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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三)

“傻丫头,你才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不是说过还要生一大群孩子么?”

“呵呵,墨南,你想得倒远呢!”

这时林妈从餐厅走了出来,她一抬头便看到我跟旭南,睁大眼睛,她手里的汤匙直直落向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妈你怎么了?”雪如坐直身子问道。

林妈用力揉了揉眼睛,颤抖着声音,不确定地问道:“大,大少爷?大少­奶­­奶­?”

墨南跟雪如一齐回过头来,一看到我们便直直跳了起来。

“大哥!你们?”墨南冲到我们跟前,先是雀跃,随后那表情又变得十分懊恼,“你们!唉!真是浪费了两张车票!”

我提起箱子进了大厅,笑道:“雪如,实在是舍不得你们,于是就回来了!”

“两个疯子!”墨南重重坐在沙发上,气呼呼地敲打着茶几。

“旭南哥哥,嫂嫂不懂事倒也罢,怎么你也跟着她不理智起来了?!”雪如撅起嘴,对旭南瞪瞪眼。

我在墨南身边坐下,捂嘴窃笑:“哥,真的生气啦?”

他侧过身去,不瞅我一眼。

“清秋,好了,不要逗他们开心了!”旭南的眼角眉梢也沾染了些许笑意,他正对着墨南坐下,缓缓说道,“火车站全面封锁了,出不了城,是上天注定我们四个人生死与共的。墨南,清秋,雪如,记住了,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四双手交握在一起,我们相视而笑,林妈在抹去眼泪,接着露出了笑容。

接近中午,阳光更加灿烂了。

我扬起嘴角笑着。牵着你们的手,就算行走在黑夜里也不觉害怕,总有一天,一切风浪都会过去,到那时,定是阳光普照,岁月静好。

意外

许久不曾失眠,然而那一夜,却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就感觉耳边一直回响着警车的鸣叫声。

坐起身,寒风从门缝漏进来,冷透衣衫。

“清秋,怎么了?”旭南跟着我坐起身来,微皱着眉。

我怀抱住自己的肩膀,低声问道:“旭南,你有没有听到警车在鸣笛?”

他仔细地听着窗外的动静,摇摇头说:“哪里有警车的鸣叫声?”

我掩面叹息,躺了回去。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睡着就好。”他轻拍我的脸颊,那目光是温柔的。

我转过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轻声说:“旭南,我想跟你说些事。”

“想说什么事呢?”他轻笑着摸摸我的发稍,下巴轻抵我的头顶。

“我知道方婷婷现在在哪里。还有那方慕淮,林念秋是认识他的。”

他放开我,那眼神颇为怀疑,盯着我许久,低声问道:“说真的?”

我点点头,闭上了眼睛:“黎致远的妹妹致娴,是哥的学生,也是我在上海最好的朋友。”

“看来林家与方家,注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了……”旭南喃喃着替我掖好被角,说道,“快睡吧,明天起来我们一起去医院看望婷婷。”

一夜忽梦忽醒,然后,天就亮了。

旭南依然在睡梦中,隔着微亮的晨光,他的脸一半明亮一半覆盖在­阴­影里。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双­唇­紧抿,动动身子梦呓些听不清楚的话语,似是睡得不甚安稳。

许久没有这样仔细端详他的模样了,如今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看着他间或颤抖的睫毛,我竟有些恍惚,一夕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错以为依然在杭州生活,不曾有过生离死别。

我抚上他的眉稍,轻声唤他的名:“旭南,旭南……”

他微睁开眼,伸出一只手挡住光线,含糊地问:“啊……清秋,怎么了?”

我浅笑着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呢喃:“旭南,幸福这么快就被我们找回来,突然害怕会再次失去。”

“傻瓜,不许你胡说!”旭南轻斥道,“这次把幸福找回来,我就不打算再次失去你了。”

我垂下睫毛,再次抬眼的时候正对上旭南含笑的眸子,他伸了个懒腰,低声说:“好了,起床了,别忘了今天还有正经事要做。”

我叹口气说道:“这方婷婷每次看到我都会害怕,旭南,真怕我这么一去反倒是刺激到她,加重她的病情。”

“未必。”他坐起身来,“说不定一刺激反而恢复正常了呢?”

墨南见我与旭南匆匆走下楼梯,问道:“你们要出门?”

旭南一边往餐厅走去,一边说道:“是的,墨南,等会要麻烦你送我们去普慈疗养院。”

墨南喝了一口粥,讶异地看着旭南问:“啥?去普慈疗养院做什么?那里可是­精­神病院!”

“哥,我们是去那里看望一位老朋友。”我端起粥轻笑道。

他更是迷糊了,撇撇嘴说:“老朋友?怎么从来没听你们说起有老朋友在上海?”

“说起那老朋友,你也认识的。”我看看他,笑着说,“你猜猜看是谁?”

“清秋,大清早的起来跟我打哑迷,哥不陪你玩。”墨南摇摇头,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投向旭南,问道:“大哥,到底是谁呢?”

旭南扬起嘴角一笑:“墨南,说出来怕吓你一跳!”

墨南皱起眉头,半晌才闷声问道:“难道……是方婷婷?”

旭南点头称是。墨南眯起眼睛,低声自言自语着:“居然真是她……”

他抬头看旭南,那表情颇为不解:“你们从哪里得来的谣言?就算真是她又如何?去看她,指不定那女人又生什么坏心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情!”

“墨南,这回真的是你想多了。婷婷会­精­神失常,证明她还心存良知。我们只是凡人,谁不会犯错呢?可怕的不是犯错,怕的是明明犯了错却不反省。现在清秋都原谅她了,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记恨她,你说呢?”

“大哥,就算是你所说的那样吧。反正原不原谅是你跟清秋的事情,与我无关。”墨南放下手中的碗筷,叹息道,“什么时候出发你们叫我一声便是。”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我对旭南低声说:“旭南,有时候觉得哥的脾气像个小孩子。”

“呵呵。”旭南轻笑一声,说道,“我们准备出发吧,省得他在那里等得不耐烦了。”

车子转个弯经过圣玛利亚女中,只见校门口聚集着众多学生,大批身着制服的军警手持警棍,肆无忌惮地举棍挥打学生,场面一片混乱。

“糟糕!”墨南急急刹车,转头对我们说,“大哥,你们坐在这里等一下!”

“墨南——”旭南伸出手去拉他,只见墨南的衣摆从旭南手里滑出。他重重关上车门,冲向了校门口。

旭南慌忙转过头来对我说:“清秋,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看看!”

“小心!”不等我说完,车门又被关上。

我摇下车窗向外望去,墨南已经被数个军警围住,学生们一边叫喊着“林先生!小心!”,一边去拉扯那几个围着墨南的军警,其他的警卫一见势头不妙便立马拦住了那些学生。

警棍重重地打在墨南身上,那几个人叫嚣着:“看你还敢不敢组织游行?!看你还敢不敢!!”

我觉得心头似有火烧,气愤夹杂着担忧,一颗心忐忑不安几乎要跳出胸膛,忙下了车跑向人群,一面喊道:“哥!旭南!等我!”

旭南回过头来寻找我,就在他回头的刹那,头破血流的墨南挣扎着被军警押着上了车,我愣在原地,大声喊了出来:“哥!哥!”拼命朝那警车跑去。

警车呼啸着远去,我摊坐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在凛凛寒风中,湿冷的脸上一片生疼,心似被刀抽,血流不止,疼痛不已。

旭南环住我的肩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该死的军阀!你们敢动墨南一根毫毛,我就要你们拿命来偿还!”

回到家的时候我依然浑身颤栗,脸上的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旭南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又重重放了回去,陶瓷杯子碰着玻璃茶几,发出刺耳的声响。

许是被声音惊到,雪如一脸错愕的表情从餐厅里面出来,一看到眼前的情景,她睁大眼睛问道:“大清早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含泪看了她一眼,呜咽出声:“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究竟怎么回事?”雪如的语气突然变得焦灼,“旭南哥哥?”

旭南紧握手中的杯子,手背上突起一条条青筋,他的声音异常深沉:“墨南被军警抓去了!”

“啊——”雪如倒抽一口气,跌倒在地上。

“清秋!”旭南叫我的名字,我抬眸看向他,他的目光又恢复了镇定,说道,“慕淮是否住在黎家?你把黎家的地址抄给我!”

我颤抖着双手在纸上写下黎家的地址,旭南从我手里接过纸条,低声说:“你们两个乖乖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旭南披上风衣,压低了头上的帽子,那帽子挡住了他的大半个脸孔,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走至门口回过头来深深看了我一眼,叮嘱道:“清秋,你照顾好雪如!一步也不要离开这里!”

我点点头,吸了一口气:“我会的!旭南,你注意安全,等着你带来好消息!”

平安

直至午后,旭南依然没有回来。

阳光明亮到刺目,却丝毫不觉温暖。寒风从门缝里钻进来,我感觉彻头彻尾的冰冷,那寒意从心里一直向外蔓延,手脚似是浸在雪水里,冻得失去知觉。

雪如正对着阳光呆坐着,她的眼角眉梢饱含忧愁,牙齿紧咬住下­唇­,自从旭南出了门,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连神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雪如。”我轻声唤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戚与无奈,嗓子­干­哑得难受。

长长的睫毛覆盖住她的瞳仁,她并不看我,依然面­色­苍白。

我往她身边靠了靠,握住了她的手指,同样是没有任何温度的指尖,相互握着更觉寒冷。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几下,蹙眉抬起眼,她的眸子里面蓄满泪水,泫然欲泣,只是定定地看着我,那眼睛里面一片寂然。

“雪如!”我又哑声叫着她的名,说道,“哥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她睁大眼睛,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我看到她的眼眶发红,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缓缓地摇头,然后又紧抿着双­唇­,但是终于还是忍不住呜咽了起来,哭声中带着深深的担忧与痛楚,我被她的哭声触动,心一痛,也跟着视线模糊起来,在心底暗祷着:“旭南,请你快点回来,请你!请你一定要带着好消息回来!”

林妈从餐厅里面探出头来,手中紧握着围裙,低声说:“大少­奶­­奶­,我把饭菜又热了一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都不知道大少爷几时会回来,您劝劝表小姐,让她好歹先吃点东西,不然饿坏了身子二少爷肯定会担心。”

我挤出一丝笑对林妈点点头,随后将手轻轻放在雪如的肩膀上,叹息道:“雪如,林妈说得对,你先去吃点东西,保重好身子哥才会高兴,是不?”

她大声哭了出来,将脸埋进了我的衣间,浑身不住地颤抖,她拼命地摇头,哽咽着说道:“我怎么吃得下……没有他的消息,为什么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我紧闭上眼睛,拥住她的肩膀终是泪流满面,带着对未知的不确定感,失去了任何语言。

雪如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字一句地说道:“嫂嫂,我出去找墨南!也许他正在回家的路上了!”

“你疯了,雪如!”我拽着她的手腕,大喊道,“外面这么乱!要是出点事怎么向哥交代!你给我坐好!”

林妈慌忙跑过来抱住了雪如挣扎着的身体,她痛苦万分地颓败了下来,摇着我的手大喊:“嫂嫂,求你让我出去找他!求你了!我坐不下去了(奇*书*网^.^整*理*提*供)!为什么我不能帮助到他!”

我咬紧嘴­唇­,突然想起黎家的电话号码,于是放开雪如的手说:“我有办法了!我打电话去黎家问问!”

拨通黎家的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我觉得自己的心就要跳出胸膛,一只手紧紧抓住话筒几乎要将它捏碎,过了许久依然无人接听,我回头看看雪如跟林妈焦灼的眼睛,冷汗湿了额头。

待第二次拨通的时候,终于有人接起电话,致娴的声音自话筒里传来:“喂——”

我松了一口气,说道:“致娴,是我,念秋!上午去你家找慕淮的林旭南先生是否回来了?”

“什么?林旭南先生?”她的语气异常迷糊,半晌才回答道,“慕淮一大早就去医院了,而且没有什么林先生来过。”

话筒从我手中滑落,在空中摇晃着,冷汗从体内渗出,衣服被汗水湿得贴在身上,我低低地吐出两个字:“旭南……”紧紧扶住柜子,对上了雪如的眸子。

她见我失魂落魄的模样,嘴­唇­开始发紫,喃喃着问:“旭南哥哥,也出事了?”

我双目无神,抓起件外套便往门外跑,一边对林妈说:“林妈,我出去找旭南!你不许雪如跟出来!”

我抹去眼泪经过花园出了大门,阳光打在指尖,手指紧握在一起,关节泛白。

我一路小跑着奔向圣玛利亚女中,心想沿着去黎家的路线也许会找到些线索。

风声在耳边呼啸,一辆车在眼前戛然停住,挡在了我的跟前,我喘着气绕道而行。

“清秋!”旭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语调平淡,却带着抹难以觉察的怒气,“你打算去哪儿呢?”

我缓缓转过头去,看到他完好的模样突然放了心,原本僵硬的身体舒缓下来,对他露出个浅浅的微笑:“谢天谢地,你没有事!”

望向车内,驾驶室上坐着方慕淮,见副驾驶室还坐着一个人,有温热的血升腾起来,我的手掌顿时回暖,激动地问道:“旭南,哥被你们救回来了?”

旭南摇摇头,平淡地说:“上了车再说吧。”

进了车才发现那人竟是黎致远,旭南斥道:“你知不知道这样跑出来有多危险?!”

我嗫嚅了一句:“方才打电话给致娴,她说你并未去黎家,所以我……”

方慕淮轻笑出声:“好了旭南,她也是担心你。好在现在没发生什么事,你就不要生气了。”

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念秋,哦,不对,是清秋,早上刚好在黎家门口碰到旭南,所以就直接带他去了司令部。”

我哦了一声,回头问旭南:“是否有哥的消息?”

“目前还没有消息,但是可以保证不会有生命危险。”旭南握紧我的手,叹口气说道。

这时黎致远回过头来,说道:“你们放心,我们无论如何都会把墨南毫发无损地找回来。”

我看着他,万分感激地道了声谢谢。

他摇头说道:“这声谢谢黎某实在是承受不起,如果不是因为婷婷,哪里会发生今天的事情?黎某自觉惭愧!”

车子在大门口停下,方慕淮看着我们下车后,坚定地说:“你们安心在家等消息!一定会没事的!”

语毕,他含笑看向我,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落寞,我慌忙别过头去,拉拉旭南的衣袖说:“我们进去吧!”

旭南对他们温文地欠了欠身子,低声说:“那就麻烦你们二位了!如此大恩,林旭南真不知如何回报。”

方慕淮笑道:“刚好我欠清秋一个救命之恩,这次救了墨南,我们之间算是互不相欠了!”

我抬头看他,他的目光异常明亮,对我微微一笑,便掉转了车头。

走近客厅,听见雪如还在哭泣,我三步并两步上了台阶,跑进客厅。

雪如一听到脚步声,肩膀震动了一下,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跟旭南,一见没有墨南的身影,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

我跑到她的身边,紧拥住她的肩膀说:“雪如,有好消息!”

“真的?”她的语气带着些许紧张与怀疑,一瞬不瞬地盯住我的眼睛。

“嗯!”我重重点头道,“哥不会有生命危险,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她这才破涕为笑,将视线转向旭南,吸吸鼻子说:“旭南哥哥,谢谢你!”

旭南摸摸她的头顶,露出了笑容。

林妈双手并拢,连声说:“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

随后她看向我跟雪如,说道:“大伙肯定都饿坏了!我进去下面条!”

雪如将头靠在我的肩头,长叹一口气,低喃着:“幸好他没事,不然,我该怎么活下去呢?”

我握着她的手,说道:“哥吉人天相,你总算相信了吧?”

回杭

如坐针砧的日子在两天之后终于结束。

当旭南挂下电话向我们宣布墨南即将回家的消息时,雪如拥着我喜极而泣。

我拉着雪如往门口跑去,身后跟着旭南与林妈,脚步匆匆,差点摔倒。

漫长的冬日,许久没感受到阳光的暖意,然而这一天却南风如苏,站在太阳底下,竟有种沐浴在春风里的错觉。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原本呼吸急促的雪如逐渐平静了下来,紧握住我的手,她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盈盈的光芒,目光带着满满的期待。

突然回忆起我与旭南新婚次日雪如跟墨南在前厅打闹的情景,时间飞逝,一晃便将近两年光­阴­,当日那个爱笑爱闹不懂世间哀愁的少女渐渐长大,眼前的姑娘,褪去了原先的青涩,多了一份成熟与含蓄。我看着雪如的脸,她频频远眺,整个人沉浸在浓浓的深情里面,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到今日,我才终于体会到菀夕那句话的含义,爱情果然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经历了这些,人才会真正长大。

虽然沉默着,可是我觉得心底雀跃万分,心被喜悦的情绪填得密不透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看到街道尽头驶来一辆汽车,黑­色­的车身在太阳底下泛着明亮的光辉。待车子渐近,细细看去是方慕淮的车,我欢呼了一声:“雪如,是哥呢!”

雪如踉跄着跑到停下的车子前面,静静站在那儿,神情温柔。

车门打开,墨南的头自副驾驶室内探出,他的头包扎着白­色­的纱布,消瘦得厉害,雪如忙上前扶住他,见他胡子拉茬的模样,她突然扁扁嘴,心疼得差点落泪。

我跑到另一侧扶着墨南,透过白纱布,隐约可见血迹,脸上还有几处擦破了皮,正在结痂,我咬住­唇­,低声说:“哥,你受苦了。”

墨南的手从雪如脸上移至我的头顶,轻笑道:“清秋,哥还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么?哥是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苦还承受得了。”

旭南搭着墨南的肩膀看向刚刚下车的方慕淮,感激地说:“慕淮,多亏了你!”

方慕淮看着我们团聚的情景,似是颇有感触,说道:“旭南,看到你们又站在一块,感觉自己算是替方家还了一点点债,欠你们的实在太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几张火车票塞到旭南手里:“这里是五张明天去往杭州的火车票,今天刚收到消息,说车站解除封锁了,趁着这个机会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以免夜长梦多。”

“慕淮!”旭南定定地看着方慕淮,拍拍他的胸膛说道,“好兄弟,多谢了!”

我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眶发热,正对上方慕淮的眼睛,我哑声说:“慕淮,多谢。只是,在离开之前还有一桩未了的心愿,我想去看看婷婷!”

旭南拥住我,说道:“清秋说出了我正想开口的,慕淮,一别之后真不知何时会重聚,至少也让我们去看看婷婷,或许可以让她尽早好起来。”

方慕淮点头微笑,说:“这样也好,时间有限,不如现在就去医院。”

旭南回头对雪如说:“雪如,你扶墨南进去休息,我们去去就来!”

坐在车上,思绪变得异常凌乱,一时之间,突然又开始想念杭州,那些度过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脑海里鲜活起来,我顿觉归心似箭。前尘往事在眼前一一重现,那些在生命中出现的深爱过的人,如烙印般印在了心脏里,想起的时候还会微微疼痛。我像是在梦里,脑袋里面一片迷蒙,靠着车窗,风景掠过眼前,却只觉依稀看到了过往的片段。

一直到旭南推推我说到了的时候,才清醒了过来。

医院的通道里充满药味,旭南拽着我的手往前走去,很快就到了方婷婷的病房。

病房里面十分安静,方婷婷背对着门坐在藤椅上,黎致远双手扶着椅背站在她身后。

不忍打破这宁静祥和的氛围,我们三人定在门口不敢走动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你们怎么不进去啊?”致娴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黎致远闻声转过头来,惊奇地喊道:“呀!是你们!”

随后他蹲下了身子轻声对方婷婷说:“婷婷,你回头看看是谁来了!”

她缓缓转过头来,见到我们的瞬间她突然愣住了,泪水从她秀美的眼睛里面流出,滑过脸庞流进了嘴里,她颤抖着嘴­唇­说:“哥,哥,是我在做梦么?还是你真的没有骗我?”

方慕淮笑着进了屋,擦去方婷婷脸上的泪水说道:“傻瓜,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来看你了!”

方婷婷捂住脸哭出了声,口齿不清地喃喃着:“清秋,清秋,清秋,没想到我还可以得到你们的原谅……”

我放开旭南的手,跑到了方婷婷的跟前,哑着嗓子说:“婷婷,希望你可以尽快好起来,这是我们唯一的心愿!”

她抬起头,目光有些呆滞,连连说:“清秋,清秋,可是为什么你越原谅我我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是么?你能够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我对旭南招招手,他也走到了我们跟前,我继续说道,“婷婷,你一定要好起来,等你好了,回杭州来看看我跟旭南。你知道么?我们就要回杭州了,你可千万不能让我们担心呢!”

方婷婷迟疑地点点头,问黎致远:“致远,以后你带我回杭州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黎致远温柔地答应:“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们以后就经常去杭州转转!”

致娴的眼里闪着泪光,她拉住我的手说:“念秋,祝你们明天一路顺风!可是我们不能就此断了联系的!你要记得经常给我写信,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我点着头拥抱住致娴,突然间泪流满面,离愁涌上心头,顿觉异常惆怅,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着:“我也是我也是!好致娴,我也会很想你的!战火四起,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一定要经常给我报平安!就算不能见面,至少也要让我知道,你们都好好的!”

火车“咣当咣当”行走在苍茫的暮­色­里,夜雾笼罩了下来。透过车窗,只见天空一片朦胧,隐约可见一弯月亮的轮廓。总有一天,月亮会再次圆满,就像许多的故事,经历了分分合合,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我想,我们的故事,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只要心中存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一切美梦都会成真。

其余四人都在睡梦里,呼吸平稳,也许他们正做着什么美梦,不然为什么个个都嘴角含笑呢?我再次转过头看着外面的风景,天­色­越来越暗,远山近树变得更加模糊,在眼前飞快地掠过,我突然想念菀夕,想念宝儿,想念那些逝去的过往。

旭南动了动身子,我转过头去,但见他睁开了眼睛,微笑着拉过我的手紧紧地放在胸口。我扬起嘴角,对他浅浅一笑。

经过许多事,依然还守在彼此的身旁,感情渐渐沉淀,浓厚且真挚。旭南,此刻携手相对,默默无语,这一刻便是我们的天荒地老,愿时间在此凝固,我们就这样静静相守到老,一辈子,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欢呼一声,就要大结局啦!

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感谢亲们的支持,锁清秋终于大结局啦~~~次年初秋

九月的天空异常高远,湛蓝似海。白云胜雪,秋天的微风轻拂,吹动悬浮在空中的云朵。望着漫天云卷云舒,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想起刚回杭州的那些天,欣喜夹杂着微微的落寞,很长一段时间情绪都无法平定,总是觉得自己似是生活在梦境里,生怕一醒来又是在异乡生活着。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小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夹杂着细碎的脚步声。

透过玻璃窗,只见小玉呼喊着往院子里跑来。我看着她手里挥舞着的信封,露出了会心一笑,准是又收到致娴的来信了。

“大少­奶­­奶­!你看你看,又收到信了!”小玉小跑着冲进房间,气喘吁吁。

我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调皮地一吐舌头,笑了出来。

我接过她手中的信紧紧捂在胸前。

抬头看着小玉姣好的脸庞,想起当年宝儿亦是有着如此年轻明媚的笑容,她总是唤着小姐小姐,笑得灿烂。这一瞬间,突然以为宝儿重新回到我的身旁,我细细打量着她的脸,|Qī|shu|ωang|嘴角含着浅笑。

她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我轻笑道:“好了,小玉,你先去忙吧。”

她再次抬头,低声说:“嗯,大少­奶­­奶­,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

我点头称好。

看着小玉退出房间关上门,我打开信封缓缓展开了那一纸信笺,致娴那熟悉的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我闻着墨香,细细看信。

念秋:

见信如晤!

转眼又是一年秋天,天气渐凉。此刻,夜正深沉,秋雨绵绵。辗转着难以入眠的夜里,思念突然来袭,索­性­起来回信。

回忆如今夜的晚风,轻拂窗棂,吹得我思绪凌乱,念秋,你们是否一切安好?还有我那­干­儿子是否很乖?代我转告他,­干­妈很想他,哈哈。同时,我妈也非常想念你,念秋,等宝宝出世,你有空回上海来住一阵子吧。

得知墨南与雪如的婚期将近,我们四人兴奋地直欢呼,大嫂直嚷着要立马赶来杭州看你们呢。看着她日渐圆润的脸庞,我总是一阵阵感动。这个世界充满了爱,就算战争依然继续着也不害怕。

念秋,知道么?我这里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可要仔细听好了。我跟方慕淮于上月订婚了!念秋,你说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我从不曾想过,将来有一天会与慕淮携手共渡人生。你说,是不是冥冥之中,真的有一手无形的手掌控着所有的相逢与相守?

我放下信纸喜形于­色­,连连欢呼:“太好了,太好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旭南站在门口看着我,微笑地问道:“什么太好了?”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说道:“旭南旭南,致娴跟慕淮订婚了!”

“我的小姑­奶­­奶­!”旭南紧张地跑到我跟前把我按在原地,嗔道,“你看你,这样大喊大跳的,也不怕吓到肚子里面的孩子吗?都快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我努起嘴巴嘟哝着:“你这是在紧张我还是紧张孩子呢?”

他坏坏一笑,笑容里面饱含着促狭的味道,说着:“小气鬼,现在就吃孩子的醋了?”

“哪有?!可不许瞎说,不然不理你!”我瞪了他一眼,佯装不满地说道。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说:“好了好了,傻瓜!开个玩笑而已,可千万不能不理我啊!知道你也是为他们高兴,不过下次可不许再跳来跳去的啊。”

我对他吐吐舌头,说道:“遵命啦,相公!”

他轻笑,拍拍我的脸颊说:“真乖!”

“旭南。”我叫着他的名字问道,“奇怪,你怎么突然又跑回这屋子里了?不是去布置前厅了么?”

“是去布置前厅了,不过你爹刚刚过来,让我带你去前厅呢。他老人家送了好些礼物来,朝远就要结婚,爹可开心着!”

“啥?朝远?”我盯着旭南,疑惑地问。

他笑得灿烂,说道:“是,朝远!朝远就是墨南!”

就在我又要跳起来的时候,旭南紧紧拥住了我,他轻声说:“说好不乱跳的。咱们快去前厅吧,不要让爹久等。”

我点头,望望在风里面微微飘动的看到一半的信纸,被旭南拉着离开了卧房。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失散多年的兄长居然一直都在身边。这两年来一直唤他哥,竟真是叫对了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墨南与雪如的婚期。

林家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旭南生怕人来人往的挤到我,搬了张椅子让我坐在花园里面。

桂花的香气怡人,临近中午,阳光明媚,我一手支着头坐在树荫底下,浑身被暖意包围。

迷迷糊糊之中,有双手轻放在我的头顶,旭南的身子挡在了我的眼前,我抬头看他,只见他微笑着说:“清秋,你看,谁来了!”

说着,他很快移开了身子,我定睛看去,只见那两对人直直站在面前,面含喜­色­。

“啊——”我急忙站起了身,喊道,“我是不是看花了眼?居然是你们,居然是你们!”

致娴深情看了方慕淮一眼,放开他的手跑过来挽住我的手臂,一只手轻抚上我的小腹,笑问:“念秋,我这儿子可乖?”

我笑道:“很乖很乖啦!你这家伙,也不提前通知一下就出现在这里,你儿子都要被你吓到了!”

“哪里没提前通知过了?”她蹙蹙眉,嘟囔道,“白纸黑字,信上可写得清清楚楚呢!”

我想起那看了一半的信,顿时恍然大悟:“哎呀,那信!我还没看完呢!”

对面三人大笑出声,我细细地看向他们,然后把目光定在了方婷婷身上。

她微笑着回应我的注视,低低喊了声:“清秋!”

我微微动了动身子,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问:“婷婷,你没事了吧?致娴写信告诉我你已经痊愈,我依然放不下心,现在看到你健康的样子,总算是安心了。”

她由衷一笑,凝视我的眼睛说:“清秋,没事了。多亏得到你的原谅,不然我这辈子哪能安心?我对你,只有感激,道不尽的感激!”

我捂住她的嘴,哑声说道:“不要说感激!看到你现在的状态,比什么都好!”

方慕淮看看我们,开口说:“好啦,就不要在这里谢来谢去了。到现在都还没看到新郎,你们都不想去看看么?”

那一夜,烟花在天空中盛开,美到极致。

笼罩在月光下的我们,脸庞在烟花的绽放与熄灭之间忽明忽暗。

时光如水,匆匆流逝,一去永不复返。站在此刻,回过头去,只见曾经走过的风雨坎坷被风吹散,过往的面容极浅极淡,细细回想,记忆里只剩下那些美好的片段,这一瞬间,突然绽开了笑容。

未来的路途依然漫长,会经历些什么,谁也无法预知。可是我知道,只要坚定地拉着彼此的手,相互信任,就再也没有别离与伤痛。

我看着他们微笑的脸,眼睛湿润,迎着旭南的目光,我扬起了嘴角,他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且执着。

再次抬头看天,那一轮明月渐渐圆满,将清辉洒向了地面,洁白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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