的林子舒告别,非常有长者风度。
刚走到院子里就听雅雅跟妈妈要求,“妈妈,你亲亲哥哥,都没人抱抱哥哥,也没人亲亲哥哥。”沈国栋差点儿没被自己给绊个跟头。
看来必须得跟林兆恒那老头好好谈谈了!沈国栋咬牙切齿。
晚上下班,他带着明天林兆恒一家人就要来的好消息和一盒专程去青年餐厅定做的蛋糕喜滋滋地回家。
一进门,接住扑过来的女儿,还没来得及邀功,就被泼了一头凉水,“爸爸,我们要开一辆大车去看大舅舅,哥哥也一起去,我教哥哥抓鱼,还要带他去看小鹿!”
大舅舅在山上养了好多小鹿,雅雅已经给哥哥讲了好半天了。
沈国栋看着林子舒哄雅雅,“哥哥的爷爷和爸爸妈妈明天就要来接他回家了,哥哥家里也有弟弟妹妹,不能一直待在我们家。”
雅雅张着小胳膊要林子舒抱,把小脑袋贴在他脸上笑,“哥哥最喜欢我!我也喜欢哥哥!”然后得出结论,“哥哥不回去!”
沈国栋才不帮林子舒做这个坏人,看到他走的时候怎么跟雅雅解释!最好让雅雅生他的气,再也不理他才好!
晚上哄完雅雅上床睡觉,沈国栋非拉着周晚晚教他跳舞,“侨务办要给林兆恒他们一家办个欢迎晚宴,要跳舞,给咱们一家的邀请函今天送到我办公室了。”
以前也有需要跳舞的场合,可他从来都是过去打个招呼说几句正事儿就走,让他跟别人拉着手搂着腰,即使为了交际和工作他也是坚决不肯的。
不过要是跟他们家小丫头,那就十分美好了。
沈国栋很认真地学着基本舞步,一会儿就从生涩变娴熟,轻轻把周晚晚抱起来,让她踩在自己自己脚上,带着她一圈接着一圈地旋转。
周晚晚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纤细柔软的腰肢被紧紧扣在他身上,转得又晕又笑,脸颊红润双眼带着迷迷蒙蒙的水光,一如当年那个纯净娇嫩的小姑娘。
沈国栋的眸光越来越深,转得越来越快,眼里只有这张让他每多看一刻就多爱一分的脸。
生了雅雅,小丫头当了母亲,甜蜜美好的家庭生活让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比以前更多了一份俏皮灵动,有时候他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抱着她,真如墩子调侃的那样,“像养了两个女儿。”
也许再过几年,他们一家人出门,真可能被这样误会。
不过现在他再不会如当初那般介意,无论在别人眼里他是“叔叔”还是别的什么,他只想让她一直在他的怀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躲在房间里的两人没有发现,客房里的两个小家伙也在悄悄地相拥共舞。
“爸爸抱着妈妈一直转!”雅雅给哥哥讲她刚刚偷偷看到的。
“哥哥也带着你转!”林子舒抱着雅雅,用非常标准的舞步在地板上旋转,心情随着她的笑声飞扬起来。
“哥哥不走!”玩儿累了,雅雅打着小呵欠迷迷糊糊地还记得这件事。
林子舒沉默地摸摸雅雅的小卷毛儿,慢慢把她搂紧。
雅雅半睡半醒,还惦记着,又重复了一遍,“哥哥不走!”
林子舒看着雅雅,不管她能不能听懂,无比认真地承诺,“哥哥一定好好努力,以后谁都不能让哥哥离开你和妈妈!”
雅雅不高兴地把小脑袋埋到哥哥怀里,很多话她说不清楚,却能明白哥哥的心情,不再逼哥哥承诺,却来了小脾气,“抢哥哥我就打他!”
……
雅雅人小,说话却算数,真的把抢哥哥的人打了!还打得惊天动地,一战成名,让所有当事人都终身难忘。
☆、第四九三章 耳光
林兆恒这次来大陆虽然也是跟上次一样,是为了林子舒仓促而来,却是全家出动,不止带了儿媳和侄女,连家里的三个孩子也都带来了。
第一次跟林兆恒一家来的小姑娘林子妤今年已经七岁,后来又生的妹妹林子娢也已经四岁,还有一个十岁的男孩,叫林浩然。
“是林家豪和苏悦婚前生的孩子,在林家的地位非常微妙,连名字都跟林家这一代的孩子不同,也没上族谱。”没上族谱,即使林子舒失去继承权,他也分不到林家一点财产。
跟周晚晚说这些的时候,沈国栋的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所谓豪门秘辛,就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罢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那会有真正的秘密,只是知道的人或多或少而已。
林兆恒应该也知道这件事瞒不住有心人,所以也从未真正去隐瞒林浩然的身世,最近几年更是不再阻止林浩然在公开场合露面。
“那孩子,是在子舒的妈妈去世之前生的……”周晚晚说到一半就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如果是这样,那子舒妈妈去世的原因就可能不那么简单了。
“当年的事被林家压了下来,可是要想了解也不难,况且米德尔顿老男爵已经去世,已经没人再会对林家说什么,这几年他们更是不再避讳这件事。”
沈国栋拍拍周晚晚的手,知道她了解这些以后对林子舒会更上心,可是林子舒已经登堂入室,与他们家的关系再难撇清,他必须把林家这些事告诉她。
“当年伊丽莎白˙米德尔顿是知道了丈夫外遇并且已经有了私生子,带着林子舒愤怒离家,情绪失控操作失误才导致车祸。”
之后老男爵把林子舒接回米德尔顿家,愤怒之下与林家恩断义绝势不两立,并用非常激烈的手段在生意上对林家进行打压,宁可拼得两败俱伤也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可惜老男爵痛失爱女受到太大刺激,身体很快支撑不住。计划刚刚开始实施就含恨而去。否则,现在的林家是什么情况还真不一定。
林兆恒跟米德尔顿家的旧仆打了好几年的官司,才把林子舒接回林家。
这才导致在对待林子舒的问题上,林家和米德尔顿家的旧仆态度大相径庭。而且双方根本就没有交流。
所以林子舒才能一而再地脱离林家的控制,来大陆找“妈妈”。
林子舒忽然开口说话,这对林家众人来说真的是一件非常微妙的事。
毕竟一个心理问题严重的自闭儿,某些方面再优秀也不能管理林家的偌大家业,甚至能轻易剥夺他的继承权。
当年的限定继承协议规定的可是伊丽莎白的孩子必须“健康”。
这些年随着林子舒年龄的增长。他的心理问题一直没有起色,甚至林兆恒的态度都开始-暧-昧-不清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视林浩然。
毕竟他是除了林子舒之外林家唯一的男孙了。
“现在林兆恒已经默许苏悦带着林浩然出席公众场合,这次甚至还打着来接林子舒回家的旗号把他带来大陆,这其中肯定有很多长远打算。
虽然根据老米德尔顿男爵和林家签的限制继承权协议,林家以后一草一木都是林子舒的,可是他要真正把这些拿到手,肯定不会那么容易。”
周晚晚听得皱眉,“子舒根本没必要待在林家,他回米德尔顿家好好长大。以后要怎么样再说,至少不会出被绑架投毒这样的事。”
“以前他还是个孩子,林兆恒不放手,他根本没有自主权,”沈国栋摸摸下巴笑,“现在,他肯定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周晚晚沉默,她可能最理解林子舒此刻的心情。
当年她知道母亲去世的真相,也一样不甘心,对周家每一个参与的人都恨之入骨。甚至不惜让自己手染鲜血也要为母亲报仇。
林子舒亲眼目睹母亲的惨死,独自面对母亲血泊和残肢的几个小时肯定会影响他的一生,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沈国栋抱住周晚晚,轻轻亲吻她的头发。“别担心,咱们最多在宴会上跟林家人见一面,以后肯定不会让他们闹到你和雅雅面前,你们要是喜欢那小子,我就注意点儿,至少在咱们的地盘不让他吃亏就是了。”
至于林子舒以后还有多少机会再踏入他们的家门。再带着他那堆破事儿来打扰他的妻女,那就另当别论了,现在当然是先让小丫头安心比较重要。
大人心情复杂,雅雅却全然不知,她正在挑要去参加宴会的衣服。
为了培养她独立的审美观和自主性,出门穿什么衣服周晚晚一直让她自己选择。
“妈妈,我觉得我还是跟你穿一样的裙子吧!我觉得妈妈穿的比较好看!”
在雅雅心目中妈妈是最漂亮的,妈妈的衣服都好看,所以周晚晚做衣服从来都是要给她带一件一模一样的母女装。
给雅雅换好衣服,小家伙美滋滋地让妈妈打理她的小卷毛儿,然后乖乖坐好,“等着哥哥一起去!”
林子舒被林兆恒接去下榻的酒店,走的时候哄她,说会回来接她。
可是周晚晚和沈国栋却并没把这话当真,这么重要的宴会,相当于林兆恒在大陆几年一次的正式露面,林家过来的人当然得一起出场,林子舒肯定是过不来的。
“雅雅想不想快点儿见到哥哥?哥哥一定会夸雅雅漂亮的新裙子!爸爸妈妈带你现在就去找哥哥好不好?”周晚晚替林子舒打掩护,“宴会上很多好吃的,今天甜食不限量,雅雅想吃多少都可以。”
小吃货难得没被食物转移注意力,很认真地摇着一脑袋小卷毛儿,“等哥哥来了一起去吃。”
周晚晚为难,他们对雅雅从来都是说了一定要做到,还真没有食言让她失望的时候,这么小的孩子也没办法跟她解释哥哥身不由己。
沈国栋笑嘻嘻地抱着雅雅哄她,“哥哥说话不算数,咱们找他算账去!”努力抹黑林子舒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这件事他做起来可一点障碍没有。
雅雅非常坚定,“哥哥一会儿就来了,没有不算数。”
沈国栋又矛盾了,开始对林子舒咬牙。做不到还瞎许诺,雅雅等不来得多失望!这小子今天要敢不来,他肯定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可惜沈国栋没这个机会了,林子舒很快现身,穿着合身的深色暗纹西装。领结庄重优雅,胸前口袋里的手帕和袖扣交相映衬,身材修长挺拔,笑容温润真诚。
林子舒非常绅士地送给周晚晚一大捧郁金香,拿出一只彩钻小蜻蜓别在雅雅身上,马上把这娘儿俩哄得眉开眼笑。
沈国栋撇嘴,很细心地注意到雅雅身上那只蜻蜓翠绿的两只大眼睛跟林子舒袖扣上的宝石一模一样。
周晚晚也注意到了,拿起一只郁金香Сhā到自己的发髻上,又拿起一只Сhā到沈国栋西装的胸前口袋里,马上把他哄得忘了去找茬。
雅雅笑眯眯地摸着小蜻蜓跟哥哥比划。“十一哥给我抓过一只比这个大的,眼睛是蓝色的。”
“哥哥再送你一只大的,眼睛也是蓝色的。”林子舒马上承诺。
雅雅摇头,“这个不能飞,我玩儿一会儿就还给哥哥,哥哥明天给我抓一只红色尾巴的。”
她从小被教育不能随便收别人的礼物,刚刚哥哥送她的时候妈妈摇头了,却没出面阻止,那是让她自己决定要怎么处理。
林子舒回头看周晚晚,周晚晚笑着过去帮雅雅整理了一下腰带上的流苏。“这只蜻蜓跟雅雅的衣服很配,今天就先戴着吧。”却还是不肯让她收下。
林子舒垂下眼睛没说话,脸上带了明显的落寞。
周晚晚抬手为他整理了一下领结,笑容非常温和。“等你长大了,要送妹妹什么东西都可以,现在你们都还是小孩子,要送就送一些小孩子的礼物吧,妹妹可能更喜欢你帮她捉一只红蜻蜓。”
林子舒抬眼看她,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妈妈!”
这些天来,周晚晚对他说起雅雅,从来都没用过“妹妹”这个称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叫“妈妈”还是“妹妹”,其实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向往而已。
可是今天晚上,妈妈亲口承认他这个哥哥了。
“哥哥,红蜻蜓!”雅雅高兴地抱紧哥哥的脖子,“公园的荷花池里有红蜻蜓!”
林子舒第一次在有别人在场的时候亲了雅雅一口,蓝色的眼眸如同晴空下的地中海,像一块纯净无暇的蓝宝石,璀璨得晃人眼睛,“哥哥明天就给你去捉红蜻蜓,我们再给妈妈摘荷花,让她养在青花盆里!”
然后又赶紧补充,“你还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找来!”
自从他肯开口说话,第一次这么急切地想说点什么,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喜悦。
“哥哥能帮我写字吗?”雅雅嘟着嘴跟哥哥抱怨,“我以前以为上幼儿园就是去玩儿滑梯、跷跷板和做游戏,可是今天老师开始让写字!我受骗了!”
林子舒看看笑眯眯的周晚晚,一脸为难,“哥哥陪你写字好不好?学会了写字雅雅以后可以给哥哥写信。”
雅雅更不高兴了,“哥哥不走!”
雅雅的不高兴一直持续到宴会开始,抱着哥哥不肯放开,连爸爸妈妈都不肯让抱了。
林子舒也不肯把她交给别人,只在林兆恒入席的时候在他身边站了站就抱着雅雅去一边玩儿了。
侨务办主任刚致完欢迎词,大厅一侧忽然传来小女孩儿尖锐的哭声,接着就是啪啪两声非常清脆的响声。
大家回头,正好看到雅雅又啪啪两下,干脆利落地甩了林子娢两个耳光,又不解气地踹了她一脚,才竖着眉毛指着她,“你给我滚回家去!再敢来我打死你!”
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样子跟沈国栋生气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
☆、第四九四章 揍她
今天因为要招待华侨和外宾,侨务办把晚宴办成了半自助的形式,中西合璧,这边宴会区按宾主落座,中餐陆续上来,大厅的另一侧是长长的餐台,很多西餐和水果甜点自取。
大人们在这边交际,孩子们就跑到餐台那边拿吃的,雅雅动手的时候大一点的孩子都在服务人员的帮助下拿餐点。
餐台旁边的休息区只有她和林子娢两个小孩子,谁都不知道她们两个怎么连一句争吵都没有就忽然动起手来。
沈国栋和周晚晚对视一眼,赶紧过去,沈国栋把雅雅抱了起来,“雅雅,姐姐是客人,咱们不能随便跟客人动手。”
在他对雅雅的教育里,动手不是不可以,但必须得有充分理由,而且得在不能让自己吃亏的前提下,主动殴打客人,这个客人还比她大,这就不太明智了。
雅雅平时柔美的小弯眉已经立了起来,大眼睛直喷火,“我们不欢迎她!爸爸,让她回家!再也不许来!”
胖乎乎的小手指头冲林子娢一指,竟然带上了凌厉气势,“敢再来我打死你!”
周晚晚在心里叹气,雅雅除了样子像她,其他的简直跟沈国栋一模一样,这跋扈劲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在沈爷爷那不喜欢沈国昌几家的小孩,就把人家揍得现在一听说去太爷爷家就哭,梁晴折腾了沈家三代人,到最后完败给了这个小霸王,所有算计都抵不过她一通揍……
把沈爷爷那当成自己地盘也就罢了,现在更过分,开始撵外宾了,她这是把全中国都当成她的了?
林子娢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吓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得更加厉害。
周晚晚和沈国栋走过去看孩子们,苏悦却明显慢了好几拍才慢慢跟过去,连一看见林子娢挨打就马上要冲过去的林玛丽都被她按住了。
这种场合,哪个家长过去都得是呵斥自己的孩子。哄别人家的孩子,她不马上过去不是不疼女儿,恰恰相反,她是不能让女儿白受了委屈。
可惜。苏悦的打算只实现了一半,沈国栋和周晚晚这对父母是过去得比她快多了,也一人抱起一个孩子,可是沈国栋竟然一个字都没训斥自己家女儿。
把林子娢抱起来的周晚晚也没为了哄她让雅雅道歉,而是一边哄她一边让旁边的工作人员去找医生。又回头跟苏悦和林兆恒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先让医生给孩子好好检查一下,等这两个小家伙都冷静下来咱们再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态度非常好,想得也周到,就是不先说是自己家孩子的错。
既然他们夫妻这么不识时务,苏悦就不打算客气了,走过去轻轻拍了林子娢一下,“子娢,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来之前不是保证做客的时候要做个乖孩子吗?怎么刚来就跟雅雅打架?”
他们可是客人!动手的也不是子娢!看你们还怎么护短!
林子娢听不明白妈妈话里的深意。只知道她挨打了妈妈还不肯帮她,哭得更加厉害,满脸通红,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周晚晚的眼睛闪了闪,刚要说话,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林子舒走了过来,从周晚晚怀里把林子娢接了过去。
林子娢一下就不哭了,愣愣地看着林子舒。
她长这么大,大哥都没正眼看过她一次,更别说抱她一下了。
对这个哥哥。她受母亲的情绪影响,又恨又怕又想他亲近自己,感情非常复杂。
林家其他人也都愣住了。林子舒这些年对林家所有人都是无视的,除了完成课业。几乎完全不跟他们有任何交流。
林子舒却表现得很从容,一点没把林家人的异样放在眼里,把林子娢接过来放到沙发上坐好。
“子娢,我们是来做客的,你怎么能对主人没礼貌呢?雅雅虽然只有两岁,你骂她她还是能听懂的。林家的孩子。很多规矩从小就得懂,爷爷疼你,让你跟父母住在国外,你更要珍惜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不能给林家丢脸。”
林子舒一席话说完,林子娢还是有些愣愣的,很显然,她并没听懂,只能求助地去看母亲。
苏悦的脸在林子舒说话的短短时间里几次变色,等他说完,已经控制不住地黑了下来。
林子舒这番话说完,林子娢马上就成了骂人,欺负弱小,给林家丢脸没教养的孩子,她更是成了不能好好教育子女的不称职的母亲,再往深了想,做林家的儿媳都不称职了。
苏悦看了一眼林兆恒,很显然,他对孙子忽然能在公共场合说这么多话很欣慰,对他肯承担起长孙的责任,替他出面解决事情更满意,一点都没为他们母女的名誉着想。
更有可能,林兆恒也觉得林子舒说得对,毕竟他可是字字句句都把林家的体面和林兆恒的苦心放在前面。
这样的形势下,苏悦知道她不能反驳林子舒,说不说她都是错,说了是不顾大局,不说以后还有反击的机会。
她只能硬生生地吃下这个哑巴亏,还得感谢林子舒往他们母女头上扣罪名。
苏悦咬咬牙,正准备训斥几句林子娢,为自己母女找个体面的台阶,林浩然走了过来。
十岁的男孩子,长得跟林家豪有五六分像,气质斯文身材消瘦,戴着跟林家豪一模一样的金丝边眼睛,甚至举止和说话的语调都跟他一模一样。
“子娢,二哥和大哥都在餐台那边,不知道你和雅雅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们是来做客的,无论怎样你都不能跟主人动手打架,妈妈从小就教育我们要孝敬长辈友爱弟妹,不要让爷爷和妈妈为你操心,快去跟雅雅道歉。”
他和林子舒都在餐台那边,他没听到林子娢骂人,林子舒是怎么听到的?妹妹被打了,他让妹妹去道歉,可不是因为妹妹做错了,而是他们兄妹顾全大局!
林子舒没说什么,只看了一眼雅雅。
雅雅在林子舒去抱林子娢的时候就把眼睛瞪得更圆,小嘴巴紧紧地抿住,揪着衣服上哥哥送的蜻蜓跟爸爸小声嘀咕,“我不喜欢哥哥抱她!我还要揍她!”
等林子舒看过来,雅雅的大眼睛忽然一弯,谁都不知道她看懂了什么,忽然就不生气了,指着林子娢脆生生地告状,“林爷爷,她骂我!骂脏话!好孩子不说脏话!”
雅雅能在沈爷爷家一群孩子里横着走,可不止是靠暴力和沈爷爷的偏心眼儿,关键时刻要做好孩子,把自己摘出来再找人告状,她做得驾轻就熟极了。
林子娢马上反驳,“我没骂你!我没说脏话!”然后也去跟林兆恒告状,“爷爷,她打我!打得可疼了!”
雅雅抖着小卷毛儿很不屑,“你骂人我才打你!”
林子娢特别委屈,“我没骂你!我就是让你不要跟他玩儿!他是个……”
“子娢!”
“不许说!”
苏悦和雅雅同时冲林子娢开口,雅雅气势汹汹,要不是沈国栋抱得紧就挥着小拳头扑过去了,苏悦虽然说得温和,动作却一点不含糊,一把抱住林子娢,把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
苏悦忽然就没了争强好胜要教训雅雅的念头,非常真诚地跟周晚晚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子娢这么大了还跟妹妹打架,我回去肯定得好好教育她!”
然后又让林子娢跟雅雅道歉,旁边的人也都跟着打圆场,这个不大不小的Сhā曲很快过去。
小孩子打个架,又没受伤,即使是爱国华侨的孙女和老首长的重孙女,那也是小孩子,不至于上纲上线。
大人又去办正事儿了,雅雅笑眯眯地冲林子舒伸出小胳膊,“哥哥!抱!”然后搂着林子舒的脖子扬起小下巴跟林子娢示威,小卷毛儿一抖一抖,神奇极了。
林子舒笑着摸摸她的小卷毛儿,一眼都没看远处盯着他的林浩然兄妹几个。
“哥哥,蛋糕!”雅雅打了一场架,这会儿饿了,冲餐台上的蛋糕使劲儿。
林子舒看周晚晚。
周晚晚点头,“去吧,今天答应了雅雅甜食不限量。”
一直到宴会结束,林家的几个孩子都远远地看着雅雅和林子舒,被苏悦牢牢看管着,谁都没过来打扰他们。
告别的时候,林子娢委委屈屈地过来跟雅雅道歉,“雅雅妹妹,对不起,我不该跟你打架。”
雅雅吃饱喝足有些困了,趴在爸爸肩膀上没什么精神,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子娢松了一口气,又战战兢兢地去看林子舒,“大哥,你跟我们回家吧?”说完下意识地去看母亲。
林子舒没回答她,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苏悦,什么都没说。苏悦被看得心里一凛,强撑出一个温柔和蔼的笑容,“子娢一直念叨着要跟大哥玩儿,跟她说大哥有事儿她也不听。”
雅雅却忽然来了精神,从爸爸怀里挣下来,用大人根本没反应过来的速度,扑过来就打了林子娢两巴掌,又一下把她推倒,这才瞪着大眼睛警告她,“我哥哥不跟你回去!你们对他不好!他不喜欢你们!”
……
☆、第四九五章 惩罚
周晚晚看着这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小沈国栋非常头痛,如果雅雅是个男孩子她也就随她去了,最多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沈国栋。
可是她是个女孩儿,而且还是个长成这样的女孩儿……
真是太分裂了……
“妈妈,有些事即使知道是错的,该去做还是必须得做的。”雅雅揪着小熊的尾巴,老老实实地坐在妈妈对面的椅子上,认真安慰她。
周晚晚一口气憋住,瞪着眼睛看女儿,“你,你……”
“墩子舅舅说的。”雅雅为妈妈解惑。
沈国栋哈哈大笑,顶着媳妇不认同的目光把女儿抱到怀里狠狠亲了两口,“宝贝儿啊,你可真是我亲闺女!”
然后又怕真把媳妇给气着了,装模作样地批评她,“你说知道是错的也得做,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我不知道,妈妈觉得我不该打人,我就是哄哄她。”雅雅低头,有点儿小委屈。她觉得自己这次架打得理直气壮极了。
周晚晚深呼吸,瞪了沈国栋一眼,也不指望这件事他能帮上忙了,很耐心地给雅雅讲道理,礼貌教养、待客之道、以理服人、包容大度,等等等等,旁征博引绘声绘色,这些年给学生上课都没这么费劲。
雅雅老老实实听完,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妈妈,“妈妈,礼貌和教养要因人而异,对谁都没脾气会被欺负。”说完马上补充,“二舅舅说的!”
然后自己小声嘀咕,“我不想对她有礼貌,我就是想揍她!”
周晚晚又努力深呼吸,把跟墩子和周晨谈谈雅雅教育问题的事先放一边,“为什么?你揍人总得有理由吧?”
雅雅点头,“有。”然后闭紧了小嘴巴,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周晚晚苦口婆心,又是劝又是哄。好半天过去,雅雅就是不肯说原因,最后沈国栋心疼媳妇的心占了上风,也开始帮着她忽悠女儿。可是雅雅来了倔脾气,任爸爸妈妈说什么,都闭紧嘴巴摇头,坚决不肯说原因。
周晚晚没办法,只能拿出家长的威严下最后通牒。“沈雅小朋友,妈妈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你把打人的前因后果和理由告诉爸爸妈妈,我们一家人好好讨论,如果你的理由充分,妈妈就不惩罚你;
第二个选择,如果你坚持不肯说原因,那就得受罚。”
雅雅一脸坚决,“妈妈。我不想说,你罚我吧!”
周晚晚无奈,把雅雅抱到怀里,“雅雅,这个世界上爸爸妈妈最爱的人就是你,你要相信,无论出什么事,我们都会护着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今天的事,如果真的是林子娢先挑衅你。骂了你,或者对你说了不好的话,你打她妈妈也不会罚你,什么人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你明白吗?”
雅雅搂住妈妈的脖子,把小脑袋靠到她怀里,“我也爱妈妈和爸爸!可是,妈妈,小孩子也有不愿意说的事。二舅舅说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儿,都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妈妈,你罚我吧!我认罚!”
周晚晚和沈国栋面面相觑,遇到了他们为人父母以来最大的难题。几乎是完全拿小倔驴一样的女儿没有办法。
沈国栋唯一跟小孩子接触的经验就是周晚晚,所以对雅雅的早慧一点不觉得奇怪。
周晚晚却暗暗心惊,从怀雅雅开始,她就一刻都不敢放松地关注着她的发育和智力开发,她在身体和智力上超出同龄的孩子很多,这一点不奇怪,可是心智上这样成熟,就太让她意外了。
这得完全靠她自身的体验和对周围事物的消化,别人半点帮不上忙。
所以,在怎么罚她的事情上,两人又一次左右为难。
其实是真不想罚她了,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出尔反尔以后在孩子心目中失了威信;罚她,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合适。
最主要的是,看她一脸坚决的小模样,这可能是一场长期拉锯战,罚去墙边站小板凳肯定是不行的。
“雅雅,你知道,即使你不说,今天还有别人在场,爸爸一定有办法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到时候我们既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你又白埃罚了,那多吃亏呀!”
沈国栋觉得还是让雅雅自己放弃比较好,很耐心地给女儿做利弊分析,“做事得灵活一点,如果你付出了很大代价,最后什么都没保住,那是不是得不偿失?”
雅雅点头,很认同爸爸的话,“爸爸,可是,这件事我还是不想说。”
沈国栋铩羽而归,和雅雅一起眨着眼睛看着周晚晚,希望她能心软罚得轻一点。
周晚晚对这个只要涉及到女儿就完全靠不住的爸爸无奈,只能顶着雅雅的星星眼勉强撑住家长的威严,“那就罚你两周不吃肉好了。”
想想又舍不得,“不过看你这么有立场,能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减一周,罚一周吧。”
沈雅小朋友自从会吃饭以来就无肉不欢,无论红肉白肉,从来不挑食,每顿饭都捧着她的小碗要肉肉,这个惩罚肯定能让她很长一段时间印象深刻。
而且别的惩罚肯定会影响家庭气氛,时间长了压抑的情绪会影响孩子的心理成长。
惩罚是惩罚,并不代表要一直冷着脸严厉地对待她。
雅雅一下呆住,没想到妈妈会出这样的狠招儿,“妈妈……”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反正你不说我们也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爸爸那么厉害,他一定有办法调查清楚。”周晚晚诱惑小吃货。
雅雅被提醒,一下立场又坚定起来,抿着小嘴巴坚定地摇头,然后问妈妈,“从明天开始行吗?”看样子是要趁今天大吃一顿存点老底儿。
周晚晚摇头,“即刻执行!”
雅雅把小脑袋埋到爸爸怀里,已经有点儿不那么爱妈妈了……
沈国栋抱着女儿有难同当,“爸爸陪你吃一周素!”
周晚晚笑眯眯地过去摸摸小卷毛儿,“妈妈也陪你吃素。”
雅雅很不给面子地揭妈妈的老底儿,“妈妈本来就不爱吃肉!每次吃肉都要爸爸喂!”
沈国栋笑着亲亲小倔驴一样的女儿,再去亲亲懊恼的媳妇,“好了,未来一周我们家要吃素喽!”
……
☆、第四九六章 肉肉(给小金金CH的加更)
“要淡出个鸟来了。”刚吃了一天素,雅雅放下碗筷很惆怅。
周晚晚的眼睛都要瞪圆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点,“雅雅,这话你从哪学的?”忍不住瞪向饭桌上大大小小四个男人,肯定是他们把孩子给教坏了!
“不是我!我每天给她讲三只小猪都要讲吐了,根本没机会教别的!”沈国栋赶紧澄清自己,就差举手发誓了。
“妈妈,淡出个鸟是什么意思?”林子舒问得非常学术。
周晨和墩子都笑,一个放下碗筷附和雅雅,“没有肉确实不好吃啊!”一个赶紧点头,“沈国栋你这做饭技术得加紧练练了。”
周晚晚头痛,雅雅还嫌不够乱,“妈妈,我跟武二郎学的!打虎英雄武二郎!”
“谁给你讲的打虎英雄武二郎?”周晚晚认真考虑作为一个两岁半的小朋友,这孩子接触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多?
“十一哥!”雅雅小卷毛儿一甩,“还有鲁智深和李逵!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大家明白了,重点是后面的大口吃肉。
沈国栋冲周晚晚笑,看,不是我教的吧!
周晚晚叹气,你闺女都要成绿林好汉了,你怎么就一点儿不着急?
吃完饭,大家一边喝茶一边说说笑笑地逗雅雅,林子舒很郑重地坐直身体,“妈妈,我爷爷后天要办一个招待会,我可以带雅雅过去吗?我爷爷非常喜欢她,想再见见她。我保证看好妹妹,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然后又补充,“请柬明天会送过来。”
给他们夫妇的正式请柬,当然不会有雅雅,即使林子舒从中斡旋请了雅雅,周晚晚不带她去也很正常,所以他必须提早确认,保证雅雅一定能去成。
去了招待会。妈妈就不会在那样的场合限制妹妹吃肉了。
兆恒集团在大陆的投资规模已经非常大,派来大陆的员工也不少,林兆恒来一次不容易,当然得好好慰问一下。
周晚晚笑眯眯地摇头。“子舒,你是哥哥,妹妹犯了错误不能只想着包庇她,要帮助她改正才是真正爱护她。”
为了让雅雅吃一顿肉绕了这么大个弯子,这孩子也真是够煞费苦心了。
雅雅一直紧张地听哥哥和妈妈说话。现在知道哥哥的计划失败了,一下就蔫吧了。
林子舒把她抱在怀里拍拍,也觉得很对不起她。
几个大人相视而笑,这才第一天,以后还有得折腾呢。
果然,第二天下午,幼儿园的老师就找到家里来了,他们班有七八个孩子在兜里偷偷揣了肉食来幼儿园,还有几个强迫家长送来鸡腿和排骨,家长们还以为是老师的要求。孩子太小说不明白,来学校一问,原来都是给雅雅带的!
雅雅没吃到肉肉很失落,跟妈妈装可怜,“小朋友给的也不行吗?”舅舅和哥哥给的不能吃,别人给的也不能吃?
周晚晚只好给她一点希望,“谁给的都不能吃,除非你自己赚来的。”然后又补充,“在舅舅和哥哥那里赚的不算。”
雅雅又蔫吧了,晚上林子舒过来吃饭。她马上跑过去抱怨,“妈妈太狡猾了!”
林子舒偷偷哄她,“哥哥一定想办法让你吃上肉肉,你告诉哥哥为什么不肯说打架的事好不好?哥哥谁都不告诉。”
如果真的是林子娢欺负雅雅。他可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的。
他想办法调查了一下,可是当时只有雅雅和林子娢在场,这两天苏悦把林子娢看管得非常严,短时间内还真找不到机会弄清楚事情的经过。
雅雅摇头,“哥哥,我不吃肉肉了。”
林子舒有点小失落。“跟哥哥也不能说吗?”
雅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比认真,“哥哥,我不想说。”
林子舒抿抿嘴唇没说话,抱起雅雅哄她多吃几口蔬菜。这几天他要陪爷爷处理事务,每天只有晚饭的时候能过来,非常珍惜能跟雅雅和妈妈相处的时间。
雅雅熬过了吃素的第二天,第三天早上还没到起床时间,就欢快地跑出房间,怀里抱着两条三四两重的小鱼,“爸爸!这个我可以吃吗?”
沈国栋看着女儿怀里的鱼眯了眯眼睛,“这是哪来的?”谁往他女儿被窝里放了两条鱼?!他竟然还不知道!
“小汪抓的!我可以吃吗?”雅雅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回头摸摸跟在她身后的小汪,觉得患难见真情,还是好朋友靠得住!
周晚晚迷迷糊糊地被女儿吵起来,看看两人一狗期待地看着她,起床气一下就消了,冲他们挥挥手,“吃吧!”
雅雅欢呼一声,跟爸爸击掌庆祝,抱住小汪毛茸茸的大脑袋亲了一口,“小汪!分你一条!”小汪这两天也陪她吃素呢。
两条小鱼煎好也不够雅雅一个人吃的,小汪非常有风度地都留给了雅雅吃,自己威风凛凛地蹲坐在她旁边,没吃到东西也很骄傲的样子。
没有雅雅的时候小汪把自己当成家里的小孩,对谁都是能撒娇就撒娇,有了雅雅,它好像一下就长大了,不用人叮嘱就时刻跟着她,雅雅一出生它就坚持睡在她床边,会爬的时候就知道把她叼回爬爬毯上,非常照顾她。
当然,两个小家伙也一起闯了很多祸,雅雅八个月的时候在小汪的帮助下翻出婴儿床出去探险,吓得全家人魂飞魄散,都以为雅雅被偷走了。
全家人仰马翻,两个小家伙却藏在床底下躲猫猫,现在想想还是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两条小鱼是小汪从柳浪河抓回来的,发现自己能帮雅雅找肉肉吃了,小汪非常激动,把她送去幼儿园就又去抓鱼了。
只是中午带回来的鱼让全家人不知道说什么好,雅雅却非常高兴,“小汪!你好厉害!抓了好大一条!”
沈国栋抱着女儿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才不会打击她,柳浪河里不可能有十斤重的大鱼,关键是,那还是一条海鱼……
周晚晚点着小汪的脑门儿教训它,“你竟然学会偷东西了?!赶紧给我送回去!回来我再收拾你!”
小汪垂着头拖着尾巴叼着鱼要出门,沈国栋赶紧跟上,想想又回来把女儿抱上,说不明白就让她自己去看吧!
周晚晚无奈,“开车去。”附近菜市场哪有那么新鲜的海鱼?说不定小汪是从哪弄来的呢!
果然,沈国栋开车跟着小汪走了半个城,才在全市最大的海产品批发市场停下。
雅雅回来两眼放光,不像去给人家道歉赔偿,反而像去逛了一趟海洋馆,比比划划给大家讲她的见闻,“章鱼的脚有那么长!上面还有小啾啾!小刺猬一样的小球球叫海胆,伯伯请我吃!”
说完赶紧捂住嘴巴看妈妈,她现在还不能吃肉呢。
周晚晚装作没听见,起身去画室,沈国栋赶紧跟上去解释,“囡囡,只给她吃了一个,我没拦住……”
林子舒抱着雅雅亲亲她的小脸蛋儿,“明天哥哥就让你吃上肉肉!”
第二天雅雅跟林子舒去公园里玩儿,回来抱着一大把肉串跟妈妈显摆,“妈妈,肉肉!我自己赚来的!”
林子舒脸上的表情真诚得不能再真诚,“雅雅帮一个奶奶卖肉串赚的。”
周晚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雅雅自己赚的就吃掉吧。”
雅雅两只沾满油的小手扑到哥哥身上,搂着他亲了好几口,“哥哥好厉害!”
沈国栋看得嘴角直抽抽,这点儿小猫腻谁看不出来?!臭小子就仗着没人跟他计较而已,有什么好厉害的?!
晚上沈国栋赶紧跟媳妇报告,“那个卖肉串的本来在公园卖爆米花,昨天不知道撞上了什么好运气,有人主动找到她要给她弄个肉串摊子,唯一的条件就是让雅雅帮忙,报酬是她可以随便吃!”
周晚晚笑,“子舒这么煞费苦心,也算是帮我们的忙了,我还担心雅雅坚持不住会打击她的自信心,现在也好,还能让她有机会体验不同的生活。”
沈国栋纠结,在打击林子舒和让女儿吃到肉肉之间交战。
两天以后,当他终于弄清楚了雅雅为什么要揍林子娢以后,简直想把被雅雅当成英雄一样崇拜的小屁孩儿拎起来揍一顿!
雅雅打架、受罚都是因他而起,他竟然还有脸来装英雄!
☆、第四九七章 不说
要弄清雅雅和林子娢打架的真相并不难,虽然当时只有两个孩子,但周围那么多服务人员,这些天接待林家人的工作人员又都是沈国栋安排的,稍加注意就能找到蛛丝马迹。
而且,林家还有一个林玛丽,她七八年才去新加坡,在此之前都生活在本省农村,不可能跟家乡完全断绝关系,衣锦还乡怎能不联系故人?
所以沈国栋很快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其实非常简单,只是小孩子嫉妒之下的口不择言而已。
林子娢甚至对雅雅并没有太大的敌意,她只是吓唬雅雅,林子舒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哑巴,发起脾气来会打人,让雅雅不要跟他玩儿。
还煞有介事地告诉雅雅,她妈妈以后会把林子舒关到笼子里,让他再也不能出来抢他们家的东西。
雅雅听完一个字都没说,直接上手,拿起桌子上的托盘一下就先把林子娢给拍蒙了,然后啪啪扇了她好几个耳光。
后面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沈国栋摸摸下巴很骄傲地笑,在上次雅雅把芸芸给揍了以后,他们父女很学术地讨论了一下打人技巧。
他给雅雅提过意见,打架一定要尽量避免自己被伤害,出手力求稳准狠,争取第一下就把对手打到没有还手之力,接着快速下手,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打完就撤,然后观察形势再伺机出手。
看来雅雅在这方面也非常有天赋,很得爸爸的真传。
周晚晚一看沈国栋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开始不着调了,只能自己去找女儿谈心。
她能理解雅雅为什么揍林子娢,却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宁可埃罚也不肯说出事情的真相。
他们家对孩子的教育一向以放养为主,这种大人听了都会生气的话,雅雅为此出手打人最多也就是温言软语地教育她一下,绝不会因此而怪她。
可雅雅就是闭紧了嘴巴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到底是为什么?
雅雅听了妈妈的疑问,很认真地告诉妈妈。“妈妈,你不要说。”
周晚晚想了一下才明白,她是不想自己重复林子娢说林子舒的话。
“我们都不说,我埃罚之后就谁都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哥哥就听不到了。”雅雅小小的面孔上有着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怜悯和悲伤,“哥哥听到了会难过。”
原来,她宁可埃罚也一个字不肯说,只是怕哥哥听到那些话会难过。
周晚晚的眼睛忽然湿润起来,把雅雅抱在怀里轻轻亲吻她的头发。慢慢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这个小人儿,从小在家里所有人的千娇万宠中长大,得到的关爱和物质严重过盛,脾气倔强火爆,甚至伤人见血都一点不知道害怕,让她一直担心,怕她不知道珍惜,怕她失去感恩之心,怕她被宠坏。
今天她才了解到女儿的另一面,为了保护她在乎的人。这个小家伙竟然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妈妈,你和爸爸不要告诉哥哥。”雅雅还是不放心。
周晚晚摸摸雅雅的小卷毛儿,“一开始你跟爸爸妈妈说了,我们也会帮你保密,你要相信爸爸妈妈,我们也想好好保护哥哥,不让他难过。”
周晚晚以为雅雅是不相信爸爸妈妈,可是她又一次错了,“妈妈,我不想重复那些话。对你和爸爸也不想说。说了我会很生气。”一说起这件事,雅雅的大眼睛里还是一片愤怒。
她宁可埃罚一周不吃肉,也不肯从自己嘴里说出那些话,即使只是复述。还是会很生气,为哥哥难过。
周晚晚抱着这个小家伙,不知道应该骄傲还是担心,只能跟她保证,“爸爸妈妈一定不会跟哥哥说这些话,可是。你应该知道,我们不说哥哥也有可能知道。就像你不说,爸爸也想办法知道了一样。”
这么敏感又倔强的孩子,作为母亲,周晚晚要保护她的一片赤子之心,更要让她慢慢懂得这个世界的规则,没有谁能让所有的事都心想事成,即使你努力了,即使你付出代价了,也有可能会失望……
雅雅把小脑袋埋到妈妈怀里,知道很多事她控制不了,可还是很失落,“妈妈,我不想哥哥难过。”
……
在房间里谈心的母女不知道,门外站着的小小少年眼里已经含满泪水,眼睛刺痛酸涩,心却被泪水滋润得一片柔软。
自从母亲去世,他再未流过一滴眼泪,医生甚至怀疑他可能失去了这项生理功能。
原来,不是他不能流泪,而是没有一个人能给他这样无私纯净的爱……
沈国栋把林子舒拉走,心里非常别扭,这小子到底哪里得了那母女俩的眼缘了?让她们这么护着他?!
“你给我崩住了!敢让雅雅难过我把你扔太平洋去!”沈国栋几乎是咬牙切齿。
雅雅一向是个开朗的孩子,用周晚晚的话说就是心大,再难过的事解决了就不会再去想它,而且还非常会趁机给自己谋福利,“妈妈,那我晚上可以吃肉了吗?”
周晚晚正对她又心疼又感动,哪还有心思罚她,“可以吃了,待会儿我们跟爸爸去上次那个卖好多大鱼的地方,雅雅今天随便挑!”
雅雅还没来得及高兴,小汪就兴冲冲地跑回来了,嘴里叼着一只鸟,是它给雅雅找的肉肉。
自从偷鱼被教训,小汪现在非常热衷于打猎,这几天已经带回家里过两条更小的鱼——柳浪河里实在是没什么鱼可以抓、一只大老鼠、两只大绿青蛙和一只胖松鼠了,今天又给雅雅开发出了新食谱!
沈国栋和周晚晚看着那只毛色鲜艳血迹斑斑已经断气的八哥,心里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其实他们是不想面对现实,那鸟爪子上可是带着信息环的,这绝对是有主儿的呀!
小汪肯定又闯祸了……
果然,还没等雅雅围绕着“鸡可以吃,这只鸟为什么不能吃”的十万个为什么问完,就有人打上门来了。
老大爷拎着空荡荡的鸟笼子把他们家的大门敲得哐哐响,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我训了三年啊!跟它说话比跟我老伴儿还多!马上就要开口了!都养熟了!就放出去一会儿!眼睁睁看着给我咬死了!扑上来一口就蹬腿儿了!”
老大爷痛心疾首捶胸顿足,“你们家这养的是狗吗?!狼都没它狠!”
小汪张着大嘴摇着尾巴跟在林子舒身后,冲趴在他肩头的雅雅笑,今天它又找到肉肉啦!
它一点儿不觉得自己闯祸了,这鸟儿可是它打猎来的,在它心里,公园跟它熟悉的小寒山一样,不用链子拴着没装笼子里的,都是猎物,可以随便抓。
周晚晚不敢让沈国栋靠近老大爷,就他那张嘴,几句话就能把大爷给气出毛病来,自己又是道歉又是承诺赔偿,就是不接要打一顿小汪好好教训它的话。
老大爷发泄一通,不肯接赔偿的钱,撅着胡子带着他的宝贝八哥尸体走了。
沈国栋对着老头儿大声叮嘱,“大爷!明儿个我就给您找只比它漂亮比它聪明的!教了三年还不会说话,那得多笨呐!”
周晚晚想阻止都没来得及,老大爷气得脸都黑了,回头怒瞪沈国栋,“三年不说话我也稀罕!你们家那狗土匪似的!我拿只不闯祸的跟你换!你换?!”
沈国栋忽然觉得这老头儿挺有意思,跑过去拉着人家不让走,“咱爷俩逛逛鸟市去,保证给您淘换回来一只满意的!您说您抓着只死鸟儿有什么意思!咱找只会说话的买回来!”
老大爷气得几乎要爆血管,可力不如人,被又拉又拽带上车,雅雅拉着林子舒也要去看,几个人都走了,小汪拿大脑袋蹭周晚晚,趁家里没别人争宠,要抱抱要摸摸。
周晚晚目送车子离开,转身戳戳它的额头,不理这个为了达到目的装傻充愣的家伙,“不许给我装糊涂!你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小汪紧紧跟着她,在她身边跳来跳去地撒娇,偶尔拿爪子拍她两下玩儿。
周晚晚不理它,“撒娇也没用!必须罚你!”
小汪笑眯眯地蹦蹦跳跳,它只是一只贪玩儿的小狗,它什么都听不懂。
☆、第四九八章 利益
周晨进门的时候,小汪没有像平时一样跑过去欢迎他,而是老老实实趴在门口的地板上,两只前爪上各放了一大块牛肉干,它心神不宁地盯着,只能看,不能吃。
“呦!你这是又闯什么祸了?”周晨幸灾乐祸,揉了揉它的大脑袋,帮它把牛肉干摆摆正,很感兴趣地欣赏了一下小汪一脸煎熬的样子才满意地进门。
雅雅跑过来,拉着小舅舅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舅舅……”小眼神儿又是信任又是期待,这个娇撒得非常有技术含量。
周晨把她抱起来,捏捏她的小鼻子,“别装了,你俩每天都能淘出新花样儿!今天又干嘛了?”
雅雅被拆穿也不气馁,从小舅舅身上下来,蹲在门口陪小汪,“我在这儿等墩子舅舅!”墩子舅舅比小舅舅好忽悠多了!
周晨拍拍她的头,“祝你成功!加油!”然后慢悠悠地踱进屋里。
周晚晚看见周晨进来,眼神儿比雅雅还可怜,比她闺女货真价实多了,“二哥,我要被这两个家伙折磨崩溃了!”
周晨笑,“沈国栋呢?”
周晚晚摇头,“加上他更乱!”
其实这事儿还是沈国栋惹出来的,刘大爷——八哥被小汪打劫那位倔老头——最近几天每天来家里告状一次,内容只有一个,小汪每天都去吓唬他新买的宝贝八哥,都给吓炸毛儿了。
周晚晚一开始教育小汪,不许淘气,刘大爷和他的八哥不是它的玩具,不能每天去逗人家。
小汪是没有恶意的,它只是觉得那一人一鸟很好玩儿。
沈国栋在这件事上难得地跟小汪统一战线。他也觉得刘大爷翘着胡子瞪眼睛的样子很好玩儿。
他的态度直接影响了小汪,每天没事儿就去吓唬人家,今天刘大爷来告状,说他的八哥已经蔫吧了,怎么赶都不出笼子,就怕小汪扑它。
周晚晚这才发现必须严肃对待这件事,可是她才刚开始罚小汪。雅雅就缠着她不放。又是求情又是撒娇,现在已经开始搬救兵了。
可惜,墩子也让雅雅失望了。“你妈妈是我妹妹,谁惹你不高兴了,你十一哥和十二哥会帮着你还是他?”
雅雅很识时务地不对别人抱有幻想,开始自力更生。“妈妈,我能用小红花给小汪换一块牛肉干吗?”
她表现好了会得一朵小红花。五朵小红花能换一颗巧克力。
“可是你昨天把小红花都拿来换子舒哥哥在家里住一天了,现在还欠我两朵呢。”周晚晚笑眯眯地看雅雅着急。
林子舒回来的时候,雅雅正蹲在门口跟小汪一起发愁,他问明白了原因。抱着雅雅进来,“妈妈,表现好就能有小红花吗?我一朵都没有。是不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
明知道这孩子又在装可怜,周晚晚还是忍不住心疼他。
雅雅看着哥哥的一堆小红花两眼放光。“哥哥,你给小汪换两块牛肉干好不好?”
林子舒考虑得更长远一些,“可以用这些给雅雅换一个愿望吗?”
雅雅赶紧点头,“我希望小汪不埃罚。”
周晚晚冲一唱一和的两个孩子眨眼睛,“小红花只能换巧克力,别的都不行。”
两人一下愣住。
周晚晚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欺负小孩子什么的,真的很有意思啊!
雅雅一向韧性十足,为了救她的好朋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跟沈爷爷搬救兵去了。
沈爷爷听了哈哈大笑,趁机谈条件,“你和小汪来陪太爷爷住一段时间吧,在家里总挨欺负!”
雅雅煞有介事地叹气,“小汪埃罚呢,出不了门。”
沈爷爷给周晚晚打电话的时候还在骄傲地笑,“这孩子得有多聪明,她就能把求人变成人求她!”
周晚晚放下电话冲雅雅笑得温柔极了,“沈雅小朋友,来,妈妈今天教你两个词,一个叫阳奉阴违,一个叫县官不如现管!”
沈雅小朋友凌乱了……
林兆恒在大陆待了几天就要把林子舒带回去,一家人都非常担心,雅雅察觉到林子舒要走,说得最多的就是“哥哥不走”!
非常严肃执着,一看就是小牛脾气来了。
周晚晚甚至准备提前放暑假,把雅雅带回向阳屯,好转移她在林子舒身上的注意力。
可谁都不知道林子舒跟雅雅说了什么,到他走的时候,雅雅虽然舍不得,却很乖巧地送哥哥上车,竟然一点儿都没闹。
“哥哥跟你许诺了什么?”周晚晚拍拍雅雅的小ρi股。
雅雅闭紧嘴巴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说,然后又忍不住笑,“这是我和哥哥的秘密!”一副很神秘又很期待的样子。
周晚晚和沈国栋相视一笑,这个小家伙这样无忧无虑不管不顾地认了个哥哥,林家因此睡不着觉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呢。
至少林子舒的继母和姑姑是心神不宁了。
沈国栋转了几个弯儿把林子娢对雅雅说的话透漏给了林兆恒,不知道林兆恒做了什么决定,在那以后,他在大陆出席的所有公开场合,都只带林子舒一个人,林浩然再没出现在他身边。
苏悦马上就坐不住了,林玛丽又一次给她做了马前卒,苦口婆心地告诫林子舒,“自己家弟弟妹妹才是你的亲人,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巴结你,看我们林家有钱才凑过来,你可别让人几句好话就给哄住了。”
不得不说雅雅和林子舒在行事为人上真的有很多共同之处,两个孩子能相处得这么好并非偶然,在本质上他们真的是一类人,凡事都喜欢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解决,一点都不肯废话。
林子舒让林家豪的生物实验室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了重大财务漏洞,直接影响了实验室的运转,甚至要危及到林家豪在学术界的声誉,而直接原因就是作为财务总监的苏悦签错了一份合同。
在英国,米德尔顿家的势力绝对能够碾压林家,林子舒想对他们做点手脚真的非常容易。
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苏悦都得马上赶回英国去处理,再没有精力留在大陆直接或者间接对林子舒指手画脚。
擒贼先擒王,苏悦走了,林玛丽也消停了。
“林兆恒又开始调查林子舒当年被绑架和催眠的事了。这次力度很大,”在林子舒开口说话之前,林兆恒已经基本放弃调查当年的事了,“米德尔顿家也开始大力调查这件事,这次终于找对了方向。”
周晚晚的能源公司现在已经开始跟欧洲几个大国的跨国公司做生意,沈国栋要调查这些内幕并不难。
这对林子舒来说是一件好事。可这样一波三折的过程还是让人唏嘘不已。
而且这件事本就扑溯迷离,经过这么多年再去调查,真相很可能永远被掩埋了。
知道内幕的人都明白,如果林子舒一直是一个对家族没有一点用处的孩子,即使受到很多很多不公平待遇,为了家族的声誉和延续,林兆恒也不会为他讨回公道。
林兆恒是他的爷爷,更是林家的掌舵人,他甚至会把这件事压下来,连透漏给米德尔顿家都不肯。
在林子舒开口之前,他被绑架催眠的很多内幕林兆恒都隐瞒着米德尔顿家的所有人。
所以,在回新加坡之前,林子舒才会说,“妈妈,我会快点长大,再也不离开你和妹妹。”
所以,周晚晚才会默许他叫自己妈妈,默许他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无论在别人眼里他拥有多少让人羡慕的东西,其实,他只是一个缺爱的孩子。
☆、第四九九章 教育
林子舒离开,雅雅不哭不闹,却一直没忘这件事,偶尔玩儿着玩儿着会忽然抬头,“妈妈,哥哥走了。”
大眼睛亮晶晶地带着一丝茫然,再懂事也是两岁的孩子,她还没长大到可以理解离别的无奈和大人的权衡与妥协。
每天打电话的时间也多了一倍,除了沈爷爷,雅雅又多了一个风雨不误必须每天通话的人。
沈爷爷打电话的时间很固定,每到下午五点钟,雅雅无论做什么都会放下,跑到电话旁边等着,偶尔有别人的电话打进来,她会很着急,告诉人家,“我们家的电话现在很忙。”
林子舒却没有沈爷爷这样的余裕,并不能完全自主地安排自己的时间,一开始打电话的时间也不固定。
雅雅为了等他的电话会端着自己的小碗坐在电话旁边吃饭,铃声一响高兴得把自己呛得直咳嗽。
沈国栋看不下去,要教训这个不守时的小子,周晨却拦住他,墩子闷头吃饭,说话的语气很平静,“教训什么?再有一次就别让他找得到雅雅了,我们家的孩子,是能让别人随便轻慢的吗?”
不知道林子舒是不是感受到了危机,再没迟到过一次。
周末周晚晚和沈国栋带着雅雅去逛商店,现在布票粮票还没完全退出人们的生活,商品经济的影响却越来越大,商店里已经不再是没有票什么都买不来的年代了。
虽然外贸商店还是只对有侨汇券的人敞开大门,普通市场上的商品种类却也不再那么紧缺贫乏,甚至在很多半公开的黑市,普通人多花点钱也能买到原来只在外贸商店里才能看到的东西了。
省城里的几家大商场也有了一点市场经济的影子,至少出口转内销的大牌子下面,沙发、电视、洗衣机都能往家搬。
周晚晚一直有意识地让雅雅多接触外面的世界,虽然她这种做法家里人都觉得可有可无,理由只有一个,她小时候被那样保护着养大,家门都很少出。长大了一样什么都懂。
周晚晚没办法解释,就是她一眼都不看外面的世界,也不会跟社会脱轨,可雅雅不一样。她是真正的小孩,她需要了解这个世界,需要慢慢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灵去认识去感受。
雅雅以后要生活的环境肯定不会局限于省城,甚至不只在国内,可是这并不代表就能让她忽视身边的事物。
无论她以后站得多高。走得多远,永远都需要一颗平常心。
而现在她认识的人世百态,是她以后人生中最扎实的基石。
所以逛街就成了雅雅最初的社会实践课和理财课。
“妈妈,我要给十一哥和十二哥买礼物,也要给哥哥买。”雅雅申请花自己的压岁钱。
她的压岁钱由妈妈收着,自己记账自己分配,只要不是太出格,只要跟妈妈说明白,就能自己做主花用。
小家伙很认真地在计算自己还有多少钱可以用,这是她人生最初的数学课。显然她学得很好,“留一百块请太爷爷吃饭,还剩三百一十块,今天都花掉!”
太爷爷帮她给小汪求情,虽然没起作用还让她被妈妈修理了一顿,可还是要感谢一下的,要不然下次再有事求太爷爷就不好意思张口了。
雅雅小朋友天生对人情世故很敏感,小舅舅指点她几句她就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所以周晚晚更是完全放权,让她自己管理压岁钱。
小孩子时期多做多想。错了才好,能让她把教训和经验记一辈子。
对雅雅喜欢花钱买礼物这件事响铃曾经提出过异议,“小孩子的礼物,心意到了就好。自己做不是更合适?”
这是几乎所有家长都认同的教育理念,响铃怕雅雅的生活环境太过优越,养成奢侈的坏习惯。
雅雅却摇着小脑袋并不认同,“买的礼物更好,十一哥想要一个大水枪,十二哥喜欢图画书。我又做不出来!”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并不是礼轻情意重,而是要用与情谊相等的东西来对待亲人。
自己重视的人,当然要给他最好他最喜欢的东西,即使倾囊相赠也在所不惜。
而且她也并不是一味大方,过生日的时候小朋友送她自己做的生日卡片,对方过生日,她用妈妈的画具画了一幅更精致的,写上生日快乐送过去。
所以周晚晚更加放手让她自己去处理,即使是拿全部的压岁钱去买礼物,也要尊重她的决定。
这是孩子最初的世界观和理财观,对错不是用嘴说出来的,以后没钱了,让她好好体会一下没有规划的难处,是个更好的教育机会。
当然,看着她为难然后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欺负小孩子什么的,真的是能上瘾的。
“辛苦养小孩总得有回报嘛!”周晨也喜欢看雅雅为难的小样子,当初他们几个半大孩子养大妹妹,一直小心翼翼唯恐出错,哪会像现在这样有闲心,没事儿敢拿小孩逗着玩儿。
幸好雅雅身体和精神都非常好,抗打击能力异常强悍,可以随便折腾,弥补了他们的遗憾。
雅雅一点没发觉一家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抱着妈妈的脖子小声说悄悄话,“妈妈,我不和爸爸结婚了,我要和哥哥结婚。”
自从知道结婚这个词,雅雅就坚持要跟妈妈结婚,“因为妈妈漂亮!”
娶媳妇要娶个最漂亮的,这是十一哥的话,在她的眼里,没人比妈妈漂亮,所以她要和妈妈结婚。
后来她发现结婚的都是一男一女,只能改变主意,和爸爸结婚,“不能娶漂亮的媳妇,那就娶个厉害的吧!”不能和妈妈结婚,她还是很遗憾的。
沈国栋为此到处显摆,非常得意,周晨打击他,“现在多得意,将来就多失意!”
“那也是二十年以后的事!”沈国栋接着得瑟,周小二这是吃醋了!所有打击他的人不是嫉妒就是吃醋!
没想到,雅雅半年以后就改注意了,“妈妈,你先不要对爸爸说。”雅雅还是很爱爸爸的,为他考虑很多,“等他再长大一点我们再告诉他。”
这是大人经常对她说的话,她这是觉得爸爸长到多大才能承受住这个打击?
周晚晚看看乐颠颠地端着雅雅要的零食走过来的沈国栋,对他报以深刻的同情,然后接着跟女儿咬耳朵,“你为什么忽然该主意了?”
以她对自己女儿的了解,这事儿肯定有内幕。果然,“哥哥说等他再长大一点,就带我去很多好玩儿的地方,我想吃多少巧克力就吃多少!”
“那现在呢?他给你吃什么好东西了?”小吃货虽然好忽悠,却是个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给她开空头支票是一点不管用的。
“哥哥带我出去散步的时候给我吃巧克力蛋糕。”雅雅笑得眼睛都是弯的,“有时候是布丁。绿色眼睛的伯伯说要带我去哥哥家,他们家有比我还高的糖果屋!”
周晚晚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现在是母女悄悄话时间,她们在谈心,在分享秘密,不能追究,不能惩罚,不能拿出家长的身份说教。
可是林子舒这个臭小子!竟然敢来这套!这事儿以后肯定得好好跟他算算总账!
☆、第五零零章 故人
大半天的商场逛下来,雅雅的压岁钱花了个干干净净,不过收获颇丰,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东西,甚至公园里卖肉串的奶奶都有。
“侯奶奶咳嗽,烟熏的。”雅雅指着她买的口罩给爸爸解释,“侯奶奶身体不好。”
她从未生过病,这辈子也没机会生病,所以对身体不好的人特别同情。
沈国栋最喜欢她这一点,心软又记得别人的好,同情人的时候大眼睛水汪汪地亮得能把人心都照亮堂了,特别像妈妈。
他自己从没有过的感情,在妻女身上看到,反而会特别珍惜。
“那我们帮帮侯奶奶,不要让她那么辛苦地烤肉串了吧?”沈国栋为了宝贝女儿是什么原则都能不要的。
“不卖肉串侯奶奶没钱。”雅雅的世界观里,人必须自力更生,没有谁要依靠谁来生活的道理。
沈国栋被女儿难住了,找周晚晚求助。很多时候,小孩子心里最朴素简单的道理反而让大人无法反驳。
“我们明天去看侯奶奶好不好?”他们还没见过人呢,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雅雅去“打工”的事都是林子舒一手安排,怕露馅儿,他一直明里暗里地阻止家里的大人过去。
好在雅雅也只去了两天,又有林子舒和他身边的大人看着,周晚晚和沈国栋也没过多干涉。
“爸爸教侯奶奶烤肉!”雅雅高兴了,“爸爸烤的肉最好吃!”
沈国栋被女儿夸奖,非常高兴,也不顾是在商场里,把她抛上抛下地闹腾。
父女俩正玩儿得高兴,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妻犹豫着过来跟周晚晚搭话,“请问,你是不是姓周?”
周晚晚还没回答,沈国栋已经抱着雅雅站到了她旁边,“你们有什么事?”
这对夫妻衣着得体。气质不俗,丈夫干练妻子柔和,一看就是长期生活在条件非常不错的家庭里。
妻子看看周晚晚,又看看雅雅。眼圈一下就红了,“老白,没认错!就是小囡囡!这孩子跟小囡囡小时候一模一样!”
丈夫很沉稳温柔地拍拍妻子的手,冲沈国栋伸出手,“你们可能不记得我们了。二十年前,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我是白杨,这是我妻子蒋碧莲。”
沈国栋的脸色一沉,并没有去握白杨伸出来的手,而是侧身把周晚晚挡在了身后,“并不愉快的一面之缘,没必要记得。”
他怎么会不记得,白杨和蒋碧莲,二十年前。这对夫妻试图蒙骗周阳和周晨,用三百块钱把周晚晚从贪婪的周家人手里买走。
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自己当时的愤怒和恐惧。
周晚晚握住沈国栋的手,轻轻安抚他。
当年的事,要说白杨和蒋碧莲十恶不赦那真的不至于,真正作孽的是周家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夫妻还不至于到不可原谅的地步。
而且自从那次以后,他们每年都会捐给二道坎小学五十块钱,在人均工资只有三四十块的当时,这绝对是不少的钱。
后来环境越来越好。他们捐的钱也越来越多,坚持了二十多年,直到现在都没断。
“白叔叔,蒋阿姨。我记得你们。”周晚晚走出来握了握白杨的手,“老队长一直想找你们,可惜你们从没留下地址。我们村小学的孩子们都非常感谢你们,现在学校盖了新校舍,还建了阅览室,你们有时间一定要回去看看。”
将比莲上前一步。颤抖着握住周晚晚的胳膊,眼泪一下掉了下来,“小囡囡都长这么大了,出息得这么好!上大学了吧?”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情绪非常激动。
打量完周晚晚,又去打量雅雅,“这孩子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我一看见她就认出来了!”
白杨扶住妻子,抱歉地对周晚晚和沈国栋点点头,“实在不好意思,内人这些年一直没能忘了当年的事,忽然见到你们有些激动。”
“你不要哭,让我爸爸请你吃冰激凌。”雅雅心思敏感,一下就感觉到蒋碧莲夫妇对妈妈的善意和感情。
这家省城最大的商场刚刚来了一台蛋卷冰激凌机,在雅雅眼里,多伤心的事,吃一个蛋卷冰激凌都能高兴起来。
大人们从善如流,听从雅雅的建议去吃冰激凌。
一行人坐下来说话,大人百感交集,雅雅捧着冰激凌舔得不亦乐乎。
蒋碧莲征得周晚晚的同意,把雅雅抱在怀里,眼圈一下又红了。
自从二十年前他们领养周晚晚失败,也去看过别人介绍的孩子,可是有周晚晚对比着,怎么看怎么不如意,后来也就渐渐歇了领养的心思,这些年夫妻俩一直没有孩子。
看到跟周晚晚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雅雅,而且还对他们这么亲近,一辈子被丈夫保护得小姑娘一样单纯的人,感情控制不住地平静不下来。
白杨一直不动声色地照顾妻子,看沈国栋虽然不愿意,可是也没强行把雅雅抱回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对这个沈国栋,他是非常忌惮的。从二十年前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池中之物,根本惹不得。
自己当年破财免灾,大姨姐一家却没这么幸运,大姐夫先是被派到山沟沟里蹲点,大姨姐和孩子被赶回老家种地。
后来大姐夫莫名其妙地被抓了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错误撤销了公职,灰头土脸地回家当了农民。
他不动声色地把工作调到了外省,是为了躲一直对他们纠缠不休的大姨姐一家,也是为了避开沈国栋。
二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他们落叶归根,竟然能又一次遇上他们。
说起彼此这些年的经历,蒋碧莲又是一顿唏嘘。
雅雅拿出小手绢给她擦眼泪,“奶奶,你不要哭,让我爸爸再给你买一个冰激凌!”
有这么个小人儿在中间调和,几个大人很快放松下来,气氛不再生硬陌生,谈话也随意起来。
最后雅雅征得爸爸妈妈的同意。很高兴地答应了奶奶的邀请,下个周末去他们家做客。
告别以后,刚走出几步,蒋碧莲已经激动地拉着白杨商量给雅雅做什么好吃的了。
雅雅小大人一样跟爸爸说悄悄话。“奶奶可怜,她喜欢妈妈,妈妈不喜欢她。”
周晚晚跟她解释,“不喜欢,也不讨厌。妈妈跟她不熟,要相处以后才能知道会不会喜欢她。”
“那我下次可不可以邀请奶奶来家里看我的花圃?”她在家里有一块自己的花圃,自己播种拔草,没事儿还跟沈爷爷取经,伺候得非常上心。
“雅雅喜欢他们?”沈国栋跟周晚晚对视一眼,他们夫妻都是孤儿,雅雅在爷爷奶奶这一块是空白的,虽然有沈爷爷,可是沈爷爷对待雅雅的方式跟普通的爷爷奶奶完全不一样。
雅雅端着小脸儿跟爸爸耍花腔,“不喜欢。也不讨厌,要相处以后才知道。”
沈国栋和周晚晚笑,不喜欢你会那么积极?
又叹气,喜欢就相处试试吧,这对夫妻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人,过往那些事也没必要非要揪着不放了。
谁能想到会在这时候遇见故人,更想不到蒋碧莲投了雅雅的缘,这也算是缘分吧。
他们更没想到,今天竟然是一个故人扎堆的日子。
回到家雅雅非要现在就去给侯奶奶送口罩,夫妻俩没办法。只能陪着她过去。
侯奶奶头发斑白,满脸风霜,腰膝不自然地弯曲,手肘也伸不直。指关节异常粗大,行动缓慢,一看就是长期受风湿病和关节炎折磨的人。
看到沈国栋夫妇,她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就低下头烤肉串,话非常少。竟然一句话都没主动跟他们说,就是对待雅雅,态度虽然非常温和,却也没刻意哄她。
回来的路上,雅雅很失落,“侯奶奶今天不喜欢我。”
也就是说平时不是这样的。沈国栋一边哄雅雅高兴,一边仔细回忆,这个侯奶奶好像哪里不对劲儿啊!
不对劲儿的地方很快找到了。
沈国栋拿着公园管理处送过来的资料,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去找周晚晚。
这位“侯奶奶”叫侯玉英,现年三十六岁,曾经是省妇联旗下众多铁姑娘队的骨干,69年参加过干岔河治理工程大会战。
“是当年那个喜欢大哥的铁姑娘侯玉英?!”周晚晚不敢相信。
怪不得看到他们态度那么奇怪,可能是认出他们来了吧?毕竟当年沈国栋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外貌上并不会改变很多。
周阳今年也三十六岁,器宇轩昂意气风发,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候,可是跟他同年的侯玉英已经状如老妪。
所以她才会躲着他们,一句话不说。
“当年的那些铁姑娘,现在没几个身体好的,像他们这些干了十多年的,风湿病和关节炎是职业病。”很多人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沈国栋一点没觉得意外,周平前几年也落下一身病,要不是周晚晚出手,她还没到五十岁就得常年吃药。
而且幸好周平当年结婚早,趁年轻生了孩子,要不然现在也得落得个侯玉英一样孤家寡人疾病缠身的凄惨下场。
周晚晚沉默,那个年代的烙印并不是盖几座高楼换一批标语就能抹去的,整整一代人,甚至几代人,都在默默承受着它的余震。
她改变不了历史的洪流,只能尽量帮帮眼前的可怜人,“雅雅,明天去给侯奶奶送药茶好不好,你看着她喝下去,对身体好。”
“妈妈去吗?”
“妈妈和爸爸不去,让小汪陪你去好不好?”
“侯奶奶喜欢小汪!”
……
作者的话:不知道昨天这章为什么没发出去……
要不是手欠先看了评论就给漏下了……
真不是姣姣断更……
☆、第五零一章 小情人
雅雅很快跟蒋碧莲熟悉起来,连周末的家庭聚会都邀请他们夫妻过来。
当年领养不成,一直是蒋碧莲的心病,现在有一个跟周晚晚长得一模一样又对她亲近的雅雅,她当然会努力抓住机会哄她。
白杨为此专程找沈国栋夫妻深谈了一次,双方心里都放下了当年的事,又都有顾及的人,很快把心结打开,相处也更加融洽。
周末沈国栋像往常一样去把雅雅叫起床,抱着她乐呵呵地去吃饭,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
周晚晚想起雅雅那句“我不要跟爸爸结婚了”,对还蒙在鼓里的二十四孝好爸爸报以深切的同情。
沈国栋真的是个任劳任怨的好爸爸,从雅雅出生起,他就一直把女儿照顾得很好,换尿布、洗澡、哄睡觉,到后来的讲故事、做游戏,样样都做得非常专业。
在雅雅出生之前,他甚至还专程请妇产医院的护士长给自己上过课。
雅雅也特别黏爸爸,几个月的时候就能听出爸爸和妈妈哄她睡觉的区别。
如果是妈妈,会自己玩儿一会儿就老老实实去睡,如果是爸爸,不拍着哄够了是绝对不会闭眼睛的。
有时候周晚晚一觉醒来,这爷俩还在依依呀呀地互动,真是不知道他俩谁有特异功能……
沈国栋这个好爸爸要有对比才明显,周末聚会的时候,当肖劲抱着几个月的肖凯领着三岁的肖妮过来的的时候,家里的人都只剩下满脸无奈了。
响铃出差还没到一个星期,这爷仨简直要成难民了。
肖劲祖上真的是北方一个人数特别少的少数民族,虽然汉化了。基本已经没有民族特征,但还是享受少数民族可以生二胎的政策的。
不过,如果响铃看到孩子们被他带成这个样子,肯定不会再为能生二胎高兴了。
肖妮的裤子穿反了,头发毛得像个炸毛小狗,肖凯的尿布包得歪歪扭扭露出半个ρi股,额头上一个大包。脸蛋儿上一块黑黑的不明物体。
周晚晚赶紧把孩子抱过去洗澡换衣服。刚把收拾清爽的肖凯交给肖劲,肖妮的头发还没梳完,客厅里哐当一声响。然后就是孩子的大哭。
肖劲把儿子从地上捡起来,一边哄一边还笑得出来,“在家里也这么玩儿,这回是大意了。”
他把孩子放在腿上溜滑梯。忘了脚边还有桌子腿儿,肖凯溜下去直接撞在了桌子腿上……
雅雅看着肖凯额头上新添的大包。抱着爸爸的脖子不松手。
可能她也发现,还是自己爸爸最靠谱了。
晚上,雅雅跟太爷爷打电话的时候很认真地感慨,“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爸爸了。”
沈国栋装着很不在乎的样子。一晚上嘴巴都咧到耳根,追着雅雅没事儿找事儿,“爸爸给你讲故事吧?要不要飞一会儿?想不想吃夜宵?”
等过了两天。雅雅看到爸爸的工具间的时候,满脸崇拜地扑到爸爸怀里。“爸爸!你比守护宝藏的巨龙还厉害!你有好多好多宝贝!”
雅雅凡事喜欢自己动手,从小时候自己拿着喝水的奶瓶到长大点拆了洋娃娃的胳膊腿,有力气也有韧劲儿,破坏力和创造力一样强大。
所以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小舅舅的实验室,看着一排排的工具和各种试管烧杯眼馋得不行。
可惜那里面的东西太专业,小舅舅最多给她演示几个小实验,杠杆啊,纸杯子烧水之类的,其它的还是只能看不能碰。
而爸爸的工具间就不一样了,大大小小排列整齐的各种锤子斧子锯子扳手,只要在爸爸的监督下她都能用。
这对雅雅来说吸引力真是太大了!
“爸爸,我们给小汪做一个木房子吧?”雅雅围着爸爸打转。
爷俩都是行动派,很快开始动手。画图纸、量木板、锯木头、编号整理,两人忙的不亦乐乎。
雅雅把所有感兴趣的工具都拿出来用了一遍,在爸爸的指导下竟然连怎么锯木头省力气都学会了。
小家伙觉得一只脚踏在木板上锯木头的自己真是太帅了。
小汪的新房子很快有了雏形,雅雅又把妈妈请过来,商量着涂上什么颜色的墙壁和屋顶,又画了好看的花花草草和小汪的画像,弄了一身一脸的颜料,高兴得拉着小汪献宝。
“爸爸,我们周末的时候再给小汪搭一个楼房吧!”雅雅做完一个工程马上又有了新目标。
“好啊,那我们得先把图纸画出来,楼房还得有平面图和立体图,你得先学这两样。”沈国栋赶紧抓住机会教育雅雅学知识。
爷俩翻书去了,有了动力就是不一样,没用两天的时间,雅雅不止立体几何入门了,连标尺和比例尺都知道了。
等两人一起去买材料的时候,感情更是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为了给他们出难题,让雅雅学会规划,周晚晚在经费上做了限制,雅雅不得不精打细算。
为了货比三家,爷俩没事儿就跑建材市场,几家都考察了才下单。油钱足够搭几座二层狗屋的了。
可也乐在其中,周晚晚经常能听见雅雅跟爸爸商量“爸爸,去那家旁边有麻油鸡的买木头”、“钉子去可以看到河的那家,走我们的秘密小路,看能不能再找到野草莓”……
真是时刻不忘吃和玩儿。
等小汪的二层小楼盖好以后,雅雅已经把爸爸当成她的大英雄了。
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她详细跟哥哥说了一遍怎么盖狗屋,俨然一个成功建筑师的架势。
周晚晚抱着她一起泡澡的时候,小家伙忽然认真地告诉妈妈,“妈妈,我觉得我还是最喜欢爸爸,我不跟哥哥结婚了,我还和爸爸结婚。”
周晚晚惊讶,“你不喜欢哥哥的巧克力和糖果屋了吗?”
“我觉得糖果屋没有爸爸做的木头小屋好。而且,爸爸真的好厉害!什么都会!比哥哥厉害多了!哥哥连怎么用锤子拔钉子都不会,更别说刨木头了!”
雅雅把浴缸里的黄色小鸭子一个一个按到水里,带着一身泡沫一下一下地拍着水,“我决定还是跟爸爸结婚。”
周晚晚笑,追女孩还是得靠真本事,糖衣炮弹很快就不顶用喽。
沈国栋人生中的重大危机终于悄无声息地解除,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女儿,不要被一时的宠爱迷花眼,还是兴趣相投才能获得最充实的快乐!
不愧是全能好爸爸啊!
☆、第五零二章 开创
这一年的夏天,沈国栋忽然忙碌起来,连墩子和周晨都不能保证每天见到他们了。
为了安抚雅雅,沈国栋动了点手脚,让林兆恒很是忙了一段时间,林子舒不负沈国栋的苦心,很聪明地抓住机会,来大陆看妈妈和妹妹。
雅雅被转移了注意力,终于不再每天一遍一遍地追问,“爸爸为什么不回来吃饭?墩子舅舅什么时候回来?我今天还没见到小舅舅!”
“国家在组建经贸部,我们可能要搬家了。”沈国栋抱着周晚晚,看着他们的家园,又看看在院子里挖土的雅雅,有点舍不得他们的家。
这里有太多太多他们人生最初的美好了,他本以为会在这里看着雅雅长大,他和小丫头也会在这里终老。
可是人生终究要一路向前,沿途那么多好风景,他们还这么年轻,还是更渴望去多看一看。
“这次组建经贸部,是个大动作。”沈国栋的眼里燃烧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这些年他们做了那么多事,铺垫得已经差不多,现在终于到了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一个省已经完全不够他们施展,他们需要更大的舞台。
“经贸部?”周晚晚震惊,“那是……”十年以后的事。
至少,在曾经的那个世界,是十年以后的事。
沈国栋摸摸她的头,对她想说的话心里有数。
这些年,他知道她和周晨所作的一切,也一直在配合着他们。
对周晚晚身上这个完全解释不了的秘密,他还是忌惮,却不再逃避,也不再心存抗拒。
这些年美好的家庭生活,让他更加相信他们的感情,也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墩子和小二也会一起去北京,我们得共事很长一段时间了。”沈国栋轻轻说了三个字母,“WTO。”
那是十五年以后的事。周晚晚这次没有震惊。现在,很多事早已跟她以前的认知不同,而且以后会越来越不同。
这是她早就应该预见得到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到得这么快。
“我们已经发展到那个程度了吗?”很多事欲速则不达。没有经济发展做基础,一味快进并不是好事。
沈国栋挑挑眉毛,“先准备着,我们不急,这事儿最急的是别人。”
看周晚晚感兴趣。他赶紧解释,“现在主动权在我们这,一天我们进不去,就对他们禁运一天,到时候他们拿着票求着投给我们,至于以什么身份进去,还不是可着我们随便挑。”
周晚晚笑,是了,现在很多东西早已经不一样。
以前长期对我们禁运的武器、能源、机械,现在的尖端科技已经被我们掌握。已经渐渐进入我们对一些曾经的西方发达国家禁运的时代了。
“那我们就不用着急嘛!”周晚晚体会过长期被禁运的憋屈,很小气地想也让曾经欺负过我们的人也憋屈一下。
沈国栋亲亲他的头发,对这个小丫头偶尔流露出的天真和娇憨爱不释手。
他指指中东那一大片区域,“我们不能只盯着自己国家的那点东西,得好好帮别人开发一下,咱自己家的得省着点儿用。”
周晚晚眼睛一亮,“油气开发权?!”
不入世,就没有资格竞争中东地区的油气开发权,这块地球上越来越抢手的黑色金库我们当然得分一杯羹,而且。运作好了,还有可能抢占个龙头地位。
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最先进的能源提炼技术。
“真聪明!”沈国栋鼓励她,“再猜猜。还有什么?”
周晚晚摇头,“墩子哥哥也参与进去,当然是跟军事有关,可是我对那个不懂。”
沈国栋指指地中海和波斯湾沿岸,又指指欧美大陆,“区域导弹防御网。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憋屈了那么多年,也到了我们先下手的时候了!”
周晚晚兴奋地点头,“嗯,要打架也去别人家门口打去,最好去他们家打!不打也没事儿在他们家旁边亮亮肌肉!”
沈国栋哈哈大笑,“对!就是这么回事!咱以后不低调了,大国风范是靠实力撑出来的!老祖宗谦和有礼那套用得不趁手,咱们‘礼’和‘兵’一起用,不分先后了!”
周晚晚在心里琢磨,看来周晨要带着实验室去北京,就是跟这个有关了。
他们得把一些武器的研发进度加快,很多武器必备的稀有金属也得找机会建个基地。
现在他们在原料上不用像以前一样,因为本国矿产的缺乏受到限制。
还有人才梯队也要马上建设出来,还有机械制造水平,哎呀,真是好多好多事需要去做。
不去北京,很多事在一个省还真是解决不了。
他们现在是墩子和沈国栋的后盾,不能让家里人跟人撸胳膊挽袖子争地盘的时候底气不足啊!
不过这些事她只要负责提供资料和能源就好,其他的都交给周小二,他这几年基本把全部精力都用到实验室上,考古队的事已经很少去管了。
“创造历史和挖掘历史一样重要,我也没离开我的老本行。”周晨一点都没觉得自己不务正业,“而且,我觉得干这个更有成就感。”
确实更有意思,他们三个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代,意气风发无法无天地折腾。周晨在后面出馊主意鼓捣武器装备,沈国栋和墩子一个搂钱一个武力震慑,好像全世界都能被征服下来一样。
也许,不久的将来,那真的不只是一个梦想。
放暑假的前一周,难得一家人能凑到一起吃个早饭。
雅雅看着爸爸和舅舅们的衣服笑,“跟哥哥的衣服一样。”
林子舒人小,却一直保持古板的英式作风,衣服一丝不苟,领带领结是出门标配,虽然经常被雅雅拿来用做他用,比如捉迷藏时蒙眼睛,或者当手帕擦泥巴。
沈国栋三人难得整齐地穿得非常正式,连领带都打着一丝不苟的温莎结。
周晚晚今天也穿得非常正式,雅雅怕弄皱妈妈的裙子,很自觉地没爬到妈妈身上让她抱,“妈妈漂亮!”小家伙很羡慕,“我也要穿漂亮裙子!”
林子舒最近做保姆做出了经验,见缝Сhā针地喂雅雅吃早饭,“你乖乖吃完早饭,哥哥带你去换漂亮裙子,然后我们去动物园。”
今天大人都有事,他可以一整天的时间都带着雅雅,非常慎重地安排好了一天的行程。
吃过早饭,沈国栋三个人一起去做外事接洽,周晚晚去见巴黎美术学院的一位负责人,他们有意让她去巴黎办画展。
四年前她放弃了去巴黎美术学院学习的机会,现在她将以另外一种形式走进这座艺术殿堂。
巴黎美院的莫兰教授在周晚晚的画室待了很久,最后激动地握住周晚晚的手,“孩子,你看这个世界的眼睛里带着爱,我很高兴能把你眼里这个美好的世界带到法国去。”
老教授头发已经灰白,看人的眼睛却通透而纯净,真挚如稚子,“孩子,我很期待你以后的作品。
你每一个阶段的作品都很优秀,但我知道,你能更优秀。
你正一步一步地变得勇敢、自信、宽容,最重要的是,你不再是一个生活的旁观者。”
晚上回家,大家都为周晚晚高兴,正准备庆祝一番,雅雅焦急地求助,“妈妈,小汪不见了。”
小汪跟他们去了动物园,回家的时候它还在,可是下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到晚上还没回来。
来到省城以后,小汪从没自己离家这么久。特别是有了雅雅以后,他们俩几乎形影不离,它忽然消失这么久,真的是非常不正常的事。
大家虽然并不担心小汪,还是去找它。以它的能力,除非动用现代武器,否则肯定不会出危险。
可是当它一夜未归又没一点消息之后,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那个大家都不愿意去考虑的除非已经不断出现在大人们的脑海里。
☆、第五零三章 青春期(给小金金CH的加更)
仔细梳理了一下小汪昨天的活动范围,大家把目标一起指向了动物园。
这不是小汪第一次去动物园,每次跟雅雅去动物园,小汪不是欺负人家的动物就是抢饲养员的饲料,是动物园头号公敌。
要不是雅雅一定要带着小汪,沈国栋跟动物园方面又是拉关系又是许好处,小汪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去一步。
人家被它吓得一个星期不肯出洞的狗熊和狼现在看见它还哆嗦呢。
顾不上一大早动物园还没有开门,沈国栋赶紧带着一家人过去。
雅雅一晚上断断续续地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瞌睡一会儿就惊醒,非要等小汪回家才肯睡觉。
大人都安慰她,说太阳出来小汪就回家了,它肯定不会错过早饭的。
雅雅也很相信,有谁会吃饭了还不回家呢?反正她和小汪不会。
可小汪就是没回来。雅雅的眼圈已经红了,眼泪马上就出来了。
对于一个六个月以后就没哭过的小孩,这真的严重了。
沈国栋心疼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抱着宝贝女儿飞车去动物园,工作都扔下不管了。
小汪对他们一家人来说可不只是一只小狗,那是陪伴母女两代人长大的伙伴,是她们最忠诚最贴心的朋友。
它要出事了,对他们全家人来说,跟失去一个非常重要的亲人一样严重。
到了动物园才早上六点多,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进去,没想到刚到大门口一名焦急的工作人员就迎了上来,“是沈主任吧?园长刚去给您打了电话,您来得可真快!咱们快走吧!”
沈国栋一头雾水,也不去追究那些细枝末节,直接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们家的狗过来了?”
那名工作人员迅速跳上车,脑门儿一层汗,头发乱糟糟地竖起来一撮。工作服的扣子扣错了扣眼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一看就是慌忙起床,他一边给沈国栋指路一边拍大腿,“您赶紧去看看吧!要出大事儿了!”
其实不用指路。车子跟着迅速朝一个方向跑动的动物园工作人员马上就找到了事发地点。
猎豹园外动物园党委书记和园长正气急败坏地指挥着扛着捕捉器械和各种工具的员工,里面不时传来野兽的嘶吼,被逼出野性陷入绝境般的狂怒和嗜血,听了让人头皮发麻直冒冷汗。
沈国栋看看周晚晚和雅雅,犹豫了一下。雅雅已经迫不及待,“爸爸!小汪!”竟然没听到那渗人的兽吼一样。
沈国栋看看女儿毫无惧色的小脸儿,忽然就笑了,“爸爸带你去找小汪!”
然后看向周晚晚,看她也一点不害怕地看着自己,胸中豪气顿生,作为一个男人,妻女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这样依赖信任他,这辈子真的是值了!
本来准备带着雅雅和周晚晚在车里等的周晨什么话没说,跟着墩子一起下车。
看到他们停车。园长马上扑了过来,“沈主任!您快去看看吧!你们家的狗要把园里的猎豹给咬死了!那可是外国友人送的礼物!这要给咬死了,可是国际影响啊!”
园长都要急死了!园里的两头猎豹是中非共和国送的友好礼物,那可是跟咱们国家的大熊猫出国一样,那是外宾待遇!
他们打了好久的报告才把这两头猎豹争取来,放到他们园里养一个月还得给北京动物园送回去!
谁想到刚来就招惹了沈主任家那条惹不起的狗!
平时它没事儿溜达来逗逗黑熊欺负欺负野狼也就算了,至少那是自家养的,吓着了缓缓也就算了,谁让人家主人手眼通天咱们惹不起呢!
可是,谁想到昨天它竟然溜进了猎豹园。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跟猎豹打起来了。
而且这次跟以前纯粹是无聊了来逗着玩儿不同,这次是招招见血,往死了掐的架势啊!
等值班人员听到猎豹的嘶吼过去查看。那条狗已经把一头猎豹给伤着了。
后来情况愈演愈烈,一狗对两豹,掐掐和和,血越来越多,谁都不敢靠近,可再不分开他们。哪个出事儿了都是大麻烦啊!
园长已经不知道跟沈国栋说点什么好了,一边擦汗一边带着他们往里走。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东西,沈主任到哪都横着走,连他们家的狗都是个啥都惹不起的……
他们家养的这是狗吗?谁家狗没事儿来欺负豺狼虎豹的?
他在动物园待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东西!
园长这话还真不是一家之言,周晨就曾经这样评价过小汪:披着傻缺贪吃外皮的四不像——饕餮混沌的混血,生物界基因变异扭曲出来的新品种,学名:周小汪。
周教授学识渊博,偶尔掉书袋弄得别人一头雾水,饕餮、混沌,中国古代四大凶兽的代表。
周教授在在家人面前虽然偶尔毒舌,却从来实事求是,小汪这个生物界的新品种,要欺负两只猎豹还真是轻而易举。
一行人来到猎豹园,三米多高的粗密铁丝网里小汪正把一只猎豹按住掐,那只被按住的猎豹嘶吼着却已经完全没有了招架之力,几名工作人员正焦急地站在外面,拿着长长的木杆企图把小汪隔开。
再掐下去这只就咽气了,那可是重大工作事故啊!
而且,这事儿说出去谁能信?一条狗把一只豹给掐死了?上级领导不得把他们这辈子的工资都扣完了才怪!
“小汪!”大人都没来得及反应,雅雅高兴得已经喊了出来。
不知道是人小对现在的情况认识不全,还是对小汪太有信心,在这样野兽狂怒嘶吼,血迹斑斑的场景面前,雅雅竟然一点都没有害怕,反而因为看到小汪而非常高兴。
小汪看到家里人也非常高兴,放开那头猎豹就跑了过来,三米多高的铁丝网,它一跃而起,在中间垫了一下脚,嗖一下就跳了出来。
周围的人惊恐地作鸟兽散!
这样一条比园里所有野兽都有攻击性的动物,刚刚还按着一头猎豹张开獠牙,现在带着一身血和被激发出来的兽性忽然扑过来,不跑那是不要命了!
家里几个人却都没动,没人担心小汪会兽性大发,大家都盯着它身上的血迹看,就怕它受伤。
小汪过来在每个人身上蹭蹭,也不顾身上的血沾到大家身上,它十多个小时没看到家里人了,非常想念。
周晚晚抱住它检查,发现它并没有受伤,血都是别人的,才放下心来。
雅雅跟小汪亲热够了才想起来埋怨它,“小汪,你来动物园玩儿为什么不叫我?”
被小伙伴放了鸽子,雅雅觉得小汪很不够朋友。
墩子看小汪没问题,出去找不知道逃哪去了的园长。
好容易把惊魂未定的园长拎出来,墩子保证了又保证,动物园才战战兢兢地派人进来查看情况。
周晚晚抱着小汪不让它乱动,动物园的工作人员才敢用特殊捕捉工具把那头趴在地上一身是血的猎豹拖了出去。
周晚晚悄悄把一颗胶囊放到周晨手里,周晨走过去转了一圈,回来冲周晚晚点点头,大家才把心放下来。
小汪要是真把人家的猎豹咬死了,不说善后怎么处理,就是它自己以后也麻烦了,肯定得被国家特殊机关盯上,即使能保住它,也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他们家这的小汪,还是做一条普普通通的小狗,平平常常地贪吃捣乱就好,不需要活在过多的关注之中。
“说你傻你还委屈!打一架用了这么久?连家都不知道回!”沈国栋指着小汪教训。
周晚晚却有点愣怔,看着大家欲言又止,最后不知道该愁还是该笑,“小汪不是出来打架,它,青春期到了。”
虽然小汪没受伤,周晚晚还是给它检查了一下身体,别的都正常,就是荷尔蒙指数直线飙升,她再简单跟小汪交流了一下,真相马上水落石出。
大家都愣住了。
普通小狗二十一岁早没了,他们家这个,才到青春期?这是出来找对象来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铁丝网里面,一头身材修长毛皮发亮的猎豹躲在大树后面看着他们,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
而另一头,已经被小汪咬得奄奄一息。
那头是情敌。这太明显了。
墩子很快得到了动物园方面的证实,这两头猎豹一公一母,受伤那头是雄性,毫发无损这只,是一个刚满九个月的小姑娘。
雌性猎豹十个月才能达到性成熟,这只真的只能算作未成年的小姑娘了。
“小汪,你这品味,也,太特殊了。”不拘一格如沈国栋,也不知道对小汪说点什么好了。
“人家才九个月呀,你也真是下得了手。”墩子摸着下巴摇头。
“跨物种之恋,小汪啊,以后你儿子跟我混吧?”作为一名半路出家的科学家,周晨对科学的态度非常狂热。
“你们考虑人家小豹的意见了吗?”周晚晚看着小猎豹美丽的棕色大眼睛,对她表示同情。
“小汪,你饿不饿?我们回家吃饭吧?”全家最靠谱最接地气的其实是雅雅小朋友。
☆、第五零四章 开始
小汪围着雅雅转了一圈,摇着大尾巴表示它很想回家,虽然它并不饿。
动物园里谁嘴里的肉它想吃都能轻易抢过来,在这里肯定饿不着它。
小汪又跳回去跟小豹告别,虽然人家根本不搭理它,可架不住它脸皮厚,围着人家又蹭又扑,自娱自乐也玩儿得很是高兴。
小豹避无可避,一气之下蹿到树上不下来了。
小汪虽然对上树这事儿不熟,可一点不着急,观察了一下地形,借着旁边的树和铁丝网,几个借力,非常矫健地蹿到树上烦人家去了。
铁丝网外等着它的一家人满脸黑线,小汪从小就一根筋地执着,它想干的事儿,上天入地也得干成了。只希望小豹精神强悍一点,别被它折磨崩溃了……
好容易等小汪折腾够了,墩子开车带着大家回家,沈国栋只能离开老婆孩子过去跟动物园方面交涉。
这件事必须得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受伤的猎豹只要康复了,抹平了风过无痕最好。
动物园方面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把“外宾”差点吃了这种事,在中国肯定是件能影响前途的大事,谁也不想担这个责任。
晚上沈国栋回家,小汪如往常一样跟在雅雅身后跑过来迎接他。
他抱起雅雅亲亲,又去调侃小汪,“哟!怎么没去看你女朋友?你情敌好得可快了,不看紧了小心被撬墙角!”
受伤的猎豹吃了周晚晚的药,等折腾到动物园的医院,又把宁大生物系最好的动物医学研究员请来,它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清理完以后,只剩皮外伤了。
现在已经能自由行走,就是放回猎豹园也没问题了。
也正因为这样,小汪袭击人家的事才很容易地被压了下来。
可动物园方面以后坚决不肯让小汪再去了,园长抓着沈国栋的手,就差跪下来求他们家的狗放动物园一条活路了。
可惜,园长实在不了解沈国栋这个人。他要是有同情心和愧疚感这些情绪。那就不是沈国栋了。
最后园长非但没让沈国栋答应自己的条件,竟然还得按他的吩咐把两头猎豹分开饲养。
他不敢不答应啊,让那条四不像的狗再给咬一回。他就真得引咎辞职了。
小汪才不管沈国栋为了自己的爱情跟动物园扯了一天的皮,它只专心陪着雅雅,晚上她睡了它就跑动物园去纠缠小豹,早上按时回来陪她吃饭上学。
周末雅雅陪小汪去动物园。发现小豹已经不那么躲着小汪了,至少小汪抢回来的肉它已经愿意吃了。
小汪的事暂时也只能这样。跨物种恋爱什么的,大家都没经验,能为小汪争取的有利条件就这么多,剩下的只能靠它自己闷头往前闯。
好在小汪身体强壮。内心更强韧,撞墙毁墙,遇坑填坑。一点没觉得辛苦,每天精力十足地蹦跶。
沈国栋几个这段时间依然忙碌。周晚晚也开始忙碌起来,莫兰教授离开前跟她把去巴黎开画展的事定了下来。
这个年代,能出国开画展的艺术家本就凤毛麟角,法国最顶尖的国立大学的正式邀请更是难得,宁大和国家文化部都非常重视这件事,周晚晚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为画展做准备上。
家里的大人都忙碌起来,雅雅和小汪就完全交给了林子舒。
直到有一天,大人们发现雅雅已经能用英语跟林子舒做日常交谈,小汪也对林子舒熟悉又亲近的时候,才发觉这孩子好像在家里待了有一个多月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存在。
“我明年申请牛津大学,我跟爷爷保证会通过,今年的时间可以自由分配。”也就是说他决定今年就待在这了。
林子舒说这件事的时候在给雅雅系鞋带,金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看得人眼睛暖暖的,雅雅的小胖手揪着哥哥的衣服咯咯笑,“哥哥不走,帮我写作业!”
她做事都靠兴趣支撑,对老师硬性留的家庭作业非常排斥,林子舒每天偷偷模仿她的字体帮他写完。
大人们一脸纠结,对这种正大光明让人代工的事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说多了责任和纪律怕她有逆反心理,更怕磨灭了小孩子的天性,不说更怕她不能自律,以后养成不好的习惯。
养孩子真的是一件永远都在患得患失的事。
“子舒,妹妹年纪小,爱护她不止是让她高兴,更要教她适应环境。”周晨笑眯眯地推卸责任,“你得让她愉快地做作业。”
林子舒一点不介意小小年纪就担负起家长的责任,很高兴地点头,“雅雅很聪明,我一定好好教她,让她考试的时候能考出好成绩。”却不肯保证逼雅雅写作业。
有了好结果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在乎过程,他既然帮雅雅写作业了,就早为她打算好。
有些人得适应环境才能过得好,可有些人,根本不必为了环境委屈自己。
他是米德尔顿家的继承人,从小接受贵族教育,在他内心深处,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平等的,制定规矩的人不用遵守规矩,享受特权也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他要教雅雅的是知识和能力,肯定不是老老实实写作业。
几个大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他的意图。可看着雅雅无忧无虑的脸,还是决定循序渐进地慢慢来。
他们不介意雅雅任性出格一些,可不能让她失去了平常心。
如果她从小就让自己的目光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那她会失去很多很多美好的体验,无论以后的生活如何优越,生命都是有所缺失的。
当然,需要好好教育的小孩现在又多了一个林子舒。
这个十三岁的孩子。知识丰富智商超群,可以信心十足地保证考入英国最顶尖的大学,看这个世界的目光却一直疏离而冷淡。
谁都看得出来,除了对“妈妈”和妹妹,他跟谁都保持着距离。
其中甚至包括林兆恒,只是或近或远的区别而已。
教育不是灌输,是带着目的让孩子去感受。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大人们心里计较着。目光却更加温和,两个小孩各自心里有数,笑得也更加灿烂。这场斗智斗勇的拉锯战才刚刚开始而已。
家里大人小孩忙活得热热闹闹,小汪的爱情却遇到了阻力,小豹要被送回北京了。
看着每天乐颠颠去看小豹的小汪,周晚晚和雅雅都很担心它。
沈国栋马上心疼了。“咱们去北京给小汪提亲!”
所以,小豹被装上车送回北京的时候。沈国栋开着车也跟在了后面,车上是他们一家四口和小汪。
经过雅雅的努力和林子舒悄无声息却效果显著的渗透,他们家多一口人的局面已经定型,沈国栋也不再抗拒一家人做什么都多出一个金发碧眼的臭小子了。
小汪把脑袋Сhā在前座两张座椅的空隙里。直直地盯着前面载着小豹的车,就这么一路盯到北京,其情深程度非常让人动容。
“我们的新家看来要离动物园近一点了。”沈国栋嘴角带笑。北京城那么大,以后总不能让小汪两地分居吧?
他这一天天需要操心的事还真是多啊!这一大家子哪个都得顾好了。真是谁离了他都不行。
沈国栋觉得自己活得真是越来越重要也越充实了,看着一家人身上的干劲儿更加十足。把着方向盘的手也慎之又慎,这车上可是坐着他们全家呢!
借着小汪的光,沈爷爷终于把雅雅盼来了,所以对小汪的事也非常上心,很快就为它跟小豹相处创造了便利条件。
一家人在北京待了几天,小豹和小汪的相处越来越和谐,雅雅和林子舒把沈爷爷也哄得眉开眼笑。
周晚晚和沈国栋手上的事太多,还是得回去,小汪的去留问题就交给它自己决定。
临走前的一晚,小汪又去找小豹,到了出发的时间还没回来,周晚晚抱着失落的雅雅上车。
“我们过两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就能又跟小汪在一起了。小汪舍不得小豹,像你舍不得爸爸妈妈和哥哥一样,要不然你就会留在北京陪它了对不对?”
同理心这个东西,不到切身体会,绝不会理解其中的复杂。雅雅还小,周晚晚真有点担心她会对小汪产生误解。
雅雅闷声摇头,“妈妈,小汪跟小豹在一起会高兴,我只是舍不得它。”然后很认真地告诉妈妈,“哥哥说把不高兴的事放到脸上,风一吹就会跑了。”
林子舒很认真地给周晚晚解释,“我怕雅雅把不开心闷在心里,那样很难受。”他自己受过的苦,绝不能让妹妹再受。
周晚晚过去抱抱林子舒,忍不住心疼他,“子舒把妹妹教得很好,教了妹妹,你也要以身作则,不高兴的事都让风吹跑了吧!”
林子舒的眼睛蓝得像秋天高远的天空,“我没有不高兴的事了。”能守在妈妈和妹妹身边,别的事对他来说都已经无足轻重了。
他们的车开到高速入口,雅雅忽然惊喜地趴在后车窗上叫了起来,“小汪!小汪跟来了!”
小汪兴冲冲地追过来,跳上车跟每个人蹭蹭撒娇,然后一脸没心没肺地等着启程回家。
原来它迟到只是在跟小豹告别。
“搬过来就给你们俩结婚!”沈国栋对这个关键时刻没让雅雅失望的家伙很是高兴,慷慨许诺。
周晚晚握住小汪的爪子摇晃,“恭喜恭喜,早生贵子!”
雅雅扑到小汪身上熊抱它,“小汪,太好了!爸爸妈妈结婚我都能参加,你结婚我要当花童!”
小汪把大尾巴摇成一朵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高兴得眼睛发亮。
沈国栋和林子舒看着他们闹,嘴角都带上了着温暖满足的笑意。
☆、第五零五章 欺负
“小舅舅,我长高了一厘米,你要不要过来看看?”雅雅给周晨打电话,语气很高兴,却让周晨有些愧疚。
这段时间他们实在是忙碌,已经有些天没有好好陪陪小家伙了。
第二天是周末,大家都放下手里的事,留在家里陪雅雅。
墩子把沈国栋拉到厨房,让他作指导,他要给大家擀面条。
“特种兵擀的面条会不会硌牙?”周晚晚进厨房转了一圈,观察了一下墩子揉面的姿势,回来跟周晨嘀咕,“你太忙,他这是要自力更生了?”
周晨跟雅雅和林子舒下跳棋,一人对抗两个小家伙,杀得他们丢盔弃甲,根本不关心厨房谁在做饭,“他早该自力更生了,你看我们家谁不会做饭?”
周晚晚摸摸鼻子,决定不接这个话题。
周晨笑着揉揉妹妹的头,“你就算了,你能好好吃饭我们就知足了。”
周晚晚看看低头研究棋局的两个孩子,觉得这个话题无论怎么说对自己都是的雷区,还是赶紧翻片儿比较好,“墩子哥哥不会是看上谁了吧?”
周晨皱眉想了想,“可能。”
周晚晚两眼放光,期待地看着周晨。
周晨又皱了一下眉,低头一跳到底,吃了林子舒给雅雅搭好的桥,根本就不搭理妹妹。
周晚晚瞪着周晨敢怒不敢言,周小二要吊你胃口,谁都没办法。
恶趣味的人如果有高情商,那别人就只能老老实实被欺负。
正不平,电话铃响起,周晚晚找机会撒气。“周小二,接电话。”
周晨接着下棋,眉毛都不动一下。
“周小二,找你的。”周晚晚又叫周晨。
“打你们家电话找我?”周晨趁机教育雅雅和林子舒,“实力不如人时就伺机再战,智力不如人就踏踏实实做好自己,就怕没有自知之明还沉不住气。那就擎等着被欺负吧!”
林子舒起身接电话。只说了一声“你好”就把话筒拿得离耳朵远远的,然后看向周晨,“小舅舅。找你的。”
周晚晚笑倒在沙发上,林子舒一脸平静,眼里带着笑意。
周晨也笑了,接过电话只听了一句就挂断。一句话都没跟对方说。
林子舒主动跟一脸好奇的周晚晚汇报,“是邵小姐。说霍教授出事了。”
邵静这几年经常跟霍老头过来混饭,跟他们一家已经非常熟悉了。
霍老头真出事了周晨肯定不会置之不理,周晚晚也不担心,可能是邵静又出什么幺蛾子要周晨陪她疯。
以她的性子。被挂断肯定还会再打来。
果然,周晨根本就没打算坐下,直接站在电话旁边等着。半分钟都不到,电话又响了。
周晨接起来。把话筒放到桌子上,离得这么远大家还能听到声音,“周老师,霍老头在考古所门口跟人打架呢!你再不来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周晨等她嚷嚷够了才平静地拿起话筒,“受伤了找医生,劝架找警察,你追到这儿找我有什么用?”然后利落地挂断电话。
周晚晚这次没心情笑了,周晨很少对人这么直接,他这么对邵静,不是太不见外,就是真的惹到他了。
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这边,家里的气氛忽然有点奇怪。
周晨揉揉眉心,拿起电话打到考古所门卫值班室,“请让陈浩接电话……就是门口跟你们门卫打架那个戴眼镜的……对,小白脸……”
等了片刻,周晨的语气忽然变得强硬起来,“陈浩,你跟他们俩疯什么?!你挺大个小伙子怎么一忽悠就上当!?赶紧把人看住了!我去之前他们俩要是再跟人动手,我就找你算账!”
周晨挂断电话,看着都盯着他看的家人无奈摇头,“霍老头和邵静又去考古所找麻烦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也不是两次三次了。
这两人都是炮仗脾气,学术上的争论嘴仗打不过瘾就找上门去,前几次人家还让他们进门,准备坐下来好好讨论,后来发现这一老一小不讲理起来实在让人受不了,索性非请勿入。
隔一段时间就得闹这么一出。
虽然知道这俩人又是去找事,可还是不能不管,周晨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面条多擀点吧。”
依照惯例,待会儿这几个人肯定得跟过来蹭饭的。
墩子没说话,手上还沾着面米分,慢慢Сhā到了裤兜里。
沈国栋从厨房探出头来,“没带他们的份儿,别让他们来!”
周晨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身回来,走到墩子面前,“面条擀完了?”
墩子点点头,没说话。
“没带他们的份儿?”周晨又问。
墩子愣了一下,偏了偏头,没看周晨,微微点了点头。
周晨把手里的钥匙交给墩子,“你去,把他们送回去,别让他们跟来。”
墩子猛地转过头来,周晨把钥匙往空中一抛,转身回沙发上坐下,“顺便买条鲈鱼回来,你擀的面条小孩子肯定消化不了。”
做了十多年特种兵,墩子同志生平第一次失手,竟然没接住钥匙。
不过这一点不影响他的好心情,脚尖一勾一抬,钥匙马上回到手里。
顾不上一手一裤子的面米分,墩子紧紧捏着钥匙大步走了出去。
“小舅舅,我还想吃章鱼丸子。”雅雅对墩子舅舅做饭没兴趣,不过小舅舅要做饭她就特别期待了。
周晨摸摸雅雅的小卷毛儿,“小舅舅带你去买章鱼,再买蛤蜊好不好?”小家伙非常喜欢吃海鲜。
周晚晚看周晨,既然计划好了干嘛不让墩子一起买回来?
周晨当然看得明白妹妹的疑问,笑了一下,“他没带钱包。”
知道他没带钱包还不提醒?周晚晚看着周晨更加迷惑了。
周晨这次不肯给她解释了,带着林子舒和雅雅出门买海鲜去了。
“我怎么觉得二哥在欺负墩子哥哥?”周晚晚看沈国栋。
沈国栋趁家里没人,赶紧把媳妇抱过来亲两口,“有人就是贱呗,不欺负他他还难受呢!”
周晚晚打他,“不许这么说墩子哥哥!”
沈国栋笑,“我没说他,我说我自己呢!来来来!再多打几下,你不欺负我我可难受了!”
……
☆、第五零六章 真好
墩子确实没把霍老头和邵静带回来,周周却跟着他回来了。
这些年周周在省城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开始是在油田、煤矿和深圳、广州之间来回跑,现在更忙,几乎一半的时间常驻国外了。
他在省城的房子几乎就没怎么住过,每次回来都直接来跟周晚晚汇报一些公司里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在省城就回到这里,回家一样自然。
虽然他和沈国栋是公司的直接管理者,他却一直定期把公司的情况汇报给周晚晚,为她把持着所有的盈利,让沈国栋劳心劳力一分钱都拿不到手里。
“这小子对我意见好像有点大。”沈国栋不解,“防我跟防贼似的。”
虽然这么说,沈国栋给周周在公司里的空间和权力却越来越大。
周周一张娃娃脸几年不变,身上的气质干净干练,抱着一大捧薰衣草进门,唇红齿白的样子很有些优雅贵公子的样子。
沈国栋看得眼角直抽,几步越过周晚晚,抢过花随手塞到角落里最不起眼的那只花瓶里。
虽然很明确地知道这小子没那么大心思,沈国栋还是对他一些有意无意刺激自己的行为心里发堵。
周周不以为意,认真跟周晚晚说起公司的近况和一些规划,又哄雅雅玩儿他带回来的芭比娃娃,甚至跟林子舒都能聊得起来,小汪靠在他腿边趴着,嘴里嚼着他带回来的新式狗饼干。
在这个家里他不是客人,每次回来都是最放松的状态。
要不是墩子在厨房里给周晨打下手,根本没他Сhā手的地方,他还可以进去做几个拿手菜给大家尝尝。
今天注定是个聚会的日子,周晨的饭刚做好,唐静筠和郭克俭又不请自来,“不知道该去哪里吃饭,想来想去还是你们家的饭最好吃。”
唐静筠一点不见外,郭克俭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就算默认。
这几年。唐静筠已经是家里的常客,郭克俭却并不常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沈国栋,对以前的事并没有完全释然。
周晨几个看出他们的不自然也不点破。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吃饭。
趁周晨去厨房加菜,唐静筠把周晚晚拉到一旁,神色难掩激动,“晚晚,我喜欢郭!”然后又赶紧补充。“他今天也接受了我!”
这一两年,唐静筠喜欢郭克俭的事虽然没说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周晚晚并不意外,“唐姐姐,恭喜你们!”
唐静筠高兴地握住周晚晚的手,“晚晚,我知道你一定会祝福我们的!这对我们很重要!”
不等周晚晚接话,“我知道郭很早以前就喜欢你,我跟他在一起。希望你不要介意。”
周晚晚有点尴尬,类似的谈话好像以前也有过一次,那次的男主角是沈国栋。
“上一次,沈喜欢你,这一次,郭属于我,我们扯平了!”唐静筠不让周晚晚解释,抢过话来,调皮地冲她眨眨眼睛。
周晚晚看着她亲近中带点小得意的样子,一下就笑了。
所谓的中西差异真的是很有意思。在唐静筠的思维里,郭克俭选择了她,那她就是幸运的得意的,并不在意他以前喜欢过谁。
她只往前看。以后的日子这个人喜欢她,所以她会觉得在郭克俭这件事上她是赢了周晚晚的,而且坦荡地说出来。
这个男人是她的了,她当然是赢家。
周晚晚太喜欢唐静筠的豁达和睿智了,倾身抱住她,真诚地祝福他们。“唐姐姐,你和郭哥哥都是非常非常优秀的人,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
一晚上郭克俭都表现得如以前一样得体,只在告别的时候摸了摸雅雅的小卷毛儿,眼里笑意温软,“郭舅舅下次来给你带糯米团团,你妈妈小时候很喜欢吃。”
雅雅吃货本性马上暴露,“郭舅舅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后天行吗?我让爸爸做饺子给你吃!”
大家都笑雅雅一箭双雕,糯米团团和饺子一起都吃上了,郭克俭却没有笑,很认真地答应她,“郭舅舅后天肯定来。”
一副准备以后常来常往的样子。
唐静筠期待地看沈国栋,“饺子吗?小白菜馅儿的吗?”她对第一次吃到沈国栋包的那顿小白菜馅儿的饺子记忆深刻极了,至今难忘。
最后雅雅吃郭克俭的糯米团团,唐静筠点了小白菜饺子,两家人互通有无,皆大欢喜。
送走了郭克俭和唐静筠,小汪围着周周转圈,雅雅和林子舒也跟他玩儿得难舍难分。
沈国栋看着雅雅无奈,“跟哥哥过去玩儿一会儿就回来,不能耽误睡觉。”
周周自己挑了院子里的小木屋住,不肯住主屋的客房。
两个孩子一条狗都被周周带走了,沈国栋有点吃醋,“就知道拿糖衣炮弹忽悠人!”
无论沈国栋多不平,却不得不承认,周周的糖衣炮弹真的很管用。
雅雅和林子舒回来的时候两张笑脸像两朵太阳花,小汪看雅雅睡了就去围着周晚晚转来转去,周晚晚没办法,去厨房收拾出一个饭盒给它挂在脖子上,“去吧!你俩的夜宵!”
小汪带着夜宵,叼着它睡觉必须搂着的那件周晚晚的小毛衣,乐颠颠地去周周那里过夜了。
八月份,一家人终于挤出时间,在去北京之前回向阳屯待几天。
周十一已经七岁,长得壮壮的,浓眉大眼非常可爱。
周十二也五岁了,越长大越像周晨,黑曜石一样的大眼睛,五官俊秀精致,性格都像极了小叔叔,聪明又护短,兄妹三人在一起玩儿,主意都是他出。
向阳屯已经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已经一年多了,大家都干劲儿十足地奔着自己的好日子。
走在村里新修的柏油路上,不知道谁家的孩子,穿着牛仔裤带着墨镜呼啸而过,非常时髦。
村子里的房子大都变成了砖瓦房,周阳家的房子再也不是独一份儿了。
在农村生活刚刚有所改善的八十年代。向阳屯的富足还只是个特例。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周阳,他这些年为大队和小队办了好几个厂,管生产跑销售,带着村子里的年轻人干得红红火火。是全省闻名的农村致富带头人。
不过现在这些集体产业他都交给自己带出的年轻人了,也坚决推辞掉了村民们要选他当大队书记的好意,一心一意地在经营他筹划了好久的事业。
这还得从一直都堆在房子后面树林里的那堆石料说起。
这堆石料是什么时候堆在那里的谁都说不清楚了,周阳注意到它,一调查才发现。这堆石料的来处并不远,在离向阳屯二百多里的山坳里。
他过去考察了一番,发现那里的山虽然不是很高,却跟北方大多数的山不一样,几乎都是这种石料,这些东西,在建筑业迅速发展的大城市,是非常抢手的建材。
周阳请来专业人员做了勘探,发现这一片绵延不绝的山地竟然储备了数量惊人的大理石材,如果开发出来。其价值不亚于一座大型煤矿。
可惜,现在并没有人发现它的价值。它在所有人的眼里,还只是一块放牛都嫌荒凉的不毛之地。
周阳抓住机会,用很少的资金拿到了这里的开采权,又由沈国栋牵线,跟国际知名的一家建材企业合作,签定了几十年的合作合同。
“前期先做基础设施建设,修路,建基地,不急着赚钱。”周阳和妹妹说起自己的事业。踌躇满志,“先把家乡建设好,以后想做什么都容易,让有能力的年轻人都参与进来。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干得过来的。”
他的手臂伸展开来,阔达的心胸里装的不只是三家屯,也不只是这方圆十里百里,那是一片广阔得没有边际的世界。
难得弟弟妹妹回家,周阳放下一切事情陪他们。
石云已经做了三年的小学校长,而且是全地区十几个县里最优秀的小学校长。暑假也闲不下来,带着学校的优秀青年教师进修去了。
周阳带着弟弟妹妹和孩子们去干岔河上的水库游泳,孩子们在岸边水浅的地方扑腾,墩子和沈国栋扎到水深的地方比赛去了,周晨带着小汪看着几个小的,不许他们乱跑。
周阳陪妹妹坐在岸边的阳伞下看着他们。
“上个月,周春亮去世了。”这件事他对几个弟弟都说过,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对妹妹说,“喝多了酒,扎到一条小水沟里没起来。”
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淹死了,死法竟然跟母亲一样,不知道生命中最后那痛苦的几秒,他是否想到母亲。
“我去处理的后事,”周阳握住妹妹的手,不想让她受到任何影响,“大哥说过,他的事再与你们无关,我去给他料理后事,就算还完他的生恩了。”
周晚晚点头,全家最可能放不下的就是大哥,他都放下了,何况两世为人的她。
“大哥,把周霞从精神病院放出来吧。”周晚晚说得非常平静,心里也一样平静。
“安排她去一个离我们远远的地方,让她重新开始生活。让她这辈子再与周家与我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十几年前她试图给周霞一个这样的机会,她不肯要,现在,她想再给她一次。
送周霞去精神病院,是她咎由自取,也是他们年少时能力有限,对自己不够自信,对世界有太多恐惧,为了自保,必须把事情做到极致才会有安全感。
现在,他们已经强大到不畏惧任何人和事,再看周霞,早已不足为惧,剩下的唯有悲悯。
放她一条生路,他们曾经一母同胞,仅因为这个,理由就已足够。
周阳握紧妹妹的手,眼里满满都是骄傲。
他的小妹妹,很多人说她从小娇养得过分,可他们这些做哥哥的知道,这个善良美好的孩子对她多好都不过分。
她得到多少善意和关爱,都会加倍地还给这个世界。
“你放心,她这几年修养得不错,现在离开那里,也能很好地适应外面的生活。”
古桃入狱以后,周阳曾经去看过周霞。医院因为沈国栋的交代,对周霞的监管力度很大,长期封闭艰苦的环境和刻意的装疯卖傻,当时她已经不成人形。
周阳把古桃落网的事对她说了。她除了歇斯底里地狂笑再没有任何反应。
周阳回来以后没有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周晚晚却猜到了大哥心思,让沈国栋跟医院打了招呼,开始给周霞调养身体。
她恢复一些以后,对她的监管也放松很多。除了不许离开那里,其他再无限制。
最近一两年,她已经能在医院里做一些照顾病人、打扫卫生的工作,与人交流和自理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周晚晚不提起,全家人一辈子都不会在她面前提起周霞,她不点头,周霞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那里。
现在她放下了,他们更不会去干涉她的决定。
兄妹俩再没提起这件事,开始指点着水里的几个人说说笑笑。
周晚晚给周阳讲雅雅的趣事,幼儿园老师教反义词。老师说到“生”,人家小朋友对的都是“死”,只有雅雅,非对“熟”,吃货本性一览无遗,非常丢人。
兄妹俩正说得热闹,沈国栋兴致勃勃地抓了一只草龟回来,拎到周晚晚面前献宝,拿着几条小鱼让她去喂乌龟。
几个小孩子蹲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周晚晚想让孩子们去喂。沈国栋偏不肯,“要不是想让你看看,我才不费劲抓它呢!别看它现在慢吞吞的,在水里可快了!”
周晚晚没办法。只好捏起小鱼去喂,沈国栋吓得赶紧拦住她,“咬着你!”拿了树枝做成筷子给她,还是不放心,自己带着她去喂,别人还没怎么样。他一个人就忙活得热热闹闹。
等周晚晚终于喂完,他才把乌龟交给孩子们去玩儿,要带着周晚晚去摘榛子,“南山上有一片,你小时候不是喜欢吗?”
周晚晚不想去,她又不是小孩子,哪好意思像小时候一样玩儿,“我今天穿了裙子,不方便上山。”
“没事儿,我背你上山,到时候你坐我肩上摘!”沈国栋看周晚晚还是犹豫,给她展示自己的肌肉,把画室里的雕塑模型模仿了个遍,大卫,思想者,掷铁饼者……
“看见没有,力与美!你以后就画我得了!我给你当模特,有血有肉的多有感觉,省得你画画不理我我还难受。”
周晚晚被她折腾得没办法,只好跟他去。
虽然不是小孩子了,可还是玩儿得很开心。
两人高高兴兴打打闹闹地回来,带了一大把野花和一堆榛子,周晚晚把东西交给孩子们,忽然想起了莫兰教授的那句话,“你不再是生活的旁观者。”
她重生回来,虽然对哥哥们感情深厚,在很长一段时间,对待自己的生活,确实是一直在旁观的。
可是她遇到了沈国栋,这个人有着用不完的热情,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这热热闹闹的尘世之中,催着,哄着,骗着,折腾着,把她的心填满,把她的生活搅和得丰富多彩,把她从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变成一个参与者,并且乐在其中。
“沈哥哥,到了北京就是秋天了,我们去摘栗子吧!”周晚晚迎向沈国栋阳光一样灿烂的笑脸,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们做栗子糕,我给你念菜谱!”
周阳指指小寒山的方向,“我们也种了栗子,明天带你去看,还有好多果树,你喜欢的都有,以后你想吃什么大哥都给你种!”
小寒山竞标承包,周阳大手笔地把它承包了过来。
以后的五十年,那里就是他们的了。
那里有着他们兄妹最美好的记忆,他舍不得把它交到别人手里。
“大哥!以后我吃什么都找你,你要管我一辈子!”周晚晚抱着周阳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身上。
“大哥当然得管你一辈子!这是应该的!”周阳可从来没觉得妹妹嫁人了就能放手,”你们走得再远这里都是你们的家,什么时候都不能把根丢了呀。“
沈国栋对他们兄妹腻歪的方式看了二十多年,还是有点嫉妒,他媳妇当然得自己管!
周晚晚抱着周阳的胳膊回家,步子都是欢快的,像小时候拉着大哥的手,只要有大哥在,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安全的小孩,长到多大都不会变。
周阳被妹妹哄得高兴,拍拍她的头接着献宝,“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墩子的部队看他,那里有一种你喜欢吃的小红果子吗?我今年也找到树苗了,明年回来在自己家就能吃着了。”
“大哥!”周晚晚抱着周阳的胳膊跳了起来,“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大哥!”
雅雅扑过来抱住周阳的腿,“大舅舅!果子!”小吃货听到好吃的也很激动。
周晚晚把她拎起来教育,“找你哥去!不要抢我大哥!”
周十一刚拉住周晚晚的手,也被他爸爸教训,“去找你妹妹去,别抢我妹妹!”
兄妹俩教训完两个小的接着腻歪,周十一背起雅雅安慰她,“十三,等果子熟了十一哥挑最好的给你送去!”
有了雅雅,周十一要一个妹妹并起名叫“十三”的愿望终于实现,对这个妹妹他可是宝贝着呢!
雅雅有吃的就可以,大舅舅给的还是十一哥给的一点不介意,小胖胳膊搂住周十一的脖子,学妈妈一样撒娇,“十一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走在旁边的林子舒面无表情,心里却在考虑,得赶紧找机会带雅雅去米德尔顿家的葡萄园和茶园看看,说不定她会喜欢,或者再建个农场,养两匹小马驹?
周十二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雅雅,马上换来她扑到自己身上,换他来当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了。
对待这个小妹妹,什么计划和心思都不如一块巧克力管用,周十二再次证明了这个真理。
沈国栋顾了老婆又要顾女儿,前前后后地忙着,把所有东西都让墩子拿着。
墩子又背又抗,手里还得拎只乌龟,很是狼狈。
周晨要帮忙他还不肯,只好两手空空地跟着他,一只手Сhā在兜里,优哉游哉地拿柳条戳那只乌龟,“回去在乌龟壳上刻上‘沈国栋’,让雅雅养着当宠物。”
墩子马上怨气全消,浑身是劲儿,脚下如飞。
周阳带着周晚晚走在前面,给她讲自己的未来规划,“多开发几个原石基地,品种也丰富起来,让全世界所有知名建筑都有中国建材的影子。”
周晚晚信心十足地点头,她相信周阳能做得到。
接着,她又想到沈国栋,想到墩子和周晨,他们都和周阳一样,心存理想,并且正一步一步地在实现它。
她重生归来,从未想过要去改变任何东西。
她只是全心全意地去爱了几个人,而这几个人,正在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强大,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真好。
☆、后记:再见
完结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以前兴致勃勃地计划“等我写完”要去做的事,竟然一件都提不起兴趣。
当然了,明前茶上市,这个还是不能错过的……
15年6月9号发文,16年4月10号正式完结,整整十个月,姣姣这辈子还没为一件事坚持过这么长时间。
当年高考都没努力这么久。
唉!年少轻狂啊……
不过,现在想想,也没后悔,哈哈!
心里有点乱,原谅姣姣的胡言乱语。
回头看看这一百七十多万字,姣姣自己都有点崇拜自己。
对网络小说动辄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大部头来说,这一百多万字肯定不够看,可是姣姣在此之前写过最多的字是大学毕业论文,跟自己比,这已经很厉害了。
嗯,时刻肯定自己,这真是个好习惯……
当初动笔的时候,看看自己准备的资料,姣姣很有信心地认为至少得写个三五百万字,跟编辑沟通,本着谦虚谨慎的原则,才定了个一百多万……
这要从写这篇文的初衷说起。
姣姣的本职工作就是写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接到任务,单位要整理编纂一份大型历史文献,估计是惩罚姣姣抓阄的时候心不在焉,抓到了六、七十年代这段。
现在想想,那句挺流行的话还真对,有些人遇到了是幸福,遇不到是幸运,其实有些事也是这样。
对那段时期了解得越深,姣姣的心里越不能平静。
任务完成上交,姣姣却还是忍不住更深入地去查资料。采访亲历那段历史的老人,知道得越多越放不下。
在我们眼里纯朴到有些土气的老人,拿出珍藏的老照片,烫着卷发抹着口红,在工厂的大门前摆出潇洒时髦的姿势,最显眼的背景是那块巨大的厂牌。
让他们讲讲当年的事,开头一般都是“我十八岁进厂……”。
他们是真真正正地为自己的工作和青春骄傲过的一代。非常幸福。
当然。那个时期更多的还是困苦。
远远比历史教科书上鲜活深刻的血与泪。
那真的是一个让人欲罢不能的年代。
至少让姣姣有冲动到一定要为此写点什么的地步。
写点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哪怕了解那么一点点,也比那篇写完了就放到资料室里接灰的工作文章有价值。
姣姣退了又退。妥协删减改动了无数东西,才有了这篇小说。
所以写完也找不到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很多话根本没有说出来。
当然了。最大的原因还是姣姣笔力有限,把当初信誓旦旦的一部正剧写成了小白狗血文……
翻翻当初找的那一大堆资料。姣姣觉得下本书还是得写这个题材。
咳!大家别走,这真的不是广告……
嗯,还是接着说下本书好了……
下本姣姣还是要写这个年代的事,不过要换地图。转战城市和工厂,从六零年那场******写起。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狄更斯一百年前说的话,完全可以拿来形容这段历史。
那个时代有最纯粹的热血和忠诚。有最澎湃的ji情和梦想,有最淳朴的善良和温暖,当然也有最泯灭人性的苟且和肮脏。
那是我们这群习惯了凡事调侃和旁观的八零后、九零后完全不熟悉的东西,当做一场民俗游吧,我们再一起去体验一次。
说得好严肃沉重……
不过能看完这本的姑娘应该都不会被姣姣忽悠住,以姣姣的尿性,计划得再严肃正经,写出来也只能是一篇小白狗血文,外加甜得发齁……
本性难移,而且水平有限,大家根本也没指望姣姣能一下改变作风,对吧?
下面真的是广告了。
新文五月九号发,期待大家来捧场~
名字还没跟编辑商量好,不要删《田园》的收藏,在作品信息页“作者还写过”那里就能看到新文了。
有点懵?下个“”app就知道了。
姣姣在起点发文,一些通知和互动也只能在起点看到,欢迎jms来踩踩~
而且,一样是花钱看书,在起点订阅姣姣拿的分成多呀~
订阅多就能上榜,姣姣每天都要盯着榜单刷几遍的……
姣姣写了文发出来,就很在乎成绩和收入,大家花一样的钱支持姣姣,那就让姣姣尽量多得一点好处吧~
好吧,即使你不想订阅,过来投一张推荐票也是好的,新书期,大家的推荐票对姣姣来书很重要的,请大家多多支持~
至于未来的一个月,姣姣休息几天就发奋存稿。
《田园》一个字存稿都没有,写到后面倦怠期,姣姣的信用值都要跌倒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真是没脸提这事儿……
不过还是请大家心疼一下姣姣,原谅后期的偷懒吧……
每天下班码七八千字,想想就知道多不容易坚持了。姣姣前面六七个月每个月都写二十多万字,坚持了半年多,也算很努力了。
后期搞成这样最主要的就是新人没经验,不知道存稿的重要性。
所以下一本,一定得保持二十万的存稿才行。就可以很任性地加更什么的了~
加油!
好了,最后很老套却很真诚地感谢大家这十个月的陪伴和支持。
姣姣深深鞠躬。
真的,大家的留言姣姣每一条都仔细看过了,虽然有点害羞,不太跟大家互动,但真的是每一条能看到的都去认真看了。
再次深深鞠躬。
那么,我们就五月九号再见吧~
ps:答应的免费番外姣姣没忘,肯定会写的,至于什么时候写,等姣姣看过桃花喝过明前新茶放完风筝撮完一直垂涎的那几家店再刷完存着的电影吧……
十个月没好好玩儿过的孩纸真的很可怜啊……
诶?你说花都开完了?姣姣在北方,今天出门还穿小棉袄,桃花只开了三两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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