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随着远处高白岛上的力量波动,海面上一时波涛大盛。巨浪翻卷着将一尾小游艇拍打上天空。
但当它落下时,它身下的浪花却突然间化出一只巨大的手掌模样,牢牢地托住了它,接着一路穿越过汹涌海浪,在震耳欲聋的的哗啦水声中,送上了海城大陆。
待潮水散去,游艇正牢牢卡在海滨森林公园两棵高大参天的古老香樟树之间。
“呼……”趴在船舷上抱着栏杆的谷梁米咬着牙艰难地喘着气,压不住地头昏目眩。
他一边喘息着,一边攀着船舷爬起往外望,结果发现游艇正处在十几米高空上,往下望去全是绿油油的枝桠,差点没眼一黑闭过气去。
戎子从船舱里跌撞着冲出来,“小米?!”
那熟悉又满含担忧的声音惊了他的神智,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忍住晕眩地回了一句,“我没事……”
但他luo露在外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仿佛干尸一般明显的裂痕。
戎子扑上去扶住他,将他瘫软的身体架到肩上。他们一起望向海那边的高白岛,轰鸣声还在不断从岛上传来,浓烟弥漫全岛,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们应该没事吧……”谷梁米犹豫道。
“有那个人在,不会有事,”戎子道。虽然他还完全不能相信那种从丧尸变回人的奇迹——他十分怀疑,那真的是人类?
他接着又皱眉道,“现在应该担心你自己!快跟我回舱去!”
“我想去下面喝水……”谷梁米可怜巴巴地往下望着白茫茫的海面。
“你现在下得去吗?!笨蛋!先回去躺着!”
“呜……你又凶我……我都这样了你还凶我……”
“少废话!你都站不稳了!快点给我滚进去!”
“呜呜……”
揪着衣领拽着家养大型犬回了船舱,戎子眼刀一剐,攀在门后偷看的几个部下顿时作鸟兽散。
……
“呼噜……呼……”除魔诊所狭小的病房里回荡着胖子均匀的呼噜声。
突然间警示的铃声叮当叮当响了起来,坐在病床边发着呆的猴子猛然抬起头。
“呼噜……啊!什么?!丧尸来了?!”胖子挂着一下巴口水轰然跳起,差点把身边坐着的猴子给挤了下去。
“嘘别说话!”猴子情急地一把捂住他的嘴。
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的曲小玥脸色苍白地爬了起来。房间角落里蹲坐着的小男孩也警觉地抬起头。
医生的助手小蔡神情复杂地从院子里跑了进来,来不及跟满腹紧张疑惑的他们说话,径直冲进了地下室。
“来得正好,给我拿个三号钳子。再帮女儿换块冰毛巾。”正弯腰在桌前看着显微镜的医生没回头,道。
“它们,它们……”小蔡喘息着急道。
“什么呀?别急呀你慢点儿说!就是丧尸来了你也得把话说清楚呀!”医生不耐烦道。
“不是,不是来了!”小蔡咽着口水喘道,“走了!它们都走了!我刚刚出去看,一个都没有了!全部消失了!”
医生手一抖。哗啦!
“啊呀靠!老子的取样!你傻站那里做什么呀!还不快点过来帮忙捡!”
……
“哗啦——!”“哗啦!”
随便在昏沉中,隐约听到了海浪不断拍击岸边的声音。
头痛欲裂,他难耐地晃了晃头。好吵。
“随便……随……”
这熟悉的声音,也好吵。
他不耐烦地别过头,咬了咬牙又要晕沉下去,突然一个激灵!
——这熟悉的声音!
他激喘了几口气,睁开眼却对上黑乎乎的洞壁,仿佛身处在一个山洞里。洞外的寒风扑打在面上,除了黑暗与寒冷,什么都没有。
……又是梦。已经习惯了。
他疲惫地又阖上眼。
“随便?你醒了么?随便?”那声音却又在耳后道。
身体里全部的血液瞬间凝固。甚至连再次睁开眼睛的力气都瞬间散去。
这次感觉到了。是温暖的气息。有人将他的上半身抱在怀里,正在他耳后唤着他的名字。
那是天生的冰晶一般清亮冷冽的声音,却因为激动而带上了颤抖与沙哑。
随便僵在那里,头固执地扭向墙壁的方向,只觉得刹那间生了一背的冷汗,掌心瑟瑟发麻,四肢都像不再是自己的,无法操控。
他不敢回头去看。
他等这个声音,等了太久太久。但是不会有的,是假的。他做过太多太多次这样的梦,他知道,再美好也好,总有一天都会醒来,都是假的。
然而那人却捧着他的脸颊,将他的头掰回来,让他对上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不再是血一般的赤红。它们是那样纯粹的黑。黑得像一汪深邃的泉,盛满了担忧与欢喜。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随便呆滞地看着它们。他看到自己摇晃闪烁的影子,看着那对长睫一颤,然后两行水珠突然滚落了下来。
他心头一抖,呆呆地伸出手去,接了一滴眼泪在指尖。
冰凉的触感。
他犹豫了一下,始终不敢相信地嚅动干裂的嘴唇,“……林……”
“嗯,是我,”对方轻颤着,声音哽咽起来,“是我,我回来了……”
更多更多的水珠一串接一串地滑下来。
随便伸手回捧住对方温热的脸,越来越汹涌肆虐的泪水盈满了他的掌心。他胸腔里什么东西火热地燃烧起来,烫得他浑身战栗不止。
他终于敢相信这是现实。因为在那些数不清的梦里,先哭出来的那一个,哭得这样难过的那一个,总是他自己。
他以为他会跟着哭出来,然而他没有,难耐的情绪压抑了他的泪腺,压抑了他全部的语言,他张开嘴激烈的喘息,他弓起腰,颤抖地抱住他泣不成声的恋人。对方坚实的臂膀同样颤抖着,眼泪濡湿了他的脖颈,手指骨节深重地掐入他的腰背,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嵌入自己体内。
洞外呼啸拍击的海浪声似乎渐渐隐去,时空凝滞,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消泯退去。
世界只剩彼此而已。
“唧——!”
……还有夹在他们中间的一只小香猪。
睡梦中被压扁的幺鸡凄厉地惨叫着,挤死了唧!每次都拿人家做汉堡唧!
“……”
“……”
随便往后退了退,一手捧着季逸林眼泪花花的脸,一手把幺鸡从对方衣服里面掏出来,挥手丢开!攒了五年的gao潮戏份正催泪呢,抢镜头卖萌的滚一边去!
幺鸡一边愤懑不平地尖叫一边被扔到了洞|茓深处,翻滚的小ρi股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季逸林含着眼泪回过头去看它。
随便把季逸林的脸重新捧回来,望着对方哭得泪汪汪红通通的眼睛,突然扑哧笑了出来。
他还从来未见季逸林哭过。还哭得这么落花流水稀里哗啦。
季逸林也跟着笑起来,不好意思地想用手背擦一擦脸,却被随便捉着手拉开。
他捧着那张泪痕累累的脸,用大拇指摩挲着对方的眼角。
浸了水又带了圈红的黑亮眼睛定定地回看着他。
随便往那眼睛上亲了一口。
真的,他想。
他摩挲着对方线条冷冽的眉,往那上面又亲了一口。
真的。
脸颊,真的。鼻子,真的。
他亲了又亲,最后定定地看着那双微微颤抖的、色泽温润的唇。
真的吧?
他慢慢地凑近,接着就被突然动作的季逸林挽住脖子拉了过去,对方狠狠地吻上他。
随便颤了一下,闭上眼。
于是再一次时空凝滞,周遭的一切又消泯退去。
“唧……唧!”
幺鸡愤懑不平地围着他们溜达了好几圈,然而这次丝毫没能吸引到主人们的注意,最后只能委屈地吸着鼻子,就近寻了个背风的地方,蜷成一团继续睡了。
洞里只余两个紧紧拥抱着的身影,和唇齿交缠着温暖暧昧的声息。
海浪拍击着洞口的岩石,接着向后翻卷着退回它的来处。晨曦暖暖,在海面上染出绵延不断的粼粼光辉。
……
高白岛上烟尘已散,岛上一切皆被夷为平地,一望无际,微寒的海风瑟瑟地吹在脸颊上。
随便站在除魔总部大楼的原址上,有些微呆地看着地面残留的焦黑痕迹。
他听见背后脚步声,转过身去却愣了一下。
季逸林连忙捂住额头中间泛着绿光的、慑人的第三只眼睛,背过身去,“呃,对不起,我还不习惯这个,用了之后暂时没办法收回它……吓到你了么?”
随便从背后抱住他,将他扳回来,“没有,我刚才也只是不习惯。现在已经好了。”
季逸林仍是捂着额头,黑亮的眼睛仍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随便于是把他手扯下来,往额头上那绿森森的眼睛上亲了一下。
那长相诡谲的眼睛一眨,竟然十分羞涩(?)地闭上了。
“怎么样?岛上还有活人么?”随便问。
季逸林摇摇头,“我又看了一遍,没有。我在早上施术前也确认过,那时就已经没有了。”
随便滞了一下,看着脚下的焦土,“那……你有在这一带看到穿军装、个子高大的尸体么?”
季逸林又摇摇头,“没有。”
随便怔怔地站在那里。
他最后一次听到爆头的声音,就是在这里,他被卫琰带走,却听见那孩子跟着他来,开枪让卫琰放开他。
他摇摇头,有些恍惚地低声自语道,“……也许已经下海逃走了。”
但这样的自我安慰,明明知道,几乎没有可能。在那样的混乱下,被魔人和丧尸围攻,只身一人,身负重伤……
或许被埋入了废墟之下,也或许,早就被丧尸分食……
他痛楚地闭上眼睛不忍再想。怔怔地呆了一会儿,他仰起头望向天空,灿烂的阳光涌入眼眶,刺痛发热。
那家伙今年只有二十岁,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啊。
一贯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桀骜不羁的孩子。再见面时因为他没能认出而对他愤怒咆哮,挑起眉跟他说只要你一句话老子就帮你把这里所有人杀了灭口,单枪匹马杀入险恶之地,在丧尸包围下一个人撑起局面,受了再大的伤痛与打击,也只会骂出一声粗口,露出满面凶狠的孩子。
说着恶毒的话,做着玩世不恭的事,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周遭一切,却拼尽全力也要活下去,并且帮身边其他人活下去的孩子。
那样的张狂倔强。
从五年前聂城初识的那时候起,他就格外关心那个性格乖张的少年。他总觉得能在他身上看出自己少年时的影子。不同的是,他那时用开朗明亮的笑容掩盖背后的孤独寂寥,而那少年,又是在用凶狠与倔强掩饰什么呢?
没有人真正理解爆头,连他也看不明白。
而他在二十岁那一年遇到了懂他的季逸林。对方,却永远地结束在了二十岁。
其实,不管爆头之前做错了什么、隐瞒了什么,他当时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说出那些质疑的话,还打了他,但心里却很清楚,爆头并不会做出背叛他们、伤害他们的事情。
他虽然看上去冷血暴躁,但任何人对他有过的哪怕一点点好,都会一直记在心上,都会倾尽全力地回报——虽然对他好过的人,在这世上并没有几个。
随便知道,也打算如果还活着,就跟爆头认真地道歉,对方也一定会挑一挑眉表示不屑,说这种小事老子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他以为会是自己来不及说。却没想到,是对方来不及听到。
不堪回忆,他抬起手臂挡住了脸。
季逸林默默地从背后抱住他。幺鸡及时地从季逸林胸口窜了出来,攀上随便的肩头,在他脖子上蹭了蹭猪耳朵。
“走吧……”随便道,声音沙哑。
……
通往大陆的桥梁已经毁损,两人沿着海边寻找回到大陆的途径,没有找到船只,却在海岸边挖出了一副骷髅兵的残骸,季逸林用邪眼操纵它动了起来,载着二人向海城对岸飞去。
互相扶持着坐在风声呼呼的半空中,听着腾云驾雾的幺鸡兴奋地尖叫声,随便偏过头去,仔细看了看季逸林额中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犹豫了一下,问,“所以……你现在是魔人了么?”
季逸林下意识地又要去挡眼睛,被随便拦住,“我真的不怕,我一点都不介意,只是……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对方很担心这只可怖的眼睛会吓到他,但他实在很想坦白地跟对方讲:只要是你的话,我什么都可以接受。老子连丧尸都那什么了很多次了,相比起来,魔人实在没什么挑战性。
只是他没注意到,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季逸林的嘴角诡异地抽动了一小下下。
“那时候,你被那个人……”随便犹豫着道,想起卫琰抓爆对方头颅时的疯狂与绝望,脸色便苍白起来。
季逸林急忙搂紧他,温声唤道,“随便,没事了,我在这里,不会死的,也不会走……”
随便将脸埋在他肩上,回抱着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我没事,你说吧。”
季逸林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那时候,我其实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事实上,这五年来,他都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只觉得头脑仿佛处在混沌中,偶尔能勉强地有一些意识,偶尔又继续神智涣散下去。
五年前他被丧尸王咬伤,很快便感觉到不支,他知道大限将至,却在用影剑布下结界之后,连自绝的力气都再没有。随便赶来时,他要随便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杀了他。这个任务太过残忍,但却是必须——他深知自己尸化后的可怕,他必须在那之前死。
他看着跑过来的对方惊惶绝望的神情,心脏疼得像要一片一片裂开,他连帮对方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然后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下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命令。
他太了解随便了,随便绝对不可能下得了手!
随便下不了手,一定会被变成丧尸的自己当场咬死。
就算随便没有被自己所伤,侥幸逃脱,那样害怕孤独的对方,在没有他的陪伴之后,又能怎样活下去?
这个意识让他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又一阵抽搐地绞痛。他远比对方还要绝望。
从来未惧怕过死亡的他,在这一刻,突然非常非常地不想死。他不想离开。他舍不得。他放心不下。
那样汹涌的意念充斥着他的脑海,他感觉浑身残存的灵力似沸腾一般在体内烧灼,然而意识却渐渐黑了下去……
等到他再有模糊的意识的时候,却恍惚间似看到自己变得黑长的指甲上的血迹,看到随便脸上被自己抓伤的深长的血痕。
然后他发了狂,他的意识一片混沌,他好似用头去撞了很多东西,又好似痛楚咆哮了许久。再次有依稀的意识时,虽然还是什么都觉得很模糊,却好像已经可以分辨出什么是可以攻击,什么是不可以伤害的,还有,谁是他一定要保护的。
就这样在迷迷糊糊中持续了许久许久,直到头颅被爆破的那一瞬,意识又黑暗了一阵。
然后突然无比地清晰起来。
他清晰地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身体里,对他说着话。
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低哑温和,但却又隐隐带着冰冷的杀意。
那声音道,你已经死去了五年,魂魄竟还能留在身体里,是怎样的执念让你舍不得走?你竟这么喜欢他?
你是谁?想做什么?他问。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那声音道,但藏有我力量的圣石碎块在你体内,而你竟然用自身的意识压制了它,魂魄没有被它控制。
他沉默了,他知道体内的那股力量,那块碎石就卡在他背后胸椎一带,他模糊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与一个难缠的对手搏斗、又和对方一起被什么东西轰打过之后,这个东西就嵌入了他的体内。这么长时间以来,它一直在尝试控制他的意识,但都被他压了回去。
我的力量,是不老不死的亡灵之力,那声音道,你如果消化它,就可以活过来,可以恢复全部的神智。我可以教你释放使用它,但至于你会不会反被它吞噬操控,就要看你自己。
碎石在他身体里微微地震动起来,他一边竭力压制它一边逼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废话!那声音一时间杀意大盛,你根本没资格知道我是谁!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意你,我早就让你魂飞魄散!
那声音顿了一下,似乎迅速地整理了情绪,又恢复了低哑冷淡,道,消化完力量之后,你就给我破坏掉这座岛上的结界,处理掉那些魔人,再用我教你的方法,去汇集和毁灭所有的尸人。待外面安全之后,你自然可以察觉到……随便在哪里。
随便呆呆地听他叙述这一切,听他说到这里,满脸都是惊讶与不可置信,“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救了你?而且他竟然还教你吸收他的力量?”
季逸林疑虑地微皱起眉,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提到你的名字。我的确想活过来,我一定要去找你,所以我照他说的做了。”
等他能够睁开眼睛时,周围很昏暗,他发现自己躺倒在一个像是办公室的房间里面,门口隐约有魔人来回走动的影子。
一只鞋盒大小的小猪缩在他身体的阴影里,一边低声尖叫着一边叼住他的衣角使劲扯动,像是想叫醒他。
他身上衣衫破烂,浑身都是腥腐的血迹。但是他的身体完好无损,没有一点伤口,甚至只要他想,他的心脏就可以在胸膛里有力地跳动,皮肤也可以维持常人的体温。
他迟疑地抬手摸上自己的额头,那里尖锐地疼痛着,皮肤撕扯开来,生出一只奇异的眼睛。
“我开始可以通过这只眼睛‘看’到许多东西,比如每个人的魂魄,比如每一个魔人在想什么……我按照与他的约定破坏了结界,摧毁了那些丧尸,接着察觉到你在海岸边的山洞里,于是我就去找你……”季逸林道。
他突然顿了一下,很是明显地皱起眉,环抱着随便的手臂收紧。
他面上露出那么一丁丁委屈的神色,接着默默地垂下眼去,长睫一颤一颤。
这五年未见的“我很受伤”的可怜架势,十分久违,随便眼皮一跳,直觉不好。
季逸林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地发言道,“他最后跟我说,要我好好照顾你,如果对不起你,他就杀了我……”
这种八点档小台词让随便小心肝更加激烈地一跳。
果然季逸林低垂着的黑色眸子骤然一抬!灼灼发亮地盯着他,“他是谁?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之前模糊地见过你跟谁抱在一起!你们还做过些什么?跟这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他到底是谁?除了他还有谁?”
随便对他连珠炮一般的逼问完全无法招架,将五号错认成对方的时候捣鼓的那点小暧昧本来就让他想起来就心虚,只能尴尬地将脸别过去,“咳……”
眼角抽搐地想,林林啊林林你这醋缸,五年了真是一点退化也没有,还变本加厉!
季逸林咬着他耳朵呵着气,哑着声道,“我就是醋缸又怎样,你快说啊。”
随便被那热气暖得一个激灵,憋屈了许久的身体瞬间燃烧,迅速从耳朵通红到脖子根!“你,你……”喂喂,我们这是在天上啊啊!!还有我知道你额头上那只眼睛是万能的!别偷看我想什么混蛋!!
“我没有偷看,”季逸林委屈地说,“你自己写在脸上了。我要是偷看的话早就知道你跟他发生过什么了……”
随便被他贴着耳根的软软的话语熏得整个腰都软了,往后缩一下却又被牢牢抱了回去,挣扎了两下没挣脱,面红耳赤地叫道,“真的没有什么!我承认,我承认我有把你们弄混,我以为他就是你,可是后来就觉得不对劲了!我真的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什么都没发生过!”
季逸林盯着他。
“真,真的啦!”随便涨红着脸叫道,“就亲,就‘差点’亲了一下,但是我吐了……唔嗯!”
话还没说完就被季逸林摁着脑袋堵住嘴。
“唔……唔唔唔!嗯……”
连唇带舌里里外外都被狠狠咬了一遍,良久才被清洗完毕放开,随便大口喘着气,眼前一片昏花,只觉得嘴唇火辣辣地发着麻,耳朵里听见季逸林一边喘息一边不依不挠地追问,“……会不会是你们之前认识,他对你有意思,但是你不知道?”
“绝对,绝对不会!”随便喘着气笃定道,“我绝对——没有跟他有过什么!就算他说他认识我,也许……也许只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么……”季逸林眨了一眨眼睛,觉得要接受这个解释,十分困难。
怎么可能认错人?
“真的!”随便慌乱地肯定道,“咳!我们这么久没说话了,别说这个了好么?
季逸林犹豫了一下,温顺地道,“……嗯,好。”
随便肿着嘴唇松了口气,再问下去老子要被啃死了。
结果季逸林神情认真接着道,“那我们来说,你先前说你连丧尸都‘那什么’过‘很多’次了……”
“那不是我说的!”随便眼角抽搐打断。那是我心里面想的你这个偷看的家伙!而,而且那又怎么样?!
季逸林垂下眼睛,扑闪了一下睫毛,冰山一般冷冽的脸蛋泛出可疑的微红,“呃……不怎么样啊。可是你对毫无反抗之力的我做出那种事情,还做了‘很多次’……接下来都应该全部还给我的,是吧?”
“……”
“嗯?”
林林,你这个闷骚……真的是一点退化都没有!
“……”笑。
不准偷看我想什么!
“嗯,好。”笑。
“……”
骷髅兵的蝠翼上下翻飞了一下,而后伸展翱翔。突然间踏着骷髅兵脑袋的幺鸡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唧——!”
他的主人们顺着它小鼻孔朝向的方向看去,海滨的大片森林出现在远处的视野里。远远地还可以望见森林中最高大的两棵香樟树上,高高地卡着一艘像小船一样的东西。
于是宽广蝠翼便笔直地,向着那个方向滑了下去。
没入了那片充满翠绿生机的海洋。
……
杀伐曲,终。
所以,这只是一个倒霉BOSS认错人的悲摧故事。
可以掀桌了,谢谢。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忍耐着看完长得要死的后记噗。。。扔番茄请随意。。想看治愈及补充性HE请继续点番外。。因为番外带剧情顺序,所以有编号123。。原本是想算作后记123的。。。因为林随那个番外太长,目前还没写完,只能明天再继续写了放上来了。。。等番外完结,偶再补感谢词吧。。。顶锅盖逃遁。。
番外1 爆哥的一天
06:00。通宵游戏刷怪,结果凌晨时分网络游戏例行维护,不得不下线。
06:01。一脸煞气锤烂网吧键盘一枚。
06:02。网管小哥过于惊惧躲入厕所,找不到人支付键盘费用。
06:05。遍寻小哥无果,遂直接离开。
07:00。翻墙回到除魔学院宿舍睡觉。因关门声较大,遭到隔壁宿舍另一除魔学院学员大骂抱怨。
07:01。踹破门,把该同学拖出被窝,准备胖揍,以发泄不能游戏的郁闷。
07:02。该同学内牛满面声称睡迷糊了不知道是您回来了。
07:03。仍旧胖揍。
07:05。大量群众围观。无人敢上前阻止。
07:10。住在隔壁楼的西南总部副部长驾到,出声阻止。
07:13。言语阻止失败,副部尝试以温和武力镇压。与此同时,部长亲自赶来围观,但因未知原因腰部受创,移动速度较慢。
07:15。温和的副部被打飞,摔到部长身上。部长的腰彻底受创。
07:15。部长斯巴达化。5秒钟武力镇压完毕。
07:20。斗殴双方各记大过一次,被勒令刷洗除魔学院游泳池。
07:21。被揍成猪头的同学表示自己只是被殴的无辜受害者,不是参与互殴。
07:22。鉴于该同学闪闪发光的猪头以及殴打者的不良记录,改为殴打者单独记大过一次,勒令刷洗游泳池及厕所。
07:30。骂骂咧咧先去刷游泳池。
07:35。因拍打蟑螂而折断了拖把。
07:40。倚靠游泳池壁站立睡着。
08:30。梦见操纵游戏角色孤身骑熊大战丧尸,斩杀万人后获得荣誉称号——“这熊孩子”。
08:31。本着对游戏策划与文案的愤怒,一拳挥出,捶碎了游泳池壁。随后惊醒。
08:32。将拖把头拆下,用宽胶布贴在池壁的碎裂凹陷处遮掩。
08:35。继续站着睡觉。
12:00。副部前来观光慰问,对毫无清理痕迹的游泳池表示无语。并称部长过于愤怒,禁止提供三餐,不过没关系,给你偷渡了压缩饼干。
12:01。打着哈欠收下压缩饼干,准备无视副部继续睡。
12:02。副部又称部长过于愤怒,决定牵连无辜,宣布家中全面禁网,副部暂时玩不了网络游戏了,不能在今晚的BOSS战中担当奶爸(注:网络游戏中负责加血及其他辅助状态的医生角色)。
12:02。摔拖把杆,欲找部长拼命。被副部拦住,内牛满面地劝说蛋定,两个蛋都要定,你想兄弟我被赶出家门么亲。
12:05。目送副部离去。开始在游泳池中举水桶练臂力,发誓终有一日要将死人脸部长彻底胖揍为死人,今天揍来明天揍,早上揍了晚上揍。
14:30。正在背着水桶做俯卧撑。听到除魔学院紧急召集的警报声。丢了水桶赶往学院操场。
14:40。兼任学院训导员的部长称附近的城郊发生紧急事故,有三只变形怪化作特警模样,挟持一车人质与警方对抗。今日留守总部的除魔师数量不足,需数名学员前往帮忙,权当实战演习。
14:45。作为打架斗殴的最积极分子兼连续三年来学院实战演习第一名,被多名教练推举。
14:46。被部长嫌弃,称定力不足去了也是添乱。
14:47。挽起袖子要跟部长干架。被教练们七手八脚拉住。
14:48。副部出马理性劝说部长给孩子一个机会,部长勉强同意。
15:00。与其他两名学员一起,跟随部长与副部,乘车抵达事故现场。
15:02。部长负责正面对峙,副部带三个学员从后方潜入寻找机会。
15:20。部长成功将其中两只变形怪诱出车厢,当场击杀一只,因腰部受创影响战斗力,另一只逃脱。与此同时,副部趁机潜入车厢,制服了剩下一只变形怪。
15:21。被副部制服的变形怪在接触到副部的手之后,突然变成了部长的样子。
15:22。副部颇有定力,表示此招无效。变形怪开始有技巧地脱衣服。副部……副部不幸失血,变形怪挣脱,从车窗逃脱。
15:23。守在窗下,颇有定力地代替副部制服了变形怪,并刻苦努力地击打那张部长的脸,直到打成猪头。
16:00。回学院。记大功一次,但仍旧要刷游泳池。行动失误的副部则要去刷厕所。部长带人继续搜查逃跑的变形怪。
17:00。胡乱刷完游泳池,给同样被禁食的副部偷渡压缩饼干,副部表示对着马桶太久实在没有食欲,你自己留着吧。
17:20。回宿舍,拖出床底限制级收藏品箱子,抽出一本睡前读物仔细阅读并认真与自己的右手实践后,睡觉。
20:00。生物钟自然醒。蹬着拖鞋出门去网吧,经过隔壁时,从门上破洞中瞥到对方惊弓之鸟一般迅速缩去房间角落,嘁,废物。
20:30。翻墙出除魔学院,老模样独自一人走过荒芜的几里地,到达城郊,然后坐车去市区的某网吧。
20:45。来不及躲进厕所的网管小哥含泪表示键盘不用还了,真不用还了,真的!
20:46。登陆网络游戏,开武士号,丢去游戏城门卖装备赚钱。将腿架在桌子上喝小哥孝敬的可乐,从衣服兜里摸出副部给的压缩饼干嚼。
22:00。聊天软件企鹅突然弹出提示,尊敬的企鹅游戏VIP客户,明天就是您的生日,我们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请即开通企鹅空间领取。
22:01。努力思考了5分钟自己究竟是满18岁还是19岁。
22:06。思考未果。懒得想了。为了庆祝自己生日,一边啃压缩饼干一边换上最骚包的装备,独自去孤岛刷BOSS。
22:15。BOSS一个人站在海边,骚包的长发长袍飘啊飘啊飘,一边想着美人哼哼哼我来了一边冲过去,被一袖子扫飞才发现是个男的。擦!现在的游戏NPC都TM娘们兮兮,一点不顾忌男性玩家的感受……
22:30。被灭了两次仍不依不挠,咬着牙大干BOSS中,突然听见啤酒瓶噼里啪啦的声音。
22:31。将喝醉了来闹事的俩个小青年打晕丢出去,网管小哥在后头内牛满面地大喊大哥,您是我亲大哥,网卡不用给钱,真的!
22:35。回座位发现自己角色果然又被BOSS干掉了,傻不拉几地躺在BOSS脚下瞅BOSS内裤。
22:37。把角色丢回重生点。出门绕到网吧背后去上厕所,上完出来看见有个人影伏在刚丢出去的俩个小青年身上。
22:38。皱着眉头对该人影称,喂,老子刚看过了,他们俩身上没钱。
22:39。人影突然狂化并进行攻击,躲闪不及被打中胸口飞开。网管小哥在里面问怎么了。大声咆哮,你TM别管,别出来!
22:40。擦着嘴角血站起来发现该人影是之前逃脱的变形怪,变形怪哼哼低笑,然后……变成了游戏中BOSS的样子。
22:41。尼玛……
22:42。一肚子火气揪着变形怪一顿胖揍。变形怪一边被揍一边内牛满面地哭喊你这熊孩子你不是满脑子都是这个人么你怎么打得下手你这熊孩子……
22:45。将变形怪打包丢进垃圾桶,打了个电话给副部报告了一下位置。自己继续回网吧。
23:45。屡败屡战了十几次,修装备把游戏币都修光了,仍旧被BOSS干掉,躺在BOSS脚下看内裤。
23:46。被游戏帮会的人劝说,爆哥您别折腾了,那BOSS跟您属性不对盘,您一个人怎么都干不过的。
23:47。锤碎键盘。网管小哥殷勤换上另一个。
12:00。在生日整点的时候战神附体,把BOSS卡在了俩块石头中间,顺利地,干了!
12:01。恭喜游戏玩家“爆头爆菊爆鲍鱼”成功击毙小熊岛岛主,获得至尊冶炼宝石及荣誉称号——“战熊”。
12:01。尼玛!!!
爆哥的一天,完。
作者有话要说:
18岁的爆哥其实蛮萌的托腮。。。
番外2 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和谐,原章和谐整理后放后,这里新添个番外2是小米的。。。请重看。。
谷梁米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纸条。
那纸就压在蒙了层灰的枕头下面,皱巴巴的,十分古旧,看上去有好几年的年头了。纸条上用初中生的字体写着,“谷梁,去翻床下箱子倒数第二本。别给你姘头看到。”
谷梁米回头看看,戎子背对着他站在阳台上,倚靠着栏杆,沉默地望着楼下除魔学院的操场。
他于是蹲下去,从爆头那张特制的加长单人床下面,拖出了那口箱子。
箱子的上面同样蒙了一层厚厚的灰。这俩年他们一直都没进过这间屋子。去年房间不足,宿舍管理员还打过一次报告,结果被部长大人轻描淡写一句话堵了回来,“他要是回来看到房间被你占了……”
宿舍管理员打了个哆嗦,自觉地把报告收了回去,还帮忙给门上多落了个锁,以示后人。
活没见人死没见尸。谁都指不定,那恶霸哪一天背着长枪耀武扬威地回来了,一脚踹开他房门,揍他个屁滚尿流。
但今年总部迁址,这栋老楼终究是得拆了。
打开箱子的时候扬起的尘土让谷梁米呛咳了一下,刚一定睛看到里面的东西就又被口水呛住,多咳了好几声。
“波”涛汹涌啊“波”涛汹涌!这家伙是藏了多少好货没跟兄弟分享啊!
谷梁米一边默念着阿弥陀佛一边挽起袖子将手往里掏,拨开那一本一本的波峰,指尖捏到倒数第二本杂志,慢慢地抽出来。
赫然两个露两点一根的猛男,汹涌的肌肉和硕大的黄瓜……咳!差点没继续呛死他!
偷瞄了一眼阳台上的恋人,谷梁米战战兢兢地用两根指头翻开了那本杂志,自觉过滤掉西门庆X爆武松、我和X城武的蜜月旅行、两个飘飘与直男的一夜、上海绝恋等等令他惊悚十足的标题,终于在最后几页里又翻出了一张纸条。
纸质发黄,仍是十分古旧,前面几行仍是初中生的字体,后面的几行换了好几种不同的笔墨,字体越来越老练,看起来像是后面一段时间慢慢添上去的。
都是一些游戏的名称、账号和密码。
他将纸条翻过来,背面还写了一行字,“这本杂志给你的,看你姘头看吐了的时候就翻翻。”
……你是想我被打到吐么兄弟!
房间里布置简单,桌子上零散地摆着一些枪械零件,几张不同网吧的上网卡,有本城的、有其他城市的。没有找到存折,几张皱巴巴的纸币被胡乱塞在抽屉角落里。
衣柜里只挂了几件衣服,看上去又空荡又窄小。角落里有个暗阀,一打开,隔板后面大半衣柜都是摆放地整整齐齐的各类枪械和近身武器。看来钱都被花在黑市里买这些东西去了。
“收拾完了没?”阳台上传来戎子不耐烦的声音。
谷梁米小心肝扑通扑通跳着把那本要命的杂志按回箱子里去了,“马上就好!”
哐里哐当地将一箱武器和其他杂物运回了新家——除魔总部拆迁,他们住的那栋也快拆了,现下在总部新办公楼附近先租了一套应付着。
小区保安过来帮忙搬东西上楼,搬完了叼着谷梁米给的烟问,“你们这是什么啊?这么沉!”
“玩具枪!”谷梁米逗他,“准备去隔壁街上盘个店做生意!”隔壁街是有名的玩具一条街。
“哎哟,”小区保安道,“别哄我,你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谷梁米乐颠颠地就回去了,边哼着歌边照着网上抄的食谱炖降火的冬瓜荷叶汤,总部新迁的办公楼设施各种不齐全,严重影响办公质量,部长大人气得摔了几次桌。
不知道网上有没有什么食谱治傲娇跟别扭。不,算了别治了,治好了我肯定不习惯……一边盯着汤扑扑冒泡一边胡思乱想。
“今天楼下保安说我像读书人,嘿嘿嘿……”吃饭的时候继续乐颠颠地跟同居人唠叨。
戎子端着碗瞥了他一眼。
“我都想去再读个文凭了,怎么样?嘿嘿。”夹了块冬瓜到对方碗里。
戎子慢条斯理地吃着冬瓜,“随便你。”
吃完了晚饭部长大人还要继续公务,谷梁米哼着歌洗碗,收拾完厨房出来,看见戎子仍旧靠在沙发上对着一份文件揉太阳|茓,于是蹑手蹑脚溜进了书房。
开了电脑,小心翼翼从兜里摸出那张写满了账号的纸条。
写在后面的那几个游戏和账号,其实他都知道。后面的几年,他都跟爆头组队玩网游,由于常常有一方临时出任务上不了游戏,所以互相的账号都清楚,你今天上不了,我就帮你上。
但两年前从海城回来之后,他再也没碰过电脑桌面上那个游戏的快捷方式。
没有办法点开它,去回答游戏帮会里面的人的问题,爆哥哪去啦?又去公干啦?
是啊他去公干啦,估计迷路找不到回来了。你们也知道,那小子常常一个人在野外地图里乱兜圈,结果被怪围攻。
他顺着那张纸条往上看,都是些令人怀念的网络游戏名称,这些老游戏有些才开放了一两年就倒闭了,拿着这些账号也再也上不去。而写在最前面的一个,叫“统敌天下”,名字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写在游戏名后面的账号名称也不是爆头惯用的“baotou123”,而是“caizhi0601”。
CAI……ZHI……
蔡致。
这个久远的名字突破了七年的时空,刺入脑海。聂城那个丧尸围城的绝望的夜里,内脏被撕扯而出的少年哭泣着说,我不想死,我还没有活够。然后举枪自杀。
依稀记得,他似乎是在临死前将游戏账号嘱咐给了爆头——帮我跟上面的兄弟们说一声,号送人了。
喂,谷梁,帮老子跟兄弟们说一声,老子的号也送人了。
谷梁米对着那个账号发了阵呆,然后他俯下身,将脸埋在臂膀里,静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低低地笑起来,“傻小子……”
那时候在船上,要是能及时拉住你就好了。一身是伤,还跑什么跑。为了兄弟,这么拼命做什么呢?人家自有人家的福气,但是你这个傻家伙,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明知道没人顾着你,还不自己顾着点自己……
我才不会帮你说,你他妈自己回来说。
他终于还是登陆了他们一起玩过的最后一个游戏。两年前的帮会竟然还在那里,竟然也没有将他们俩个旷工了这么长时间的元老踢出去。
登陆角色后的页面在一座孤岛上,他记得那是那时候最高等级才能进入的地图、有着最难搞定的游戏BOSS。
但现在或许是已经开放了更高的等级和怪物,岛上竟然挤满了人,对话频道里一屏幕一屏幕的对话看得人眼花缭乱。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竟然有个帮会的老大觉得这里风景特异,要来这里跟老婆结婚。
谷梁米操纵着那个高大威猛的武士走到了海岸边,热闹的边缘,面朝着大海站着那时候他们久攻不下的BOSS。长发长袍,寂寥而安静的背影。来闹洞房的人都特意避开了这里,因为一旦进入这BOSS的攻击范围就会遭到秒杀。
于是高大威猛的武士也只能隔得远远的站着。一前一后,被海风吹拂着衣袖。
谷梁米停在那里许久没动,武士角色便自顾自地对着BOSS打了个哈欠。
谷梁米被那像极了他主人的玩世不恭的神情逗乐,一边摇头笑着一边放开鼠标起了身。
他经过客厅进到厨房,瓶里哐啷翻了一会儿冰箱无果,又满脸狐疑地一边思考一边走出来。
“酒在厨房的柜子里,不在冰箱。”正批着文件的戎子头也没抬地提示道。
谷梁米屁颠屁颠地照着他的指引,终于翻出了两罐听装啤酒,拎着啤酒溜达到客厅,从后头环住他脖子,在他耳鬓感激地亲了一下。
“滚开,别挡着。”戎子皱着眉头,啤酒罐遮住了文件。
谷梁米屁颠屁颠地滚出几步,听得他在后面道,“少喝点。”
“哦!”
然后他滚回书房,将其中一罐啤酒打开,摆在电脑屏幕前。自己也开了一罐。
海风在屏幕里永无休止地吹着,天空蔚蓝。他将两罐啤酒碰了碰,对着屏幕里那个一脸冷傲不屑的武士道,“傻小子,干杯。”
武士偏头看着他,不屑地又打了个哈欠。
兄弟,终。
番外3 白头(1)
公元XXXX+5年,东区夙城爆发大规模丧尸尸变事件,这场灾难对夙城及临近的海城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灾后重建工作历时数年,至今——五年以后——海城已有大量新的城民迁徙而入,但在城郊一带,仍有部分废墟未能清理完全。
而此时,在千里之外的西南一角,蜀城。
沾满鸡毛的小货车隆隆开出市区,开过柏油马路两边大片大片金黄的麦田,驶入城郊的小镇。
车开过正在张灯结彩准备迎接第二天的节庆日的小镇集市,开过一栋又一栋新建没几年的小洋楼,开过刚刚翻修的镇上小学,到一片小山坡下停了下来。
山下有片小竹林,竹林前有一个花圃,几株金黄的美人蕉,几簇火红的山茶。一棵刚栽下不久的小金桂树立在花圃旁边,微风吹得林中竹叶簌簌,桂花香味伴随着泥土清新而来。
就在金桂树后边,有一圈小平房和一栋长相朴实的二层小楼。小楼附近还有不少新修的小洋楼,相比起来这一栋显得古旧平凡了一些。但楼前盛开的鲜花和一群在花圃周围悠闲踱步的半大的小母鸡,却给它添了不少生机,门口挂着的两盏节庆灯笼也增了几分喜气。
货车熄了火,车门打开,下来个黑矮的中年男人,拎着一包东西,笔直地向着那栋小楼而去。
“随老板!哎!随老板!”他一边走一边喊道。
但他都走到房子门口,摁了老半天门铃,才有人开了门出来。高大修长的身材,英气俊朗的一张脸,左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不知是不是过去的时间太长,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屋子的主人浑身都湿漉漉的,狼狈不堪皱巴巴的衣服,肩上挂着一条滴着水的毛巾,笑起来明朗朗地,“张老板!进来先坐!不好意思了,正给狗洗澡。”
“汪!汪汪汪!”房子里头犹有狗声,隐约还有唧唧的尖叫声。
“嗨!”张老板乐道,“你也真是,每次给狗洗澡都把自己搞成这样!”
“嗨,没办法!”随便往衣服上擦擦手道,“家里的猪爱跟狗打架,洗个澡都闹腾!”
“你先坐着啊!”他招呼着,回身进了浴室。
“汪呜——!”
“幺鸡你又咬它耳朵!毛都被你啃凸了!快点松开!!我说三筒你长点出息行不行啊?回回被它这么咬!老子白养你这么大个头……”
“唧!唧……唧!”
不多时他一身更加湿漉漉地出来,拎着一只尖叫着大力挣扎的小香猪,回身关了浴室门,甩手把那只猪丢在客厅的地毯上。
小香猪扭着ρi股翻爬起来,骄傲地冲浴室的方向哼唧了一声,接着吸了吸鼻子,滴溜溜小跑到张老板身边,窜到茶几上开始拱闻他带来的那包东西。
随便倒了杯茶给张老板,“你怎么来了,我还说明天过节去城里逛逛,顺便自己把货给你送过去。”
“嗨,我表侄女的儿子这不是满月么。上个月她生孩子的时候下暴雨,车又抛锚,幸亏你和你表弟开车路过帮忙送去医院。她老公昨天从外地公干回来,专门给你们带了特产,一些吃的,还有套紫砂壶。年轻人太忙没时间,就让我给捎过来,谢谢你们啊!”
“哪里,举手之劳,你们太客气了!”随便道。
幺鸡摇晃着ρi股迫不及待地往那堆东西里面拱,叼出一袋塑封的鼓鼓的吃食,两只蹄子踏着袋子,熟门熟路地沿着袋沿的小缺口撕咬开,吸着鼻子闻了闻。
然后它尖叫着唧了一声,窜下茶几愤怒地跑远了。
那袋子上写着XX特产,五香猪肉干。
“对了,怎么没见你表弟?”张老板道。
“哦,他今天要在学校补课,”随便道,见张老板的神□言又止,“怎么你找他?”
“嗨!”张老板说,“随老板,你别怪我多嘴……我就想问问,你表弟今年多少岁啦?”
随便考虑了一下,“……二十五吧。怎么了?”
“嗨!我这生孩子的不是大表侄女嘛!我还有个二表侄女!今年二十三,刚刚大学毕业,现在在你表弟的学校里教书,教了两个月啦!闺女长得水灵灵的,就是太害臊!一直都没谈过恋爱!这不,家里都催着找对象!我想啊,你看他们年龄这么近,又在一所学校……哎,随老板!你表弟还没处对象吧?”
“嗨!”随便一脸惋惜,“张老板!我表弟是海城乡下来的,那儿人比我们还封建!他二十岁的时候就请喝我喜酒了!”
“哦,已经结婚啦……”张老板有些失望地答应着。
“才二十岁就结婚了?怎么一个人丢下老婆大老远地跑这里来……”他上了车还在犯迷糊。
这随老板也是古怪,挺俊一小伙子,在这儿前前后后住了有七八年,看起来年轻,但算起来也该有三十几了。几年前还想把大表侄女介绍给他,结果现在大表侄女第二胎都生了,这位都还没意思找对象。这不,连他这个说媒的都放弃了,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他前几年搬来一起住的表弟身上。
结果一个不结婚,一个结得太早。真是一对古怪兄弟。
沾满鸡毛的小货车轰隆隆地开出视野范围,随便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关了门回转身去。
他脸上还挂着说慢走的时候那爽朗的笑,但眼神却沉寂下来。
他回头静默地看着茶几上那堆礼物。
……
季逸林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抱着一摞作业本,沿着乡间路快步走回来的时候,随便正蹲在花圃里修花。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日头早沉了下去,只有小楼门口灯笼的光亮,映出对方弯着腰佝偻的背影。
季逸林加快了步伐走上去,远远唤了一声,“随便?”
“回来了?”随便回头笑着应道,一边脸隐在黑暗里,“鸡汤在锅里温着,菜在微波炉里,我手脏你自己盛啊。”
季逸林将作业本腾到另一只手上,蹲下去擦了擦他脸颊上蹭上的泥巴,“都这么黑了,别修了。”
“没事,”随便笑道,“就快好了。小玥下午打电话,说青青想我们,让我们明天去她那里过中秋,我答应了。我怕明天走了来不及照顾这些花。”
季逸林嗯了一声,又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
等随便从屋外进来,季逸林已经吃完饭洗完碗,正倚在在沙发上给学生改作业。幺鸡懒洋洋地蜷在他大腿上,低声哼唧着将猪鼻孔在那些红笔划出来的勾勾叉叉上蹭来蹭去。
三筒狗腿巴巴地摇着尾巴冲着随便迎上来。它不敢往沙发那边去,幺鸡对沙发上那个主人非常有独占欲,它一靠近就能被咬得狗毛满天飞。
“没用的家伙!”随便往它脑袋上拍了一下,这土生土长的中华田园犬刚满三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被随便养得油光水滑膘肥体健,跳起来能把大人都给扑倒,天天漫山遍野的追猫惹鸡,就是见了幺鸡就夹着尾巴往后缩。
就算幺鸡再怎么骁勇善战,也只是两个鞋盒子叠起来那么大点的一小只,有什么好怕的。
随便洗了手换了套衣服,带着它坐到沙发那里去,幺鸡果然唧唧叫着龇了牙,三筒抖了一下就往随便腿后面缩。
季逸林垂眼看了看,放下笔,在幺鸡脑袋上安抚性地拍了拍。幺鸡唧了一声,又重新趴下来,眼睛却还警觉地盯着三筒。
“它今天又欺负三筒,”随便道,“三筒耳朵都快被它啃掉了。”
季逸林抬眼看过去,三筒委委屈屈地竖起毛秃秃的耳朵,那上面还映着一排清晰的小牙印。季逸林伸手过去,安抚地揉了揉它的耳朵,它便发出呜呜撒娇的声音。
“唧!”幺鸡发出轻蔑的叫声,对它这种狗腿行径十分不屑。
“别怕,”季逸林抚着三筒脑袋,温和地道,“它很喜欢你的。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贪玩掉进米缸,还是它把你叼出来的。”
三筒摇着尾巴发出委屈的呜汪声,黑乌乌的眼睛偷偷地瞄着幺鸡,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倒是幺鸡又不屑地唧了一声,回过身去拿ρi股对着它。蠢狗唧!
“这些是什么?”季逸林问随便,示意茶几上那堆东西。
“哦,”随便正把玩着遥控板,一边换台一边随口道,“张老板送过来提亲。你们学校新来的小姑娘,他表侄女,看上你了。”
“……”
随便神态自若地,继续啪啪换着台。
悉悉索索作业本滑落在沙发上的声音,接着温热的肩膀从后面拥上来,“……你吃醋了?”
随便故意绷起脸回过头去。果然季逸林在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之后怔了一下,接着眼睛里便染了些紧张。
随便撑不住扑哧一声笑,凑上去往他微抿的唇上大力啃了一口,哈哈大笑着起身,“吃醋才怪!一小丫头!改你的作业吧!我洗澡去了!”
只留下季逸林坐在沙发上,摸着被咬痛的唇,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
……
簌簌夜风吹拂着竹林,季逸林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关了浴室门,路过客厅又关了客厅的灯。
月色从窗外泄进来,客厅的地毯上,幺鸡正蜷成一团发出呼呼的鼾声,三筒倒是还没睡,大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露出委屈又怯怯的求救眼神,昂着头望着路过的季逸林。
它一动都不敢动,因为幺鸡正枕在它肚子上——觉得那里毛绒绒的又暖和。
季逸林却只冲它笑了笑,作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上了楼。
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门,黑乎乎一片里头突然冲出张女人血淋淋的的脸!
“呀啊啊啊!”
季逸林淡定地抬手开了灯,结果是随便正抱着两个枕头坐在那里看鬼片,为了追求视觉效果而拉了窗帘,屋子里黑压压的连点月光都没有。
“呀啊啊啊!”电视里的炮灰甲还在惨叫。
“这么晚还不睡?”季逸林坐在床边道。
“等你啊,”随便丢开枕头,笑得很狡黠,“我跟小玥说明天下午才到,可以睡懒觉哦。”
季逸林也笑起来,起身又把灯给关了,就着电视机里忽闪忽闪的光摸回床上,准确无误地堵上他的唇。
两个人相拥着倒在床上,也不知道谁压着谁,纠缠着吻了一会儿,突然随便捧着季逸林的脸推开他,“诶!你还没吹头发……”
“不会生病的……”季逸林重又凑上来。
“可是很凉……嗯……先吹吧……啊……”
补齐(随便发出一声惊喘,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冰凉的水珠滴落在他腹部,然而让他更加颤抖的是另一个温热湿软的触感,舔舐在他腰侧的敏感处,然后慢慢往下。
他习惯性开始将手滑进对方的睡衣里,一边剥对方衣服一边回摸着那触感温润的肩背与锁骨的曲线,但过不了多久又短暂地清醒了一下,抓着季逸林的头发挣扎道,“等一下,那至少关了电视……呜!”
最脆弱的位置猝不及防地被包裹住了,突如其来的火热刺激,他将指尖扣进季逸林的发里,仰起脸难耐地喘息着,眼角余光瞟到对面,满脸血淋淋的女人正撕扯着炮灰甲的腹腔,扯出一截一截白花花的肠子。
冰冷的水珠随着起伏不断地滴落在敏感的大腿内侧,下腹在温热的舔舐下不受控制地持续胀大,冰火两重天,随便不堪地抬手捂了眼,觉得自己真是变态到极致了,靠,看着鬼片Zuo爱,啊啊……
“哇啊啊!!”“哧!”“哗啦——哧!”
画面里还是那个血淋淋的女鬼,却又换了个炮灰乙,被割开喉咙拽着喉管往外扯,血液喷出喉管的噗噜声,盖过了吸吮时啧啧的水声和难耐的喘息声。
随便一手抓着床单一手捂着脸,听着电视机里的混乱声响,完完全全地自暴自弃,然后终于在炮灰丙惊声尖叫的那一瞬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微微弯起了腰释放了出来。)
他倒回床上激烈地喘息,视野里的电视屏幕完完全全模糊了,迷蒙中季逸林凑了上来,压着他的手腕,与他十指交握,整个人覆在了他的身体上。季逸林湿润的唇咬着他下巴,舔着上面冒出一点点的胡茬,低哑着声音邀功似的道,“我吹了哦……”
随便脑子比身体还软,混沌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瞪眼——又不是叫你吹这个!
“……”笑。
随便被他笑得骨头都酥了,无力地呻吟了道,“……去关电视。”
……
【肉体的撞击声清晰又暧昧,粘腻的水声带着节奏感不断加速,床板晃动的吱嘎声和越来越激昂难耐的呻吟交织在一起。
“嗯……嗯……那……那里……嗯……”
“这里么……要快一点么……”
“呜……我说……那……那里……够了……嗯……嗯……”
“好……马上就好……”
“呜……呜……啊啊……嗯啊……”
床板发出更加激烈的吱嘎声,刺激到极致的结果是骤然失声,呻吟消失一阵,然后伴随着喘息继续出现,断断续续进行了一会儿,双双重叠起来的喘息声越来越大,而后瞬间拔高! 】
黑暗里只剩下急促的喘息。良久,其中一个身影从床上慢慢下来,走到窗前去,拉开了窗帘。
皎洁月色趁机泄了进来,洒在趴伏在床上的另一人背上,耸起的线条优美的肩胛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隐约看得见那小麦色的光滑肌理上一些淡淡的旧伤痕。
季逸林走回去,俯下腰亲吻着那些伤痕,舔去覆盖在上面的细密的汗水。一边伸手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湿巾。
随便仍趴在那里轻喘,由着他动作,目光迷离的双眼含着水汽。
然后他有些疲惫地微阖了眼。
过了一会儿,季逸林躺上床,从背后搂住他,将被蹬在床脚散乱成一团的被子拉了上来。
“……不要了?”被他搂到胸前,正发着呆的随便突然反应过来,侧过脸迟疑地问。
“嗯,不要了,”季逸林在他颈边软软地吻了一下,“你累了,睡吧。”
“呃,我没事啊……”
“睡吧。”季逸林又亲了他一下。
颈后的呼吸暖暖地吹拂着耳鬓的碎发,枕在背后的胸膛也是温热的。
然而随便却清楚地知道,那是对方为了他而作出的呼吸,为了他而刻意提升的体温。
他疲惫地又阖了眼,感觉到身上一阵酸软,□的愉悦之后,钝痛的感觉便占据了大部分,全身的骨头仿佛要散架一般。
的确是很累。
胸口突然有什么情绪鼓胀起来,他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微微动了一下身。
“怎么了?”季逸林问。
“没事,我去上个厕所。”随便道,撑着床勉力坐起来。
月色从排风口的空隙里泄了进来,在地板的瓷砖上映出一些不规则的光影。随便对着洗漱台的镜子抹了一把脸,看着自己在镜子里模糊不清的倒影。
这几年的状况,越来越严重。时常会觉得累,稍微劳力多一些,就会体力不支。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用过多少次惊雷阵。这种耗费气血的咒术对于他这种先天灵力并不强的人来说,每一次都是折寿的。
而他已经三十五岁了。
他有些迟疑地,伸手去开了灯,在光亮下摸了摸自己仍然光滑的眼角,又仔细看了看耳鬓处的头发。
仍然是十分健康纯粹的黑。
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垂下眼发了会儿呆,接着又俯身接水洗了把脸。
再抬起头时却看见镜子里头,自己后面多了个黑乎乎的人影!
“我靠!!”随便一声惊叫,在下意识崩电的前一瞬反应过来,迅速将周身沸腾的灵力收了回去,“……林林!”
他给吓得一颗小心肝咋呼咋呼跳得厉害,手心发着抖往季逸林背上一拍,“不声不响地跟来做什么!”随手关了灯,“睡觉!”
“随便……”季逸林却在后头唤住他。
“怎么?”
“你不开心?”季逸林道。
“是啊我不开心,”随便一边往床上爬一边没好气地道,“都快被你吓死了还开心?”
季逸林跟着上了床,躺在他旁边,伸手借着月色撩了撩他散乱的额发,黑亮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低声平静地道,“你今天一直不开心。”
随便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扑哧笑了,翻过身去背对着他道,“好了好了,我承认我吃醋,行了吧?再敢勾搭小姑娘我就把你关鸡笼里去!快睡了!”
季逸林却从后面拥了上来,固执地道,“你不是吃醋,你不开心。”
“……”
随便滞了一下,终于无奈地苦笑道,“……你不是什么都看得出来,还问?”
身后静默了一会儿,温热的指尖抚上他的脸,“……随便,你回头,看着我。”
随便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转回身去。
黑亮的眸子在月色里泛着水色,季逸林抵着他的额头,低声唤道,“随便……很多时候你的想法都写在眼睛里,我看得懂。”
“有一些你藏在心底的,我会努力去猜。”
“但我从来没有,也永远也不会,对你用那只眼睛,因为允不允许我看你的秘密,是你说了算。”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藏在心里的事情,让你感觉到难过了,你说出来,你允许我知道,好么?允许我跟你一起分担,好么?
随便看着他,沉默着。
然后他凑上去,吻了吻对方微抿的唇。
“我真的没事,”他低声叹道,“只是最近时常会觉得累。可能是太忙了。”
“我们在城里多待一天,等节后我想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好不好?”他一边说,一边抚着季逸林微皱的眉,想将它们抹平。
季逸林回吻了他一下,“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本番外未完。。。
因为前几天突然RP爆发表示要3日内完结。。所以在今晚死限前。。为了攒RP。。还是拼死拼活发出来了。。一日5更偶是神。。。此5更献给所有蹲在坑底仰望成颈椎炎的孩纸们。。以及在第八章就写了长评然后被偶允诺一日3更结果现在才实现的阿鸡儿。。。噗
后续请等明天。。。明天应该还有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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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邮箱 shafaqu@ 密码是蛇蝎点点的拼音。
番外3 白头(2)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加了个小米的番外2所以这章推后了。。事实上还是更新了哦,请移前看。。。
节日气氛充斥着城市,街道两旁的树木都挂上了彩灯,只等着夜幕一落便要灿烂出一路火树银花。人潮里每一张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神情,人们大包小包地拎着天价月饼,一边互相大声说笑着一边往家的方向走。
随便将车熟门熟路地停在小区楼下,还未熄火,广场上一个小小的身影便跳跃着奔了过来,女孩清脆的欢叫声,“随叔叔!大伯!”
她两只手拉开驾驶室的车门,欢叫着爬到随便腿上,抱着他脖子使劲眨巴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随叔叔!我的大黄蜂呢?”(注:动画《变形金刚》里的某角色,该动画有多款玩具模型上市。)
“给你带来了!鬼丫头,只惦记着大黄蜂!”随便大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脸蛋,拔了车钥匙递给旁边的季逸林,将她抱起来。
“大伯!大伯!”小丫头趴在随便肩上,一边被他抱着往楼上走一边往后面欢叫着挥手,“给我给我!”
拎着礼物的季逸林从后面跟上来,笑着塞了一个装了变形金刚模型的盒子在她手里,“青青让大伯也抱抱,好不好?”
小丫头咯吱笑着把脸藏在随便肩头,搂着随便脖子不松手。
“就我抱吧。”随便回头笑道。
季逸林仍是牵着嘴角对着小女孩微微笑,柔柔地问,“青青想不想大伯?给大伯抱抱嘛。”
小丫头被秒杀,红着小脸搂着变形金刚模型蹭他怀里去了。
“青青!你又让大伯抱你上八楼,你快五岁了呀,多重呀!会累坏大伯的呀!”曲小玥围着围裙出来开门,揪着女儿的脸蛋佯怒道,“下次不准了,知不知道?”
小丫头欢叫着往随便腿后面躲,“下次随叔叔抱我,嘻嘻!”拉着随便搂着玩具跑远了。
“也不准让随叔叔抱!”曲小玥在后面追道,回头对季逸林笑了一下。二十五岁的她,脸上已经蜕去了少女的青涩,满是为人母亲的幸福和无奈,她抬起湿漉漉的手撩了撩染了油烟有些蓬松的发,“这丫头……你们俩也太宠她了。先坐啊,还有两个菜,马上就好。”
“我帮你。”季逸林跟着她进厨房道。
“你们又带变形金刚给她呀,”曲小玥一边洗菜一边跟他唠叨,“这丫头,也不喜欢我给她买的芭比娃娃,也不跟楼下小燕她们画画跳皮绳,天天就跟对面楼的小男生们满院子乱跑。上个月啊,有个人贩子跑到我们小区门口来,被她拿那个叫什么‘买个床’的那把玩具枪,差点把眼睛都戳瞎了!”
“她没事吧?人贩子抓住了?”季逸林问。
“抓住了!她哪能有什么事呀,活碰乱跳的,倒是把我给担心死了!想着别让她出去乱跑了,你看看,关都关不住!唉,一点都不像我,”曲小玥停下手,看着水池中哗啦哗啦的水,有些恍惚,“不知道阿晴小时候是不是这样……”
正切着菜的季逸林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事,便又低下头去。
随便坐在客厅沙发,看着曲青青蹲在地毯上将几个变形金刚的模型,在一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面前依次排开。那个跟青青年轻相仿的小男孩坐在地毯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只捡了其中一把银白色的模型枪来回翻弄着,想从中间把它拆开。
“哎呀,你别乱掰,它可以变形的,脑袋在这里!”青青煞有其事地认真教导着。
“青青,这是谁呀?”随便哄着问。
“不知道!”青青响亮地回道,“他不告诉我,他是哑巴!小哑巴,给你玩这个,这是新的哦,我都没有玩过,不准弄坏了哦。”
小男孩低着头默默地把还贴着塑料膜的大黄蜂模型给接了过去。
“青青,我都说了不要这样称呼其他的小朋友!”端着菜进来的曲小玥教育道,“他会说话的,你想想你这样叫人家,人家多伤心呀!”
“哦!”青青响亮地答道。
小男孩仍是低着头不吭一声,藏在乱蓬蓬的头发下面的脸蛋,倒是看不出伤不伤心。
“小区保安的小孩,也不知道名字,”曲小玥跟随便压低声道,“怪可怜的,妈妈跟人跑了,爸爸混三混四,喝了酒就打他。他爸爸今天值夜班,我就叫他上来一起吃晚饭。”
随便点了点头,回头去看了那小男孩一会儿,接着走过去蹲下来,笑着大力揉了一把那孩子的脑袋,“嗨,小伙子!今天过节!高兴点!”
那小孩被他拍得全身都颤了一下,默默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去。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饭,边吃边听曲青青兴奋地大声讲述学校里面发生的各种事情。
“北北他呀还抢小白的飞机,小白都哭了,他也不还给他。我就帮小白抢回来啦!”
“青青,这种事情你应该跟老师讲,不要跟小朋友打架知不知道。”曲小玥说。
“我没有打架呀,”曲青青摇头晃脑地,“我学妈妈你骂我的时候,叉着腰站到他面前,这样一挽袖子!他就自己还给我了!哈哈!”
一桌人都跟着扑哧笑起来。只有那小男孩还默默地扒着饭碗,拼命地狼吞虎咽。
曲小玥起身去给那孩子盛了碗汤,“慢点吃,来喝点汤吧。”
小男孩默默地把汤接过去,淅淅呼呼地一整碗下了肚,又开始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