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级时小堂家的日子渐渐宽裕起来。买了电视机,小堂看电视的时间多了,看书的时间就少了。《白眉大侠》是小堂看的第一部电视剧,“刀是什么样的刀,金丝大环刀。剑是什么样的剑,蔽月羞光剑。人是什么样的人,美女爱英雄”。每每念起这一段,徐良一袭白衣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里面的女子小堂最喜欢龙云凤,因为她名字好听,因为她不似其他女子般柔弱。
电视上也放二人转,《梁山伯与祝英台》,《西厢记》,《窦娥冤》听到动情处小堂也跟着一起唱:“一轮明月照西厢啊,哎•••呀•••,二八佳人巧梳妆哎,哎•••呀•••”,“为什么好人受苦,反倒命短。为什么坏人得以逍遥人间。苍天呐,你不分青红皂白,你叫的是什么天啊,大地呀,你不问忠奸善恶,你唤的是什么地啊•••”。小堂看电视时整个人就进去了,自己成了故事里的人。这时要是有人在旁边唤她,她是听不见的。等电视剧演完了,小堂还是呆呆的,仿佛魂也没了似的。
小堂五年级毕业的时候,搬了许多书回家。走到水堂边累了就歇歇脚,顺便洗个手。结果刚蹲下身就一头扎进了水里。幸好有村里的大人经过,把她捞上来送回了家。第一次有危险离自己那么近,小堂被吓得一直哭。妈妈用绵被把小堂捂起来,又到路口烧了二捆纸钱,说是给小堂安神祛邪。外祖母就跟小堂妈说:“这人算总不如天算,不是你的你得不着,是你的你逃不掉。坷坷坎坎都过去了才能安生。”
上了初中爸爸给小堂买了一辆自行车。小堂每天五点半就要起床,吃过早饭就骑车到离家十里路的镇上上学。镇上比小堂她们村好多了,有百货商店,有楼房,有水泥马路。镇里的集市真热闹,卖什么的都有,买东西的人也特别多。镇上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方,能带给小堂不断的惊喜和发现。
小堂还是一个人,甚至有些害怕与人相处。班级前面有棵大杨树,下课后小堂就到那里坐坐,对着天空发发呆,想想看过的故事,或是自己编一些美丽的童话。
小堂学习很勤奋,只是偏科严重。语文可以考到九十几分,数学低的时候只有三十几分,若是考自己喜欢的题目也才六十几分。其实小堂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数学,学语文的时候都在看小说。小堂喜欢读武侠,那些书中的侠义之士,他们武功盖事,扶危济贫,自由自在,仗剑天涯。受他们的影响小堂的身上不光有从前的孤僻、柔弱,还多了坚强、正直、嫉恶如仇的一面。
上初中的第一天小堂就和班里的一个男生打了起来,因为那个男生欺负女同学,让小堂看着不顺眼。男生居然打了小堂,也因为如此小堂直到毕业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在小堂看来,英雄从不主动打女生,打女生的人都不是好人。
小堂特别爱晒太阳。别的同学都在午睡时,小堂会偷偷跑到操场上。闭着眼,伸开双臂,站在阳光里感受温暖,那么宽阔的操场,小堂就站在中间,静悄悄的世界,能听到自然的声音。
时间久了和班里的同学渐渐熟识起来。小堂的同桌翠翠是一个外表强悍的女孩,大家都怕她但她对小堂却特别好。小堂跟前后桌斗嘴斗不过了就喊:“同桌,你快来啊!他们欺负我”。翠翠就马上放下手上的事来支援小堂,也不管小堂是对还是错,都要把其他人臭骂一顿,有时甚至动手打人。
小堂怕冷冬天从外面回来就喜欢抱着翠翠取暖。小堂常常是气喘吁吁跑回来然后一脸讨好地说:“同桌,好冷啊!抱抱呗”。也不等同桌回答就直接扑过去,嘴巴还要不停地念叨:“好冷啊!好冷啊!冻死我了”。翠翠笑她:“没见你这么怕冷的,冻死鬼脱生的吧!”
上了初中小堂的生活慢慢发生变化。小堂不在穿妈妈做的土布鞋,而是穿买来的鞋子。妈妈纳的千层底秀花鞋小堂从能穿鞋起就开始穿.妈妈有一双巧手。绿色的鞋面绣上一朵大红花,妈妈还会织毛衣,做面袄。同村的女人都要到妈妈这里讨个鞋样,学个针法。雨天小堂也不用爸爸去接了,可以在学校借宿。以前下雨的时候爸爸都要背着小堂上学,放学在把小堂背回家。爸爸常说他的背就是背小唐压弯的。
妈妈说上了初中就得有大人样了,可小堂还是原来那副德性。家里的活照样不肯干,眼见油瓶倒地都不会去扶起来。妈妈就数落小堂:“你看看咱们村那些和你一样大的孩子,父母的衣服都能给洗,在看你自己的衣服还洗不了。也不要你干别的,我和你爸累了一天了你给做口饭吃,都不能做。”小堂在一边小声顶嘴:“我洗衣服你们嫌不干净要重洗,我做饭你们又说不能吃要重做。我什么都不干了还要被骂,到底想我怎么样。”妈妈就对爸爸发火:“瞧瞧你女儿被惯的,我让她去喂鸡”妈妈指着小堂,“你听她说什么?她要出去散步,这是什么孩子呀?跟你一个德行…”
小堂是个爱学习的孩子,人也聪明爸爸又每天晚上给小堂补习数学,所以成绩越来越好。到了初一下学期不管大考小考基本上都稳拿全班第一。人若有了自己值得骄傲的东西,便会很在意,很想一直骄傲下去。
初二的时候小堂喜欢上了三毛,上下学的路上小堂常幻想背着背包去流浪,去看大海,去穿越沙漠。那段日子小堂的情绪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觉得什么都是美的,空气是清新的,天是蓝的,云彩好白好白,忽然就开心地笑,大声地唱歌,唱赞美生活的歌。不好的时候,见什么都烦,莫名其妙地跟爸爸妈妈吵架,甚至不想上学。
有一天小堂又发神经了刚到学校就想回家,小堂去找老师请假。
班主任问:“病了?”
“没有。”
“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上课就是想回家。”
班主任的眉头挑成了八字:“这算哪门子理由嘛?要不你先上二节课,实在听不进去就回去休息一天吧。”
结果小堂从办公室出来后骑着自行车就回家了。幸好月末测评小堂又得了第一名,班主任才没有深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